《嫡女这般妩媚》 第1章:这世上,再无人能欺她! 第1章:这世上,再无人能欺她! 颠簸的马车上,叶朝歌背身躺在马车壁的软榻上。 耳边是压低的说话声。 “这正主儿回去了,养在府上的那位怕是要被送回去了吧?” “不能够,老夫人之前放过话,那位是大小姐,这位是二小姐。” “啧啧……让亲孙女屈居养孙女下面,老太太也够偏心的,这日后啊,怕是有得热闹瞧喽。” “偏心怎么了,大小姐可是老夫人一手养大的,这么多年的情分岂是被拐了十几年的亲孙女能比的?再者说了,大小姐是上京第一才女,这位正主儿呢,除了和夫人长得像之外,哪一点能及得上大小姐半分?我瞧着,还不如我这个丫鬟呢。” “都给我闭嘴!主子的事岂是你们这些贱嘴能说的,谁要是再多说一句,回去我便禀了夫人,看夫人怎么收拾你们!” 马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同于前世听到这番话时的气愤难堪,此时的叶朝歌只觉得好笑。 连一个丫鬟都懂得,承欢膝下十几年的情分,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个被拐了十几年的亲孙女所能比的! 前世的她,怎么就看不透这一点呢? …… 两岁前的叶朝歌是幸运的,她投了个好胎,上京叶国公府唯一的嫡女! 两岁后的叶朝歌是不幸的,她被拐去山沟沟里成了一个傻子的童养媳! 直到十四岁时,叶国公府不知怎么找到了她,将胆小土气的她接回了上京。 亲人团聚本是天大的好事,可问题在于,一别经年,早已是物是人非。 在她被拐的第二年,她的祖母叶老夫人便从旁系过继了一个女孩,说来也是巧,此女竟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 那旁系女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才貌皆是不俗,有上京第一才女的美称,人人都喜欢她,老夫人更是将其视若自己的眼珠子。 她们成了姐妹,明明同龄,却因老夫人偏心,在排序上她便居于旁系女之下,而且,她们一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个愚钝无知,大字不识一个;如此比较,那旁系女才是真千金,而她,则被衬成上不得台面的土丫头。 渐渐地,原本对她稍稍有点怜惜的老夫人越来越瞧不上她,她傻,不信自己的亲祖母会真的嫌弃自己,直到后来发生一些事的时候,她的亲祖母一度说出: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接你回来! 就连她的亲爹叶国公,对外也只称旁系女是他的女儿,至于她这个亲女,则被直接略过,好似没有她这个人似的。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明白了,也许他们一开始的确是对她心存怜意的,只是他们更为重视自己的面子,而她的存在,便是他们不足为外人道的耻辱。 可是,明白归明白,心里总归是不舒服不平的。 幸而,在那格格不入的偌大国公府里,还是有两个人是真心疼她的,便是她的生母和兄长,也许是她的亲情缘薄,她娘在她回去后的第二年便去了,她的兄长亦是常年待在军营里。 后来,老夫人给她订了一门亲事,对方各方面都极好,一开始,她努力迎合,对他小意温存,一心做一个贤妻良母,奈何,对方并不配合,那时方知,他喜欢的是旁系女,只不过人家瞧不上他,娶她不过是为了他所谓的报复罢了。 这般的结合,结果可想而知,没过几年,她便心灰意冷的自请去了佛堂,一直到郁郁离世。 那年,她二十八岁! 死后,她的一抹残魂飘于人世间,没有终点,没有归途,只有无尽的孤独。 她看尽了人世间的百态,看到了老夫人寿终就寝,旁系女尊贵的一生,更知道了一些事…… 她愤怒,她不甘,可这一切的一切,最终在时光的长流中消磨殆尽。 最终,她也消散了。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便是在这马车上,叶国公府从山沟沟里接她去上京的路上。 没想到,她的人生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老天待她委实不薄!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蠢笨天真的乡下丫头,而是在她十四岁稚嫩的皮囊下,装着历经一世,看尽人心的沧桑灵魂! 这世上,再无人能欺她! …… 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睛。 车里光线有些暗,只余一缕光自轩窗射进来。 马车上另有两个嬷嬷和两个丫鬟,叶朝歌记得,两个嬷嬷一个姓刘一个姓姜,两个丫鬟分别叫佳雨和佳欣,她们四人便是叶国公府派来接她去上京的,也在后来被指派到了她的身边伺候。 “小姐睡得可好?”见她醒了,刘嬷嬷柔声问道。 四个人中,唯有她是生母国公夫人的人,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不管是开始还是最后,刘嬷嬷待她一片忠心赤诚,之前呵斥另三人闭嘴的便是她。 叶朝歌对她轻点了点头,“嬷嬷,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刘嬷嬷愣了下,感觉小姐说话的语调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可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 笑道:“回小姐,我们快到宜州了,今晚在那住上一宿,明早儿再赶路,估摸着有个七八日便能回到上京了。” 叶朝歌微怔。 宜州,上辈子她就是在宜州遇到的伯恩侯府世子陆恒,也是她前世的夫君! 想到陆恒,叶朝歌忍不住的心头发冷,谁能想得到,成亲十余载,他们竟一直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过往种种,至今历历在目,这一辈子,她不想再和他扯上半点的关系! 遂问刘嬷嬷:“从这里到宜州的下一站需要多久?” “宜州的下一站是岭南,到那地儿……约莫半日吧。” “好!告诉车夫绕道岭南投宿!” 车里顿时一静。 片刻后,佳雨最先嚷了开来,“为什么?你这一路上倒是睡得舒坦了,我们却很累了,凭什么听你的绕去那么远的岭南落脚?” 叶朝歌一见到她,面上便冷了下来。 佳雨,在她回到国公府后,一直伺候在她的身边,奴大欺主不说,更是一奴侍二主! …… 第2章:惩恶仆(上) 第2章:惩恶仆(上) 当下叶朝歌淡淡地瞥了一眼佳雨。 悠悠道:“就凭我是小姐,而你,只是个丫鬟!” “你说凭什么?” 车内再度一静,几人无不震惊的看着叶朝歌。 这,这是那个土里土气,说话时都不敢看人的土丫头? 这语气,这仪态,这气势……竟丝毫不输于上京的名门贵女们! 还是刘嬷嬷最先反应了过来,“老奴这就去前头让车夫改道。” “嬷嬷!” 佳雨不满大叫。 “你闭嘴!” 刘嬷嬷一记眼刀子甩过去,沉声呵斥:“小姐说得对,佳雨,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丫鬟,你的职责便是听主行事!” 字字戳心窝子,佳雨一张脸皮涨得通红,难堪至极,但她不敢反驳,刘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嬷嬷,在国公府极有地位。 可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把账记到了叶朝歌的头上,恨恨地瞪过去,谁知就在下一瞬,撞进一双堆满了漠然的黑眸里。 心尖儿陡然一颤,寒意蔓延至后背。 不过片刻,她便撑不住狼狈移开,暗自心惊,这土丫头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黑黝黝的,莫名的让她心生畏惧。 叶朝歌见状,扯了扯唇角,阖眼遮去眼底的讥嘲。 上辈子她与人为善,想着尽量不与人麻烦,有什么委屈皆自行吞咽,可到头来,她的忍气吞声被当做懦弱好欺! 重活一世,她自是不会再犯同样的傻! …… 到达岭南时,已是月上中天。 当下打尖住店,住的自是岭南最好客栈的上等房。 房间装饰奢华,叶朝歌面不改色,坦然自若的走进去,神情间一派平静。 佳雨看着,皱了皱眉。 本以为会看到叶朝歌出糗失态,结果却是大失所望,可是不对啊,白日土丫头初初看到摆设齐整的马车时,那副惊艳失态的模样至此记忆犹新,怎么现在见到这般华丽的房间,却表现的如此镇定了? 毕竟还年轻,佳雨心里在想什么几乎都表现在了脸上,叶朝歌看在眼里,颇觉好笑。 这祸害玩意儿恐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在的她并非之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曾经在富贵窝里走了一遭,什么世面没见识过,什么宝贝没见过? 说起来,前世的时候,她也确实因此而闹出过笑话。 自她记事起就生活里山沟沟里,村子里穷,满目皆是土旮旯砌起来的土坯房,自是没见过这等华丽的房间,当时就看迷了眼,甚至还问住一宿得花多少银子,并让刘嬷嬷给她换间便宜点的房间。 此事在后来成为府中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她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的评价,也是自此开始的。 这一切,都是托了当时在场佳雨的福。 那时候她还蠢到以为佳雨是无心之言,殊不知,从一开始她便被人给惦记上了,只因她的归来,碍着了某些人的前程! 这人啊,蠢过一次就够了! 正想着的时候,同店小二安排好膳食的刘嬷嬷走了过来。 “小姐是想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先沐浴吧。” 刘嬷嬷当下便让店小二送了热水过来。 热气袅袅的澡间里,叶朝歌褪去身上的衣裳,露出身无半两肉惨不忍睹的小身板。 刘嬷嬷见了登时便红了眼眶,“这些年小姐吃了不少的苦吧?” 明明是国公府嫡女,却在幼时被拐去到那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只看这皮包骨的小身板以及那些清浅不一的伤痕,便不难猜出,她这些年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之中。 闻言,叶朝歌心头一暖,回以温和一笑,“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说实话,十四岁之前她记得并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自己过得并不好。 “小姐说的是,待回去后,夫人定会好好给小姐补回来的。”刘嬷嬷说得极其认真。 叶朝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的确,回去后她的生母国公夫人会尽一切所能的待她好,补偿她,哪怕在她被所有人嫌弃指责时,她亦是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边,为她撑腰。 后来,更是手把手的亲自教导她,哪怕她愚笨学不会学不好,也不曾舍得苛责过她半句,反而微笑着鼓励她。 只是…… 想到生母的结局,叶朝歌的眼底冰寒一片。 生母离世是在她回去后的第二年,当时府中流言四起,人人说她命中带克,克死了生母,一开始她自是不信的,只是听得多了,后来也就这么认为了,为此,她一直内疚自责到死。 死后才知,真相并非如此! 思及此,叶朝歌死死的掐上手心,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历史重现,她要让她的生母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 叶朝歌想的投入,并没有发现此时澡间里只余她和佳雨两个人。 直到一瓢刺骨的冷水从她的肩头浇下来…… 冷得她立时就打了个哆嗦。 在转身看到手拿水瓢的佳雨时,叶朝歌当时就冷下了脸。 此时虽是阳春三月,可春寒料峭,尤其是在这夜里,寒意阵阵,虽然她身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但如此的冰火两重天,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若说佳雨不是故意的,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叶朝歌沉眸看她,也不说话,神色晦暗不明,颇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佳雨被看得心中发慌。 之前她以为这不过就是个扶不起的软柿子,可接连两次下来,突然觉得,她好像错了。 脑中警钟敲响,佳雨连忙敛了心神,硬着头皮道:“小姐恕罪,奴婢一时错神舀错了桶,我保证,不会再走神了。” 舀错桶?走神? 冷水桶和热水桶一看便能分辨,她无非是在为了白日马车上的事报复她罢了。 叶朝歌朝她冷冷一笑,起身从浴桶里出来,拿过旁边的大巾裹在身上,走到佳雨跟前儿,抢过她手里的水瓢。 “小姐?” 佳雨一时还没醒过味来,这土丫头要干什么? 谁知道她正疑惑着的时候,兜头一瓢冷水浇了下来。 …… 第3章:惩恶仆(下) 第3章:惩恶仆(下) 哗啦—— 冷水瞬间没入衣领,刺骨的寒意浸体,佳雨立时打了个寒颤。 叶朝歌满意于她的反应,勾了勾唇,反手把水瓢扣在她头上,毫无诚意道:“抱歉,我手滑了。” 你走神,我手滑,很公平!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刘嬷嬷她们进来了,看到澡间里的一幕有些傻眼。 “这,这是怎么了?” “佳雨,你跟嬷嬷说说,这冷水浇身的滋味如何啊?” 刘嬷嬷听到这话一愣,看看叶朝歌,又看看头顶水瓢,上半身湿透的佳雨,当下便反应了过来。 她不过是去给小姐取个衣裳的空儿,这个死丫头就给她作妖,早知这样,刚才就不该留她在澡间里。 上去就是一耳刮子,厉声呵斥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跪下给小姐请罪?” 佳雨被打蒙了,呆站在那好一会没反应过来,还是佳欣看不过眼拽了她一把,这才回神。 对上刘嬷嬷如同要吃了她一般的目光,到底是咽下所有的辩解,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颤音道:“奴婢请小姐恕罪。” 叶朝歌垂眸睨她,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怨气,笑了。 “你好像很不服气?” 佳雨一愣,把头低的更低了,“奴婢不敢。” “你敢也好,不敢也好,怪只怪你有当主子的心气儿没有当主子的命。”轻飘飘的言语中无不充满了讥讽。 佳雨顿觉屈辱,猛地抬头,正正对上正似笑非笑望着她的叶朝歌,立时惊醒,忙又低下头。 岂料,叶朝歌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颌。 淡淡的一字一句警告之言在耳畔响起:“是奴才就要认命,我再怎么不如你这个丫鬟,那也是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小姐,捏死你一个小丫头比捏死一只臭虫还要容易!” 佳雨惊恐的瞪大眼睛,她,她听到了白日在马车上她说的话! 望着那双没有温度深不见底的黑眸,惧意丛生,不同于在马车上短暂的畏惧,此时的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知她听进去了,叶朝歌嫌恶的将其丢开,稍稍退开一步,黝黑的眸子淡淡的滑过愣在不远处,脸色微白的姜嬷嬷和佳欣。 冷笑一声,“还有你们!” “我不管你们各自有着怎样的盘算,但都给我听好了,最好都给我放聪明一些,谁胆敢来招惹我,我便把她丢在半道上,任她自生自灭!” 二人闻言俱是一凛,纷纷跪下表忠心,上下嘴皮子一掀,漂亮话好似不要钱似的一句接一句。 叶朝歌不动如山,重活一世,她比谁都要了解她们,四个人里,除了刘嬷嬷以外,其他三人皆不是好东西,佳雨自是不必再说,姜嬷嬷是个自扫门前雪的主儿,而佳欣贪财,贪墨了她不少的嫁妆,更是在她死后敛了财物拍拍屁股走人,后半生过得极尽奢华富贵。 虽然预知前事,对她们几个了解颇深,她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应付得来这几个祸害玩意儿,但她不会再委屈自己,这三人说什么也不能再留在身边的。 有了白日和方才的事,佳雨算是可以排除了,剩下的就只有姜嬷嬷和佳欣了。 不急,她有得是时间。 …… 佳雨回房的时候,身体已经冻僵了,在佳欣的帮助下,这才将湿衣服换下来。 身上裹了条棉被瑟缩在那,手捧热水,热气熏的她麻木的小脸和缓了些,可即便如此,身上依旧冷得哆嗦,喷嚏连连。 “怕是着凉了,我去找店小二给你煮些姜汤来。” 说着佳欣就要往外走,却被佳雨一把给拉住了。 “别去。” 佳欣不解看她。 佳雨打了个喷嚏,脸上闪过阴暗,咬牙道:“生病了最好,待到那时,待下人不慈,嚣张跋扈的名声你说她还能跑得了?” 佳欣像看疯子似的看着她,“你真是疯了,忘了她方才是怎么说的了?” 佳雨一怔,脸色微变,显然是记起来了。 “不,不会吧……” “不会?” 佳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呢,之前根本就是我们小瞧了她!” 明明之前听到了她们在马车上的对话,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方才借机发作出来,仅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这主儿非但不是她们以为好拿捏的软柿子,且还是个厉害,颇有心计的。 “佳雨,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就算不顾及小姐,也得顾忌刘嬷嬷,她可是夫人的人,待她回去告你一状,你说你还能有好果子吃?届时,你主子……还能救得了你?” 佳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如同一根棒槌将佳雨敲醒,发白的脸色更白了。 正在这时,房门嘭一声被人踹开。 说曹操曹操到。 刘嬷嬷冲进来二话不说照着佳雨的小脸蛋啪啪就是两大嘴巴子,如此也不解气,在她身上又连着掐了好几下才作罢。 喘了口气,指着佳雨厉声道:“你且给我等着,待回去后有你好果子吃我便不姓刘!” 听到这话,佳雨这才知道害怕,连忙下床抱上刘嬷嬷的大腿求饶,“嬷嬷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拎不清楚,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刘嬷嬷不吃她这套,用力把人甩到地上,“白日我便放过你一次了,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说完看向佳欣,“还有你,脑袋瓜子给我拎清楚些,否则,佳雨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佳雨心头一凛,连声保证道:“嬷嬷放心,佳欣定会好生伺候小姐……” …… 在房里用饭的叶朝歌并不知另一间房里的动静,不过看刘嬷嬷回来时的模样,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吃过饭,刘嬷嬷突然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老奴管教不严,让小姐受了委屈,还请小姐恕罪。” 叶朝歌见状幽幽一叹,上前把人扶起来,“嬷嬷何苦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我虽不知这其中曲折,但我也不是傻子,佳雨于我而言,只是受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 第4章:初相见 第4章:初相见 叶思姝! 真正提线木偶背后的操控者! 叶朝歌眯了眯眼,心潮起伏,可以说,前世她会有那般的结局,叶思姝功不可没! 佳雨便是受那叶思姝的支使,给她各种下绊子,当初她一直只当佳雨是瞧不上她,其实不然,从一开始,她便是叶思姝安插在她身边的毒牙,时不时的咬上她一口,虽不会致命,但每每生不如死! 这头叶朝歌心思百转,那头刘嬷嬷则叹服的望着她,尚未回府,仅凭着佳雨的一系列行为,就如此清晰的理清这个中曲折,要知道,就连她也是到了今日才有所怀疑佳雨背后另有主子。 小姐比她预想的还要聪慧,看来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说实话,在初初见到叶朝歌时,刘嬷嬷心中颇为担忧,国公府不比乡下,环境相对复杂得多,尤其上头还有一个样样比她优秀,深受老夫人喜爱的大小姐,这般胆小怯懦的性子,是很难有一席之地的。 此时看来,还是她不够了解小姐啊。 离开时,刘嬷嬷脚下的步子明显松快了许多。 她是松快了,叶朝歌却是提了一口气。 再过几日便要回到叶国公府了,即将面对曾经的人和事,她的心境说不出的沉重和复杂。 甚至隐隐有个冲动,就此离开,相信凭着她上辈子所经历的诸多种种,即便离开了,也能在这世间活下去,虽不会富贵,但能求得一片净土。 只是一想到待她温柔顶顶好的生母,这条腿如何也是迈不出去的。 走过去推开窗子,入骨的丝丝寒意扑面而来,使得她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为了生母和兄长,那偌大表面看似祥和实则私下里充满了腌臜事的国公府,她便势必要回去,而且,当年她所受的委屈和冤枉,总不能白受,总得要通通找回来,给自己狠狠出一口恶气才是…… 上辈子她吃尽了苦头,为了让所有人瞧得上,拼了命的改变难为自己;而这辈子,她有了重活一世的先机,无需再那般的辛苦。 现在的她,足以能做到前世做不到的事! 正想着的时候,眼前突然黑影闪现,浓重的血腥气随之扑鼻而至,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大力抱着回了房,而原本大开的窗子被关上了。 同时,一把冰凉的匕首贴在了她的脖子处,威胁着她的性命。 “别出声,我只是躲一躲,稍后便会离去。”他的声音清冽中透着威严,不容叶朝歌置喙。 不等叶朝歌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店小二带着睡意的请求声。 “各位军爷,您们行行好,这层是咱们小店的上房,您也知道能住得起这上房的……” “滚开!老子管你上房不上房的,耽误了查细作,老子要了你的小命!” 叶朝歌脸色微白,侧首看向立于身后的男人。 似有所觉一般,男人将匕首逼近些许,利刃紧密的贴着她的肌肤,沙哑的嗓音暗含威胁的在耳畔响起,“把官兵打发走,否则……” “否则什么?杀了我?我死了,你也逃不出去!”叶朝歌平静的叙述眼下的事实。 男人愣了下,许是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的反应,而且,还如此的镇定。 其实叶朝歌一点也不镇定,她快要紧张死了,她可不想刚重生就又死了。 只是眼下,她已然失了先机,要么血溅当场,要么赌一把,她自是选择后者。 “你所求的不过是躲避外面的搜查,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准伤我一根毫毛!” “你跟我讲条件?” 叶朝歌点点头,“不错,现如今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在我房里被抓,于我没有任何的好处,你亦是如此。” 分析的字字在理,男人笑了,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回旋,麻麻的,痒痒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叶朝歌下意识的想躲,可脖子上还架着匕首,顿了顿,伸手捏上匕首,移到一旁,迅速的闪身至一旁。 微弱昏黄的光中,她看清了他的脸。 叶朝歌:…… 她敢说,这男人,是她前后两世,所见过长得最丑的一个! 他的相貌与他的声音严重不符! 晃神不过一个呼吸,叶朝歌便回了神,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封,一边对男人说道:“你躲到床上去。” 男人愣愣的看着她手指翻飞脱衣的动作。 褪去外衣,见他站在那不动,叶朝歌干脆推着他上了床,拉起被子罩在他身上,又将束着的床幔散开,厚重的床幔顿时隔出一小片的独立天地。 一连串的动作既强势又干脆利索。 “不想死就别出声!”扔下这句话,叶朝歌便转身将染了血迹的外衣扔到澡间,又去擦方才滴在地上的血迹。 男人挑开一条缝,透过缝隙,望着前方那抹单薄瘦削的身影,如墨的眸子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波动,那张能让小儿啼哭的丑陋面孔极为不自然的扯了扯。 是个聪明又有意思的小丫头。 叶朝歌刚清理好地上的血迹,房门便被敲响了。 “小姐,您醒醒,是老奴。” 扭头看了眼严实的床幔,叶朝歌又检查了一遍地板,确定没有血迹了之后深呼吸一口,方才走过去开门出去,反手将房门虚掩上。 门外除了刘嬷嬷,还有一队穿着盔甲的军差。 叶朝歌佯作意外道:“嬷嬷,这是……出什么事了?” 刘嬷嬷看了眼军差,解释道:“小姐,他们是岭南军,说是有细作闯进了客栈,前来搜查,现在他们要搜查您的房间。” “查我的房间?” 叶朝歌视线滑过那些军差,转回刘嬷嬷的身上,“嬷嬷,你觉得我一个未出阁姑娘家的房间,合适让他们进去搜吗?” “这……” 刘嬷嬷被问住了,当然是不合适啊。 她家小姐尚未出阁,若是被这些外男进去搜了,不管有没有搜出人来,最终名声受损的都是她家小姐! 在敲门之前本就有所迟疑的刘嬷嬷,此时想来,也觉得此举大大的不妥当。 …… 第5章:黑底祥云纹令牌 第5章:黑底祥云纹令牌 当下便对为首的军差道:“大人,我家小姐就在此,这说明房间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还请诸位离去吧。” 那人斜了刘嬷嬷一眼,用佩刀将她怼到一边,上前两步。 “小姑娘莫要为难在下,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究竟是我为难你们还是你们为难我?我一个未出阁姑娘家的房间,若真让你们搜了,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叶朝歌冷着脸,掷地有声接着道:“你们想进去也可以,但先踏过我的尸体!” 那军差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般强横的主儿,当下便失了耐心,对着身后的一干下属道:“此女不配合搜查,恐与细作一伙,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带回营地!” 听言,叶朝歌面上倏地一寒,看向冲她而来的两个军差,突然拔出离她最近为首军差的佩刀,横在脖子上。 “谁敢再上前一步,刘嬷嬷,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听得此话,刘嬷嬷被唬了一大跳。 思绪转悠开了,小姐如此大的反应,难道说……想着,看向叶朝歌,待见到后者几不可察的点头时,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 不过到底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慌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上前撞开逼近的两个军差,挡在叶朝歌的前面。 “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我老婆子且告诉你,今儿个我家小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在场的,一个都别想活了!” 那为首之人也是个横惯了的主儿,面对刘嬷嬷的威胁,很是不屑的嗤了一声,刚要说什么,一枚黑底祥云纹令牌霍然出现在眼前。 “你可识得此物?” 那人先是眯眼看看刘嬷嬷,再漫不经心的看向令牌,片刻,眼睛大睁,“你们……” 刘嬷嬷意有所指的看向身后的叶朝歌,轻轻颔首,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我家小姐尚未出阁,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那人迟疑了,有人亲眼看到那人逃进了这家客栈,他是奉了军令前来搜查,若是在其他房间搜到了也就罢了,可若是别的房间没有,恰好就躲在这间,他若是不搜,让那人逃脱了,这个责任,他根本就负不起。 但是,这个小丫头来头这么大,对方如今已然亮出了身份,且拿性命相挟,倘若他硬闯之下真闹出了人命,正如这婆子说的,他,以及他的这些下属,一个都活不成! 这前有军令,后有顾忌的性命之忧,当真令人为难。 刘嬷嬷惯会看人脸色,自是看出对方有所松动,当下便从袖中摸出了个金元宝塞过去。 意味深长道:“老奴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大人也有大人的难处,这样吧,老奴在此保证,若今日之事日后有什么麻烦,且算在我们头上,待回京了老奴也会将今夜之事如实告知老将军。” 不轻不重的一番话,在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的同时,也暗含警告威胁之意,让其识趣些。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刘嬷嬷的一番恩威并施,让对方有了顾忌,在其他房间排查无果后,迅速撤离了客栈。 叶朝歌却在他们下楼前把人叫住,将手上的佩刀丢过去,“还你!” 那人:…… 丢人啊! 直到看不见人影,刘嬷嬷方才松了口气,但想到叶朝歌的房间里还有个不速之客,这口气就又提了起来。 “小姐您在这等下,老奴先进去看看。” 闻言,叶朝歌心中微暖,拽住刘嬷嬷,“我和你一起。” “不……” “嬷嬷放心,若我所猜不错,那人已经走了。” “啊?” 走了?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叶朝歌只是笑了笑,转身先一步进了房间。 方才在刘嬷嬷与那军差说话之际,她隐约听到了房内有细微的响音,便猜测着那人走了。 果不其然,房间内窗子大开,床幔半遮半掩,里面空无一人。 即便如此,刘嬷嬷仍是不放心,将房间内凡是能藏人的地方一一检查了一遍,就连床底下也不曾放过,直到确定人已离去,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走过去关上窗子,心有余悸道:“幸好那人还算识趣没有伤到小姐,否则回去后老奴真不知该如何同夫人交代了。” 出门前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路照顾好小姐,若是小姐有个什么闪失,她就是死,也无颜面对夫人。 “不过小姐,你方才也太大胆了些,万一伤着了自己怎么办?” 想到叶朝歌拿着刀抵着自己脖子的情景,刘嬷嬷便是一阵后怕,当时她若是反应慢上了半拍,这后果便不堪设想。 叶朝歌对她安抚笑了笑,她既是敢做,自然是心有成算,而且,在那个时候,她除了以此来提醒刘嬷嬷之外,并无其他的选择。 只是结局比较意外。 刘嬷嬷之前拿出来的那枚令牌,在前世她是见过的,不过是在现在的几年后,那时,刘嬷嬷就是用她保全了她。 黑底祥云纹令牌,是她的外祖父镇国大将军身份的象征,可号令军队,却不曾想到,这一世,她会这么早就见到这枚令牌。 在叶朝歌心思百转之际,便听刘嬷嬷絮絮叨叨的说道:“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出门前给了老奴此令牌,不然,今日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呢。” “对了小姐,您还不知道吧,您的外祖父是大越镇国大将军,这枚令牌便是老将军身份的象征,咱们国公府虽地位斐然,但论起在军中的分量,还是老将军当属。” 这也是她不曾提起叶国公府,而是直接掏出令牌的缘故。 叶朝歌眸光微闪,她如何不知,她有一个位高权重,手握军权的外祖父。 正是因为她有个如此强硬的外家,所以在前世,那老太太即便是再厌她弃她,也不敢把她撵出去国公府。 且在后来,给她找了伯恩侯府这般家世的亲事。 若不是顾忌外祖父,那老太太恐怕早在她娘去世后就把她送去庄子上任她自生自灭了! …… 第6章:闺名——叶朝歌 第6章:闺名——叶朝歌 翌日,叶朝歌一行人准备启程。 临行前,刘嬷嬷想着路上枯燥,便去了客栈旁边的零嘴儿铺子打包些小零嘴给叶朝歌在路上吃。 客栈门口人来人往,叶朝歌便先行上了马车。 临窗而坐,望着外面的繁华熙攘,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她是何其的有幸,得上天垂怜,回到了一切尚未开始的现在。 正庆幸间,突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打落在自己身上。 叶朝歌抬眸寻过去,只见正正对面二楼处,有一身形挺拔的男子立于窗前,恰好逆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感受到男人让人俯首称臣的强大气场。 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油然升起。 叶朝歌眯了眯眸子,想要看清男人的面庞,奈何晨光正盛,人没看清,倒是眼睛被刺的酸胀。 这时候,刘嬷嬷等人上了车来。 “老奴不知小姐的口味,就每样都买了些,小姐看看可有不喜的,老奴好回去调换。” 叶朝歌收回视线看过去,面前的盒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零嘴,品种多样,分量颇为壮观。 笑了笑,“都挺好的,嬷嬷有心了。” “小姐喜欢就好。”收好盒子,刘嬷嬷便吩咐车夫出发。 马车缓缓前行,避开了光处,叶朝歌再度望去对面二楼时,原本开着的窗子不知在何时已然关上。 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放弃,关了轩窗隔开了外面的熙攘嘈杂。 而在轩窗关上的刹那,那扇关上的窗子复又打开,露出里面男人堪称为完美的脸庞。 一双如墨的眸子锐利深邃,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那犹如猎鹰的黑眸掠过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好看的眉梢微挑,眉宇间流露出慑人的气势,修长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窗沿,那张棱角镌刻的俊彦上不见丝毫波澜,让人猜不透他内心在想什么。 这时,身后响起几不可闻的落地声。 指尖动作倏地止住。 清冽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如何?” “殿下,属下已查明,是叶国公府十二年前被拐的千金,祁老将军的外孙女……闺名叶朝歌……” 叶朝歌…… 三个字在薄唇间捻磨。 那个大胆又有意思的小丫头叫叶朝歌! 唇角微动,突然又顿住,“周得呢?” “……属下无能,尚未抓到人。” “昨夜带队去客栈搜查的可是周得的人?” “是……” 锐利冷眸顿眯,“派人暗中护她回京。” “是!” “给辞柏传信,他知道怎么做。” “属下遵命!” …… 路上无话,马车里十分的安静。 从离开岭南客栈至此,有关于昨夜发生的种种,无人去提及,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然,姜嬷嬷她们又不是傻子,虽不清楚昨夜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隐约猜到了一些,只不过到底是不敢多问多言的。 经历了叶朝歌‘杀’佳雨儆姜嬷嬷和佳欣一事后,一个个的脑子,都拎清了不少。 尤其是在得知,夫人连祁老将军的令牌都给了刘嬷嬷,用以一路护叶朝歌周全后,什么小算盘也不敢打了,老实乖觉得很。 转变最大的还是佳雨,从上了车后便一直缩在最角落里,哪怕头昏昏沉沉的,可心里的那根弦依旧绷的死死的。 因为她病了,因着昨夜的那一瓢冷水得了风寒,她现在是真怕了叶朝歌,怕到连打个喷嚏咳嗽都是小小声的,生怕自己惹了她不高兴被丢在半道上自生自灭。 叶朝歌倒是没想真要她的命,便在傍晚落脚时,让人去请了大夫来。 吃了药过了一宿,佳雨大好,启程前,跑来跟叶朝歌谢恩。 正正经经的跪在那,“之前是奴婢糊涂,幸得小姐不计前嫌为奴婢请大夫,小姐的恩情,奴婢铭记在心,日后必会一心待小姐……” 然后便是一番为小姐做牛做马上刀山下油锅之类的漂亮话。 叶朝歌听着好笑,都到了这一步,这祸害玩意儿还想到她身边伺候呢? 突然间很想知道,叶思姝究竟是给她什么好处,值得她如斯的卖命? “佳雨啊。” 佳雨正得啵得啵说的起劲,突闻叶朝歌叫她,茫然看过去。 后者轻轻一笑,“你若真感念我为你请大夫,不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小姐请说。” 叶朝歌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微俯下身,“不若你同我说说,你背后的主子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你如此的忠心,让我也学一学,以后说不准能用得上。” 霎时间,佳雨便软倒在了地上,本就因风寒而苍白的小脸,更白了。 直起身,看也不看她,叶朝歌径自走了出去。 刘嬷嬷紧随其后,路过佳雨时,往她身上啐了口,然后离去,后面的姜嬷嬷和佳欣则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惧。 如果说之前只是震慑,那么现在,是真真觉得畏惧害怕了。 上了马车,除了刘嬷嬷,其他三人脸色都不太好,叶朝歌看过一眼后便阖上了眼睛,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敢来她面前刷存在感,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接下来的路程里,佳雨再也没到叶朝歌的跟前儿凑过,甚至于每每在她面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达云城是在四日后的傍晚,到了云城,距离上京也越来越近了。 刘嬷嬷先一步下车安排投宿事宜,待她回来时,一脸的喜色。 “小姐,是大少爷,大少爷来接您了……” 叶朝歌猛地顿住,眼眸圆睁,“我……” “是,是小姐的兄长,现今就在外面呢,小姐您快下车吧。”刘嬷嬷很是激动,连声催促叶朝歌出去。 在刘嬷嬷的催促下,叶朝歌如梦初醒般,连忙掀开帘子。 晕暗的亮光下,马车前立着一身姿颀长的少年郎,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俊秀朗致,肌肤微暗透着强劲健康,黑眸璀璨有神,乌发高束,身穿宝蓝劲装,头上戴着同色玉冠,浑身上下透着英姿勃发。 …… 第7章:再见前夫(上) 第7章:再见前夫(上) 叶辞柏! 长她四岁的同胞兄长! 前世,除了生母,便属他待她最好。 只是,凡是待她好的人,最后的结局都不好,生母自是不必再说,过早的离世,而她的兄长,一生孤苦,最后更是战死沙场。 她亲眼目睹了兄长的死亡,一把冷冰冰的刀用力的刺入他的胸膛,滚烫的鲜血穿过灵魂的她溅到地上,满目都是血红。 死后,他的尸首都是外祖的旧部收殓的,她的亲爹亲祖母,连面都未曾露一下! 叶朝歌心潮翻涌间,面前出现一只指腹间布满了薄茧的大手,泪眼朦胧的看过去,对上一双闪动着泪光的炯炯黑眸。 耳畔响起少年郎特有的低沉嗓音,“妹妹,我是哥哥。” 泪眸微动,清泪涌落,拢在袖中的手指颤了颤,随即缓缓伸出,递过去,微凉的手瞬间被温暖包裹。 兄长的手很大很暖,坚实有力,无形中好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透过指尖传递而来。 叶辞柏手上微微使力,把人接下马车,不待叶朝歌站稳,便将人一把抱入了怀里,嗓音微哽:“妹妹,终于回来了……” 一句话,道出多年的期盼。 叶朝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尽数没入叶辞柏的衣裳里,不一会便晕出一小块的水渍。 兄妹重逢,动人心扉。 只是客栈大门口终究非说话之地,刘嬷嬷抹了把脸,鼻音颇重的上前道:“晚上寒凉,两位小主子,咱们先进去吧。”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时隔数年再聚的兄妹二人相对而坐。 刘嬷嬷以安排膳食为由,带着姜嬷嬷等人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兄妹俩。 只是终究分开了十几年,一时间对坐无言。 叶朝歌倒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只是对于叶辞柏来说,她现在只是分别了十二年的亲妹妹,而非她那般有着未来几十年的通晓。 最终还是叶辞柏打破了静谧。 “这些年……过得好吗?” 叶朝歌笑笑,轻轻颔首,“挺好的。” 叶辞柏抿了抿唇,他又不瞎,自是看出她没有说实话。 她与叶思姝同年,却看起来比之要瘦小许多,小脸恐怕连他的巴掌大都没有,脸色蜡黄不见分毫润色,身形单薄至极,由此,便不难看出,‘挺好的’不过是宽慰之言! 当年妹妹被拐时他六岁,已然记事,时隔十几年,他依旧记得妹妹两岁时的模样,粉雕玉琢,人见人爱,是家中的小宝贝。 如今却是…… 想至此,叶辞柏不忍心再想下去,伸出手握上她的,柔声承诺道:“好妹妹,以后哥哥会待你好,保护你!” 短短的几字承诺,听起来简便无甚诚意,但叶朝歌比谁都清楚,她的兄长就是这般的一个性子,不擅表达,素来是做的比说的要多。 吃饭时,有刘嬷嬷在一旁,气氛倒也不是特别的尴尬,而他们兄妹俩,也在她老人家的调节下,渐渐的亲近了一些,初始的距离感慢慢淡化,言语间也没有那般的僵硬了。 饭后,姜嬷嬷等人进来收拾了桌子,刘嬷嬷倒了两杯茶分别给了兄妹二人。 “大少爷,您不是在祁山军营吗?怎会来云城啊?” 叶辞柏抿了口茶,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模棱两可道:“先前收到母亲的来信知晓找到了妹妹,我便提前过来等着了。” 刘嬷嬷没有多想,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见糊弄了过去,叶辞柏几不可察的吁了口气,殊不知,这一幕尽数落入叶朝歌的眼中,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兄长模棱两可的回答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看他这般作态,更加确信其中另有隐情。 方才见到兄长只顾着激动,忽略了一个问题,此时想起来联系在一起,处处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在前世,第一次见到兄长是在回到国公府的一段时间后,可现在,他却说是收到了母亲的来信,特地寻过来的,且,他说的是,提前过来等着了,兄长怎确定她们会来这云城落脚? 叶朝歌一颗心沉了沉,好像自从绕过宜州之后,后续的发展便偏离了她预知的前世轨道,先是在岭南遇到一场从未发生过的惊心动魄,如今又提前一段时间在这云城与兄长相见。 莫名的,有一种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她的掌控之感。 也不知,是仅此一桩,还是从她避开宜州开始就都不同了。 或者说,这样的转变,于她而言,是好还是…… 抱着诸多种种疑惑,叶朝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起来时,叶辞柏已经在客栈的后院打完了一套拳,回房洗漱了一番便来找叶朝歌吃早饭。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彼此适应,兄妹俩再度相处起来自在了些,说起话来也随意了几分。 按照原来的计划,今日是要启程回京的,只是叶辞柏觉得机会难得,便提出多留一日,陪叶朝歌在云城逛逛,明日再动身。 吃过早饭,换了身外出的衣裳,兄妹俩便出门去了。 叶辞柏自小跟在祁老将军的身边,接触的大多是直来直去的从军之人,故而,他也养成了直接的性子。 他想对妹妹好,这方法自是十分的直接,这不,一路逛下来,凡是他觉得好的,都会买下来送给叶朝歌,一圈下来,他身边的随从长风手上抱着的东西都快比他的人高了。 在长风将东西送到马车上的空档,叶辞柏带着叶朝歌进了一家茶馆,馆内有说书唱曲的,叫了一壶茶并几样点心,兄妹俩相对而坐,一边听曲说书,一边吃喝,时不时的交流上两句,好不自在。 午饭是在就近的酒楼用的,之后又逛了一会,方才打道回客栈。 马车停在客栈前,叶朝歌就着叶辞柏的手下了车,兄妹俩刚要进去,便听马蹄阵阵。 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这一眼,叶朝歌就变了脸。 只见夕阳余晖下,俊俏少年郎端坐于白马之上,一身华服玉冠,贵气斐然。 …… 第8章:再见前夫(下) 第8章:再见前夫(下) “辞柏兄?” “陆世子?” 叶辞柏上前两步,微讶道:“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世子爷这是……” 马上之人翻身而下,走上前回礼道:“在外游历数月,正欲回京途经此地,却不曾想会遇到辞柏兄,你们这是……” “我是来接家妹的。” “思姝妹妹也在?不知在何处?”音量明显扬高,透出惊喜之意。 叶辞柏笑意淡了淡,“世子说笑了,在下的家妹自是同胞亲妹。”说完反身走到叶朝歌身边,“世子,这是家妹,妹妹,伯恩侯府陆世子。” 叶朝歌神色淡淡的瞥了眼满脸透着失望之情的陆恒,心下冷笑一声,敷衍的福了福身,“世子。” 陆恒! 终究还是遇上了。 早在今日听闻兄长决定在云城多留一日时,她便有所感,当初绕过宜州直接去到岭南,路程上比他快了一些。 本以为会先他一步回到上京,前世的初遇就此避开,兄长的出现让她始料未及。 看来,这都是注定啊! 既是注定,那就不避了,况且,从始至终,她都不曾亏欠过他什么,反倒是他欠她良多! 叶朝歌思绪百转之际,陆恒收起了失望,疑惑的看看叶朝歌,又看看叶辞柏,“这是……” “我的同胞亲妹。”叶辞柏郑重认真道。 闻言,陆恒脸色微变,叶家十二年前被拐的千金,找到了?! 那这么说,思姝她…… 陆恒的脸色变了几变。 叶朝歌看在眼里,自是猜得出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担心叶思姝。 叶国公府与伯恩侯府素来交好,两家夫人亦是出嫁前的好友,叶思姝是国公府的养女,与陆恒自是青梅竹马。 陆恒对叶思姝这个小青梅可是爱惨了的! 想至此,叶朝歌忍不住冷笑一声,可惜了,一个区区世子夫人满足不了她! 毕竟是侯府世子,心里纵使百转千回,面上礼数仍是周到无可挑剔,当下便邀了叶辞柏和叶朝歌用膳。 叶朝歌毫不留情面的拒了,理由很简单也很敷衍,逛了一天累了。 虽相遇是注定,她也接受了这般孽缘的注定,但让她与陆恒同桌吃饭,她怕自己会食不下咽! 前世嫁给他十余载,他多年如一日的漠视于她,甚至连同桌吃饭都是不屑至极,如今却是主动相邀,可惜,现在是她不稀罕了! 陆恒出身好,长得好,在上京是有名的翩翩佳公子,上辈子在宜州初次见到他时,刚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她惊为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好看之人,一颗芳心就此遗落在他身上。 但她有自知之明,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夫人会将她许配给他,犹记得在老夫人告知她这门婚事时自己的激动和欢喜。 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嫁给陆恒,是她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新婚之夜,他将她独留新婚,连盖头也不曾掀开,即便过后面对各种嘲讽之言,她也不曾生过丝毫的埋怨,甚至于主动为他寻找借口。 哪怕后来得知他早在年少时便钟情于叶思姝时,也不曾放弃,天真的想着,只要她待他好,早晚有一日他会感受到的。 结果她的坚守等来的只有他的漠视,这般过了几年,他的冷暴力以及外界给予的压力,让她一度崩溃,再也撑不住质问他,既如此的不喜厌恶她,为何还要娶她互相折磨? 至今她都记得他的回答。 他说:因为我要让你痛苦!你让她痛苦,我便让你痛苦百倍千倍!叶朝歌,你就不该回来的,因为你,她难堪,她痛苦,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回来造成的! 当时她听后就笑了,一颗心也死了,连辩解都觉得多余,第二日便自请去了佛堂,到死都没有再见过他! 这人啊,惟有死过,才知自己是何其可悲可怜可恨,眼巴巴的捧了一颗心给人家,结果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在他们看来,她就活该被拐,活该在山沟沟里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陆恒说叶思姝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简直就是本末倒置,真正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人是她,真正痛苦一生,凄惨一世的也是她! 结果倒好,罪魁祸首竟成了最大的受害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缓了缓翻涌的心潮,良久,吐出一口浊气。 上辈子的结局她已无法改变,但是这辈子,她不会再嫁给陆恒,他也休想再欺她辱她半分! …… 叶朝歌拒了陆恒的邀约,叶辞柏亦拒了。 兄妹将将重逢,哪有放着妹妹一个人,而去与外人吃饭的道理。 晚饭间,叶辞柏想到方才在门口,她的妹妹先是以敷衍的理由拒了陆恒的邀约,又是在陆恒以两家关系为由,让妹妹唤他一声世兄时,以一句‘世子’狠狠打脸陆恒,而且还当着他的一干随从的面。 感觉妹妹对陆恒有些抵触不喜。 这般想着,便问了出来。 叶朝歌顿了顿,别有深意道:“并没有兄长想的这般复杂,自小我虽长于山野,但也知道男女有别,如今出门在外,长辈皆不在,过于亲近委实不妥,虽有兄长在,但终究是于理不合,若日后传扬出去于我名声也是有损的,还是稍加避嫌的好。” 闻言,叶辞柏恍然大悟,汗颜道:“还是妹妹想的周到,是为兄考虑不周了。” 晚间睡前,在叶朝歌的等待中,刘嬷嬷敲门进来。 “小姐神机妙算,陆世子果然提出与我们明日同行回京来着。” 叶朝歌眸光微闪,她怎是神机妙算,不过是比他们多活了一世罢了。 前世之时,在宜州陆恒也提出同行,却在回到上京后,她被人诟病品性,什么难听的字眼都往她身上堆。 “兄长是如何回的?” “少爷自是拒了的。”有小姐的避嫌一说,少爷又怎会答应。如此想着,刘嬷嬷又道:“小姐,有少爷在,别人也挑不出大毛病,您……” 知晓她要说什么,叶朝歌淡淡道:“嬷嬷,人言可畏啊。”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小题大做,而且现在的她不惧那些流言蜚语,可让她和陆恒同行? 万万不可能的! …… 第9章:夜袭 第9章:夜袭 夜渐渐深了,整个客栈里安静了下来。 正是深眠之时,突然,一道破空声而起,紧接着,兵器相接的打斗声响起。 迷迷糊糊睡着的叶朝歌倏地睁开眼睛,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时,急促的敲门声而至。 “妹妹,是我,开下门。” 身上披了件外衣,叶朝歌过去开了门。 叶辞柏闪身而入,反身将房门关上,对叶朝歌说:“外面出了点事,别害怕,哥哥在这保护你。” 叶朝歌收回落在兄长身上的异样目光,“出什么事了?” “有不长眼的夜袭,放心吧,我都安排过了,想来不用太久就会结束。”叶辞柏颇为自信道。 如他所言,外面的打斗声逐渐小了下来,不一会,归于平静。 这时,长风在外叫叶辞柏。 后者应了声,随即对叶朝歌说:“没事了,好好休息,我去把刘嬷嬷唤来陪你,有事就大叫,知道吗?” 待她应了,叶辞柏方才开门出去。 不一会,刘嬷嬷便过来了,给叶朝歌倒了杯热水,“小姐吓到了吧?” 她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糊涂,刚才外面都是些什么人啊?” “老奴也不知,想来是冲着少爷来的,好在少爷早有准备,不然……”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路上怎地净是这般的惊心动魄,虽然每次皆有惊无险,但这一次次的,也是够让人胆战心惊的。 叹了口气,刘嬷嬷便伺候叶朝歌上床歇息。 醒了再睡,一时半会自是睡不着的。 叶朝歌躺在床上琢磨开来,刘嬷嬷说今夜之事是冲着兄长来的,这一点她是极为赞同的,方才开门后她就发现了,兄长身上的衣裳还是白日时的那一件,且看整齐程度,并非是仓促之下穿上的。 显然,兄长这么晚没有睡,是猜到会有人夜袭。 据她所知,此次过来云城,兄长只带了长风一个随从,但照方才的诸多情景,并非如此。 这些,都能解释得通,可她总是觉得有种说不太上来的违和感。 兄长待她的在意是毋庸置疑的,依着他的性子,明知会有人对他不利,却还来寻她,将她露于人前这一举动,无异于告诉众人她是他的软肋,这样的行事作风,委实讲不通。 除非…… 除非夜袭,是冲着她来的,而非兄长!! 或许说,从一开始兄长来这云城,就是为的今夜! 明明觉得很不现实,可不知为什么,叶朝歌就是被这不现实的猜测说服了。 沉下心来,她重新将重生后一路行来所发生的诸多种种从头捋了一遍,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岭南的那晚。 可是,越分析便越糊涂,想开了一个问题,却又有数不清的问题冒出来。 在这般的胡思乱想中,叶朝歌慢慢添了睡意,睡前稀里糊涂的想着,她只要知道,她的兄长不会害她,其他的时候到了总会明白的。 与此同时的另一间房里,叶辞柏临窗而立,这时,房门敲响,长风推门而入。 “怎么样?” “少爷,经过排查,的确是周得的人。” 叶辞柏怒意丛生,“之前收到殿下传信时我还不信,妹妹就是个弱质女流,周得就算狗急跳墙,也不至于对妹妹不利,看来,是我高估了人性。” 长风安慰道:“少爷您也别生气了,有少爷在小姐身边保护,那周得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动不得小姐分毫的。” “说起来还是殿下神机妙算,估摸着周得会对小姐不利,不然今夜……” “你给我闭嘴!” 叶辞柏怒声打断,将长风唬了一跳,“少爷……” “殿下神机妙算?你用你那不拐弯的脑子好好给我想想,若不是他闯了妹妹的房间将妹妹牵连进来,那周得又怎会对碍了他事的妹妹动手?若不是……今夜之事又怎会发生?” 越说越生气,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妹妹的无妄之灾。 长风咽了咽唾沫,“少爷您小点声,外面可都是殿下的人,若是……” “那怎么了,小爷我敢说就不怕他听到,幸好妹妹没事,如若不然,小爷我定会不顾多年的情分,就算他是太子,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家妹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这福还没享到,就先深陷囹圄,虽说早在初始,那人便派了暗卫暗中保护,但他妹妹只是个那么小的小姑娘,面对如斯惊险,怎可能不害怕。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便怒气翻涌。 …… 翌日,叶辞柏带着叶朝歌先一步启程回京。 临行前,陆恒出来相送。 叶朝歌全程神色淡淡,随后无甚诚意的福了福身便上了车。 一行人渐渐远去,陆恒立于原地久久没有动作,他的神色晦暗不明,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叶国公府十二年前被拐的女儿找到了,这让他颇感意外,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偏僻的云城遇见,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辞柏竟也在,且通过昨日的观察,他发现,叶辞柏对这个妹妹颇有维护重视之意。 这些,是从未有过的。 一直以来,他对待叶思姝这个养妹,皆是淡淡的,不近不远,不疏不亲。 难道这就是血脉亲情? 这些还不是他最意外的,让他最为意外的是叶朝歌。 昨日他只顾着震惊于叶朝歌的身份,不曾仔细正眼看过,今日方才一看,让他更为震惊。 听说这十几年来,她生活在山沟沟里,本以为这一身的土腥气是少不了的,结果却与他所想完全相反。 外貌自是不必说,当年国公夫人便是上京有名的美人,叶朝歌肖母,虽然如今稍显稚嫩,神色蜡黄也不太好,但相信精养一段时间,待她张开了,姿容必是不俗的。 最让人惊艳的是她的气质,那种淡然中透着疏离的气定神闲,便是上京贵女也不遑多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精心培养的高门贵女一般。 这般的一个正主儿回去了,姝儿的日子,岂不是将会变得很艰难? …… 第10章:回府 第10章:回府 一行人抵达上京的叶国公府是在两日后的下午。 大门口站满了人,远远看过去,霞光溢彩,好不壮观。 叶朝歌下了车,未等站稳,便被人一把给抱住了。 抱她的人身上香香软软的,久违的熟悉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声声哀切之音在耳畔回旋:“我的女儿啊,娘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终于盼到你了……” 若说之前还不够确定,那么现在,叶朝歌确定无疑了。 抱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生母,叶国公夫人——祁氏! 再次见到生母,叶朝歌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激动,尤其是听着生母悲痛的哭声,心口钝痛无比,这是她的娘,世间待她最好,最无私的人! 祁氏颤着手抚上叶朝歌的脸颊,透过朦胧水雾望着眼前与她年轻时,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孔,倏地,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在一众惊呼中,又哭又笑的抱着叶朝歌呢喃:“是疼的……我不是在做梦,我的女儿真的回……” 话未说完,一口气没上来,祁氏便晕了过去。 现场登时一片忙乱。 叶辞柏抱着人进门安置下来后,府医便到了,经过一番检查有了结论,祁氏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的晕厥,人并无大碍,不用多久就会醒来。 叶朝歌蹲在床前,望着昏迷中的祁氏,默默垂泪。 死过一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母的身子骨并不好,当年她的被拐,成为了她心头的一块病,如果说,前十几年她过得不好,生母过的亦是不好,她将她的被拐都怪到自己头上,日日活在煎熬自责中。 而前世,她却数次埋怨过她,埋怨过既然生下了她为何不看好她,每次面对她的埋怨,她都是哭泣无言,没有辩解,默默承受她的谴责和埋怨。 一年后,生母离世,她才大彻大悟。 只是,终究还是明白的太晚了,那个待她温柔好的生母已然活不过来了。 幸而,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再次见到了生母,并给了她弥补曾经的遗憾和缺失机会。 这一次,哪怕是不择手段,她也要颠覆前世的一切,重新谱写新的结局! 正在她想着间,便听躺在床上的祁氏嘤咛了声,隐隐有转醒的迹象。 不一会,便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睁眼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女儿叶朝歌,当下便泪满盈眶,颤颤抬手。 见状,叶朝歌主动握上了她的,嗓音微哽:“母亲。” 祁氏身形一颤,唇瓣颤栗张阖许久,她有数不尽的话想说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叶朝歌看在眼里,心下了然,抹了把眼泪,笑着说:“母亲放心,这些年我过的挺好的,这些事以后我慢慢再跟您说,不急在这一时。” 祁氏用力的点点头,随着她的动作,泪珠夺眶而出,顺势流进耳朵里。 叶朝歌拿了帕子给她擦去。 这时,刘嬷嬷端了杯热水过来,叶朝歌将祁氏扶坐起来,后又接了水,亲自喂给她。 喝了两口,祁氏如何也喝不下去了,喉咙哽咽的厉害,抚上叶朝歌的脸庞,嗓音微哑道:“我的女儿长大了……” 覆上她的手,在她温热的手心蹭了蹭,一个小动作,温情又温馨。 叶辞柏从外面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顿了顿,继而上前,坐到床沿,“母亲您现在感觉如何?” 祁氏看看他,又看看叶朝歌,分别拉住两人的手,“有你们在我身边,娘很好,从未像现在这般好过……” “以后还会更好的夫人。”刘嬷嬷摁了摁眼角笑道。 祁氏笑着颔首,想到什么,问道:“老爷呢?可有派人去传话给老爷?” “夫人放心,已经派人去传话了,想必老爷在回府的路上了。” 回话的是祁氏的奶娘陈嬷嬷,年岁较之刘嬷嬷要大上一些,满头华发,脸上的纹路深刻,此时笑起来,纹路更深了,一派慈目和善。 叶朝歌对陈嬷嬷印象并不深了,只记得前世祁氏离世后,她便随了儿子回了乡下,好像没过两年便去了。 察觉到她的注视,陈嬷嬷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招呼一众丫鬟婆子进来。 “老奴/奴婢见过小姐,欢迎小姐回家。” 一众丫鬟婆子跪了一屋子,她们皆是祁氏院里的人,叶朝歌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一时间有些晃神。 祁氏以为她没见过这等场面被吓住了,眸底布满了心疼和自责。 “孩子……” 叶朝歌回神,望着生母眸中的纷杂情绪,连忙敛了心神,对她安抚一笑,然后对陈嬷嬷等人道:“诸位都请起吧,日后还要劳烦诸位呢。” 众人听着她淡定叫起的语调微讶,私下面面相觑,看来,这位归来的小姐,与她们所想的不同啊。 待她们起身后,陈嬷嬷便将在屋外伺候的婆子丫鬟遣下去,只留下近身伺候的几个,一一给叶朝歌介绍了一遍。 祁氏身边贴身伺候的共六人,两个嬷嬷四个丫鬟,分别是陈嬷嬷和派去接她的刘嬷嬷,四个丫鬟皆以竹打头,分别是竹清,竹韵,竹兰,和竹风。 “住的院子我已经命陈嬷嬷提前收拾出来了,待会娘带你去瞧瞧可合你心意,若是不喜,娘再让人给你收拾好不好?” 祁氏的说话的语气中无不充满了小心和讨好之意,对此,叶朝歌也有些无可奈何。 听她乖巧应声,祁氏心下微松,跟着道:“刘嬷嬷之前可与你说过闺名一事?” 叶朝歌点点头,“说过的,叶朝歌。” “是了,这名字是在你出生后你外祖给你取的……” 名字的由来,叶朝歌自是清楚的,而且她还知道,当年叶思姝过继过来时,老夫人曾有意让她取代叶朝歌这个名字。 生母自是不同意,且亲自给叶思姝取了思姝二字。 叶思姝,思,思念,姝,女部,隐含思女之意。 而这也是叶思姝恨她的缘由之一。 在她死后的那些年,曾听她说过,她说,每次听到有人叫她叶思姝,她便会受辱一分。 因为她的存在,只是祁氏思女的慰藉! …… 第11章:老夫人的下马威 第11章:老夫人的下马威 “国公爷回来!” 正在说话间,外面传来下人的通传声。 祁氏摁了摁眼角,笑着对一双儿女道:“你们的爹回来了。” 话音微落,脚步声渐近,不一会,身着一袭青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将近四十的年岁,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左右,相貌俊朗,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儒雅气息。 叶庭之,当朝国公爷,她的生父! 叶朝歌唇角含笑,实则眼底早已是冰寒一片。 对这个生父,前世她便已看透,他就是个本事不大,心气儿却很高的狼心狗肺之徒,当初他是如何对待她,又是如何对待兄长,又是如何的薄情寡义,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叶庭之是世人眼中情深义重的好男人,不纳妾室不设偏房,后院中唯有结发妻祁氏一人,外界皆道叶国公夫妇鹣鲽情深,琴瑟和谐。 其实不然,叶庭之将所有人都骗了! 前世她娘去世后,尚未过头七,叶庭之便迎了继室过门,且还带了一个比她兄长大一岁的继子。不到一年,在她外祖受伤养病之际,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撸了兄长国公爵位的继承权,将那继子扶上了爵位。 不知这其中纠葛的外人只道叶庭之疯了,竟舍了亲子扶继子,殊不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继子,是他的亲子,而那继室不是别人,正是他当年家道中落的青梅竹马! 早在迎娶她娘进门前,叶庭之便与那青梅竹马暗度陈仓,多年来,他们母子一直被他养在外面,直到她娘去世,他便迫不及待的将那母子迎进了门。 而她的兄长,被撸了爵位不说,耿直的他中了算计被撵出了叶家,叶庭之更是对外称兄长忤逆不孝,意图奸杀继母,一顶顶毫无翻身之力的帽子皆扣在兄长的头上,导致兄长名声尽毁,偌大的上京,竟无一女子敢嫁! “妹妹?” 叶朝歌回神便看到叶庭之正眼睛红红的望着她,敛下诸多嘲弄,淡淡的唤一声:“父亲。” “好,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叶庭之激动的心情在见到叶朝歌如此清淡的态度后瞬间冷却,心道,到底在外面养了这么多年,心不在一处的。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坐下来后,叶庭之关切道:“这些年你怕是受了不少的苦?” 叶朝歌自是看到了他眸底的怜爱,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叶庭之对她是有几分怜惜的,只是这份怜惜在随着日渐相处中,败给了现实。 她不怪他后来的嫌弃和漠视,毕竟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且自己只会让他丢脸,但他对兄长的狠心绝情,她却做不到无事人一般! 淡淡道:“还好。” 叶庭之又关切了几句,但每每得到的皆是冷淡至极的回应,这就犹如,自己热脸贴上了冷脸一般。 当下便憋着一口气借口去了书房。 见状,叶辞柏说了声忙追了出去,“父亲莫恼,妹妹她是刚回来一切尚且不适应,给她点时间适应适应,待习惯了就好了。” 叶庭之自认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心胸宽广,当着儿子的面自是不会说什么,但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父子俩先后离开后,祁氏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拉着叶朝歌说了一会子的体己话。 说实话,有了方才的一幕,她也做好了触冰的准备,谁知她与叶庭之的待遇大大不同,这让她很是疑惑,不过终究没有问出来。 之后,祁氏带着叶朝歌去了一甯苑,一甯苑是她前世所居的院子,今生也将会在这度过。 院中的一草一木,屋内摆设,皆是祁氏亲手所布,极尽大气温暖之意,不难看出,是用了心的。 “歌儿,你喜欢吗?” 叶朝歌点点头。 在她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的勉强,祁氏松了口气,转瞬又自责内疚了起来。 一甯苑在国公府的后院中只是处中等院落,最好的自然是老夫人住的福禄苑,其次是她的致宁苑,跟着是叶思姝住的思苑,最后才是这一甯苑。 她有心想把最好的给女儿,但又越不过一个孝字,不但在排序上让女儿矮那养女一头,且住的院子,也在那养女之下。 她没用,不能给自己的女儿最好的,排序如此,院落亦是如此…… 这般想着,祁氏更加难受自责,抚上女儿瘦弱的小脸,“歌儿对不起,是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明明她的女儿才是国公府独一无二的明珠,如今却被一个养女生生的压了一头,且,她的女儿归来,当祖母的却不在府上…… 想到前两日婆母带着叶思姝去普乐寺名为祈福之事,祁氏便是一阵气恼。 早不祈福晚不祈福,偏偏要在她的女儿回来时去祈福,且去距离最远的普乐寺,一去便是数日,此举分明就是让她们母女难堪! 只可恨她没用,身为儿媳越不过婆母。 越想祁氏越觉得对不起女儿,搂着她不停的道歉自责。 历经过一世的叶朝歌如何能不明白此歉由何而来,心头冷笑一声,前世便是如此,在她回府前,老夫人便带着叶思姝去了普乐寺,直到她回府的第四日方归。 重活一世的她很清楚,老太太此举名为祈福,实则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告诉一干人,嫡女回来又如何,嫡女也越不过她的眼珠子叶思姝去! 她还没回来,老太太便给了她这个下马威,不得不说,待叶思姝,那老太太当真是偏心眼到家了。 前世她想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她的亲孙女,明明她们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怎能不偏心她这个亲孙女,而是偏心一个养孙女呢? 后来在见识了叶庭之的狠心绝情后,她明白了,原来这种无情,是会遗传的。 现如今,不论是老太太,还是叶庭之,他们的看法于她而言已然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不在乎,又何来在意。 …… 第12章:就往你心窝戳刀子 第12章:就往你心窝戳刀子 晚膳设在致宁苑,一家四口围桌而坐,丫鬟婆子穿梭左右伺候着。 期间,祁氏不停的给女儿夹菜,每一样皆依了叶朝歌的口味,显然在这之前,她曾在刘嬷嬷那里了解过。 这些前世不曾注意过的微末小事情,此时换了一种心态,满满的都是珍惜和感动。 叶庭之也夹过两次,经过愤怒的沉淀,再度面对他,叶朝歌已然能正常应对,只是假装出来的,终究很累啊。 吃过饭,下人进来收拾,四口便去了小厅,闲话家常。 大多是他们在说,叶朝歌在听,并非不融入,只是她现在刚回来,总要装上一番。 天色渐晚,一家之主叶庭之宣布散去。 祁氏打心眼里是想和女儿一起睡的,但又怕吓到她,不好逼得太紧,便退而求其次提出送她回一甯苑。 致宁苑距离一甯苑并不算近,一来一回的委实累人,叶朝歌想着正要婉拒,叶辞柏却先一步开了口。 “娘,不若让儿子送妹妹吧,也好让我们兄妹俩说说话。” 兄长此举正正合了叶朝歌的意,当下便顺势应下来。 儿子都这么说了,祁氏只好打消原有的念头,依依不舍的目送一双儿女离开。 回去的路上,兄妹俩各自沉默着走在前头,刘嬷嬷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一时寂静无言,只余脚步声回响。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叶辞柏率先打破了沉默。 “妹妹,你可怨我们?” 叶朝歌茫然的眨眨眼,“兄长此话何意?” 想到白日叶朝歌那一片刻的冷漠,叶辞柏叹了口气,“当年你被拐,身为父母兄长,多多少少是有责任的,你可怨我们?” 闻言,叶朝歌便懂了。 摇摇头,“不怨。” 不待他反应,接着道:“以前怨过,可今日见到母亲,我不怨了。” 前世她怨过,母亲离世终醒悟,如今再度见到生母,她没有丝毫的怨恨,有的只是感激和感恩,让她有此重来的机会。 听到这席话,叶辞柏吐了口气,“其实你怨我们也是应该的,毕竟若非我们没有看顾好你,你也不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时隔十二年终于把你寻了回来,还未怎么着,却先让你受了委屈……抱歉妹妹。” 叶辞柏望着她,眼睛里呈满了歉意。 叶朝歌明白他这是意识到了什么,其实也是,老太太此举再明显不过,兄长又不傻,怎么会品不出个中心思呢。 前世兄长是在她回来一段时间后才回来的,那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如同今日这般的一番话,自是不曾有过。 心思过滤了一番,叶朝歌觉得,既然这下马威老太太已经给了,她若是不回馈点什么,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默默的在心里对兄长说了声对不起,垂眸酝酿稍许,再次抬头时,眸中已然盈满了泪花。 鼻音微重,哽咽道:“兄长,我觉得我好像不该回来的。” 闻言,叶辞柏脸色就是一变,“胡说,什么叫不该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你不该回来谁该回来?” 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喘了口气,语气微缓道:“为兄知道你很聪明,自是看出了些什么,身为晚辈,我没有立场道长辈的不是,但是妹妹,你要知道,这个家娘和我,是一直念着你的。” 叶朝歌抽了抽鼻子垂首不语,耷拉着肩膀的模样,像个小可怜。 看着,叶辞柏心便软的不像话,干脆伸手牵上她的,步子迈得极大,一路回了一甯苑,带着人坐下,这才缓缓开口。 “有些话娘不方便与你说,今日为兄便与你说道说道,当年你与下人在灯会走散,全家人遍寻不着,最后得知你被人拐走早已离开了上京,我们的娘当时便生了一场大病……一年后,祖母无意中在叶家的旁支发现了思姝,她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便动了过继的念头……” 后来如何,叶朝歌自是清楚的。 当时祁氏并不同意过继,无奈老夫人坚持,同年,叶思姝便正式成为国公府的养女,养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很喜欢叶思姝,便找祁氏要叶朝歌这个名字,欲让其将国公府嫡女这一身份取而代之,结果很明显,祁氏不同意,甚至还为叶思姝取了这个名字,老太太自然是不肯干,最终为叶朝歌取名的祁老将军出面,老太太迫于压力,这才歇了心思。 这么些年,叶思姝便一直养在老夫人的身边,因着祁氏不同意记名,她在世人眼中,只是国公府的养女。 对叶思姝的喜欢,老夫人几近魔怔,也一直记着名字和记名这两茬,在她回来后,更是算到了她的头上,叶思姝是国公府的养女,而她亦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曾正名。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叶辞柏仰头灌了杯茶。 随后总结道:“之所以与你说这些,意在告诉你,母亲一直想着你念着你,过继思姝全是祖母之意,在这国公府里,你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没有人能越得过你去。” 送走了兄长,叶朝歌望着漫天星空,长长的吁了口气。 稍许,忽然侧首问刘嬷嬷,“方才兄长的话,嬷嬷你们听到了多少?” 刘嬷嬷低了低头,“小姐恕罪。” 叶朝歌笑笑,也就是全听到了,也是,房门不曾关上,兄长的嗓门又大,恐怕方才门外那些人,但凡是长了耳朵的,都会听个清楚。 沉吟片刻,叶朝歌再度开口,“一甯苑的下人,嬷嬷不必拘着,随她们去。” 刘嬷嬷先是一愣,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虽然十分的意外,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便应了下来。 叶朝歌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几个婆子和丫鬟,她们于她并不陌生,皆是前世在一甯苑伺候的,个中脾气秉性,虽印象不深了,但她记得,那里面有几个碎嘴的。 老夫人为了叶思姝这个眼珠子给她下马威,她便往她心窝子上戳刀子! 她可是最清楚,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叶思姝,最在乎的便是养女的这一身份! …… 第13章:与父初交锋(上) 第13章:与父初交锋(上) 阳春三月,春意融融,微风拂柳。 此时的国公府湖心亭中,茶香四溢。 祁氏亲自烹了茶,分别给了对面一双儿女,目含期待。 叶辞柏素来糙,不耐这些个,接过来仰头一口就喝了个干净,吧嗒吧嗒嘴,道:“我尝着都一个味啊。” 祁氏:…… 叶朝歌打趣道:“什么味啊?” “自是茶味呗。” 母女俩对视一眼,随之笑了起来。 祁氏摁了摁眼角,嗔怪道:“你啊,和你外祖一个样,再好的茶给了你们,也无异于牛嚼牡丹,让你来品,没得白瞎了我的好茶。” 叶辞柏无所谓的耸耸肩,人各有志,他志不在此道,自是不懂得这个中的门道。 见他如此,祁氏都懒得说什么了,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当娘的最是清楚不过,转而问女儿,“歌儿,你觉得娘这茶如何?” 叶朝歌执起品了口,回味稍许,道:“茶香高锐而持久,汤泽嫩黄,饮之鲜醇柔和,细细啜之,馥郁若兰,满口生津,好茶!” 说完,捏起帕子摁了摁唇角,在祁氏期盼的注目下,微微一笑,“若女儿所猜不错,这应是母亲前日同女儿所讲的明前西湖龙井。” “你还记得?”祁氏惊喜道。 叶朝歌微笑颔首,“记得一些的。” 啪啪—— 叶辞柏竖起大拇指,“妹妹真是聪慧,母亲前日讲过的便记下了,且还运用自如,为兄佩服。” “兄长谬赞了,还不一定对呢。” “不,你说的很对,这的的确确是明前西湖龙井,歌儿啊,你当真是让娘惊喜得很呐。” 祁氏满脸笑意,眸底盈满欣慰之光,算下来,自女儿回来至今已有两日余,这两日朝夕相处下来,她逐渐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聪慧过人,但凡是她说过的,或是做过的,只需一遍她便能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且由她做来时,竟也是分毫不差。 虽说女儿能归来她已是别无所求,不求她有多么的优秀,惟愿她一生平安喜乐,但这世间又有哪个当娘的会嫌自己的孩子聪明优秀啊? 是谁说她的女儿养在山沟里就一定会粗鄙不堪,她的女儿明明聪慧着呢,如果不是自小被拐去了山沟里,恐怕这上京第一才女早该换人了才是。 如此想着,祁氏面上隐隐流露出自豪骄傲之态。 面对生母和兄长的赞许,叶朝歌执杯借以掩去到嘴的叹息。 他们不会想到,为了这些,她曾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和努力,所谓的聪慧,不过是她半宿半宿不睡觉一点点逼出来的。 不过…… 望着面前母兄的欢喜,叶朝歌觉得,那些被人不屑一顾的努力,在这一刻,是值得的。 至少,她最在乎的两个人是欢喜的。 亭中充满了欢笑声,母慈子孝女娴,一时间气氛温馨而和睦美好。 这时候,叶庭之走了过来。 “老远就听到你们母子在笑,在说什么让你们笑得这么开怀啊?”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刚回来便来了这里。 “你回来了。”祁氏起身相迎,带着人坐下,倒了杯茶给他,才道:“在说我们的女儿呢。” 随后将方才的事,以及这两日她的发现,说与叶庭之听。 “哦?” 叶庭之微挑眉,昨日他还听说这个刚回来的女儿大字不识一个,规矩礼仪一概不懂,今日便告诉他聪慧过人? 想来是那祁氏护短,夸大其词了吧? 这般想着,叶庭之不甚在意的随口夸了叶朝歌两句,便转了话茬:“方才下人来报,母亲明日便会自普乐寺返程回来,柏儿,正好你在家,明日便由你去接了你祖母回来。” 叶辞柏皱了皱眉,分毫不给面的拒绝,“儿子明日有事,去不了。” 当下,叶庭之拉下了脸,拍桌而起,“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跟那些狐朋狗友胡混,为了玩乐,你竟连孝道也不顾了?” 听着这话,叶朝歌心头陡然一寒,这么一番话不可谓不重,简直就是把兄长往忤逆不孝上面推!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叶庭之就已动了毁掉兄长的念头! 之前她还以为,叶庭之就算后来对待兄长狠心绝情,是受了那外室母子的挑拨,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总是有几分情意在的。 可如今看来,是她过于高估了。 “老爷,你说这话就委实严重了,柏儿自小便秉性纯良,洁好自身,他哪里有什么狐朋狗友啊。” 祁氏也被丈夫的一番话给唬了一跳,这要是传了出去,就算不是真的,最后也会被传成真的。 届时,儿子的名声还能有个好?! “哼,有没有他会跟你说?他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成日里不着家在外面干了什么你会知道?”叶庭之铁了心借机发挥。 今日传来捷报,那老不死的又立了功,陛下龙心大悦,当朝说出待其班师回朝后大加封赏,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镇国大将军,仅凭镇国两个字,便是朝野上下的独一份,若是再封赏,他就休想再有翻身做主的可能,届时,他又如何给他们母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早年,那老不死的在战场上伤了身子,终身无子,格外看重叶辞柏这个外孙,有心让他继承祁家军,当他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祁氏这个女儿,二十年了,他一直不信任他,就想培养了叶辞柏让他顾忌! 叶辞柏是他的亲生儿子不假,可惜,他骨子里流着祁家人的血,且他自小便与那老不死的亲,对他这个亲父却向来随意为之,既然如此,舍了他又如何,反正他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长子! 一个忤逆不孝之徒,纵你本事再大,也难翻盘! 心中这般盘算着,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重,如果一开始还是质问,现在则是字字诛心,隐有坐实之意。 叶朝歌每听一句,心中的寒意便添上一分。 “父亲!” 正说得起劲的叶庭之被打断,顿生不满,蹙眉看过去,“做什么?” 叶朝歌压了压心头翻腾的怒火,微微一笑。 …… 第14章:与父初交锋(下) 第14章:与父初交锋(下) “父亲,女儿虽自小长在山野,但也懂得咱们大越秉承孝道大于天,父亲如此不问缘由便给了兄长一个不孝的罪名……” 叶朝歌顿了顿,继续道:“知情的自是认为不过是误会一场,可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不问黑白,父子不合呢,这日后若是传扬了出去,兄长名声有损不说,届时累得父亲声名有碍,那才是真正的有违孝道呢。” “你!” 叶庭之怒火更盛,这死丫头明着怕他连累,实则句句在威胁他叶辞柏若是不孝,他也将会背负一个不问黑白,父子不合的声誉! 多日来第一次,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自小被拐走的女儿,在对上那双饱含深意暗含威胁的眼眸时,心尖猛地一跳。 一个荒谬的念头陡然冒出。 不可能,这丫头一直在山沟里,前两日将将回到上京,定然是他想多了。 心思一转,前一刻微慌的神情,这一刻便恢复了过来。 叶朝歌看着,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随后移开,看向微讶的叶辞柏,“兄长,都到这一步了,还不跟父亲说明你不能去接祖母的缘由吗?” “啊?” 叶辞柏满脸茫然,哪有什么缘由啊,就是不想去罢了,祖母能给妹妹下马威没脸,他为何还要去接她给她长脸? 见他还未反应过来,叶朝歌心头无奈一叹,她这个兄长,哪哪都好,就是太过耿直了,并非说耿直不好,而是面对叶庭之这般心机深沉的老油条,过于耿直主要是要吃亏的。 前世不就是个例子吗?! 收起叹息,叶朝歌眨眨眼,“瞧兄长这记性,你忘了方才太子派人传了话来,命兄长明日前往东宫一趟的吗?” 说着悠悠一叹,“这自古以来,忠孝便难两全,前有太子之命,后有父亲之命,也是难为了兄长,不若父亲您为兄长做个选择如何?” 大好之机被叶朝歌横插一杠子,叶庭之心中恨极,但到底在朝堂浸淫了几十年,面上却不显,若有所思的看了叶朝歌一眼,随之看向满脸狐疑的叶辞柏,“你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方才我也在场。”祁氏了解自己的儿子,上前一步抢先开口,说话间偷偷的掐了他一把。 叶辞柏立时回神,连忙附和:“对,太子殿下的确派人传话命我明日前往东宫。” 祁氏了解儿子,叶庭之亦是如此,自然看出了这其中有蹊跷,当真是他小瞧了她,回来才不过两日,所找的借口便让他哑口无言,且又挑不出错来。 众所皆知,叶辞柏是太子的伴读,自小算是一道长大,这般一个理由,就算太子知道了,不但不会怪罪,且只会帮忙遮掩。 可让他就这么揭过去,事后传出去,不问黑白,为父不慈他还能跑得了,如此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何能让他甘心。 正在叶庭之犹豫如何翻转局势时,门房处来了人。 “小的见过老爷夫人,少爷小姐。” “什么事?”叶庭之语气很不好。 来人暗道自己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硬着头皮开口:“启禀,启禀老爷,太子殿下派人过来传话,让少爷明日过去东宫时,带上新军训练手札。” 此话一出,亭中登时一静。 到了这一步,根本就没有了翻盘的机会,叶庭之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 硬邦邦的扔下一句:“既然太子殿下宣召,明日为父另派人去接你祖母。”然后便甩袖离去。 直到叶庭之走远,祁氏方才松了口气,坐下缓了缓,随后对叶朝歌说道:“娘还以为太子宣召是你寻来的借口,没成想竟是真的,歌儿,你怎知这事的?” 叶朝歌早有准备道:“是来之前听兄长说的。” “原来是这样。”转而看向儿子,责备道:“你也是,既是太子宣召,早在一开始告诉你爹不就好了,何至于惹得你爹大动肝火啊?” “说起来,你爹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不过是一点小事怎会发这么大的火,想来是朝事不顺吧。”善解人意的祁氏,自动为丈夫寻了借口。 叶朝歌听着,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是真想告诉生母,根本就不是什么朝事不顺,而是你的丈夫有心要废了你的儿子! 只是,她不能说,且不说最终该如何圆场,就生母心理承受这一关便是过不去的。 祁氏虽出生于将门,但她生来温婉和顺,是典型的软和女子,本来因为她被拐这些年身子就变得极差,若是再受此打击,结果可想而知。 与一双儿女说了会子话,祁氏便面露疲态,叶朝歌忙让陈嬷嬷她们送她回了致宁苑。 待亭中只余他们兄妹二人时,叶辞柏犹疑开口,“妹妹,方才……” “自是用来解围的借口,后面的是刘嬷嬷去安排的。” 在她开口时,便为了以防万一暗中与刘嬷嬷通了气,她是府上的老人,手上必然有几个可靠的使唤人,要圆谎再简单不过。 说话间,刘嬷嬷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这么说,方才的人不是你找来的?而是太子真派了人过来传话?” 刘嬷嬷点点头,笑道:“老奴正安排之时,东宫便来了人,小姐,您说这是不是连老天也帮我们啊?” 叶朝歌眸底掠过一抹深思,方才她听得很清楚,门房那人说的是‘明日过去东宫时’,也就是说,太子的确是有宣召。 想着,目露疑色的看向叶辞柏。 叶辞柏目光微闪,避开叶朝歌的视线,神情间颇为不自然道:“方才我就想跟你说,太子今儿一早的确派了人宣我明日去东宫……” 刘嬷嬷闻言一拍大腿,“既是如此少爷您怎么不早说啊?” 叶辞柏挠挠头,讪讪道:“想说来着,被妹妹抢了先,这不就没说上嘛。”顿了顿接着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妹妹为为兄解围。” 叶朝歌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心中思量开来,她好像把兄长想得太简单了。 …… 第15章:质问 第15章:质问 叶辞柏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妹妹远去,脸上的笑意方才褪去。 招来长风,“殿下的人是不是在回京时便撤了的?” “是啊。” 叶辞柏抿了抿唇,略微沉吟了片刻,道:“这不对,你去悄悄的查一查,看暗中是否还有太子的人。” 长风微讶,“少爷您这是……” “妹妹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会不知道?殿下何曾派过人来寻我去东宫?”方才不过是当着妹妹的面不好说话随话罢了。 “所以您怀疑暗中有殿下的人?” 叶辞柏点点头,“不是怀疑,是肯定!”不然,他怎会知道国公府正发生着什么,且还如此及时的出手相助! 可是为什么呢? 他可不认为太子派了人是专门助他的,他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彼此还能不了解? 在战场上都不曾见他派人助过他,更何况是在这国公府里。 长风很快便送来了消息,“少爷,正如您所说,的确还有两个殿下的人在暗中。” 啪! 照着长风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叶辞柏没好气的瞪他,“你是干什么吃的,回来两日了,你竟现在才发现?” 长风委屈道:“那二人隐藏得很深,方才小的还是费了一些力气才确定的,而且我也没想到太子还留了人啊。” “臭小子,你还说!”叶辞柏扬起手,作势要再打。 见状,长风急忙缩了缩脖子,做了个讨饶闭嘴的动作,过了一会,小心开口:“少爷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叶辞柏出了口气,“能怎么办,待明日去了东宫再说吧。” 东宫现在是不能去的,一切待到了明日再说。 …… 叶辞柏曾是太子的伴读,重活一世的叶朝歌自是知道的,而且她还知道,他们二人关系不错,前世太子离世,她的兄长可是为此整整难受了一个月才恢复过来。 这也是她敢如此拿太子做幌子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太子那边会帮着圆谎,还有一个原因,叶庭之即便知道是假的,也不敢在太子身上做文章。 要知道,现如今朝堂之上,可是太子在主持大局! 只是,她觉得很古怪。 方才刘嬷嬷说话时,她亲眼看到兄长那一瞬间的讶异,很明显,他对此结果很意外。 而且今日之事事发突然,连她这个活过一世的人都不曾料到,兄长更不用说,根本就不可能有未卜先知之说。 那太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现场有太子的人! 不过就今日之事来看,对方并没有恶意。 如此倒可暂且搁置,眼下是明日,以及兄长的处境,还有她和生母…… 叶庭之对兄长已然动了废掉的心思,且开始付诸行动,而经过今日之事,他必是已然注意到她,在此情况之下,已然不能够再徐徐图之。 必须由被动化为主动! 只是如今她刚刚回来,根基正浅,仅凭她自己是万不能成事的…… 理清这些,叶朝歌心中渐有几分成算,唤来刘嬷嬷。 “小姐。” 叶朝歌抿了口茶,方才幽幽开口:“嬷嬷,你在母亲身边多久了?” 刘嬷嬷虽然不解,但仍是如实回道:“夫人出生后老奴便去了夫人身边伺候,至今已有近四十个年头了。” “如此说来,你是看着母亲长大的。” “是。” “近四十年的情分……”叶朝歌顿了顿,突地声音微冷,“我看也不过如此!” 刘嬷嬷被唬了一跳,“小姐此话何意啊?老奴,老奴……” “今日之事,难道嬷嬷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语调再度一冷。 刘嬷嬷闻言,心下猛地一个咯噔,不敢置信的望着叶朝歌。 后者冷冷一笑,“至今我还记得当日在路上你与我说过的话,你说父亲珍爱母亲,成亲二十载,不纳妻妾,不设偏房,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嬷嬷待我好,不正是因为爱屋及乌,连嬷嬷都知爱屋及乌,若父亲真如你所说的珍爱母亲,那对我和兄长诸多种种又作何解释?” “今日之事,我便不信你看不出父亲有毁了兄长之意!今日之前,你日日伺候在母亲身边,我便不信,你就半点不曾怀疑过!” 一连串的质问下来,刘嬷嬷的脸色已然白得不像话。 嘴唇颤抖,连带着声音亦是带着明显的颤音,“小姐,小姐,您看出来了?”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叶朝歌不答反道。 “这……” “怎么,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藏着掖着,真要等着兄长被毁,你才开口?” “不不不,老奴绝无此意,只是,只是老奴知道的也不多。” 叶朝歌挑挑眉,意料之中,刘嬷嬷若都知道的话,她的兄长也不至于落到最后那般的田地。 刘嬷嬷的确知道的不多,或者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从日常生活中隐约猜出叶庭之有异心,而关于外室母子,却是一概不知的。 “老奴不是不想跟夫人说,只是这种事看不着摸不出,这些年来夫人又沉浸在小姐被拐的自责中,老奴委实不想看到夫人再受打击……” 这些事她与陈嬷嬷也曾想过回去找老将军,可老将军辗转于沙场,她们不敢拿不能确定的事去扰了老将军的心神,便想着寻个机会告诉少爷,可少爷的性子是个藏不住事的,只好商量着她们自己多长个心眼。 只是最终没有想到,小姐回来了,而且,经过这些时日,以及今日的了解,已然可以确定,这位,是个能为夫人做主,能为少爷思量的。 关键是个有主意且是个有手段的! 想着,刘嬷嬷老泪纵横,哽咽道:“小姐您能回来……真好……” 叶朝歌闭了闭眼,心下苦笑,说实话,若不是这里有她牵挂的人,这国公府她还真不稀罕回来,什么荣华富贵,她一概不稀罕。 只是如今回都回了,想这些已是无用,既然回来了,那么该是她的,她要护的,在意的,只要她不允许,谁也别想觊觎染指半分! 包括她的亲爹! …… 第16章:太子——卫韫 第16章:太子——卫韫 翌日。 叶辞柏一早便去了东宫。 演戏演全套,手上真拿了几卷新兵训练手札。 出发前,在府门口特地闹了个不大不小的动静,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不大一会的功夫,叶辞柏拿着几卷书册去东宫的事便传到了叶庭之的耳朵里。 前来汇报的下人跪在地上,久久未见到叶庭之反应,悄咪咪的抬头看过去,这一看,当场大骇,险些软到在地。 妈呀,老爷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 …… 叶辞柏是东宫的熟客,在管事海总管将他迎去雅阁后,像以往一般冲他挥挥手,“知道你忙,你自忙去吧,不用管本小爷。” 东宫没有女眷,内里内外皆是由海总管一人打理,可以说十分的忙碌。 海总管也不和他客气,道:“奴才谢您体恤,殿下下了朝便会回来,在此期间,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宫人。” 雅阁叶辞柏常来,熟悉的好似自己的家一般,轻车熟路的从内里的书架上拿了几本书来看。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辞柏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合上书之际,雅阁的门便从外面打开…… 进来之人一袭紫色滚边锦袍,满头墨发玉冠而束,眉目如画,精致镌刻,完美的让人无从挑剔。 太子——卫韫! “见过太子殿下。” 叶辞柏起身上前,敷衍的抬了抬手。 卫韫挑了挑好看的眉,也不让起,只道:“向来不拘小节的叶小将军,何时如此有礼了。” 清冽的嗓音如玉珠落盘,隐隐透着几许玩味。 叶辞柏无所谓的耸耸肩,收了手,“太子会不知?” 卫韫笑,“你是来质问于我?” “辞柏可不敢,您可是太子啊,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质问太子殿下您啊。” 听着这饱含怨气的回答,卫韫再次笑了笑,未曾言语。 叶辞柏气闷,这就好比他使出吃奶的劲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赌气般走过去坐下,愤愤地瞪着那好整以暇的太子殿下。 岂知,对方不为所动,倒茶抿茶,好不自在。 叶辞柏素来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忍到现在已是极限,卫韫又是这般一个作态,还能忍得住才怪。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派人监视我妹妹?” 监视? 卫韫扬扬眉,淡淡纠正道:“是保护。” “保护?我妹妹已然回到上京,如今身在国公府,哪里用得着保护?再者说,我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派两个男人……这事要被人知道了,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她的名声又怎么办?” 那小丫头,是在乎名声的人吗? 想到那夜,叶朝歌大胆的行径,卫韫对叶辞柏的话不认同。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让两个男人保护,的确不妥当。 “我知道了,待会我便把那两个……召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叶辞柏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也有心情喝茶了,端起来喝了两口,吧嗒吧嗒嘴,他还是觉得都一个味,没什么区别。 想到什么,好奇问卫韫,“你觉得这茶如何?” “还不错。” “怎么不错法?” “茶香清冽,回香甘甜,好茶!” 是吗? 叶辞柏狐疑的又喝了两口,还是没尝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看来,茶水,只是比白水喝起来有味道。 仅此而已! 心里这么想着,不自觉的也就这么说了出来,跟着又嘀咕了句:“真不知道你们哪来那么多的品评,分明都差不多的味嘛。” “你们?” “我妹妹和你呗,你不知道昨日……”然后将昨日在湖心亭品茗一事说了一遍,说到一半,叶辞柏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不是都知道吗?”他的人就在现场,他便不信他会不知情! 卫韫自是知道的,只不过并不承认,也不否认,不动声色的岔开话茬,“看你的反应,仿佛对府上那位刚回来的妹妹观感不错。” “岂知是不错,简直就是非常的不错。”果然,叶辞柏被带偏了,“我跟你说,我妹妹真的非常聪明,非常的好,不是因为她是我亲妹妹我才这么夸她,而是她真的真的非常之好,人聪明,记性也好,虽然从小被养在山沟里,但我妹妹的身上,丝毫没有半点的怯懦,举手投足间十分的大方……” 叶辞柏将叶朝歌这个妹妹夸得是天花乱坠的,将他所知的所有美好形容词,十分心安理得的安到妹妹身上,就是这样,他也觉得不足以将他妹妹的好形容贴切。 他本意是炫耀他的妹妹,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透过这番话,卫韫对叶朝歌的好奇,如果说原本有一分,那么,现在就有三分。 两人如何想的,此时身在国公府的叶朝歌并不知情。 “小姐,夫人遣奴婢给您送衣裳首饰,夫人说,老夫人傍晚时分回府,让您在这之前好生休息,白天夫人便不过来看您了。” 竹风得了祁氏的吩咐,特地来一甯苑给叶朝歌送衣服首饰。 叶朝歌坐在窗前,淡淡的扫了眼祁氏给她准备的衣裳,同前世无甚区别,很快便移开了,“替我谢谢母亲。” “是。奴婢告退。” 竹风的额比刚才低了几分,方才叶朝歌的反应她看在眼里,见到那般华美的衣裳和首饰,她的反应竟十分平淡,而且,从她平静的眼神里,竹风看得出,她不是在装的,而是真的很平淡。 既然不是装的,那么小姐的反应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不为外物所惑,二是性子稳得住。 直觉告诉她,这两种,叶朝歌都占。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小姐稳着呢。 竹风胡思乱想着从屋里退出来,埋头正准备回去,突然眼前一黑,一股撞击力顿时传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踉跄了两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谁,谁啊?走路不看路的吗?” 竹风懵过后,愤怒找罪魁祸首。 在看清对面和她一样摔在地上的是刘嬷嬷时,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嬷嬷,怎么是您啊,您摔到哪了?可需要请大夫给您瞧瞧?” …… 第17章:清溪街 第17章:清溪街 刘嬷嬷和陈嬷嬷皆是当年祁氏的陪嫁嬷嬷,在祁氏面前十分得脸,也深受祁氏的信任和敬重,这两位嬷嬷虽然素日里十分严肃,但人却是极好的,故而,竹风她们亦是打心眼里敬重。 此次见到刘嬷嬷倒在地上,当下就急了,她年轻,摔下就摔下,也没什么,可刘嬷嬷不同,年岁摆在那。 刘嬷嬷借着竹风起身,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站在那缓了缓,然后推开竹风,急急忙忙的进了正屋。 竹风疑惑的眨眨眼,还从未见过刘嬷嬷如此慌张的时候,可是出了什么事,想了想,也急匆匆走了。 而此时屋内,刘嬷嬷见过礼后便将其他丫鬟遣了出去,直到房门关上,方才上前,“小姐,有消息了。” 闻言,叶朝歌意外的扬扬眉,起身去了内室,“嬷嬷,你说吧。” 刘嬷嬷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老奴派出去的人传来消息,老爷这些年最常去的便是清溪街,老奴的人去清溪街查探,什么也没查到。” “小姐恕罪,是老奴无能。” 叶朝歌将刘嬷嬷扶起来,摇摇头,“与你无关,那人能隐瞒这么多年不被人知,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到的,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能查到清溪街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看来,那外室与那私生子就住在清溪街了。 叶朝歌一点也不怀疑这个结果的真实性,刘嬷嬷在内宅几十年,手头上必然有几分人脉,而且,依着刘嬷嬷的性子,若非消息准确,她是不会来告诉她的。 前世,她知道外室与那私生子的存在时,是在他们进门后,故而,并不知道在进国公府之前,他们生活在哪里。 现在却不同,她有前世的经历,提前得知了他们母子的存在,一切自然也就要从头开始。 在昨日与刘嬷嬷一番交心后,她便让其去调查,只是没想到,不过一个晚上,就有如此大的收获。 虽然只是笼统的位置,但这也足够了! “其他的继续调查,不过不用着急,慢慢来,但是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是,老奴明白,小姐放心。” “还有,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母亲和兄长那边,切不可透露半个字。” 祁氏性子在那,若让她知晓此事,必是一记沉重的打击,而叶辞柏藏不住话,他要是知道了,祁氏也必然会知道! 而且,依着他的性子,必会闹出个天翻地覆,如此一来,那外室母子必然会出现在太阳下,届时,定是要被接回府里来的。 而叶庭之,也只会被人指点一番,并不会伤筋动骨,如此这般,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们了! “老奴省的,请小姐放心。” 正在主仆二人说话间,外面传来祁氏的声音。 叶朝歌疑惑,方才竹风不是说母亲今天不过来了吗? 刘嬷嬷一拍大腿,“刚才老奴与竹风撞了个正着,想来是那丫头瞧着老奴的脸色不对劲,回去同夫人说了……” 叶朝歌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待会见机行事,莫要露出马脚。” “是。”刘嬷嬷郑重应下。 之前,她是猛然间得知叶庭之有可能在清溪街养了外室,心情复杂一时恍惚,此时经过一番沉淀,已然平静了下来。 而且,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感觉在与小姐一番对话后,她莫名的觉得十分安心。 即便要面对夫人,她的心也感觉稳得很。 “母亲您怎么来了?”叶朝歌带着刘嬷嬷迎出去。 祁氏的来意,果然正如刘嬷嬷所想的那般。 叶朝歌笑了笑,宽慰道:“嬷嬷只是不太舒服,没有什么大事,倒是让母亲忧心了。” 祁氏性子单纯,叶朝歌说什么自然也就信什么,当下也就不再多言,不过既然来了这一趟,自然不会立马回去。 拉着叶朝歌坐下,细细询问:“我给你派的那几个丫鬟你可还使得?” 早在叶朝歌回到国公府的第二天,祁氏便给叶朝歌派了使唤的人,刘嬷嬷自是不必再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嬷嬷并两个丫鬟。 这三人是刘嬷嬷和祁氏一起选的,心性人品上自然是过关的,最关键的是,她们背后干净! 嬷嬷姓王,叶朝歌让她掌管一甯苑上下,两个丫鬟分别是青岚,青茗。 这三人对于叶朝歌来说皆是极为陌生的,虽然刘嬷嬷说她们干净,但叶朝歌还是想多观察一番,看看她们的心性是否能为她所用。 故而,这几日,她一直不曾真正用过,身边只留刘嬷嬷一人。 “挺好的,只是女儿在回来的一路上一直得刘嬷嬷照顾,一时习惯了。” “那倒不妨事,再慢慢习惯就是,若是不得用就同娘说,娘再给你换便是。” 交代完下人的事,祁氏主动提起了即将回来的老夫人她们。 将老夫人的性子大概说了几句后,祁氏便道:“歌儿,你只需记得一点,你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女,在这府上,谁也越不过你去,倘若是受了委屈,便跟娘说,为娘再不济,也是这国公府的主母,再者,你的背后还有你外祖,没人能欺得了你!” 祁氏即便再软,再不济,近日府上的流言还是知道的,而且,对于老夫人这个婆母,相处这么多年,她自是了解几分的。 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受到委屈,方才说出如上一番话来。 送走了祁氏,叶朝歌便带着刘嬷嬷转身回了屋。 “嬷嬷,你与陈嬷嬷交好,找个机会私下提点她两句,不管她用什么手段方法,必须看顾好母亲的身体!” 闻言,刘嬷嬷心下一惊,“小姐,您的意思是……” “你别想太多,我只是这么一说。”顿了顿,叶朝歌悠悠叹了声,“我这人,凡事讲究个万一,多做一手准备没有坏处。” 刘嬷嬷也不再多想,应下,“小姐放心,老奴省的,说起来,老奴瞧着夫人的脸色越发的好的,估摸着是小姐回来了,夫人心中的那块心病也慢慢解开了吧。” …… 第18章:老夫人回府 第18章:老夫人回府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国公府的大门处却早早的点了灯,照亮了一方天地。 祁氏携一双儿女候在大门口,等待老夫人的马车归来。 不一会,街角处行来两辆马车。 来了! 叶朝歌捏着手帕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发凉的手指上,跟着,耳边传来祁氏温柔的声音,“歌儿,别怕,有为娘在。” 叶朝歌睫毛微颤,缓缓抬眸看过去,正正对上祁氏那双呈满了温柔慈爱的眼睛,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暖,一颗心也渐渐的归于平静。 浅浅一笑,用力的点点头,“恩!” 这时,叶辞柏也凑了过来,“还有我,兄长也在呢。” 叶朝歌唇角的弧度逐渐放大,是了,她还有母亲,还有兄长! 他们便是她人生中最温暖的存在! 说话间,马车由远及近,视野也越来越清晰。 叶朝歌眯了眯眼,陆恒? 他怎么也在?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陆恒率先下马,“陆恒见过夫人。” 祁氏忙回礼,“见过世子爷。” “夫人客气了。”说完看向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二人,“辞柏兄,朝歌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陆世子。” 陆恒的出现,不只是叶朝歌意外,祁氏和叶辞柏同样意外,只不过委实不好多问。 谁知,陆恒主动解释道:“今日我陪母亲礼佛,回来途中正巧遇到回京的老夫人……” 剩下的话,众人心中明了。 “原来如此,劳烦世子护送老夫人。” “夫人客气了。” 叶朝歌看着神色温润的陆恒,心中冷冷一笑,舍去自己的母亲而护送没有关系的老夫人? 这陆恒生怕旁人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啊?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热烈,陆恒看了过来,半空中,两人的视线交汇。 叶朝歌不慌不忙的对他淡淡一笑,然后便移开了视线,因为此时,老夫人她们已经下了车。 陆恒则有些怔楞,刚刚那个眼神…… 老夫人比前世后期年轻几分,只有两鬓染了霜,一身紫红色锦衣将她映衬的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她的旁边立着个乖巧的女子。 素衣素钗,通身气度非凡,雅致的不可方物。 ——叶思姝! 叶朝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淡粉衣裙,眸中掠过一抹幽光。 抬头时,正好捕捉到叶思姝投过来的视线,不闪不避的对上去,轻扯嘴角,露出一抹羞涩的笑。 叶思姝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叶朝歌已然低下头随着祁氏给老夫人行礼。 见状,叶思姝皱了皱眉。 “这就是我们的朝歌吧……”老夫人眼睛微红的看向叶朝歌,“孩子过来,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叶朝歌掩去眼底的诸多情绪,一脸羞涩的走过去,福了福身,“祖母安好,孙女给您请安了。” “好,好好……”老夫人激动的一把将叶朝歌揽进怀里,“好孩子,可算是盼着你回来了,这么多年了啊,祖母几乎日日梦到你……” “祖母……”叶朝歌抿着唇硬逼着自己滴了两滴眼泪。 祖孙俩抱着哭了一会,便一同回了府。 老夫人在主位坐下后,叶辞柏便带着叶朝歌一起下跪,磕了个头。 他们兄妹俩一个自外回来,一个被拐多年刚归位,按照礼数,自是该给老夫人磕头的。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多礼,都过来……”待兄妹俩走近后,老夫人伸手一手拽上一个,“歌儿,跟祖母说说,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回祖母,孙女自记事起便在一户姓方的人家家里当童养媳,自我五岁起,便开始上山下山的干活,每天睡得比狗晚,早上起的比鸡早,吃的是糠,喝的是米汤,方家婆娘性子泼辣,一有不顺心便动辄打骂……这些年,孙女都是这么过来的。” 随着叶朝歌的话落,老夫人脸上已经是满脸泪水,祁氏则哭得泣不成声。 就连叶辞柏这个大男人亦跟着落了泪,陆恒则侧过头去,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的眼眶通红。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小声啜泣,一时间,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哀伤。 叶朝歌觉得很好笑,这人怎么说话,还真是至关重要啊。 前世,她不曾说这些,在她看来,自己曾是傻子的童养媳,是件特别丢脸的事,故而,当初老夫人如刚才那般问她的时候,她含糊其辞的糊弄了过去,自然而言的,也就没有现在的这一出。 而今世,她选择了与前世相反的一条路,不但没有将自己的遭遇糊弄过去,且如实详细道出,却没想到获得了这么一大票的同情。 除去祁氏和叶辞柏让她在意之外,其他人的反应,叶朝歌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她从来不认为,同情会改变一切。 前世也曾有人对她同情过,结果呢,并不能改变什么,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该如何的还是如何,并不会因为对她的同情而少说两句话,或者是少踩她两脚。 所以,面对这一切,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好孩子,你受苦了,现在好了,你回家了,没有人再能欺负你了,你放心,祖母和你爹你娘会好好补偿你的……” 望着老夫人真诚的目光,叶朝歌幽幽叹了口气,她知道,老夫人现在的确是心疼她怜惜她,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也确实如她所说的给了她不少的补偿。 但是,在发现她一无所能,蠢笨至极,给她丢脸时,一切就都变了,对她越来越挑剔,越来越瞧不上,甚至一度到了,见到她就厌烦的地步。 当初若不是她的外祖,恐怕这老太太早就抄了扫帚将她撵出去了。 压下心头的复杂,叶朝歌轻轻点头。 老夫人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满,她都如此做出承诺了,怎么着也得说一番感谢的话吧。 当下,对叶朝歌的热烈就淡了许多,叫过叶思姝。 “歌儿,这是你姐姐……” “姐姐好。” 叶朝歌神色如常的打招呼。 …… 第19章:佳雨作妖 第19章:佳雨作妖 叶思姝红着眼睛上前,握上她的手。 “妹妹你回来了就好,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祖母常说,至亲之间要互相帮助,如此家才会兴旺。” 老夫人赞许的看向叶思姝,“姝儿啊,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记住了,还能运用至此,真是好孩子啊,祖母为你骄傲。” 老夫人身边的人听此,立马附和,话里话外赞许大小姐聪明云云。 陆恒脸上更是堆满了笑意,眼底满满都是爱意,看得叶朝歌只觉得腻味死了。 不过倒是让她颇为好奇的是,叶思姝什么时候如此沉不住气了? 当初初见时,她可是稳稳的,将大家闺秀表现的淋漓尽致,当然,也衬托出了她的上不得台面。 而今日,她却当着众人的面踩她搏好感,这可与叶思姝的性格不符啊! 难道她不怕得罪狠了祁氏和叶辞柏?! 在接收到祁氏的瞪视时,叶思姝知道自己此举激进了,都不是傻子,即便祁氏再单纯,但并非是单蠢,自然看得出她的用意。 她也知道,自己这般这般踩着叶朝歌搏好感,势必要得罪祁氏,但她不后悔! 叶朝歌的优秀出乎她的意料,想到之前佳雨给她的传信,叶思姝很是烦躁。 说实话,最初听闻找到叶朝歌的时候,她很是惶恐忐忑了一段时间,在得知叶朝歌在山区里成为一个傻子的童养媳时,这颗心就放下来了,尤其是老夫人的态度,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渐渐的,对此女她也不再放在心上,去普乐寺今日方归,也是她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同时也让国公府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们看看,让他们知道,即便她是叶家的养女,但在老夫人的眼中,她比嫡女还有位置! 直到两日前收到佳雨的传信时,久违的忐忑再次浮上心头。 祁氏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些年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心思念叶朝歌,但让她意外的是叶辞柏的反应! 他竟然亲自去接了人回来! 要知道,叶辞柏一年四季几乎扎根在祁山军营,前段时间老夫人的寿诞他都没有赶回来,只派人送了礼,而今,他竟然为了叶朝歌,不但回来了,且还是亲自去接了人! 这让她如何还能坐得住! 最关键的是叶朝歌这个人! 她与她所想的乡野土包子完全不同,她了解佳雨的性子,深知那封信里必有很大的水分,但她也知道,能让佳雨亲自给她传信,叶朝歌此人必定不简单,而且,佳雨说过,一路上她不但没让叶朝歌吃瘪,且自己却处处受到掣肘警告。 尤其是在今日见到叶朝歌本人,莫名的心底涌出严重的危机感,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人,将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所以,她坐不住了! 短短一瞬间,叶思姝心思便转了好几道弯,迎上祁氏的瞪视,无辜一笑。 祁氏愣了愣,犹豫起来,难道真是她想多了吗? 叶辞柏是个典型的糙汉子,他是叶家唯一的嫡子,又被祁老将军一直带在身边养着,自小没经历过后宅的勾心斗角,对于叶思姝方才的话,他也只觉得有些刺耳,其他的就没什么想法了。 叶朝歌不动声色的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她这个兄长啊,这个性子还真是让人头疼,也难怪前世会被逼得离家不回! 老夫人拉着叶思姝猛夸,不自觉的形成一方地域,将叶朝歌他们排除在外,泾渭分明。 过了一会,老太太终于觉得自己冷落了刚回来的孙女,干咳两声,“歌儿,姝儿虽比你年长,但你们年纪相仿,有什么不懂的你便寻她,知道吗?” 叶朝歌险些忍不住的仰天长笑,叶思姝比她年长?年长几年还是几岁?她们分明是同年同月同日,如果在她的眼里,早出生半个时辰就算年长的话,那就年长好了。 叶思姝喜欢长,那就长吧! “祖母说的是,以后还请思姝姐姐费心了。” 叶思姝面色一僵,拢在袖袍中的手指不自觉的掐入手心,思姝,思姝! 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无一不再提醒着她的存在是代替叶朝歌的赝品! 多年来,无人叫她思姝,即便是在外,也被人恭敬的称一声叶小姐! 可这个刚回来的土丫头竟然叫她思姝! 虽然只是僵硬了一瞬间,但叶朝歌还是看出来了,她是故意的! 叶思姝哪里痛,她就往哪里踩,专捡她的肺管子戳! 两人心里的官司老夫人不知道,也没觉得叶朝歌的话有哪里不妥,欣慰的点点头,“好孩子。” 正说话间,突然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叫嚷。 叶思姝眼睛一亮,来了! 叶朝歌就站在她的对面,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漏下,心下疑惑,直到老夫人呵斥是谁在外嚷嚷把人带进来,看到进来之人是谁时,叶朝歌才了悟。 佳雨! “老夫人,求老夫人给奴婢做主啊,奴婢,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被逼的没办法了啊!” 一进来,佳雨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的撕心裂肺。 在佳雨进来时,刘嬷嬷便觉得不妙,尤其是在看到佳雨面色憔悴,整个人明显消瘦了许多,一副病歪歪模样时,更为不安。 连忙看向叶朝歌,后者却眉目不动,看到她投来的视线时,丢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不知为什么,刘嬷嬷焦虑的心,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自家小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子! 老夫人刚开始还有些疑惑,没有认出下跪之人是谁,还是身边的下人附耳提醒了句后,才恍然。 “这是怎么一回事?佳雨……你怎么会变成这般的一副模样?” 对佳雨老夫人自是有印象的,叶思姝身边伺候的丫鬟,只不过,眼前的佳雨和印象中的佳雨完全不同,也难怪刚开始她没有认出来。 佳雨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听到老夫人的问话,连忙哭喊道:“奴婢,奴婢……求老夫人做主啊!” …… 第20章:恶人先告状 第20章:恶人先告状 “好了佳雨,你莫再哭了,有什么事就说,祖母在这呢,她老人家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叶思姝上前,一脸心疼的拿帕子温柔的给佳雨擦眼泪。 声音轻轻柔柔的,温柔至极,听在耳朵里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大小姐,呜呜……” 佳雨哭得更厉害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偷偷的瞥向叶朝歌,然后又是一脸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作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叶朝歌看着觉得十分好笑,虽然这作态她委实瞧不上,但不得不说,效果却十分的好,不过一会的功夫,她就隐约感觉到好几束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身上。 她宛若什么也不知道一般,老神在在的立在原地,一副雷打不动的沉稳模样。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般不为所动的神色,佳雨有些忐忑,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这一路上,她可是吃尽了苦头,也见识到了叶朝歌刀不见血的手段,自己被她整治的极其惨烈,虽不会要命,但也足够煎熬。 “佳雨,有话大可直说,若是真有委屈,祖母自会为你做主,倘若你只是无事乱闯,惊扰了世子爷,就算祖母菩萨心肠饶过你,我这个当主子的,也不会饶过你!”叶思姝掷地有声道。 闻言,佳雨身形颤了颤,是了,她已经闯进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求老夫人做主,奴婢,奴婢之前奉命前去迎二小姐回府,许是奴婢年纪小做了什么错事得罪了二小姐,二小姐便泼了奴婢一盆冷水,奴婢虽是一身贱皮子,但也是血肉之躯,奴婢便生了病……” “二小姐嫌奴婢拖了路程,意图将奴婢丢在半路上……回到府后,二小姐还不让奴婢看大夫,本来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如今奴婢去了半条命……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奴婢还不想死啊,这才大胆前来求老夫人做主……” 佳雨哼哼唧唧断断续续的一番话,顿时让整个厅堂都是一静,针落可闻,复杂的眼神纷纷落到叶朝歌的身上。 “你胡说!简直是满口谎话,在途中小姐专门为你请了大夫给你治病,在回京之前,你的病便已经好了,如今你生了病,却把责任都推到了小姐身上,佳雨,你居心何在!” 刘嬷嬷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喘了口气接着斥道:“当日小姐为何用冷水泼你?还不是因为你拿冷水给小姐沐浴,小姐说你两句你便与小姐争执起来,无意中这才浇了冷水。” “刘嬷嬷您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咳咳……您问我居心何在?奴婢能有什么居心啊,若不是活不下去了,我又怎会豁出来呢?”佳雨一边咳一边道。 “你莫要混淆视听!”刘嬷嬷恨得恨不得上去把这个死丫头打死! 佳雨含着泪摇摇头,“嬷嬷,奴婢知道您是夫人的人,对二小姐爱屋及乌,可是嬷嬷,咱们说话要讲良心啊,奴婢命贱,但也好歹是一条人命,奴婢还能拿自己的这条命去污蔑二小姐吗?奴婢只是个丫鬟,与二小姐无冤无仇,奴婢所求的也不过是一条活路罢了……” “你!” “好了,都给我闭嘴!贵客还在,你二人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滚出去,是非曲折稍后再论!” 老夫人向来最爱的就是脸面,她能容忍刘嬷嬷和佳雨说到现在,已经是最大限度了,见两人越说越过分,她感觉自己这张老脸火辣辣的疼,再也忍不住,撵两人出去。 “祖母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叶思姝连忙上前给老夫人顺气,然后对佳雨道:“你先下去,此事稍后再说。” 佳雨犹豫着不起身,一脸的担忧惧怕,眼睛偷偷的瞄向叶朝歌,意思十分的明显。 叶思姝叹了口气,“下去吧佳雨,你先回祖母的福禄苑就是。” 闻言,佳雨好似松了口气一般,“多谢老夫人,多谢大小姐。” 就在佳雨准备起身退下时,突然便听一道没有情绪的清明嗓音说道:“慢着!” 顺声看过去,声音的主人竟是虐待丫鬟,险些沾了人命的叶朝歌! 老夫人本就因为这事觉得丢脸,对始作俑者叶朝歌心生不满,这才刚回来在陆世子面前闹了这么一出,此时听她出声,心中对她的不喜更甚。 皱眉不满道:“你想干什么?” 声音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不快。 祁氏和叶辞柏担忧的看向叶朝歌,皆在心里盘算该如何圆场。 岂料,他们担忧的不得了,叶朝歌却一副风轻云淡,没几两肉的小脸上不见丝毫的慌张,仿佛这一切发生的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祖母莫恼,容孙女说两句话。”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陆世子在此,莫要失了礼数!”老夫人话里话外无一不透着警告。 叶朝歌微微一笑,“正是因为陆世子在此,孙女才更要说。” “你!” 叶朝歌屈了屈膝,“祖母,咱们国公府乃是上京一等一世爵,孙女虽自小养在山沟,所懂不多,但回来的这一路上,兄长和刘嬷嬷也教授了孙女许多,孙女深知,凡是大家,素来重视颜面。孙女自幼被拐,且给一个傻子当童养媳数年,自知这份出身极为丢分,孙女实是忐忑难安,但这件事也并非是孙女所能掌控的,孙女也是受害者。” “这些终究只是过去之事,多言也不过是徒劳,可方才之事,事关孙女,事关国公府颜面,孙女无法再置身事外,不为自己声誉,只为咱们国公府的颜面!倘若此时不弄个清楚,他日传扬出去,外人只道国公府教女无方,届时,孙女丢脸事小,国公府失了颜面事大!”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慷锵有力,让人听着不自觉的信服几分。 且话里话外皆是为国公府颜面着想,大气大度的说辞,就连老夫人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歌儿,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叶朝歌看老夫人这反应,便知自己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坚定的点点头,“孙女知晓。” …… 第21章:叶辞柏发作 第21章:叶辞柏发作 前世,叶思姝就是因为了解老夫人好脸的性子,一步步的推她入了绝境。 重活一世,对老夫人她亦是十分的了解。 俗话说,对症下药,此时便是如此。 “好,既然如此,你便……” “祖母且慢!” 叶思姝方才被叶朝歌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打蒙了,回过神来便听到老夫人应许她所说,当下便急了。 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是再清楚不过,倘若让叶朝歌与佳雨对峙,那她今日所安排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了姝儿?” 老夫人对叶思姝打断自己的话有些不满,但终究是养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姑娘。 “祖母恕罪,姝儿情急之下打断祖母,姝儿失礼还请祖母莫恼姝儿。” 不愧是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老夫人的心思,她竟揣摩的分毫不差! 叶朝歌这般想着,忍不住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今日一看,前世她被叶思姝处处算计也不奇怪,毕竟,论起揣摩老夫人的心思,叶思姝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罢了,祖母了解你的性子,你可是有话要说?”老夫人被叶思姝的一番话说得舒坦了,心里的那点点不快也不见了。 “祖母英明,姝儿的确有话要说,姝儿不赞同妹妹方才所言,妹妹是我们国公府的小姐,以前如何不必再说,但如今妹妹回来了,代表的便是咱们国公府的颜面,且,世子在此,咱们因为一点内务之事而冷落了贵客,岂不是有失咱们国公府的礼数吗?” “思姝姐姐为妹妹为国公府着想,妹妹感激不尽,思姝姐姐的这份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思姝姐姐恐怕有所不知,妹妹之所以会当场闹个明白,只因此事也与陆世子有关。” 一口一个思姝姐姐,叶朝歌叫得十分畅快,叶思姝却听得极为刺耳,只是她素来爱重自己的形象,即便心里恨意滔天,也分毫不曾表现在脸上。 更何况,眼下并非是计较称呼的时候,要紧的是如何让佳雨顺利离开。 正在她琢磨该如何说得时候,便听老夫人疑惑道:“哦?和世子有关?” 同样疑惑的还有陆恒。 叶朝歌点点头,“正是如此,祖母您有所不知,前些时日,兄长前往云城接孙女,同时也遇到了外出归京的陆世子。” 这事老夫人还真不知道,下意识的看向叶辞柏。 “妹妹所言属实,当日在云城,孙儿与妹妹确遇到过陆世子。”叶辞柏十分上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自己,且叶辞柏也站了出来,陆恒再想置身事外已是完全不可能了,更何况,当日在云城与这对兄妹相遇也是事实。 当下便认下了此事。 见此,叶思姝心中急了,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出,本来打算以贵客在此为由将此事告一段落,可没有想到,叶朝歌竟然直接将贵客陆恒牵扯了进来! 想到此,狠狠的瞪向佳雨,这死丫头竟然没跟她说路遇陆恒这一茬! 佳雨尽管低着头,但也能感受到头顶那束仿佛要吃了她一般的视线。 本来就有些慌的心更慌了,在听到叶朝歌将陆恒扯进来时,她就知道,完了! 本来她们所打的只是让叶朝歌丢脸,给她扣上一个虐仆的帽子,至于后续,她觉得有大小姐在旁打边鼓,而老夫人又那般疼她,一切都不用担心,她只需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完,然后顺势离开就好了。 可谁能想到,叶朝歌不但没有因此而被动,反而三言两语掌握了主动权。 这让她如何能不慌! “原来妹妹遇到过世子,不知妹妹可是与世子一同回京的?”叶思姝心思转得很快,既然无可避免,那就把火引开! 叶朝歌看透了叶思姝的手段,“思姝姐姐,这种话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妹妹名声已经如此,又怎再敢连累国公府的名声,而且陆世子人中龙凤,妹妹如何也不敢累及世子清誉!” 叶朝歌一脸正气,一番话义正言辞。 叶思姝脸色微微一变,恨得牙根痒痒,“妹妹误会了,姐姐只是……” “思姝姐姐无需多言,妹妹心里明白,都懂。” 懂你个大头鬼! 叶思姝十分想这么吼一嗓子,可她不能! 如今她已然被叶朝歌断了路,此时不能再将陆世子和叶朝歌牵扯在一起。 真是出师不利! 不过是短暂的交锋,却次次落于下风,简直是恨极!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陆恒长得极为好看,叶朝歌怎会没有想法? 叶思姝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对陆恒,叶朝歌有过想法,而且是极为爱慕,只不过是前世之事! 现在,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好了,你要什么就说,莫要误了世子的时间。”老夫人对叶朝歌的处处掐尖很是不满,语气不耐道。 她误了世子的时间? 明明是叶思姝死揪着不放! 叶朝歌心里有口气,但想着老夫人对叶思姝毫无底线的维护,便也释怀了。 她释怀了,祁氏和叶辞柏却释怀不了,如此明显的偏心,哪怕是叶辞柏心大,也听出来了,当下便不乐意了。 “祖母,您实在是太过偏心了,明明是叶思姝说个没完没了,您可别忘了,歌儿才是您的亲孙女!” “兄长,你……”叶思姝一脸受伤的低下头,“是姝儿错了,兄长莫生气。” 老夫人看到叶思姝伤心,当场就不高兴了,猛地拍了下桌子,“你怎么说话的,歌儿是我的孙女,姝儿也是我的孙女,我如何偏心了?” 最后一句话老夫人说得极为心虚,但当着外人的面,即便是心虚,也不会表现出来。 “您这不叫偏心啊,歌儿刚回来,您便带着叶思姝去礼佛,什么时候去不行,缘何偏要找这个时间点去拜?还有方才,您一心只想着脸面,想着国公府的颜面,您可有想过,若是今日之事不弄个清楚,歌儿的名声怎么办?届时,外面的人又将如何看待她?倘若,今日被诬陷的是叶思姝,您也会这般吗?” …… 第22章:套路陆恒 第22章:套路陆恒 叶辞柏并非是傻子,很多事情也许一开始没有想到,但过了这几日,加上今日之事,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他是真的生气了,自己的亲祖母这般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如何能不生气! “你,你……” 老夫人被气得不轻,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偏心,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叶辞柏这个亲孙子当众点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还是当着陆恒这个外人的面,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这就是你养的儿子!”说不过叶辞柏,老夫人便将矛头指向了坐在那一直不吭声的祁氏。 “当初我就不该答应放他去军营,瞧瞧给养的,如此不知礼数,竟敢指责我这个祖母,简直是翻了天了!” 祁氏霍地抬头,“母亲!” “别叫我!”呵斥完祁氏,转而扬声大喊:“庭之呢?他人呢?赶紧让他瞧瞧他的好儿子!好媳妇!” 叶庭之? 恐怕现在还在那外室温柔乡里吧! 叶朝歌嘲讽一笑,结果这一笑,就被老夫人看到了,当下就炸了。 “你还笑?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惹出来的,你兄长又怎会指责我?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本来一个家好好的,你一回来就闹了事……” “母亲!”祁氏蹭地站起来,“母亲您要是这么说,儿媳就不能苟同了,这关歌儿何事?若非佳雨这死丫头跳出来,事情又怎会演变成现在这般?” “不关她的事?怎么这丫头不找别人,偏偏就找你的女儿呢?我告诉你祁氏,叶朝歌在外养了这么多年,你知道她被养成了什么样吗?你知道她肚子里憋着怎样的坏水?” “我的女儿我相信她,母亲,您若是再这般说,休怪儿媳无礼了!”祁氏难得的强硬起来,将自己的一双儿女紧紧的护在自己身后,倔强的与老夫人对视。 老夫人见此愣了愣,祁氏这个儿媳,可以说她十分的了解,虽说出身于将门,但性子却十分的和软,心思也单纯,如若不然,这么多年,庭之又怎会…… 想到此,老夫人便掐了心思,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你待如何?”经过一番计较,此时老夫人冷静了下来,淡淡的问祁氏。 “儿媳不待如何,儿媳向来性子软,一生也没强势过,但是母亲,人都有逆鳞,而儿媳的逆鳞便是柏儿和歌儿一双儿女,倘若叶家容不下我们母子三人,还请母亲给我一封休书,我立马带着儿女回娘家!” 此话一出,不只是老夫人呆住了,叶朝歌和叶辞柏亦是如此。 谁也没有想到,祁氏会说出这般决绝的一句话,休书是何物? 那可是只有犯了七出之条的妇人所得之物! 况且,得了休书,就等于这一生都将背负世人的指指点点! 可如今,祁氏竟然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张口要休书,且还要将两个孩子带回娘家! 委实太过惊天动地,让人惊诧了。 叶朝歌忍不住的红了眼睛,面前背脊紧绷,严严实实将她挡在前面的瘦弱女人…… 是她的母亲啊! 那个说好听点好脾气,说难听点就是软弱的女人…… “母……母亲……” 祁氏顿了顿,转过身去对女儿笑了笑,“歌儿别怕,有娘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叶朝歌喉咙好似被塞了一团棉花,哽咽至极,说不出话,只一味的摇头。 “还有兄长,兄长也在!”叶辞柏抬手拍拍妹妹的肩膀,表达自己的支持。 老夫人看到这一幕,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颤着胳膊指着祁氏,“你,你,你们……” “好!好样的!你们一个个都能耐了,我不管了,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愤怒的扔下这句话,老夫人便对叶思姝道:“这里容不下咱们,我们走!” 说罢,就要带人离去。 叶朝歌见状,急忙上前,理了理心绪,堵着嗓音道:“祖母且慢,事情尚未清楚,还请祖母稍待片刻,给孙女一盏茶的时间。” “你还想怎样?”老夫人被挡了路,怒视道。 “这丫头既然求祖母做主,口口声声污我虐仆,孙女虽然声誉有污,但非我之事,孙女自然是万万不能认的!” 说完,看向陆恒,“陆世子,当日在云城,您是否还记得佳雨?” “这……” 不等他回答,叶朝歌接着道:“瞧朝歌说的什么话啊,陆世子您三岁识千字,五岁背五经,乃是上京人尽皆知的神童才子,如此好的记性,又怎会记不住一个丫鬟呢。” 况且,佳雨还是他心尖尖人的丫鬟! 话都给堵死了,陆恒还能说什么,点点头,“记得。” “还请您说一下当日见到佳雨时,她是否生病?” “这……” “之前佳雨说我泼她凉水导致她生病,且不论当时的经过,只论她生病一事,按照她所说,是在我泼了她冷水之后她生病的,我记得当时那件事发生在岭南,遇到陆世子是在云城,也就是说,是佳雨生病之后遇到的陆世子,您可还记得当日她瞧着可有生病的样子?” 再一次被堵了话,陆恒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没有。” 听到他没好气的回答,叶朝歌无所谓的笑了笑,“从岭南到云城大约需要四五日的路程,而按照佳雨所说,她是在岭南生的病,若是如此,在云城又怎会没有生病的样子呢?陆世子是否记错了啊?” 陆恒瞪眼,“你怀疑本世子的记忆?” “朝歌不敢,只是朝歌想不通,陆世子说没有记错,可佳雨又肯定自己是在岭南因为我泼了她凉水生了病,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都不知道谁在说谎,谁没有说谎了。” “本世子当然没有说谎,本世子行事素来坦荡,从未撒过谎!”陆恒急切申辩! “既然陆世子说没有撒谎,那就是佳雨你在撒谎!” 叶朝歌话锋一转,顿变凌厉,如同一把利剑,直指佳雨喉咙。 佳雨一颤,“没有,奴婢没有撒谎……” “没有撒谎?那你的意思是说,撒谎的是陆世子了?” …… 第23章:成也陆恒,败也陆恒 第23章:成也陆恒,败也陆恒 “我,我……” 说世子撒谎?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敢呢? 可要说世子没撒谎,这如同说自己撒谎有什么区别? 佳雨乱了,连忙看向叶思姝。 后者看也不看她,从祁氏说出要休书带着叶辞柏和叶朝歌回娘家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一局,她是不用再想着翻盘了! 她能揣摩出老夫人的心思,同样她也了解老夫人。 老夫人是不可能让祁氏回娘家的! 叶国公府虽然说是在上京占有一席之地,但若没有祁氏的爹,镇国大将军撑腰,这叶国公府早就被蚕食干净。 而且,叶庭之虽说贵为国公爷,但能力有限,只凭着他是绝对撑不起一偌大的国公府,叶家能有今天,全靠镇国大将军府这颗参天大树。 更何况,今日之事本就是她的算计,真要查起来,她也讨不了好! 最重要的是,有陆恒这个证人! 想到方才叶朝歌套路陆恒的场景,叶思姝便恨得咬牙,果然,她的直觉没有错,叶朝歌将会是她的劲敌! 今日交锋,她确定了! 且看到了对方的能耐! 如果叶朝歌知道叶思姝此时所想,定会笑出声来,她的能耐? 今日之事从她拦下佳雨时,结果就已经注定,而且,此计本就拙劣不堪一击,根本不用她做什么,只需要问一下陆恒便有结论。 可以说,整件事,成也陆恒,败也陆恒。 怪就怪,她将陆恒引了回来! 佳雨的反应说明了一切,无需再多言,事实摆在了眼前。 当下祁氏便命陈嬷嬷亲自将其扭了下去,“关进柴房!” 一听到这命令,叶思姝脸色变了变,不是直接处置了,而是关进柴房? 看来,今天之事,祁氏还是上心了! 晚饭叶朝歌和叶辞柏在致宁苑用的。 有了当时在厅堂的那一出,老夫人自然不会再将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就连陆恒都是叶辞柏送走的,可见老夫人当真气着了。 吃完饭,还不见叶庭之回来,这是要死在温柔乡的节奏啊! 叶朝歌恶意满满的想着。 祁氏担心叶朝歌对今日之事心里不舒服,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子话,话里话外皆是在宽慰她,让她宽心,有娘亲和兄长在云云…… 叶朝歌仔细听着,表面乖巧应着,实际上并未放在心上。 再次回到国公府,她只有两个在意的人,一个是祁氏,一个是叶辞柏。 至于其他人,他们做什么,说什么,或者想什么,都与她没有关系。 老夫人亦是如此,她瞧不上她,不把她当孙女,她也不稀罕,对这些人,她早已死心! 天色不早了,见女儿确实没什么不妥,祁氏便让一双儿女回去了,细细叮嘱了叶辞柏送叶朝歌回院子后,方才放他们离开。 直到见不到一双儿女的背影,祁氏方才回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卸了个干净。 “陈嬷嬷,佳雨那贱丫头呢?” “回夫人的话,按照您的吩咐,老奴已经把她关进了柴房,竹兰亲自看着呢。” 四竹中,竹兰最是细致妥帖,知道祁氏将佳雨关进柴房的意思,故而,陈嬷嬷便让竹兰亲自看顾。 祁氏脸色缓了缓,“走,陪我去问问!” 走在回去路上的叶朝歌兄妹俩,自是不知道他们走后还有这么一幕。 “妹妹……” “怎么了兄长?” 叶辞柏欲言又止:“今日之事……” 知晓他想说什么,叶朝歌微微一笑,“兄长放心,我并未放在心上。” 叶辞柏顿了顿,摇摇头,“不是,我想说的是,你有什么不方便在母亲面前说的,便与我说,别闷在心里……” “啊?” “我知道,你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是在意的,毕竟那是我们的亲祖母,任谁听到自己的亲祖母那般说自己都不会好受,为兄懂得……” “我……” “不过妹妹你放心,今日的事,兄长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有兄长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你若是心里难受,便跟兄长说……” 叶朝歌听得哭笑不得,这都是哪和哪啊,说真话都没人信? 她是真的不在意啊! 不过她也没有再解释,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哥哥。” 叶辞柏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抬手摸摸妹妹的头,“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哥哥。” “啊?” 叶朝歌一呆,这又何出此言啊?兄长和哥哥不都一样吗? 望着表情呆愣的妹妹,叶辞柏心里软成了一团,忍不住的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子,“哥哥亲近,你喊我兄长总感觉特别的疏远,以后莫要再喊兄长,要喊哥哥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 叶朝歌恍然,乖乖的点点头,“哥哥。” “这才对嘛。” 亲眼见到叶朝歌进了一甯苑,叶辞柏方才回去。 “小姐回来了,热水准备好了,可要沐浴?”青岚和青茗迎上前,一个将准备好的湿帕子捧给叶朝歌,一个为她褪去披风,配合默契,仿佛这样的事情做过无数次一般。 叶朝歌望着眼前二人,这是她们来到一甯苑后第一次认真看她们。 青岚和青茗皆比她大一岁,前者略高挑一些,后者略逊一筹,容貌中等,规规矩矩的样子,乍一看并不起眼。 “沐浴吧。”收回视线,如是说道。 闻言,二人心下皆是一松,方才小姐看她们的目光莫名的让她们倍感压力,此时移开,心中仍残余些许的异常。 她们知道,这是一种畏惧心理。 进了澡间,叶朝歌便让二人下去了,只留下刘嬷嬷。 “嬷嬷,青岚和青茗来一甯苑也有数日了,您怎么看?”叶朝歌一边脱衣,一边随意问刘嬷嬷。 刘嬷嬷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凉,便又加了几瓢热水,差不多了,方才道:“老奴瞧着这俩丫头都是稳重的性子,这几日您并未让她们近身伺候,她们也就安安分分的待在外面,不曾越雷池一步,应该是有分寸的。” 叶朝歌进了浴桶舒服的喟叹,“嬷嬷如此说,可见是两个不错的,既然如此,明日开始便让她们进屋伺候吧。” …… 第24章:她熬得是时间,王嬷嬷熬得是死亡 第24章:她熬得是时间,王嬷嬷熬得是死亡 “老奴代那两个丫头谢过小姐。” “王嬷嬷如何?” 刘嬷嬷踟蹰了一会,道:“不瞒小姐,当日夫人着老奴为您挑人时,其实王嬷嬷一开始并不在老奴的人选中……” 闻言,叶朝歌挑挑眉,“哦?” 刘嬷嬷一边拿瓢舀水浇在叶朝歌的身上,一边道:“当日老奴也只是想着先让她在一甯苑看顾几日,待找到了合适的便将她替换下来,故而这事老奴就瞒了下来,小姐莫怪。” “可有缘由?” 刘嬷嬷叹了口气,“小姐有所不知,王嬷嬷早前便打算告老回乡下,只不过碍于没人能撑起她那摊子便一直搁着,在您回府之前,找了人接班,就准备离开,只不过咱们一甯苑刚刚开苑,老奴看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合适的,便托了旧情,请她过来看顾一段时间。” “我记得你说过,王嬷嬷也是我娘的陪嫁嬷嬷,按理说她的家人都在府上,怎会想着出府回乡下?”叶朝歌疑惑道。 刘嬷嬷和王嬷嬷同为祁氏的陪嫁嬷嬷,他们的家人大多都在府上,或者是在陪嫁的庄子上,但听刘嬷嬷的意思,王嬷嬷的家人既不在府上,也不在庄子上。 “诶,其实王春并非是夫人的陪嫁,说起来也是她命苦。” 王嬷嬷姓王,单字一个春。 “王春的丈夫原是老将军身边的护卫,十八年前,老将军在战场上被围困,那人是个好样的,为老将军挡了一刀,人当时就去了。” 叶朝歌撩水的手顿了顿,没有吭声,安静的听刘嬷嬷继续。 “当家的去了,就剩下了王春孤儿寡母,也好在孩子已经大了,守着孩子也能活下去,可谁知道,子承父业,王春的儿子也死在了战场上,唯一的盼头也没了,若非有人及早发现,王春也是差点跟着去了的。” “那年正好夫人怀了大少爷,王春是看着夫人长大的,许是感情寄托吧,便主动来了夫人身边伺候,这一待便是十几年。” “去年王春身体越发不好了,其实我们都知道,她那是心病,并非是真的得了病,便要回乡下度过余生,夫人不忍她晚年孤苦,奈何王春铁了心要回乡下,这不……” “老奴与她感情不错,有一次一起吃酒,王春醉了,老奴那时才知道,她不是想要回乡下,而是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不想留下拖累旁人。” “所以,你便想多留她一日是一日?”叶朝歌轻声道。 刘嬷嬷侧过脸抹了把眼泪,“王春实在可怜,老奴与她认识几十年,委实不忍心她晚年孤零零的……” “你如此留她也不过是一时的。” “老奴知道,过一日是一日吧。” 当晚,叶朝歌辗转难眠,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耳边就回响起刘嬷嬷跟她说的话,这让她忍不住的想起自己的前世。 她曾在家庙待过,那种孤零零的孤独,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尽管当时刘嬷嬷陪在她身边,可终究是艰难的。 并未是生活艰难,虽然她在家庙,但吃的穿的一样都是不缺的,艰难的是时间。 那种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难熬的时间! 王嬷嬷的情况与她前世相差无几,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熬得是时间,而王嬷嬷熬的是死亡。 许是一宿没怎么睡的缘故,叶朝歌的脸色有些难看,人也昏昏沉沉的。 刘嬷嬷吓了一跳,以为病了,连声让人去请府医。 “我没事,不用找府医,不过是没有睡好罢了。” 刘嬷嬷也是个通透的人,虽然跟在叶朝歌身边时间并不长,但对这位小主子多少也是能顺出一些性子来。 当下便道:“是老奴不该让您烦心,都是老奴的错……” “和你无关,嬷嬷,我仔细想了想,倒也并非没有可能留下王嬷嬷。”叶朝歌想了想,道:“先是没了丈夫,又没了儿子,人又年纪大了,王嬷嬷应是觉得心灰意冷,人生没了盼头了……” 前世她便是如此。 生母早亡,兄长身在军营,爹不像爹,祖母不像祖母,丈夫报复,人生一片黑暗,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心灰意冷。 所以她便自请去了家庙。 家庙中凄苦的生活,让她没有任何的盼头,故而,那时她活着,也不过是在熬时间。 王嬷嬷的情况与前世的她何其相似,正是因为相似,她才会更为上心、用心,用一晚上的时间,去想办法,想如何将王嬷嬷从黑暗中拉出来。 她将自己重新代入前世的她,便有了决定。 “人生没了盼头,我们重新给她找个盼头,如此一来,她便会重新燃起希望……” 刘嬷嬷原本燃起的希望,在听完叶朝歌的一番话后,顿时熄灭。 说得容易,这盼头岂是说找就找的? 王嬷嬷身边没有亲人了,更没什么让她在乎的人,如何找这能让她支撑下去的盼头? 仿若看出她在想什么,叶朝歌扯扯嘴角,也不再多言,只道:“嬷嬷莫急,我自有成算。” 收拾妥当,叶朝歌正准备带着刘嬷嬷她们去致宁苑给祁氏请安。 然后再与祁氏去往福禄苑,如今老夫人回来了,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 在老夫人回来之前,叶朝歌还曾为日后要去福禄苑给她请安犯愁,那老太太她是极其不愿意见的。 而发生了昨日之事后,她不愁了,反而很期待去福禄苑请安。 老夫人这个人好脸,极其看重颜面,眼里又容不得一点砂砾,依着她的性子,昨日之事必定如同一根刺哽在喉咙很长时间。 她去请安,无疑于在提醒着她当时是如何丢脸,如何被儿媳威胁,又是如何被质疑指责…… 她,就是要膈应死她! 一路胡思乱想着到了致宁苑,隔着老远叶朝歌便看到了等在院门口的竹风。 也没有多想,只当竹风与前几日一般,是奉了母亲的令专门在等她。 直到看到竹风急急火火的跑过来,叶朝歌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在看到其脸上不自然的神色时,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 第25章:父亲,我们聊聊! 第25章:父亲,我们聊聊! 叶朝歌蹙眉。 “竹风,出什么事了?” 竹风目光闪躲,“没,没什么事,小姐,夫人昨夜睡得有些晚,至今尚未起身,老夫人那边陈嬷嬷已经前去说过了,老夫人宽厚,免了今晨的请安,奴婢特在此等您,便是跟你说一声,您先回一甯苑用早膳吧。” 除了一开始磕绊了下,竹风的一番话讲下来,倒也流畅,可就是太流畅了,流畅到就像是准备好的说辞,她背下来的一般。 而且,她的样子委实不对劲! 况且,依着她的了解,即便是母亲晚起身,她身边的人也不会说出让她回一甯苑用早膳这样的话。 最关键是,竹风这般的一番作态,倒不像是等在这给她传话,倒像是在挡她的路! 突然,一个猜测在脑海中掠过,虽然快,但她反应更快,一把抓住。 脸色微微一沉,“可是……父亲在里面?” 竹风霍地抬头。 见她如此反应,叶朝歌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冷声一喝:“让开!” “小姐……” “刘嬷嬷!” 刘嬷嬷急忙上前,“糊涂东西,赶紧把路让开。” “可,可是嬷嬷,夫人吩咐了奴婢,定要拦住小姐的……” 闻言,叶朝歌不免有些急了,如果只是单纯的叶庭之在,母亲是不可能让人拦着她,而她如此作为,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里面情况不对! 加上昨日发生的事,她如何还想不通呢。 当下便招呼青茗青岚,“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拿住!嬷嬷,我们进去!” “是!” “小姐,小姐您别去,听奴婢一言……” 身后竹风的呼唤叶朝歌充耳不闻,带着刘嬷嬷脚下如风般便进了致宁苑。 刚进院子,便听到叶庭之的斥责从正房里传出来。 “祁氏,你我夫妻十几载,我一直以为你性子温婉柔和,却不曾想到,你竟敢与母亲叫板,甚至……甚至还说出休书这种话,而且还当着外人的面,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若不是母亲太过分,我缘何说出这种话来?” “母亲过分?你当我对昨日发生的事不清楚吗?是母亲过分还是你们过分?母亲有句话说的一点也不错,叶朝歌就是个扫把星,她一回来就闹得家宅不宁……” “叶庭之,你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歌儿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她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们当父母的理应好好待她,弥补她,而不是这般严苛待她、说她,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歌儿听到这话时,会有多难过吗?” “你给我闭嘴!我这么说都是轻的,叶朝歌就是个扫把星,我告诉,昨日之事就算了,倘若再有下次,让她收拾了东西给我滚蛋!” “你!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好,你也容不下歌儿是吧?行,国公府容不下我们,我这就带着歌儿回将军府……” “你威胁我?” “没错,我就是威胁你!庭之,歌儿是我们的女儿啊,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你想想,当年她是如何玉雪可爱,你又是如何疼宠于她的?” “那又如何,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娃娃了,她被养在山沟里这么多年,早已沾染了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习性……” 里面的争执还在继续,而院中的叶朝歌已然面若寒霜。 刘嬷嬷有些担忧的看她,被自己的亲爹如此说,这无异于拿着一把匕首在她心窝上剜肉! 已经上前来的陈嬷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暗恼竹风这丫头没用,不但没有将小姐拦住,且还让小姐进了院! 更重要的是,让小姐听到自己的亲爹这般说自己! 两个嬷嬷在想什么,叶朝歌毫不知情,此时的她脸色十分的沉,丝丝冷意自她周遭蔓延。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虽然不厉害,但忽略不了。 本来以为,自己已然麻木了,不会再伤心难受,可听到叶庭之如此的说她,她才知道,她的心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冷硬。 那人,终究是她的亲爹,她的身体里流着他一半的血! 狠狠的咬了下舌头,铁锈味瞬间蔓延,刺激的她清醒了不少。 抬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房门。 嘭! 正在里面吵得热火朝天的叶庭之和祁氏当下便住了嘴,纷纷看向门口,在看到叶朝歌时,前者有些背后说人被人当场抓包的不自在。 祁氏则整个脸色都变了,“歌儿,你,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竹风先让你回去吗?” 叶朝歌没有说话,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庭之。 “歌儿……”见她如此,祁氏更担心了。 “女儿没事,您别担心。”说这话时,叶朝歌并没有移开视线,依旧直直盯着叶庭之看。 叶庭之被她看得越发的不自在,莫名的有些心虚,可想着自己是她老子,也就不心虚了,但依旧挺不直腰板来。 将他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叶朝歌扯了扯唇角。 “父亲,我们聊聊!” 叶庭之的书房里,父女俩相对而坐。 对坐良久,谁也不曾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叶庭之率先坐不住了。 “你要跟我聊什么?” 叶朝歌轻轻一笑,“父亲如此坐不住,莫不是在心虚?” “胡说什么,为父有什么可心虚的,倒是你,故弄玄虚!”叶庭之听得是心惊肉跳,恼羞成怒道。 “父亲这么大声做什么,女儿耳朵又不背!” “你!” 见叶庭之这么轻易就被她挑起了火苗,冷冷一笑。 “前两日哥哥带我出府游玩了一番,女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街道,各种各样的小玩意,简直看得女儿是眼花缭乱的。” 听她在说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叶庭之皱眉,不耐烦道:“你要和我聊的就是这些?” “父亲,您性子太急了,方才您说了那么多话,现在让女儿多说两句可否。” 虽是询问,但叶朝歌的反应可没半点询问的意思,自顾自接着道:“上京的人太多了,女儿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尽管哥哥拉着女儿,可我们还是走散了。” …… 第26章:莫不是给女儿找了个小娘 第26章:莫不是给女儿找了个小娘 “我一个人走啊走,不知道回府的路,身上也没有银子,我就一个劲儿的胡走乱走,走着走着,我竟然走到了一个叫清溪街的地方……” 本来听得极为不耐烦的叶庭之,在听到‘清溪街’这三个字时,心头狠狠一跳。 “你!” 叶朝歌不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有个老大娘看我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走,就问我怎么了。” 说到此,叶朝歌突然就不说了,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口,然后吧嗒吧嗒小嘴,拿帕子拭去唇角的水渍,随后把帕子折好收起来,然后又端起茶盏抿了口,吧嗒吧嗒小嘴,又掏出帕子拭水渍…… 如此循环反复,看得叶庭之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想催她继续,但又怕自己太急了反倒让她怀疑,只得站起来攥着手来回走动,越走越是烦躁。 叶朝歌将其情绪转变看在眼里,好不痛快。 哼,说得时候不爱听,一次又一次的嫌弃,现在她不说了,便急了! 不吊足他的胃口怎么对得起自己! 叶庭之越急,叶朝歌便越是不急。 最终还是叶朝歌胜了。 “歌儿,然后呢?你快说啊?” 叶朝歌闲闲得撩了撩眼皮,“父亲不是不爱听女儿说吗,怎地现在女儿不说了,您反倒催着女儿说了?” “我……为父这不是担心你嘛,你刚回上京,对周围的环境都不清楚,为父担心你遇到坏人,再像儿时那般遇到拐子。” 叶庭之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父亲想多了,若是遇到的是坏人,女儿此时也不会坐在这,您说对不对啊父亲?” 叶庭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讪讪的只道这倒也是这倒也是。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了。 “女儿……” 从叶朝歌,到歌儿,现在又到女儿,叶朝歌觉得讽刺极了,且觉得忒没意思。 兴致淡了许多,也不再吊胃口,淡淡道:“老大娘问女儿,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女儿觉得老大娘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坏人,便说自己乃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与哥哥出门游玩,无奈被人流冲散,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里……” “然,然后呢?” 叶朝歌嗤嗤一笑,“父亲想知道什么然后?” “自,自然是……歌儿,你就莫再吊为父的胃口了。”叶庭之都快要用上求这个字了。 叶朝歌倒也真没再吊胃口,很干脆的继续道。 “老大娘的反应很奇怪,说她经常在清溪街见到父亲,她说您经常出入清溪街,女儿想,那里并非是府衙,也并非什么官宦人家住在那,父亲您经常出入那里……” 叶朝歌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莫不是给女儿找了个小娘?” 砰! 叶庭之紧张的一个错手打碎了茶盏。 见此,叶朝歌佯装不解的眨眨眼,“父亲您怎么了?” 叶庭之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没,没事,不小心不小心……”说着咽了咽唾沫,“歌儿,你刚才的话……” “哦,我只是跟父亲开个玩笑,随便说说的。” 随便说说,开个玩笑! 叶庭之差点忍不住吼一句,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原来是这样,不过以后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再开了。” “知道了父亲。”叶朝歌乖乖应下。 “好孩子,父亲方才在你母亲那说的都是气话,你是为父的女儿,为父心疼你都来不及呢!不过为父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了。” “哦~” 见她如此乖巧,叶庭之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那半口气还是提着的,“你方才说的话,可有对你兄长说过……” “只跟父亲开的玩笑。”知道他想听什么,叶朝歌爽快的如了他的意。 闻言,吊着的那半口气也松了下来,“对对,是玩笑……” “虽然是玩笑,父亲还是要跟你解释一下,清溪街那边住着为父一个好友,她身体不好,为父不过是经常去看看罢了……” “恩,女儿知道了。” “不过歌儿,你可愿跟父亲做个小小的约定,刚才的事就只有我们知道,当成我们父女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 “好~”叶朝歌再次朗声应下。 见她这么乖,叶庭之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他仔细观察了下叶朝歌的反应,的确什么也没看出来,当下便赏了她不少的小玩意哄她,狠狠地出了一次血,肉疼! 叶朝歌从书房里出来时,手上捧着一箱子的小玩意,在告别叶庭之转身的刹那,脸上的天真无邪尽数褪去,眸色深沉的可怕。 在看到等在不远处的祁氏和叶辞柏时,立马收起阴霾,挂上浅浅的笑。 “没事吧歌儿?你与你父亲聊了什么?他可有骂你?”祁氏紧张的拉着女儿左看看右看看,见她没有挨打的迹象,方才便松了口气。 “母亲放心,父亲没有骂女儿,而且还赏了女儿这么多的小玩意呢?” “真的?”祁氏不太信。 “自是真的,您看,这些都是父亲赏的。” 果然看到叶朝歌捧着的匣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女儿怕她担心可以骗她,但这些实物可是骗不了人的。 安抚好了祁氏和叶辞柏,叶朝歌便以累了为由要回一甯苑。 祁氏不放心,非要送她回去,被其郑重拒绝了,只得退而求其次,让儿子送女儿。 在回去的路上,叶辞柏依旧不太放心的问叶朝歌,可问来问去,什么也没问出来,所得到的无非就是那么两句话‘我没事,父亲没有骂我’。 看妹妹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叶辞柏便也不再多言,把人送回去后便出府了。 房门关上的瞬间,叶朝歌立马变了脸,将小匣子扔到一旁,沉着脸坐在那。 刘嬷嬷上前倒了杯水给她,“小姐还没用早膳,老奴让青岚给您准备些小馄饨可好?” “不用了嬷嬷,我吃不下。” “可……” “嬷嬷你先听我说,这几日你派人去清溪街盯着,若我没猜错,父亲会将那外室转移走……” …… 第27章:为母则刚强 第27章:为母则刚强 一听这话,刘嬷嬷脸色一变。 “您跟老爷……摊牌了?” 叶朝歌失笑,“怎么会。” 这张牌,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她怎会轻易打出? 之所以提及清溪街,是威胁,也是警告,若他们母子三人不好,他也休想好,那外室母子更甭想好! 闻言,刘嬷嬷松了口气,很快又紧张了起来,“老爷没有为难您吧?” “没有,他不敢为难我。” 没错,是不敢! 就算没有她的警告,看在母亲对待她的态度上,目前为止,他也不会真拿她怎么样,不过是耍耍当家人的威风罢了。 毕竟,那个让他敢与外祖闹翻的契机尚未到来! “嬷嬷,你下去安排吧,切莫丢了那外室的踪迹。” 说完,叶朝歌便阖眼养神,过了一会却不见脚步声,疑惑的睁开,果见刘嬷嬷还在,“还有什么事?” “没……老奴是担心您心里难受……”刘嬷嬷呐呐道。 “难受?”叶朝歌先是疑惑的眨眨眼,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失笑,“我没事,嬷嬷放心便是。” 打发走了刘嬷嬷,叶朝歌紧绷的背脊松了松,靠在软垫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伸手探上心口,此时心窝已然恢复正常。 当时的疼痛至此历历在目,不严重,但让她忽视不了! 她清楚的知道,那是心痛! 叶朝歌自嘲一笑,任谁听到自己的亲爹一口一个扫把星的称呼自己,恐怕都做不到无视吧! 对叶庭之,她恨,也怨,更气,但说实话,她从未想过拿他怎么样,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爹,是给了她生命的父亲! 尽管他对她无情无心,但她做不出弑父类似的事情来。 她本以为,对他已然不抱什么期望,自己也能做到镇定自如,可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罢了,罢了! 既然控制不了,那便顺其自然吧。 心潮起伏稍许,逐渐平静了下来,恢复正常。 而与此同时叶思姝的思苑,她刚从福禄苑回来,丫鬟便跟她说了晨时在致宁苑发生的事。 在听到叶庭之和祁氏大吵了一通后,叶思姝笑意盈面,可在听闻叶朝歌和叶庭之去了书房,期间不但不曾听过吵嚷,且在叶朝歌从书房出来时抱了一匣子小玩意,当场便沉了脸。 “就这些?叶朝歌在书房说了什么呢?” 听出叶思姝语气中的不悦,丫鬟书文连忙跪下,“小姐息怒,老爷的书房有前院的人守着,而且当时夫人和大少爷也在拱门处,奴婢,奴婢实在近不得前啊。” “我每个月给你的银子都是摆设吗?蠢货!你近不得前不会动动脑子?你脑子长了管什么用的?只是好看的?关键你这颗脑袋瓜长得也不好看呐!” 叶思姝一边拿手指用力的戳书文的脑门,一边极尽羞辱斥责。 屋内的其他丫鬟见状,连忙低下头,不敢求情,也不敢多言,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主子的羞辱痛骂,同伴的自扫门前雪,书文已然习惯,一脸麻木的跪在那,任由叶思姝痛斥羞辱。 认命的等待小姐发泄完。 外人皆道,叶国公府的思姝小姐知书达理,饱读诗书,优雅标志,性子最是和善温婉,可只有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才清楚,除了饱读诗书之外,其他的形容词皆与叶思姝不符! 果不其然,叶思姝发泄完了便让她起了身。 书文咬牙忍着片刻的晕眩站起来,弓着腰低眉顺目的立到一旁。 见她如此,叶思姝极为瞧不上,“不中用的贱丫头!” 书文机械般告饶。 叶思姝舒坦了些,但想到叶朝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叶庭之的怒火,且还得了奖赏,这刚缓和了的面色就又沉了下来。 祁氏护她,叶辞柏护她,如今连叶庭之也被她哄了去,若这般继续下去,这偌大的国公府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这才不过几日,府上就已然有流言起,下人们私底下拿她和叶朝歌作比较,说她除了老夫人再无依仗,而叶朝歌身后不但有祁氏和叶辞柏,还有一整个镇国将军府,还说什么老夫人即便再偏心护着她,又能护得了几年。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佳雨现如今被关在何处?” “回小姐,佳雨被夫人关在柴房,由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竹兰亲自看管着。” 叶思姝皱了皱眉,“夫人可有说如此处置?” 书文摇摇头,“尚未有命令下达,不过奴婢听说,昨晚夫人去过柴房,至于当时里面的情况,无人得知。” “哼!”叶思姝倒也没再骂人,坐在那思索了片刻,便道:“找个机会传个话进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让她给本小姐拎清楚,她的弟弟本小姐会照顾好的!” 最后那声‘照顾’,叶思姝咬的格外重。 书文了然,点头应下。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小姐,夫人下了令,召集全府的下人去致宁苑。” 将近午膳时分,刘嬷嬷带着一甯苑的丫鬟婆子们从致宁苑回来了。 叶朝歌望着其中有几个丫鬟脸色白得吓人,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多问,只让她们都下去了。 待身边只有刘嬷嬷时,方才提及。 刘嬷嬷便将方才在致宁苑发生的事道出。 听后,叶朝歌微讶,“你是说,母亲召集阖府下人去致宁苑,是为了拿佳雨一事敲打下人们?” 何止叶朝歌意外,就连在祁氏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刘嬷嬷,亦是震惊得到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效果如何?”意外过后,叶朝歌便也冷静了下来。 想想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为母则刚强,更何况,刚刚发生了昨日之事,且她又是刚回来,母亲对她最是愧疚之时,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捧给她补偿她,又怎会舍得让她受到半点的委屈? 母亲是性子和软,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更何况是一位母亲! 刘嬷嬷点点头,“效果极好,夫人今日怕也是下了狠心了,不但命人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将佳雨打断了一条腿,且当场让牙婆把人带走了,当时所有人都被镇住了,没有人敢吭一声。” …… 第28章:论装傻技术哪家强 第28章:论装傻技术哪家强 叶朝歌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母亲这般果决的处置手法,让她意外。 如果前世也是如此,恐怕结局也会变得不同吧? 这个念头一起,便被她给掐灭了,这世间,根本不会有如果! 若是有,就不会有现在的她! …… 厅堂一事,以及,祁氏借着处置佳雨敲打下人们立威一事,这前后两件事,让府中的下人们看清了几个事实! 第一,他们的主母狠起来让人害怕! 第二,主母再和软,那也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手握他们这些下人的生死大权,且背靠镇国大将军府,就连老夫人也不得不让其三分。 第三,刚回来的二小姐,虽然在排序上低了养女一筹,名声上也有些污点,又惹了老夫人的不喜,并被老夫人称其为扫把星,但是,有一点是不容置喙的。 那就是,她和大少爷一样,是从主母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府上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 她的背后,站着的是主母和大少爷,再往远一点的地方想,还有镇国大将军府! 至此,府中的风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巨变。 即便依旧选择旁观的下人,在经过这两件事后,也不得不开始重视起一甯苑的存在。 对于下人们心态的转变,叶朝歌多少也能感受得出,毕竟,往她身边凑的下人越来越多。 对此,她倒也没怎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刘嬷嬷看在眼里,心下欣慰,不骄不躁,心态摆正,如此方会长久。 可她不知道的是,叶朝歌历经一世,早已将人心看透,她见过无数次的见风使舵,从一开始不曾抱过希望,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转变而喜悲。 如此过了几日,福禄苑那边来人传话,恢复正常的晨昏定省。 刘嬷嬷笑吟吟的送走传话的下人,回屋后便看到小姐坐在那神色恍惚,以为她是在担心会被老夫人为难,忙上前道:“小姐莫要担忧,还有夫人在呢。” 叶朝歌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刘嬷嬷何意,好笑不已,下意识的要解释,最终却把话咽了回去,只道:“我晓得。” 她不是在担心会被老夫人刁难,准确的说,老夫人是一定会刁难于她,担心与否都不会有所改变。 之所以出神,她只是在想事情。 自从发生了厅堂一事后,老夫人在后来的几日皆以身子不爽为由,取消了晨昏定省。 这才不过短短七八日,便又恢复正常,这时间的过度,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依着她对老夫人的了解,她的这口气怎么着至少也得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散去,却没想到,这才几日便消了气,委实有些快得匪夷所思。 而且,她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事情。 叶朝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想了,该来的总会来! 翌日一早,叶朝歌正准备去致宁苑与祁氏一起去福禄苑时,下人便来报,大小姐来了。 叶思姝? 叶朝歌颇感意外她的再次到来。 且还是在如此早的时候。 这几日,叶思姝也曾来过她的一甯苑,打着探望的旗号,刚开始叶朝歌见了她,期间她对她百般试探,话里话外皆带着陷阱,这般有过两次后,她便不耐烦了,故而,叶思姝再过来时,她便以身子不适等各种理由将她挡了回去。 连着几次被挡回去后,叶思姝便也不再过来了,结果,府中便突然传出了她恃宠而骄这类的谣言。 刘嬷嬷去查了谣言的由来,是从福禄苑出来的,而原话便是‘大小姐好心去探望二小姐,怕她刚回府不适应,结果二小姐不但不领情,且还拒之门外,简直就是恃宠而骄,自以为是嫡出,便觉得自己有所不同……’。 不用想也知道,谣言背后是谁的手笔。 祁氏的敲打余威尚在,这流言倒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只是在下人中小幅度的传播着。 这般的小打小闹,叶朝歌自是没有放在心上,便随着去了。 自那以后,叶思姝便再也没有来过一甯苑,而她也没有再见过她,可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然在今日一大早的过来。 叶朝歌挑挑眉,她没有去老夫人身边讨好卖乖,这么一大早的跑来她这一甯苑做什么? 心里暗自琢磨着,嘴上倒也不含糊,爽快的把人请了进来。 “思姝姐姐这么早怎地来妹妹这了?” 叶思姝对于叶朝歌称呼她思姝姐姐,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到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 面不改色道:“我听说祖母恢复了晨昏定省,按照规矩,我们是该先去给母亲请安,然后再随母亲一起去给祖母请安,故而,我便来寻妹妹一起去给母亲请安。” 叶思姝是国公府的养女,自是跟着叶辞柏他们称呼母亲父亲的。 听到这个解释,叶朝歌撩了撩眼皮,不过并没有多言,只道:“既是如此,思姝姐姐请。” 路上,叶思姝一个劲儿拉着叶朝歌说话。 一会说:“妹妹现在比之刚回来时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许的肉,更好看了呢。” 叶朝歌:……挑眉。 又说:“妹妹今天穿的衣裳真漂亮,极衬妹妹的颜色……” 叶朝歌:……淡定自若。 再说:“妹妹的簪子真漂亮……” 叶朝歌:…… 还说:“妹妹的耳坠子……” 叶朝歌叹了口气,“思姝姐姐你要是喜欢妹妹的衣裳,簪子和耳坠子,妹妹回去后便派人送去给姐姐可好。” 叶思姝:“……” 费了半天的唇舌,得到的却是施舍! 叶思姝简直要咆哮了。 叶朝歌假装没看到她变了几变的脸色,继续说:“思姝姐姐瞧上妹妹的衣裳簪子和耳坠子,这些妹妹都可以给你,只是妹妹这脸上的肉是给不了的。” 所以,你说再好看,也不能给你! 噗—— 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叶思姝的脸色黑如锅底。 扯了扯脸皮,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妹妹误会了,姐姐不是想要妹妹的东西,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 …… 第29章:事有反常必为妖 第29章:事有反常必为妖 叶朝歌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思姝姐姐不用解释,妹妹都懂。” 你懂个屁! 叶思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声音几近扭曲道:“母亲还在等我们,我们快走吧……”说着,脚下生风一般,越过叶朝歌而去。 直到叶思姝一行人走远,刘嬷嬷才近前两步,“小姐,大小姐方才是在夸您。”不是在问您要东西。 “我知道,她在讨好我。”而她,是故意的! 刘嬷嬷息声了,默默的退回原来的位置。 到了致宁苑的时候,叶朝歌便见叶思姝带着人正等在院门口,明显是在等她,而经过这么一会的沉淀,她已然恢复如初,笑语晏晏的撒娇说妹妹好慢啊。 叶朝歌木着小脸不做声。 许是经过了刚才的鸡同鸭讲,叶思姝在面对叶朝歌的心理上强大了许多。 “走吧妹妹。”主动挎上叶朝歌的胳膊,噙着笑带着她进了致宁苑。 见到亲女和养女挎着胳膊进来,祁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狐疑的看向叶思姝,这丫头在搞什么鬼? “女儿给母亲请安。” 祁氏回过神来,收起疑虑,招呼二人起来,稍稍坐了坐,便一起起身去往福禄苑。 在路上,祁氏借口招来了刘嬷嬷,压低声音问她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便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叶思姝讨好歌儿?” 刘嬷嬷点点头,“是啊,特别的奇怪。” 祁氏也很纳闷,若没有佳雨一事,也许她也只当是她们感情好,想要好好相处了,但在经历了佳雨一事后,打死她也不会这么想。 至今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佳雨对她说的话。 谁能想得到,一直以来乖巧可人,温柔温婉的叶思姝会是个那般心狠之人! 这时,陈嬷嬷凑过来,“夫人,会不会与老将军即将班师回朝有关?” 前头祁氏她们说话的声音极小,且掩饰的很好,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们在说话。 到福禄苑,老夫人已经梳妆完毕在等着她们了。 对于叶思姝与祁氏和叶朝歌一起过来并不觉得奇怪,反倒看着这般的一个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的组合笑得很是慈祥。 “这样就对了,一家人理应如此和美,你们都要记住,家和才能万事兴。” “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叶朝歌和叶思姝也跟着如是说道。 “好了,都坐吧。” 落座时,叶思姝罕见的没有凑到老夫人身边,而是挨着祁氏坐,叶朝歌依次。 叶朝歌对此也只是不动声色的闪了闪眸子。 这世,这是她第一次来福禄苑请安,可在前世,风雨无阻地日、日前来,直到她出嫁前。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每次,叶思姝都会凑到老夫人的身边,伺候她这个,伺候她那个,将贤淑两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将她衬托的不但不讨喜,且木讷蠢笨至极。 这些,她记忆犹新! 从一大早叶思姝去到她的一甯苑开始,她便觉得极为反常,此次见到她坐在下面,也仅是看了眼。 老夫人先是说了一些家宅安宁,相亲相爱的场面话,然后便命人传膳。 围坐在一起吃过早膳后,老夫人便极为爽快的让人散了。 整个请安以相亲相爱开始,又以相亲相爱结束。 若要用四个字总结,叶朝歌定会毫不犹豫的说:相亲相爱! 从福禄苑出来,叶思姝邀请叶朝歌一同去郊外赏花。 “郊外有一片梨花林,此时正是花开时节,妹妹不若一同去瞧瞧?” 不等叶朝歌说话,叶思姝接着说道:“你整日在府里会闷坏的,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妹妹便同姐姐一起去吧。” 叶朝歌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甜甜一笑,“好啊。”然后问祁氏,“可以吗母亲。” 祁氏看看叶思姝,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你想去便去吧,你哥哥在府上,便让他陪你们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这话时,祁氏时不时的看向叶思姝,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后者却像没事人一般。 这般敲定下来,便各自回去换衣裳,刘嬷嬷一边伺候换衣,一边道:“小姐,方才老奴听闻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老将军即将班师回朝,大小姐今日的举动以及老夫人的态度,想必是与此事有关。” 叶朝歌垂眸,遮去眼底晦暗,岂止是有关,根本就是因为外祖即将班师回朝而发生的转变! 难怪之前她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此时经过刘嬷嬷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忽略的,就是外祖即将回京一事! 如此一来,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叶思姝的态度,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叶国公府虽是百年世家,爵位世袭,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此时放到叶国公府上,却是在恰当不过。 在叶朝歌祖父那一辈开始,叶家便开始滑铁卢,曾经的辉煌逐渐落败,到得叶庭之手上时,更是只有爵位,没有实权。 叶庭之的众多堂兄弟觉得爵位落到他的手上,早晚有一天叶家会彻底落寞,便开始了争权夺位,叶庭之没什么能耐,自然不是堂兄弟的对手。 眼看爵位旁落,叶庭之突然娶到了镇国大将军的独女祁氏,有了将军府做后盾,这个爵位最终便落到了叶庭之的怀里。 而这些年,本就颓势的叶国公府,靠着镇国大将军这个岳父,虽然没有回到最鼎盛时期,但也重新回到了世家之列。 可以说,没有祁家,就没有今日的叶家! 这一点,老夫人明白,叶庭之明白,叶思姝也明白,整个上京的人都明白! 而老将军即将回京,老夫人和叶思姝得到消息,所以,一个身子也好了,一个便也动了小心思了。 对于她们在打什么算盘,活了一世的叶朝歌再是清楚不过。 想到什么,冷冷一笑。 叶家靠着祁家这颗苍天大树有了今日,可在觉得这颗大树要枯萎时,叶家却是做了那第一个砍树人! “小姐,小姐……” 叶朝歌回神,这才发现,手心被自己用簪子划破,出了不少的血。 “小姐……” …… 第30章:矫情 第30章:矫情 “没事,让青岚给我包扎一下便好。” 叶朝歌淡淡道,说罢,便是一副不再多言的模样。 见状,刘嬷嬷纵有再多的话,也不敢问。 收拾停当,叶辞柏便过来了。 出发前,叶朝歌突然说道:“刘嬷嬷,去将王嬷嬷唤来,今日便由你二人随我出门吧。” 刘嬷嬷颇感意外,当着叶辞柏的面倒也没多言,应了声便去叫王嬷嬷。 大门口,祁氏安排的马车已经就位,兄妹俩刚至,叶思姝带着人也过来了,她看到停放的两辆马车目光闪了闪。 叶辞柏带着叶朝歌上了第一辆,叶思姝自然而然的便上了最后一辆。 “小姐,这也太过分了,凭什么让您坐最后一辆马车?按照排序,您理由在二小姐的前头才是。”叶思姝的另一个丫鬟书琪上车后愤愤不平道。 叶思姝神色转了转,淡淡道:“兄长年长,在前头是应当,妹妹是随着兄长,无甚可计较的。” “小姐,您……” “闭嘴!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的吗,你给我消停点,若是坏了我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叶思姝狠厉瞪着书琪。 立马,小丫鬟老实了。 见状,随行的另一丫鬟书悦讨好道:“小姐说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闻言,叶思姝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书琪恨恨的瞪向书悦,后者看也不看她一眼,这么些年,对于小姐的脾气她也摸索出来了,自是知道什么话什么时候适合说,又是什么时候适合说什么样的话。 两个丫鬟之间的官司叶思姝装作不知,她向来便是如此,有本事你们就斗,谁赢了谁就有资格留在她身边,她身边不留无用的蠢货! 后面马车的暗潮云涌,另一边的叶朝歌分毫不知。 此时她正听兄长讲军营的趣事,偶尔发出清爽的笑声,刘嬷嬷和王嬷嬷时不时的也跟着凑趣,这一路行来,倒也自在。 此时正值梨花盛开的时节,郊外的这一大片梨树林向来受达官贵人赏花踏青的青睐。 叶朝歌带上披风上的沿帽,就着叶辞柏的手下了马车,将将站定,叶思姝便带着人走了过来。 相较于叶朝歌的保守,此时的叶思姝却仿佛旁人不知她是上京第一才女一般,不但不曾遮颜挡脸,且一身的绯红,在这漫天洁白的玉雨花中,显得格外的抢眼。 果不其然,不一会,便有人前来打招呼,叶辞柏在,自然他为先,随后是叶思姝,最后才看向叶朝歌。 “这位小姐是……” “这是在下的亲妹,刚回来不久,有些怕生。”叶辞柏笑着解释。 但不曾跟叶朝歌介绍对方的身份,可见关系不怎么样。 “原来是这样。”见过礼后,对方便邀请一起同行,被叶辞柏给婉拒了,正如叶朝歌所猜的那般,关系不怎么样。 叶辞柏带着两个妹妹进入梨林,一路行来,又遇上不少的熟人,只有平日交好的,叶辞柏才会同叶朝歌介绍,那些关系一般的,便和开始一般,用一句话打发走。 走了一会,便见对面行来三三两两的俏丽少女,面孔皆有些熟悉,叶朝歌一眼便认出,是与叶思姝交好的几位大家千金! 叶朝歌静静的站在叶辞柏身边,等待叶思姝打完招呼。 过了一会便回来了,满脸歉意道:“哥哥,妹妹,抱歉,婉彤她邀请我同行,盛情难却委实难以推辞……” “既如此,你便去吧,我陪着妹妹。”叶辞柏无所谓道,对他来说,叶思姝爱去哪去哪,他今日的任务便是陪着叶朝歌。 “妹妹,是姐姐不好,明明是姐姐约你来赏花,却又……”说着叹了口气,一副懊恼,但又左右为难的模样。 叶朝歌看得好笑,知道的人也就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怎么欺负她了呢。 当下觉得腻歪,挥挥手,“思姝姐姐便去吧,有哥哥陪着我,不妨事的。” 打发走了叶思姝,叶朝歌便听旁边人神来一句,“思姝怎么现在变成这般模样了?” “哦?什么模样?”叶朝歌好笑道。 叶辞柏想了一会,面露纠结之色,半天憋出两个字来,“矫情!” 噗嗤—— 叶朝歌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小手勾着兄长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随着她的动作,沿帽落下,露出那张尚未张开,但近日却被娇养不错的稚嫩小脸。 五官明媚动人,此时她的笑,将满林玉雨花皆比了下去。 只此一眼,便让人移不开。 “瞧你笑的,也不怕呛到了,好了,别笑了。”叶辞柏虚揽妹妹,担心她笑得太过摔倒。 叶朝歌揩去眼角笑出的泪光,“之前我一直想不到形容词形容她,今日可算是找到了。” 叶思姝,可不就是矫情嘛! 叶辞柏见她笑得开怀,倒也不再说什么,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妹妹笑成这样,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便让她如此开怀,他又怎舍得阻止。 兄妹俩各生开怀,却不知,这一幕被人看在眼里。 玉雨花中,男子身形隽长挺拔,一袭华服映衬的贵不可言,手握玉骨折扇,一派风流倜傥的肆意之姿。 “叶辞柏旁观的姑娘是谁?” 侍从看了会,摇摇头,“应该是叶小将军未过门的媳妇。” “叶辞柏定亲了?” “这倒没听说,不过属下瞧着,此女与叶小将军如此亲近,应当是未过门的媳妇。” “应当?” “好像是……” “哼!也有可能是妹妹!” “……” “要不,属下前去打听一二?” 对方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罢了,留个悬念吧,太容易知道的,本王就不稀罕了。” “……” 漫天玉雨花下,一抹青色身影翩然而去。 叶朝歌余光无意撇过,笑声滞了滞,眸子微闪。 刚才那抹身影是…… “怎么了妹妹?”笑着笑着突然停了,叶辞柏好奇道。 叶朝歌回神,摇摇头,“没事,哥哥,我们且去那边逛逛吧。” “好,走吧。” 兄妹相携而去,清风拂过,吹落了一树梨花。 …… 第31章:娘炮江霖 第31章:娘炮江霖 在梨林逛了一会,新鲜劲便过去了。 再逛下去也无甚意思,叶朝歌便同叶辞柏说要回去。 叶思姝尚未回来,只得派了人前去寻找,得知她还要待一会后,兄妹俩便留了几个人和马车给她,离开了梨林。 进城之时,正值午膳,叶辞柏便带着妹妹去了上京第一楼用膳。 叶朝歌在上京是生面孔,但叶辞柏却不是,掌柜见国公府的公子来了,连忙给安排了一间采光极好的包厢。 叶辞柏做主,点了几样第一楼的招牌菜,特地让自己的妹妹尝尝。 上菜的效率很高,茶至半盏,店小二便将餐食送了进来。 兄妹俩皆非穷讲究之人,便在外间设了小桌给刘嬷嬷和长风他们。 里面桌上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许是在外面的缘故,显得自在许多,一边吃一边闲聊。 餐至过半,包厢门突然敲响,紧跟着,一道爽利的男声传来,“听掌柜的说辞柏兄携美来此用膳,我便来凑个趣,不知辞柏兄是否欢迎啊。” 话音刚落,声音的主人便迈步而至。 见到来人,叶辞柏立马便笑开了,“我道是谁不请自来,原来是你小子,如此倒也不稀奇了。” “美人在此,辞柏兄多少给小弟留点颜面啊。”嘴上虽然是在抱怨着,可神态间却不见丝毫的怨念。 叶辞柏知晓自己这位好友的性子,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好好说话,这是我妹妹。” 然后招呼叶朝歌,“妹妹,这位是为兄的至交好友江霖,江霖,这是我一母同胞亲妹,朝歌。” 在江霖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叶朝歌便认出来人。 江霖,兄长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之一,性格相仿,交情极好。 叶朝歌收起心头的诸多纷杂,屈了屈膝,“江公子。” 江霖尚有些回不过神来,叶辞柏一母同胞的亲妹不是在幼时被拐子拐走了吗? 这是找回来了? 看眼眼前一步之远的少女,瘦瘦小小的样子,与叶辞柏相似度不高,但是,却与国公夫人祁氏几乎一个眉眼。 “行了啊,别看了,再看我可要撵人了啊。”叶辞柏见好友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的妹妹看,顿生不满,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挡了起来。 江霖回神,无奈摇头,“你这人,我看下咱妹妹怎么了,又不会把咱妹看没了,瞧把你紧张的。” 要说这江霖也是个通透的人,三言两语便撇清了自己没有恶意,并声明,叶朝歌是咱妹。 既是咱妹,做兄长看妹妹无错可挑,即便传了出去,也是兄妹相交的关系。 不得不说,尽管此人言语轻浮,行为随意,但确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与其相处感觉特别的舒服自在,不必费心神的与其绕弯子。 三人一同落座,叶辞柏便让人又加了几道菜,顺便上了一壶好酒。 “朝歌妹妹,我与你兄长自幼相识,一同长大,若是不介意,你便叫我一声霖哥哥吧。” 江霖一边戏说,一边冲叶朝歌挤眉弄眼。 如此轻佻的神态,由江霖做出来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反而别有一番味道。 江霖的相貌与叶辞柏是两个极端,前者偏阴柔,眉眼五官无一不精致小巧,若是换上女装,谁也不会认出本尊是男人。 而叶辞柏更英气一些,五官俊朗英挺,加上本身是习武之人,身上无一不透着独特的英气。 前世之时,对于兄长的这位至交好友江霖,叶朝歌是不太喜的,总觉得男人就该有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且没有半点的男子气概,简直就是个娘炮! 每次他来府,或是在他处遇上,她皆不愿与其过多交往,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这是个娘炮。 可是,就是她觉得娘炮的江霖,却在他们兄妹最为艰难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出手相帮,她死的那一年,兄长在战场上,是他代替兄长去到伯恩侯府讨要说法。 只是那时候伯恩侯府正值如日中天,而江霖无官无爵,结果可想而知。 但是,他对他们兄妹的情意,她永不会忘! 短短一瞬间,叶朝歌便想了这么多,回过神来后正对上江霖狐疑的目光,笑了笑,甜甜叫人:“霖哥哥。” 这一声,不只是江霖愣住了,就连本想着看好友好戏的叶辞柏也愣住了。 前者是没想到叶朝歌会如此爽快,若非她眼睛清澈,不见丝毫的羞涩,他都要以为,这丫头被他皮相所惑。 叶辞柏是没有想到,他的妹妹会这么听话,这些时日,他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多少也是了解的,是个极有主意的,并非是受人摆布的主。 而且,她喜好低调浅淡,而好友一样也不占,刚开始他还担心妹妹不喜好友,却不曾想,他想差了! 江霖最先回过神来,朗声应下了这声哥哥,然后舀出一枚小金牌,“初次见面,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枚小金牌你收着,拿着这个去我江家旗下铺子,我给你……” 叶朝歌眼睛一亮,“免费?” “你这丫头,想什么好事呢,给你打亲情价,八折!” “……好大的亲情价……” “哈哈……小丫头别嫌少啊,我是个商人,商人以利为先,能给你打个八折已经是最大折扣了。”所以,你就偷着乐吧。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果然最奸诈的是商人,明面上我是占了便宜,实际上你也没什么损失。” “哦?”江霖来了兴趣,“此话怎讲啊?” “我曾听人说过,一个顾客,背后站着一群顾客,东西好,我自是常去,且会介绍给旁人,口口相传,如此算来,占便宜的不就是你吗。” 江霖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指着叶朝歌,对叶辞柏说:“咱妹妹可真是个妙人啊,好,我喜欢,你这个妹妹啊,我还真认定了。” 叶辞柏一把打掉他的手,“少套近乎,这是我妹妹,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切,小心眼!” 一顿午膳,宾主尽欢,江霖和叶朝歌也更亲近了些,要不然人常说,饭局是培养感情必选。 …… 第32章:你是不是瞧上那厮了? 第32章:你是不是瞧上那厮了? 离开前,江霖大手一挥。 “看在朝歌妹妹的份上,辞柏,今日的午膳就不用你出血了,记我账上。” 叶辞柏:“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掏银子。” 扔下这句话,便拉着叶朝歌上了马车。 “朝歌妹妹再见,有时间常来玩哦。”江霖站在门口笑得极为张扬。 叶朝歌欲要转身回应,谁知叶辞柏手上微微使力,直接把她推进了车里,上车后又挡在轩窗前,打定主意不让妹妹与那厮多说一句话。 叶朝歌颇觉好笑,还从未见过兄长如此霸道的时候。 马车驶远,叶辞柏瞪向自己的妹妹,语气无比郑重:“你是不是瞧上江霖那厮了?” “啊?” 瞧上江霖? 这都哪跟哪啊! “啊什么啊,我告诉你歌儿,若你真有那心思,劝你趁早断掉,江霖那厮不适合当丈夫。”虽然是他的好友,但是,正是因为是好友,所以,他更了解他。 江霖人不错,哪哪都好,就是对待男女情事上,忒随便了些。 他的妹夫,不说文武双全,也不说出身高贵,但是有一点是必要的,那便是对他的妹妹身心如一! 仅凭这一点,江霖那厮就算是上碧落下黄泉也不满足这一条件! 虽说方才江霖点出并话里话外承诺,只把叶朝歌当妹妹,可是,他妹妹不一定是这么想的,那厮长得太过妖里妖气的,委实不让人放心。 一开始他并未有此担忧,毕竟,怎么看江霖也不像是他妹妹喜欢的类型,可妹妹的反应和态度,不得不让他担忧。 趁孽缘尚未长成,他要将其掐死在萌芽时。 叶朝歌并不知道叶辞柏在想什么,但看其变了几变的脸色,约莫也能猜出一些来,顿觉好笑不已。 “哥哥,你莫不是以为我……恩,瞧上霖哥哥了吧?” “你还叫他霖哥哥,以后不准这么叫他!”江霖又不是和他一样是亲哥哥,一个半路窜出来的货,凭什么叫得这么亲。 叶朝歌赶紧顺毛,“好好,我听哥哥的,以后不叫他霖哥哥,就二哥好了。”她也觉得霖哥哥实在有些肉麻。 “二哥?” “恩,仅次于你这个亲哥哥的哥哥。” 叶辞柏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这么说,你是只把他当哥哥了?” “恩,自然如是,霖恩,我是说二哥挺好的,在他身上,我感受到了和哥哥一样的气息,让我觉得安心。” 闻言,叶辞柏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点点头,“你若是真这么想的,我便允许你们多些交集,但是,除了兄妹之外,休要多想,记住了没!” 叶朝歌忍着笑,郑重地点点头,“记住了!” 回到国公府后,两人先去了致宁苑跟祁氏说了一声,又派人去福禄苑说了声,方才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也不知是这段时间娇养的缘故,叶朝歌觉得自己越发娇气了。 不过出门一趟,便累得想睡觉。 …… 起身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招呼了刘嬷嬷,进来的却是青岚。 “嬷嬷呢?” “回小姐,方才老夫人派了人过来传话,嬷嬷正在招待呢。” 老夫人派人来传话? 叶朝歌挑了挑眉,倒也没在多说什么,由着青岚伺候她起身。 不一会,刘嬷嬷便回来了,带回一个让叶朝歌既觉得意外,又在她意料之中的消息。 老夫人要为她办一个团圆宴! “时隔这么久才办这个团圆宴,看来,外祖回京的影响力远比我想象的大。”叶朝歌面无表情道。 “小姐莫难过,您还有夫人和少爷呢。”刘嬷嬷轻声安抚。 闻言,叶朝歌轻轻一笑,“这倒是。” 难过? 自然不是,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在老夫人的眼里,亲孙女,竟然还没有脸面权势地位来得重要。 “晚宴设在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叶朝歌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了,叶思姝回来了吗?” “在您和大少爷回府的一个时辰后回来的。”回这话的是青岚,轻轻柔柔的嗓音,若非她开口,叶朝歌都快要忘了她的存在。 刘嬷嬷尴尬一笑,“小姐恕罪,老奴,老奴……没注意大小姐是何时回府的。” 叶朝歌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看向青岚,看了一会倒也没说什么,便淡淡的移开了。 见状,青岚松了口气,方才她开口后就后悔了,如此贸然回话,看起来委实过于急功近利,仿佛在求关注求表现一般。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当时是下意识的回了那么一句,压根儿就没有多想。 从屋内退出来后,青岚咬了咬唇,犹豫了会,喏喏开口,“嬷嬷,刚才我……” 刘嬷嬷不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青岚心中更加忐忑了,忙道:“嬷嬷,方才青岚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咬了咬牙,“不管嬷嬷信不信,方才青岚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回话,真没别的意思。” 见她急得都出了汗,刘嬷嬷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嬷嬷……”青岚快要哭了。 “好了,你也莫要多想,你只需伺候好小姐,如此便行了。”刘嬷嬷终究有些不忍心,毕竟还是孩子,便破格提醒了一句。 青岚红着眼睛用力的点点头,“我明白了嬷嬷。” “下去吧。” 外面的官司叶朝歌并不清楚,此时她正把玩着江霖给她的小金牌。 牌子只有掌心大小,拿在手里很重,可见其足金分量。 一开始她并不知此金牌的作用,只当如江霖所说的那般,只能打折扣,直到回来的路上听兄长说起,方才知道,江霖给的这份见面礼极重。 这牌子不只能打折扣,且代表着江霖这个少东家的身份,恐怕折扣一说他也只是随口一提。 不知道这礼的分量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只觉得这牌子拿在手里有些烫手。 坐在那思索了一会,起身,“嬷嬷,随我去趟清明苑。” 清明苑乃是叶辞柏的院落,叶朝歌和刘嬷嬷过去的时候,他正在院中舞枪。 …… 第33章:小媳妇飞了 第33章:小媳妇飞了 昏暗的光亮下,叶辞柏仅着单衣,手上的长枪在他的掌控下好似活了一般,少年郎的脸庞严肃紧绷,点点磅礴霸气浑然天成。 叶朝歌从未见过兄长如此肃穆,好似怀揣着崇高的敬意,仿佛他手里的不是一杆枪,而是和他并肩而战的战友! 啪啪—— 最后一记结束后,叶朝歌不禁拍手叫好。 闻声,叶辞柏这才发现了妹妹的存在,连忙将枪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上前来,“你怎么过来了?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哥哥呢?” “自是用过了,走,先进屋。” 叶辞柏出了一身的汗,去内室收拾了一番方才出来。 坐在妹妹的旁边,接过茶水灌了一大口,道:“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吗?我回来许久,还是第一次来兄长的清明苑,听哥哥这话,可是不欢迎我?” 叶辞柏失笑,“怎会,为兄这清明苑不欢迎谁也不能不欢迎妹妹啊。” 说笑了一番,叶朝歌便将小金牌拿了出来,推过去。 “你这是……” “还请哥哥将此物还给它的主人。”顿了顿,继续道:“之前不知此物的贵重倒也罢了,如今我既然已经知道此牌的贵重,自然不好再留在身边,只是我前去寻二哥不大妥,便来找哥哥,请哥哥代我物归原主。” 听完这番话,叶辞柏笑了,“之前跟你说那些为兄无他意,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若是遇到困难,便可拿此牌去帮忙,我是从军之人,不能常驻家中,为兄不在身边,此牌也算是个护身符。” “可是……” 将金牌重新推了回去,“收着吧,江霖的性子我了解,他既然给了你,便是不会收回的,而且,他那人可是很少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大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再说了,你既叫他一声哥哥,他便要有当哥哥的责任,不过是一枚小金牌,当不得什么,别太往心里去。” 叶朝歌哭笑不得,她叫他哥哥,是因为他当得起,可从未想过从他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啊。 在叶辞柏的说服下,叶朝歌最终重新收起了小金牌。 “哥哥,你与二哥是如何结识的啊?” 最初,她以为他们二人是因家世相当一起长大,相识至今,可根据今日的了解,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 当初,她也曾疑惑过,就算江霖无官无爵在身,有家世在,也不至于在去伯恩侯府找陆恒讨要说法时,不但占不到便宜,且被人撵了出去。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只当伯恩侯府瞧不上江霖。 而今日见到江霖,曾经的疑惑一同涌现。 也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江霖并非出身官家,他出身于上京首富江家,乃是江家庶子。 而兄长出身于国公府,两人的身份说起来,当真是差距极大,而且,两家又没有什么交情,二人的相交委实让人大感意外。 经过兄长的一番解说,叶朝歌这才知道叶辞柏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兄长因外祖的关系,自小便是小霸王,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棒,在他六岁那年,小霸王甩掉身边的下人,威风凛凛的拿着他的小木剑偷溜出玩,结果,正好遇到被人围着欺负的小江霖。 江霖的母亲是当年上京玉摇耧的花魁,亦是上京第一美人,长得貌美如花,十分的漂亮,很多人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谁知不过一年,她便赎身成了江家当时的少主,也就是江霖父亲的妾室。 在江霖四岁的时候,花魁便去世了,而江霖一个庶子,不难想象得到他的日子会变得何其艰难。 而小霸王第一次遇见小江霖,便是他嫡兄弟们围着他暴打,小霸王一身正气,上前赶跑了恶嫡兄弟们,救下了小江霖。 小江霖肖母,长得极为漂亮,小霸王一开始把他当成了小女娃娃,还要他当自己的媳妇,小江霖也很喜欢救了自己的小哥哥,然后欢欢喜喜的跟着小哥哥回了国公府。 直到祁氏帮着小江霖洗澡梳洗时,小霸王这才知道,他们长了一样的假把式,所以,他的小媳妇飞了,从此多了个小兄弟。 而且,这一相交,便是这么多年。 说了这么久,叶辞柏口干舌燥,灌了两口茶水,突然余光看到自家妹妹正嘴角抽搐,憋笑憋得难受的模样。 叶辞柏:……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当时还很是犹豫着该不该说,可后来一想,他行的正坐得直,没什么不能说的,而且,谁还没有眼瞎的时候啊。 “行了,想笑就笑吧。”叶辞柏又好气又好笑道。 话音刚落,笑声顿时响起,欢快且又清晰。 笑了好一会,差点笑岔气,叶朝歌这才见好就收。 从清明苑回来,已是月上中天,望着天边的月亮,叶朝歌的耳边回响着兄长的叹息:“虽然为兄也不耻为妾之人,但是江霖并没有什么错,而且那些年他一直本本分分,恪守自己的本分,从未越过雷池半步,可就因为江霖深受父亲的喜爱,他便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非被逼无奈,他又怎会坐上现今的位置。” “旁人只看到了他现在的风光,却无人知晓,在这之前他过着怎样的日子,江霖很苦,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她不知道江霖在这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多少也能想象得出,若非兄长与她说这些,恐怕她至此还会将他当成被家人宠惯坏了的风流子弟,重情重义,却抹杀不了他风流的本性。 可今日方知,她错了,大错特错。 转身,找出一方精致的匣子,将小金牌妥帖的放了进去,将匣子放在了最底下。 …… 翌日,叶朝歌如常准备去请安,再次得闻叶思姝又来了。 相较于昨日,此时的叶朝歌已然平常心了。 同昨日一般无二,叶思姝对着她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交好之意不要太明显。 叶朝歌木着脸,静静的看着她演戏。 任她说破了天去,愣是一句话也不接。 …… 第34章:团圆饭 第34章:团圆饭 同样平常心的还有祁氏。 带着两人去了福禄苑,一如昨日,老夫人又是一通相亲相爱之类的言语。 也许昨日不明白,但在知道怎么回事之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番话,明着是对所有人说的,实际上,是对祁氏和叶朝歌说的! 母女俩在这事上倒是十分的默契,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曾多言。 这在老夫人的眼睛里,便是乖巧,态度不错。 临走前,老夫人说起了今晚的团圆饭,就设在这福禄苑里。 “歌儿回来有些日子了,咱们一家人也不曾好好的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前些时候庭之忙,我身子也有些不爽利,就一直不曾办,歌儿可莫要怨祖母啊。” 叶朝歌浅浅一笑,“孙女不敢,多谢祖母为孙女筹办团圆饭。” 叶朝歌的态度,老夫人还算满意,然后又说了两句,便让她们各自回去了。 从福禄苑出来,祁氏借口庶务在身,在叶思姝开口前,拉着叶朝歌便回了致宁苑。 见叶思姝没有跟过来,祁氏就好似摆脱了什么大麻烦一般,狠狠的松一口气。 随后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明显了,而且还是当着女儿的面,讪讪一笑,忙转移注意力,“歌儿,刘嬷嬷可与你说了,你外祖即将班师回朝一事?” 叶朝歌点点头。 “这些年,不只是娘想着你,你的外祖亦是如此,当初之所以能找到你,也是你外祖的功劳,待你外祖回来,娘便带你过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说起自己的父亲,祁氏的脸上萦绕着欢欣的笑容,纯真中透着期盼,分毫看不出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娘。 叶朝歌认真听母亲说她的外祖如何如何的英武,又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听着听着,胸腔中不禁涌现出崇高的敬意。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外祖很厉害,厉害到每个人提起时,皆是满满的敬服。 从致宁苑出来时,望着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何,一股澎湃的豪迈油然而起,好似在一夕之间,她的视野开阔了许多。 她这边情绪激荡,却不知,此时的祁氏却满脸的忧愁。 “夫人可是在为小姐入族谱一事忧心?”陈嬷嬷倒了杯茶给祁氏,轻声问道。 对于自己的奶娘,祁氏向来是不曾瞒过自己的心思,此时经她一问,点了点头,“是啊,老夫人对此事好似遗忘了一般,我同老爷提起,每次也皆被含糊推辞了过去,嬷嬷,我这心里委实不安啊。” 陈嬷嬷叹了口气,老夫人在想什么,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想来也是记恨那日厅堂一事。 至于老爷为何推辞,恐怕与老夫人脱不了干系。 “我是想不明白的,歌儿明明是我们的女儿,老夫人的亲孙女,缘何一次又一次的推辞?我虽然没什么心眼,但也不傻,自是看得出老夫人不喜歌儿……明明歌儿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想着如何弥补,却还对她不喜,嬷嬷,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陈嬷嬷不知如何回答,人跟人是不同的,不然这世上也就不会有好人坏人之分!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不管怎样,这老夫人是国公府的老太君,而她只是一个下人,有些话,委实不好多说,祸从口出啊! 好在祁氏也并非一定要个答案,她只是想不通,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对老夫人和丈夫的不满。 终究还是太和软了,即便是发泄不满,也说不出太重的话。 发泄了一通后,祁氏心里便觉得好受了许多,对陈嬷嬷道:“好在父亲快回来了,届时有父亲在,我便不信还不能让歌儿入了这族谱!” 祁氏想得很美,在她的心里,她的父亲是高大的,是无所不能。 陈嬷嬷却没有她想的那么乐观,她清楚的知道,老将军的存在,的确能震慑得住老夫人母子,可是,她同样也清楚的知道,这里是叶家! 而老将军姓祁! 祁氏的忧心叶朝歌是不清楚的,同样也不清楚祁氏已经在为她入族谱一事有所动作了。 今晚的福禄苑十分的热闹。 丫鬟婆子鱼贯而入,一盘盘精美的菜肴上桌,圆圆的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十分的丰盛。 叶庭之端坐主位,老夫人与祁氏一左一右,旁边是叶思姝,而祁氏的这边是自己的一双儿女。 虽然如此排序倒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谁跟谁近,谁跟谁亲。 饭桌上其乐融融,仿佛以前的不痛快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席间,老夫人放下玉箸,对祁氏说道:“歌儿回来也有些时候了,是时候给她找个女夫子过府来授业了,还有教习嬷嬷,歌儿今年十四,再过一两年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身为国公府的千金,若是不知规矩会让人笑话的。” 听到这话,叶朝歌险些笑出声来,瞧瞧,这才不过坚持了两日,就忍不住了,她还在想,这老夫人莫不是真变了性子,结果。 呵呵! 明着说是给她找教习嬷嬷教导规矩,可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在说她没规矩吗! 祁氏也听出老夫人在讽刺自己的女儿没有规矩,当下气得红了脸,张嘴就要反驳,被手边上的叶朝歌给拉住了。 不解的看向她。 叶朝歌冲她笑笑,几不可察的摇摇头。 四两拨千斤道:“祖母说的是,孙女的确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这将来母亲给女儿说亲时,脸上也有光,思姝姐姐,你说是也不是啊。” 突然被点名,叶思姝心下一跳,含糊应了声,可在仔细回味叶朝歌的话后,立马就变了脸。 她说的这番话,粗粗一听,没毛病,也挑不出半点的错来,但是,她却在最后单单点了她的名字,整句话的味道马上就不对了。 这明显是在告诉她,她和她的亲事,皆是掌握在祁氏这个主母的手里! 就算老夫人宠她,但老夫人毕竟是祖母,在有母亲的情况,她这个祖母是不能越俎代庖的,顶多就是插手参谋参谋。 …… 第35章:掌嘴恶仆 第35章:掌嘴恶仆 老夫人此时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显然也是听出来了,瞪向叶朝歌,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我们歌儿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让祖母刮目相看!” 叶朝歌咧嘴一笑,“孙女多谢祖母的夸奖。” “你!”老夫人说不过她,便寻找外援,“庭之,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叶庭之埋头专心吃饭,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若是在没有和叶朝歌聊过之前,遇到这种情况自是呵斥叶朝歌两句,可在聊过之后,每次面对叶朝歌,他总有些气不足,更不敢随意插话,生怕她说错什么话。 更何况,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岳父即将回京,一步错,步步错,他又怎会随便开口呢。 儿子不给力,老夫人气炸了,当场便撂了筷子,“老婆子我吃饱了,就不在这碍你们的眼了。” 狠话撂下去,老夫人并没有立马就走,而是等了等,可终是没有等来任何人的示好挽留,气得她蹭地起身出了厅堂,回了房间。 老夫人是叶思姝的靠山,也是在这府上唯一的靠山,老夫人走了,她势必要去看看的。 对叶庭之和祁氏请罪告退后,连忙追着老夫人去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只有叶朝歌该吃吃该喝喝,该怎样就怎样。 她曾说过,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自己受到半点的委屈,任何人也不能给她委屈! 不一会,叶庭之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至此,餐桌上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 祁氏看着人都走了的团圆饭桌,对女儿的愧疚到达一个顶峰。 侧过头摁了摁眼角,偷偷的抽了抽鼻子。 尽管再如何的小心翼翼,在如此安静的空间里,叶朝歌依旧还是听了个清楚,忙出声安慰道:“母亲莫哭,咱们一家三口吃岂不是更好啊。” “对啊,妹妹说得对,咱们一家三口吃。”叶辞柏是个糙汉子,心也大,不但没有听出自家妹妹‘一家三口’的语病,且还跟着连声应和。 在兄妹俩你一言我一句的安抚下,祁氏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握上儿女的手,“是娘没用,让你们跟着受委屈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虽然人都走了,但饭还是要吃,母子三人吃得饱饱的,方才离开福禄苑。 而得知这些的老夫人,当时就气得翻了白眼,若不是身边齐嬷嬷反应快猛掐人中,恐怕人真就气厥过去。 老夫人不好,最担心的便是叶思姝,她比任何人都着急,在这府上,若是老夫人没了,她可就无处可去,再无依仗。 当年她被带回国公府的时候,虽然才三岁,但已经会看人脸色,那时候她就知道,祁氏不喜欢她,每次见到她,都好像是见到抢走了她心爱之物的仇人。 她知道,祁氏她有自己的女儿,只不过命不好被拐子拐走了,她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她女儿的一切。 她不是没有想过讨好祁氏,也的确那么做了,她不只是要取代她女儿的一切,也要取代她女儿在她心里的位置。 可是,不论她如何的讨好,祁氏都无动于衷,对她不亲不近,每次都是淡淡的。 后来她便放弃了,转向老夫人,紧抓着老夫人这颗大树。 这些年来倒也顺利过来了,她虽是国公府的养女,但是谁不知道她是国公府唯一的千金,而自己凭着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上京第一才女的美称,每个人见到她,哪一个不是羡慕仰慕,任谁都要赞一句,此乃贵女也。 她以为,日子将会一直这般下去,待她及笄,她便会嫁一位出身高贵的好夫君,以国公府唯一千金的尊荣风光高嫁。 可她的好运好似到头了,当年被拐子拐走的叶朝歌找到了! 而且,祁氏甚至提出送她回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 她才不要回去,她的父母只是叶家的旁支,无官无爵,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她若是回去了,哪里还有丫鬟伺候,哪里还有华衣美食,哪里还有数之不尽的金银首饰…… 她更加的讨好老夫人,她被留了下来。 而老夫人,就是她的大树,若是老夫人这颗大树倒了,那她就真的到头了! …… 老夫人的这口气最终顺了过来,但终究还是火气积攒在心里太久,人憋出了病,当晚就发了热。 这一晚,叶思姝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侍疾,事事亲力亲为的伺候老夫人。 这一举动,将福禄苑的丫鬟婆子感动坏了。 “咱们大小姐是个好的,老夫人没有白养啊。” “可不是,老夫人生病大小姐比谁都着急,这亲孙女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是啊……” 几个小丫鬟的窃窃私语,齐嬷嬷听了个一清二楚,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 好的? 不过是怕老夫人倒了她也完了罢了! 可,是真心是假意,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年纪大了,没那个精力折腾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安稳度过这最后的日子。 老夫人病了,叶朝歌是在第二天早上听说的。 当下就笑了,不过被她怼了一句话就病了,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啊! 不管心里怎么想,她这个当孙女的,势必要去探望的。 去了致宁苑同祁氏一起去到福禄苑。 老夫人这一宿热度一直反复,折腾的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很是够呛,一个个的脸色颇为难看,憔悴得厉害。 也不知是熬了夜火气大的缘故,见到祁氏母女,其中一个丫鬟竟然开口撵人回去。 “夫人小姐还是请回吧,老夫人情况刚刚稳定,若是再被气着,那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现场针落可闻。 啪! “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跟夫人和小姐说话,来人,掌嘴!” 陈嬷嬷冷着脸大喝,竹清和竹韵配合默契的迅速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那丫鬟,竹兰力气最大,她负责掌嘴。 啪啪啪啪—— 掌掴声不绝于耳,福禄苑的其他下人见此,脸色都变了,纷纷跪在地上,心下暗恨,这死丫头就算不满也不能说出来啊,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吗,这下好了,老夫人还在病着,大小姐又不会为了一个丫鬟跟夫人对上,况且,本身便是丫鬟的错。 …… 第36章:凭什么! 第36章:凭什么! 祁氏和叶朝歌两人皆不曾开口,有陈嬷嬷在前,无需她们做什么。 外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屋里的齐嬷嬷就算是耳朵再背也听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逼得她不想出去也得出去。 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不过就是想安稳度过几年平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老奴见过夫人,见过小姐,给夫人小姐请安。” 齐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资历比陈嬷嬷都要老,就算是祁氏,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嬷嬷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齐嬷嬷起身后,佯装不知情的看向被打得爹妈都认不出的丫鬟,疑惑道:“夫人,这……” 祁氏看向陈嬷嬷,后者领悟,朗声将方才那丫鬟的话重复了一遍。 齐嬷嬷脸色一僵,本以为只是丫鬟不守规矩得罪了夫人或是小姐,可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的说出这种话。 现在好了,怕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稳了稳神,连忙道:“夫人息怒,是老奴管理不力,还请夫人降罪,老奴甘愿领罚。” 叶朝歌一点也不意外齐嬷嬷会如此痛快的认罚,在前世,这位齐嬷嬷可是最会装疯卖傻的,谁也不得罪,但却能依旧安然无恙的位居老夫人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不得不说,这就是本事。 祁氏自然不可能罚齐嬷嬷,三言两语便将其管教不利的罪名抹消了去,而那位被打得爹妈认不出口出狂言的丫鬟则半死不活的被竹兰拖了下去。 结局如何,在场人皆是心知肚明。 老夫人尚在沉睡着,祁氏和叶朝歌进去看了眼,便出来了,叶思姝一脸憔悴的跟在后面,身上的衣裳还是昨日穿的那件。 祁氏终究还是善良心软,见她如此,忍不住的说道:“你且去休息会,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守着呢。” 叶思姝听后落下泪来,哽咽道:“有劳母亲挂心,女儿没事。” 祁氏说那句话本就是下意识之言,见她如此反应,自然也不会再多言其他,更何况,自己的亲女儿还在呢,本来在老夫人和亲爹那够委屈的了,若是她再当着她的面去关心抢走她一切的叶思姝,这心怕是得寒透了。 如果叶朝歌知道祁氏心中所想,必会无奈的紧,真心想多了。 婆母病了,身为儿媳的祁氏本该留下侍疾,可她同样身为当家主母,前面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她,在福禄苑待了会,便带着叶朝歌走了。 她这个当娘的有事留不下来,但叶朝歌身为女儿大可替母留下来侍疾,这是义务,也是应当。 但祁氏担心经过刚才的事自己的女儿在福禄苑受委屈,虽然纠结若是带走女儿,于女儿名声有碍,但是,比起虚无缥缈的名声,她更不舍得女儿受委屈! 叶思姝站在原地,一直目送母女俩离开,直到看不到人影,方才垂眸,敛去眼底的阴沉。 每每看到祁氏维护叶朝歌,她便恨不得上去将其推开取代她的位置! 祁氏偏心,她一直都知道,但是以前没有叶朝歌,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她自是不会嫉妒一个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可是,如今叶朝歌回来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凭什么祁氏那么维护袒护她,连一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 凭什么! 她也是她的女儿不是吗?! 齐嬷嬷是个老人精了,尽管叶思姝及时敛去了情绪,但眼尖的她依旧看到了,眼神复杂得紧。 转过身来的叶思姝见状愣了愣,“嬷嬷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 看着眼前正值最好年华的少女,齐嬷嬷有些心软,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实在是不忍心她越走越偏。 “大小姐,二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夫人即便是偏心也是正常的,况且,二小姐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 话说到一半,齐嬷嬷便注意到叶思姝看向她的眼神冰冷的吓人,当下便住了嘴,“老奴失言,大小姐莫怪。” 罢了,人各有命,而且,她已经尽心尽力了。 …… 老夫人是在午膳后醒来的,府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再喝两副药去去心火调养一二即可。 叶朝歌听后,恶意的想着,若是自己给她送一些专门上火的大补药,不知道这把火会不会越烧越旺? 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自从老夫人病了免除晨昏定省之后,叶朝歌是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每天去致宁苑请完安后,回来便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前世的她一心打磨自己,每天不停的学习练字,嫁给陆恒后又一心做一个贤妻良母,话本子是何物都不知道。 还是那日她午睡起来,抓到青茗偷摸看话本子,当时翻了两页觉得有趣,便以玩忽职守的罪名无耻地没收了青茗的话本子。 这一看便停不下来了,青茗的那本看完之后就还给了她,腆着脸问她还有没有,得知没有了之后,便让她出门再去给她找两本。 现在,看话本子便成了她每天的消遣活动。 转眼间,便到了镇国大将军班师回朝的这日。 天刚亮,祁氏便来了一甯苑,将被窝里的叶朝歌无情的拉了起来,开始捯饬自己的女儿,换上这件翠绿襦裙,左右看了一会,不满意,换! 换成淡粉,还是不满意,再换! 如此翻来覆去的折腾,连着倒换了不知多少次后,祁氏终于满意了。 “恩,还是这件嫩黄最衬我儿的肤色。”自己的女儿怎么看都好看,但就这件,穿上最好看! 叶朝歌木着脸照照镜子,不禁抽了抽嘴角,不得不说,祁氏的眼光很好,这件嫩黄衣裳确实非常漂亮,但是,穿在她身上,真心不怎么地! 她从小生活在山沟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早已晒成了小黑鬼,虽然回来后,祁氏各种好东西给她吃、喝、抹,倒也精养出了一身光滑的皮子,是白了一些,但距离白肤尚有一些差距,好吧,很长的差距,她现在顶天勉强点说,也就是黄皮肤。 …… 第37章:无孔不入的叶思姝 第37章:无孔不入的叶思姝 可以想象,黄皮肤穿嫩黄…… 她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叶朝歌默默的看了眼一脸惊艳的祁氏,行吧,自个儿的孩子自个儿瞧着好看。 可是,真让她穿这么一身衣服出门,那是万万穿不出门的。 “娘,不着急,外祖进城后先要进宫面圣,咱们就算现在去了将军府也见不到外祖,不若咱先吃些早膳,女儿饿了,想吃娘亲手做的梨花糕。” 叶朝歌尽量将自己摆放在十四岁年纪的心态上,拉着祁氏的胳膊撒娇。 女儿回来也有月余,虽然与她极为亲近,但极为稳重妥帖,像现在这般同她撒娇,真可谓是头一次,喜得祁氏有些晕,想也不想的点头。 现在别说女儿要吃她亲手做的梨花糕,就是要天上的太阳,她也会想法子给她造一个太阳! 前脚祁氏去小厨房给她做梨花糕,后脚叶朝歌便招呼刘嬷嬷她们帮她换衣裳。 青岚疑惑不解,“小姐不喜这件吗?” “喜欢,但是不适合我,我现如今本就是黄皮肤,让我再穿这么一件嫩黄出去,旁人不用看别的,只看我成了。”叶朝歌一边手上不停的脱衣,一边嘟着嘴嘀咕道。 刘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难得看到咱们小姐如此孩子气的时候。”尤其是方才撒娇那一幕,简直是一大奇观。 叶朝歌忍不住臊红了小脸,“嬷嬷就莫要再笑话我了,我这也不是没法子嘛,娘她兴致勃勃的,我怎能扫了她的兴。” “可若是夫人回来看到您换掉她为您精心挑选的衣裳……” “那没事,待会你们就说比方才那件好看就成了。” 最终,叶朝歌换了一件珍珠白的百花飞碟锦衣,裙摆处堆满各式各样姿态的飞碟,颜色或明或暗,或亮或淡,随着走动,裙摆摇曳,那些飞碟好似活了一般,翩然飞舞,十分的精致好看。 趁着祁氏还没回来,叶朝歌趁机将妆容也让青岚给打点妥帖,满头乌发在她的一双巧手下挽成一个大方的祥云髻,旁边只别了一支白玉响铃簪,眉眼轻扫,唇若点红,整个人顿时变得不一样,既简单大方,又娇俏动人。 刚捯饬完,祁氏便捧着新鲜出炉的梨花糕回来了,一眼就发现叶朝歌换了她精心挑选的衣裙。 “歌儿,你怎地把衣裳换了啊?” 叶朝歌原地转了两圈,两手拎起裙摆,“娘,女儿不好看吗?” 祁氏一噎,呐呐道:“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只是……” “夫人,这件衣裳更衬小姐,老奴敢说,咱们小姐这般出去,必然将其他女子对比的羞愧。” 叶朝歌:“……” 嬷嬷,您说如此违心的话,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的?! “可不是嘛夫人,小姐这般漂亮极了。” “是啊是啊,奴婢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小姐还好看的人……” 叶朝歌听着一屋子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夸她,简直将她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纵是她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脸。 虚的! 祁氏有些晕,乐呵呵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诸多赞美之词,然后一拍定板,“好,就这件了!” 叶朝歌松了口气,其他人亦是如此,夫人再不松口,她们也实在是找不出不重复的赞美词了。 祁氏的想法倒也十分的简单,女儿家都爱俏,而她这个当娘的,只想女儿好,有人夸她的女儿,她觉得比夸她自己都要开心。 没过多久,叶辞柏便过来了,儿子刚进门,祁氏便一脸期待的问他:“柏儿,你看你妹妹今天漂亮吗?” 叶辞柏拖着下巴认真的看了会,茫然抬头,“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祁氏:…… 叶朝歌:…… 有些担心儿子、兄长以后打光棍! “夫人,老爷派小的来问可否能出门了?”前院的小厮过来传话。 叶朝歌顿了顿,这才想起,此次前去将军府,叶庭之这个女婿也是要去的! 想到叶庭之也要去将军府,她的好心情便淡了许多,而在到了前院,看到叶庭之身边的叶思姝时,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叶思姝便跟着他们一同去了将军府,犹记得当时,老夫人亲自跟母亲提出带叶思姝同去,只是母亲拒绝了。 之后叶思姝便找到了她,那时她又傻又蠢,被她讨好了两句,又灌了两句迷魂汤就应了下来,亲自找了母亲带叶思姝一起去。 她提出来的要求,母亲素来是有求必应,回将军府时,便带了叶思姝一道去,而这一去,便成了叶思姝登至高位的命运转折点! 老夫人生病前的那两日,叶思姝对她百般讨好,一开始她只觉得事出反常必为妖,而在得知是外祖回来后,便什么也清楚了,她讨好她,是想和前世一般,由她这里突击,带她去将军府。 只是,今生和前世不同了,很多事情皆发生了变化,事情的先后顺序亦是如此,她本以为,老夫人生病,没有精力管叶思姝,而她这边又油盐不进,母亲那边更是想都不用想,叶思姝求救无门也就无可奈何。 可没想到,她竟然找了叶庭之! 叶庭之正与叶思姝说话,突然感觉一道冷冽的视线扫过来落在自己身上,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抬头寻过去。 在对上叶朝歌那双黑黝黝泛着冷光的眼睛时,心下猛地一跳。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做什么事得罪她啊,而且,自从得知岳父班师回朝后,他便尽量躲着这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小煞星。 虽然他知道,他一个当爹的这般惧怕自己的女儿委实太怂,但他除了暂时认怂,就得认怂,若是没有岳父回来这事也就罢了,他有大把的时间安排毁尸灭迹。 可是,在叶朝歌准确的说出清溪街,且不过几日便传来岳父班师回朝的消息,当下便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想毁尸灭迹,但是时间上压根儿就不够。 所以,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认怂便是。 本来这段时日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可今日…… …… 第38章:努力拉仇恨 第38章:努力拉仇恨 “老爷这是何意?” 祁氏不满质问。 叶庭之下意识的就要反驳一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在质问我吗?’但在看到叶朝歌突然冲他笑了,到嘴的反驳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什,什么何意?” “自然是思姝!”祁氏当着叶思姝的面便说了起来,“此次我们回将军府,是为了让父亲见见歌儿,思姝过去算什么?” 叶思姝若是去了,谁还会看她的女儿啊! 这丫头鬼心眼多,且又仗着有些文墨占了第一才女的美称,仅凭这两点,吸引人眼球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哪里还有她女儿的位置? “姝儿也是我们的女儿……”叶庭之有些气不足道。 “说清楚,我只生了一个女儿那便是歌儿,思姝只是养女!” “可她也姓叶……”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谁也没有看到叶思姝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他们没有注意到,叶朝歌注意到了。 忍不住的扶额,她很感动母亲一心为她,但是,当着叶思姝如此的点出她的身份,真是拉足了仇恨。 “母亲,您别怪父亲,外祖刚回京,女儿身为外孙女只想去尽尽孝道,这才求了父亲带女儿一同前去将军府……” 祁氏听到这话当下就不高兴了,“思姝,你虽是叶家的养女,但不是我祁家的养外孙女,而且,父亲说了,只想见歌儿这个亲外孙女!” 叶朝歌终是没有忍住扶额,余光瞥向叶思姝,突然一怔,放下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叶思姝的眼睛里,有杀意! 难道,已经开始了吗? 想到此,她仔细回想前世,她记得,是在她回来的半年后,母亲身体开始不好的,仅仅过了过年,母亲便去了。 而按照她死后看到听到的,母亲也是在去世的半年前开始中毒,毒素一点点的侵蚀了母亲的身体…… 而今生…… 是了,一切都不同了,她不能再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下去! 想至此,叶朝歌心头一凛。 上前,将叶思姝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思姝姐姐,祖母身子尚未好利索,思姝姐姐最是孝顺,想来是舍不得祖母交给旁人照顾吧。” 说罢,看向叶庭之,虽然在笑着,但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警告,“父亲,您说是吧?” 叶庭之脸色一沉,他认怂是一回事,被威胁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下一甩袖子,“思姝便留下照顾你祖母吧。” 话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朝歌满意了,笑着对叶思姝道:“思姝姐姐你听到了,父亲也让姐姐留下来照顾外祖母呢。” 叶思姝眼睛通红,恨恨的瞪着她。 对此,叶朝歌也只是浅浅一笑,挽上祁氏的胳膊和叶辞柏,一同出了府上车。 刘嬷嬷陈嬷嬷她们急忙跟上,不一会,原地便只剩下叶思姝和她的人。 整张脸阴沉的可怕,用力的咬住嘴唇,哪怕尝到了铁锈味也不松口。 袖袍中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叶庭之!叶朝歌!! 刚上马车,叶朝歌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歌儿,可是冷?”祁氏担忧问她。 叶朝歌摇摇头,打开轩窗看出去,果然,叶思姝还在那,因为隔着远,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想也知道,必然是恨不得拆了她。 恨吧,把恨意都转移到她的身上,专心对付她,如此,便没有闲心恨祁氏了。 虽然如此,但谁也不敢保证叶思姝不会一心二用,看来,母亲那边须得未雨绸缪了。 只是…… 想到她手上只有刘嬷嬷得用,她便觉得,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得想个法子了。 一路上,叶朝歌便以起得早困了为由,在马车上闭眼假装睡觉,实则暗自思索着。 她与叶思姝不同,叶思姝自小便来了叶国公府,多年来手上早已一定的基础,而她却是刚回到上京,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虽然刘嬷嬷手上有一些人脉可用,但毕竟有限,而且局限性太小,在府上还好说,可若是出了府便不行了。 不过好在她还有准备的时间,经过刚才,她将叶思姝的仇恨拉到自己和叶庭之的身上,短时间内,她会只盯着她一人,而这期间,便是她准备的时间。 可是,该如何准备啊? 叶朝歌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是没有头绪,若非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马车上,恐怕她会忍不住的抓狂。 她不是没有想过找兄长,可是兄长那人是根直肠子,他若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必定会简单粗暴的直接收拾了叶思姝。 而且,他恐怕也没什么人得用,他一直在军营,就算有人,也是在军营。 祁氏更不用想,叶庭之更不用说。 到了将军府,叶朝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放到了一边,打起精神准备见驰骋沙场的老将军,她的外祖——祁继仁! 祁继仁早年伤了身子,一生只得祁氏这么一个孩子,发妻早亡,祁氏出嫁后,这偌大的将军府便和空宅子没什么区别。 之前祁继仁回京消息送来,将军府的管家田伯早早的带着人将阖府上下收拾了一遍,铮明瓦亮的等待宅子的主人回家。 许是主人要回来,田伯脸上的笑容便一直没有断过,一路笑呵呵的引着一行人进府,待进了厅堂这才道:“将军还在皇宫,姑爷小姐稍待休息一二。” “田伯您对我不必客气,我虽然已经出嫁,但依旧是祁家的女儿,这里是我的家。”祁氏嗔怪道。 田伯笑着点点头,“老奴说错了话,小姐莫怪莫怪。” “田伯,这是歌儿,我的女儿。歌儿,这是田伯,你兄长一直唤他田爷爷,你便同你兄长一般唤吧。” 从祁氏对待田伯尊敬的态度,便能看得出,田伯的地位。 “田爷爷好。”叶朝歌乖巧叫人。 “好好好,孙小姐长得和小姐年轻时候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军见到孙小姐定会十分高兴的。”见到年轻版的祁氏,田伯笑不见眼。 …… 第39章:赐婚 第39章:赐婚 皇宫,御书房。 “此次祁爱卿辛苦了,再次为我大越立下汗马功劳,待祁家军整编完毕,朕再行论功行赏。” 大越宣正帝阖上祁继仁带回来的投降书,笑意满面的说道。 “臣代祁家军谢主隆恩。”祁继仁下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大礼。 “祁爱卿快快免礼。”说罢,亲自下去将人扶起来。 拍了拍臣子厚实的肩膀,关切道:“一年多未见,祁爱卿身体如何?” “谢陛下关心,臣一切都好。”祁继仁硬邦邦的嗓音微缓,“皇上,您呢?可还好?” “朕还是老样子,只是近两年感觉年纪大了,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也亏了有太子分担,倒也轻快了许多,只是……” 话至一半,宣正帝叹了口气,“只是这太子年岁也不小了,这太子妃人选唉……朕的其他几个儿子多数已然成亲,未成亲的便是几个小的,唯独朕的这个太子……” 一番话,宣正帝说得停停顿顿,连连叹息,且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为太子的终身大事担忧一般。 祁继仁挑了挑粗眉,决定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见他如此,宣正帝暗骂一声老狐狸。 山不来,只有他去了! “祁爱卿,朕听闻爱卿的外孙女找回来了,可否属实啊?” 祁继仁明白了,这是在打他外孙女的主意了。 当下便绷着黑脸道:“皇上所言不错,臣的外孙女的确是找回来了,只是……皇上有所不知,臣的这个外孙女两岁时便被拐子拐走,十二年来一直待在那山沟沟,养在那穷苦的农家,举止粗俗,远不及京中贵女一分啊。” 闻言,宣正帝笑了,“爱卿刚回来,怕是尚未见过这个外孙女,朕可是听说,此女虽自小养在农家,但行为举止皆有大家风范……” “纵是如此,终究还是差得远了些……” “这玉啊,雕琢了方能成器,即便是京中贵女,生下来也不是如现在这般知书达理,皆是经过雕琢方才早就了现在的模样。” 听到这话,祁继仁便知道,宣正帝是有备而来。 宣正帝的心思他明白,所行的不过是牵制之术,当年他的女儿便差点进了如今的后宫,只不过那时运气好,正值边境动乱,怕他在战场上分神,此事便不了了之。 平乱后回京,女儿便中意于叶家那小子,当时他在调查其性情后,便匆匆将女儿嫁了。 可没想到,他如今已经岁数一大把了,膝下亦没有儿子继承,说句不好听,没几年好折腾的了,可宣正帝竟然还在担心,如今更是将主意打到了他刚回来的外孙女身上! 说好听点是为太子妃,可谁不知道这一入宫门深似海,他虽贵为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但是,他这人并没什么太大的愿望,唯一的愿望便是盼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好。 让外孙女嫁进皇室,几乎不用想,女儿必然是不愿意的。 正在祁继仁思索着如果他交出兵权,宣正帝是否就会断了打他外孙女主意的心思时,外面便传来太子殿下到! 不一会,一袭暗色锦袍的卫韫徐徐而至。 叫起后,宣正帝便笑呵呵的对儿子说道:“太子来的正好,朕正与大将军说起你的婚事呢。” 卫韫看眼旁边的祁继仁,黑眸微闪,不动声色道:“父皇可是有人选了?” 听到这话,纵是这个九五之尊也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这个儿子,以往每次提及他的婚事太子妃人选,他哪次不是各种理由推辞,可今日,不但没有推辞,且还问有没有人选。 这简直就是天下红雨、娘要嫁人啊。 看了一会,却见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漠然模样,暗自怀疑,难道刚才是他听错了不成? “皇上。”身边心腹内侍的提醒,宣正帝回过神来,干咳两声,道:“叶国公府刚找回来的姑娘,祁将军的外孙女,太子觉得如何?” 祁继仁一听,这是要来强的啊,连忙道:“皇上三思,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臣这外孙女粗鄙无礼,实在是配不上太子殿下啊。” “哎,祁爱卿,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左右又不是马上让他二人成婚,据朕所知,叶家那姑娘今年方才十四,距离及笄尚有两年,这段时间好好雕磨雕磨,有那般好的底子在,还怕不成器吗?” “可是……” 不等祁继仁把话说完,卫韫淡淡道:“儿臣一切听父皇安排。” 这下子,不只是宣正帝惊了,祁继仁亦是惊讶无比。 “太子殿下……” “不过父皇,儿臣身为太子,乃为一国储君,太子妃的品性代表着大越的颜面,亦代表着儿臣颜面,叶家姑娘回京不久,不若且先看看她是否有担得起皇室儿媳之能可好?” 宣正帝一想也是,立马便拍板定下。 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是圣旨,若是不遵,便是抗旨。 祁继仁无可奈何,心事重重的告退出了宫。 望着自己这位老将军佝偻的背影,宣正帝叹了口气,对卫韫道:“祁爱卿只当朕意在牵制他,可他不知,朕从未有过此意啊。” “父皇苦心,大将军终会明白的。” 宣正帝摆摆手,“祁爱卿的性子朕多少也是了解的,固执认死理,罢了罢了,他若是非要这般认为,随他去吧。” 说完想到什么,眯眼看向自己的儿子,“韫儿,你今日可有些不对劲啊。” 卫韫眉眼不动,淡淡道:“父皇不是一直在为儿臣的婚事操心吗,今日儿臣应下了,怎地父皇却说儿臣不对劲?” “这……你……”宣正帝说不过自己的儿子,没好气道:“朕说不过你,哼!” …… 祁继仁沉着脸回到将军府,田伯见状,心下一个咯噔。 将军是从宫里回来的,难道说…… 当下田伯便忐忑了起来,“将军,可是皇上……” 祁继仁刚要说,却又咽了回去,“罢了,小姐可有回来?” …… 第40章:东宫送礼 第40章:东宫送礼 “一个时辰前便回来了,将军大喜,孙小姐与小姐年轻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貌全然随了小姐。” 祁继仁心中的阴霾驱散了许多,“是吗,待我去见见。” 下人来报将军回府时,祁氏正带着叶朝歌在自己未出阁前住的院子,听闻老父回来了,连忙带着女儿去了前厅。 母女俩到的时候,叶庭之和叶辞柏已经在了,正与祁继仁说话。 听到动静,三人齐齐看过来。 叶朝歌望着端坐于主位的男子,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鬓角染了霜色,黝黑的面庞上纹路清晰,但精神饱满,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场十足。 不同于前世的畏惧,此时的叶朝歌再次见到自己的外祖,只觉得亲近。 当初她只顾着畏惧于他气场的震慑,从而忽略了他眼睛里所萦绕的慈爱,而今世换了一种心态,自然再不会忽略。 叶朝歌在胡思乱想时,祁继仁也在看这个刚回来的外孙女。 的确与之前调查中以及田伯所言的那般,外孙女与女儿年轻时一模一样,只不过,女儿气质要柔和温婉,而外孙女眉目间更多的是英气,不输于男子的英气。 “父亲!”祁氏扔下叶朝歌,跑起来,一下子扑到祁继仁的身上,不一会,哽咽声传来。 纵是祁继仁铁血沙场,此时也不禁红了眼睛,揽着女儿,嗓音微哽:“好了好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当着孩子的面哭,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你。” 经过父亲一提醒,祁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退开一步,偷偷的抹去眼泪,“女儿见到父亲太高兴了,这才一时失态的。” 如此欲盖拟彰的解释,在场几人皆是相视一笑。 “这便是歌儿吧?”祁继仁看向叶朝歌。 叶庭之笑着道:“岳父大人,这便是您的外孙女朝歌,叶朝歌。”转而对叶朝歌道:“歌儿,还不快给外祖父磕头,我们能找到你,还是多亏了你外祖父的祁家军。” 叶朝歌款款上前,跪下去,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歌儿给外祖父磕头,愿外祖父健康长寿。”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祁继仁上前,亲自将叶朝歌扶起来。 拉着人细细观察了会,欣慰的点点头,“是我祁继仁的外孙女,这股子英气,非我祁家人没有,好,好,当真是好的。” “英气?父亲,您在说什么英气?”祁氏疑惑道。 祁继仁笑而不语,看向一旁的外孙叶辞柏,“柏儿,从今往后,你要保护的又多了一个,可要努力,莫要松懈啊。” 叶辞柏郑重点头,“外祖父放心,外孙定不会令外祖失望。” 祁继仁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拉着一手拉着祁氏,一手拉着叶朝歌,细细询问彼此的近况。 三人一个小团体,好似组成了一个小世界,将叶庭之和叶辞柏排除在外。 叶辞柏倒没感觉有什么,在回京之前,他一直待在祁山军营,若是无战事,几乎时时刻刻跟在外祖父的身边。 可叶庭之却觉得很有什么,这一幕看在他的眼里,就好像他不是这个家的人,而是一个外人! 叶庭之心里的官司,无人知晓,毕竟每个人皆沉浸在亲人团聚的激动中,谁还去管他的小心思。 很快便到了午膳,田伯亲自安排的膳食。 将军府的大厨房若是祁继仁不在,是常年不开火的,而厨子也没有那般的讲究,用祁继仁的话说,他是个糙人,打仗之时,最艰苦的时刻,连蜈蚣蝎子都吃。 对他来说,能吃就好。 故而,这手艺自是没有国公府厨子的手艺好。 叶朝歌觉得自己真是被惯着了,以前在家庙时,吃的皆是素菜,不见荤腥,且味道极淡,就那样她还吃了几年。 现在不过才月余,她就被惯得嫌东嫌西,当真是不知所谓。 暗自摇了摇头,心中敲起了警钟,舒坦的日子会让人迷恋颓废,不能继续如此了。 想通这些关卡后,再吃起来就心态放正了,一顿饭下来,当属她吃的最多,尤其是距离她最近的那个盘子,都干净了。 祁继仁看在眼里,赞许一笑,他就看不惯京里那些矫情的公子姑娘,一个个的被教养的没有一点的灵动鲜活气,时时将礼仪挂在嘴上,完全压抑了本来性情,一句话,活得太累! 也正是怕叶辞柏变成这样,所以,他才会早早的将人带去了军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正在他倍感欣慰之时,田伯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东宫派人送了些礼过来。” 听到东宫两个字,祁继仁立马就想起了御书房的种种,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 唬着脸吩咐道:“拿上来。” 不一会,下人便捧了几个匣子进来,前几只匣子里皆是人参等名贵的补品,而后面几只匣子里的物什便要微妙了许多。 竟是女儿家用的精美首饰! 见此,在场几人的脸色皆变了变。 这些精美的首饰一看就是给姑娘家的,而将军府除了已经出嫁了的祁氏之外,再无女眷,可这些物什一看也不是给祁氏这个妇人的,况且,一国太子送首饰给妇人也不合适啊。 那么这些…… 只有叶朝歌! 整个厅堂陷入诡异的静谧中。 祁继仁本就黑,此时脸色更黑了,祁氏则暗赞首饰的精美,并没有想那么多,叶辞柏脸色也复杂得厉害,唯有叶庭之难掩喜色,看向叶朝歌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座潜力无限的金矿一般。 当事人叶朝歌一脸晦暗,无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祁继仁率先打破了这一静谧,“老田,你先把东西收起来,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听到任何的风言风语。” 田伯也不是傻子,想到祁继仁从宫里回来时的神色,再看到太子送来的这些女儿家用的首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当下神色一正,“属下谨遵将军之令。” 随即,便吩咐人把东西带了下去,走前还贴心的将伺候的人也带了出去。 …… 第41章:卫韫惦记上我家妹妹了 第41章:卫韫惦记上我家妹妹了 不一会,偌大的厅堂中只余主家几人。 祁继仁凌厉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每个人,落到叶朝歌身上时顿了顿,见其眉目平和,不为方才之事而喜,也不为即将面对的命运而悲。 心下对这个刚找回来的外孙女高看了几分。 “我不管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方才的事都给我憋死在心里,都记住了吗?”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 哪怕叶庭之心里再乐开了花,此时也不敢多言,喏喏应声。 祁氏则仍旧一副状态外的模样,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澄澈的眼睛仿佛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见状,祁继仁便满心无奈,当年自己在战场上伤了身子,这一生注定只有祁氏这一个女儿,加上发妻早逝,他又常年征战沙场,对这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简单的生活环境,造就了现在单纯简单的她。 当初出嫁时,就是怕自己女儿太过软和单纯,所以才提出要娶女儿,必须要做到一生不得纳妾这样无理的要求。 其实他也并非是仗势欺人,只是怕自己的女儿受欺负。 他若是一直在上京倒也罢了,可关键是,他常年在外,若是受了欺负,便是鞭长莫及啊。 就算如此,他也不放心,将府上那几个看着女儿长大的嬷嬷皆陪嫁了过去,人家嫁女陪嫁丫鬟,到了他这里,陪嫁的是嬷嬷。 当时为此京里还闲话了很长时间,世人皆道他小心眼,未雨绸缪所以才陪嫁嬷嬷,就是怕丫鬟跟女儿抢丈夫。 事实并非如此,他是怕丫鬟年轻经不得事,嬷嬷则经事多。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也许当时他一心只想为了女儿好,可世家大宅本就惊险,他不可能护她一辈子。 这般宠她,极有可能也是在害了她。 可后悔已经晚了,祁氏的性子已经定了型,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身边的陈嬷嬷她们多加教导提点。 可如今看来,还是单纯得让他担心啊。 回书房的路上,祁继仁一边想着,一边叹气。 本以为在战场上布兵点将已经是天下最难的事了,可没想到,这刚回到京城,便让他遇到了比布兵点将还要难的难题。 “将军,可是在愁孙小姐的婚事?”田伯走进来便看到祁继仁坐在那叹气,上前倒了杯茶给他。 祁继仁点点头,“老田,你也不是外人,我也便不瞒你了,之前在宫里,皇上有意为歌儿和太子指婚,只是当时太子用理由压下了。” “那将军还愁什么?”田伯顿了顿,接着道:“属下一直在京里,对太子的事多少也是听说过一些,属下听说每次皇上为太子指婚,太子皆以各种理由推拒,此次应该也是如此的。” 祁继仁叹了口气摇摇头,“若是真如此我也不必发愁了,你忘了东宫送来的礼了吗?那些首饰明显就是给歌儿的。” 田伯一愣,顿时也想到了,疑惑道:“太子既然压下来了,为何又给孙小姐送首饰呢?这前后矛盾的态度,委实让人想不通。” “怕只怕,太子所谓的压下只是暂时压下,毕竟,就算陛下为他们二人指了婚,歌儿今年将将十四尚未及笄,短时间内也是成不了婚的。” “将军的意思是……” “外祖的意思是,卫韫惦记上了我家妹妹!”叶辞柏没好气的声音突然自外传来,下一刻,书房的门推开,气腾腾的少年郎走了进来。 “外祖,卫韫定是惦记上了歌儿,一定是这样的,怪不得他会派人暗中保护歌儿,原来那时候开始他就在打歌儿的主意了!” 越想,叶辞柏越觉得就是自己想的这样,“不行,我要去东宫找他,找他问个清楚!” 说罢,就要往外走。 “站住!”祁继仁沉呵道。 “外祖……” “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太子派人保护朝歌?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祁继仁瞪着自己的外孙。 叶辞柏一顿,到了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再瞒着了。 “一个多月前,岭南军有异动,太子暗中前去调查,被周得提前察觉,便派人追杀,在躲藏追杀之时,太子无意中竟然闯进了歌儿的房间……” “那时刘嬷嬷接了歌儿回京,经过岭南投宿,在周得的人去客栈搜查时,歌儿助太子躲过搜查,可谁知道,周得见势不好带人跑了,太子派人在暗中保护歌儿,也给我来了信,让我前去云城接人……” 随着叶辞柏的叙述,祁继仁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然后呢?” 三个字,几乎是从牙齿里蹦出来的。 叶辞柏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然后……”随即便磕磕绊绊的将那日在湖心亭发生的事道出,“我奇怪太子的人出现巧合,便让长风在府上查了一番,这不,就发现了太子留在歌儿身边的人……” “不过,我第二天去东宫让他把人撤了。” 祁继仁猛地一拍桌子,“撤了?你怎就知道太子把人撤了?” “我,我……太子自己说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什么时候你这么听话了?” 叶辞柏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见他这副模样,祁继仁恨不得拿棍子招呼在他的身上。 “老田!” 田伯应道:“属下明白。”说完便出去了,过了一会,田伯脸色古怪的回来了。 “怎么样?” “孙小姐的周围还有两个人隐在暗处。” “什么?他不是说撤了吗?这个卫韫,竟然骗我,亏我那么相信他,他竟然敢骗我,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我都跟他说了,歌儿是女儿家,他派两个男人盯着算怎么回事……” “孙少爷……” “怎么了田爷爷?” “隐在孙小姐暗处的不是两个男人,而是……两个女人的气息。” 田伯这话一出,书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良久。 “两,两个女人?”叶辞柏磕磕巴巴的张口。 田伯肯定的点点头,“确实是两个女人的气息。” …… 第42章:嫁给那短命鬼? 第42章:嫁给那短命鬼? “卫韫他……” 叶辞柏呢喃,“卫韫他把两个男人换成两个女人……暗中保护歌儿……” 祁继仁心情复杂得厉害,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在这时,便听叶辞柏怒吼道:“这个卫韫,根本就不是保护歌儿,而是在监视歌儿,不然他派人跟着歌儿干什么!” 祁继仁:…… 监视吗? 如果没有男的换成女的,他也许还能勉强相信监视一说,但有了这一出,他更倾向于,男人的大男子主义作祟! 不管是监视还是大男子主义,如今已经可以基本确定太子卫韫对叶朝歌有点心思。 只是这心思,终究是因为叶朝歌这个人,还是因为她的外祖是镇国大将军,就值得推敲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祁氏的院子里。 “歌儿,你说太子送的那些首饰是为何意?讨好你外祖吗?” 叶朝歌含糊支吾了声。 祁氏单纯,可她不单纯啊。 “可是也不对啊,太子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皇位于他来说唾手可得,根本就没有必要讨好你外祖啊。” “夫人慎言,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的,若是传出去,会招来祸端的。”陈嬷嬷被祁氏的话唬了一跳,连忙道。 祁氏下意识的捂上嘴点点头,纯真的模样让叶朝歌委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时,叶辞柏过来了。 “妹妹,外祖让你去书房。” “父亲让歌儿去书房做什么?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不等叶朝歌反应,祁氏便先急了,在她的印象中,父亲的书房是专门训人的地方。 “母亲别急,外祖寻妹妹只是说些体己话,再说了,儿子也在呢。” 在叶辞柏的安抚下,祁氏这才勉强应了下来。 去往书房的路上,叶辞柏看着妹妹数次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 一路沉默着到了书房,此时田伯已经下去了,书房中只有祁继仁一人。 见到他们兄妹过来,祁继仁略有些疲惫的捏捏眉头,让二人坐下。 “歌儿,这些年你在外面经历的诸多艰难,外祖听你兄长说了,你受苦了,外祖也知道,当年你出事,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你怨怪,外祖也无话可说。” 略显沧桑的嗓音透着愧疚及心疼,叶朝歌心下微动,摇摇头,“外祖,歌儿不怨,人各有命,这段经历便是我命中该有的劫,此时劫难度过,歌儿能再次见到亲人,只有感恩,没有怨恨。” 前世,便是她命中注定该有的劫。 今生,她能重新来过,便是上天赐予的恩。 至于当初所遭遇的一切,她也不曾怨过,是她不够强大,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结局。 见她面上没有丝毫的勉强,言语间满是诚恳认真,祁继仁对叶朝歌再次高看几分。 “你能这么想,我这个当外祖的既高兴又愧疚,你们的外祖母去的早,我又常年征战在外,你母亲软和单纯,你们身为她的儿女,必是受了不少的委屈,这是我这个当外祖的错。” 在去请叶朝歌过来之前,他便听外孙说了这段时日在国公府发生的事,虽然意外于女儿的强硬,但让他最为意外的是自己这个外孙女。 好啊,他的女儿被养的单纯天真,可生的两个孩子,却并没有继承到这一点。 如此,他在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些。 也正是知道了诸多种种,方才决定将叶朝歌叫了过来。 “东宫送礼之事,想必你心中亦有了想法了吧?” 叶朝歌点点头,倒也没有言语,乖乖的等着下言。 沉得住气,沉稳持重。 自己这个外孙女当真不错。 当下便不再犹豫,将御书房的事同叶朝歌说了出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外祖说起来,叶朝歌仍是震惊不已。 赐婚? 为她和太子那个短命鬼?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因为她重生,导致原有的一切轨迹都乱了套吗? 也不怪她如此反应,毕竟,赐婚一事,前世是不曾发生过的! 可叶朝歌不知道的是,赐婚一事,在前世发生过,只不过结果不同罢了。 前世,她不曾路过岭南,与卫韫亦是不曾见过,在回京赐婚前亦是如此,故而,在宣正帝提出赐婚之时,卫韫当场便拒绝了。 卫韫拒绝,自然也就没有送首饰这一说,而也正是因为他拒绝了,祁继仁回来后不曾提过此事。 所以,除了当时的宣正帝、卫韫和祁继仁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还有过这么一出。 当然,这些,叶朝歌皆不知情。 此时她震惊无比,要知道,太子可是个短命鬼啊! 在前世,他在两年后死了,到他死前,也不曾娶妻,至于死因,她只记得好似是在秋猎时,被群虎袭击,不幸掉下悬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搜索了半年,只在崖底找到了破碎的衣裳和一摊血迹后,皇室方才宣布了太子薨。 也正是太子的死,造成了后来的朝局动荡,因此,叶思姝登至了高位。 不对不对,太子怎么死的和她没关系,反正她就是个小人物,眼下要紧的是,皇帝陛下竟然要给她和那个短命鬼赐婚!! 在把御书房发生的事说完后,祁继仁便一直在观察叶朝歌的反应。 见她先是震惊地瞠目,然后恍惚,跟着又是复杂难辨,身形略有些颤抖,仿佛是在害怕。 心下不忍,刚要出声宽慰她两句,叶辞柏却先一步抢在前头。 “妹妹别怕,这事还没定下来呢,有兄长在,只要你说不愿,兄长这就去东宫找太子,跟他说明白,让他趁早断了这份心思!” 叶朝歌脸色微微发白,她不愿,当然不愿! 虽然不是没有想过这一世再嫁人,她曾说过,说什么也不会再嫁给陆恒,可是,她也不想嫁给一个短命鬼啊! 更何况,按照时间,太子是在两年后出事,两年后她将将十六岁,倘若在这之前她嫁过去了,结局便是守寡,倘若没来得及嫁过去,这一生怕是也将要在庙堂度过。 守寡…… 其实也挺不错的……吧。 …… 第43章:大不了当个寡妇 第43章:大不了当个寡妇 世间男人,在见识过叶庭之的负心薄幸,以及陆恒的满腹深沉之后,她已然不抱希望。 既然早晚是要嫁人,倒不如嫁给太子,等他死后自己守寡…… 虽然没了大树,但只要她还是皇家儿媳,该有的便少不了,日后若是那位登基,为了善名,他也不会苛待了她。 只要不让叶思姝再如前世那般,想来她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越想,就越是觉得,指婚给太子,好像很不错。 “罢了,这事左右尚未有定数,今日将此事告知于你,也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趁此时机你且好生考虑一番,倘若不愿,便跟外祖说,外祖定会达成你所愿!” 最后一句话,祁继仁说得极其坚定! 而且,他也不是说说而已,若是叶朝歌最终不愿,他便是豁出去这一切,也会成全她! 叶朝歌身心一动,望着许下如此沉重诺言的外祖,感动得无以复加。 她又不瞎,自然看得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歌儿多谢外祖,歌儿是叶家女,亦是祁家外孙女,该有的使命和责任,歌儿明白,倘若真有那一日,歌儿必不会让外祖为难。” “你……唉,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 相对无言,不一会,兄妹俩便离开了书房。 路上,叶辞柏再次欲言又止,可终究,没有说什么。 送叶朝歌回去后,叶辞柏便离开了。 刚进屋,祁氏便一脸着急的迎了上来,“怎么样,你外祖可有难为你?” “娘您想多了,外祖怎会为难女儿呢。”叶朝歌好笑道。 祁氏摇摇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方才陈嬷嬷与我分析了,怕是你的婚事让宫里那位惦记上了……” 女儿前脚离开,后脚陈嬷嬷便将事情掰开揉碎给她分析了一通,顿时懊恼的不得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出身国公府,又有个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外祖,仅凭最后一点,就足以将女儿推到人前。 望着女儿娇嫩的小脸,祁氏一时间有些悲从中来,一把抱住叶朝歌,“是娘太笨了,是娘没用,竟然没有提前为你做打算,歌儿啊,都是娘的错……” 叶朝歌被她哭的也有些难受,她从来没有埋怨过,而且,这不是祁氏的错,事情的突然发生,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过,结果也并非特别的坏。 大不了当个寡妇就是了。 大不了真指了婚,她努力在那太子死前嫁给他就是了。 …… 阿啾—— 正在书房处理奏折的卫韫不知第几次的打阿啾。 旁边研磨的南风担忧道:“殿下,还是奴才派人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就不大一会的功夫,殿下就打了十几个阿啾,莫不是着了凉? 卫韫神色淡淡的揉揉鼻子,“无事。” “可是……” 无波无澜的黑眸扫来,南风到嘴的话立马咽了回去,他怎么忘了殿下说一不二的性子。 诶,若是有个太子妃就好了,他身上的担子也能轻快些。 正在南风畅想轻松的未来时,便听他家殿下淡淡道:“将军府那边可有回应?” 南风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殿下说了什么,连忙回神,“回殿下,未曾。” 卫韫微挑眉梢,墨眸复杂难辨,说不出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殿内归于平静,只余奏章翻阅发出的刷拉刷拉声。 南风不禁又走了神。 殿下送去将军府的东西,他自是知道的,不但知道,且还亲眼见证那些首饰的由来,皆是他家殿下亲自挑选安置的。 如今日这般,送女子首饰,还是殿下破天荒的头一次。 难道这是铁树开花?! 这时,殿外传来熟悉的嘈杂声,正想的入神的南风猛地吓了一哆嗦,随着他的动作,墨汁溅出打在旁边的一份奏折上,正巧窗外吹来一阵风,奏折吹开,其中有一滴溅到了里面的字迹上。 南风急忙拿起旁边的布绢擦拭,随着他的动作,奏折上的内容清晰可见。 这是道奏请太子立妃的折子,大概内容是殿下年纪不小了,该是时候立太子妃了,皇孙乃国之本,不可长时间空置云云。 以往,卫韫每次看到类似的奏折皆会扔到一旁,绝对不再看第二眼。 可此时看到,不但不觉得碍眼,反而觉得顺眼,视线下移,看到末端落款,恩,是御史台的人,且此人还曾在朝堂之上与他争辩过,碍了他不少的事。 本对此人极其不顺眼,但就这份奏折来看,极其的顺眼。 与此同时,卫韫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一晚,那个勇敢镇定的小姑娘,在他的眼中,她不是顶顶美丽的,但就那晚而言,万千粉黛,也不及她的一个蹙眉动作。 如果,假如,或者,身边站着的人是她…… 好像没有那么的难以忍受。 卫韫这一恍惚,看在南风的眼里,却是心肝儿颤了颤,心里想着,写这份奏折的大人怕是要倒霉了吧?! 主仆二人各有所思,突然,嘭一声,打断了所有。 “卫韫,我有话跟你说!” 叶辞柏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旁边还有拽着他一副快哭了的海总管。 “殿下恕罪,奴才没用,没有拦住叶公子,殿下恕罪……” “不干海总管的事,是我硬闯进来的。”叶辞柏有义气,认的也痛快。 卫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深知他为何闯东宫,挥挥手,让海总管和南风退下。 随着殿门的关闭,叶辞柏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卫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娶我妹妹?” 卫韫不疾不徐的阖上正在批阅的奏折,“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叶辞柏瞪大眼。 “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以臣子,亦或是以叶朝歌兄长的身份?” 叶辞柏眨眨眼,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自是有的。” 叶辞柏想了想,“那好,我今日就以叶朝歌兄长的身份问你,你待如何作答?” 卫韫点点头,“那我只能回答你,我会遵圣旨行事。” …… 第44章:怎么就一声不吭给卖了呢 第44章:怎么就一声不吭给卖了呢 “这么说,若是陛下下旨赐婚,你便会娶我妹妹?若是陛下没有赐婚,你便不会娶我妹妹是吗?” 卫韫再次点点头。 见状,叶辞柏顿时炸了,“你把我妹妹当什么?一个可娶可不娶的东西吗?我告诉你,我妹妹是人,不是你可娶可不娶的东西!” “照你这么说,是希望我娶了?”卫韫挑眉。 叶辞柏下意识的刚要点头,突然发现不对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他给绕进去了,黑了脸,“你别绕我,真当我傻啊,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赐婚皆由你的想法为先,今日我把话给你撂下,不准你让陛下赐婚,不准你娶我妹妹!” 卫韫并没有否认前面的指控,墨眸幽幽的望着他,“为何?” “没有为何,我是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你的!”他曾是卫韫的伴读,年纪上虽差了几岁,但也是一起长大,这位太子是个什么性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不对,以前了解,近些年却不了解了。 抛除他太子的身份,仅凭这一点,说什么也是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他,更何况,他还是太子! 被如此警告,卫韫也不生气,似笑非笑道:“可我清楚的记得,你当年曾经许诺过,若是你妹妹找回来,你便将她嫁给我,且还从我这要走了日后要对你妹妹好的承诺。” 叶辞柏立马睁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胡说,一定是卫韫在胡说,对,一定是的!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卫韫缓缓起身,进了内殿,待他出来时,手上捧了只匣子,当着叶辞柏的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晕黄,一看便是有些年岁的纸张。 打开,放到叶辞柏眼前,好看的下巴点了点,示意他自己看。 叶辞柏先狐疑的看看面前的纸张,又看看卫韫,方才拿起看了起来,这一看,登时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 卫韫点点头,“上面的字迹应该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是出自谁的手,这便是当年的凭证。” 叶辞柏脸色都变了,他当然认得出这字迹是谁的,是他的字迹! 而上面的内容,则是与卫韫方才所说的承诺如出一辙,凭证出自他的手笔,下面的签名分别是他,和卫韫的。 另一栏还有个见证人签名,见证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二人的授业恩师——温太傅!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抵赖不得! 可他对此事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莫不是卫韫找人造假专门糊弄他的吧? “对了,这份凭证,我手上一份,你手上一份,温太傅手上也有一份。”好似还觉不够似的,卫韫轻飘飘的补刀,彻底断了叶辞柏的自欺欺人。 闻言,叶辞柏咬牙,拿手指点点卫韫,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气呼呼的转身跑出了东宫。 卫韫捡起地上的纸张,拿在手上看了又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随后唇角微扬的放回到匣子里。 不只是叶辞柏不记得这件事,他也差不多忘了,还是前段时日从岭南回来后,南风帮他寻资料无意间翻出来的。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早在很多年前,她便出现在了他的人生里。 只不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罢了。 …… 从东宫出来,叶辞柏一路快马加鞭的跑回了国公府,不理会管家疑惑的询问,径自跑回自己的清明苑。 不一会,国公府的下人便听到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的从清明苑中传出。 众人面面相觑,这大少爷是怎么了?现在不是应该在将军府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辞柏灰头土脸的又跑了出来,翻身上马,直奔太傅府。 到了太傅府他倒也理智的没有擅闯,待下人禀报后方才匆匆跟着去了后面。 温太傅已是七十古来稀,早已闲暇下来,每日里大多在太傅府后面的菜园子里侍弄他亲手种的小菜。 听闻曾经的学生叶辞柏过来,温太傅颇有些意外,尤其是在见到灰头土脸的人时,更为惊讶。 “辞柏,你这是……” “太傅,原谅辞柏今日的无礼。” 先提前告罪,随后便急切道:“太傅,您可否还记得有一年我曾与太子殿下互相承诺一事?” 温太傅笑了,“你说的是哪一年哪一次的承诺啊?我可是记得,你曾给过太子殿下不少的承诺。” 说起来也是好笑,他这两个弟子,一个精明内敛,一个张扬憨厚,这后者自然不是前者的对手,被算计着做了许许多多的承诺。 叶辞柏无语,他以前真那么蠢到给卫韫不少承诺吗?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就是,就是我把我妹妹嫁给他的这个承诺,对了,还有写过一份什么凭证之类的,您是见证人,太子说您手上也有一份。” 经过叶辞柏如此详细的提醒,温太傅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 “那凭证您还有吗?” “找找的话应该能找到。” 他这个爱惜笔墨,不管是好的坏的,皆会被他完好的留起来。 温太傅带着叶辞柏去了他的书房,在书房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 看到上面的内容,叶辞柏死心了,哪怕他不信卫韫手上那份凭证的真实性,哪怕他回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那份凭证,可此时看到温太傅的这张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凭证时,对凭证的真实性再没有怀疑了。 卫韫也许可能会骗他,但是温太傅不会! 而且,看纸张的颜色,与卫韫的那份年岁差不多。 叶辞柏如丧考妣的坐在那,完了完了,他怎么就把自己的亲妹妹给一声不吭的给卖了呢,关键是,他还不记得是怎么卖的了! 这事若是让外祖知道了,打死他都是轻的! 刚开始看到弟子快哭了的模样,温太傅还有些纳闷,而在看完凭证上的内容,不禁笑了。 “我听说你妹妹找回来了,这么说,太子这是要找你兑现承诺娶你妹妹了?” …… 第45章:云丝暖玉(上) 第45章:云丝暖玉(上) 叶辞柏无比怨念的点点头。 捂上脸,闷声道:“太傅,怎么办,我根本就不记得这回事了,我敢肯定,这一定是卫韫当年坑我承诺的。” 不是一定,而是就是! 温太傅聪明的没有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不管是不是坑你,白纸黑字,而且,太子主动拿出这份凭证,显然是极为喜欢你那小妹妹的。” 如若不然,依着太子的性子,若是不喜,定不会主动拿出来让叶辞柏履行承诺。 在温太傅那寻求了许久的安慰,叶辞柏也想明白了,反正距离他妹妹及笄还有一年的时间,再说了,还有外祖,还有他娘在呢。 尚未发生的事情,就先不想了。 见他这么快恢复,温太傅也跟着乐了。 他这两个弟子,性格完全不同,但却极为互补,这么多年来,当年的皇子已是太子,当年的小伴读已是人称叶少将军,可他们的感情依旧如故,纯碎剔透。 这是他最欣慰之处。 告别了温太傅,许诺过几日再来探望他老人家后,叶辞柏便出了书房,谁知,刚打开门便与门外的女子正正对上。 “倩儿妹妹,好久不见。”叶辞柏笑嘻嘻的打招呼。 “辞柏哥哥安好。”哽咽的女声,叶辞柏立马发现了不对劲,仔细一看,便发现了她通红的眼睛。 “倩儿妹妹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温倩,温太傅的嫡出孙女,自幼便与卫韫和叶辞柏相识,比叶辞柏小三岁,今年及笄。 温倩侧头,摁了摁眼角,“没事,不过是被风迷了眼睛。” “可……” “辞柏,你不是还要回将军府吗?快些回去吧,你外祖今日刚刚回京,多在身边陪陪他。” 叶辞柏刚要说什么,被里面的温太傅给打断了。 提起自己的外祖,叶辞柏也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连忙告退,跟温倩招呼了声,匆匆离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温太傅方才出声让自己的孙女进来。 “倩儿,你都听到了?” 温倩咬了咬唇,眼睛更红了。 她不做声,温太傅也看出了结果,她的确是听到了。 叹了口气,“若是没有今日之事,祖父倒是乐于为你争取一次,甚至还想着豁出去这张老脸,让你进了这东宫,可是你也听到了,太子已然有了心上之人,你便……死心吧。” 孙女对太子的心思,这许多年来,温太傅一直看在眼里。 过两个月便是她的及笄礼,按理说,她的亲事早该定下了,可她心里有了太子这个人,这又是他唯一的孙女,委实不忍心,便一直将她的亲事给压了下来。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孙女的有心他看在眼里,同样的,太子的无心他亦是看在眼里,他与叶辞柏一样,只当孙女是自己的小师妹,完全没有儿女之情。 可是当祖父的,又哪里会忍心孙女难过呢。 在今日之前他便想着,待孙女及笄后,他便进宫面圣,豁出去这张老脸为自己的孙女争上一争,但叶辞柏的到来,让他断了此念。 强扭的瓜不甜。 温倩终是没有忍住,落下眼泪来,哽咽道:“祖父,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辞柏哥哥的妹妹回京不过月余,在上京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太子哥哥不会,不会……” 温太傅摇摇头,“倩儿,何必自欺欺人呢,若非太子主动提及此承诺,你觉得依着辞柏的性子会记得这茬吗?” “太子的性情你也了解,若是不喜,又怎会主动?” 温太傅说的这些,温倩都明白,可是,她就是心中仅存了那一点点的希冀,“不,我不信,太子哥哥那般一个矜贵之人,不会,不会如此轻率的。” “祖父,倩儿求您,帮帮倩儿可好,倩儿可以的,我与太子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而且,太子哥哥向来洁身自好,对待女子皆是保持三尺距离,唯有我,唯有我是特别的,被允许出现在他的周围,由此可见,在太子哥哥的心里,我便是特别的……” 对,就是这样,在太子哥哥的心里,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温太傅却不这么认为,张张嘴下意识的便要反驳,可触及到孙女满脸是泪的小脸,到嘴的话如何也是说不出的。 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也算是默许了再帮她一次。 温倩见此,破涕而笑,眉眼弯弯,水光闪烁,极为动人,只是眸底闪烁的那点点势在必得,生生破坏了这一份的美感。 “……叶公子自学士府回了将军府,再未出来。” 卫韫听完暗卫的汇报,唇角微勾,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独坐在那沉吟了稍许,突然扬声,“南风,将我前些日子得到的云丝暖玉送去将军府交给辞柏……” 吩咐完,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叶辞柏收到暖玉时恨不得咬死他,却又不得不收下暖玉时的憋屈模样,卫韫整个面部表情微松,墨眸含笑。 正如卫韫所说的那般,在听到下人报南风过来时,叶辞柏便感觉不太好。 特别想让下人回话自己不在,可又担心真这么打发的话,卫韫那厮会不会拿着凭证直接让南风去找叶朝歌。 想了想,他觉得极有可能。 从小一起长大,那厮能走到今天,可不只是因为他是皇子,毕竟,陛下的皇子没有十七八个,也有八九个。 他能从一众皇子中被立为太子,且一路走到今日,靠的可不只是陛下的宠爱! 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人带进来。 在看到精致盒子里装的那枚一看便是给女子的云丝暖玉,纵是他做了许多的心思建设和准备,也险些忍不住把东西丢在南风的脸上,大喝一声‘滚!’。 脸色变了几变,色彩纷呈,极为精彩。 直到南风举得胳膊都累了,叶辞柏才臭着脸接了过来。 没好气道:“东西我收下了,滚滚滚,告诉你家殿下,短时间之内,小爷不想再见到他,包括他身边的你!” …… 第46章:云丝暖玉(下) 第46章:云丝暖玉(下) 被无缘无故的发作,不知情的南风有些懵,呆呆的应下道:“叶公子的话奴才定会一字不差的转达殿下。” “行了,滚吧。” 见南风还没有走,叶辞柏的脸色更臭了,“你还有什么事?” “殿下让奴才给叶公子传句话,殿下说,此玉乃是云丝暖玉,对女子身体极好,常年佩戴必有见效。” “哦?原……”话出口便险险收了回来,没好气道:“知道了,滚。” “还有……” “你他妈的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叶辞柏还是炸了。 南风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这叶公子到底怎么了。 “行了,赶紧说,一次性说完,说完你就给小爷滚!” 不敢再耽搁,南风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殿下还说,若是叶公子没有将此玉交给该交给的人,殿下那里还有一块,他会亲自送出去的。” 叶辞柏:“……” 这厮真他妈的将他看得透透的,连他的后路都给断了。 不错,他的确在心里盘算着把此玉扣下,结果,卫韫那厮奸诈如此! “公子?” “你给我滚!!” 南风滚了。 叶辞柏捧着玉要哭了。 这玉要是送过去,那他和卫韫承诺的事怕是要瞒不住了,届时,外祖指定会打死他! 只要想到自己挨打的画面,叶辞柏就想一头撞死。 他虽是外祖唯一的亲外孙,自小也便被当做亲孙子对待,可是,对他也是该拾掇就拾掇,手下半点也不留情。 打起来那简直就是往死里打啊! 尽管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太久,可对他来说,能瞒一天就是一天,什么早死早超生,在他这里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守着玉,叶辞柏坐了很久很久,终于让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一个既能把玉送到叶朝歌手上,又能暂时瞒住他和卫韫私下许诺一事。 越想越觉得此法甚好,捧着玉欢快的去找妹妹了。 …… 此次回来将军府,祁氏要带着一双儿女多住几日。 叶庭之则以公务在身,用过午膳后不久便回去了。 对此,祁氏略有些失望,早早的回去歇着了。 叶朝歌不忍心,只是如此母亲便这般失望,倘若让她知道叶庭之瞒着她在外面养外室,且私生子比自己的儿子都年长一岁,这种打击,对祁氏来说,怕是灭顶之灾吧。 她也想做点什么,可是,那外室和外室子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存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让自己的母亲快活些,不让叶庭之有翻身的一天。 “小姐,大少爷过来了。”正想的入神,冷不丁听到刘嬷嬷的话,急忙收起诸多情绪。 “哥哥怎么过来了?不是外出了吗?” “我刚从外面回来不久,这不,就来给妹妹送个好东西了。” 叶辞柏一脸神秘的拿出云丝暖玉,“看,这是什么?” “玉佩?”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这是云丝暖玉,据说常年挂在身上对身体极好,尤其对女子颇有见效,这是为兄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淘来的,送给妹妹。” 叶辞柏毫无心理压力的胡说八道。 叶朝歌从盒子里拿出玉佩,刚握在手心,便感觉到阵阵暖意传来,颇为舒畅。 前世叶朝歌见过不少的好东西,故而,她一眼便认出,此物顶顶好,且极为难得。 因此,对叶辞柏‘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淘来的’坚信不疑。 “谢谢哥哥。” 面对妹妹诚挚的笑脸,纵是心理强大的叶辞柏也觉得有些心虚,胡乱的应了声,便借口匆匆跑了。 叶朝歌疑惑道:“怎么好像有谁在后面追他似的?” “老奴也觉得大少爷有些古怪。”刘嬷嬷赞同道。 “不过大少爷对小姐真好,这云丝暖玉可是不常见的好东西,当年老将军也只得过一块送给夫人,那时夫人年少,不小心摔碎了,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寻来了同样的云丝暖玉给您,可见是极为用心了。” 叶朝歌把玩着暖玉,对刘嬷嬷的话不置可否。 晚上席间,叶辞柏便看到叶朝歌将暖玉挂在了身上,这一时间心情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叶朝歌不清楚,可他却是清楚的,这玉可是其他男人送的! 让自己的妹妹佩戴其他男子送的玉,这种感觉真心不太好。 在将军府,叶辞柏有自己单独的院落,叶朝歌刚回来,并不曾布置,晚上便睡在祁氏的院子。 晚间,祁氏正准备歇下了,门外却传来了女儿的声音:“母亲,您睡了吗?” 陈嬷嬷过去打开门,便见叶朝歌仅着单衣披着披风站在门口。 “歌儿怎么了?可是换了地方睡不着?” “不是,只是女儿觉得机会难得,便想跟母亲一起睡。” 听此,祁氏惊喜不已,连忙招呼女儿进来。 陈嬷嬷带着竹清伺候两个主子躺下后,便出去了,今晚本来是竹清守夜,但里面多了一个叶朝歌,陈嬷嬷便自觉留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整个将军府里安静了下来。 而内室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伴随着祁氏欢快的笑声点点传出,清楚的传到外间陈嬷嬷和竹清的耳朵里。 竹清道:“好久没见到夫人如此开心了,咱们小姐回来真好,您说是吧嬷嬷。” 陈嬷嬷笑笑没有说话,但她脸上的表情便说明了她的赞同。 …… 翌日,一大早将军府便忙碌了起来。 那些前来拜访的宾客和贺礼齐涌而至,祁氏帮着田伯一起操办,叶朝歌本想帮忙,被祁氏给拒绝了,让叶辞柏带她去逛逛将军府。 对此,叶朝歌倒也没有勉强,跟着叶辞柏去了后面的花园。 虽然将军府的主人不常在,但府中的一切田伯打点的皆是妥妥当当,虽然没有国公府的奢华,至少独有将门的将气。 花园中有个小凉亭,下人准备了零嘴和茶具。 叶朝歌坐在潜心烹茶,叶辞柏在一旁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妹妹真好看,一举一动皆有着独到的气韵。 这是所有上京闺秀都比不了的! …… 第47章:烂桃花找上门 第47章:烂桃花找上门 “喏,哥哥尝尝。” 叶辞柏接过妹妹递过来的茶,学着她的样子,端起先嗅了嗅,然后小口抿了下,停顿片刻,再抿了口,最后实在不耐了,仰头一饮而尽。 叶朝歌看在眼里,抿唇而笑,比起初始喝茶如饮牛已然好太多了,依着兄长的性子,不能要求太多。 兄妹俩一边煮茶一边闲聊,暖阳洒落一片,好不自在。 “辞柏哥哥。” 突然,远处传来一道女子的呼唤,兄妹俩齐齐看过去。 见到来人时,叶辞柏拉着叶朝歌连忙起身迎客。 “倩儿妹妹你怎么过来了?怎地不让下人通报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温倩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近,“祖父前来探望大将军,我便随着祖父一起前来,听闻辞柏哥哥与令妹在此烹茶,倩儿不请自来了,还望辞柏哥哥,叶小姐勿怪。” “怎么会,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朝歌,妹妹,这便是我常与你说的小师妹温倩。” “朝歌妹妹好,早前便听闻国公府失散在外十几年的千金寻回,一直不曾得空前去拜访,朝歌妹妹可莫要介意啊。” 温倩脸上带着笑,说的话也极为客气,可不知为何,叶朝歌却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极为古怪。 可古怪在哪,她又说不清楚,许是自己的错觉。 相互见过礼,叶辞柏便招呼坐下。 “这是朝歌妹妹烹的茶吗?闻着好香呢。” 叶辞柏笑道:“不是我自夸,我妹妹烹的茶连母亲也称赞,倩儿妹妹尝尝。” 话都这么说了,叶朝歌自然得捧场的给温倩送过去一杯,“手艺不佳,温小姐多多包涵。” “朝歌妹妹客气了,你既是辞柏哥哥的妹妹,唤我温小姐显得生疏,我比你年长一年,妹妹不介意便唤我一声姐姐吧。” 叶朝歌含笑应下。 品茗了一番,温倩毫不吝啬的赞许道:“果真是好茶,妹妹手艺极好的。” 一听这话,叶辞柏比夸了自己还高兴,“是吧是吧。” “的确如此,妹妹自小养在外头,这才回京不过月余便学会烹茶,真是难得啊。”温倩语笑嫣嫣道。 叶朝歌皱了皱眉,若是到现在她还觉得是自己错觉的话,那她可就白活一世了! 这个温倩,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 可是,原因呢? 对自己有敌意总有原因吧? 她不记得自己曾与她有过过节。 叶辞柏是个马大哈,不擅长这些小女儿心态的打机锋,自然听不出温倩话中对叶朝歌过往的嘲讽,还以为她在夸自己的妹妹,欢快的与温倩说着自己妹妹的好。 时不时便听到温倩传来的惊呼:“是吗?朝歌妹妹这么厉害啊?” “哎呀,朝歌妹妹真不像是在乡下待了十几年啊?” “真羡慕朝歌妹妹如此聪明,我就不行了,被家人娇惯的不成样子。” 诸如此类的暗讽接踵而至,听得叶朝歌应接不暇,颇觉好笑。 这敌意,还真是来的莫名其妙啊。 只是她历经一世,并非是十四岁的小女孩,她的这些明朝暗讽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除了觉得刺耳吵闹之外,不曾掀起任何的波澜。 叶辞柏虽然马大哈,但并非真傻,也许一开始没有听出来,但接二连三的,若是再听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 在温倩又一次的嘲讽过后,忍不住了,“倩儿妹妹是茶水喝多了,但不是酒吃多了,怎地还说起胡话来了。” 见到叶辞柏沉了脸,温倩觉得委屈,“辞柏哥哥……” 叶朝歌看着更觉好笑,被嘲讽的是她,她都没觉得委屈,她这个嘲讽人的倒先委屈上了,当真是有意思。 “太傅想来要回府了,我派人送妹妹去前面吧。” 说罢,也不管温倩同意不同意,招来了丫鬟,“送温小姐去前面。” “是。温小姐请。” 温倩咬了咬唇,事已至此,不走不行了,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丫鬟走了,走时看向叶辞柏的眼神,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妹妹,是兄长不好,让你受委屈。”叶辞柏歉意道。 叶朝歌摇摇头,“没事。” 见她如此,叶辞柏更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嘀咕道:“倩儿妹妹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说话句句带刺,以前也不这样的,真是奇怪了。” 叶辞柏奇怪,叶朝歌更奇怪。 直到回房后,叶朝歌突然一顿,“嬷嬷,你可知兄长的小师妹是哪家的小姐?” “是温太傅的孙女。” 温太傅的孙女? 温—— 猛地,叶朝歌豁然开朗。 刚开始只听兄长称呼太傅,她也没有想太多,直到刚才,她暗中琢磨着‘温’这个姓氏,加上刘嬷嬷的话,什么都明白了。 温倩,温太傅之嫡孙女,上京有名的才女,与叶思姝并列双姝,只不过叶思姝更胜她一筹,便占了第一才女的宝座。 除去才华和身世,温倩最出名的,便是,她是太子卫韫的师妹! 她早该想到的,兄长曾是太子的伴读,两人是一个授业恩师,温倩既是兄长的师妹,自然也是太子的师妹! 难怪她会对自己如此有敌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前世,她虽不曾与温倩接触过,但从叶辞柏,以及外人口中也经常听说温倩这个大名。 温倩心悦太子,曾一度因此而闹得沸沸扬扬。 她的祖父是太子太傅,与太子有师生之情,当初,太傅亲自为自己的孙女请求皇上赐婚给太子一事,全上京都知道。 若是太子允下,倒也是一桩美谈,毕竟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可关键是,太子给拒绝了,全上京哗然,也是在那个时候,温倩之名家喻户晓。 后来太子出事,温倩便销声匿迹了。 至于温倩对她莫名的敌意…… 若是她所想不错的话,昨日太子命人送东西一事必是传到了温倩的耳朵里,所以今日,她才迫不及待的巴巴上门处处嘲讽于她,更是一直拿她在外十几年一事说事,其目的想必是要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还没怎么着呢,这麻烦就上门了! …… 第48章:哥哥又来给你送东西了 第48章:哥哥又来给你送东西了 若是叶朝歌知道,温倩之所以会有今日的发难,并非是与昨日卫韫送东西有关,而是与她的亲哥哥有关,一定会送他一句:史上最坑妹的哥哥! …… 叶朝歌想通这些,无奈扶额,说实话,她觉得很委屈。 天知道,她这世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就遭受了如此的无妄之灾。 不对,不只是这世,就连前世,她也不曾见过太子啊。 当真是冤枉死了。 更何况,这太子会给她送东西,完全是因为外祖的缘故,谁让她是外祖唯一的外孙女呢! 至于所谓的赐婚,别说是还没谱,就算是有谱了,与她本人也没关系,谁让她的外祖是大越镇国大将军呢!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叶朝歌知道,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她是这么想,但是温倩不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罢了,无妄之灾她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只要别来招惹她,由着她刺上两句她也不会少块肉。 叶国公府,思苑。 “你说什么?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叶思姝蹭地一下子站起来,手指微颤的指着书琪。 书琪忍着颤栗,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奴婢有个老乡就在将军府里当差,方才他偷偷告诉奴婢,昨日太子派人去将军府送礼,除去一些给将军的补品外,还有好几盒子的首饰……” “首,首饰是给……谁的?”叶思姝嗓音微颤。 “奴婢的老乡也不知道,但是,但是将军府下人们皆说,是给,是给二小姐的……” 嘭! 手边的茶盏立时扫落在地,叶思姝脸上已然不是人色,阴沉的可怕。 死死咬着下嘴唇,哪怕是咬出血来也不在乎。 “而且,据他说,此后将军将二小姐叫去了书房,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如今,将军府的下人们私下里皆说,二小姐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 书琪打了个寒颤,头低得更低了,“怕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叶思姝身形猛地踉跄了下,一下子倒在椅子上,屋内的书悦她们见状,连忙上前。 叶思姝推开丫鬟们,扶着桌子站起来,咬牙一字一句的问书琪:“方才,你所言,可句句属实?” 书琪一颤,忙道:“奴婢的老乡对奴婢有意,他既是如此说,怕是错不了的。” 闻言,叶思姝突然平静了下来。 虽然书琪说是怕是,但是,这自来便是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想来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叶朝歌将会成为太子妃的人选…… 只要想想,她便觉得浑身颤栗,倘若她真成了太子妃,那么,莫说在这国公府,便是在这上京,也没有她叶思姝的一席之地了! 人们只会说,养女就是养女,即便是第一才女,也是外人,即便是在外面养了十几年,正经儿嫡出就是正经儿嫡出! 叶朝歌! 想到因为她,自己去不成将军府;想到也是因为她,本就不喜她的祁氏更不喜了;想到因为她,本来对她尚算不错的叶辞柏,直接把她当空气;想到因为她,本来与她说好了的叶庭之当场反水;想到因为她,自己在这府上的地位越来越尴尬;想到因为她…… 林林总总,叶思姝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 叶朝歌,你果然是我的挡路石! 有你没我,有我,就不能有你!! …… 思苑发生的种种,叶朝歌并不知情。 即便是知道,也只会是正中下怀,如此一来,将叶思姝的仇恨皆拉到了她身上,她便不会盯着祁氏了。 这几日将军府宾客不断,祁氏忙得不亦乐乎,偶尔实在忙不过来了,方才拉了叶朝歌过来帮忙盯着。 几次下来,叶朝歌露于人前的机会便多了起来。 加上背靠大树好乘凉,凡是见到她的来宾,皆是极尽夸赞之意。 将军府此时正值如日中天,自是没人想去得罪,巴结还来不及呢,故而,在外提起叶朝歌这个大将军的外孙女时,皆是好话。 这般口口相传,倒是让叶朝歌在上京有了一丝丝的名气。 现在说起叶国公府,不再是只盯着上京第一才女叶思姝,还有叶朝歌这位刚刚找回来的嫡女! 叶思姝得知此事后,当天晚上,屋里的丫鬟便偷偷从里面抬出了不少的碎片…… 在将军府的日子是自在的,不用去想其他,不只是人自在,连心也是自在的。 叶朝歌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也好在,祁氏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加上她看出女儿喜欢将军府,便直接拍板多住些时候,至于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叶庭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不但不会多言,且还时时派人送东西过来。 今日送些祁氏爱吃的。 明日送些叶朝歌的衣裳。 再一个明日送些兵书给叶辞柏。 以此种种,不但在祁继仁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且也间接表示他们国公府很重视祁氏和叶辞柏兄妹。 对此,叶朝歌什么表情也没有,国公府送来什么,她就接什么,不要白不要。 这日,叶朝歌正在房里看话本子,叶辞柏一脸古怪的过来。 “妹妹,哥哥又来给你送东西了。” 说罢,从袖笼里舀出一方盒,里面装了一根精致的珍珠簪子。 “喜欢吗?” 叶朝歌咽了口唾沫,用力的点点头,“喜欢。” 南海粉珍珠,能不喜欢吗! 而且,这支珍珠簪上所镶嵌的珍珠,皆是大小一致的粉珍珠,颗颗颜色纯正,色泽饱满,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叶朝歌喜欢的并非是簪子本身的价值,而是那镶嵌的珍珠。 “少爷长大了,都能投其所好了。”刘嬷嬷在一旁欣慰道。 叶辞柏不解,“投其所好?” “难道少爷不是知道小姐喜欢珍珠,才寻来此簪吗?” 叶辞柏面色更古怪了,“原来妹妹喜欢珍珠啊……” 刘嬷嬷眨眨眼,心里疑惑开了,少爷难道不是知道小姐喜欢珍珠才寻来此簪的吗? 叶朝歌此时已被簪子迷住,哪里有那闲工夫关注叶辞柏。 刘嬷嬷说得极是,她不喜金银,不喜翡翠宝石,唯独喜欢玉和珍珠。 …… 第49章:贿赂未来大舅哥 第49章:贿赂未来大舅哥 “谢谢哥哥。” 不管是之前的云丝暖玉,还是今日的南海粉珍珠簪,这两样东西可谓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叶辞柏:“……不、用、谢!” 叶朝歌依旧没有分神,刘嬷嬷却发现了叶辞柏的不对劲,心道,大少爷这礼送的好像不是很欢快,可既然不欢快,为何还要费尽心思的为小姐寻来云丝暖玉和南海粉珍珠簪这些罕见之物? 如果叶辞柏知道刘嬷嬷此时心中所想,定会大喊:当然送的不欢快了,这又不是我找来的!! 叶辞柏离开后不久,叶朝歌也从欢喜中回过神来。 “小姐,您有没有发现此次少爷过来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叶朝歌摇摇头,“我没注意,哪里不对劲?” “感觉脸色不太对。”说完看向青岚青茗,“你们可有注意到?”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叶朝歌疑惑了。 …… 叶辞柏从叶朝歌房间出来,便直接出了府,直奔东宫而去。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卫韫挑挑眉,“簪子送过去了?” “废……别给我岔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先是云丝暖玉,今日又是南海粉珍珠簪,且都是我妹妹最喜欢的,你……” “哦,原来她真喜欢玉和珍珠,喜欢就好。” 叶辞柏:!! 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大嘴巴子,明明是来讨个说法明白的,结果反倒被他给套了话去! 不对,是他自己笨的主动说的! “南风。” 不一会南风进来,手上捧了个很长的长盒子。 现在一看到盒子,叶辞柏都有阴影了,连忙往一旁跳去,“你又要送什么?我不管你送什么,这次我说什么都不送了。” 再这么下去,他有种感觉,感觉他的妹妹早晚有一天会被这厮给拐走。 卫韫扬眉,“你不要?” 叶辞柏愣了愣,“给我的?” “打开看看。”卫韫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叶辞柏狐疑的看看卫韫,又看看南风手上的长盒子,一时犹豫着该不该打开,他怕自己打开了,又是一个坑! 卫韫这厮可是经常给他挖坑! 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上前打开了盒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一开,叶辞柏惊艳了。 “这……这是……” 叶辞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这是擎云剑!” 卫韫:“恩,是擎云剑。” 叶辞柏激动的伸手抚上剑身,再次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是,是给我的吗?” “不想要?” “想要想要想要!”擎云剑啊,怎么能不想要呢。 卫韫点点头,然后转身回了案后继续忙去了。 见他反应如此平淡,被坑惨了的叶辞柏仍旧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给我的?” 南风在一旁看的好笑,“叶公子,这擎云剑的确是给您的,殿下为了寻这把剑可是费了不少的心血呢。” 得了准话,叶辞柏这才相信,真是给他的。 刚要伸手去拿,想到卫韫老是套路他,嗖一下把手缩了回来,走到案前。 “你突然给我擎云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卫韫抬头看他眼,直接吩咐南风,“把剑收起来吧。” 一听这话叶辞柏急了,“哎呀别呀,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行了行了,我收下不就成了吗。” 说罢,便把剑抱到了怀里,离开之前,仍有些犹豫道:“真没什么阴谋?” 得到的是一本丢过来的书。 见状,叶辞柏笑嘻嘻的跑走了,完全忘了他此次来东宫的重点! 南风摇头,叶公子可真……单纯啊! …… 出了东宫,叶辞柏就有些后悔了。 他是不是拿的太过轻率了啊? 这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更何况,他拿的是卫韫这厮的!! 就这么一路琢磨着回了将军府,手上抱着把擎云剑也忘了遮掩,正好与刚从外面回来的祁继仁碰了个正着。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叶辞柏咽了咽唾沫,“外祖……” “我不过是问你手上拿了什么,怎地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莫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自己的外孙自己最清楚。 “外祖……” 叶辞柏踟蹰着说不出话,只一味的喊外祖。 祁继仁没了耐心,直接上前一把把东西抢过来,打开外面的一层布,里面的擎云剑郝然暴露在太阳底下。 “擎云剑!”叶辞柏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认识的,祁继仁自然认识。 “原来是擎云剑,好剑,你小子得了把这么好的剑干嘛藏着掖着,莫不是怕我这个当外祖的抢你的剑不成?” 叶辞柏挠挠头,“外祖,其实吧……”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祁继仁就反应过来了,“不对,你的反应不对,说,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这么快便反应过来了。 叶辞柏被瞪得顿时忘了说话,踉跄着倒退数步,一见他如此心虚的反应,祁继仁还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把拎上他的耳朵,一路拽着去了书房。 啪! 用力的将剑拍在桌上。 “说,这剑是哪来的?” “别,别人给的……” 祁继仁眯了眯眼,“是别人给的,又不是你偷来的,这么心虚做什么?” “我……” “到底怎么回事!把话给我说清楚!” 祁继仁中气十足的这么一吼,吓得叶辞柏嘭一下跪在了地上,“外祖饶命啊,我知道错了……” 不知为何,看到外孙这般反应,祁继仁眼皮子狠狠一跳。 “你!”用力的吸了口气,沉声道:“你到底瞒了些什么,说!!” 与此同时,祁继仁揪着叶辞柏耳朵气冲冲去书房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她皱了皱眉,“可知外祖为何如此?” 青茗摇摇头,“只知将军发了脾气,具体因为什么事无人知晓。” “长风呢?他是哥哥的随从,他在哪儿?” “没见到长风……” 叶朝歌拧眉想了想,“走,去找我娘。” 叶朝歌找过来的时候,祁氏正忙着和田伯对礼单,近日送来的礼多不胜数,很多都堆放到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家。 …… 第50章:红尘、红梅 第50章:红尘、红梅 “娘,哥哥不知做了什么惹外祖生气,您快去看看吧。” 祁氏头也不抬道:“不用管他,你外祖有分寸。” “可……” “孙小姐有所不知,将军对孙少爷向来如此,不会有事的,待会就好了。”田伯是将军府的管家,府上所发生的事自然瞒不了他,在叶朝歌收到消息时,他也收到了。 类似的情况并不稀罕。 陈嬷嬷把手边的活交给竹韵,走过来,示意叶朝歌到一旁,随后才道:“小姐放宽心,不会有事的,您若是不信,便去书房外看看。” 见每个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叶朝歌决定听陈嬷嬷的,去书房那瞧瞧。 带着人匆匆过去,正好见到叶辞柏揉着屁、股从书房里出来,看到叶朝歌,登时便红了脸,臊得。 “妹妹,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你惹外祖生气了,便过来瞧瞧,哥哥,你这……没事吧?” “哼,他死不了。”音落,祁继仁从里面出来,望着叶辞柏便是虎目一瞪,吓得他扔下一句:“我没事,妹妹不用担心,我先回去了。” 双手捂着臀部,一撅一拐的跑掉了。 能跑能跳,的确没事。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外祖,哥哥他……” “你不用管他,你这个哥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哼,就是欠教训。” 这小兔崽子竟然胆大包天的把自己的亲妹子给卖了,简直就是欠揍! 转眼,祁氏带着一双儿女在将军府住了半个多月了,叶庭之派人来接了不下两次,将深情丈夫,慈祥父亲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就是在外人眼里的深情丈夫,慈祥父亲,却每每只是打发下人来接,而他本人,却在头天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是,除了叶朝歌这个从地狱归来之人以外,其他所有人竟无一人发现这一点! 瞧瞧,这完美人设,能做到这一点,也的确是个本事了。 在叶庭之第三次派人来接时,祁氏决定明日回国公府。 叶朝歌暗道可惜,她还不想回去,奈何,她虽然是将军府的孙小姐,但终究是个外人,她姓叶! 当晚,田伯安排了团圆饭。 饭后,祁继仁将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俩叫去了书房。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拘束。” 叶朝歌道了声好,然后让人去拿了个软垫,给叶辞柏垫在下面。 祁继仁看到这一幕,没好气的哼了哼,“不用管你哥,惯得他。” 然后虎目一瞪,叶辞柏吓得急忙把垫子抽了出来,龇牙咧嘴的慢慢坐下。 外祖也真是够狠的,这都三天了,屁股蹲还没好,这几天晚上睡觉他都是趴着睡的。 祁继仁满意了,这才道:“这几日我瞧着,歌儿是个沉稳的,待你们回去后,在你们的娘方面多多费些心。” “歌儿是女眷,同住后宅,你娘便交给你了,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便来找外祖,外祖给你们做主。” 细细叮嘱了兄妹俩一番,祁继仁突然拍拍手,下一刻,书房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两个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 “左边的叫红梅,右边的叫红尘,她们是你们田爷爷一手带出来的,歌儿,明日你回去便带上她二人,让她二人留在你身边也能保护你。” 叶朝歌微讶,这简直就是神来一笔啊,完全没有想到。 这算不算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之前手头上没什么人可用,为此还琢磨过,只不过来了将军府也用不上,便暂且搁下了,谁知道,外祖将红尘红梅给了她! 田伯亲自带出来的啊! 田伯是谁? 别看他现在是将军府的管家,可在成为管家之前,他可是外祖的左右手,只不过前些年在战场上伤了腿不能再上战场,便自请做了这将军府的管家。 虽然他已然退下来,但那一身功夫却是极好的。 她本来也不知道,还是兄长告诉她,原来在成为外祖左右手之前,田伯竟然是杀手组织的金牌杀手,在一次执行任务时,遭到同伴暗算险些丧了命,外祖那时还年轻,正好路过顺手把人救了,又想办法帮他脱离了组织。 田伯感恩,便一直留在了外祖身边,哪怕上不了战场,也心甘情愿的留在将军府当一个小小管家。 而由田伯一手带出来的人,且不说其他,既然外祖敢给她,便说明这俩人自是有一把刷子的。 从书房离开时,叶朝歌便将红梅红尘一并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叶辞柏看了眼红尘和红梅,大声对妹妹道:“过几日我伤好后便要回祁山了,外祖给了你红梅和红尘,如此我也能放心些。” 叶朝歌奇怪的望着几乎是用喊的说话的叶辞柏,她耳朵不聋,不用这么喊的。 …… “既然祁将军给了人,你二人便暂且撤回来吧。” 东宫,卫韫神色淡淡的对下跪的暗卫道。 “是。” 风吹过,殿中归于平静,只余卫韫坐在那,他如墨的眸子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那张镌刻的俊彦却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内心在想什么。 良久。 “南风。” 南风推门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前去搜寻周得下落的人马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不过可以肯定,周得已经逃去了边疆。”南风汇报着最新消息。 逃去了边疆,如此说来,距离上京是越来越远了…… “让他们继续搜寻,不论死活。”清冽的嗓音没有一丝的温度。 南风一凛,“是!” 南风刚要下去办,想到什么,顿住,自袖笼里舀出一份花卉宴的请柬。 “殿下,大长公主五日后在长公主府举办花卉宴,这是公主府不久前送来的请柬。” “你去将库房里的那盏缠丝金莲灯送去给姑母,花卉宴我便不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南风倒也不觉得意外了。 大长公主这几年每年都会举办一场花卉宴,名义上是赏花,可实际上却是为他们太子殿下选美,这在上京各大世家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可这些年来,他家殿下一次也没有去过,按理说大长公主该消了心思才对,可谁知大长公主越挫越勇,这花卉宴这不就一直延续到了今年。 …… 第51章:福禄苑之争 第51章:福禄苑之争 翌日,祁氏带着一双儿女,拜别老父,回了国公府。 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福禄苑给老夫人请安。 也许是没有人气她,老夫人的‘病’在他们回了将军府后没两日便好了,如今再看,脸色红润,精神奕奕。 “都起来吧。” 待人坐下后,老夫人迫不及待的问祁氏:“亲家公身体可还好?我本应该前去拜访的,只是这身子不争气。” 叶朝歌好笑,脸色比旁边的叶思姝都要好看,这叫不争气? 不想去也没人勉强。 她现在越来越想不通老夫人和叶庭之的想法了,既想巴结将军府,却又要清高矜持,想占便宜,又不想被人知道他们占便宜…… 这就是所谓的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 叶朝歌懒得听,随手扯了腰间的暖玉把玩,丝丝温热透过指尖传递而来,很是舒服。 这时。 “妹妹手上的玉可真漂亮,能让姐姐看看吗?”叶思姝道。 叶朝歌失笑。 看? 就怕她看着看着给留下了! 这种事前世可不就是经常发生吗? “思姝姐姐说的是这个吗?”将暖玉拿在手里冲着叶思姝晃了晃。 叶思姝忍住激动,点点头,若她没看错的话,叶朝歌手上拿着的应该是云丝暖玉。 “可以啊,思姝姐姐想看,过来看便是。” 叶思姝脸色一僵,“不能摘下来让我看吗?” 叶朝歌似笑非笑道:“好像,不能!” “不过就是块玉,歌儿你就摘下来给你姐姐看看。”老夫人看眼叶朝歌,轻飘飘的语气满是满不在乎。 叶朝歌勾了勾唇,“祖母有所不知,这是外祖送给孙女的,特地叮嘱,此玉对孙女的身子有好处,要一直戴着切不可摘下来。” 祁氏疑惑,这不是柏儿送给妹妹的吗? 见女儿跟她眨眼,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老夫人微微沉了脸,“不就是一块玉嘛,哪里就有你说的那般邪乎,你要不给看就直接说不给看就是了……” “哦,祖母教训的是,的确,孙女不给看。”叶朝歌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你!” 啪一声,桌子拍的震天响,可见这老太太的身子骨当真是好了。 “叶朝歌,你娘教你就是这般忤逆长辈的?” 叶朝歌顿时委屈了,“祖母是您说的,不想给看就说不给看,孙女这不是听您的话嘛,怎么就成了忤逆长辈了啊?” “你!”老夫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手臂颤抖的指着叶朝歌,胸口起伏的厉害。 叶思姝急忙上前帮忙顺气,“祖母莫生气,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她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当心气坏了身子。” “年纪小?哼!你与她同岁,为何你就比她懂事?我看呐,她就是在外面野大的,没有教养的东西!” 祁氏脸一红,张嘴就要反驳,被叶朝歌给拦住了,同样被拦住的还有叶辞柏。 “祖母说的是,思姝姐姐确实比孙女懂事,懂事到问我这个不懂事的讨要东西看。”叶朝歌不轻不重的怼回去。 “妹妹,你……” 叶思姝眼睛通红,一脸的委屈样。 老夫人见到自己的宝贝疙瘩受了委屈,立马就不干了,“叶朝歌……” 话未说完,叶庭之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儿子来了,老夫人马上转了风向告状,“庭之,你看看你教养的好女儿……” 不等老夫人把话说完的机会,叶朝歌委委屈屈的打断:“父亲,这枚玉是外祖送给女儿的,思姝姐姐想要看看,女儿便要她过来看,可她非要让女儿摘下来给她看,可是外祖给女儿玉时千叮咛万嘱咐,此玉对女儿身体好,切不可摘下来,女儿遵从外祖嘱托,便让思姝姐姐过来看,祖母就说不就是块玉,非要女儿摘下来,女儿谨记外祖的嘱托,祖母就骂女儿忤逆长辈……” 她会告状,她也会,而且,比她更会! 老夫人简直气炸了,这死丫头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你……” “母亲,好了,歌儿听岳父的没什么错,思姝要看便过去看就是了。”随后转向叶思姝,埋怨道:“思姝你也是,一块玉有什么好看的,府上还缺了你一块玉不成。” 叶庭之明晃晃的袒护气得老夫人说不话来,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 叶思姝恨得差点吐血,咬牙忍着屈辱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女儿错了。” 对她的态度叶庭之还是比较满意的,点点头。 随即皱眉问叶朝歌,“一块玉罢了,缘何不能摘下?”意思是你也太小气了吧。 叶朝歌无辜一笑,“是一块暖玉,女儿身子偏寒,外祖这才送了女儿这枚玉。” “原来如此,好了,事情说清楚就行了,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思姝你也先回去。” 这是有话要跟老夫人单独说了。 祁氏对老夫人今日的态度十分的不满,拉着一双儿女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前连说一声都懒得。 不一会便将叶思姝甩的远远的。 “老夫人越来越过分了,如此偏心,岂不是让人心寒!”走出去一段距离后,祁氏气呼呼的抱怨道。 岂是越来越过分,一直就很过分! 而且,老夫人的心一直都是偏着长的! “娘,您别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叶朝歌满不在乎道。 她越是这般,祁氏就越是心疼,就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才这么说的。 拍拍她的手,愧疚道:“让你受委屈了歌儿。” 她不觉得委屈,只觉得痛快。 没看到她将老夫人怼的说不出话来吗? 没看到叶思姝被她逼得快要跳墙了吗? “你爹今日还像样,知道替你说话。”对老夫人不满,对叶庭之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叶朝歌笑笑不接话。 兄妹俩将祁氏送到致宁苑便离开了,刚走了一会,叶辞柏便迫不及待地问她:“妹妹,方才为何不照实说玉是我送的?” 叶朝歌笑,耐心与他分析,“哥哥你想,若我说玉佩是你送的,依着祖母偏心的性子,定会反过头来说你偏心,甚至有可能让你也送叶思姝一枚一样的玉佩。” 可说玉佩是外祖送的,就不同了。 …… 第52章:这短命鬼太子,究竟想干什么! 第52章:这短命鬼太子,究竟想干什么! 在前世,她曾不止一次的见识过老夫人和叶思姝的不要脸。 若让她们知道玉是兄长送的,就算不要求他送一块一模一样的给叶思姝,也定会想方设法的将她身上的抢走。 直接告诉她们玉是外祖送的,是最直接,最一劳永逸的说法。 谁让外祖是她们最忌惮的人! “不过就是块玉,叶思姝要是喜欢,送她好了。”叶辞柏想也没想道。 旁人不知道,可他却知道,这枚玉明面上是他送的,可实际上,是东宫那位阴险狡诈的太子送的! 只要一想到此,他便窝火得厉害,怎么看那玉,都觉得极为不顺眼。 刚才是妹妹不让他说话,若让他说话,他必会顺水推舟将这玉给了那叶思姝,待他日后,再寻个更好的给自己的妹妹。 叶朝歌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哥哥,你刚说什么?送给她?把玉?” 叶辞柏浑身一僵,立马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忙摆手,“没,没,为兄……为兄……”一边为兄个不停,一边脑子迅速转悠着想说辞,“为兄,为兄,哦,为兄是觉得为了一枚玉佩让妹妹受委屈不值当,恩,对,就是这样。” 他若是说得不那么磕磕绊绊,眼珠子转得不那么厉害,表现得不那么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恐怕她有可能还真会信了他! “不对,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兄长待她之好,她自是清楚,更不会怀疑。 可方才他明显向着叶思姝的态度,又着实奇怪,依着她对兄长的了解,一旦兄长厌恶一个人,那必会厌恶到底。 他对叶思姝虽现在还不至于相看两相厌,但对她诸多抱怨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兄长之前说过,此云丝暖玉是他费了很多的功夫才找到的,能让他说出,不过是枚玉,这前后种种,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最重要的一点,兄长眼神闪躲得厉害,从始至终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故而,她猜测,他有事瞒着她! 叶辞柏闻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就算如此,也不忘矢口否认自己没事瞒着她。 看他如此,叶朝歌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没事,才怪! 可不论她怎么问,叶辞柏仍否认到底,甚至在最后干脆逃了。 叶朝歌顿住步子,若有所思的望着兄长逃跑的背影,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小姐,少爷他,有些不对劲。”刘嬷嬷上前道。 何止是不对劲,是很不对劲! 回一甯苑的路上,叶朝歌一直在想这件事,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好似与玉有关。 回去后第一件事便是将玉解下来,翻来覆去端详了许久,也不曾看出任何的蹊跷,就在她快要放弃此念之际,指尖突然抚到一处细小的刻字。 急忙将玉倒过来看,这一看不要紧,险些惊得她丢出去。 “这是……”一直伺候在侧的刘嬷嬷,不曾错漏叶朝歌的动作,同样也看到了刻字,当下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叶朝歌心下沉了沉,“嬷嬷,你去将哥哥送我的南海粉珍珠簪拿过来。” 刘嬷嬷回神,连忙过去翻找,不一会,便捧了过来。 叶朝歌手指微颤的打开盒子,将簪子拿出来,拿在手上仔细寻找,很快,在最顶端,找到了一处和玉上一模一样的刻字。 ——韫! 联想到半个多月前,东宫送到将军府的饰物,以及当日在书房里,外祖与兄长所说过的话…… 突然间,叶朝歌什么都明白了! 不管是南海粉珍珠簪,还是云丝暖玉,根本就不是兄长特地寻来送给她的,而是东宫的太子卫韫! 想通这一点,叶朝歌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短命鬼太子,究竟想干什么! …… 而与此同时福禄苑里。 叶庭之也正与老夫人说着半个多月前东宫送去将军府女子饰物一事。 听完后,老夫人蹙眉道:“仅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庭之,你太小题大做了。” “若只是这些,的确不能说明什么,可再加上皇上的金口玉言呢?” “皇上的金口玉言?什么意思?” 叶庭之便将这半个多月来他所打听到的种种说了一遍。 当日在将军府,他便对此事上了心,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托了宫里的人打探消息,这一探,还真探出了点什么来。 万般没想到,皇上竟然有意将叶朝歌赐婚给太子爷! 虽然至今尚未有圣旨下来,但是,赐婚一事是从陛下口中亲口说出,如今,也不过是差了一道明发昭谕。 听完儿子的话,老夫人即便再不愿相信,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叶朝歌那狂妄的丫头要成为太子妃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在她面前就已经猖狂至极,倘若真让她成了太子妃,岂不是要上天了吗? 到时,她就更不会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 而且,还有一点,她会将她的姝儿压得死死的! 短短一瞬间,老太太的思绪便转了好几道的弯,然后抓上自己的儿子,“好在赐婚圣旨尚未下达,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庭之,这件事说什么也得阻止,一旦祁氏的女儿成了太子妃,有一个爹是镇国大将军,女儿再是太子妃,这府上,无人再敢动她,所以,庭之,我们得想个法子……” 想到什么,老太太眼睛突地一亮,“对了,咱们府上还有一位姑娘,姝儿她乖巧聪颖,长得也漂亮,更是上京第一才女,陛下要赐婚,也得赐婚她才是。” 叶庭之听着母亲的话越说越偏,低吼道:“母亲您糊涂了,陛下赐婚,岂是我等可以挑三拣四的?而且,您也说了,祁氏有一个镇国大将军爹,同样的,叶朝歌也有一个大将军外祖,您以为陛下赐婚是看在我国公府的面子上?这么多年,您还没认清楚国公府的地位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叶庭之不得不承认,他们叶国公府,早已圣宠不再! …… 第53章:书文投靠 第53章:书文投靠 空有名头,没有实权。 这就是叶国公府此时的真实写照。 若非有个镇国大将军府做靠山,他们叶家恐早已湮没在世家之间的倾轧里了。 而陛下会突然为国公府的小姐赐婚给太子,看得并非是他们国公府,而是叶朝歌背后的外祖,镇国大将军! 说实话,他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正如老太太方才所说,一旦叶朝歌成为太子妃,将会成为祁继仁和祁氏的最新助力,届时,他们的位子更加稳固,轻易撼动不得。 而他心爱的女人和爱子想要恢复身份,更是难如登天。 可是,未来国丈这个位子……他拒绝不了! 经叶庭之这么一连串的质问,老夫人清醒了的不少。 坐在那,脸色极其难看,那种想做点什么,却又不敢的心情,简直要折磨死人。 “母亲,您啊,还是认了吧,不为别的,为了咱们叶家,为了儿子我。”叶庭之幽幽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道:“以后母亲待歌儿好些,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小姐,以后就算嫁进了皇家,我们也是她的血脉至亲!” 而叶思姝,她虽然姓叶,虽然是叶家旁支,但终究非他们国公府所出。 闻言,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 这时,叶庭之又继续道:“儿子也只是这么一说,母亲心里有点数便成。” 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叶庭之便以前面还有公务匆匆离开了福禄苑。 老夫人坐在那,望着儿子匆忙的背影,没好气的啐了口,什么公务,分明就是急着去那温柔乡! 很快,福禄苑母子俩的谈话便传到了叶思姝的耳朵里。 当日,思苑闭院半日方才打开。 到了晚间,便见书琪她们抬着各种瓷器的碎片埋在院子里。 不管是福禄苑,还是思苑,叶朝歌皆不知情。 自从她发现玉佩和簪子是卫韫送的后,她整个人便一直恍恍惚惚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天越来越黑了,很快,国公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由着刘嬷嬷伺候着沐浴后,叶朝歌便上了床,晕黄的灯光下,乌发半拢的小脸透出淡淡的愁绪和迷茫。 “小姐,您别想了,待明日问过少爷,一切不都清楚了吗。”刘嬷嬷心疼道。 叶朝歌轻轻的摇了摇头,“在我没想清楚之前,暂且不要让我哥知道。” 刘嬷嬷意外,“这是为何啊小姐?” 为何? 自然是有原因的啊! 早在发现刻字时,她便有股冲动去清明苑寻兄长问个清楚,但最终这股冲动被她给按捺了下来。 不是不想问,她是怕问了之后,便没有了可以让自己选择的道路! 胡乱的搪塞了刘嬷嬷,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躺在床上,叶朝歌望着帐顶发呆出神,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刘嬷嬷的询问声。 “小姐睡了吗?” “嬷嬷进来吧。” 随着吱嘎一声,刘嬷嬷走了进来,面色古怪的走过来,“小姐,有个人找到老奴,求见您一面。” 叶朝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微挑了挑眉,“谁?” “大小姐身边的书文。” “哦?”叶朝歌意味深长的拉长了音调,顿了顿,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刘嬷嬷便带着书文进来了。 灯光下,书文的小脸白得吓人,跪在的地上的时候,隐隐地听到她倒抽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隐忍的痛苦神色。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子闪了闪。 “奴婢,书文,谢二小姐召见。”说罢,郑重的伏首磕了个响头。 叶朝歌觑着她脸上视死如归的神色,微微一笑,然后便没了下文。 久未等到上首人的回应,书文有些忐忑了起来,一开始的信心十足,到了这一刻,突然尽数散去,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越发的没了底。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从她踏进这一甯苑的时候,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二小姐! 想着,她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求二小姐救奴婢一命!”说着,又是用力一磕,只是这次,她没有再起来,而是保持着额头抵地的动作。 叶朝歌拄手看她,“想让我救你,你总得拿出让我救的筹码,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奴婢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了十二年,大小姐的事,奴婢都知道,只要二小姐救奴婢和奴婢的家人一命,日后奴婢愿为小姐的牛马!” 今晚,从她踏出思苑的那一刻,便堵上了她的一切。 “你既说伺候了思姝姐姐十二年,为何现在要背叛她?” 背叛两个字,听得书文小脸更白了。 覆在地上的双手用力的攥在一起,不一会,松开,缓缓直起身,动身解开自己的衣裳…… 不一会。 “呵……” 刘嬷嬷抽气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她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书文白皙的肌肤上,一片连着一片的红肿,甚至有的地方冒出了丝丝血珠。 “这是大小姐用针扎的,奴婢实在没有法子了,特来求二小姐护奴婢及家人一命……” 二小姐,在这偌大的叶国公府,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最她唯一的选择。 老夫人一心向着大小姐,去求老夫人,无异于羊入虎口,大少爷常年不在家,且性子又那般爽直,夫人性子和软,老爷更不用想…… 细数下来,唯有一甯苑的二小姐,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奴婢知晓小姐心善,连佳雨那般对待小姐,小姐都能护了她一命,奴婢恳切求您,求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的家人……” 这也是她义无反顾前来一甯苑求二小姐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曾经在思苑,她与佳雨关系还算亲近,佳雨被打断了腿发卖出去后,她曾通过牙婆找到了佳雨,是她告诉她,若是有朝一日走投无路便去一甯苑求二小姐。 她还说,她现今能保下一条命,将家人从大小姐手上解脱,皆是二小姐帮的忙,才让她有了栖身之地。 佳雨对她掏心窝的一番话,她从未对人提起过,也一直深深的记在心里。 …… 第54章:流言四起 第54章:流言四起 直到今日。 她再次被书琪和书悦推出去成为大小姐发泄的沙包。 期间,她疼得躲闪,大小姐便拿家人威胁她。 这次的折磨,险些去了她半条命,来这一甯苑,都是拼着一口气过来的。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整个府邸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一甯苑正屋的门关了不知多久方才打开。 “红梅,你亲自送书文回去。”叶朝歌如是吩咐道。 “是。” 书文抹了把眼泪,借着刘嬷嬷和红梅的搀扶,方才从地上爬起来,可依旧疼得她瑟瑟发抖。 红梅带着她走了。 刘嬷嬷关了门,走到叶朝歌身边,“小姐,您看书文来此是真心的吗?” “嬷嬷怎么看?” 叶朝歌不答反问。 刘嬷嬷想了想,道:“方才老奴替她拢衣裳时特意看了看,她身上除去新伤,还有无数的旧伤,看伤口的颜色程度,应该有段时日了,这一点,与书文说得,倒是一致。” “至于她是否真心,她既然把自己的底都掏给了小姐看,并将她的父母弟妹捏到小姐您的手上,故而老奴猜测着,应该是诚意十足。” 叶朝歌赞同的点点头,她同刘嬷嬷不同,刘嬷嬷是从书文的观察一应反应中得出的结论,而她是根据前世得出的结论。 前世的书文没有投奔她,但是,她却刺伤了叶思姝! 当时母亲刚刚离世,具体情形她没心思知晓,待知道时,书文已经被乱棒打死,思苑对外宣称的是,书文与府外男子私相授受,叶思姝得知后惩罚她,她不但不知悔改,且奋起反抗用簪子刺伤了叶思姝。 老夫人气急,命府中下人将其乱棒打死,丢去了乱葬岗。 一个丫鬟的死,她自然不会去过多关注,更何况,这死的丫鬟还是叶思姝的人,总归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而重活一世,前世那些不曾放在心上的微末小事,再次重新忆起,感官自然也就不同了。 什么私相授受,什么不知悔改,皆不过是维持叶思姝形象的说辞罢了! 从方才之事看来,奋起反抗用簪子刺上叶思姝是真,不过,不是因为不知悔改,而是被逼的狗急了跳墙! “小姐,既然书文诚心前来投奔,那她方才所说之事……” “八九不离十。”叶朝歌淡淡接话。 当下,刘嬷嬷脸色一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将计就计!” “可是,如此一来,小姐您的声誉……” 叶朝歌徐徐抬眸,看向满脸担忧的刘嬷嬷,微微一笑,“嬷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我的确是给傻子当了十二年的童养媳。” 这是事实,是一个无法避免的事实! 而她,亦是早做好了准备! 一夕之间,叶朝歌这个名字,在上京之内人尽皆知。 上到七老八十的老人,下到三四岁的稚嫩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说了吗?叶国公府十二年前被拐的小姐找到了,据说当年她被人拐去了山沟沟里,给一个傻子当了童养媳……” “什么?童养媳?” “可不是,我还听说,她已非完璧之身了呢。” “切,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十二年的童养媳啊,要说还是完璧,谁信呐!” “诶,这叶小姐命也是苦,明明是高门出身,却幼时被拐,好好的一个世家千金,白白便宜了一个傻子……” “谁说不是呢,现在就算人找回来又有什么用?这世家大族最好面子,有了这一茬,谁还敢娶她啊。” 清晨的市井之中,处处可闻叶朝歌的名字,一句赛一句的犀利难听。 而此时的一甯苑中,叶朝歌老神在在的端坐在那,一边把玩手上的簪子,一边听青茗说着外面的流言蜚语。 听后轻轻一笑,“动作还挺快。” 不过一夜,便闹得满上京人尽皆知,这叶思姝的手段,果断了得。 梳妆后,她缓缓起身,望着外面的好天气,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走吧,待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带着刘嬷嬷和红尘、青岚去了致宁苑。 致宁苑中,祁氏正焦虑的走来走去,待得闻女儿来了,急忙迎上去。 “歌儿别怕,母亲会将一切都处理好的。”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祁氏心里也没有底。 外面的流言声浪太高,一时之间,并非人力所能掌控,即便有心堵住人们的嘴,但众口铄金,又能堵得了几张嘴呢。 感受到祁氏指尖的冰凉,叶朝歌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以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的。 “娘,您且放宽心,女儿心里已有盘算,待会到了福禄苑,不论老夫人说什么,您皆不要出声,就将事情交给女儿可好?” 祁氏闻言心头疑惑,女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老夫人还会因此事来为难她? 不会吧,错的人又不是她! 看出祁氏眼底的犹疑,叶朝歌微叹,“娘,您可否答应女儿?” “可……” “夫人,您便听小姐的吧。”陈嬷嬷得了刘嬷嬷的暗示,急忙上前一并劝道。 连陈嬷嬷都这么说了,祁氏只得点头应下。 前往福禄苑的路上,陈嬷嬷刻意落后两步,拉着刘嬷嬷缀在后面,低声道:“小姐真有法子?” 刘嬷嬷苦笑,“老姐姐,你这话可真是问倒我了,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高,陈嬷嬷急忙压低了音量,“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暗示我?” “我也是听小姐的吩咐,不过,依着我对小姐的了解,她应当是心有成算的。” 陈嬷嬷一听这话,赞同的点点头,这倒也是,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凭着这双老眼,以及老姐妹对她的评价,看得出,小姐,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前脚一行人到了福禄苑,后脚齐嬷嬷便得信迎了出来。 见过礼后,便亲自打起了帘子。 叶朝歌眨眨眼,神色如常的走过去,这时,耳边传来齐嬷嬷刻意压低的提醒,“二小姐,小心。” 脚下的步子微微一滞,倒也什么也没说,仿佛方才的提醒都只是错觉罢了。 …… 第55章:傻子,我是不会嫁的! 第55章:傻子,我是不会嫁的! 进到里面,尚未站稳,老夫人凌厉的怒喝便响起。 “叶朝歌,你给我跪下!” 祁氏一急,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被叶朝歌给拉住了,冲她摇头。 见状,祁氏这才想起来之前女儿的提醒,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祖母这是何意?敢问孙女做错了什么,您就让孙女下跪?”叶朝歌眉眼不动的徐徐开口。 听到这道不疾不徐的嗓音,老夫人便觉得气血翻涌,“做错了什么?你还有脸问我你做错了什么,来人,告诉二小姐,她做错了什么!” 跟着,一个丫鬟上前,将外面流传的蜚语倒豆子般,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不同于之前青茗的含蓄,这丫鬟不管不顾,什么难听的就说什么。 随着她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屋内针落可闻。 过了一会。 啪! 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流言止于智者,孙女的确无话可说。”除去她没了清白,其他的传言皆是真实凿凿,她的确无话可说。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错了?”老夫人眸底一喜。 叶朝歌突然噗嗤一笑,“错了?孙女错在了哪里?难道孙女幼时被拐是孙女错了?难道孙女被拐去山沟里是孙女错了?还是,孙女年幼无知的被养作童养媳,也是孙女错了?” “你!”老夫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妹妹,你就少说两句吧,祖母也是心疼妹妹名声受辱,其实也不能怪祖母,便是我听着这些流言蜚语,也气得很呐。” 叶思姝一边勾着帕子摁眼角,一边叹息道。 叶朝歌看着好笑,气? 只怕你现在心里乐得快疯了吧! “既然思姝姐姐如此善解人意,怎地不帮着妹妹多劝劝祖母呢。”叶朝歌轻飘飘道。 叶思姝叹了口气,“怎地没劝,劝过了,只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方才外出采买的婆子前来哭诉,说是外面已经没人愿意给我国公府提供买卖了。” “思姝姐姐这么说,我倒是有一事不明了,母亲才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采买的婆子怎地不去母亲那哭诉,却跑来福禄苑哭诉呢?” 叶思姝脸色微微一变。 老夫人再度拍了下桌子,“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现在说得是你的事,不是什么采买婆子的事!” 这是,恼羞成怒了? 叶朝歌眸子微微一冷,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将采买婆子的事记下。 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转而给竹兰使了个眼色,后者悄无声息的退下,直奔采买房而去。 叶朝歌也没想到会有此收获,看来母亲虽是主母,但权力也并非全部都拢在她的手上啊,这采买的婆子,便是那蹦跶的一个! “祖母说得是,只是孙女惶恐,事情已然发生,祖母不若给孙女指一条明路可好?” 此话一出,老夫人眼底的喜意几乎抑制不住,迅速开口:“既然你已是那傻子的人,你便收拾了东西,嫁过去吧。” “哦?这就是祖母给孙女指得明路?” 叶朝歌说得极其讽刺。 这就是她的亲祖母啊,她竟要把自己的亲孙女嫁给傻子! 而且,这个傻子的父母,还虐待了自己的亲孙女十二年! 真真是讽刺至极啊! “若我说不呢!”她的声音冰冷至极。 “不?”老夫人一脸尖酸道:“你说不就不?现在的情况你以为还能由得了你?现如今这偌大的上京,谁不知你清白已毁,你以为你名声毁至此,还有人家敢要你?” 哼,有了今日这一出,就算祁继仁那老匹夫手眼通天,也无能为力! 想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时,叶思姝也开腔了,“是啊妹妹,你除了嫁给那傻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知道这样会很委屈妹妹,只是……” 话说到一半,再次顿住,说一半留一半,让人无限遐想。 叶朝歌冷笑,“既然祖母只给了孙女这一条路,那孙女只好自救了。” 一听这话,老夫人心下一跳,“你,你什么意思?” “傻子,我是不会嫁的!既然一切皆因我的清白而起,那为求自证,我就只好将此事交托给京兆尹府了。”说着,扬声道:“来人,备车!” 红梅爽声应下,一溜烟便跑了。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尚未反应过来的叶思姝,转身带着祁氏和刘嬷嬷出来了。 叶思姝最先回过神来,“祖母,妹妹要去京兆尹府,现在怎么办?” 老夫人蹙眉,急声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快去把人拦下。” 当下,福禄苑上下丫鬟婆子全体出动,叶思姝扶着老夫人也匆匆忙忙的出来去追叶朝歌她们。 上了马车,刚要出发,一众下人便赶到了。 叶朝歌脸上略有些不耐,“红梅,给我拦住她们!” 正好,她也看看红梅的本事! “是!” 叶朝歌在车里并没有出去,只听车外传来阵阵呼喊和呻吟,跟着,马车动了起来。 刘嬷嬷上前打开帘子看了看,只见马车周围的地上,倒了一片丫鬟婆子,而红梅正站在马车前,发丝不见丝毫的凌乱,坚定的守护着身后的马车。 “红梅这小丫头看似瘦骨嶙峋的,没想到这么厉害啊。”刘嬷嬷回过头来,惊喜道。 “红梅和红尘皆是外祖给我的,若是没有两下子,外祖又怎会将她们给我。”叶朝歌抿着唇笑,好似方才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她一般。 祁氏却是笑不出来的,紧张的握着自己女儿的手,“歌儿,咱们不能去京兆尹府,娘带你去你外祖那,有你外祖在,就算是老夫人,也不敢逼你嫁给那傻子。” 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的! 可祁氏不知,叶朝歌所要的,并非只是这一件事,还有外面的流言蜚语! “娘,祖母的确忌惮外祖,可女儿终究姓叶,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叶家的内里事,外祖若是插手,会被人指点的。” 况且,不能一有事就找外祖,更何况,这件事她自己能处理好! …… 第56章:敲响鸣冤鼓 第56章:敲响鸣冤鼓 “那也不怕,大不了母亲带你回将军府去住。” 闻言,叶朝歌不禁一叹,“母亲,您可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 母亲带她回将军府,固然能震慑住老夫人,可一个威胁用的次数多了,老夫人就不会再当回事了,况且,此事在外人眼里,是她们理亏。 届时,只会将外祖牵扯进来,这本就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想牵连到外祖。 外祖是镇国大将军,他的责任是守护整个大越,而非一次又一次的为他们这些晚辈收拾残局。 “夫人,小姐的意思是,您一次次的威胁老夫人,若是老夫人不再当回事,那又该怎么办?”陈嬷嬷心思通透,一下子就摸清了叶朝歌的意思,对满脸疑惑的祁氏轻声解释道。 其实还有一句没说的是,如今她们与福禄苑扯破了脸皮,倘若在这个时候回了将军府,外面的人如何说暂且不计,若他们再想回来这国公府,怕是会很难。 正如小姐所言,小姐终究是姓叶! 叶家尚在,哪有让外家做主的道理。 叶朝歌赞许的看了陈嬷嬷一眼,“母亲您且宽心,女儿已有对策,您只管看着便是。” “可是歌儿,一旦去了京兆尹府,你的声誉……” “母亲您想,如今我已然臭名昭著,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更何况,该是女儿的,女儿会认,可不该是女儿的,谁逼,我也不会认!” 在几人的劝慰下,祁氏无奈默许了叶朝歌去报官的选择。 畅通无阻的到了京兆尹府,叶朝歌让陈嬷嬷看着祁氏别让她下车,自己则带着刘嬷嬷青岚下了车,拿起鼓槌,用力的敲响了鸣冤鼓! 京兆尹府本就坐落在市井之中,鸣冤鼓一响,顿时吸引了不少的人。 叶朝歌此名上京人尽皆知,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极少,一时间,倒也无人认出敲响鸣冤鼓的华服少女,便是他们口中清白不再的叶家小姐! 在鼓声响到第三声的时候,府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列佩刀衙差,最后出来的才是京兆尹——左安,左大人! “何人在此击鼓?” 将鼓槌给了青岚,叶朝歌敛目上前,“臣女叶国公府叶朝歌,请京兆伊大人为臣女伸冤!” 掷地有声的话音刚落,底下便是一片的安静,过了一会,一众哗然。 这,这就是他们议论了一个早上的叶家女——叶朝歌? 就是那个两岁被拐去山沟沟里,给傻子当了十二年童养媳,清白不再的叶家女叶朝歌? 左大人目色复杂,从叶朝歌自称臣女的那一刻,他的眼皮便是猛地一跳,在听到她自报家门时,头都大了。 虽然市井之言流传了不过一个早晨,但他身为京兆尹,衙门处于这市井之中,听民声是最基本的,关于外界的流言,他自是也听说了。 只不过没当回事,毕竟再怎么闹,也闹不到他这京兆尹府来。 可谁能想到,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正主还真闹到了他这里,并口口声声要他为她伸冤! 鸣冤鼓一响,不论如何,这个堂,必然是要升的。 随着惊堂木拍下,左大人威严的声音随之而来。 “堂下所跪何人。” “臣女叶朝歌,有冤屈上禀。” 随即,叶朝歌便将真实情况一五一十的一一道出,最后道:“臣女被拐时仅有两岁,人事不知,有记忆以来,便在那方家,所有人皆告诉臣女,方傻子便是臣女未来的丈夫,可是臣女,敢以性命担保,臣女与那方傻子是清白的,臣女虽读书不多,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臣女还是知道的,臣女与那方傻子一无定亲,二无成亲,臣女又怎会与他同席!” “女子清白何其重要,臣女的确为方傻子十二年的童养媳,这一点,臣女认,但是‘清白不在’这四个字,臣女定然是万死也不能认的!” 一番条理清晰的话语,在偌大的堂中余音绕梁,清楚明确的萦绕在每个人的耳中。 观堂的老百姓立时议论了起来,纷纷道此话有理,也有人说这只是叶朝歌的一面之词云云。 尽管距离有些远,但他们的议论,依旧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其实想证明我是否清白,大人只需找一个嬷嬷为臣女验身,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验、身啊! 这可不是小事啊! 不管是否清白,只要这验了身,这名声也将会是毁誉参半啊! 左大人面色凝重,“小姐说得,的确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只是小姐,您可想好了。” 对这名当堂说出愿意验身的叶小姐,左大人还是有些欣赏的,不像其他女子遇到这种事哭哭啼啼,只会要死要活。 而眼前的这位叶小姐,她很镇定的跪在那,字字句句清晰非常。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啊! 哭,寻死腻活,只会将事情闹得更乱! 叶朝歌点头,“多谢大人提点,臣女想好了,验身!” 她当然知道,验身的行为代表了什么,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而且,她早就做了选择,不然也不会来这京兆尹府。 昨晚,书文便告诉了她叶思姝将会传播她不洁的流言,对此,她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有种,终于来了的感慨。 前世也是如此,她是方傻子童养媳一事,闹得满上京人尽皆知。 只不过不同的是,前世的流言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的犀利,话里话外将她往死路上逼。 当然,根据书文的叙述,她也知道了叶思姝苦心逼她进绝路的原因! 那个短命鬼的太子爷!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给自己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对于这短命的太子,说实话,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之前会送自己饰物,她可不信是因为她这个人,除了因为她的外祖是镇国大将军之外,并不做其他之想。 本来先前还想着,嫁给短命的也不错,反正她只需要熬一年,便万事大吉了。 昨晚一想,还是算了吧。 所以,她便决定釜底抽薪! …… 第57章:真是个胆大至极的小丫头 第57章:真是个胆大至极的小丫头 今日验身证明清白。 即便是证明了她的清白之身,名誉也必然是毁誉参半。 届时,莫说是皇帝,便是太子,也不会再属意于她。 如此,便正好合了她的意,以后也不用再想着怎么处理皇帝心血来潮的赐婚。 叶朝歌想得很美,可她不知道的是,赐婚一事,也许是皇帝的心血来潮,但这心血来潮,若无主角配合,也是成不了事的。 此时东宫里,卫韫听着暗卫的禀报,整个人隐在暗处,忽明忽暗,映得他的脸,亦是模糊不清。 过了一会,便见他抬手,下一瞬,旁边的暗卫消失不见。 安静的殿中传出点点的敲打声。 许久。 嗤—— “真是个胆大至极的小丫头!” 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扬声招呼:“小海子。” 脚步声匆匆而至,跟着,海总管走了进来。 “之前命你寻的教养嬷嬷找到了吗?” “回殿下,找到了,奴才从尚仪局寻的,殿下可要叫过来瞧瞧?” 卫韫刚要说不用,想到什么,便改了口,把人叫了过来。 …… 从京兆伊府出来,已近晌午,外面日头正高。 “叶小姐慢走。” 叶朝歌微笑道:“今日有劳大人了,还望大人为臣女揪出祸端,还上京清朗。” “这是自然,本官会竭力督办此事。” 告别了左大人,叶朝歌便由刘嬷嬷和青岚搀着上了马车,对于周遭的指指点点,一概不理会。 早在她坚定验身时,这一切便已然想到了。 “验身了验身了,叶朝歌验身了……” “怎么样,怎么样,结果是不是清白的?” “切,她敢验身,这结果不用想,肯定是清白的,不然她哪会这么有底气啊。” “这可说不准,万一她买通了验身的婆子呢?” “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验身的婆子是左大人找来的,左大人的为人咱们有目共睹,出了名的不畏强权,他找来的人,要是会被收买,打死我也不信!” “这倒是,哎呀,偏了偏了,快说说结果啊……” 而与此同时,行驶的马车里,也正有着类似的询问。 “怎么样歌儿?”祁氏在车上等得上火,若不是陈嬷嬷死命的拉着她,她一早就下车寻她的女儿了。 “母亲放心,这白的永远变不成黑的,黑的,也永远变不成白的。” “什么白的黑的,听得我头晕,你就直接说结果吧。”祁氏现在哪还有耐心听这些个,迫切的想知道结果。 见她如此,刘嬷嬷无奈一笑,“夫人,小姐的意思是,小姐是清白的,任凭那些人泼脏水,也是清白的。” 这下,祁氏听懂了。 脸上一喜,连忙双手合十,闭眼呢喃阿弥陀佛。 随后问刘嬷嬷在里面的情形,后者看了看正主叶朝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也没什么,女儿只是让左大人找了个嬷嬷,给女儿验身。” “什么?你……歌儿,你……” “母亲,这是唯一能证明女儿清白的方法。”不,这当然并非是唯一的法子,但却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只有闹得够大,宫里的那位,才会歇了乱点鸳鸯谱的心思! 事已至此,祁氏即便再不愿,也已挽回不了什么,官已经报了,身子也已经验了,说再多,也没用,她只是无比悔恨,当时自己怎么就不跟着进去呢。 回想女儿从回来到今日,除了在将军府的那段日子,她便一直没有消停过,府里老夫人不喜,现在,府外又备受人们的指指点点。 而她这个当娘的,除了会哭,会抹眼泪之外,什么也没为自己的女儿做过! 想到此,万千悔恨好似要将她凌迟了一般。 她这个当娘的,实在是不称职! “歌儿,你走吧,娘送你离开这里,去你外祖母的家乡蕲州,那里有你外祖母的族人,也有一部分产业,娘送你去那,以后不要再回京了。” 祁氏突如其来的一番话,震得马车中一片安静。 叶朝歌茫然的看着她,“娘,您在说什么啊?” “我让你离开上京,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祁氏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为什么啊夫人?”陈嬷嬷回神,疑惑道。 “因为她给我丢脸,因为她只会给我丢脸……”说着说着,祁氏再也说不下去,捂脸痛哭。 见状,众人面面相觑。 叶朝歌轻轻上前,覆上她捏的发白的手,“娘,您是担心我,才让我离开的,对吗?” 祁氏微微一颤,猛地一把抱住了她的女儿。 “娘不想再看你受委屈,歌儿啊,娘知道,我这一辈子软弱至极,当年未能为你留下属于你的位置,现在,又不能护你周全,现在的情况,娘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但是,娘可以送你离开,远离上京的是是非非,去蕲州,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一番自责又愧疚,却又充满了拳拳慈母之心的话,听得在场的人无一不红了眼眶。 叶朝歌心潮激荡,她就知道,这世间任何人都会嫌弃她,抛弃她,唯独她的生母不会! 她就知道,就知道…… 从祁氏的怀里坐起来,叶朝歌温柔的拿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娘,女儿已入这局,无法再脱身,而且,若我现在走了,只会让人以为我心虚理亏,坐实我不洁的污点,即便女儿去了蕲州,这些污点也将会跟随女儿一辈子!” 还是那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她踏入上京这片土地的时候,就该知道,从她回来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将会身不由己了。 踏进来容易,想离开,却很难。 就算她愿意离开,叶思姝也不会放过她,因为,她的存在,便是她最大的威胁! “是啊夫人,小姐说得对,现在不能离开,若是小姐走了,今日小姐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再说了,小姐是您的女儿,夫人您要相信小姐才是。” 陈嬷嬷一语中的。 祁氏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靠在叶朝歌的身上,眼睛通红,鼻子亦是红红的。 这时,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夫人,小姐,大少爷来了。” 跟着,叶辞柏独有的爽利嗓音传来。 …… 第58章:竟敢跟皇帝抢儿媳妇 第58章:竟敢跟皇帝抢儿媳妇 “娘,妹妹,我来接你们了。” 顿了顿,外头的叶辞柏又道:“妹妹,外祖已去了国公府,有外祖在,谁也别想逼你!” 一听父亲去了国公府,祁氏的一颗心彻底的放了下来,紧紧抓着叶朝歌,“歌儿,你听到了吗,你外祖去了国公府,这下好了,什么也不怕了……” 对于祁继仁会到叶国公府去,叶朝歌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事情闹到这一步,就算将军府再如何的闭塞,外祖也该接到消息了。 相较于先前的沉重,接下来的路程便轻松了许多。 刚下车,便见老夫人身边的齐嬷嬷等在不远处,见到他们,第一时间迎上来。 “夫人,大少爷,二小姐。” “嬷嬷等在此,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叶辞柏拧眉道。 齐嬷嬷对叶辞柏散发出来的警惕不在意一笑,“哪能啊,老奴是奉了老夫人之命,特来迎接三位主子的。” “老夫人在前厅已然等候多时了,三位主子请。”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朝歌走到她身前时,不轻不重的道了句,“之前多谢嬷嬷的提醒。” 虽然即便没有齐嬷嬷的提醒,她也有所准备,但齐嬷嬷能在那般不利她的情况下出言提醒,这个情,她说什么都要领下。 齐嬷嬷微微一笑,“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年岁大了,也没什么可求的,就想安安稳稳的走完这辈子。” 叶朝歌了然,点点头,不再多言。 要说这府上谁是最通透的人,非这位齐嬷嬷莫属。 一句话,既受了叶朝歌的情,又话里话外的绝了叶朝歌有可能的拉拢。 对此,叶朝歌也并没有失望,一开始她便没想过拉拢这位齐嬷嬷,前世,连叶思姝都不曾拉拢了她去,更遑论她了。 并非她妄自菲薄,主要是,叶思姝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多年的情分都不曾撼动她,更何况是她这个刚回来的! 前厅,老夫人和祁继仁并排于主位之上,而叶庭之也不知何时回来的,正陪坐在一旁,叶思姝乖巧的立在老夫人的身侧,眉目婉约,不见任何的攻击性。 一见到自己的老父,祁氏最先控制不住,扑上去,“父亲,您可算来了,您再不来,您的外孙女可就要被逼着嫁给那傻子了。” 叶朝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默默的收回去,还是没有拉住告状的祁氏啊。 微微抬眸看过去,果见老夫人和叶庭之脸色难看。 当着这俩人的面,娘您如此直白的告状,就差没说老夫人要逼着她的女儿嫁给傻子,您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祁继仁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女儿也很无奈,可终究是自己把她养成了这个性子。 拍拍她的肩膀,“好了,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怎地还是小孩子脾气,也不怕你的婆母和夫婿笑话。”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道:“儿媳素来活泼单纯,不妨事,不妨事!” 才怪! 妨事也不敢说! 叶庭之也在旁边说好听的场面话。 叶朝歌在旁望着他们有怒不敢言的模样,憋笑得厉害。 这时,祁继仁招呼她过去,“听说你去了京兆尹府?” 叶朝歌微微屈膝,“是。” “你可知错!”祁继仁脸色一抹,厉声道。 祁氏惊愕,“父亲,您……” 不待她说完,叶朝歌连忙认错,“歌儿知错。” 见她如此之快的领悟了自己的意思,祁继仁满意的点点头,“虽说此举你也是迫不得已,但终究过激了些,以后可莫要再如此了。” 说罢,对老夫人和叶庭之道:“老夫人,贤婿啊,歌儿终究年轻顾不了大局,今日便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且也认错了的份上,此事便就此揭过去吧。” 一句年纪小不懂事,便将老夫人和叶庭之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明晃晃的在告诉他们,叶朝歌年纪小不懂事,所作所为皆情有可原,若他们再继续追究或是揪着不放,就是心胸狭隘。 毕竟,他们的年纪可不小了。 见他们相继有苦说不出的点头,祁继仁眸子微闪,道:“既然这事解决了,那我们不妨来说说歌儿这孩子的婚事吧。”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陛下有意为歌儿赐婚,虽然圣旨尚未下达,但她已然在陛下那里记了号,是陛下看中的儿媳人选,老夫人,老夫听说你要将歌儿嫁给那什么傻子,看来老夫人这是要跟陛下抢儿媳妇了。” 不轻不重的一番话,顿时让叶庭之和老夫人变了脸色。 “亲家这话委实严重了啊,老身绝没有此意,只是外面的流言蜚语……” 陛下看中的儿媳妇?哼!有那些流言蜚语在,还想做那皇家媳? 想什么好事呢! 祁继仁又不傻,自然听出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冷冷一笑,“这倒也是,外界的流言蜚语的确是个麻烦事,看来老夫要去宫里走一趟,求陛下取消之前所念……” 闻言,老夫人眼底一喜。 “顺便,老夫再求道圣旨,让老夫亲自来调查今日京中的流言蜚语,虽说歌儿与皇家无缘,但女儿家的声誉,该弄清楚还是要弄清楚的。” 此话一出,一直眉目平和,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的叶思姝,当下便变了脸色。 虽说整个事情她做的极为隐秘,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再严密的墙,也有透风的可能啊。 事情一旦查到她身上,那这一切,岂不是全完了。 老夫人讪讪的扯了扯嘴角,“亲家,您这般实在是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一些无知人的闲话,哪……” 嘭! “老夫人既知道是无知人的闲话,缘何要将我祁继仁的外孙女嫁给那傻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叶家是保全颜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叶家落魄到要将自己正经的嫡女嫁给一个农村傻子!”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祁继仁不理老夫人黑沉的脸,径自对叶庭之道:“庭之,你一直在朝局,对于朝堂的形势理应比我这个常年不在上京的人最清楚,今日你们叶家倘若真将歌儿嫁给了那傻子,今后,你就不怕御史台的人弹劾吗?” …… 第59章:孤怕自己的媳妇丢了 第59章:孤怕自己的媳妇丢了 叶庭之前一刻不满的情绪,在这一刻丕变。 整个人猛地一震。 是了,自古以来,后宅与前堂息息相关,有多少重臣折损在后宅之上,若他唯一的嫡女真嫁给了那傻子,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世人的指指点点,和御史台的弹劾。 御史台那些人,惯会见缝插针,他们定会弹劾他为了保全叶家的颜面,牺牲自己的嫡女。 届时,且不说皇上那边如何,就说弹劾这一点,他这个本就没有什么实权的国公爷,拿什么去和御史台的人杠? 更何况,这叶朝歌还是陛下亲自看中的儿媳妇,正如祁继仁所说,此举,无异于和陛下抢儿媳! 将陛下看中的儿媳妇嫁给一个傻子,陛下定会颜面尽失,而这一遭雷霆之怒,也将是由他们叶家承担!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他叶家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承受不起帝王的雷霆一怒。况且,他们叶家,还没有通天的本事! 短短一瞬间,叶庭之便想明白了,当下跪在地上,“岳父大人一番话,让小婿如醍醐灌顶,是小婿糊涂了,还请岳父大人指点一二。” “庭之啊,你向来是个聪明人,还是那句话,陛下看中的儿媳妇,除非陛下转了心思,否则谁也不能动,我们能做的,便是护着歌儿这丫头。” 叶庭之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忙不迭道:“岳父大人说的是,岳父大人说的是……” “亲家当真是好本事,三言两语便说动了我儿护着你那外孙女!”老夫人冷笑道:“出了今日这等丑事,难不成你们以为陛下还会要一个名声尽毁的儿媳?” 叶庭之在旁急了,“母亲您在说什么呢,歌儿也是儿子的女儿。想来母亲坐了许久怕是累着了,来人,送母亲回去歇息。” 老夫人一听儿子要支走她,老脸一抹,“没骨气的东西,这么多年一直被他祁家压着,怎么,压得你连一点骨气也没有了?” “母亲……” “滚开!” 老夫人用力的拂开叶庭之,对上祁继仁,“亲家,老身虽是内宅妇人,但并非没见过世面,我儿子胆小不经吓,老身我胆子可不小。” “如今叶朝歌在外名声尽毁,即便在京兆伊府验了身,但仅凭今日之事,除非这满上京的闺秀都不在了,否则,如何也轮不到她叶朝歌!” “陛下看中的儿媳?陛下看中的是干干净净的儿媳,而不是一个名声污成这样的儿媳!” 祁氏身子一颤,“母亲,您这么说可实在是太……” “好了,你闭嘴!”不待祁氏话说完,祁继仁便出声打断,给叶朝歌和叶辞柏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兄妹俩看好祁氏。 如今,老夫人铁了心要撕掉表面的友好,说再多也无意义。 “看来,老夫人这是铁了心要将歌儿嫁给那傻子了?”祁继仁危险的眯了眯眼。 “不嫁也行,只要这上京中有人敢要她,老身自然是成全的!” “孤要她!” 突如其来的一道男声破空而来。 跟着,府中下人颤颤巍巍的唱声响起:“太,太子驾到……” 当下,所有人脸色俱是一变,纷纷下跪,尤其是老太太,直接软倒在了地上,面无血色。 卫韫迈步而来,走到祁继仁跟前,“大将军请起。” 然后对其他人道:“都起来吧。” 呼呼啦啦的下跪,呼呼啦啦的起身。 “殿下怎么过来了?”叶庭之腆着脸上前。 卫韫视线轻飘飘的落到叶朝歌的身上,淡声道:“听说孤未来的媳妇要被贵府的老夫人嫁给傻子了,孤怕自己的媳妇丢了,特来看看。” 话音一落,老夫人便两眼一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一阵慌乱过后,其他人的脸色俱是各异,唯有叶庭之欢喜的恨不得要放鞭炮庆贺。 赐婚什么的,没见到圣旨,一切都是虚的;东宫送礼,没见到太子本人,也是虚的;陛下看中的儿媳妇,没有明发昭谕,还是虚的…… 可是这一刻,所有的虚的皆成了实的! 没有圣旨,没有明发昭谕,这都没关系,有太子爷亲口承认! 一切都是稳稳地! 卫韫掠过在场所有人,走到叶朝歌面前,“小丫头,听说你受委屈了,说出来,孤给你做主。”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她怎么感觉,比起孤给你做主,他更想说的是,你说出来,让孤乐一乐呢? 不过,他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叶朝歌想了想,缓缓抬眸,触目之中,是一张俊美不凡的脸庞,五官清隽精致,每一处都完美的令人无可挑剔。 这么一张出众,即便是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脸,倘若见过,她不可能记不住。 她搜寻了自己前世和今生的所有记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见过此人,前世她虽是叶国公府的嫡女,但也不曾有幸见过当今太子。 所以,她没见过卫韫。 可对他的声音…… 这时,叶辞柏上前,“有臣子的外祖,和臣子在,就不劳烦殿下了。” 果然,他还是不喜欢自己这个阴险狡诈的好友当自己的妹夫! “柏儿,怎么和殿下说话。”叶庭之唬着脸训道。 卫韫摆摆手,“不妨事,辞柏与孤自小一同长大,他的性子,孤了解,小孩子脾气嘛。” 听到这话,叶辞柏当下就炸了,“谁是小孩脾气,分明是你!” “柏儿!”连祁继仁都发话了,叶辞柏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再多言,自己这个外祖的手段,他可是感同身受啊! 见外孙老实了,祁继仁又道:“殿下,请上位喝茶。”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韫倒也没再纠缠什么,爽快的跟着祁继仁去了上位。 下人上了茶,抿了口后,这才道:“外界的事,孤来之前听说了,贵府朝歌小姐是父皇给孤内定的儿媳妇,还望叶大人在此事上多多费心。” 叶庭之心头一凛,忙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将此事前因后果调查清楚,绝不让歌儿白受委屈。” 卫韫点点头,扬声唤了句:“庄嬷嬷。”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穿深色宫装的嬷嬷走了进来。 …… 第60章:哥哥,我们聊聊吧! 第60章:哥哥,我们聊聊吧! “这是孤让人从尚衣局选来教导朝歌小姐的嬷嬷,姓庄。” 庄嬷嬷规规矩矩的一一向在场的人行礼。 叶庭之笑得简直是合不拢嘴,先是亲口承认,现在又是送来教导嬷嬷,这未来国丈,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如果叶朝歌知道他心中所想,定会笑他白日做梦,这太子爷可是个短命鬼,想当未来国丈,空有野心,可惜没那命啊! 望着那通身规矩,及让人挑不出错的庄嬷嬷,叶朝歌狐疑的眯了眯眼。 这太子,怎地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现在的他,不是应该对她多有嫌弃多有挑剔吗? 可这结果,与她所想都是反着来的。 还有他那一口一个媳妇是什么鬼! 坐了一会,将庄嬷嬷留下后,卫韫便要离开了,走之前路过叶朝歌时顿了顿,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意有所指道:“瞧着你脸色不太好看,粉色衬脸色。” 说完,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叶朝歌紧了紧手指。 脸色不好看,暗指身子虚,而暖玉的功效便是温养身子。 粉色衬脸色,而南海粉珍珠簪是粉色…… 这短命太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送走了卫韫,叶庭之也找借口下去了,将空间留给祁继仁他们几人。 几人分坐,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良久,还是祁继仁打破了这一片的平静。 “太子此次过来,也算是好事,只是歌儿,你……” 叶朝歌心领神会,微微颔首,“外祖放心,歌儿明白。” 祁继仁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本来这一切,都处于暗中,就算每个人皆心知肚明,但也不曾摆在明面上,可现在,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了这一切。 也就是说,在旁人的眼里,叶朝歌已然被拢入了东宫麾下,就是太子的人了! 就算以后,不是太子妃,也必是东宫的人,这一点,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除非陛下一直不下旨赐婚,可若是这样的话,叶朝歌的名声也将会摇摇欲坠。 就算没有之前的流言蜚语,只凭着太子的一句‘我媳妇’,这偌大的上京,就无人敢娶! 更何况,还有之前的流言。 说实话,就算他这个镇国大将军豁出去一切,也做不了什么,除非让叶朝歌的名声彻底的毁了去,一生青灯古佛! 可如此一来,还不如让她嫁给太子呢! 祁继仁来此,本是给外孙女撑腰的,可没想到,最后做了他人嫁衣,生生成全了卫韫,让他给半道截了胡。 走之前对叶辞柏恶声恶气道:“到了现在,你那点小破事也别瞒着你妹妹了。” 说完,便甩袖离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有叶辞柏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就算他费尽心血,也没用! 折腾了这一遭,事情也算是解决了,祁氏已现疲色,脸色白得不像话。 叶朝歌顾不得问叶辞柏,连忙送祁氏回致宁苑歇息。 亲自伺候了她上床,“娘,您累了,好生睡一觉,什么也别想。” 祁氏苦笑,“怎能不想啊,本以为……可谁知,太子这时候过来,虽说太子的到来逆转了这一切,老太太那边也彻底歇了将你嫁给那傻子的心思,可是,为娘只要一想到,你日后要……” “娘,未定的事,您又何必想那么多呢?况且,女儿有可能成为太子妃,您应该高兴才是啊。”叶朝歌有心逗她开怀。 “太子妃……”祁氏呢喃:“为娘不求你高嫁,只求你一生安稳太平,那太子妃看似风光无限,可……” 怕她说出不该说的无端惹了祸事,叶朝歌忙道:“娘,女儿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要这么想,女儿成为太子妃,老夫人便不会再摆布女儿的婚事了,今日外祖在此,老夫人皆能那般,倘若日后外祖不在京里,再发生这般的事,女儿还不是由着老夫人肆意摆布的份?可女儿成了太子妃就不同了。” 祁氏单纯,被叶朝歌几句话就给绕进去了,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毕竟,今日也是太子的出现,才使得事情大逆转。 如此,倒也算是女儿的护身符啊! 想通后,祁氏很快便睡了过去。 叶朝歌见此无声一笑,这单纯也有单纯的好处啊! 一旁的陈嬷嬷目睹这一幕,心下感叹,若不是小姐是老将军亲自找到的,若不是她长得和夫人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险些都要以为,这般聪明通透的一个姑娘,并非是出自夫人的肚子。 毕竟,大少爷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同是一母同胞,这差距,仿佛有些大…… 叶朝歌又待了一会,直到祁氏睡沉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走了出去。 “娘睡了?” 叶辞柏看见妹妹出来,第一时间起身上前。 叶朝歌点点头,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兄长。 叶辞柏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妹妹,你这是……” 她浅浅一笑,“哥哥,我们聊聊吧。” 叶辞柏:…… …… 一甯苑。 下人上了茶,叶朝歌便让她们都下去歇着了。 尤其是刘嬷嬷和青岚她们,随着她折腾了这么久。 待房中只余他们兄妹俩,叶朝歌便将之前收好的云丝暖玉和南海粉珍珠簪一并拿了出来。 自从昨日她发现上面的刻字后,便将这两样物件收了起来,那暖玉,今日便没戴在身上。 恐也是因此,那卫韫才会神来那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 叶朝歌一边将盒子打开,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兄长的反应,不意外的,看到他突变的脸色。 早在方才外祖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时,她便心中有了数,如今看到兄长变了的脸色,也不过是更为肯定了些。 “哥哥,你看。” 将刻字的地方摆到他面前。 在看到暖玉和簪子上皆刻着一个韫字时,当下瞠目,霍地起身。 嘭! “这卫韫委实奸诈,竟然还在上面刻了字!” 早知如此,在送给妹妹前,他就应该检查清楚的! …… 第61章:矫情就矫情吧 第61章:矫情就矫情吧 不,不对。 就算在一开始,他发现了上面的刻字,有那厮的威胁在,也得乖乖地把东西送来给自己的妹妹! 谁让他被他吃得死死的。 从小到大都是! 越想,叶辞柏的脸色越精彩,如果卫韫现在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 咬死他! 叶朝歌抿了抿唇,“哥哥,到了这一步,你便直接都告诉我吧。” 一听这话,前一刻还虎虎生威一副要去东宫找卫韫算账的叶辞柏,这一刻立马蔫了。 讪讪的坐下,“妹妹,为兄也没什么好告诉你的,依着你的聪慧,看到这刻字,也就该都明白了,是吧?” 叶辞柏垂死挣扎道。 叶朝歌不傻,一看他这反应,便知还有事瞒着她,“哥哥不说也不妨事,我自会去将军府问外祖,我相信,外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临走前也不会说哥哥有事瞒着我这种话。” 闻言,叶辞柏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的屁股又疼了。 忙抱手告饶,“别,别,你可别去问外祖,否则,为兄又得挨一顿了。” 他这屁股好不容易好了,可不想再让它受累。 “那哥哥便说吧,妹妹洗耳恭听。”叶朝歌忍着笑道。 话到这一步,叶辞柏深知,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没用了,就算他现在咬口不说,外祖那边也会说的,外祖说,还不如他自己说。 起码不会挨一顿不是。 当下,也不再耽搁,将幼时自己被卫韫诓着写下了凭证之事,告诉了叶朝歌。 说完后举手发誓,“妹妹,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事了,那时候年纪小,童言无忌……” 叶辞柏的话,叶朝歌自然是相信的。 自己哥哥是个什么性子,没人比她这个当妹妹的更清楚了。 “所以说,你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把我这个妹妹给卖了是吗?”叶朝歌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这句话来,“而且还毫不自知!” “这……”虽然话不好听,但这也的确是事实。 叶辞柏理亏的立马认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妹妹千万别生气……” 生气? 倒不至于。 更何况,就算是生气,气得也不是自己这单纯没心眼的哥哥,而是东宫那位! 不得不说,兄长之前的评价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卫韫,的确是个奸诈狡猾之徒! “妹妹……”见妹妹久未有反应,叶辞柏喏喏出声,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看他如此,叶朝歌就算有气,也气不起来了。 “行了,我知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不过哥哥,你以后可要长点心了,你幼时就把自己的亲妹妹给卖了,万一哪一日把自己给卖了怎么办?” 叶朝歌不知道,自己今日的话,会一语成谶。 叶辞柏臊红了脸,连连摆手,承诺绝对会让自己长点心。 话说的坚决肯定,但叶朝歌对他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妹妹以后想怎么办?” 叶朝歌幽幽一叹,“先避着吧。” 她依旧还没想好,是否真的要嫁给太子那个短命鬼。 虽然不管是上看下看,还是左看右看,嫁给他都是好处多多,虽然她对世间男子皆已死心,但让她把自己的终身这般轻易托付出去,总归是有些不甘心的。 她也知道,自己委实有些矫情…… 罢了,矫情就矫情吧。 “对了,江霖那厮在之前传来口信,让我明日带你去第一楼一叙。” 叶朝歌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送走了叶辞柏,叶朝歌也有些累了,唤来了青茗和红尘,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便准备躺下歇一会,刚要闭眼,突然想到了卫韫之前送来的教养嬷嬷。 蹙了蹙眉,“那庄嬷嬷可安置好了?” “小姐放心,是陈嬷嬷亲自前去安置的,就安置在府上的绣楼里,并派了两个小丫鬟过去伺候着。” 闻言,叶朝歌放了心,但仍不太放心的叮嘱道:“青茗,待会你去传个话,不管绣楼要什么,皆依下,好生伺候着。” “是,奴婢记下了。” 安排好这些,叶朝歌方才闭眼睡过去。 …… 待叶朝歌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内室一片昏暗,安静非常。 坐起来捏捏有些酸胀的额角,扬声唤人。 很快,刘嬷嬷和青岚便前后进来。 起身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只是头仍有些疼。 刘嬷嬷便上去给她揉捏了几下,立马舒服了不少,叶朝歌便让她继续。 这时,耳边传来刘嬷嬷轻微的说话声。 “小姐,福禄苑那位病了。” “又病了?”叶朝歌好笑。“是真病了,还是……” 刘嬷嬷了然,“应该是装的。” “我猜着就是。”她可是知道,那老太太的身子骨极为硬朗,前世的她,可是寿终就寝,这般硬朗的老太太,怎会接二连三的说病就病了。 上次是真给气病了,而这次,估摸着和之前一样,是装的。 也是,闹了这么一出,她要是不装病,这件事可如何囫囵过去。 正如刘嬷嬷所言,老夫人的确是装的。 或者说,从一开始卫韫出现时,她的晕倒便是装的。 只不过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突然出现的卫韫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在是装晕。 也正如叶朝歌所想的那般,她装晕,是为了将此事囫囵过去。 不然,真到了太子问罪,再晕就来不及了! “祖母,厨房刚送来了雪燕,您趁热吃。” 人未到声先至,不一会,叶思姝便端了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来,快来祖母这,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就是不听呢,这些粗话就让下人做,你是我国公府的大小姐,是要精养着的。” 叶思姝瞬间红了眼睛,“祖母,现如今府上,也就只有您还念着孙女……” 一听这话,老夫人立马唬了脸,“是下人欺你了?” 叶思姝侧过脸去,摁了摁眼角,“没有。”然后端起雪燕,“祖母快趁热吃了吧。” 她这番作态,老夫人更加坚信自己的心肝宝贝受了委屈。 当下便叫来了齐嬷嬷。 齐嬷嬷就在外间,里面的事,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该听的,不该听的,她也听了个清楚,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一脸‘我受了委屈,但我不说’的叶思姝。 …… 第62章:第一楼赴约 第62章:第一楼赴约 “老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看看,是谁欺负了姝儿,我看,这府上,不但主子要翻了天,连下人也要翻了天去!” 老夫人一通发作,齐嬷嬷不为所动。 笑了笑,“老夫人,这府上的下人不都一个样吗,惯会捧高踩低,其实这也怨不得他们,都为了口饭吃,如今太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认下二小姐这个太子妃,他们跑去巴结也是正常的,您啊,莫要跟一起子下人一般见识。” 听到太子二字,老夫人当下脖子一缩,火焰立时消去了许多。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叶朝歌已然是太子亲口承认的未来太子妃,就算她这个祖母,行事之前也要好生掂量一番。 心里明白,但她仍觉得恨极。 昨日儿子跟她说过那些话后,她便一宿没怎么睡好,就算睡着了,也是梦境连连,每每梦到叶朝歌得意骄傲的嘴脸。 醒来后她就想,怎么不来道雷劈死那死丫头呢! 可没想到,清晨起来,还真来了道雷。 外面流言四起,虽然叶国公府也因她受了连累,可她就是觉得痛快。 便盘算的趁势将她嫁给那傻子,反正她和太子赐婚一事也成不了了。 可没想到,那丫头不但那般难缠,且招来了祁继仁那个老匹夫,祁继仁来了她也不怕,左右这是叶家的事,不是他祁家的事。 他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她叶家的内务来! 本来一切都还算顺利,叶朝歌报不报官的,她都不计较,左右名声已经污了。 她所希望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那死丫头送出去,就算不嫁给那傻子,也要把她送离上京,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太子竟然出现了! 不但亲口说叶朝歌是他的媳妇,且还送来了教养嬷嬷。 这就是说,明知外界的流言蜚语,太子爷一点也不顾及,且一心认定了叶朝歌! 这死丫头,还真是命好,有那么一个手握重兵,连太子都要攀好的外祖! 在老夫人看来,太子如此做派,不过是看在祁继仁的面子上。 可她不曾想到的是,太子如今已然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而且,朝局大部分的势力都拢在他的手上,走到他这一步,已经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去讨好谁,或者去示好谁。 “姝儿啊,齐嬷嬷说得对,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你且忍耐忍耐,待这阵子风头过去了,祖母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用的祖母,孙女一点也不委屈……” 齐嬷嬷在旁听着,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难怪一向精明的老太太会被叶思姝哄得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就她这说话的技术,任是定力再好的人,怕是也难过这一关。 只是,现今情况已然大不相同。 她有这本事,倒不如去夫人那里使使劲呢。 齐嬷嬷正暗自腹诽着,敏锐的她突然发现一束怨怼的光落到她的身上。 第一时间看过去,正正看到满眼阴暗的叶思姝。 齐嬷嬷眯了眯眼,再看过去时,那边言笑晏晏,若不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定会以为,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 …… 老夫人‘病’了,这晨昏定省自然是要暂停的。 叶朝歌乐得自在,早上收拾了一番后,便带着人去了致宁苑。 早餐桌上,叶朝歌提起了和叶辞柏出门一事。 “你们要去见霖儿那孩子啊,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歌儿,待会你见到他,让他有时间就来府上坐坐。” 叶朝歌满口应下。 吃过早饭,叶朝歌正要离开之际,叶庭之过来了。 看到她在,并不意外,相反,倒像他专门过来致宁苑,就是来找叶朝歌的。 果不其然,坐下后,先是轻描淡写的关切了祁氏两句,便转向叶朝歌。 “昨日的事你也瞧见了,日后你要切记,你不但是我国公府的姑娘,更是未来的太子妃,一言一行皆要慎而重之!” “还有,你刚回来,许多规矩你尚在摸索阶段,太子精心挑选了庄嬷嬷过来,便是要你学好规矩,为父也打听过了,这庄嬷嬷乃是尚仪局的首席嬷嬷,太子能选了她过来,可见对你的重视,你要认真学习,莫要辜负了太子的苦心。” 一开始叶朝歌还能勉强听上两句,可发现叶庭之句句不离太子,句句不离太子的用心,便觉得腻歪得紧。 当下便自动屏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在叶庭之叫到她的时候,含糊的道一声女儿记得了,女儿知道了,女儿省得…… 嘴上应得干脆,可她知道,自己除了一开始,什么也没听进去。 可在叶庭之眼里,就不是这么想的了,他以为自己的一番教导,叶朝歌听进去了,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 在说了半个时辰,喝了两盏茶之后,叶庭之终于以一句:“我前头还有事,先走了……”作为结束语。 叶庭之前脚走了,叶朝歌后脚也离开了致宁苑。 回到一甯苑的时候,叶辞柏已经等在那了。 “怎地这么迟啊?可是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摇摇头,“没事,不过是父亲突然过去了。” 一听这话,叶辞柏像只踩到了尾巴的猫,急声道:“他没为难你吧?” 叶朝歌好笑,“没有,现在这府上,谁还敢为难我。” 叶辞柏老实了,讪讪的摸摸鼻子。 叶朝歌看着他这番作态深觉好笑,她不过是叙述事实,没有半点讽刺的意思。 这就叫做什么,人不能做亏心事,否则,时不时的觉得亏心! 换了外出的衣服,兄妹俩便出门了。 一路到了第一楼,掌柜将他们引去了楼上的包厢,江霖还未来,叶辞柏便让掌柜上了些小零嘴和茶供叶朝歌消遣。 大约半个时辰后,江霖方才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铺子里出了点事,我刚处理完。”江霖三言两语的解释了自己来迟的原因。 落座后,笑嘻嘻的看向叶朝歌,“我们的朝歌妹妹还真是让为兄一次又一次的惊艳,昨日的事,我可是都听说了,不愧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就是有魄力。” 叶朝歌含笑应下这番赞赏。 闲话几句,江霖便直奔了主题,“今日约你们过来,是让你们见一个人。” …… 第63章:第二份见面礼 第63章:第二份见面礼 “人?” 叶辞柏皱了皱眉,“什么人?” 叶朝歌同样也十分疑惑。 江霖卖了一会子关子,在估摸着叶辞柏耐心告罄之际,拍了拍手,不一会,包厢门打开,只见两个五大三粗的小厮推搡着一个青年男子进来。 江霖风骚的翘着手指,指着被两个小厮控制住的青年男子,“这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送给妹妹的第二份见面礼。” 叶辞柏迷糊了,“你这是在卖什么关子呢,这人是谁?” 江霖不理他,径自问叶朝歌,“朝歌妹妹觉得他会是什么人?” 叶朝歌狐疑的看了他一会,抿了抿唇,“昨日之事,应该与此人有关吧?” 啪啪—— “不愧是我江霖认下的妹子,就是聪明。”说着,江霖脸色一正,“不错,此人便是一切谣言的源头!” “什么?”叶辞柏当下便跳了起来,“你说,昨日市井中流传的谣言,皆是此人所为?” 江霖鄙视的睨了好友一眼。 明明是一个爹,一个娘,怎地这差距就这么大呢! 叶辞柏哪里还顾得上被鄙视,上前照着那青年男子胸口就是一脚,直把人给踹翻了出去,如此也不解恨,上去单手拎起此人,挥着拳头就要砸下去,被叶朝歌给阻止了。 “兄长莫急,待事情问清楚了,再收拾他也来得及。” 一旁的江霖也道:“朝歌妹妹说的是,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怎么还是不改,万一你把人给锤死了,我们还怎么问话?” 一听这话,叶辞柏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拳头,用力的把人掼到地上,气呼呼的坐回去。 许是在来之前,那人便受了些磋磨,不论叶朝歌他们问什么,皆乖乖回答。 在听到指使他的人是叶思姝身边的书悦时,叶辞柏再也忍不住,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顿时,茶盏被震翻,茶水很快便将桌布打湿。 “又是叶思姝!!”叶辞柏咬牙切齿恨声道! 江霖不知从哪摸出了把扇子,一边悠哉悠哉的扇风,一边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啊!” 谁能想到,一夕之间轰动整个上京的流言,竟然是上京第一才女叶思姝一手操控! 啧啧,若非他亲耳所听,他都要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相较于叶辞柏的愤怒,江霖的感慨,叶朝歌却平静得多。 即便江霖没有寻来此人,她也知道,这一切,都出自叶思姝的手笔! 只不过,她现在又多了一样指认叶思姝的证据一般。 “走,回府!” 说着,叶辞柏便上前拎起那青年男子招呼叶朝歌就要走。 叶朝歌却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妹妹?” 叶朝歌掀了掀眼皮,“回府做什么?” “自然是去找那叶思姝算账啊!”不然他急着回府干什么! 就知道是这样! “兄长,你忘了他方才怎么说的了?” 叶辞柏迷糊。 “他说,是一个叫书悦的女子给了他银子让他散播流言的!”叶朝歌淡淡提醒道。 “我知道……” 不待他说完,叶朝歌接着道:“书悦是叶思姝的丫鬟不假,可此人身上只有书悦收买他的证据,而指使她的人是书悦,届时,叶思姝只管将这一切推给书悦,我们这般火急火燎的回府,难道就只是为了问罪一个丫鬟?” “这……” “朝歌妹妹说得在理,我们只有书悦收买他的证据,却没有叶思姝的直接证据,这般贸然回去,甚至有可能会被她给反咬一口。”江霖在一旁认真道,说起正事,他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叶辞柏气闷丢下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叶朝歌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好一句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江霖将俊脸凑到叶朝歌跟前儿,“歌儿妹妹,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啪! 一个手印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江霖妖娆的俊脸上。 “你给我起开,离我妹妹远点!”这个死妖孽,竟然仗着自己的好皮囊勾引他的妹妹,欠揍! 被叶辞柏打了一巴掌,江霖也不生气,委屈兮兮的揉着脸,语气控诉道:“小柏儿,你也太狠心了,当年你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娶我来着,如今时过境迁,你竟然变心了……” 叶朝歌:…… 叶辞柏当场黑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一个,小心我弄死你!”说着,挥拳以作威胁。 江霖一副怕怕的缩了缩脖子。 见这货老实了,叶辞柏喘了口气,问自己的妹妹,“妹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送去京兆尹府!” “什么,送去京兆尹府?” “对,昨日我便将案子全权交给了左大人,此次我们有了线索,自然也是要一并交给他。”人证物证经过官府的手,叶思姝即便再想撇清,她这个名声,也休想好过! 虽然没有证据能指明是她所为,但是,书悦是她的丫鬟,就算丫鬟自作主张,但她身为主子,也甭想落了好去! 倘若,直接把人带回府去处置,所得到的结果,不外乎就是折了叶思姝一条臂膀,可臂膀这东西,折了再找新的就是了,说来也伤不到叶思姝分毫。 可若是报官,就不同了。 公堂之上,观堂之人数之不尽,不管最终结果,叶思姝,这次,必然要栽一个跟头! 当然,她也可以回府后让书文里应外合,一起指控叶思姝,可那又如何? 顶多叶思姝只会落下个散播谣言,虐仆的罪名,即便如此,她依旧还是叶国公府的大小姐,并不会真正让她伤筋动骨! 叶思姝素来在意她在外的名声和形象,只有往她最在意的地方戳,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三次…… 日积月累,总能让她伤筋动骨! 而,让京兆尹府处置此事,最恰当不过。 江霖也赞同叶朝歌的选择,虽然不能一朝扳倒叶思姝,但也能从她身上揪下一块肉来! 而且,此事一出,这叶朝歌身上的丑闻,自然而然的也就公告之,不管怎么算,交给京兆尹府,对他们只有大利! …… 第64章:结案 第64章:结案 “行,就听你们的,移交京兆尹府。” 叶辞柏满心不甘的让长风扭着人去官府。 “哥哥,长风不能去。”叶朝歌阻止道。 “为何?” “为以防万一。”说完,她看向江霖。 后者心领神会,吩咐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小厮,“把人送去京兆尹府。” 待人离去后,便又唤来了第一楼的伙计,将桌子收拾了,上了新茶等物。 “接下来,我们就等消息吧。”抿了口热乎乎的茶,江霖吧嗒吧嗒红艳艳的小嘴,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 叶辞柏最看不惯他这勾人的架势,明明是个男人,长了张女人脸也就罢了,偏要做出这等比女人还妖娆的做派! 抬脚便踹了过去。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江霖有些懵,“你踹我干嘛?” “没事,就是脚痒。”叶辞柏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说八道。 “你脚痒就踹我?这是什么毛病?” “男人的毛病!” “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叶朝歌扶了扶额,忙开口打岔:“二哥,方才那人你是从哪找到的?” 果然,此话一出,便转移了即将要掐起来二人的注意力。 “昨日我得知流言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吩咐了铺子里的伙计多注意些……” 说来也是巧,那人得了那么大一笔银子,不知收敛,反倒拿着银子到处得瑟,这不,就被他的人给盯上了。 这一盯不要紧,竟然发现,他竟然就是流言的源头! 江霖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叶朝歌也知道,定然是上了心的,如若不然,这世间哪有那般巧合的事。 “小妹多谢二哥援手。”叶朝歌以茶代酒,正儿八经的敬了他一杯。 叶辞柏哼了哼,嘀咕了句:“我妹妹的这一声二哥倒也没白叫。”然后别别扭扭的看向江霖,“多谢了。” 江霖微晒,对于好友的别扭心知肚明,有心想刺他两句,但想到对方的武力值,立马歇了心思。 不和粗人一般见识! 一直过了午膳,前去京兆尹府送人的两个小厮方归。 根据他们的描述,此案已经结案了。 果然如叶朝歌之前所分析的那般,叶思姝将一切都推到了书悦的头上,这书悦竟然全部揽了下来。 最终按照律法,书悦与那青年男子皆被判了苦役十年。 而叶思姝,虽然不曾有证据表明她的参与,但,正如叶朝歌所想的那般,她是书悦的主子,若没有主子的吩咐,一个丫鬟又怎敢做出这种事来,而且,收买那男子的银子,可不是一个丫鬟能出得起的。 尽管叶思姝并未一同获罪,也不曾到现场,但根据两个小厮的描述,流言的方向逐渐变了。 而叶思姝费心维护的好形象,也逐渐出现了一条几不可见的裂痕。 …… 从第一楼回来,兄妹俩一同前往致宁苑,在半道上,被梨花带雨的叶思姝给拦下了。 “朝歌妹妹,姐姐是来请罪的,书悦是我的丫鬟,我竟不知她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来,但我是她的主子,此事我难辞其咎,还望朝歌妹妹大人有大量,原谅姐姐的失察之过。” 失察只过? 她倒是会给自己找罪名! 叶朝歌凉凉看着她,“若我量不大呢,做不出原谅这么大度的事来呢?” 叶思姝一噎,抹了把泪,“妹妹不原谅我,我便给妹妹磕头请罪,若妹妹还不原谅,我便跪到妹妹原谅为止。” 意思就是,有本事那咱们就耗着呗! 叶朝歌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没见过脸皮厚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叶思姝你什么意思?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吗?做错了事还有脸跑来找歌儿?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若非地点不对,叶朝歌定要拍手叫好。 兄长此话,还真是说出了她的心声。 叶思姝脸色白了白,打定主意他们没有证据,摁了摁眼角,哀声道:“哥哥,姝儿一直都知道哥哥不喜欢姝儿,只喜欢朝歌妹妹,可是哥哥,姝儿也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叶朝歌冷冷一笑,拉住气哄哄准备反驳的叶辞柏,目光冰冷的看向叶思姝,“思姝姐姐,人在做天在看,书悦是从小便伺候你的丫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如今事发,思姝姐姐便将一切都推给书悦,难道就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思姝姐姐拦住我和哥哥,口口声声要求原谅,不原谅你就要跪地不起,敢问思姝姐姐,您这是求原谅呢,还是威胁我和哥哥呢?” 说罢,叶朝歌摇摇头,嗓音比叶思姝的更要哀切道:“罢了,思姝姐姐要跪便跪吧,毕竟腿长在思姝姐姐的身上,妹妹我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思姝姐姐的腿不是。” 说完,便拉着叶辞柏走了,只留下被下人小声议论着的叶思姝。 即便走出去一段距离,叶朝歌依旧能听得到下人间的议论,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 叶思姝挑在下人最常出现的地方拦住他们,不就是想让府上的人都看看她是如何无辜,如何凄惨可怜的吗? 那好,她就成全她! 有了方才那番她将锅都推给书悦背的话,就不信,日后还会有下人忠心于她,就算忠心,也必然有所顾忌! 毕竟,人,都不是蠢的! 都走出去很远了,叶辞柏依旧很生气,“这叶思姝越来越不像话,以前挺乖巧的,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了?” 不是现在变成这副模样,而是她一直都是如此! 只不过伪装的好,府上也只有她一个,没有竞争,自然是乖巧得很。 如今,她回来了,叶思姝感觉到了威胁,自然是丑态毕现! 到了致宁苑,兄妹俩便将江霖的帮忙,以及案子的结果,告诉了祁氏。 祁氏愤怒不已,当下便要人将叶思姝带过来,被叶朝歌给拦住了。 有了方才在道上的那一出,倘若现在将叶思姝叫过来,只会让人以为他们不依不挠,而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也将会毫无意义。 …… 第65章:恶心死她 第65章:恶心死她 在兄妹俩的安抚下,祁氏逐渐消了气,而后对叶辞柏道:“此次霖儿那孩子帮了你妹妹这么大一个忙,记得要好好谢谢他,知道吗?” “歌儿叫他哥哥,这声哥哥当是白叫的,娘,不用谢他。”叶辞柏浑不在意道。 听言,祁氏当下就不乐意了,“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啊,没有谁帮谁是应该的,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你也是本分,感情再好,这该谢的还是要谢。” 叶辞柏不耐烦听这些个,连忙道:“好好好,听娘的,您说谢,我们就谢成吗?” 这下祁氏满意了。 “那成,改日请霖儿来府上吃个便饭,就在娘的致宁苑,待会你派个人问他何时有时间,为娘好早做准备。” 不就是吃个便饭吗,有什么好准备的。 这句话,叶辞柏聪明的没有说出口,他怕自己说出口了,得到的又是一通念叨。 …… 翌日一早,陈嬷嬷便带着两个面生的丫鬟去了思苑。 一看这架势,叶思姝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大小姐,夫人得知书悦的事后,怕您院子里缺人伺候,特命老奴寻摸了两个面容不错的给您送过来,您瞧瞧,可还喜欢?” 叶思姝咬着牙,装模作样的挨个打量了一番,笑道:“母亲命嬷嬷挑的,姝儿自是欢喜的。” 陈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如此,老奴便将人给大小姐留下了,夫人那边还需要老奴伺候,老奴便不多待了,老奴告辞。” 说罢,转向带来的两个丫鬟,“你们两个,好生伺候大小姐。” 得了回应,陈嬷嬷行了行礼,方才转身离开了思苑。 待见不到陈嬷嬷的人影,叶思姝脸上的笑容便尽数褪去。 下意识的就要发作,可想到面前还有两个是祁氏送来的,当下便忍了下去,皮笑肉不笑的对两个丫头道:“你二人可有名字?”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佳风/佳珐。” 佳风! 佳珐! 任是叶思姝忍功再好,此时也绷不住了。 旁边的书琪见状,忙让二人先退下。 她刚关了门,里面便传来茶盏落地声,以及叶思姝的低吼。 “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竟然透过两个贱丫鬟的名字给我难堪警告我,好,好,你可是好啊祁氏!” …… 很快,这件事便传到了叶朝歌那里。 “娘竟然送了两个丫鬟去到思苑,还取名一个叫佳风,一个叫佳珐?”叶朝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真是她娘干出来的事? 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刘嬷嬷捂嘴一笑,“是陈嬷嬷给出的法子,老奴听说,当时夫人想寻个法子收拾了思苑那位,陈嬷嬷便给出了这么个法子。” 虽不能收拾了叶思姝,但绝对够让她恶心,膈应的! 那两个丫鬟,留在那,对叶思姝来说,绝对是如鲠在喉,想拔,却又不敢拔。 恶心不死她才怪! 陈嬷嬷这法子,的确好,叶朝歌听了也觉得痛快,但她又颇为担忧了起来。 “我娘那边的饮食可一直有人看顾着?” 说到正事,刘嬷嬷立马敛去笑脸,“小姐放心,自从上次老奴暗示过陈嬷嬷后,夫人的饮食便一直由她亲自把关。” 闻言,叶朝歌稍稍宽了心,可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叫来了红尘。 “我记得之前你曾说过你熟悉医理?” 红尘点头,“是的,奴婢医、毒皆习过。” “那好,明日我便寻个由头送你去我母亲那边,替我看顾母亲的身子。” “奴婢遵命。” 红梅和红尘,二人皆各有优势,前者军法策略无一不精,武艺高强,而红尘,医、毒双料,且轻功使得好。 自她二人到了她身边,感觉人都安稳了许多。 第二天,叶朝歌便寻了个由头,将红尘留在了致宁苑,这才安心了许多。 回去后,她便准备看会画本子,谁知下人来报,大少爷快到院门口了。 没过多久,叶辞柏便踏步而来,神色略显凝重。 “哥哥,出什么事了?” 反应到自己的脸色吓到了妹妹,叶辞柏揉了揉脸,笑道:“没出什么事,是怀柔边境有异动,外祖猜度,近期怀柔会发起进攻,这两日我与外祖便要离京了。” “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若叶思姝再欺负你,你便反击,不必手下留情,凡事有我和外祖给你顶着。” 即将离开,要说叶辞柏最不放心的人是谁,非叶朝歌莫属。 这些时日,妹妹的处境,他这个当哥哥的看的是一清二楚。 从回来到现在,就没过过一天的消停日子,今日不是老夫人挑刺,明日就是叶思姝小动作不断。 虽然知道,妹妹有几分手段,可他还是不放心。 叶朝歌微微一笑,“哥哥放心,我都省的,娘和我,哥哥都不必担心,我会保护好娘,也会保护好自己,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太子亲口承认的未来太子妃,谁还敢招惹我啊。” 三言两语,叶辞柏被逗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若实在遇了难事,你便拿着江霖给你的小金牌去江家的铺子传话给他,若他也处理不了……” 顿了顿,“便派人去东宫,太子那边为兄已经派人打过招呼了,不论如何,他定会出手护你。” 虽然很不喜妹妹和那奸诈的太子扯上关系,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很多时候,太子的名头还是大有用处的。 没看到自从那日太子来过后,福禄苑那边便消停了嘛! 叶朝歌有心拒绝,但又不想即将出战的兄长为自己牵挂,乖巧的一一应下,只不过,如何做,就不一定了。 怀柔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紧急,当天傍晚,祁继仁便与叶辞柏带队离了京。 叶朝歌扶着祁氏立于城墙头,望着远方几乎看不到影子的部队,心下涌上了淡淡的感伤。 人在身边时,还没有那么多的感触,可一旦离开了,心中的不舍便一发不可收拾,眼睛发酸,隐隐有热泪涌出。 相较于叶朝歌的感伤,祁氏便平静多了,如今日这般的离别,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次数不知凡几,早已习惯。 …… 第66章:中毒(上) 第66章:中毒(上) “歌儿别担心,你外祖和哥哥定会平安归来的。” 叶朝歌侧首揩去眼角的水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身边少了一个人的缘故,叶朝歌感觉整个国公府都安静了许多。 这一晚,她翻来覆去并没有怎么睡着,就算睡着,梦到的也皆是前世叶辞柏战死沙场的那一幕,每每被惊醒,身上的亵衣皆会被汗水打湿。 索性也不睡了,翻身下床,走到窗前打开窗子。 夜里的寒风一吹,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混沌的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坐在窗前胡思乱想了许久,直到天边泛光,方才爬回去眯了会。 许是吹了寒风的缘故,再起来时,整个人昏沉得厉害,鼻子堵塞的好似喘不过气来一般,说话亦是鼻音很重。 刘嬷嬷一看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怀疑是否生病了,连忙探手抚上她的额头。 “呀,小姐,您在发热……”说完,连忙使了青茗去请府医。 府医来瞧过后,的确是着了凉发了热。 不一会,祁氏便匆匆过来了,“你这孩子,怎地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能去吹那害人的冷风啊。” 叶朝歌幽幽的看向刘嬷嬷,后者讨好一笑,“夫人问老奴,老奴也是没办法……” “行了,你也莫怪刘嬷嬷,她也是担心你,好了,快躺下捂捂汗。”然后扭头问:“药煎好了吗?” “煎好了,药来了……”青岚端着刚煎好的药过来。 祁氏接过,亲自喂了叶朝歌喝下去。 也不知是病了的缘故精神不济,还是药效发了出来,没过多久,叶朝歌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时,外面天都黑了,屋里也点起了灯。 祁氏正坐在床前看账本,连叶朝歌醒来都不曾发现,还是不远处的陈嬷嬷看到,这才意识到。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叶朝歌就着祁氏的手坐起来,“好多了,娘不用担心。” “你都发热了,我如何能不担心。”一边说着,一边探手至女儿的额头,感觉她不热了,方才出了口气,“还好,热度退下去了,睡了这么久,怕是饿了吧,你想吃什么,告诉娘,娘让陈嬷嬷去给你安排。” “什么都行,娘看着安排吧。”她现在嘴巴发苦,恐怕她现在吃什么都没什么滋味,索性也就不挑了。 祁氏便让陈嬷嬷准备了些好消化的。 小厨房的人动作很快,不一会便送来了热乎乎的粥和几样开胃的小菜。 果然没什么感觉,吃了几口,叶朝歌便吃不下了。 祁氏哄着她又吃了几口,见她实在吃不下去,也不再勉强,让青岚端了药过来,喝过药没多久,睡意又来袭,不一会便靠着软垫睡了过去。 见状,祁氏上前动作轻柔的帮她躺下去,自己则去简单的吃了两口,便去了不远处的软榻上休息。 女儿生病,她说什么都要亲自守着才安心。 夜里,叶朝歌又发起了热,连夜找来了府医,检查了一番没什么事,给出了散热的法子后,便回去了。 到了清晨,反复了半宿的热度方才退下去。 一个时辰后,叶朝歌悠悠转醒,人是清醒了许多,可她感觉自己的头更沉了,眼前也是阵阵发晕。 如昨日那般,简单的吃了几口,喝了药没多久又睡着了。 望着女儿几近没有血色的小脸,祁氏心疼得不了,轻轻的抚上,却发现,叶朝歌又发起了热。 “怎么会这样,府医不是说吃了药便会好的吗?怎么还会发热?” 陈嬷嬷眼睛微微眯了眯,提议道:“夫人,不若让红尘过来给小姐瞧瞧?” 祁氏这个人念旧,红尘于她来说是陌生人,她用不习惯,过来一甯苑时,便将她留在了致宁苑里。 闻言,祁氏连连点头,让人快去致宁苑让红尘过来。 红梅速度快,很快便将红尘带了过来,许是在路上听红梅讲过这个中情况,进了门行过礼后,不用祁氏吩咐,便自主的去到床前把脉。 不一会,便见她变了脸色。 “将小姐的药渣拿来。” 刘嬷嬷一直守在旁边,见到红尘脸色的转变,什么也没多问,直接就让青岚取了药渣来。 药一直是青岚负责煎的,药渣在哪,她最清楚。 很快,药渣取来了。 红尘捻起在手上搓了搓,然后放到鼻下闻了闻,当下便将手下的药渣扔下,“没错,是无常草,小姐的药里被人加了一味无常草。” “无常草?那是什么东西?对歌儿不好吗?”祁氏急声问道。 红尘看眼药渣,沉声道:“无常草并不多见,寻找大夫甚至不知此草,但奴婢擅长毒理,对天下的毒草知之颇深……” 不待红尘说完,祁氏便身子一晃,险些晕了过去,“毒,毒……” “夫人您要稳住,小姐人事不知,很多事都得您撑着,这种时候,您可不能倒下去啊,您若是倒下去了,老夫人势必要过来……” 剩下的话不必陈嬷嬷说出口,祁氏也是明白的。 当下便打起了精神,撑着陈嬷嬷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咬牙道:“红尘,你接着说。” “无常草并不会立马害人性命,但会让人迅速的衰弱下去,若是一直服用,最多十天半个月,便是奴婢,也束手无策。” 祁氏先是惊怒,跟着便是大喜,“这么说,你能解毒?” “是。”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中毒没关系,能解就好! “你需要什么尽管说,不管用什么名药,我都会给你想法子弄来。”就算让她去闯宫门,为了她的女儿,她也会义不容辞! 红尘说了几种药名,虽并非常见,但府上还是有的。 很快便凑齐了解毒的方子,红尘下去煎制解毒丹。 解药有了着落,祁氏这才有心思查毒源,首当其中的便是负责煎药的青岚。 “夫人明察,奴婢没有下毒啊,奴婢是小姐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小姐不好,奴婢这个丫鬟也难逃其咎,况且,小姐待奴婢不薄,奴婢又怎会给小姐下毒啊!” …… 第67章:中毒(下) 第67章:中毒(下) 青岚虽然惊慌,但言辞凿凿,说得话也条理清楚。 “夫人,老奴也觉得不会是青岚,这丫头当初是老奴挑了来伺候小姐的,她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小姐的身上,不会蠢到给小姐下毒的。”刘嬷嬷上前中肯道。 青岚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跪在那用力的点头,“对对,嬷嬷说得都是真的,奴婢真的没有给小姐下毒。” 祁氏此时就是只护犊的母豹子,刘嬷嬷说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有人给她的女儿下毒,若非发现的早,等待她的,将会永远失去自己的女儿! “你说没有下毒,那药中的无常草你又做何解释?” “这,这……奴婢也不清楚,药是府医给的,奴婢只负责按照府医的叮嘱煎药,其他的真的毫不知情啊!” 百口莫辩,说得就是此时的青岚。 她解释不了药中的无常草,毕竟,除去府医,所经手的就只有她了。 府医在国公府许多年,而她,却是小姐回府后才来了这国公府,怎么看,她都是最值得怀疑的那个。 这时,陈嬷嬷开口了,“夫人,这丫头说得恳切,不若将府医寻来,药是他配的,他应该很清楚。” 青岚听到这话,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奴婢那里还有两包尚未拆封的药,夫人若是不信,便让红尘查验一番,无常草是之前就有的,还是煎药时投放进去的,红尘是大夫,一查便能证明奴婢的清白。” 祁氏不信,但也不会放过真正的下毒人,当下便让竹韵去找府医,陈嬷嬷去将两包未拆封的药拿过来,待红尘配制完解药,再行查验。 见状,青岚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只要夫人愿意查就好,她是清白的,就不怕查! 陈嬷嬷先一步拿着两包药回来,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竹韵也回来了,只不过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夫人,府医不见了,奴婢问过门房,昨儿深夜,府医便出府了,至今未归。”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昨夜叶朝歌发热,府医还来看过,说是无事,按照门房说的府医离开的时辰,他是从一甯苑回去,便直接出府了。 府医突然出府至今未归,联系药中的无常草,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祁氏脸色黑沉的吓人。 这时,红尘配完解毒丹药回来了。 先用水泡开药丸,然后给沉睡中的叶朝歌灌了下去。 红尘道:“药效会在一个时辰后散开,过一会我再给小姐把一次脉确定一下。” 祁氏脸色缓了缓,“辛苦你了。” “奴婢应该做的。” 祁氏点点头,坐在床前,心疼的抚着女儿憔悴的睡颜,整颗心都好比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了一般,难受至极。 “红尘,你去检查一下那两包药,看其中是否有无常草。” 虽然下毒之人八九不离十是府医,但仍旧只是猜测。 红尘应了声,便走过去检查药包。 两包药里,果然有无常草,“这两包药中无常草的分量,比之前药渣里的分量更甚,恐怕这,这两包药一旦让小姐喝下去……” 也就是说,这两包药下去,不用等到十天半个月,叶朝歌便会…… 一命呜呼! 啪! 床前小兀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祁氏冷着脸,“陈嬷嬷,派人去找,一定要将府医给我找到,我倒要问问他,我女儿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下这等害命的毒药给我的女儿!” 陈嬷嬷脸色一正,“是,老奴这就去!” 事至此,青岚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洗清了,祁氏便让她起来了。 “虽说那两包未拆封的药里有无常草,但你毕竟是除去府医经药的唯一人,在歌儿醒来前,你便先回了自己的屋子,待事情查明,再来伺候吧。” 青岚一一应下,她很清楚,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 当下便磕了一个头起身准备退下,许是跪的久了,起得时候险些栽倒在地,若非刘嬷嬷及时拉住了她,恐怕非要栽个跟头不可。 扶着她出了屋,“你也别怪夫人,小姐突然中毒,夫人是急坏了。” 青岚红着眼睛点点头,“青岚都明白,青岚也理解。” “那就好,你且放宽心回去歇一歇,待小姐醒来,我再跟她说一说。” 目送青岚离开,刘嬷嬷不禁叹了口气。 这时,陈嬷嬷走过来,“你怎么看?” “不像是装的。”刘嬷嬷沉声道。 “我感觉也不像,不过你这老泼皮手段倒是更高明了,方才你为她求情,连我也差点被你蒙骗过去,还以为你真糊涂了呢。” 刘嬷嬷幽幽一叹,“求情是真,试探也是真,两者并不冲突。” 陈嬷嬷先是愣了愣,然后笑了,“你呀你呀,对,两者不冲突。” 为青岚求情,刘嬷嬷是真心的,但同样的,她也不放心,这试探,自然也是真的。 不过也好在,结果是她愿意见到的。 半个时辰后,红尘为叶朝歌把了脉,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微笑着颔首。 见状,一颗心可算是彻底的落到了实处。 “小姐应该会在两个时辰后醒来,你们弄些软糯的粥温着,待小姐醒来必会想吃,其他的小菜就免了,小姐刚刚经历一场生死,身子正是虚的时候,虚不受补。” 红尘一一细说过后的注意事项,刘嬷嬷皆一一记下,随即便亲自下去熬粥了。 经过了无常草中毒一事,她现在已经不敢让下人经受小姐的入口之物了。 …… 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叶朝歌终于醒了。 相较于之前的昏昏沉沉,此时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女儿醒来,祁氏险些忍不住喜极而泣。 一把抱住她,语带哽咽,“你醒了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为娘差点被你吓死,以后可不准再这么吓娘了。” 叶朝歌被祁氏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哑声道:“娘,太紧了,女儿快要喘不过气了。” 闻言,祁氏连忙将她放开。 叶朝歌这才有空去想祁氏方才说的话。 …… 第68章: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第68章: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从祁氏断断续续的话中,叶朝歌知道了方才她缘何那般失态。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中毒! 微垂眼睑,敛去眸底的诸多情绪。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娘,娘会为你讨回公道!”毒虽然解了,女儿也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这毒,不能白中! 这件事,即便是翻天倒海,也要弄个一清二楚! 不管最终是谁下的毒,她都不会放过! 叶朝歌虚弱的笑了笑,对于祁氏的话,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没过一会,刘嬷嬷便得了信捧了热腾腾的粥过来了,看到叶朝歌醒了,当下便红了眼睛。 “小姐可算是醒了,瞧着这脸色,也比之前好看了许多。”尽管刘嬷嬷竭力掩饰自己的激动,但她哽咽的嗓音,依旧泄露了她此时的激动。 叶朝歌拍拍她的手,“嬷嬷别担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都该为我高兴才是。” “小姐说得是,您的福气啊,还在后面呢。” 经过这么一番调节,屋中凝滞的气氛散开了许多。 叶朝歌此次醒来胃口好了许多,一碗软糯的粥,吃了个干净,看得祁氏喜不自胜,连忙张罗着让刘嬷嬷再弄一碗过来。 叶朝歌闻言,忙不迭地阻止,她胃口是好了,但不代表好到她能吃得下第二碗! 红尘这时也道,此时小姐刚解了毒,脾胃正弱,吃太多反倒对身子不好。 红尘都这么说了,祁氏只好作罢。 饭后半个时辰,红尘调配的滋补汤药送到,祁氏一直在床前亲力亲为。 叶朝歌一边喝药,一边垂眸掩去眸底的愧疚。 她一醒来便发现了祁氏黑沉的眼底,可见她熬了很久。 迅速的喝完药,连蜜饯也顾不得吃,叶朝歌便催促祁氏回去休息,“女儿如今已经好多了,娘您便放心的回去歇着吧,您的眼底都是黑色的,女儿瞧着自责。” “你这孩子自责什么,当娘的照顾自己的女儿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偏房歇一会就成了。” “偏房一直无人住,前几日下雨,恐潮湿得厉害,您还是回致宁苑吧。”说着,不给祁氏说话的机会,叶朝歌便招呼陈嬷嬷送祁氏回去休息。 得了暗示,陈嬷嬷也上前来劝。 祁氏无奈,只好先回去了,离开前依旧不放心的对刘嬷嬷千叮咛万嘱咐,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去致宁苑知会一声。 待祁氏离开后,叶朝歌便问刘嬷嬷她沉睡后的事。 得知是找来了红尘,才查出她中了无常草,叶朝歌感慨,世事无常,当日将红尘送去祁氏身边,为的就是提防叶思姝给祁氏下毒,要知道,现在的叶思姝,可是恨极了祁氏。 可没想到,反倒她先中了毒。 无常草…… 不论是中毒,还是无常草,之前她皆不曾经历过,不过说起中了无常草之毒的症状…… 叶朝歌眼底一寒,正是前世母亲离世前所经历的症状! 只不过不同的是,母亲当时拖了有些时日,应当是,分量是一点点累积的。 叶思姝! 叶朝歌心中虽然恨极,但隐隐感到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会中毒! 如此一来,母亲那边会有更好的提防,而同样也知道,这无常草,并非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小姐,夫人已经派人去抓那府医了,待把人抓到,究竟是不是他下的毒,一审便知。”刘嬷嬷恨恨道。 若非红尘擅长医、毒,恐怕等到小姐毒入膏肓她们才会发现,可真到了那时候,即便是发现,也没用了! “嬷嬷可知晓那府医是什么来头?” “这个老奴不太清楚,老奴只记得,夫人嫁来府上之时,那姓蔡的府医便已经在府上了,不过老奴之前无意中听说,他好像是老夫人娘家推荐入府的。” 叶朝歌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看来,她之前的猜想都是错误的! 当初,她只知母亲的死因并非是自然病死,而是中毒,但也只知道叶思姝下了毒,具体是如何下的,下的什么毒,她却是一概不知。 可现在,她一切都明白了! 叶思姝的同谋是府医! 而毒,便是这无常草! 至于当初她是将毒下到了哪里,应该和她此次中毒的过程一样,毕竟,前世那个时候,母亲因为她而时常劳心劳累,本来身子就不大好,更不好了。 府医经常去致宁苑是家常便饭的事,而致宁苑的汤药味,更是如此。 要想下毒,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亏得她之前还让陈嬷嬷看顾好母亲的饮食! 至于她为何会中毒,很简单,比起母亲,叶思姝更恨她,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而就在这么巧的时候,她生了病。 “小姐在想什么?” 叶朝歌回神,“没什么,嬷嬷,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刘嬷嬷连忙上前扶着她躺下,“多睡好,红尘说过,小姐现在的身子靠的是养,睡眠有助于自我痊愈,这些可都是红尘说的。” 好似生怕她说的话叶朝歌不信一般,刘嬷嬷忙不迭将红尘搬了出来。 叶朝歌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点破。 许是吃了红尘开的滋补药的关系,本来心事重重的她,躺下不一会便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异常安稳。 一觉醒来,堵塞的鼻子通畅了许多。 身上发了汗,黏糊糊得难受,叶朝歌一边解亵衣,一边招呼人。 谁知,喊了两声都不见人进来,外面安静至极。 叶朝歌心下一跳,下意识的翻身下床,突地,余光扫过角落,所有的动作刹那间顿住。 “是谁!” 她看见,角落的黑暗处,站着一个人! 看墙上折射出来的影子,颀长挺拔,一看便知非是她院中之人。 “到底是谁,出来,别装神弄鬼!”叶朝歌冷喝着,悄悄的将手伸到枕头底下。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调…… 叶朝歌猛地一顿。 “太子?” 卫韫自暗处走出来,一袭与暗色背道而驰的白色锦衣,在这一片昏暗中,仿佛在发光一般。 …… 第69章:我抱着也舒服些 第69章:我抱着也舒服些 看到他,叶朝歌刚刚舒坦下来的身子,刹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直听人说,太子风光霁月,世间男子无人能与之匹敌,可没想到,世人眼中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做那鸡鸣狗盗的梁上君子!” 对于面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走进她生活的短命鬼,叶朝歌委实生不出任何的好感来。 要知道,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皆因他的出现而起。 卫韫跺了跺脚,淡淡道:“我没站在梁上。” 所以,不是梁上君子。 叶朝歌一噎,小脸霎时间变得通红,气得! “殿下来访,想必父亲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卫韫晒然一笑,“小丫头,不必试探我,我此次过来,是避着人过来的,你院子里的人,半个时辰后自会醒来。” 叶朝歌再度一噎,能如此坦荡的说自己是不请自来,这人的脸皮得是有多厚啊! 她冷着脸,瞪他,“殿下究竟想作何?” 趁此机会,问个清楚! “我只是来看看自己未来的小媳妇,你就这么不欢迎?还是你喜欢,我敲锣打鼓而来,将你我尚未确定的关系公之于众呢?” 叶朝歌再一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免有些羞恼,自从回来,她便一直掌握着主动权,从未像现在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 “我不会嫁给你的!”就在刚才,迷茫了很久的问题,她有了答案! 没错,她不会嫁给他! 尽管她的心已死,对世间男子不再有任何的期盼;尽管他命短,尽管嫁给他的利益多于坏处,但这个男人,她不想嫁,也不会嫁! 被嫌弃,卫韫也不生气,只是眯了眯眼睛,“我想娶就好了。” 说着,走到床前,伸出好看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挑起她的下颌,一双好看的眸子,隐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许久,得出结论。 “你瘦了。” 叶朝歌想反抗,可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反抗不得,就连抬一下手,都困难至极。 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还能说话,沉声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让你暂时老实的雕虫小技。” 卫韫放开她的下颌,坐到床前,“你这小丫头不是很厉害吗,怎地这次竟中了这么低级的算计?无常草?嗤!” “要不要我帮你?” 叶朝歌微微一滞,狐疑的看向他,只见眉眼微垂,因为角度的缘故,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不用!”叶朝歌咬牙回道,“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叶思姝,她自己会收拾,用不到他帮忙,也不稀罕他帮忙,更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卫韫自动忽略她最后的那句话,淡淡笑了笑,不知从哪舀出一只白玉瓷瓶,“那好,先让你自己玩,这是玉清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快些胖起来吧,我抱着也能舒服些。”卫韫对视叶朝歌的眼睛,一边伸手摸着她的小脸,一边正儿八经地说出这句话。 瞬间,叶朝歌爆红了双颊。 “你!” 见她又被自己逗炸了毛,卫韫的心情极好,哈哈笑着。 眼见叶朝歌瞪着自己的眼神快要吃了自己似的,卫韫见好就收,“过些时日便是宫中春宴,病好后便赶紧找庄嬷嬷学规矩,我可不想让你把小命丢在宫里。” “卫韫!!” “哈哈——小丫头,来这一趟,我很开心。” 叶朝歌咬牙切齿,我不开心! 可惜,她没机会表达卫韫便走了。 叶朝歌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但她知道,他走时不过就是在一个眨眼间,便消失离开。 在他离开不久,她的身体便恢复了正常。 外面依旧还没有动静,应该是距离他说的半个时辰还没有到。 叶朝歌目光阴冷地瞪着被子上放着的白玉瓷瓶,抓起来,下意识的就要丢出去,想到什么,最后改变了主意。 紧紧捏着白玉瓷瓶,用力喘着气,许久,胸腔中的火焰这才散去些,人也逐渐恢复了清醒和理智。 回想方才的种种,叶朝歌便是一阵气恼。 她竟然被卫韫压制的,连一点反击力都没有! 更为自己被他三言两语挑起的怒火而恼怒。 她什么时候,这么经不得激了? “小姐,小姐……” 刘嬷嬷慌张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一群人乌拉拉的进来。 “小姐,您没事吧?”刘嬷嬷紧张询问。 叶朝歌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刘嬷嬷还是不放心,非要将她家小姐从小到下细细的检查一遍才罢休。 “刚才,出什么事了?”叶朝歌不动声色道。 刘嬷嬷她们摇了摇头,“老奴也不知道,只感觉眼前一抹黑影闪过,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青岚和青茗点头附和,她们,以及院子里的其他下人,皆是如此,有的看到了黑影,有的什么也没看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 “红梅和红尘也是如此?” 她们二人皆是习武之人,刘嬷嬷她们是普通人,对此倒也正常,可她们二人不同。 两人相视一眼,“奴婢们倒是看清了,是两个黑衣蒙面人,但奴婢未来得及反抗,便被点了晕穴。” 闻言,叶朝歌眸底掠过一抹深沉。 卫韫,她好像把他看得太轻了! 想到他留下的白玉瓷瓶,叶朝歌便给了红尘,“看看里面是什么?” 红尘接过先是打开塞子闻了闻,然后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放在鼻前嗅了嗅,突然,脸上一喜,“是玉清丹!” “玉清丹?”叶朝歌装作疑惑开口。 “对,没错,是玉清丹,玉清丹乃是滋补圣药,对人体有极大的好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玉清丹,小姐是从何而来的?” 自然是那短命鬼太子送的! 只是这话,被她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后就有了,这玉清丹很好吗?” “小姐有所不知,此丹有价无市,据说炼制一颗十分的艰难。”然后拿着白玉瓷瓶在耳边晃了晃,“小姐这里面共有四颗呢。” 叶朝歌没有再说话,神色晦暗不明。 …… 第70章:这个男人很危险 第70章:这个男人很危险 刘嬷嬷见状,心下恍然。 “好了好了,今日发生的事,都管好自己的嘴,青岚青茗,你二人通知其他人,都先下去吧,莫要扰了小姐休息。” 待其他人都下去后,刘嬷嬷去柜子里拿了干净的亵衣,一边为叶朝歌换衣裳,一边道:“小姐暂且忍忍,您现在尚未全好,为以防万一,暂时不能沐浴。” 叶朝歌理解的恩了声,垂眸望着手中的白玉瓷瓶。 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可是太子殿下?”刘嬷嬷忽然道。 叶朝歌指尖微颤,“嬷嬷怎么知道的?” “老奴伺候小姐的时候比青岚她们要久一些,您方才的反应,也许能瞒得过青岚她们,但瞒不过老奴。”虽然小姐竭力隐藏,但她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不自在。 叶朝歌苦笑,“知我者,嬷嬷也。” 顿了顿,叹了口气,“正是他。” “那小姐为何不高兴呢?” “我为何要高兴呢?”叶朝歌反问。 “这……” 叶朝歌轻笑。 接下来,房中便是一片安静。 良久,便听叶朝歌忽然问道:“嬷嬷,你也觉得我嫁给太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吗?” 刘嬷嬷顿了顿。 “小姐想听实话吗?” “自是要听实话的。” “对小姐来说,其实嫁给太子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管是老夫人,还是老爷,皆会高看您一眼,只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便解释了一切。 叶朝歌抿了抿唇,“是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个不是问题,就算不是出自帝王,一样会无情,问题是,他命短啊! 当然,就在刚才,还出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经过方才的一番,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不确定卫韫的命数如前世那般早早归西!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关键,那就是,她在他面前,会不自觉的矮上一头,无关乎身份,只因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凛冽气势,不外露,但就是让人忽视不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这一晚,也不知是白日睡多了,还是因为卫韫不请自来的一番作为,叶朝歌躺在床上辗转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迷迷糊糊地挨到了天亮,望着外面阳光无限好的天气,突然感觉,自己思虑的那些问题,没有那么重要了。 左右她如今尚未及笄,想那么多做什么。 在一切尚未有定数的时候,思虑万千,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何必呢。 吃过早饭,祁氏便过来了,见到女儿精神了许多,也放心了不少,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直到外面传来叶思姝过来的消息。 当下,祁氏便沉了脸。 “她来做什么!”如果说,佳雨的事,顶多是让祁氏对叶思姝多了些怀疑,那流言的事,便让她对她彻底的失望厌恶。 “让她进来。”叶朝歌吩咐完,便转过头去安抚祁氏。 在叶思姝进来时,祁氏已经恢复了如常,对于叶思姝的态度,却是淡淡的。 “思姝姐姐怎么过来了,快过来坐。” 叶朝歌出声招呼道。 待坐下后,叶思姝道出来意,“听说妹妹病了,祖母便让我送些补药来给妹妹。” 说着,便让书文将东西拿过来。 叶朝歌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书文,眸光微闪,面上不显的含笑应下,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叶思姝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一路上如沐春风,遇到下人行礼请安,皆是言笑晏晏的叫起。 这般一直回到思苑,房门关上,脸上的笑意刹那间便尽数散去。 嘭! “叶朝歌还真是命大!” 如今的一甯苑在王嬷嬷和刘嬷嬷的管治下,如铁桶一般,半点消息也流不出来,但是,祁氏的人去寻府医的消息,却是瞒不过她的。 当时她便知道,事情败露了,可她不死心,方才打着代老夫人送慰问为由,走了这一趟。 结果,果然如她所料,叶朝歌好了! “小姐莫急,总归日子还长着呢,眼下且让她得意着,我们只需等待良机即可!”书琪捧了茶上前,小声安抚道。 叶思姝也知道,现在的叶朝歌有太子亲口承认的太子妃头衔,正是风光之际,正面对上她,只怕是以卵击石。 而且,接连两次,她都栽了跟头,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短期内她都不能再有大幅度的动作。 且,这两次她折损严重,先是折了书悦这颗棋子,如今府医那边也不能指望了,现在,她手头可用之人,只有书琪和书文。 老夫人在经历了太子一事后,也消停了下来,为今,她只能暂避锋芒,养精蓄锐。 可是,真的很不甘心! 想到什么,脸上一喜,“书文,去将陆世子之前送来的信拿来……” 一甯苑内的种种,叶思姝不知情,但她思苑里所发生的种种,叶朝歌却是知情的。 夜深人静之际,内室里依旧灯光璀璨。 书文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自从上次奴婢受了伤后,大小姐便命奴婢休息几日,一直到了今日,奴婢才被叫到跟前伺候,故而,下毒一事,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大小姐买通了府医给您下毒,求二小姐明察。” 果然是叶思姝! 对于她的说辞,叶朝歌自是相信的,自从那晚书文离开后,第二日,她便寻了红梅和红尘,帮助她的家人脱离了叶思姝的掌控。 说句不好听的,书文家人的性命就捏在她的手上,她不敢知情不报。 更何况,叶思姝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最是小心,之所以会让书文休息,是怕她受了她的罚而心怀怨怼,故意晾了她几日,名曰让她休息,实际上不过是在暗中观察罢了。 “白日你暗示于我,可是叶思姝送来的东西有问题?” 白日,书文偷偷的朝她翘了翘手指,指尖所指的方向,正是她当时手中端着的补品。 书文摇摇头,“倒没有毒,只不过俱是大补之物……” 她现在身子正虚,正所谓虚不受补。 过多进补,不但不会让她身子受益,且会大有坏处。 …… 第71章:一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遗书 第71章:一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遗书 “你今晚过来,还有何事?” “大小姐今日给伯恩侯府的陆世子写了一封信,旁边伺候的是书琪,奴婢不知信中内容。” 叶朝歌并没有太意外。 “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你弟弟那边我已经命人安排了书院让他入内进学,台阶我为你铺好了,你弟弟日后有没有才,就看他自己了。” 书文当下红了眼睛,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知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小姐的恩情,奴婢一家一辈子都不会忘。” “红梅,送她回去。” 待屋内恢复了安静,刘嬷嬷上前轻声道:“小姐看似强硬,实则也是心软的吧。”如若不然,方才也不会说那些话。 虽然在旁人看来,这像是施恩让人记得一般,但她看得出,小姐所行,是要让书文那丫头安心。 当初这丫头会来投奔,一是走投无路,二是为了家人,可见,家人便是她的牵挂。 可她已然是国公府的人,除非得了主子的恩典,否则是不能出府与家人相见的。 而小姐方才所行,为的便是让她放心宽心。 叶朝歌也不否认,“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家人终究也是无辜的。” 将心比心。 况且,她比谁都了解那种人生没有希望的绝望,安排书文家人之事,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当然,她也并非是什么圣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是她的信条,而书文,于她来说,无仇无怨,不过也是个被折磨得久了的可怜人罢了。 “老奴就说小姐是心软的,主子心软,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福分啊。” 叶朝歌望着刘嬷嬷欣喜的模样,心下一酸,前世她死后,刘嬷嬷的结局也不太好,和她一般,至死都是在那家庙之中。 说起来,这也是受她的连累。 “嬷嬷,您只需等几年,待几年后,我定会许您一个安稳的晚年。”情之所至,叶朝歌不禁道。 刘嬷嬷一滞,许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般话来。 “小姐……” 叶朝歌已经摇摇头,上了床,“时辰不早了,嬷嬷也回去歇着吧,今晚就让青茗守着吧。” 见她不予再多言,刘嬷嬷动了动嘴唇,只好将喉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认认真真的行了一大礼,“能得小姐惦记,是老奴的福分,老奴不求什么安稳晚年,只求能一直陪在小姐身边,一直到老奴再不能动弹。” 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使命,更是她对夫人的承诺。 她要代替夫人守护好小姐。 叶朝歌背对着刘嬷嬷,眼角水光闪现,无声的滑落,滴到了枕头里,消失不见。 …… 自从那晚书文来过之后,再未来过。 由此可见,思苑那边,暂时消停了下来。 叶朝歌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 消停,也只是暂时的,况且,就算叶思姝想消停,她也不会让她消停,无常草一事,还没完呢! 至今她尚未有动作,不代表她以后也不会有动作! 不只是思苑沉寂了下来,就连老夫人的福禄苑也一直称病不出,晨昏定省更不用说。 没有碍眼的人打扰,叶朝歌专心将养身子。 这般过了五日,她的身子终于有了明显的气色。 红尘接过叶朝歌手上空了的药碗,将托盘上之前备好的蜜饯给她,“小姐,其实一颗玉清丹,胜过您吃十天的汤药……” 叶朝歌抹了抹嘴角,避重就轻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再一次被搪塞了,红尘也是见怪不怪了,这几日,她一直劝小姐服用那玉清丹,一是对身体极好,二是,汤药性苦,小姐每每喝药都如同上刑一般。 只是,也不知小姐是怎么想的,竟然宁愿喝这苦涩至极的汤药,也不服用那玉清丹。 红尘端着空碗退下后,刘嬷嬷便匆匆进来,“小姐,府医找到了,只不过,他自杀了……” 叶朝歌指尖一颤,“是自杀的?” “是,京兆尹府的仵作亲自验尸得出的结论,的确是上吊自杀。” 说着,刘嬷嬷从怀里舀出一张纸来,“这是蔡府医的遗书,老奴从陈嬷嬷那抄来了,小姐看看。” 叶朝歌闻言接过,打开来。 一目十行的看完,顿时笑了起来。 “有意思,可真是有意思。” 刘嬷嬷不解的挠挠头,“小姐,什么有意思?” 叶朝歌不答,反将青茗和青岚叫了过来。 药中有无常草一事,青岚身上惹上了嫌疑,叶朝歌清醒后,便恢复了她的活计,她还不至于蠢到去怀疑表面上看来最有嫌疑的青岚。 况且,有刘嬷嬷和王嬷嬷,青岚的一切小动作都休想瞒得过她们,她若是有异动,一早便发现,而不至于等到毒发,才怀疑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她当初让她和青茗到身边伺候,就不会怀疑她! 将手中的遗书先给了青岚,“青岚你先看。” 过了一会。 “奴婢看完了。” “说说你的第一感想。” “奴婢觉得是大小姐。” 叶朝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示意她将遗书给青茗,同样问她第一感想,所得到的结论,与青岚并无二致。 “嬷嬷,这下你明白了吧。”叶朝歌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先是迷茫了一会,望着手中的遗书看了许久,突然恍然大悟,“小姐是说,府医的死,不是大小姐杀人灭口?” 叶朝歌点点头,“叶思姝会不会杀人灭口我不知道,但是,她绝对不会蠢到留下这么一封遗书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府医的这封遗书,看第一遍,就像青岚和青茗的结论一样,下意识的就会认为是叶思姝指使的他,可一旦仔细看来,却矛盾重重。 遗书中,话里话外皆是说他是看不惯叶朝歌在国公府独大,然后又说他是看着大小姐长大,一直把大小姐当做自己的孙女,不忍心看她受委屈。 最后特地表明,无常草的确是他下的,但是和大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他的个人行为! 这就是一封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遗书! …… 第72章:一点一点地毁去 第72章:一点一点地毁去 叶思姝就算想致府医于死地,但绝不会蠢到让其留下这么一封语焉不详的遗书。 上面看似是在为她开脱,但仔细琢磨,却会发现,这分明就不是为她开脱,而是在告诉所有人,无常草下毒就是叶思姝指使的! 这绝对不是叶思姝能干出来的事! “不是大小姐,会是谁?” “反正不会是叶思姝的帮手。”帮手的话,直接灭口就好,不必留下这么一封遗书。 刘嬷嬷赞同的点点头,想了一会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府医就是被大小姐给逼死的,但他又死得不情愿,所以才写下这么一封遗书……” “不会,若叶思姝逼死的他,她定会派人去查看有没有遗留于她不利的证据,而这封遗书在,只有两种解释,第一,叶思姝压根儿就没有逼死府医,甚至,府医自尽,她也毫不知情;第二,正如嬷嬷你所说,只不过是在叶思姝离开后,有人将这封遗书留在现场的。” “应该是第一种可能性,京兆尹那边已经核实过了,上面的字迹就是府医的。” 叶朝歌玩味一笑,“所以我说,有意思,可真是有意思。” 过了片刻,突然道:“嬷嬷,今晚让红梅去见见书文,究竟是不是叶思姝杀人灭口,一问便知。” 书文过了叶思姝的观察,也恢复了重用,如今叶思姝手上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若真是叶思姝杀人灭口,书文不可能不知情。 不过,她觉得希望不大就是了。 毕竟,在此之前,书文并不曾来一甯苑。 晚间,月黑风高,红梅染着夜里的寒气从思苑回来,所带回来的消息,果然如叶朝歌所猜测的那般。 府医的自尽,的确与叶思姝没有关系。 且,书文还说,得知府医自尽留下的那封似是而非的遗书后,叶思姝还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而她的身上,亦是再添新伤。 “老奴现在也开始同情书文这丫头了,跟了大小姐那么个表里不一的主子,真是命苦。”刘嬷嬷听后叹息道。 “小姐,让红尘配些药给她吧,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尚未出嫁,日后身子上留了疤可怎么嫁人啊。” “不可,叶思姝心细,倘若她发现书文迅速痊愈,必定会对她起疑,届时,才是真正对书文的折磨。” 叶朝歌冷静道。 刘嬷嬷一想,这倒也是,若是被叶思姝发现书文有了二心,依着她的狠心,第二日,抬出的就会是书文的尸体。 “不过,不能迅速痊愈,可以稍微减缓她的痛楚,只需要让她在叶思姝跟前注意些,倒也不妨事。”说罢,便吩咐红梅找红尘,让她瞧着给配些药。 “老奴说得果然没错,小姐心软得很。” …… 府医死了,无常草之毒,也算是告一段落。 虽然这件事没有直接牵扯到叶思姝,但是,想必她现在也不好过。 自从上次流言一事,她精心维护的好名声便出现了裂痕,而此次府医的自尽,外面的流言已然不利于她。 世人对她这个第一才女,在外界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皆产生了怀疑。 毕竟,一件事可以是巧合,可连着两件事都间接指向她,凡是有个脑子的人,都不会认为她是无辜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叶朝歌听青岚说着外面的流言蜚语,抿唇而笑,叶思姝啊叶思姝,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她会一点一点的让她最重视的东西,毁去! 只是,府医自尽一事,非她所为,既然不是叶思姝,那又是谁呢? 总不能真是府医走投无路之下自尽,但又不甘心自己一个人背锅,临死前也要拖个垫背的吧? 仅是想想,她便觉得不太可能。 既然府医敢下毒,就应该想到可能承受的后果,更何况,按照当时的情况,府医是死了一天之后才被人发现的,也就是说,他有着很大的可能继续逃亡,不至于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比起府医走投无路之下自尽,她更坚信是人为。 若是如此,这背后之人,又是什么目的? 胡思乱想间,突然看到梳妆台上的锦盒,那里面装了卫韫送给她的暖玉和珍珠簪以及玉清丹,自从那夜卫韫不请自来后,她便让刘嬷嬷将卫韫的东西尽数装了起来,想着下次再见到,一定要把这些还给他。 一个念头突然闪现,是卫韫…… 不,这不可能。 不可能是他,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对她示好,只是因为她的外祖。 一定是这样! 叶朝歌默默地说服了自己,可她不知道的是,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理由,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府医的下毒,及自尽,在国公府只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 一切如常,只不过,在经历了这件事后之后,国公府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外界关于叶思姝的流言蜚语影响到了府中的下人。 对此,叶朝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早在当日她去京兆尹府敲响鸣冤鼓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日的结果。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又将养了数日,叶朝歌彻底大好,也恢复了每日清晨去致宁苑给祁氏请安,母女俩一起吃早饭的例常,有时候叶庭之也会过来,多是关切之言,再不见训斥和嫌恶。 明眼人很清楚这些变化是因为什么。 一个太子亲口承认的未来媳妇,谁敢不巴结不奉承。 这日,叶朝歌刚从致宁苑回来,青茗便进来报,一直被安置在绣楼的庄嬷嬷来了! 蓦地,叶朝歌想起了那晚卫韫说的话,登时心头一沉。 不用想,庄嬷嬷是来教她规矩的! “小姐……” 叶朝歌回神,深呼吸口气,“请嬷嬷进来吧。” 不一会,庄嬷嬷徐徐而来,不愧是尚仪局的首席教养嬷嬷,这通身的气度,连叶朝歌这个经历了一世的人,也不禁生出些仰望之感。 “奴婢庄氏给二小姐请安,二小姐万福。” 她的膝盖微曲,一举手一投足间,既优雅又规矩好看,即便是再挑刺的人,恐怕也挑不出半点的毛病来吧。 …… 第73章:学规矩 第73章:学规矩 “嬷嬷不必如此多礼,青岚青茗,你们两个快扶嬷嬷起来。” 叶朝歌招呼扶人起来。 待庄嬷嬷坐下后,便又命人上了茶。 不管她是不是卫韫的人,仅凭她是尚仪局出身,就该礼待于她! “嬷嬷来府上也有一段时日了,只是前些时候我生了病,一直不曾去绣楼探望嬷嬷,不知嬷嬷这些时日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底下的下人可有慢待?” 庄嬷嬷笑不露齿道:“二小姐记挂奴婢,乃奴婢之福,奴婢一切都好,府中的下人亦是将奴婢奉为贵宾,二小姐安心。” 叶朝歌感觉有些牙酸。 明明一句话就能表达,她却偏偏绕了这么一个大弯! 讪讪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嬷嬷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便只管找下人们要。” “多谢二小姐。” 闲话了一会,庄嬷嬷便提起了让叶朝歌学规矩一事,大意就是她来府上住了也有些日子了,再不履行职责,便是失职之过…… 学规矩…… “其实嬷嬷……” “奴婢特奉太子之令前来教导二小姐规矩。” 叶朝歌被噎得死死。 …… 翌日。 庄嬷嬷天不亮便来了一甯苑,将被窝里的叶朝歌捞起来,从起身开始,一一罗列教导,无一不详细,无一不细致。 只是苦了叶朝歌,一个上午下来,眼前发晕,耳朵嗡嗡响个不停。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午膳,庄嬷嬷还不叫休息,待饭食上桌,又开始讲解贵人如何用膳,如何的讲究,什么一菜不过三,什么喝汤浅啜即可。 这般一直持续到了晚间,庄嬷嬷方才回去了她的绣楼。 前脚看不见庄嬷嬷的人影,后脚叶朝歌便身子一塌,歪倒在床上。 不一会便睡着了,隐隐还能听到打呼声。 刘嬷嬷见状,招呼青岚将叶朝歌放平,给她盖上被子,方才悄无声息的出去。 “嬷嬷,我瞧着小姐累得紧,不若我们请夫人去与那庄嬷嬷说说,这规矩也并非是一蹴而就的,再说了,咱们小姐的规矩一直是极好的。” 刘嬷嬷看眼脸上露出心疼之色的青岚,摇摇头,“不行,小姐有可能是未来太子妃,庄嬷嬷今日也说,皇宫最讲究的便是规矩,现在是苦点累点,以后就知道受益了。” “可这才第一日小姐便累成这样……” “你也说了是第一日,刚开始的事,待小姐慢慢适应了就好了。” 刘嬷嬷嘴上说得强硬,心中也是心疼的,她虽不是看着小姐长大,但却是她亲自接了小姐回来,且一直以来,伺候在左右,是她看着小姐一步步走到今天,看着小姐成长,要说心疼,她比青岚更心疼。 可正如她所说的,现在苦点累点,但日后是受益的。 如果小姐日后嫁的是普通人家,这些自然是用不着的,可是,小姐如今已然是太子认下的太子妃! 她虽没去过皇宫,但也听说过,在那宫里,不得有半点的行差踏错,否则,招来杀身之祸都是极有可能的。 今日的苦,都是为了以后的好! 对于刘嬷嬷和青岚的谈话,叶朝歌是不清楚的,此时她正在做梦,梦到自己在学规矩,庄嬷嬷手上拿了根小皮鞭。 错了错了…… 让你不好好学,让你偷懒…… 再次被庄嬷嬷从被窝里挖起来时,叶朝歌感觉自己的小手心都是疼的…… 又是艰难一天的开始。 昨日教得是起床等日常,今日庄嬷嬷教的是坐卧行走。 “俗话说,坐有坐样,站有站样……” 新一轮的念叨开始,叶朝歌苦着脸听着,一边听,一边走神的想着,若成为太子妃要这样那样,那好,又增添了一条打死也不嫁给卫韫的理由! 连着三天,叶朝歌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眼下也多出了两个浅浅的黑眼圈。 祁氏看着心疼,当下就跟庄嬷嬷商议减缓教导课程。 谁知,庄嬷嬷义正言辞道:“夫人现在埋怨奴婢,待日后,便会感谢奴婢,今日奴婢教授的虽然是国公府的二小姐,但实则是未来的太子妃!” “什么太子妃,还是没谱的事呢,我不管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的,我知道,歌儿不是在学规矩,而是在受折磨。”祁氏生气了。 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女儿受此折磨,她这个当娘的看着极为心疼,她不知道太子妃,她只知道,这是她的女儿! 庄嬷嬷严肃的脸,在听完祁氏有些胡闹的话后,当下便裂开了。 她见过不少的贵妇,但还从未见过说话如此不管不顾的贵妇! “娘,庄嬷嬷也是奉命行事,女儿受得住。您先回去吧,待晚些女儿再去致宁苑看您。” 祁氏留在这只会难受,倒不如让她先回去。 好不容易劝走了祁氏,叶朝歌深呼吸口气。 “嬷嬷,再来。” 庄嬷嬷满意于叶朝歌的态度,不怕人笨,就怕人不但笨,且还没个认真的态度! …… 东宫。 “开始学规矩了?” “是,今日是第四日了。” 卫韫扶着下巴意味不明,难怪他这三日不停的打哈切,想来是那小丫头在心里骂他。 当下便决定晚上去叶国公府走一趟。 这时,海总管进来。 “殿下,宫里春宴的日子定下了,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二。” 二十二? 距今还有十天。 也不知那小丫头的规矩能不能小有成效? 只要糊弄过宫里的那几个便可! 而与此同时,宫中春宴的请帖下发到了国公府。 叶思姝是在福禄苑听说此事的。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半是责怪半是忧郁道:“之前我便让你去一甯苑与那叶朝歌跟着庄嬷嬷一道学习规矩,现在好了,宫里设下春宴,这可是这些年的头一遭,若是没个规矩,丢脸事小,丢命事大啊。” 不得不说,老夫人对待叶思姝是有真心的。 叶思姝也没想到宫里设下了春宴。 之前听说叶朝歌跟着庄嬷嬷学规矩,被磋磨的很是凄惨,天不亮一甯苑便亮了灯,天尚未全黑,就熄了灯,这两日她还私下幸灾乐祸了不少。 …… 第74章:他的温柔 第74章:他的温柔 可没想到,竟然宫里摆了春宴! 难怪庄嬷嬷入府那么久,叶朝歌近几日才学规矩,恐怕是一早就知道春宴的事,当真是好心机! 若是叶朝歌知道叶思姝这么想,定会忍不住抽抽嘴角,麻烦你搞清楚,不是她找上的庄嬷嬷,是庄嬷嬷找上的她! 宫中春宴的帖子,叶朝歌也收到了。 这应该就是那晚卫韫所说的春宴吧! 不想去! 坐在那思索装病不去的胜算有多大。 好像蛮大的。 当下便决定装病不去! 当日午膳后,叶思姝带着人过来了,“庄嬷嬷安。” “大小姐不必多礼。”庄嬷嬷侧身躲了过去,福身回了个半礼。 叶朝歌在一旁瞧着,隐约察觉到叶思姝的来意。 果然,她是来学规矩的,为了十日后的春宴做准备。 庄嬷嬷皱了皱眉,她接到的任务是来教导未来的太子妃,没说连府上的大小姐也一并教了。 叶思姝最会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了庄嬷嬷的为难,咬了咬唇,转向叶朝歌,“妹妹,姐姐知道庄嬷嬷是太子殿下专门请来教妹妹的,只是祖母说,学海无涯,让姐姐也来学学规矩。” 叶朝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两眼,“的确,思姝姐姐该是学学规矩了。” 说完,也不理她,径自对庄嬷嬷道:“嬷嬷吃个累,还请将姐姐一并教了吧。” 此话一出,不只是叶思姝讶异,刘嬷嬷她们更是吃惊得很。 正主都发话了,庄嬷嬷自然是欣然应下的。 当下,叶思姝便留了下来,跟着庄嬷嬷学规矩,一边认真学,一边还要分出心神戒备叶朝歌。 她突然这么好说话的让她留下来学规矩,若说没有阴谋打死她也不信! 故而,在每每叶朝歌靠过来时,她皆反应极大的跳开,仿佛慢一步就会被算计一般。 叶朝歌看着好笑,自是猜得出她的小人心思。 让她留下来,的确有她自己的盘算,只不过不是算计叶思姝,而是,她知道依着庄嬷嬷的敬业程度,定会好生教导叶思姝。 有了叶思姝转移注意,庄嬷嬷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自然也就小了,而她也就能时不时的偷个懒。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正跪在地上学习跪伏的叶朝歌想哭,再次暗骂卫韫这个短命鬼! 若不是他心血来潮的过来,若不是他送来了庄嬷嬷,她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一步! 晚间,叶思姝离开一甯苑的时候,是由书文和书琪两个丫鬟架着离开的,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粘在脸上,小脸煞白,一副被摧残地狠了的模样。 叶朝歌也没好到哪里去,两条腿都是哆嗦的,刘嬷嬷让青茗打了热水,撩开衣服,一看到她的两条腿,当下便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两条小细腿上,轻轻浅浅的淤痕,尤其是两个膝盖上,一片青紫,显得格外的吓人。 “这……不行,老奴现在就去找夫人,再这么下去,小姐如何能受得了啊。”刘嬷嬷作势就要起身出去。 青岚在一旁默默看着,不说话,那天晚上义正言辞的刘嬷嬷呢?! “别去。” 叶朝歌出声阻止她。 “小姐……” “别去,学规矩,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她既然已经开始学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庄嬷嬷有句话说得对,技多不压身,学到手的都是自己的,眼下用不上,谁又能保证以后用不上呢? 就好比她前世,在得知自己出身显贵的国公府时,她想着的是自己以后不会再受苦,荣华富贵无限,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沦落到后来的地步。 正如那句话说的,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都用不上! 睡前蒸了一会的膝盖,感觉比之前舒服多了,便安置了。 虽然睡前做了处理,但半夜,叶朝歌还是被膝盖上的刺疼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当场便尖叫出声。 只见她的床前,坐了个人! 黑乎乎的,看不清是谁。 直到对方出声。 “是我,别叫了。” 认出是卫韫的声音,叶朝歌立即就炸了,“殿下这不请自来的毛病不去做那宵小委实可惜了!” “我是太子,你都不愿意嫁我,我若是宵小,岂不是更遭你嫌弃了。”黑暗中,卫韫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叶朝歌抿了抿唇,拢着被子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正搭在他的膝盖上,而他的手指正摁在膝盖的淤青上。 隐隐刺疼相继传来。 难怪她会被疼醒! 这都是有原因的! “你在干什么!”说着就要收回自己的腿。 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么! 卫韫的反应比她的还快,迅速的将她的腿禁锢住,“别动,这上面的淤青若是不揉开,明日你就别想走路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叶朝歌炸毛道。 卫韫挑挑眉,一边帮她揉淤青,一边道:“可你不还是学的很认真吗。” 叶朝歌嘴倔的下意识就要怼回去,突然膝盖巨疼,“嗞……疼,疼……” “忍着点,待会就好了。”卫韫回得很认真,微凉的嗓音上透出点点温柔和疼哄。 叶朝歌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这时,另一波巨疼涌来,疼得她没有心思再胡思乱想,双手无意识的抠着手下的被子,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即便如此,依旧有点点口申口今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卫韫大赦一般的嗓音传来,“好了,明日你应当不会太难受。” 说罢,动作极轻的将叶朝歌的两条腿放下来,将她的裤脚撸下来,又用被子将她捂严实了。 叶朝歌缓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认真仔细着给她盖被子的卫韫。 前世关于他的印象,她唯一深刻的便是,兄长是他的伴读,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再就是他权势滔天,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最后就是他命短。 而今生,对于他的印象,便是心机深沉,年纪小小便诓了她的兄长,没有正形,整个人浮夸轻佻,说话不管不顾…… …… 第75章:话,不要说得太满 第75章:话,不要说得太满 可现在,她看到的是他的细心和温柔。 突然间,她有些迷茫了。 究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暗中,视力极好的卫韫一眼就看到了叶朝歌看着他发呆,巴掌大的小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时明时暗,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是不是爱上我了?” 低沉略有些熟稔的嗓音乍然在耳边响起,叶朝歌立时回神,下一刻,一张近在咫尺的俊彦映入眼帘,霸道的清冽气息扑面而至,让她有一瞬间感到窒息。 一把用力的推开他,“就算这世间的男子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上你!” 卫韫脸色一滞。 心口隐隐发疼,不厉害,但是忽视不了。 “话不要说得太满,叶朝歌!” 叶朝歌心下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低沉好听的嗓音,不禁异样之感蔓延。 侧过头,倔强道:“我说到做到!” 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死了…… “那我们拭目以待!”卫韫亦是倔强开口,如同小孩子一般,赌气。 说完,甩袖离去。 内室之中恢复了深夜的安静。 叶朝歌坐在床上,低着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有嘴唇,极为用力的抿着,隐隐看出唇下的紧绷。 一阵空中疾掠,夜里寒风拂过,卫韫清醒了许多。 立于不知是谁家的屋顶上,望着叶国公府的方向,扯了扯嘴角,他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激怒了? 跟个小孩似的,甚至连此次过来的第二个目的都忘了。 脚尖微转,下意识的就想回去,可想到她那倔强的回嘴,极为用力的甩了下袖袍,转身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夜色越来越重,好似要将一切都湮没了一般。 翌日清晨。 “呀,小姐,您膝盖上的淤青快没了啊。” 为叶朝歌更衣时,刘嬷嬷一眼就看到她膝盖上快要散去的淤青。 自顾自喜道:“看来这热敷果然有效果。” 叶朝歌垂眸,望着淡去很多的淤青眼色,眸底染上了一层复杂。 不是热敷有效果,而是那个人,一点点的给她把淤青揉开的! 这一日,叶朝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庄嬷嬷为此点了她好几次,可她依旧听不进去,倒是将叶思姝给得意坏了。 这般学了个七八日,庄嬷嬷这日晚间收了课,告诉她们二日,她知道再过两日便是宫中春宴,这两日便不授课了,让她们好生准备去赴宴。 叶思姝腰肢宽宽,扭扭捏捏的对庄嬷嬷说了好一番感激的话,暗指自己日后腾达了,定不会忘了庄嬷嬷的一番教导之恩。 庄嬷嬷听到这番话,意味不明一笑,“大小姐不必如此,今日奴婢过来,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说来也是奉命行事,既是奉命而来,自然也就没什么恩不恩的,日后大小姐是腾达,或是平淡,皆靠大小姐自己的造化,该不着奴婢什么事。” 叶思姝脸色变了变,手上的帕子捏的极紧,“嬷嬷说得是。” 庄嬷嬷是什么人了,她可是在皇宫浸淫了几十年,叶思姝的那点小动作和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她,无声的在心里摇了摇头。 此女底子不错,长得也标志,更有几分才华,可是这些,皆是上京贵女们皆该会的,说起来,也没什么过于出挑的。 但她若是这般一直保持下去,日后不说荣华富贵,但想来也是不会差的。 可惜啊,她的性子太过掐尖。 女子掐尖并非是什么大毛病,但若是过度掐尖,便会失了原味,于本人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啊。 而且,在国公府这些时日,她也听说了府中这两位小姐的事迹,也明白两个姑娘家的争斗,虽然诸事不知其中原委,但多少也是清楚一些。 从而得出,这叶家大小姐,是个不太识趣的人!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确定了,不但不太识趣儿,且是个野心勃勃之女。 既不识趣儿,拎不清自己,又野心勃勃,且过度掐尖,这样的一个性子,若是不改变,即便是给她铺平了大路,她也是走不长久的。 至于眼前这位二小姐,倒是让她刮目相看,资质平庸,但韧劲十足,眉目清明,一看便知是个目标明确的女子。 最妙的是,明明只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但她眉目间那抹影影绰绰的英气,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一种眼前一亮之感。 性子强硬,但不失柔软,最关键是个脑子清楚的,这样的人,即便等待她的是狭窄小道,她也会走出一条宽敞大道来,而且,她会走得很久。 因为,她有自己在意的人! 当日,庄嬷嬷心中对叶思姝和叶朝歌的评价,便传到了卫韫的耳朵里。 “庄嬷嬷真这么说?” 暗卫肯定应声。 卫韫笑了,这庄嬷嬷的看法,竟与他相同。 叶思姝如何,他没兴趣去了解,但是对于自己未来的媳妇叶朝歌,他还是颇有几分了解的。 这些,叶朝歌皆不知情。 自打昨晚庄嬷嬷收了课之后,她狠狠的犒劳了自己一番,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吃到肚撑撑,不要太自在。 “小姐,明日便是宫中的春宴,夫人今日派人送来了几件衣裳,您是否挑选一件?”刘嬷嬷提议道。 春宴! 对,她险些忘了明日的春宴。 “嬷嬷,你叫红尘过来。”自从上次叶朝歌中毒一事后,祁氏便将红尘送回了一甯苑,说什么也不收。 不一会,红尘过来了。 “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一夜之间发痘,过几日便消了的?” “小姐!”刘嬷嬷忍不住惊呼,“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我不参加明日的春宴。”叶朝歌倒也爽快的道出自己的目的。 刘嬷嬷不解,“为什么?大小姐为了明日的春宴,特地跑来跟庄嬷嬷学规矩,思苑的人也说,大小姐早早的就开始准备那日穿得衣裳和首饰,您怎么……” “她是有目的,我又没有,去了那里,定会被人当做猴子一般参观,我不去!” 直觉告诉她,此次春宴必然不会简单,从那日卫韫特地提起就能看得出。 不管简单与否,她都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 第76章:宫中春宴(上) 第76章:宫中春宴(上) 这世间,有很多事,不管你想与不想,都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此时的叶朝歌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忍不住头疼。 那人怕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 想到昨日,她便恨不得抄起把锤子跑去东宫锤死卫韫。 她本想着,让红尘给她配一种药,一种发痘几日,再消下去的药。 可谁知,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东宫突然来了人,送来了一套碧色衣裙和一套配套的首饰,本来这没什么,阻止不了她不去的决心,可谁知道,首饰盒子里夹带了一张字条。 赤、裸、裸的威胁,龙飞凤舞的跃然眼前。 ——收起你的小心思,明日我若在宫里看不到你,赐婚圣旨便会抵达国公府! 叶朝歌:“……” 所以,她来了。 穿的还是东宫送来的那套碧色衣裙,戴的自然也是那配套的首饰! 她可不想,陛下真的赐下赐婚的圣旨! 若到那时候,任凭她有通天的本领,也不敢抗旨! 现如今,她是卫韫承认的未来太子妃,也不过只是在国公府中私底下议论,风声也不曾透露出去,这于她,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陛下一旦真的赐婚,下了圣旨,想翻盘都不能够了! 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宫门口,按照引领内侍进了宫,按照规矩,此次进宫她只能带一个侍女,在家中之时便定下了红尘。 进了宫,便见叶思姝正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小道上。 “妹妹第一次进宫吧?” 叶朝歌好笑的撇撇嘴,“难道姐姐以前进过宫?” 叶思姝一噎,本来想显摆自己是生活在上京里,比她见过世面,谁知,一句话就将她给顶了回去。 当下便气哼哼的抢先一步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叶朝歌撇撇嘴。 红尘道:“这大小姐也真是的,明知讨不到好,怎地还净来小姐面前找麻烦?” 谁说不是呢。 皇宫里叶朝歌并不熟悉,一路跟着引路的内侍走,不一会,便到了此次春宴的举办地——地面宽敞的御花园。 叶朝歌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闺秀,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各自有着各自的小团体。 叶朝歌的到来,并未吸引到太多人的注意,即便看到了,一看是个生面孔,也只当是哪个小门小户。 下人们有捧高踩低,闺秀们之中更是如此。 她们自诩出身高贵,不屑与小门小户的在一起。 无形中,叶朝歌便被排除在外。 对此,她也不介意,带着红尘到了一处不打眼的角落,她今日过来,本就是不情愿为之,自然是怎么不打眼怎么来。 可惜,她想不打眼,也要看有人愿意不愿意。 “嘿,你就是叶家那个被拐了十几年,给傻子当了十几年的童养媳,最近刚找回来的叶朝歌?” 肩膀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紧跟着耳边传来一道骄纵的女声。 清净被打扰,叶朝歌皱了皱眉转身看过去,眼前是位不认识的女子,年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身华服便知不菲,通身的贵气,掩都掩不住。 叶朝歌搜刮了自己全部的记忆,都没有搜出有关眼前女子的信息。 道:“我的确就是你口中所说,给傻子当了十几年童养媳,最近找回来的叶朝歌。” 来人一愣,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荡的承认,本来想看好戏,自己却先愣住了。 “你倒是坦荡。”小姑娘讪讪道。 叶朝歌看出她的不自在,晒然一笑,“事实而已,没什么好遮掩的。” 正如之前书文告知她,叶思姝要散播于她不利的谣言,当时她有把握阻拦,可她并没有这么做,正如她之前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被拐,当了十二年的童养媳这都是事实,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事实。 就算叶思姝不曝出来,终有一日,也会由他人曝出来。 既然如此,倒不如坦然接受,这是她必走之路,也是她必经之路,更是她必经之事! “你这性子,倒是如其他的闺秀女子不同。”小姑娘人小鬼大的背着手,绕着叶朝歌转了一圈,得出此结论。 叶朝歌笑,“不知姑娘是……” “我啊?你猜!” “……你方才也说了,我刚回京不久,又怎么会猜得出来。”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叶朝歌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小姑娘摊摊手,“我让你猜,你自己猜不出来,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扔下这句话,小姑娘便蹦蹦跶跶的跑远了。 “这什么人啊,小姐都说了刚回京,怎么可能猜得出来嘛,不想说就直说呗。”红尘性子直爽,但也有分寸,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不满嘀咕着。 “不过是个被家里人宠到大的小女孩罢了。” “小姐怎知她是被家人宠到大的?” 叶朝歌笑,“她身上的每一处无一不精致,皆是不菲,而且她说话骄纵,看人总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倨傲,而且,你发现了没有,不少人时不时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由此可见,此女不但身份不俗,且极受家中长辈疼爱。” 红尘顺着叶朝歌的话不动声色的往周围扫了一圈,果不其然,周遭大多数视线时不时的停驻在走远了的小姑娘身上。 “小姐真厉害,观察的这么仔细。” 叶朝歌笑而不语,这些皆是庄嬷嬷之前教的,她说,人活着,不只是礼仪规矩到位,也要学会察言观色。 为此,依着前世所学,自然也就有了方才的一番细致观察。 那小姑娘走后,再无人过来打扰,叶朝歌乐得自在,与红尘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消磨时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外间便传来了内侍的唱声: “皇后娘娘驾到——” “玉贵妃到——” “贤妃娘娘到——” 一连串的唱声过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款步而来,领头之人一身金凤宫装,珠翠环绕,高贵大气…… 叶朝歌只来得及扫了眼,便随着其他人跪地行礼。 皇后一行人到了搭建的台子上,温声叫众人起身。 …… 第77章:宫中春宴(中) 第77章:宫中春宴(中) 日光正足,叶朝歌又缀在最后面,对于台上的情形看得并不清楚。 只是垂着眸,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台上人说话。 直到她快要站不住了,上面才传来大赦一般的叫入座。 叶朝歌跟着宫女去了她的位置。 竟然在最前面的第二个位置! 这下子,就算叶朝歌想不打眼,也不得不打眼了。 哪怕低着头,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各色不一的注视。 坐下后,旁边便传来熟悉欢快的嗓音,“嘿,叶朝歌,我们又见面了。” 抬头一看,是之前那个小姑娘。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坐在第一个位置,果然如她所观察的那般,小姑娘来头不小! 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女儿。 回了个浅笑,便端坐在那,坐姿端正,既不过分出挑,也不会被人忽略。 面前摆了几样茶果,个个晶莹剔透,一看就很有食欲。 正在她观察茶果之际,台上响起一道温润的嗓音。 “本宫之前听说,叶国公府当年走丢的姑娘找回来了,站起来让本宫瞧瞧。” 一句话落,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皆落到了叶朝歌的身上。 忍着发麻的头皮,叶朝歌缓缓起身,款步至中间,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之礼,“臣女叶朝歌,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恩,瞧着倒是个规矩的,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叶朝歌微微抬头,恰好让台上的人能看清。 “不错,与你母亲年轻时倒是一个模样,是叶家女不错。”皇后娘娘一边说着,便叫了叶朝歌起来,“孩子,上前来。” 叶朝歌上了台子。 “本宫与你母亲当年是闺中好友,只是宫墙深深,本宫已有很多年没见过你母亲了,不知你母亲现下身子可好?” 皇后娘娘拉着叶朝歌的手,轻声细语的询问。 叶朝歌如实答了,心下疑惑,母亲与皇后曾经是闺中好友?怎地没听说? 皇后娘娘又拉着叶朝歌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褪下腕上的玉镯套到叶朝歌的手上,“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收着吧。” 在台上跪地谢了恩,方才下去。 刚坐下,她便感觉周围的利光扫过她的手腕,如果将其形容为利刃,那自己此刻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皇后与母亲真的是闺中好友吗? 对此,叶朝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明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夸她,又是赏她,必会使她成为众矢之的,可皇后还是这么做了…… 这可不是对待好友女儿的态度! 叶朝歌毕竟不是此次春宴的主角,方才的这一段就犹如一个小插曲,很快便被绕了过去,但是可以肯定,她已然入了不少人的眼了。 不知过了多久,内侍的唱声再度响起。 “皇上驾到——” “太子驾到——” “康王驾到——” “平王驾到——” 呼呼啦啦的起身,然后呼呼啦啦的行跪拜礼,直到头顶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嗓音,众人方才悉悉索索的起身。 然后便是几个大人物说话的声音,叶朝歌垂眸敛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宣正帝和几个儿子到来之前,她天真的以为,今日这场宫中春宴,就只是单纯的宫中春宴。 直到宣正帝和几个儿子过来,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 不是她多想,而是宣正帝带来的这几个儿子,皆未成婚! 而现场的,也皆是未出阁的深闺女子…… 如此明显,怕是再蠢也看出了点门道来吧! 突然感觉自己好蠢,为什么就信了卫韫的威胁?为什么就不想想他非要她进宫参宴的原因? 为什么…… 仿佛猜出她正在懊恼,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扫来。 下意识的追随而去,下一刻,便对上了卫韫那双黝黑布满了戏谑的眸子。 得,猜测都成了现实! 突然,旁边一道明晃晃的注视落下来,叶朝歌蹙眉看过去,眸子瞬间睁大。 ——康王! 叶思姝前世的丈夫! 康王乃宣正帝三子,前世,是除了太子之外,呼声最高之人,也是在卫韫死后,最有希望问鼎龙椅的那一个! 当初,伯恩侯府之所以如日中天,便是因为康王的缘故。 而最终,也的确如了意,问鼎那至尊之位,叶思姝是他的正妃,理所当然的成为正宫皇后。 想至此,下意识的看向叶思姝,却看到她的目光正痴痴望着卫韫。 心下了然,毕竟这个时候,卫韫还活着,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未来的储君会死! 依着叶思姝的性子,自然是奔着权势最高的人使劲! 叶朝歌不禁恶意的想着,在场男子中,权势最高的可不是卫韫,是宣正帝,她怎么不奔着宣正帝使劲呢! 胡思乱想着,宣正帝宣布了开宴。 宫女们鱼贯而入,很快,面前原本摆着的茶果换上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热冷交替,相得益彰。 酒至半巡,台上的皇后突然开口:“陛下,今日阳光正好,这御花园的花也开了,底下又有这么多漂亮的花朵,只干看着有什么意思,不若让她们随意做个节目助兴可好?” 叶朝歌心道,来了! 才艺表演什么的,和她没关系,但她知道,就算她不会,也不会被轻易放过去! 果然,表演至一半,皇后娘娘又开口了,不过这次直接点了她的名字。 “叶姑娘,你可会什么才艺?” 叶朝歌起身,如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自小养在山沟,字都不识几个,又怎会其他的才艺呢。” 皇后笑笑,“这也怨不得你,天意弄人,好在你平安回来了。”说完,便转向旁边的宣正帝,“陛下,她便是叶国公府当年走丢的姑娘,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 刷! 几乎是一瞬间,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叶朝歌的身上。 “哦?原来这就是当日大将军跟朕提起过的外孙女啊,不错,有你外祖的英气,是个标志的丫头,朕记得,你今年十四了吧。” 叶朝歌苦笑着回应。 能被陛下记住年龄,还真是荣幸! …… 第78章:宫中春宴(下) 第78章:宫中春宴(下) “小是小了点,不过不妨事,丫头你来。” 皇帝亲召,不得不去,叶朝歌硬着头皮再度上了台子。 她感觉自己的背后要被人射成窟窿眼! “这是朕的太子,与你兄长一同长大,你瞧着如何?朕为你二人赐婚可好?” 叶朝歌抬眸偷偷地看向卫韫,示意他赶紧拒绝。 她是臣女,没有拒绝的权利,可他不同,他是太子! 在她的期盼下,卫韫开口了,但他说出来的话,差点让叶朝歌当场吐血。 “父皇,小姑娘家脸皮薄,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她怎好回答。” 跟着,爽朗的笑声响起,“太子说的是,是朕的不是,让小姑娘害羞了。” 叶朝歌:…… 如果她现在手上有把锤,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锤死这短命鬼! “行吧,既然小姑娘害羞,此事待大将军班师回朝,朕再同他商议。” 三言两语,虽然终究没有赐婚,但到底已经在众人面前过了明面! 如今,已然不只是国公府众人知道,叶朝歌是太子认下的媳妇,更是一国之君亲口许下的未来太子妃! 从台上下来之后,叶朝歌便是浑浑噩噩的。 坐在那,双目呆滞,有些忘了此时自己身在何方。 “嘿,我太子哥哥人中龙凤,风光霁月,皇伯伯说给你二人赐婚,你是不是心里乐疯了啊!” 叶朝歌心里本来就够乱的了,此时听到小姑娘添乱,当下便炸了。 “我这是乐疯了的反应吗,明明是想找块石头撞死好么!” “小姐!” 耳边响起红尘压低的惊呼声,叶朝歌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到自己说了什么,庄嬷嬷曾特地讲过宫中的诸多忌讳,而死之一字便是为最。 “那个,我刚才……” 小姑娘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会跟人说的。” 叶朝歌:…… 她怎么觉得,她就会跟人说呢! 沉了沉心,轻声道:“方才不知郡主身份,臣女有唐突之处,还望郡主恕罪。” 从刚才小姑娘的那声皇伯伯和太子哥哥,她便确定了她的身份,宣正帝一母同胞亲弟宸亲王之女——乐瑶郡主! 乐瑶瞪大眼,“哦,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叶朝歌抿唇而笑,“郡主灵动之姿,臣女之前便有所感,只是方才才确认罢了。” “你不是说你刚回京谁也不认识吗?你怎认出本郡主来的?” 乐瑶呲着小虎牙虎虎生威地瞪着叶朝歌。 叶朝歌,“臣女的确是谁也不认识,如若不然,方才便认出郡主了,是郡主方才称陛下皇伯伯,臣女斗胆,方才确认。” 小虎牙压了下去,小姑娘高兴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也和其他人一样,刻意巴结讨好本郡主呢。” 讨好巴结? 算了吧! 她是真心不想和皇家人扯上关系。 事与愿违,说的就是此刻,她不想扯上关系,偏偏关系主动找上门来。 “我看你还算顺眼,以后到王府来找我玩,有时间我也去国公府找你玩。”小姑娘小手一挥,傲慢十足道。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与小姑娘一番闲聊,郁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很快,宣正帝带着一溜儿子走了,离开前,卫韫特意在她面前停了停。 “小丫头今天这一身很漂亮。” 叶朝歌:…… 谁给她一把锤,感谢他八辈祖宗! “今天?”宣正帝细心的捕捉到这个字眼,“太子之前见过小姑娘?” “回父皇,之前儿臣去过叶国公府,曾与小丫头见了一面。” “原来如此,难怪你唤人家小丫头,你怎么不早与朕说,早知如此,朕也就不用费心为你牵线了。” “小丫头年纪小,害羞……” 谈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叶朝歌险些没有起来,还是红尘和乐瑶一左一右将她扶起来。 “太子哥哥竟然叫你小丫头?啧啧,十四也不小啊……”乐瑶啧啧道。 叶朝歌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宣正帝走了没多久,皇后带着后宫妃嫔也散了,主角走了,这春宴自然也就落下了帷幕。 乐瑶是宫里的常客,在宫里专门有她的寝殿,故而和叶朝歌告辞后,转身回了后宫。 红尘扶着叶朝歌一路出宫,所经之处,皆是各种各样的打量,有善意的,当然,仅占一小部分,大多都是恶意的。 对此,叶朝歌没有心思理会,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怎么锤死卫韫。 国公府的马车前,叶思姝俏生生的站在那,看到叶朝歌过来,酸声道:“妹妹可真是命好,有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外祖。” 言外之意,你能有今天,全是靠着你的外祖。 叶朝歌不耐烦和她酸来酸去,一句话怼回去:“的确,有比没有强。” 说罢,目光还意有所指的在她身上顿了顿。 随即,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独留下马车旁想跳脚,却又怕毁了形象的叶思姝。 马车渐渐远去,有相熟的闺秀上前,意味深长道:“你这个妹妹是个有本事的,叶妹妹啊,你虽在外人眼中依旧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但是,有个太子妃妹妹压在头上,你也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 说完,笑着扬长而去。 三两言语,便挑起叶思姝和叶朝歌的差距,更挑拨了两人的关系。 如果叶朝歌还没走,定会感叹,这些才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要成精了! 回了国公府,叶朝歌便直奔致宁苑,老夫人那边一直闭院称病,自然也就被略了过去。 见到女儿平安回来,祁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便拉着她询问春宴的种种。 叶朝歌也没有瞒她,把整个经过都说了一遍,在说到皇后赐镯子时,叶朝歌细心的发现,不论是陈嬷嬷还是刘嬷嬷,俱是脸色微变。 尽管眨眼间便恢复了正常,但还是被叶朝歌给捕捉到了。 眸子微闪,看来,皇后与她娘,真的并非皇后所说的那般! 听到宣正帝提出为叶朝歌和太子赐婚,祁氏并不曾当回事,左右圣旨还没下来,而且宣正帝不也说了吗,等她老父回来再说嘛。 …… 第79章:人小小的,嗓门还挺大 第79章:人小小的,嗓门还挺大 在致宁苑待了会,叶庭之便回来了。 一脸掩不住的喜色,看来,春宴上的事,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果不其然。 “歌儿啊,你可真给为父长脸啊。” 虽然赐婚圣旨依旧没有下,但是这次与之前不同,这次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正帝亲口提起的,即便圣旨没下,也是十拿九稳了。 叶朝歌没心情搭理他,便借口累了,回了一甯苑。 被如此明显的甩脸子,叶庭之也不生气,还一个劲的追在后面招呼她好好休息云云之类的。 回了一甯苑,叶朝歌便洗了把脸换上舒适的衣裳,将其他人尽数遣退,屋里只余刘嬷嬷一人。 “嬷嬷,皇后娘娘和我娘之间……” 不用叶朝歌把话说完,刘嬷嬷也知道她想问什么,点点头,道:“这些陈年旧事本不该让小姐知道,只是如今小姐已然在宫里露了脸,也见了皇后,有些事也合该告诉小姐,日后也好有个提防。” “当年,夫人与皇后娘娘的确是相交好友,只是后来因为婚事,从此便断了来往……” 从刘嬷嬷的口中,叶朝歌知道了那桩陈年旧事。 原来,当年尚未过世的太后娘娘属意的皇后人选是她娘,只是他外祖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当初朝堂内战外战不止,外祖是大越的顶梁柱,他若是不同意,即便是太后娘娘也勉强不得。 只得退而求其次,立了现在的皇后。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传着传着,就传成了,后位是她娘不要的,所以才便宜了现在的皇后,如果不是她娘不要,也轮不到她。 “所以,因此这,皇后与夫人便断了联系,夫人性子单纯,不知道这一茬,只以为皇后进宫之后颇为艰难,顾不上跟她联系,这时间一长,也就淡了,只是老奴没想到,皇后会一直记恨着这件事。” 如若不然,也不会亲手推了小姐成为那众矢之的。 在场闺秀没有百,也有几十,那么多人在,其他人都不曾赏,唯独赏了她家小姐,且还是当场从自己手腕上撸下来的。 虽然就算没有赏赐镯子这一出,她家小姐也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但这两者不同! “皇后至今无所出对吗?” 刘嬷嬷点点头。 一个无所出的皇后,至今还能安稳的端坐在皇后之位上,必然手段非常,又怎会小心眼至此? 一件陈年旧事,值得她记了这么多年? 将心中疑惑点出,刘嬷嬷也颇为意外,“这……” 她还这没想过这一茬啊。 “小姐这么一说,老奴倒也觉得不对劲了,若皇后一直记恨着,这些年不可能一直相安无事……” 对,就是这个理,要知道她可是皇后啊,一国之母想要对一个臣妇做点什么,岂不是再简单不过了! 看来,这其中,并没有她们所想的那般简单。 吃过晚饭,叶朝歌便让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自己则坐在桌前,一边摆弄手边的锦盒,一边无声等待着。 夜渐渐黑了,她坐在那等待了不知多久,耳边终于响起一道细微的声息。 “在等我。” 虽然是疑问句,但说话的人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 叶朝歌起身看过去,果然他来了! “你诓我!” 卫韫徐徐走到桌前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皱了皱眉,伸手探向叶朝歌的那杯,也是凉的。 “你院里的下人就是这么伺候你的?让你喝凉茶?” 叶朝歌不耐烦地挠挠头,“你别跟我岔开话题!” 看着她烦躁的模样,卫韫突地笑了,“之前不是还叫我殿下,怎地现在都是你你的了。” 叶朝歌要暴躁了,再次被他轻而易举的撩起了火。 “你到底想怎样!” “小心皇后。” 叶朝歌:……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到底要闹哪样啊! “你,我求你了行吗太子殿下!” “你哥和你外祖快要回来了。” “真的?这么快……”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再次被他给带偏了,叶朝歌当下便黑了脸,她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人摆弄了? 看着她懊恼的小模样,卫韫得逞一笑,“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朝歌:……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然不见了卫韫的身影,而她誓要还给他的锦盒,依旧好好的搁在桌上! 最关键的是,她等他的目的,没有达成! 再也忍不住,抱着头尖叫一声。 “小,小姐?怎么了?” 呼呼啦啦的进来一群人。 叶朝歌捏着喉咙咳了咳,“没事,我练练嗓。” 众人:“……” 此时,卫韫立于一甯苑不远处的房顶上,透过重重黑幕望着正房的热闹,勾了勾唇,“没想到人看起来小小的,嗓门还挺大。” …… 气势汹汹的等了人半个晚上,结果最后却是惨兮兮的铩羽而归。 就注定了叶朝歌将会失眠。 果不其然,翌日起床的她,眼下挂了两个黑眼圈。 扑了不少的粉,才勉强遮了去。 昨日折腾狠了,晚上又没睡好,叶朝歌从致宁苑请安回来,便栽倒在床上补眠。 迷迷糊糊间,听到刘嬷嬷在叫她。 揉了揉眼睛,惺忪睁开,“嬷嬷怎么了?” “温小姐来了,正在致宁苑,夫人身边的竹清过来,请您过去呢。” “温小姐?”叶朝歌还有些懵,一时间没想到这温小姐是谁,还是刘嬷嬷提醒了句:“是温太傅的孙女温倩小姐。” 一听到是温倩,叶朝歌立马想起了当初在将军府时,那对她充满了敌意的温家小姐,当下便清醒了不少,借着刘嬷嬷的手坐起来。 蹙眉道:“她来干什么?” “说是许久没见夫人,特来探望,但听清风那意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呵!” 叶朝歌嗤笑,满不在意道:“我与她统共就在外祖府上见过一次,她能意在何为?” 客人来访,不管怎么说,都要起身过去走上一趟的。 起身至一半,叶朝歌突然猛地一顿。 好嘛,可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 第80章:委屈 第80章:委屈 温倩心仪卫韫。 昨日宫中春宴刚刚结束,而宣正帝当场指婚一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在这时候,温倩所为何来,一目了然。 叶朝歌笑了 好嘛! 又是卫韫给她惹来的祸! 这还没怎么着呢,一次又一次的祸事便上身,倘若这赐婚的圣旨下来,她岂不是要被剥皮拆骨了?! “小姐笑什么?”刘嬷嬷疑惑。 “在笑世人的愚昧,可笑呗。” 刘嬷嬷更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梳洗一番,叶朝歌便带着人去了致宁苑,隔了老远,她便听到了致宁苑里传出来的欢笑声。 看来,这温倩很得祁氏的喜欢。 见到女儿过来,祁氏连忙招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上次在将军府你们两个都见过了吧?” 温倩一身的书卷气,精巧的小脸透着婉约的秀致,“是的,我上次见过朝歌妹妹。”随即看向叶朝歌,“好久不见朝歌妹妹。” “温小姐。”叶朝歌淡淡的打招呼。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数日不见妹妹,妹妹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这句话应在姐姐身上才是最合适的。” 祁氏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两个就别互夸了,都是漂亮的孩子。”当然,我的女儿最好看。祁氏默默的在心里添上一句。 坐了一会,祁氏便让叶朝歌带着温倩去湖心亭赏玩。 告别了祁氏,两人先后出了致宁苑,一路无话的去了湖心亭。 让下人上了茶和点心瓜果,叶朝歌便坐在温倩的对面,一边赏景,一边品茶,神情随意自在。 温倩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她,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 距离上次在将军府初见不过一个月余,这么短的时间,叶朝歌身上的气质和当日差别甚大。 如果说,那日的她是朵路边不起眼的野花,那么现在的她,就是朵正欲含苞待放的芍药。 可是,再怎么变,也是野花,有什么资格嫁给太子哥哥! 攥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朝歌妹妹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听着这充满了酸味的话,叶朝歌手指微微一顿,淡淡道:“温小姐的来意,你我心知肚明,不过,你找错人了。” 要找找太子去,找她作甚! 再不行就去找宣正帝,从头到尾整件事都是这两位惹出来的,和她没关系! 听出叶朝歌的弦外之音,温倩为自己的心思被这么轻易看透恼羞不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朝歌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 见她这样,温倩更恼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屑和我说话?” “不是不屑,是觉得没有意义。”叶朝歌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找我真的没用,说白了,我也不过就是个无辜人,关键还是在太子的身上。” 嘭! “太子?若不是你刻意勾引,若不是你仗着辞柏哥哥和太子的关系,你会有今日?你无辜?我看你是装无辜吧,看来,当初你在那穷乡僻壤的山沟里,学得尽是些下作的勾人手段!” 叶朝歌脸色此时冷得如冬日里的寒冰,“温小姐,我礼让你三分,并非是怕你,而是看在你祖父曾是兄长授业恩师的份上,但你非要将自己祖父的面子搁在脚底下踩,那你也休怪我不客气!” “来人,备车,拿着我的帖子送温小姐去东宫!”吩咐完,转头看向温倩,“有什么话,我看你还是直接去找当事人说吧,跟我,你说不着!” 说罢,甩袖而去。 青岚和青茗急忙跟上,刘嬷嬷则留下送温倩。 “这温小姐还真是表里不一,当着夫人的面温顺的不得了,离开了夫人,什么话也敢说,亏得还是太傅孙女呢。”青茗小声嘀咕道。 青岚觑了眼叶朝歌,连忙拉了拉青茗,示意她少说两句。 一路阴沉着脸回了一甯苑,让青岚和青茗都下去了,独自一人待在屋里生闷气。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气闷,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明明不是她惹来的事,凭什么都往她的头上堆? 叶思姝也就罢了,凭什么她温倩跑来她的家里骂她! 都是卫韫,若不是他,自己何至于生这等闲气! 正在叶朝歌气闷之际,刘嬷嬷回来了,“小姐,还生气呢?” 面对刘嬷嬷,再生气,也不会发泄到她的身上,闷声道:“我就是觉得委屈,嬷嬷,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刘嬷嬷叹了口气,“老奴都明白,老奴一直伺候在小姐身边,事情的经过,没有人比老奴更清楚了。” 被刘嬷嬷安抚了两句,叶朝歌感觉好多了,将头靠在她的身上,鼻音颇重道:“她走了?” “恩,回府了。” “嗤,猜着她也不敢去东宫。”就是因为不敢去东宫,所以才会跑到她这里来耍威风! “这件事可要告诉夫人?” 叶朝歌想了想摇摇头,“罢了,我瞧着我娘挺喜欢温倩的,她与哥哥又是一起长大,即便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在哥哥的授业恩师温太傅的面上。” 从之前兄长的口中,她很清楚,兄长十分尊敬自己的这位授业恩师,而且,前世兄长被叶庭之诬陷赶出府时,也只有那老人家出面为兄长辩驳过。 不然,仅凭着方才温倩骂她的那些话,她又怎会那般轻而易举的揭过去。 只是,仅此一次,若是温倩再像今日这般,休怪她不留情面!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叶思姝的耳朵里,据说,当日思苑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叶朝歌本以为有一个温倩足够了,可没想到,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她一直都不曾消停。 门房那边亦是接各府邀请的帖子接到手软。 叶朝歌这才意识到,卫韫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影响力! 同样,也让她恨极的是,这一切的祸端,皆是卫韫给她惹出来的! 有心想找他算账,可自从春宴晚间出现过之后,就未曾再见到他的人影,京中也鲜少流有他的消息,整个人就好像失踪了一般。 只得先憋着这口气,这一憋,便憋到了祁继仁和叶辞柏回京! …… 第81章:兄友力爆棚 第81章:兄友力爆棚 这日。 祁氏带着叶朝歌回了将军府,此次叶庭之并没有跟来。 在府上等了一些时候,祁继仁和叶辞柏方才前后回来。 “娘,妹妹,我回来了!” 一见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叶辞柏激动的上前,一左一右揽着她们。 “恭喜外祖,哥哥凯旋回京。” 祁继仁含笑点点,“乖孩子。” 一旁的叶辞柏却道:“这不算凯旋,仗都没打呢,怎么能算凯旋。” “你这小子就这么盼着打仗!” 祁继仁没好气的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哎呀外祖,您怎么又打我的头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打人不打头的嘛。” “谁跟你商量好了,是你自说自话,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 “外祖!” 祁继仁和叶辞柏回来了,感觉生活中的鲜活气更足了。 四口人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团圆饭,饭后没多久,宫里便来人宣祁继仁进宫。 送走了祁继仁,兄妹俩又将祁氏送回了院子,方才去了后院的凉亭烹茶说话。 “这次出征,是最轻松的一次,我们到那没多久,怀柔人就退了兵,我本来还想着借着此战立个战功什么的,谁知道白期待了一场。” 一边啜着茶,叶辞柏一边跟妹妹说起此次出征。 “哥哥,没仗打你理应高兴才是,这说明周边的老百姓也不会受到牵连。”叶朝歌含笑道。 “好像也是……对了,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怎么样?叶思姝有没有再欺负你啊?” 叶朝歌张张嘴,刚要回话,旁边的青茗话赶话,比她更快一步开口,“大少爷您还说呢,我们小姐险些丢了性命,还有那日,那温……” “好了青茗,都是过去的事了,别说了。” “不,让她,青茗你接着说。” 青茗偷偷的觑眼叶朝歌,见她眼睛里充满了警告,连忙摇头,找借口急忙跑了。 “唉,青茗……” 不论叶辞柏怎么喊,愣是不见人回来,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无奈,只好问刘嬷嬷。 “小姐,这些事瞒得了大少爷一时,瞒不了一世啊,待回府后,大少爷一样会从其他的下人口中得知。”刘嬷嬷不敢自作主张,只好从叶朝歌这边入手。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随即便将这一个多月所发生的种种,轻描淡写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 在她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即便兄长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他的自责难受罢了。 可刘嬷嬷说得也在理,即便她们不说,待回府后,也一样会传到他的耳朵里,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她自己来说。 由她说的话,还能掌握些分寸,捡些不要紧的说。 可叶辞柏又不傻,又怎会听不出妹妹的敷衍,转向刘嬷嬷,“嬷嬷,你再说一遍。” “大少爷,该说的小姐都说了,老奴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不过小姐倒是落下了一件事。”随即便将宫中春宴,以及温倩前去府上骂叶朝歌的事同他说了一遍。 听后,叶辞柏霍地起身,撒腿就往外跑。 “小姐,大少爷这是……” “应该是去东宫了,嬷嬷,你使个妥帖的跟去看看,别让兄长失了分寸。” 刘嬷嬷应声,连忙去找人了。 果然不出叶朝歌所料,叶辞柏的确是去了东宫,只不过他扑了个空,海总管告诉他说,殿下离京数日,至今尚未回京。 验证了不是在骗他后,叶辞柏便恹恹的出来了,下意识的就要去找温倩,走到一半,便调转了头,回了将军府。 见到妹妹,神色略有些躲闪道:“卫韫那厮不在京里。”而对于温倩,却漏过不提。 叶朝歌也没有多问多说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更何况那日温倩虽骂了她,但她也没让她占便宜。 叶辞柏望着妹妹恬静的面容,心里更为愧疚,心中也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翌日,叶辞柏便拿着带回来的礼物,去了太傅府。 与温太傅关在书房里不知说了什么,只知,在叶辞柏离开后,温太傅便让人叫来了温倩。 “倩儿,再过几日便入夏了,祖父年纪大,耐不得上京的热,你收拾收拾,过两日陪祖父去乡下避暑吧。” 每年夏季,温太傅皆会去乡下避暑,故而,温倩也没多想,顺从的应了下来。 直到后来去了乡下,她才知道,避暑是假,远离上京是真,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从太傅府出来后,叶辞柏便觉得轻快了许多,策马匆匆回了将军府。 寻到自己的妹妹,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她。 “哥哥,你是说,你去太傅府了?”叶朝歌惊讶不已。 叶辞柏点点头,“是啊,太傅已经答应会对温倩多加管束,她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叶朝歌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责怪他不顾师生情分吧。 她没那么白眼狼! 她很清楚,兄长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在将军府住了两日,祁氏便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国公府。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间,炎炎夏季降临。 这日,祁氏摆了晚宴,请江霖吃饭。 上次江霖帮了叶朝歌那么大一个忙,早该请他过府吃饭,只不过怀柔那边突发异况,祁继仁带着叶辞柏匆匆离京,再加上叶朝歌中毒,这事就一直这么搁置了下来。 而现在叶辞柏也回来了,请江霖吃饭一事,自然也就提上了日程。 傍晚时分,叶辞柏请了江霖过来。 晚饭摆在致宁苑,饭桌上只有他们四人,倒也自在。 吃过了饭,祁氏便让他们年轻人一道玩去了,自从得知,女儿认了江霖作二哥,对两人凑在一起,自是不会多说什么。 江霖是个会玩的主,从致宁苑出来,他便提议去游夜湖。 “朝歌妹妹回来这么久,应当还不曾游过夜湖吧,走,今日二哥带你去看看夜里的湖上之光。” 随即,三人去了夜湖。 江家有自己的画舫,在过来之前,江霖便派人提前安排好了。 …… 第82章:夜遇康王 第82章:夜遇康王 湖上飘荡着数只画舫,火光璀璨,别具一番光景。 晚风徐徐吹着,感觉夏季带来的燥热也散去了许多。 江霖让人打捞了几只新鲜的鱼虾,经过一番烹制,香味蔓延,尽管在家中吃饱了,叶朝歌也不免口水成灾。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叶朝歌竖起大拇指,“很好吃,这不像是烹饪的,二哥,这是怎么做的啊?” “是烤的,是不是与烹饪的味道不同?” “比烹饪的还要好吃。” 江霖哈哈大笑,他就是喜欢朝歌妹子的爽直劲。 “以后想吃了就告诉二哥,二哥让厨子去国公府给你做,还有烤肉烤野味,待过些时日我们去狩猎,届时让你尝尝烤野味的鲜。” 叶朝歌腮帮子鼓鼓地点头。 一旁的叶辞柏不甘心被这么晾着,“妹妹你少吃些,不然该积食了。” “那怕什么,待会靠了岸,咱们走回去,正好也能消食。”江霖道。 叶朝歌也赞同此提议。 表现存在感失败的叶辞柏,狠狠地瞪了江霖一眼,只是到底没有说什么。 叶朝歌这边吃得欢快,江霖趁她将注意力都放在烤鱼上,便走到叶辞柏身边,用胳膊捣了他一下,低声问道:“你今晚有些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之前几次,每每他和叶朝歌亲近些,叶辞柏就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可今晚,竟然毫无反应。 叶辞柏也不瞒着他,道:“我离京的这一个多月,妹妹身上发生了不少的事,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她喜欢与你亲近也好,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也好有个依靠。” 江霖皱眉,“险些丢了性命?怎么回事?” 叶辞柏将中毒一事告诉了他。 “难怪我之前外出回来,听下人说什么国公府的府医自尽了,我当时也没在意,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回事。” 想到什么,忙道:“那现在怎么处理的?” “能如何处理,府医自尽了,一切也就断了,除了那封似是而非的遗书,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证据。” “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叶辞柏反问。 江霖一噎,不服气道:“怎地也得让那叶思姝吃点苦头吧,这都第二次了,还是光我知道的第二次,我不知道的还不知道第几次了,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些小动作,委实烦不胜烦,而且,现如今闹出了人命,已经不是小姑娘家的吵吵闹闹了。”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两次都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叶思姝……” “这倒也是,弄不好的话还会被反咬一口。” 叶辞柏点点,“妹妹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她说她有打算,你也知道她是个极有主意的,和我这个直接的性子完全不同。” 要是他的话,直接收拾了叶思姝,将她送回她的亲生父母身边,可叶朝歌不同意,她有自己的计划。 “既然她说有自己的打算,那便由着她去吧,左右还有我们呢。” 这句话说到了叶辞柏的心坎上了。 不错,还有他们在呢! “来,干杯!” “干……” 画舫之上气氛正浓,突然,下人进来报康王府的画舫拦下了他们的,那边请他们过去呢。 闻言,三人对视了一眼。 江霖啧啧出声,“带我妹子来游个夜湖都不得消停。” 抱怨归抱怨,该过去还是得过去。 兄妹三人整了整装束,江霖不知从哪弄来了面纱给叶朝歌,“我妹子花容月貌,不能便宜那些人。” 叶朝歌好笑,“这是二哥红颜知己的,还是特意为小妹我准备的?” “红颜知己的俗物二哥岂会拿到你面前让你碍眼,是我之前让人准备的,怕的就是这一出。”刷拉打开扇子,“啧啧,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戴上面纱,三人踩着过板去到了对面更为精致奢华的画舫上。 相较于他们画舫上的清净,康王府的画舫上却是极为热闹。 三三两两的公子哥人手环拥娇人,乐曲寥寥,娇笑叮当,美酒在手,美人环绕,大概说得就是此时。 叶朝歌看着眼前奢靡的一幕,不禁皱了皱眉。 她自来清楚,世家公子凑在一起,不是赏曲玩乐便是招美人,但前后两世,她还从未见过此等画面。 一时间有些难以忍受。 仿佛看出她的隐忍,叶辞柏和江霖有意无意的挡在她的身前,尽可能的挡去那些直白露骨的视线,以及奢靡的场景。 兄妹三人随着下人来到居首的康王面前。 康王身边也环绕着两个美人,唯有不同的,便是恩,比较规矩些,起码没有像没骨头似的歪在对方的身上。 三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头顶传来叫起后,方才起身。 “我说这叶小将军怎地突然来了兴致游夜湖,原来是陪着妹妹来的。”康王好听的嗓音刚落,话锋一转,便转到了叶朝歌的身上,“叶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叶朝歌只得又屈了屈膝,道了声康王殿下安。 “上次在宫中匆匆一别,也不曾来得及认识一下,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来人,置座。” 叶辞柏和江霖十分有默契,将叶朝歌放到了他们的中间,一左一右,守护意味十足。 康王坐在上面亲眼看到这一幕,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视线毫不避讳地放在叶朝歌的身上,直白且肆意。 即便叶朝歌低着头,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前方的打量,不加掩饰,这让她心中生出些不喜。 仿佛在他的眼里,她是个货物一般,看中了就买走,看不中就舍弃。 本就对这个叶思姝前世的丈夫厌屋及乌,如今,对他更是一落千丈。 拢在袖中的手指一点点的收紧,竭力隐忍着,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忍一时海阔天空,就让他多看两眼,反正也不会少两块肉。 只是这种感觉,真心不舒服。 叶朝歌的不自在和情绪中所散发出来的排斥,一左一右的江霖和叶辞柏感受的清清楚楚。 坐了一会,叶辞柏便起身借口告辞。 …… 第83章:暧昧不明 第83章:暧昧不明 “时辰不早了,我们兄妹俩出来也有段时间了,母亲在家恐会担心,我等就不在此扫王爷的雅兴……” 不待叶辞柏把话说完,康王便轻飘飘的打断道:“唉,这时辰还早着呢,国公夫人那边,本王使个人过去说一声,与本王在一起,有何不放心的。” 这是不让他们走了? 叶朝歌皱了皱眉,有些捉摸不透这康王是什么意思了。 先是请他们上画舫,然后上来后也没聊几句,只盯着她了,如今,他们要走,却又要留人。 话都让康王说了,即便叶辞柏再不满,也找不出其他离去的理由,只好坐回去,温热的大手覆在叶朝歌的手上,无声的宽她的心。 “叶家兄妹感情还真好,本王瞧着,一点也不像是分开了十几年的。” 叶朝歌拢了拢面纱,淡淡开口:“血脉至亲,自当如是。” 康王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朝歌小姐说得对,倒是本王大惊小怪了。” 朝歌小姐? 从叶小姐,到朝歌小姐…… 这个康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上次宫中春宴,她与他只打过一个照面,当时,她的心思都放在赐婚上,哪里还有心神去关注康王。 但她隐约感受到,康王对她的关注。 就好像毒蛇的眼睛盯着她,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很清楚,康王非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无害浪荡子的模样,能在前世坐上那个至尊宝座,岂是简单无害之人? 至尊宝座…… 突然,叶朝歌灵机一动,她好像明白了。 她的外祖! 想到此,叶朝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先是短命鬼太子,如今又是康王……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静! 胡思乱想间,外面突然响起了嘭一声。 跟着,便听有人喊:“放烟花了,放烟花了……” 烟花? 叶朝歌目露疑惑。 这时,旁边的江霖低声道:“没听说今日夜湖有烟花可看啊?” 话音刚落,康王的声音响起:“朝歌小姐想来还没见过烟花吧,本王特意让人寻来给朝歌小姐一观,还希望朝歌小姐喜欢。” 康王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画舫的人听到。 刹那间,无数双眼睛尽数落到了叶朝歌的身上,皆透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叶家兄妹被请上画舫,在场之人皆明,但也没当回事,他们与叶辞柏是两个世界的人,玩不到一起,自然也没什么交集。 见了面打个招呼就完事了,当然,对叶朝歌则要多一些好奇。 毕竟,这位是陛下当众应下的未来太子妃。 只是她戴着面纱,看过一眼也就无趣移开了,然后便是各自玩各自的。 可谁能想到,康王竟然为了叶朝歌放烟花! 且不说其他,就这份用心…… 登时,众人的眼神变得极为暧昧,目光不停的在叶朝歌和康王的身上打转。 叶朝歌面纱下的唇瓣用力的咬了咬,不用抬头,她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有多么的直白和意味深长,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一脸无害,好似无事人一般的康王! 眼下的处境就好比她站在了悬崖边上,前面是虎视眈眈的追兵,身后是万丈悬崖,左右为难。 “王爷,你这是何意?” 叶辞柏唬着脸,将自己的妹妹护在身后。 康王摊摊手耸耸肩,却是什么也没应,只是招呼众人出去看烟花。 叶朝歌三人落在最后面,隔出一段距离后,江霖压低声音道:“这康王行径处处透着诡异,我们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他心里正无比懊悔,早知会有这一遭糟心事,说什么也不会提议来游什么夜湖,这哪里是开心的,分明是来找糟心的。 “待会我们寻个机会就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再留下去,谁知康王还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叶朝歌的话,得到了叶辞柏和江霖的一致认同。 三人心事重重的去到甲板上,正值嘭一声,漫天璀璨光辉绽放,便是叶朝歌没心情欣赏,也不得不承认,烟花,的确很美。 只是,稍纵即逝。 “怎么样朝歌小姐,可喜欢?”康王玩味的嗓音再度响起。 叶朝歌收回视线,看向在场其他人,滴水不漏道:“好看之物,世人皆会喜欢的。” 康王扬声而笑,仿佛并不意外叶朝歌的回答。 这时,又是一声嘭响,漫天放亮,将康王的笑颜映照的更为清晰。 不得不承认,康王长得极为好看,眉目间与卫韫有一些的相似,只不过卫韫要更为精致一些,而康王则显得清润。 可这份清润,让人感受到的不是如沐春风,而是说不出的深沉。 念头一起,叶朝歌便不禁有些懊恼,怎地拿他们两人比。 深沉也好,清润也好,精致也好,都与她没有关系不是吗! 对,没关系! 一刹那间,叶朝歌有了决定! 她没有那么大的企图和野心,所求的不过是母亲和兄长安稳顺遂,那些皇子太子,她都不想扯上关系,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度过此生。 突然间,叶朝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整个人如同豁然开朗一般,眉间若隐若现的愁绪在一瞬间消失。 “哥哥,二哥,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吧。”叶朝歌睁着眼胡说八道。 闻言,叶辞柏和江霖忙向康王请辞。 这次,康王没有再阻止。 道:“朝歌小姐身体不舒服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本王派人送你们回府。”说罢,便唤人吩咐下去,完全不给叶朝歌他们拒绝的机会。 叶朝歌见状,拉住欲要拒绝的叶辞柏,屈了屈膝,“多谢王爷好意,臣女告辞。” 说罢,便与叶辞柏和江霖回了他们的画舫,吩咐了下人靠岸。 康王立在原地,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画舫,脸上带着笑,可那双眼睛,却不见任何的笑意。 这时,有位平素比较好的公子哥凑过来,“王爷这是瞧上叶家那位了?” 康王不答反问:“你不觉得她很有趣吗?” 正经的想让他撕破她假面! 他明明见识过她娇笑可人的一面…… …… 第84章:重之而重的承诺 第84章:重之而重的承诺 “有趣吗?” 公子哥摩挲了两下下巴。 “我倒是好奇面纱下的那张脸,听说这刚找回来的叶家小姐和当年的国公夫人极为相似,国公夫人是当年的上京第一美人……” 康王垂眸一笑,“她,更胜一筹。” 哪怕现在她还只是个小丫头片子…… 对方却没想那么多,啧啧了两声,“听王爷您这语气,怕是真瞧上她了吧?瞧上就行动啊,左右现在也没主。” “瞧上就行动?” “这是自然,难不成还要等她成了有主的再行动不成?陛下旨意未下,一切便有生变的可能!” 康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了,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有生变的可能! …… 后面所发生的这些,已经靠岸的叶朝歌毫不知情。 借着叶辞柏和江霖的搀扶,上了岸,将将站稳,便有一小厮上前,“叶公子,叶小姐,江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三位这边请。” 说着,便侧了侧身。 三人面面相觑,叶朝歌和江霖还好些,叶辞柏的脸拉得更长了。 “我们国公府……” “这位小哥,还请回禀王爷,我方才有些积食,准备与两位兄长步行回府,就不劳烦几位了。” 叶朝歌说完,也学着那下人的样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哥哥,二哥,我们走吧。” 说罢,便拽着两人走了。 下人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一脸苦哈哈的模样,“三位公子小姐,您们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叶朝歌冷冷一笑,“不为难你,难不成就要为难我们自己?” “这……” 叶朝歌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拉着叶辞柏和江霖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人自然不死心,还要再追,被红梅给拦住了,对方看拦他的是个小姑娘,也没当回事,大喝着让她让开,直到被红梅一招给放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才开始悔恨自己的有眼无珠……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这武力值还真吓人。 江霖担心叶朝歌在路上再遇纠缠,坚持要送他们兄妹俩回府后自己再离开。 对此,叶辞柏难得的没有怼他。 此时天色已晚,热闹的夜市已散去,只余下几个小摊贩在收拾摊子。 三人并排而走,红梅他们皆三步远的跟着。 “这康王的态度委实反常,不得不重视。”江霖顿了顿,接着道:“说起来今日也是我不好,若非我带你们出来游湖,也不至于遇到康王。” “二哥别这么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便今日躲过去了,下次一样会出现。”叶朝歌平静地叙述事实。 “妹妹说得对,一切也都是凑巧了。” 他们来游湖是心血来潮,遇到熟人意料之中,遇到康王意料之外。 怪只怪老天爷戏弄人。 “我感觉这康王别有意图,这段时日,朝歌妹妹,你要多加小心。”分别前,江霖如是郑重地提醒道,许是还不放心,又补充了句:“若有什么事不方便的,便派人去江家的铺子知会一声,我是在野之人,没有你们那么多的讲究,做事也要方便一些。” 叶朝歌心下一动,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她一直都知道,江霖是重义气之人,如若不然,在前世她和兄长那般的境遇之下,他还能挺身而出。 可是没有想到,他会许下如此沉重的一个承诺! 要知道,他们面临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康王! “二哥,谢谢!”咽下喉间的感动,叶朝歌郑重行了一礼。 叶辞柏也不傻,同样揖手。 江霖见状无奈一笑,“正如辞柏之前说的,你叫我一声二哥,这声二哥总不能让你白叫的,既然担你一声兄长,自是要担起兄长该有的责任。” “好了,进去吧,我也该回了。”说完,转身便走了,背影匆匆,透着急切。 叶朝歌颇为不解,还是叶辞柏在一旁为她解了惑,“他这是害羞了。” 叶朝歌眨眨眼,害羞? 回了府,得知祁氏已经歇下了,兄妹俩便没有再去致宁苑。 将叶朝歌送回一甯苑后,叶辞柏便回去了。 这一晚,从遇到康王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要失眠。 叶朝歌辗转躺在床上,心思起伏得厉害。 与康王的交集,前世是不曾有过的,她对他的印象,仅限于两点,叶思姝前世的丈夫,以及,最终获得至尊之位的那一个。 关于他这个人,却是半点不知晓的。 但从他能坐上那把椅子,便能看得出,此人非普通之辈。 而他今晚的诸多行为,委实让人不安。 她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并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自然不会天真的去以为康王所举所行是为了她这个人。 在明知,她是皇上心目中的太子妃人选,还如此毫不顾忌的对她示好。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在她的身上,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于是利益,还是什么,恐怕兼有之。 越想越乱,越想,叶朝歌便越觉得烦躁,感觉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了不得的大麻烦。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短命鬼太子给她招惹的! 躺了一会,索性坐了起来,去妆台前拿过那只精致盒子,打开,里面并排放着暖玉和粉珍珠簪子,以及玉清丹。 望着这些,先是复杂,渐渐地,目露决绝。 咔哒。 将盒子盖上。 下次见面,一定要说清楚,把东西还给他! 临睡前,叶朝歌如是这般告诫自己。 翌日清晨,果然不出所料的,叶朝歌眼下添了两个阴影。 收拾好,照例准备去致宁苑请安。 刚出一甯苑,便遇到了来寻她的叶辞柏。 “是要去娘哪里?正好,我也过去。” 叶朝歌有些许微讶,要知道,叶辞柏因为早上有外祖布置的晨课,一般都是中午或是晚间过去请安的。 “娘必定会问你昨日的事,正好我过去帮你打打圆场。”叶辞柏仿佛看出叶朝歌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叶朝歌笑笑,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去了致宁苑,果然如叶辞柏所说的那般,祁氏问起了昨晚游湖游得怎么样。 …… 第85章:康王送礼 第85章:康王送礼 兄妹俩配合默契,不想让祁氏担心,主动隐去了遇到康王的那一段。 可他们忽略了,这世上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从致宁苑出来,便见管家迎面而来。 气喘吁吁急道:“少爷,二小姐,康王府派人送来了几样药材,说是给二小姐补身子用……” 此话一出,气氛登时大变。 叶辞柏狠狠皱着眉,“你确定是康王府?” 管家摸摸头上的汗,点点头,“没错,就是康王府,来人口口声声说是康王殿下嘱咐的,还有,还有一个大夫……” 叶朝歌闭了闭眼,竭力抑制住扶额的冲动。 早知今日他会如此,昨晚说什么也不找身子不舒服的借口脱身! 叶辞柏挥挥手让管家退下。 待管家走远后,不禁急道:“这康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就不知道避嫌吗?” 又是送药,又是送大夫,还点名道姓给叶朝歌,这是要将她妹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啊! 叶朝歌沉默,略微思考稍许。 “哥哥,你去……” 叶朝歌踮脚在叶辞柏耳边低语了一番。 叶辞柏听后郑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一甯苑,待会我去找你。” 说完,便带着长风匆匆忙忙去了前厅。 过去时,康王府的人还未走。 叶辞柏走过去看眼那些名贵药材,而后笑道:“多谢康王殿下的厚爱,只是辞柏一介武人,没有那么脆弱,昨晚睡了一觉,今早起来已经好多了。” “药材我便收下了,只是这大夫就不必了,左右也不过是小风寒,烦请你们带回去,替我谢过康王殿下的厚爱!” 最后两个字,叶辞柏咬得极重。 听到这番话,康王府前来送礼的人都有些懵。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药材不是给国公府二小姐的吗?不是二小姐不舒服吗?怎地成了大少爷? 叶辞柏可不管他们心中所想,趁他们还没回过味来之际,连声吩咐道:“长风,去,代我送几位。” 说罢,转身离开,隐隐还能听到飘来的虚弱咳嗽声。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真是弄错了? 是叶家少爷病了,而不是叶家二小姐? 长风将康王府诸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不改色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这边请。” …… “将我方才说的话放出去。” 见前去送人的长风回来,叶辞柏便从拱门处走出来。 方才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避在了拱门后。 “把我方才说的话放出去。” 长风觑了眼神色阴沉的主子,不敢多说什么,连忙点头应下。 叶辞柏去了一甯苑,将刚才的事同妹妹道出,随后疑惑道:“这个法子行吗?那康王不会再来了吗?” 不会再来了? 怎么可能! “此举只会让我从这件事摘出来,康王那般,恐怕这只是刚开始。”叶朝歌声音微沉道。 “只是刚开始?这么说……” 叶朝歌点点头。 见状,叶辞柏当场便炸了,“他是想干什么?干嘛要揪上你不放?” 叶朝歌有些意外她的兄长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康王的意图,不是说他与太子的关系极好吗?怎地连这么点的敏感度都没有? 康王的意图十分的明显,不是为她这个人,只为她叫叶朝歌,有个镇国大将军外祖,背靠国公府,而且,还是陛下看中的太子妃! 听完妹妹的话,叶辞柏方才恍然大悟,“我说呢,昨日算起来是你们正经的第一次见面,他怎会如此亲近你,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叶朝歌捕捉到关键词,“以为什么?” 叶辞柏挠挠头,“我还以为他瞧上你了呢。” 噗嗤—— 叶朝歌忍着笑,没好气道:“哥哥,你以为你妹妹国色天香吗?” 瞧上她? 亏他也能想得出来。 “在我眼里,我妹妹就是国色天香!”叶辞柏十分认真道。 叶朝歌好笑,即便她是国色天香,康王坐在那般位置上的人,又怎会轻易受美色所惑,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利益为重。 更何况,她还并非国色天香! 昨日在画舫上,她可是注意到了,伴在康王两侧的女子,随便哪一个都比她强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双美环绕,康王都不曾多分一丝的心神在美人身上,由此可见,这是个自制力极强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即便她倾国倾城,他都得先在脑子里转上两圈。 前厅的事,虽然经过叶辞柏的那一番话,在明面上将叶朝歌摘了出来,但人都不是傻子。 关于叶朝歌和康王的事,在国公府还是掀起了一点点的小涟漪。 私下皆传,二小姐好手段,才回京不过数月,先是成为陛下定下的太子妃,如今又和三皇子康王扯上了关系。 这些,自然也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她不禁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结果,如今眼下,已然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没传她和康王更多难听的不是。 可她还是小瞧了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力。 当天晚上,叶庭之有史以来第一次来到了一甯苑。 “你们都下去。” 刘嬷嬷等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叶朝歌,在见到她点头后,方才鱼贯而出。 叶庭之在一旁看着,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阴阳怪气道:“歌儿倒是好手段,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将院子里的下人们治成这般,连我这个当家人都不放在眼里。” 叶朝歌不轻不重的回了句,“您身边的随从不也是如此,只认您一个主子,若没有您的首肯,想知道您白日都在忙什么,半点都问不出来。” 叶庭之被噎了个正着,坐在那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白日的事我听说了,你和那康王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上次在宫里打过照面,昨晚游湖遇上了。”叶朝歌轻描淡写道。 可她越是这般轻描淡写,叶庭之便越是来气。 “昨晚游湖遇上了?你知不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出去游什么湖,这若是让太子知道了……” 不等他说完,叶朝歌不耐烦地打断道:“那请问父亲您是个什么身份?成日里往外跑,可千万别和女儿一般,忘了自己的身份!” …… 第86章:叶庭之问责 第86章:叶庭之问责 “你!” 啪! “放肆!” 叶庭之黑着脸拍桌而起,“你现在还没成为太子妃,就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等你真的成为太子妃,岂不是这偌大的国公府都装不下你了?” 叶朝歌轻轻一笑,与叶庭之的恼羞成怒成为两个极端,“父亲,这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语气幽幽道:“父亲,其实之前那样就挺好的,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你我各别两宽,为什么非要破坏这表面装出来的和谐?” 叶庭之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目冷如冰的叶朝歌。 “你,你疯了……” “我究竟是疯了还是清醒的,相信父亲应该比我清楚。” “门在那边,父亲请回吧。”叶朝歌冷着脸指着房门的方向,冷语撵人。 叶庭之颤着胳膊指着叶朝歌,终究是心虚的,在那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其他的话来,甩袖离开,将房门摔得哐当响。 不远处的刘嬷嬷见状,心尖儿颤了颤,连忙进屋。 叶朝歌冷着脸坐在那,眉目间满满都是寒霜,一双眸子阴沉的可怕,便是刘嬷嬷,也从未见过她这般。 咽了咽唾沫,悄悄走上前,“小姐,没事吧?” 叶朝歌闭了闭眼,拿手挡住眼睛,淡淡道:“没事,你们都先出去吧。”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只要一想到刚才,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她差点,差点没有忍住到嘴的质问。 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凭什么,一出了点事,不管是香的还是臭的,都往她身上推? 哪怕和她无关,也要把责任推到她的头上! 她要问他! 在问责她时,他可曾有过一丁点的感情,半点的愧疚?哪怕是稍许的自责。 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在意,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他无情的冷漠! …… 叶庭之从一甯苑愤而离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祁氏和叶辞柏的耳朵里,母子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一甯苑。 刘嬷嬷正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见到祁氏和叶辞柏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抹了把泪,哽咽道:“夫人,您快进去看看吧,小姐把老奴都撵了出来,她自己一个人在里面……” 闻言,叶辞柏连忙上前敲门,“妹妹,是哥哥,哥哥进来了?” 许久没有得到屋内人的回应,叶辞柏和祁氏对视一眼,不再耽搁,推了门进去。 房门打开,只见叶朝歌坐在那,双臂撑在桌上,两手遮着眼睛,只露出紧抿在一起的双唇。 尽管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尽管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落寞和悲伤,让人难以忽视。 当下,祁氏便红了眼睛,扑过去一把抱住女儿:“歌儿别怕,娘和你兄长都在,不怕不怕……” 叶朝歌好似这才发现他们的到来,缓缓放下双手,眼睑微颤着睁开,赤红的眼睛,乍然露出,脆弱悲切一览无遗。 叶辞柏一时惊呆在原地,从妹妹回来到现在,在他的印象里,她都是坚强的,沉稳的,即便是再难,也从未见她如此的脆弱过。 “妹,妹妹……” 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慢慢走上前,千言万语,这一刻,却不知为何,如何也说不出口。 叶朝歌无神地靠在祁氏的肩膀上,嘴里重复呢喃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是我爹,是我的亲爹……” 听着她的呢喃,祁氏泣不成声,声声自责,可却不知怎么做,只是抱着女儿,痛哭流涕。 一声声的呢喃,任是叶辞柏这个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倏地转身向外跑去。 一路跑到前院,却被告知,叶庭之刚出门了,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追过来的刘嬷嬷连忙将人稳住。 “少爷,可莫要冲动,莫要冲动啊。” 叶辞柏愤怒,“不行,我要去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歌儿……” “少爷不可,您不能去,小姐知道了,也不会让您去的,您就听老奴的,跟老奴回去吧……”刘嬷嬷用力的拽着叶辞柏,把人拖住。 她深知,叶辞柏正在气头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找叶庭之,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吵起来。 一旦吵起来,叶庭之只需要用一个孝字就能让叶辞柏翻不了身。 当初,叶庭之不就是想用一个孝字,一点点的毁了叶辞柏吗,若不是小姐,若不是小姐聪慧机敏,用那外室的把柄稳住了叶庭之,恐怕在这府上,今日的局势又是另外一番的变化。 小姐好不容易才将局面稳定至今,不能因一时的冲动,将这一切表面平稳打破。 一旦打破,有利的只会是叶庭之。 “红梅,你别愣着了,快来帮忙。”刘嬷嬷有先见之明,追出来的时候,将红梅带了过来。 她了解叶辞柏的性子,知道凭自己是很难拦住他。 在红梅的帮忙下,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叶辞柏拽回了一甯苑。 此时叶朝歌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这副架势,便知道叶辞柏被拦住了,当下松了口气。 “哥哥,外祖说过,遇事莫要冲动,你这冲动的脾气,怎地就不改改?” 叶辞柏气呼呼的坐在那,闷不吭声的。 不断起伏的胸口,不难看出他此时的愤怒。 叶朝歌叹了口气,让刘嬷嬷他们先下去了。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时,祁氏擦了擦眼泪,“歌儿,你爹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找你麻烦?” 叶朝歌也没有瞒着,除去重点,将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叶辞柏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就知道是这件事!可此事与你有何干系啊?还不是那康王别有居心,连累了你。” 闻言,叶朝歌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从始至终,没有人会关心她是不是受了连累,只知道,康王来府上送礼的事实! 就好比她和卫韫。 明明从始至终他们只见过数面,可现在全上京的人,都在她的身上烙下了太子的烙印。 如果她现在出去嚷嚷,她和太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不会有一个人相信,他们只会说,陛下都要赐婚了,你说没关系,谁信呐。 真相如何,有时候并不重要。 …… 第87章:感恩寺再遇前夫 第87章:感恩寺再遇前夫 也不知是叶朝歌撇清干系的态度起到了作用。 自那日后,康王府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叶朝歌也再未出过门。 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般平静地过了几日。 这日,叶朝歌照常来给祁氏请安。 “歌儿,自你回来后,一直是多灾多难的,怕是犯了小人,娘与陈嬷嬷商量了几日,便决定明日带你去京外的感恩寺吃斋礼佛数日,去去晦气。” 吃过早膳,祁氏忽然道。 对此,叶朝歌倒没什么意见,左右她也是窝在府里无聊,陪祁氏去感恩寺走一遭,安安她的心也是好的。 叶辞柏得知这件事后也要去,只是当天,被祁继仁叫去了将军府,受考较去了。 …… 翌日一早,母女俩动身出发。 此次出行,陈嬷嬷并没有跟来,祁氏不在,老夫人和叶思姝又是那般的不靠谱,她自是要留下来看顾着。 从国公府到感恩寺大约需要半日的路程,临近午膳时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抵达了感恩寺。 昨日祁氏便派了人过来提前安排,住处已然安排妥当,在后面的东客院里。 将将安置好,小沙弥便送来了斋饭。 很朴素的吃食,但是味道极佳。 叶朝歌吃了没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是不好吃还是吃不下?”祁氏疑惑道。 “斋饭很好吃,只是女儿没什么胃口,应当是坐车坐的。” 闻言,祁氏便让人准备了几样点心,叮嘱她饿的时候记得吃。 吃过午膳没多久,竹韵自外面进来:“夫人,伯恩侯夫人也在感恩寺,得闻您和二小姐来了,正往这边来呢。” 听到这话,祁氏一脸惊喜,“郑芸也来了感恩寺?可真是巧啊。”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出去迎人。 激动中的祁氏,并没有注意到原地的叶朝歌,神色间一瞬间的不对劲。 郑芸。 伯恩侯夫人郑氏,陆恒的母亲,即她前世的婆婆。 说起自己这个前世的婆婆,叶朝歌只有感激和感念。 郑芸与祁氏多年相交,对她亦是爱屋及乌,自她嫁给陆恒后,从未为难过她,且处处帮衬她,哪怕后来她自请去了家庙,也只有她去探望。 郑芸是个十分明白的人,她与陆恒成亲后,从不过问他们之间的事,也曾不插手。 刚开始,对郑芸的这番作态,她抱怨过,若是有她插手,她和陆恒之间不会一日僵过一日。 那时候她不懂郑芸的苦心,后来,她明白了,一个是死去好友之女,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不管哪一边,她都为难。 既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索性从一开始便不插手。 胡思乱想间,郑芸熟悉的笑声由远及近。 叶朝歌连忙收起胡思乱想,走到门口。 隔了一段的距离,郑芸便看到门口立着个妙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通身的气度恬淡清冽,模样长得与祁氏年轻时极为相似。 只一眼,郑芸便喜欢上了。 “这便是歌儿吧,长得可真是好。”说罢,羡慕的看向祁氏,“你呀,可是有福了,女儿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可真是羡慕死我了。” 郑芸没有女儿,只养了陆恒一个儿子。 祁氏揽着叶朝歌,自得道:“那当然。”然后跟女儿介绍郑芸,“这是娘最要好的朋友,歌儿,叫芸姨。” “芸姨。”叶朝歌甜甜地叫了声。 郑芸连连应声,招呼身边的人捧上一只精美的首饰匣子,“听闻你娘在,我便估摸着你也在,遇到的突然,出门在外的芸姨身边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些你拿去玩。” 叶朝歌看向祁氏,见她点头后,方才上前双手接过匣子,“多谢芸姨。” 瞧着叶朝歌规规矩矩的样子,郑芸是越看越喜欢,好友找回被拐十多年女儿的事,她一早便听说了,前段时间京中的流言蜚语,多少也是听说了些。 本以为这姑娘养在外面十多年,一身的糙劲儿是免不了,可今日一见,真人让她大吃一惊。 就这通身的气度,以及规矩,谁相信这是养在山沟十多年的姑娘,怕是与养在京中的那些世家贵女,也差不了什么。 而且瞧这性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歌儿,以后没什么事就去伯恩侯府找芸姨玩,芸姨给你做拿手的点心。” 去伯恩侯府玩? 还是算了吧。 伯恩侯府,绝对是她最不想踏入地之一。 叶朝歌待了一会,便告退出去了,将地方留给久不见面的好姐妹。 “你这姑娘不错,是个好姑娘,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人盼回来了,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叶朝歌离开后,郑芸便拉着好友的手,笑道。 祁氏摁了摁眼角,“是啊,歌儿回来了,我这心头的一块大石,也算是放下了。” “以后会更好的,我瞧着歌儿是个有福气的,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郑芸比谁都清楚这十多年来祁氏所忍受的煎熬和痛苦。 她也是当娘的,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所以,祁氏的心情,她虽说不至于感同身受,但也是明白的。 祁氏苦笑,“承你吉言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 在房里歇了个晌,叶朝歌便陪着祁氏去听禅经。 出来时,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 出门前便瞧着天气不太好,以防万一,叶朝歌便让刘嬷嬷她们带了伞出来,此时正正用上。 正准备离开之际,旁边的大殿这时打开,郑芸等人走了出来。 在看到立在郑芸旁边的陆恒时,叶朝歌无声的叹了口气。 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从见到郑芸时,她便隐约觉得陆恒恐怕也来了,当时从祁氏那出来时,她本想让青茗去打听一二,后来一想,终是作罢。 本以为,即便陆恒在感恩寺遇到的几率也不大,毕竟男女有别,不然中午郑芸也不会独自过来找祁氏。 想象很美好,结果却很残忍。 这时,祁氏带着叶朝歌走了过去,看着他们两手空空的一行人,了然,“我们这边多带了几把伞,匀你们几把吧。” 说着,便让刘嬷嬷匀伞给对方。 …… 第88章:总不能只让她一个人膈应 第88章:总不能只让她一个人膈应 “还是你们有先见之明,出来的时候带了伞。” “是歌儿,她瞧着天气有些闷,便觉得会下雨,当时我还说她小题大做,谁知道,还真下起了雨。” 祁氏毫不掩饰得意道。 “所以我说,这姑娘啊,就是贴心的小棉袄,心细。”郑芸想到什么,连忙拽了下旁边的陆恒,“歌儿,这是芸姨的儿子,他比你年长几岁。” 叶朝歌屈了屈膝,“芸姨,之前在国公府见过,祖母与思姝姐姐从普乐寺回来,正是陆世子护送回府的。” 郑芸脸色微微一僵,这事,她自然也想起来了。 她的亲儿子,舍去她这个亲娘,转头去送叶家的老太太和叶思姝回府! 想到此,郑芸扭头狠瞪了儿子一眼。 陆恒皱了皱眉,看向叶朝歌,眼睛里的不喜,几乎不加以掩饰,仿佛在责备她多说话。 后者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总不能只让她一个人膈应吧。 不膈应膈应他,都感觉对不起自己。 更何况,她说得也是事实,没有添油加醋已经是她最大的限度。 国公府的住在东客院,伯恩侯府的则住在西客院。 走到岔路两家便分开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叶朝歌听祁氏说道:“歌儿,我怎么感觉陆世子好似对你有敌意啊?” 叶朝歌眸光微闪,当然有敌意,往他痛脚上踩了一脚! 压着忍不住上翘的唇角,道:“应该是您想多了,女儿与陆世子统共见了三次面。” “这倒是,应该是我看错了。” 回到东客院,雨越下越大,外面的雨幕已然看不清人影。 不一会,天空打下了雷电。 叶朝歌不禁瑟缩了下,小脸微微发白。 祁氏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别怕,只是打雷,待会就好了,娘陪着你,歌儿不怕……” 周围是熟悉气息,耳边回荡着祁氏熟悉的嗓音,叶朝歌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紧紧攥着祁氏衣裳的手,泄露了她的惧意。 她害怕打雷,是从幼时开始的。 那一日的场景,她至今记忆犹新。 在她七岁的那年,方傻子走丢,找了大半宿才找到,方家婆娘认为是她没有看好方傻子,将她打了一顿扔到了山上。 那一晚,雷雨交加,她整个人瑟缩在大雨中,那一声声好似要劈开天空一般的雷鸣,接踵而至。 她害怕得大哭,害怕得全身都是软的。 那个时候,她祈求有人来救她,不论是谁,只要救了她,她必将对方视为一辈子的恩人。 她等啊等啊,恩人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一头在黑暗中冒着幽幽绿光的恶狼。 那双绿森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将她视为自己的猎物。 她害怕的忘了哭泣,甚至忘了叫喊,整个人都僵在那。 眼睁睁的看着那头恶狼一步步的将她逼近,它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清楚的闻到血盆大口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它张大嘴,一副随时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一般。 而它,也的确扑了过来。 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命丧狼口之时,一道惊雷突然劈下,正好劈在了她靠着的大树上。 雷落,树断,整根砸了下来。 正正砸在了向她扑来的狼身上,将她压在了底下。 腥臭的血顺着她的头留下来,漫过她的眉眼,流进嘴里…… …… “歌儿,歌儿……” 熟悉的呼唤在耳边响彻,叶朝歌瞬间惊醒。 触目中,没有狼,没有血腥味,只有熟悉的香味,和温暖的怀抱。 “歌儿,你怎么了?”祁氏满含担忧地看着她。 叶朝歌闭了闭眼,将喉间的干呕咽下去,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恍惚了……” 只是…… 恍惚了…… 这一场雨,整整下到了半夜方停。 而叶朝歌,这一晚再度失眠。 在窗前坐了整整一宿。 关于那一日的记忆,是她这一生当中都难以释怀的噩梦。 一直到了天亮,方家婆娘才上山来找她。 那时候,她想着,方家婆娘还是在乎她的。 后来,无意中听到她和她家男人的话,她才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不想花钱给儿子买回来的童养媳死了,白花钱罢了。 也是那时候,她才真正的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在他们的眼中,她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是花钱买回来的童养媳! 他们不想白花钱,而已! …… 第二天,叶朝歌的脸色白得吓人。 祁氏以为她还没从昨天的雷电中缓过劲来,便让她在房里休息,不用再陪着自己去前头大殿了。 也许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即便是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前世,今生,曾经,童年,几经穿插。 等她醒来时,身上的衣衫都是湿的。 咚咚—— 感恩寺的钟声敲响,激狂的心跳好似得到了安抚一般,逐渐归于平静。 直到钟声落下,叶朝歌方才唤了人进来伺候。 出门在外,毕竟不如在家中方便。 刘嬷嬷打了些热水,简单的给她擦了下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整个人方才觉得舒服了些。 没过多久,祁氏回来了,瞧着女儿的脸色比早上好了许多,放了心。 吃饭时,祁氏告诉她下午也不用再陪她了,让她自己出去逛逛。 下午,送走了祁氏,叶朝歌便带着刘嬷嬷她们去了感恩寺的后山。 感恩寺后山有一处桃林,虽然此时已然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但满目的葱绿,依旧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寻了处石阶坐下,望着远方出神。 许是来到这佛门圣地,前世所经历过的一切,时不时的涌入脑海里,那些过去,那些恨,那些怨,那些不甘,也越来越浓烈…… 堆积在她的胸口,难受窒闷。 “叶二小姐。” 突如其来的男声传来,叶朝歌皱了皱眉。 抬眸看向对面拾步而来的陆恒,抿了抿唇,站起来,对刘嬷嬷她们道:“我们走。” 见状,陆恒微愕,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上前挡住了叶朝歌的去路。 “陆世子这是何意?” 叶朝歌眉间透着压抑的暴躁,不耐开口。 …… 第89章:你的存在,就是得罪我了 第89章:你的存在,就是得罪我了 叶朝歌的不耐,并不曾遮掩。 陆恒面露疑惑,“我好像不曾得罪过你吧?” 叶朝歌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道:“你的存在,就是得罪我了!” 瞬间,陆恒的俊脸沉了下来,“既然你不待见我,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叶二小姐,我想知道你姐姐怎么得罪你了,让你那般对待她?” 听到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质问,叶朝歌突然觉得不烦躁了。 为这些人烦躁,不值得! “哦?陆世子说的那般是哪般啊?恕我愚钝,不能理解陆世子的意思。” 陆恒冷冷地看着她,“你自己做过的事,你自己清楚。” 叶朝歌又笑了,“我做过什么了我自己清楚?” “难道你做过什么还要我一一列举吗?” 望着一脸问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陆恒,叶朝歌觉得,自己和他争执,就是在浪费时间。 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带着人直接走人。 原地的陆恒许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愣在那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边的下人叫他。 而此时,叶朝歌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陆恒站在那,望着远去的一行人,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叶朝歌尖锐的嘴脸,更加坚信,她是个狠毒心胸狭隘到了极点的女子! …… 遇到陆恒,叶朝歌再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回了东客院。 “小姐,方才陆世子的一番话好生奇怪,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要去解释一二?”刘嬷嬷为叶朝歌倒了杯清茶,疑惑道。 “不必。” 叶朝歌拒绝刘嬷嬷的提议。 跟陆恒解释? 他听吗? 前世,被他质问的时候,她没解释过吗?没自我辩驳过吗?没想法子证明自己吗? 可结果呢? 她扯破喉咙的解释,费尽心思的证明,他一个字也不相信,在他的心里,就是认准了自己让他心爱的女人受了委屈! 重活一世,明知结果不会变,她又何必再去撞一次南墙? 更何况,现如今于她而言,陆恒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 “可是,若是让陆世子对小姐您继续误会下去,到头来便宜的就是思苑那位啊。” 陆恒方才虽然说得并不多,但刘嬷嬷又不是蠢人,综合之前的种种,倒也能捋出个大概来。 叶朝歌嗤笑,“她能不能占到便宜,是我说了算!” 惟有死过一次,才知前世的自己的可悲,可叹,可怜。 重活一世,她又怎么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叶思姝想在她身上占到便宜,除非她同意,否则,休想! 至于陆恒。 从一开始,她便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别人不清楚伯恩侯府的情况,可她这个曾在那里生活十多年的人,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陆恒虽是伯恩侯府的世子,但几乎在郑芸的掌控之下,叶思姝想利用陆恒报复她,也要看郑芸同不同意! 若非如此,前世他也不会选择为了报复娶她! 很快,与陆恒在后山发生不愉快的事传到了祁氏的耳朵里。 当下,她便去了西客院找郑芸。 祁氏来之前,郑芸并不知道这一茬,听后立马叫来了陆恒身边的小厮,这一问,不只是祁氏脸色不好了,便是郑芸的脸色同样也难看得紧。 祁氏只知道女儿和陆恒在后山发生了不愉快,并不知道这个不愉快的起因又是叶思姝。 后者则是恨铁不成钢。 郑芸一直知道自己儿子的那点小心思,他喜欢叶思姝。 陆恒是她唯一的孩子,他要是真喜欢,自己也不是不能成全,可她看得明明白白,那叶思姝对她的儿子压根儿就没有那份心思! 她是过来人,只要一看叶思姝看陆恒的眼神,如何能不明白。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谁让儿子喜欢呢。 可是,经过她这几年的观察发现,叶思姝根本就是利用她的儿子,而她的傻儿子还不自知,一口一个姝儿姝儿的叫着。 郑芸是伯恩侯府的主母,娘家后院复杂,从小她就见多了各种后宅的阴私,祁氏单纯,但她不单纯,只听小厮这么一说,就知道,她的傻儿子这又是被叶思姝给利用了! 有时候她就不明白了,她儿子聪明,学问好,脑子也好使,怎么就到了叶思姝这,卡壳了呢? 安抚了祁氏两句,郑芸便送她回去了,而后脚尖一转,去找儿子陆恒。 “娘,您怎么过来了?” 陆恒正在看书,见到郑芸径自闯进来,颇有些意外。 连忙起身迎上去。 郑芸一把打掉他伸过来要搀扶自己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恒儿我问你,下午在后山遇到歌儿你都说了些什么?” 一听这话,陆恒眉头一皱,“她跟您告状了?” 虽然是用的疑问句,但他肯定的语气无疑是认定了就是叶朝歌找的郑芸告状,所以他娘才来找他! 知子莫若母,儿子在想什么,郑芸这个当娘的又岂会看不出。 当下脸一沉,“告状?你以为谁都跟那叶思姝似的,除了告状就是告状啊?” 说是这么说,郑芸还是解释了句:“当时你们身边跟着那么多的下人,没有人是聋子!” 闻言,陆恒脸色稍霁,淡淡道:“是那叶朝歌欺人太甚,我忍不住说了她两句……” “说了她两句?你凭的什么去说人家?你是人家什么人啊你就说人家?”听到儿子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郑芸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伯恩侯府的世子,但人家叶朝歌也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千金,他哪来的立场去说人家? “我……”陆恒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郑芸平息了一下火气,眸光闪烁道:“你刚才说叶朝歌欺人太甚,她哪里欺人太甚了,你跟我说道说道。” “这……” 陆恒一时被问住了,姝儿只在信中哭诉自己被叶朝歌欺负,具体的并没有说啊,他也不知道叶朝歌哪里欺人太甚。 一看自己儿子这个反应,郑芸就知道,自己所猜的得到了证实! 叶思姝根本就是在利用恒儿的单纯和对她的心思! “恒儿,你真是糊涂啊你,被叶思姝一个女娃娃耍得团团转!” 郑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 第90章:卫韫受伤 第90章:卫韫受伤 “我娘去西客院了?” 叶朝歌颇感意外。 青岚回道:“夫人听到两个下人的闲话,得知了下午在后山的事,方才去了西客院。”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姐,要不要去请夫人回来?”刘嬷嬷问。 “为何?” “夫人和侯夫人闺中便交好,若是侯夫人……毕竟陆世子是侯夫人唯一的子嗣。” 听出刘嬷嬷的言外之意,叶朝歌笑了,“即便如此,嬷嬷担心的也不会发生,芸姨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更何况,她很清楚,郑芸一直以来都瞧不上叶思姝! 前世,陆恒没有娶到叶思姝,第一是叶思姝瞧不上他,第二,郑芸一直横中作梗。 今日陆恒拦着她去路所发生的不愉快,郑芸必然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若是让她知道是因叶思姝而起,她只会怪叶思姝,而不会怪找上门的祁氏。 和郑芸婆媳那么多年,对她,她还是颇为了解的。 正想着,祁氏便回来了。 一进门便道:“歌儿,原来这陆世子为难你,竟然是为了叶思姝!”说到叶思姝,祁氏愤愤道:“这叶思姝还真是无孔不入,怎么哪哪都有她啊。” “以后你若再见到那陆世子,甭搭理他,他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若他再欺负你,你就告诉娘,娘就去找你芸姨,让你芸姨收拾他。” 叶朝歌听到这话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怎么好像小孩子被欺负了,找大人告状一般? “本来我还想着,趁着赐婚的圣旨没下来,将你许给陆世子,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听到祁氏自言自语的呢喃,叶朝歌心下大惊。 要将她许给陆恒? 祁氏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 直到祁氏回房,叶朝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许久之后,才稍稍回神,“嬷嬷,你去找竹清她们问一下,方才我娘说得话是怎么回事。” 有心把她许给陆恒这件事,是她第一次听祁氏说起。 依着祁氏的性子,不会是一早便有的打算,否则早就跟她通了气,也不至于等到今日。 想到住在西客院的郑芸,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很快,刘嬷嬷便回来了。 所带回来的消息,与叶朝歌所猜测的别无二致。 这件事,果然不是一早便有的,而是在遇到郑芸之后。 至于是谁主动提出来的两家结亲,按照竹清她们的说辞,好像是祁氏先说起陛下想要赐婚一事,然后就不知怎么绕到了她和陆恒的身上。 两个女人一拍即合,所以…… 听到这些,叶朝歌忍不住扶额。 让她再嫁给陆恒,还不如直接给她一把刀送她去投胎呢。 不过也好在,发生了下午在后山的不愉快,否则,这鸳鸯谱怕是要被乱点下去了。 说起来,倒也多亏了陆恒。 不知道去感谢他,他会不会把她赶出来? 叶朝歌心情不错地想着。 …… 夜渐渐深了,整个感恩寺都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怀里抱了个汤婆子,慢慢添了睡意。 入夜了的山上寒意重,如那冬日一般无二,她身子寒,这两日夜里须得抱着汤婆子方能安歇。 在一片暖意中,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倏然,隐隐传来细微的敲门声,叶朝歌猛然睁开眼睛。 “谁?” 门外没有声音,叶朝歌戒备心骤起。 许久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刹那间,叶朝歌醒得彻彻底底。 卫韫! 怎么是他? 他怎么会在感恩寺? “小丫头开门,我受伤了。” 听到这话,叶朝歌方才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沙哑中透着难掩的疲惫。 她坐在那咬了咬唇,纠结着这个门该不该开。 正在她纠结犹豫的空档,突听门外响起重物落地声,伴随着卫韫的闷哼,然后再无声息传来,周围归于安静。 叶朝歌抚了抚额,翻身下床,走过去打开房门,果不其然,门外的卫韫已经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那张俊美无俦的面上,苍白至极。 见状,叶朝歌皱了皱眉,蹲下去,正要伸手,突然,皓腕被一只大手扣住。 “别让人知道……”话没说完,扣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便松开垂了下去。 叶朝歌:“……” 直觉告诉她,她不找麻烦,麻烦找上门了! 而且,还有可能是个大麻烦! 心里再怎么不情愿,还是把他给拖进了屋里。 在烛光下,卫韫苍白的脸色更为清晰,几乎不见血色,他一身黑衣,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叶朝歌稍稍沉吟一会,拢上衣服,出门去找刘嬷嬷了。 半夜被叫醒,刘嬷嬷还有些懵,懵里懵懂的跟着叶朝歌去了正房,在看到地上的躺着的男人时,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小姐,这,这是……太子殿下?” 叶朝歌点点头,“他应该是受伤了,我不方便查看,嬷嬷,有劳你了。” 刘嬷嬷了然应声,“小姐搭把手,老奴先把殿下弄床上去。” 和刘嬷嬷一起,费了很大的力,才将卫韫弄到了床上,叶朝歌扶着床沿喘气,“瞧着挺瘦的,怎地这么重。” 刘嬷嬷好笑,“太子殿下是男子,自然要重的。小姐到一旁,老奴先看看太子殿下的伤势。” 叶朝歌依言走到桌前,背对着床的方向坐下。 不一会,身后响起刘嬷嬷的抽气声。 “黑色的血,小姐,太子这是中毒了吧?”刘嬷嬷的声音有些慌。 一听这话,也顾不得避讳了,叶朝歌连忙去到床前,只见在卫韫的小腹左侧有个伤口,伤口还在流血,流出来的血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暗黑色。 伤口周围一圈,亦呈现黑色。 的确像中毒。 叶朝歌看到这一幕,也不得不沉了脸,“嬷嬷,你去将红尘叫来。” 刘嬷嬷不敢耽搁,连忙出去找红尘。 床上卫韫的呼吸逐渐弱了下来,任凭叶朝歌再镇定,此时也不免有些慌。 按照前世的轨迹,卫韫是在两年后死的,可是,一切早已打乱,保不齐卫韫原本的命运轨迹也乱了。 若是他最终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 第91章:一出好戏(上) 第91章:一出好戏(上) 想到此,叶朝歌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心里有些急了,连忙跑到门口去看刘嬷嬷回来了没有。 卫韫死也好,活也好,都和她没关系,但前提是,他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她这里,否则,她便是全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在她几乎要望眼欲穿的时候,刘嬷嬷带着红尘终于回来了。 “红尘,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 他死在哪都行,就是不能死在今晚,死在这里! 红尘在来的路上听刘嬷嬷说了来龙去脉,郑重点点头,“放心吧小姐,奴婢一定会尽全力的。” 红尘去到床前,叶朝歌紧张的等在那。 许久。 红尘吐出一口气,放下卫韫的手,“小姐放心,太子殿下没什么大碍,应该是中毒后便吃过了解毒丹,毒素已经清了多半……” 听到卫韫没事,叶朝歌方才扶着桌子慢慢坐下,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得厉害,手指更是在发抖。 声音沙哑问红尘:“那他身上的伤不碍事吧?” “都是皮外伤,不曾伤及性命,不妨事。” 没性命危险,那就好,那就好。 卫韫身上的伤颇重,除去小腹上的,腿上胳膊上,胸口各有一处颇深的刀伤,刘嬷嬷去给红尘打下手包扎伤口。 处理好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小姐,您留在这不合适,您若不嫌弃,就去老奴屋子里睡一会,殿下这里,有老奴和红尘看着。”刘嬷嬷提议道。 叶朝歌没有拒绝应下了下来,只要红尘说没有大碍,这就说明卫韫死不了,只要死不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刘嬷嬷要送叶朝歌过去,被她给拒绝了,“我认得路,你也别来回折腾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刘嬷嬷也不再坚持,左右离得也不远,便送她到了门口。 从房间里出来,夜风一吹,叶朝歌不禁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步正要走,突然看到墙上一抹黑影一晃而过。 叶朝歌皱了皱眉,喊了屋里的红尘出来,走过去查看。 什么也没有发现。 叶朝歌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便招呼红尘回去,刚走出去两步,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拾起来一看,当下便笑了。 “小姐?” 叶朝歌收起手上的牌子,“回去。” 有了刚才的事,红尘送了叶朝歌去了刘嬷嬷的屋子,方才原路返回。 坐在床上,叶朝歌将牌子舀出,看着那上面的陆字,讥嘲的扯了扯嘴角。 这枚令牌,对旁人来说也许很陌生,并不会让人联想到伯恩侯府上去,毕竟这世上姓陆的比比皆是,可叶朝歌前世曾是伯恩侯府的当家主母。 伯恩侯府的一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是府中下人所持有的令牌! 陆恒住在西客院,她住在东客院,一东一西,完全是两个方向,白日彼此遇上可能性很小,更何况是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 而且方才那人,在她发现的时候迅速跑了,若是心不虚,他跑什么? 为了叶思姝,陆恒还真是行啊,竟然派人监视她! 好,既然他非要牵扯进来,那她自然不会客气! 而与此同时,陆恒被人叫醒。 “你确定你没看错?” 听完下人的话,陆恒不确定道。 “小的确定没有看错,的确是个男人,叶二小姐将人弄进了屋里,还找来了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 陆恒揉揉眼睛,“有婆子和丫鬟在,这说明不了什么。” “这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小的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受了伤,不是此次国公府随行的下人,一身黑色的衣裳,小的瞧着不像是好人,少爷,您说会不会叶二小姐与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勾当?不会是要对付叶大小姐吧?我们要不要通知叶大小姐早作防备?” 陆恒醍醐灌顶,“有可能,极有可能,准备笔墨,我这就给姝儿妹妹写信。” 当晚,一封信连夜下了山。 隐在暗处的红梅急忙将这一消息汇报给了叶朝歌。 在察觉陆恒派人监视她之后,叶朝歌便让红梅去了西客院监视陆恒,只要有异动,便来汇报。 “小姐,要不要奴婢将信截下?” “不用,让他送到叶思姝的手上,我倒要看看这出戏,他们想怎么唱!” 叶朝歌阻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截下干什么,截下了哪里还有好戏看? “你回去歇着吧,不用再去西客院了。” …… 第二天一大早,青岚便去了祁氏那。 “夫人,小姐昨儿个睡得有些迟,现在还没起身,她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就不过来陪您用早膳了。” 祁氏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也别叫她,让她多睡会,左右也没什么事。” 青岚偷偷的松了口气,连连应下。 从祁氏那出来,先是往叶朝歌之前住的房间外绕了一圈,见四下没人,抬脚便去了刘嬷嬷的屋子。 她口中‘还没起身’的叶朝歌,此时已然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吃早饭。 见到青岚回来,顿了顿,道:“我娘可有说什么?” “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奴婢让您多睡会。”青岚回道。 叶朝歌点点头,低头继续吃早饭。 旁边的青岚和青茗见状面面相觑,眼底皆布满了狐疑。 早上天不亮,她二人便去了小姐的房间待命,谁知,尚未进门刘嬷嬷便从里面出来了,告诉她们,小姐歇在了她的屋子里,让她二人来此寻找。 疑惑着寻过来,果然如刘嬷嬷所说的那般,小姐还真歇在她的房里。 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小姐便让去给夫人递话,还说,从夫人那回来要去她的房间外转一圈再回到这里来。 这一系列的种种,委实让她们一头雾水。 这般疑惑着,一直到叶朝歌吃完早饭,带着她们去了她之前的房间后,方才恍然大悟。 望着那张小姐睡了两个晚上的床上,躺着的男人时。 两个丫鬟当场震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过睡了一个晚上,怎地太子会在小姐的房间里? …… 第92章:一出好戏(中) 第92章:一出好戏(中) “此事事关重大,你二人对谁也不能透露半个字,可记住了?” 刘嬷嬷沉声对二人道。 青岚和青茗回神,连连点头。 “青岚,待会你便去感恩寺门口,一旦看到咱们府的马车,立刻来报。”叶朝歌淡淡吩咐道。 青岚领命离去。 “青茗,你就守在房间门口。” 待青茗也离开后,叶朝歌便说起了昨夜之事。 “这陆世子到底想干什么?”刘嬷嬷听完后,疑惑道。 叶朝歌轻笑,“陆恒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叶思姝会干什么!” …… 叶思姝收到陆恒来信时,刚从福禄苑请安回来。 看完信后,脸上的惊喜怎么挡都挡不住。 蹭地站起来,“走,再去福禄苑。” 说罢,急匆匆地率先走了出去,故而,没有看到身后的书文,在盯着她手里的信。 “祖母,您看。”叶思姝将陆恒给她的信直接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狐疑的接过,在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先是大喜,不知想到什么,很快便沉寂了下来。 叶思姝看在眼里,心下一个咯噔,小心开口,“祖母,您……” “把信烧了,就当你什么也没收到。”老夫人声音难辨道。 闻言,叶思姝微讶。 “姝儿,你在想什么,祖母心里明白,只是现今情况不同了,若是那叶朝歌闹出什么丑事来,那死丫头跑不了,我们整个国公府同样难逃罪责。” 如果没有那日宫中春宴,这大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可是,现如今,皇上当着全上京贵女的面宣告了赐婚一事,现在差得也不过就是一道明发诏旨。 也就是说,叶朝歌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若是在这个时候叶朝歌闹出什么丑事来,届时,倒霉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他们国公府上下。 她再怎么瞧不上叶朝歌,也不会拿叶家上下去赌。 叶思姝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道:“祖母的担心,姝儿明白,姝儿也是叶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姝儿又怎会拿自己家的前程胡闹呢。” 老夫人点点头,这倒也是,国公府倒霉,叶思姝也难脱干系。 “姝儿只是想借这件事,告诉母亲,告诉朝歌妹妹一个事实,一个国公府上下几乎都忘记的事实。” 老夫人纳罕,“什么事实?” “咱们国公府,您才是说了算的那一个!” 老夫人倏地瞪大眼,浑浊的眼珠微动,显然是被说动了。 见状,叶思姝再接再厉,“到时我们只需要封好下人的口,这件事就不会传出去,届时,想怎么样,还不是祖母您说了算吗。” 她说了算…… 老夫人脸上一喜,岂不是说,此事若是真的,只要有这个把柄在,不管是祁氏,还是叶朝歌,都任由她拿捏? 自从太子那日来过之后,她便一直装病在福禄苑闭门不出,尽管如此,但对于下人们私底下所议论的,还是知道的。 她很清楚,在现如今的国公府,她这个老夫人名存实亡。 以前,有什么好东西,先可着福禄苑,如今,先可着致宁苑和一甯苑,随后才轮到她的福禄苑。 她要强了一辈子,如今被祁氏和叶朝歌骑在头上,怎么可能甘心! 可不甘心又怎么办? 叶朝歌身上的护身符一张接一张,她根本不敢与之抗衡。 而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只要运作好了,便能重新翻身,而她也将会把祁氏和叶朝歌踩在脚底下,这让她怎能不心动? “可是那伯恩侯府……” “伯恩侯府祖母更不用担心了,伯恩侯夫人与母亲是深交好友,朝歌妹妹是母亲的女儿,侯夫人只会帮着遮掩。”在来福禄苑的路上,叶思姝便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理了个清清楚楚。 这件事,不只是老夫人不希望曝光,她同样也不希望曝光,叶朝歌若是毁了,还没说亲事的她也休想独善其身。 她所要的,便是借由此事,拿捏住她们的命脉! “可若是那丫头提早做了准备呢?” 老夫人还有些犹疑,这件事想起来很好,可一个弄不好,谁也休想好了去。 而且,叶朝歌那丫头很是鬼精,别到时候算计她不成,反被算计了。 “祖母更不用担心了,陆世子信中说了,他会一直派人盯着,再说了,若去了感恩寺发现事不对,咱们就当去拜拜佛祖。” 叶思姝把一切计划都想好了,这件事并非是她算计的,她顶多就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所以,什么也不怕。 成了倒好,不成也有理由全身而退。 算起来,他们此次过去感恩寺,并没有什么损失。 …… 午膳后,青岚匆匆跑了回来。 “小姐,老夫人来了,还有大小姐……” 叶朝歌挑了挑眉,“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晚。”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刘嬷嬷担忧道。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们也不动!” 刘嬷嬷:“……” 不一会,竹清过来了。 “老夫人和大小姐来了,夫人请小姐您过去呢。” 在国公府,叶朝歌是二小姐,可在致宁苑和一甯苑这些下人眼里,她就是小姐,没有大、小之分。 叶朝歌让竹清先回去,自己则转身进了内屋,对刘嬷嬷和红尘道:“你们且安心守在这,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只需守着就好。” “小姐,太子这边需不需要安置到老奴的房里?” “不用,他是太子,没什么见不得人。” 叶朝歌一语双关的话,立马让有些混乱的刘嬷嬷清醒了过来。 对了,在小姐房里躺着的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阿猫阿狗。 而且,小姐是陛下钦定的未来太子妃,就算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在一起,也闹不出什么大浪花来。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孤男寡女! 难怪从一开始小姐便成竹在胸。 叶朝歌能不成竹在胸吗,从昨夜到现在,她只关心卫韫会不会死在她的房里,至于陆恒和叶思姝的弯弯绕绕,她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他们想玩,那就玩! …… 第93章:一出好戏(下) 第93章:一出好戏(下) 叶朝歌过去的时候,郑芸和陆恒也在。 叶朝歌迎着众人的目光,徐徐走过去,在路过陆恒时,别有深意地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把陆恒给笑愣了,回过神来再去看时,叶朝歌已经在那款款行礼。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老夫人笑呵呵说道,脸上满是慈爱,仿佛之前种种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叶朝歌又去给郑芸请安,随即站到祁氏身边,刚站定,便感受到一束意味深长的视线落下来。 顺势寻过去,正正对上叶思姝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随即迅速移开。 她的这一反应在叶思姝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几日不见,感觉朝歌妹妹瘦了许多,可是在这里住得不习惯?若是如此的话,不若今日便回府可好?” 叶朝歌脸上一抹惊慌一闪而过,有些磕巴道:“不,不用了,在这里,这里住的挺好的,待过两日我再同母亲一起回府。” 这一番明显心里有鬼的话,不只叶思姝有把握了,就连老夫人,原本的那一丝丝的犹疑也不见了。 “对了朝歌妹妹,来之前我特意做了些点心,我已经命书琪送到你房里去了,待会回去……朝歌妹妹你怎么了?脸色怎地这么白?” 叶朝歌好似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手上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 叶思姝见状,眼底的喜意几乎都要掩不住了,走过去,不顾叶朝歌的抗拒,一把握上她的手,“还有你的手,怎地也这么凉啊?呀,朝歌妹妹,你怎么在发抖啊?” 祁氏虽然疑惑叶思姝怎么变得这么热情,但她也发现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太对劲,顾不得疑惑,忙起身:“歌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又没睡好?没睡好便回去再休息一会,左右都是一家,老夫人不会介意的。” 跟着,郑芸也在旁边附和让叶朝歌回去休息。 比起祁氏来,郑芸敏锐的发现到了不对劲,只是不太确定,也一时琢磨不出什么事,但可以肯定,先让叶朝歌从此处脱身较好。 叶思姝听到郑芸叫叶朝歌歌儿,眉头微微一动。 要知道,郑芸待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从未像唤叶朝歌歌儿那般的唤过她姝儿,一直硬邦邦的叫她叶小姐。 凭什么,就凭叶朝歌有个好娘亲? 叶思姝的不忿在叫嚣,转瞬便被她给强压了下去,眼下不是不忿这个的时候,书琪那死丫头的动作怎么这么慢,还没有动静传来? 在叶思姝暗自心焦间,叶朝歌顺着祁氏和郑芸的话,要回去休息。 叶思姝更急了,正琢磨着该寻个什么借口将叶朝歌留下时,外面终于传来了书琪的尖叫。 声音很大,即便隔着这么远,也听了个清楚。 老夫人眼底掠过一缕喜色,“出什么事了?是谁在外面瞎叫唤?” 此话一落,叶朝歌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她的反应,一丝不落的尽收一直在关注着她的老夫人和叶思姝的眼中,后者迅速说话:“书文,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书文面上应着,偷偷的看向叶朝歌,见她颔首,心下一定,忙不迭地出去了。 两人间的小动作做得极为隐晦,正沉浸在即将得逞的老夫人和叶思姝,自然没那个心情注意。 她们没有注意,郑芸却看到了。 下意识看向叶朝歌,却对上一双漆黑充满了笑意的眼睛。 郑芸愣了愣,随即几不可察的笑了笑,转而移开,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叶朝歌见状,不禁在心下一叹,这也是她为什么对陆恒恨不起来的原因。 前世那些悲剧,对陆恒不恨吗,不怨吗? 恨,也怨,可是,有个郑芸横在中间,毕竟,郑芸从始至终都不曾对不起她,甚至,在那些悲凉的日子里,郑芸的存在几乎代替了祁氏。 陆恒是郑芸唯一的儿子,这让她如何去恨,如何去怨? 不一会,书文回来了,一脸的慌张,“是,是前去给二小姐送点心的书琪,她说,她说看到二小姐的房间里有……” “有什么?”叶思姝声音急切道。 书文一脸的为难,咬了咬唇,“有,有男子……”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一个未出阁姑娘家的房间里有男子…… 这代表了什么,又说明了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叶朝歌的身上。 而后者却低着头,两个手搅在一起,一副很慌的样子。 祁氏抄起手边上的茶盏便冲着书文用力的扔了过去,“你胡咧咧什么,歌儿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男子,再胡说一句,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母亲,您先别动怒,女儿也不相信朝歌妹妹屋里会有男子,说不定是什么误会呢,不若我们去……” “你给我闭嘴!” 不待叶思姝说完,祁氏便怒声打断,她现在对于叶思姝是没有一丁点的好印象,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之后,如今叶思姝在她的眼里,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针对她的女儿。 叶思姝立马委屈了,低着头,一副欲哭不哭的可怜模样,“母亲……” “祁姨,您这是干……” “你也给我闭嘴,长辈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郑芸怒斥,将儿子拉到自己这边,警告地瞪着他。 陆恒不甘心,还要开口,郑芸不知低声威胁了句什么,陆恒很快就老实了。 “好了,都别说了,佛门净地,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老夫人站起来,“想知道怎么回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就要向外走。 祁氏见状,倏地挡在前面。 去路被挡住,老夫人不悦地皱起眉,“祁氏,你这是做什么?” 祁氏前一刻悲愤的脸,这一刻突然笑了,“好啊,好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梦境不好特来拜拜佛祖,你们根本就是冲着我女儿来的!” “你,还有你,你们非要逼死我的女儿才甘心吗?” 祁氏歇斯底里地大吼。 这一幕,所有人都镇住了。 …… 第94章:两条路 第94章:两条路 祁氏在众人的印象里,是温婉懦弱的,平时说话都是轻言细语,大声都不曾有过,更不用说今日这般,歇斯底里地大吼。 老夫人自震惊中回神,看眼不远处的郑芸母子,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恼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祁氏,你莫要忘了尊卑礼教!” “尊卑礼教?老夫人,你抿心自问,你有个做长辈的模样吗?”叶朝歌不再沉默,从暗处走过来,扶住气得浑身哆嗦的祁氏。 “这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这根上梁都是歪的,有何资格说教下梁?” 盯着她,叶朝歌一字一句嘲弄道。 “你!放肆!叶朝歌,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跟长辈说话该有的态度吗?简直就是没有教养!” “教养?” 叶朝歌冷冷一笑,“我的教养告诉我,在面对没有教养的人时,不用教养!” 一双幽深的眸子扫过老夫人,又扫过叶思姝,扯了扯唇角,“比如您,再比如她!” 老夫人不怒反笑,“怎么着,你这是在跟我拖延时间?还是心虚了?难不成,你的房里真的藏了野男人!” “野男人?听听,都听听,这就是一个亲祖母说的话,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不是她的孙女,而是她的仇敌!” 叶朝歌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悲凉道:“祖母啊,其实我一直很想问您一句,我是您亲儿子的亲女儿,您何故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这个问题从我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想不通,也一直想问您,可是现在,我不想问了,也不想了。” 她不止想问老夫人,也想问叶庭之。 可是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问了,注定八字不合。 “你甭跟我说那么多的废话,是黑是白,不是凭你一张嘴说的。”叶朝歌的反应,在老夫人看来就是心虚。“让开。” 叶朝歌凉凉地看着她,“您确定要去看?” 不等她反应,她很爽快地往旁边挪了挪,“想看就看吧。” “歌儿!”祁氏惊呼。 叶朝歌拍拍她的手,“娘,祖母要看就让她看,女儿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看。” “可是……” 祁氏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女儿坚定的目光里。 老夫人可没闲心听她们母女叽叽歪歪,带着人就要走。 “等下祖母。”叶朝歌出声叫住她。 老夫人刚才因叶朝歌痛快的反应心里有些没底,而此时叶朝歌叫住她,最后的那点迟疑也消散了。 “你又有什么事?” “祖母别急,既然书琪那丫头在我房里守着,我房里的野男人总归是跑不了的。” 叶朝歌刻意咬重野男人三个字,“祖母今日浩浩荡荡的搜查我的房间,若我房里真有野男人,倒也好说,可若没有,祖母就等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我,事后,孙女名誉的损失,祖母又该怎么算?” “你什么意思?” 叶朝歌寒着脸,道:“若我房里有野男人,我任打任罚,悉听祖母发落,可若我房里没有野男人,也不能白白让祖母和思姝姐姐侮辱。” “你待如何?” “天气越来越热了,祖母年纪大了,耐不得热,不若去乡下的庄子避暑如何?思姝姐姐是您的心肝宝贝,就让她陪您去!” 听到这话,老夫人当时就黑了脸,“你做梦!” 说是避暑,只要过了夏便回来,可再回来,国公府就更没有她的位置了。 叶朝歌闻言也不急,不疾不徐道:“这么说,祖母也没把握孙女房里有没有野男人了?既如此,那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眼前,两条路。 要么前去搜查,要么就此作罢。 如果选择前者,搜出来任他们处置,若是搜不出来,就打包了东西滚去避暑,再回来时,国公府就会是另外一番天地。 如果选择后者,刚才种种一切将会重新推翻,而她,也将会落下一个为长不慈,刻薄孙女的名声,尽管叶朝歌也会因此而受影响,可是有她这个为长不慈在前,众人也只会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老夫人迟疑了。 叶思姝掩下眼底的阴霾,轻柔道:“朝歌妹妹,祖母是长辈……” “别拿那些长辈晚辈来说教,我还是那句话,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如此才会受得晚辈的尊重,更何况,祖母的确年纪大了,受不得热,我如此也是为了她着想,少折腾一些,对身子好。” 年纪大了,就该消停点,少折腾! 老夫人最好脸面,本来就有些骑虎难下,此时被叶朝歌这么一激,立时做了决定,“好,就听你的!” 叶朝歌歪了歪头,看向叶思姝:“思姝姐姐呢?” 老夫人答应不算,万一到时叶思姝死活赖活的不认怎么办。 要知道,这种事,叶思姝能干得出来! “朝歌妹妹……” 不耐烦听她说废话,“你只需说应,还是不应!” “我……” 这种事,她如何能应,若是应了,叶朝歌的屋里真有野男人还好说,可若是没有,她岂不是要跟着老夫人去乡下? 老夫人虽然是她的苍天大树,是她的护身牌,但这仅限于在国公府,不代表着她愿意跟着她去乡下啊。 若真去了,归期虽说是过了夏,可谁又能保证叶朝歌又会做什么? 即便是回来了,国公府,不对,这偌大的上京,她还有何立足之地? 本来因为之前谣言和府医一事,在京中她的名声便蒙上了难以洗掉的污点,若是不赶紧想个法子洗清,这些污点将会永远烙印在她的身上。 到时,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这怎么能行? 看出叶思姝的不情愿,叶朝歌轻飘飘道:“看来思姝姐姐是不愿意陪祖母去避暑了?” 此话一出,老夫人狐疑的目光立马看了过来。 叶思姝见状,连忙收起迟疑,“怎么会,我只是担心祖母……” “这么说思姝姐姐同意了?”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叶朝歌道:“今日在场的都是见证。思姝姐姐同意,那我们便走吧。” 说罢,扶着祁氏,率先走了出来。 …… 第95章:人生第一次被当野男人 第95章:人生第一次被当野男人 见她走得如此利索,本来信心满满的老夫人和叶思姝,再一次迟疑了。 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约定已经达成,就算前面是万丈悬崖,也要跳下去。 “歌儿,你……”祁氏看看身后的人,压低声音,“你诓她们的?” 除了这个解释,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解释,让她的女儿如此信心十足。 叶朝歌哭笑不得,“书琪是叶思姝的人,我如何诓?” 一听这话,祁氏急了,“那……” “不错,女儿的房里的确有个男人。” “什么?”祁氏不假思索地尖叫,话出口便发现老夫人和叶思姝惊喜的目光,当下懊悔不迭,急忙压低了声音,“现在怎么办?要不娘……” 想了一会,祁氏突然想到上次老夫人在太子来到晕倒一事,眼睛一亮,声音压得更低了,像做贼似的,“要不我装晕?” 闻言,叶朝歌哭笑不得,恐怕就算母亲装晕,老太太也会一意孤行的前去搜查。 “相信女儿,女儿有把握让她们去乡下。” “真的?” “自然。” 不一会,叶朝歌住的地方到了。 此时房门大开,书琪正横在门口,与里面的刘嬷嬷和红尘大眼瞪小眼。 见到她的主子来了,脸上一喜,“老夫人,大小姐,您们总算来了,您们再不来,刘嬷嬷就要打杀了奴婢啊。”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谁要打杀你了。”刘嬷嬷活到这岁数,还从未被人当面如此污蔑过。 红尘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根手指,夹在指缝里,“我要杀你,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 明晃晃的银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书琪吓得不禁后退两步,退到走廊的柱子上。 这时,耳边破风声传来,咚一声,前一刻还在红尘指缝中的银针,下一刻便贴着她的耳朵钉在了她身后的柱子上。 整整入了银针的一半。 书琪两腿一软,立时软倒在了地上,双目呆滞无神,好似吓傻了一般。 红尘见她这怂样,讥嘲地哼了声,没本事还敢往她身上泼脏水。 这一幕,不只是震慑住了书琪,连老夫人和叶思姝的脸色也不好了。 好在她们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一副待会一起算总账的模样。 “你们两个让开!” 得了叶朝歌的眼神,刘嬷嬷和红尘一左一右的把道路让开。 在老夫人和叶思姝要进门之际,叶朝歌再次开口:“祖母,您确定真的要进去?只要您踏进这个门,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你甭吓唬我!”说罢,抬脚便进去了。 带着叶思姝直奔内室。 “谁?”突如其来的男声响起,将老夫人她们生生震在了当下。 下一刻便嬉笑颜开,叶朝歌的房里,真的有男人。 叶朝歌皱了皱眉,看向刘嬷嬷和红尘,两人也是一头的雾水。 跟着,那道男声再次响起:“小丫头是你回来了吗?你让孤等了你半个时辰,你要怎么补偿孤?” 如果说,刚开始的那个谁只能分辨出是男声,那么,在听到这个‘孤’,男声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 试问这天下间,谁敢自称为孤? 老夫人脸色瞬间不好了,嗖一下瞪向叶朝歌。 叶朝歌迅速地给她一个无辜的笑脸。 面上镇定,实则心里也凌乱了。 这时,脚步声响起,下一刻,仅着亵衣的卫韫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在场众人脸色大变,包括叶朝歌。 仿佛没有料到这么多人在,卫韫愣了愣,“这是作何?” 说完看向叶朝歌,“小丫头?” 被点名,叶朝歌咬了咬牙,她现在也体会一把刚才老夫人和叶思姝所体会到的骑虎难下的滋味。 心一横,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那就继续! “太子殿下,您醒了。”叶朝歌一脸惊喜的上前,“您的伤怎么样了,可好了?” 卫韫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过被你咬了一口,不算伤。” 叶朝歌:“……” 她本来是想告诉所有人,卫韫会在她的屋里,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才会衣衫不整。 可这厮竟然三言两语地化解了她的解释,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暧昧度更上了一层楼。 得,剪不断理还乱,说得就是她和卫韫的关系!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恩?” 卫韫一双黝黑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暗含凌厉。 最后一个尾音,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老夫人眼白一翻,老调重弹。 叶朝歌连忙给红尘使了个眼色,下一刻一根银针扎在了老夫人的手指上,疼得她吱哇乱叫,叫声精神奕奕,晕了也没人信了。 看向手背上乱颤的银针,老夫人一口血硬生生地咽下去,狠狠地瞪了叶朝歌一眼,颤颤巍巍地跪地行礼。 卫韫将叶朝歌扶起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恩?” 又是一个撩、人的尾音。 叶朝歌压下心头激荡,低下头,不着痕迹的甩开卫韫的手,谁知,刚甩开,又被缠了上来。 叶朝歌瞪着手背上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指,恨不得瞪出一个窟窿来,这厮! “小丫头?” 叶朝歌咬牙,抓着就抓着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殿下,思姝姐姐说是做了糕点派人给我送来,可不知什么缘故,那丫头许是看到了殿下您,就嚷嚷着我房里有男人……” 叶朝歌抽了抽鼻子,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我听从殿下的吩咐,矢口否认,祖母就诬陷我房里藏着野男人……” “野男人?”卫韫厉眸瞬间扫到老夫人的身上,“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之为野男人啊,老夫人!” 老夫人身形一颤,头埋得更低了,“殿下恕罪,老妇,老妇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还望殿下恕罪……” 卫韫不理她,径自对叶朝歌道:“小丫头,你继续。” 叶朝歌眨眨眼,还怎么继续,再继续不就是现在闯进来了吗? 重点她都说了,没什么可继续的了。 卫韫见她这般模样,摇摇头,大好给她做主的机会,就一句野男人完了? 罢了。 …… 第96章:又被卫韫耍了 第96章:又被卫韫耍了 “老夫人,孤记得上次便是你逼孤的小丫头嫁人,怎地,这才多久,又将孤称之为野男人了?” 卫韫撩了撩眼皮,不轻不重继续道:“看来老夫人真的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忘了小丫头是孤未来的媳妇!” 轻飘飘的一番话,吓得老夫人当下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连磕头讨饶,“老妇不敢,老妇不敢,老妇只是担心歌儿年幼不懂规矩……” “小丫头年幼不假,但有孤看着!” “是,是……” “孤瞧着老夫人你挺闲的,不若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多教教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孤记得上次也有她的份,小姑娘家家的不养在深闺,成日里出来抛头露面,简直是伤风败俗。” 刷! 叶思姝脸色白得吓人,再无半点人色。 抛头露面,伤风败俗…… 仅仅这八个字就足够她名誉扫地,而且,这八个字还是当今太子说出来的! 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这次,是真晕了。 老夫人又惊又怒,可当着太子的面又不敢做什么,只能暗自着急。 “佛门清净之地,净被你们这些污秽心思玷污,都退下吧!” 如蒙大赦般,老夫人连忙带着人将晕厥过去的叶思姝扶起来,匆匆忙忙地走了。 祁氏落在后面,担忧的看向被卫韫拉住的女儿。 见到女儿跟她使眼色,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郑芸走了。 …… 房中,只余叶朝歌和卫韫两个人。 没有其他人在,叶朝歌也没了顾忌,用力的甩开他的手,退开几步。 卫韫见状,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你利用我,我还没怪你,反倒你先怪起我来了,小丫头,你这好没道理。” “说起道理,太子殿下大半夜的倒在我门口,这又是何种道理?”叶朝歌反唇相讥。 “若我没有倒在你的门口,今日何来让你利用?” 叶朝歌毫不客气的再次怼回去,“若你没有倒在我门口,今日种种便不会发生!” 今日暂且不算,之前的麻烦,随便拎起一件来,起因不都是因为他! 老夫人和叶思姝倒也罢了,反正没有她,她们之间照样水火不容! 可温倩呢? 康王呢? 还有那些面上对她极尽恭维,私底下却充满不屑,口出恶语的贵女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还没质问他,他倒先质问起她来了!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醒了,还请离去,恕不远送!”叶朝歌冷着脸下逐客令。 卫韫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我的确该走了。” 说罢,不知从哪掏出了个玉哨子,一阵悦耳的哨声过后,房中突然多出了两个黑衣人。 “小丫头,下次再见。” 在叶朝歌咬牙切齿中,卫韫离开了。 嘭! 屋外的刘嬷嬷和红尘闻声,面面相觑,直到听到叶朝歌的尖叫声,两人如梦初醒般,急忙推门进去。 里面哪里还有太子爷的影子,只余她们的小姐抱头尖叫。 “小,小姐……” 叶朝歌发泄了一会,这才收了声,可想到刚才的那一幕,气愤难当,又被卫韫耍了! 什么受伤昏迷,什么倒在她的房门口! 这厮都是故意的! 身边有高手暗中保护,怎么可能受伤昏迷倒在她的房门口? 是她太傻了,当时只顾着别让他死在房里,却忽略了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是怎么来到这感恩寺的?! 卫韫!! …… 当天,老夫人匆匆的来,匆匆的回去。 来时信心十足,离开时狼狈非常,好似逃命一般。 叶朝歌得知此事时,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 想到祁氏,也不再耽搁,连忙去了她的房间。 到得时候,郑芸还在,只是陆恒不见了踪影。 见到她过来,郑芸立马识趣起身,“你来的正好,芸姨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们母女俩聊。” 叶朝歌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多谢芸姨。” 郑芸笑笑,拍拍她的肩膀,“你这丫头是个聪明的,可惜芸姨没福气。” 喝不到叶朝歌的这杯儿媳妇茶了。 叶朝歌笑笑不接话,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多说。 “好了,你进去跟你娘好好说道说道,我先走了。” “芸姨慢走。” 直到郑芸走远了,叶朝歌方才返身回去,将屋内的下人尽数遣退,走到祁氏面前,“娘,您生气了?” 祁氏绷着脸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孩子气十足。 叶朝歌忍俊不禁,“娘,您不想听女儿解释吗?” 闻言,祁氏犹豫了,脸上闪过挣扎,半响,把头扭了回来,“你先说。” 意思是,你说完了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叶朝歌忍着笑,把昨晚卫韫倒在她门口简单的说了一遍,至于她一早就知道老夫人和叶思姝会有所行动,半个字也不曾吐露。 说起这个,她也不过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她算计老夫人和叶思姝,卫韫算计她。 这世上还真是公平得很啊。 在得知陆恒给叶思姝去信后,她便猜测着,叶思姝定会有所动作,而这动作不外乎一个,那就是‘捉奸’。 而她的本意是顺水推舟,到时只要让他们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卫韫,然后再稍稍解释一下她睡在刘嬷嬷的房间里,而照顾卫韫的是刘嬷嬷和红尘。 然后借着这件事,将老夫人和叶思姝送离京城。 一切计划都按照她的意思在进行,可是,卫韫的清醒,出乎了她的意料! 虽然最终的结果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且也比自己想象中的结果要好,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与卫韫牵连得更深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卫韫否认自己受伤,而且还暧昧的称是她咬的,且仅着单衣从她房间的内室出来,要说他们没关系,怎么可能! 谁又信? “那现在太子……” “他走了。”说起卫韫,叶朝歌忍不住的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他的伤……” “死不了!” 祁氏:“……”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佳,叶朝歌缓了缓,道:“娘放心,他没事。” “没事就好,不过歌儿,经过这件事之后,你和太子……” “有理说不清了。” 叶朝歌丧气地接过话。 …… 第97章:这厮终于办了件正事 第97章:这厮终于办了件正事 出了这么一件糟心事,不管是祁氏,还是叶朝歌,都没心思再继续待了。 当天下午,便打道回府。 离开前,祁氏带着叶朝歌去了西客院跟郑芸告辞。 得知她们要回去,郑芸也吩咐人收拾东西下山。 临上车前,叶朝歌这才发现人群中不见陆恒的身影,联想到之前郑芸眉目间的愁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难怪郑芸要下山,儿子都跟着叶思姝跑了,她这个当娘的要是还能呆得住才怪。 国公府住在南面,伯恩侯府在北。 进了城,两家便分开了。 “夫人小姐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陈嬷嬷早早接到信,带着人在门口等着了。 “还好,老夫人呢?” 陈嬷嬷压低声音道:“回来后就回了福禄苑,大小姐也在福禄苑,没有出来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过,一个时辰前东宫派人送了本佛经给老夫人……” 闻言,叶朝歌愣了愣,“可有说什么?” “只说是太子给老夫人的,让老夫人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修身养性,对身心都有好处。” 噗嗤—— 叶朝歌忍俊不禁,这一招狠。 送祁氏回了致宁苑,叶朝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让人准备了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到了傍晚时分,叶辞柏也从将军府回来了。 三日不见,他看起来更黑了,显然这两日被祁继仁摔打得不轻。 “妹妹,我听说了,卫韫这厮终于办了件正事。” 叶朝歌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哥哥很高兴?” “如何能不高兴?现在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东宫给老夫人送了本佛经,咱们老夫人,这一下子算是出名了。” 闻言,叶朝歌有些意外,“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了?” 叶辞柏点点头,“可不是,谁不知道太子刚外出回京,第一件事就是给国公府的老夫人送了本佛经,说是让老夫人静心凝神。” 难怪他会这么高兴。 这的确是件高兴的事。 本来送佛经没什么,尤其还是送给一个老人,可是,加上那句话,这味道就变了。 “不过,卫韫这厮怎么突然好好的送祖母佛经?” 冷不丁听到这声狐疑,叶朝歌抽了抽嘴角,难怪一进来他便笑逐颜开的,敢情儿他还不知道感恩寺发生的那些事。 正想着,便又听到他道:“不行,明日我还是去东宫问问。” “不用问了,让刘嬷嬷告诉你为什么。” “啊?”叶辞柏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什么意思?” 得了吩咐,刘嬷嬷便将在感恩寺发生的事跟叶辞柏说了一遍。 “什么,卫韫那厮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叶朝歌:“……” 那个以妹妹为先的兄长去哪了? “哥,你不该先问我怎么样吗?”叶朝歌幽怨道。 叶辞柏挠挠头,“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而且卫韫那厮还在呢。” “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那成,你先休息,我去东宫一趟,不亲眼看看那厮,我不放心。”扔下这句话,叶辞柏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叶朝歌僵在原地,这还是她哥哥吗? 刘嬷嬷忍着笑,“少爷六岁便去了东宫,与太子一起读书生活,所以这感情要好一些……” 叶朝歌:“……” …… 另一边,叶辞柏一路风风火火地去了东宫。 “我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怎么会受伤呢?” 一进门,叶辞柏的问题接踵而至。 卫韫让海总管先下去,靠了靠身后的软垫,“你听你妹妹说的?” “不然呢?” 叶辞柏一屁股坐在卫韫的对面,“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都是些皮外伤不妨事。” 闻言,叶辞柏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不是去追周得吗?怎么会受伤?周得干的?” 卫韫点点头,“我低估了周得。” 本以为现在的周得就是个亡命之徒,可没想到,他手上竟然还有一支精锐部队,这支部队就在边疆,这也是他会逃往边疆的原因。 “他逃了?” 卫韫眸中狠色尽显,丝毫不加以掩饰。 此次离京,便是确定了周得的方位,他亲自前去绞杀。 他低估了周得,中了他的埋伏不说,且还让他逃了。 “近期之内你多注意点你妹妹那里。” 他的人失去了周得的踪迹,只大概方位是往上京这边的方向逃了。 叶辞柏郑重点头,“我妹妹身边有外祖给她的红梅和红尘贴身保护,应该不会有事,而且近期之内她应该不会想出府。” 卫韫挑了挑眉,“何意?” “那晚遇到康王……说起来,这都怪你,你知不知道自从上次宫中春宴后,我妹妹遇到了多少麻烦……” 卫韫眉头狠狠地皱起,他刚回来,还未来得及得知这些。 “你说详细点。” 从叶辞柏的口中,卫韫得知了他离京的这段时间,发生在叶朝歌身上的种种。 难怪今日感觉她怪怪的。 之前见到他,还能勉强维持面上尊敬,可今日,话里话外满满都是怨气,他还以为是他装昏迷说话暧昧的缘故,此时看来,并非如此。 只是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康王! …… 晚饭时分,叶庭之回来了。 一回来便直接去了福禄苑,进去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出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 叶庭之前脚刚从福禄苑出来,后脚福禄苑的人便出去请大夫。 老夫人病了,气怒攻心。 叶朝歌得知后撇了撇嘴,连去福禄苑探望的意思也没有。 如今她与老夫人算是连最后一点的表面友好也扯破了,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她们不合,既如此,她又何必去维护那面子情。 不过,老夫人这一病,怕是去乡下一事要拖延了。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三天,老夫人便收拾了行囊,带着叶思姝去了乡下。 走的时候,谁也没说。 等各处得到消息时,已经出发了。 叶朝歌颇感意外,这可不像是老夫人的作风啊,就算没有这场病,依着她的性子,怎么着也得她去福禄苑多跑几趟才动身。 结果,她这还没去福禄苑,反倒先自己主动去了乡下。 …… 第98章:狗鼻子 第98章:狗鼻子 “听说昨儿夜里,老爷去了福禄苑了……” 刘嬷嬷意有所指道。 叶朝歌怔了怔,笑了,语带嘲弄道:“我现在不奇怪了……” 不奇怪,不论是对她还是兄长,叶庭之的那份绝情狠心。 对自己的生母都能如此,更何况她这个女儿了。 叶庭之,果然自私得很! 听出叶朝歌的弦外之音,刘嬷嬷叹了口气,“是啊,老奴也没想到老爷会如此狠心,也难怪老夫人走得如此决绝。” 被自己的亲儿子逼,这个中滋味,怕是除了本人,谁也体会不了。 …… 老夫人和叶思姝去了乡下老宅,感觉国公府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天气越来越热,转眼夏季来临。 天一热叶朝歌更不爱动弹了。 如今府上老夫人和叶思姝走了,叶庭之也不经常回来,祁氏又尽可能的纵容着,她便彻底放飞自我了,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美。 又是一个炎炎之日,叶朝歌耐不得屋内的憋闷,去了湖心亭吹风。 眼下这个时节,整个府上唯有湖心亭最是凉爽。 青岚带着几个小丫头比赛泛舟采莲蓬,叶朝歌便在亭子里看热闹,笑语连连,好不自在。 不多久,便见一个小厮老远跑了过来,跟刘嬷嬷低语了一番。 后者走过来,“小姐,乐瑶郡主来了。” 听到刘嬷嬷的话,叶朝歌一时半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谁?” “乐瑶郡主,宸亲王之女,乐瑶郡主。” 叶朝歌这才想起来,上次宫中春宴上遇到的小姑娘。 拄手沉吟了片刻,起身,“走,随我迎人去。” 还未到前面,叶朝歌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乐瑶。 “见过郡主。”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 一段时间没见,小姑娘没多大的变化,依旧透着一股子的傲气和高人一等。 只不过她年纪小,眉目间稚气未脱,长得又娇美可人,倒不让人讨厌,反而平添一抹喜感。 “我听你府上的下人说你在湖心亭玩,就自己先过来了,你在玩什么?好玩吗?”乐瑶郡主凑过来,连声问道。 望着她闪闪发亮期待的小模样,叶朝歌便知道,这是找乐子来了。 随即便带着她去了湖心亭。 小姑娘果然被吸引了,趴在那眼巴巴的看着,时不时的吃上两颗新采上来的莲子。 新鲜的莲子在这个季节算是罕见的,此时不过七月,一般等结了蓬要到八、九月份,只是国公府这些莲花也不知是地处的缘故,不但莲花开的早,这蓬结得也早。 “早知道你这儿这么有意思,我早就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丢了颗莲子,咬得咯嘣脆响。 叶朝歌笑笑,“我平日在府上待着也无趣,郡主要是没事,便常来玩。” 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叽叽喳喳,好似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这一点,正是她自身所欠缺的。 而且,乐瑶虽然傲了一点,娇了一点,但从其言谈举止中看得出,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这也是她愿意和之交好的原因。 没多久,叶辞柏回来了。 “我一回来便听说乐瑶来了,怎地突然想到来我家玩了?” 人未到声先至。 听到兄长直呼乐瑶的名字,叶朝歌这才想起来,叶辞柏是太子的伴读,乐瑶是太子的堂妹,彼此见面的机会必然不会少。 乐瑶皱了皱鼻子,“我是来找你妹妹玩的。” “哦?你认识歌儿?” “上次宫中春宴认识的,辞柏哥哥,你别老是和太子哥哥一样动我头发,我已经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乐瑶打掉叶辞柏落在她头上的手,一本正经道。 叶辞柏哈哈大笑,“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乐瑶果然是长大了。” “对了,我朋友送了只野味过来,已经让人带下去收拾了,晚上留下一起尝尝鲜。”说完,侧头对叶朝歌道:“江霖那小子连上次给你烤鱼的厨子也一并送来了。” 叶朝歌笑:“没想到二哥还记得这事。” “他向来最信承诺,他既然说了,便是要做到的,这野味还是活的,烤了吃最是新鲜,怎么样乐瑶,要不要留下来吃?” 乐瑶早就被说动了,咽了咽唾沫,“那你派人去给我父王和母妃说。” “这是自然,届时我再送你回府。” “好,就这么说定了。” 叶朝歌在一旁看着两人默契的你一言我一句,看来这种默契不是第一次了。 晚饭摆在了湖心亭,祁氏让人又送来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徐徐晚风吹拂,空气中飘散着烤肉的香味,在这燥热的夏季,不免让人食指大动。 “这厨子手艺真好,比我家的手艺都好,辞柏哥哥,你朋友打哪儿寻来的?”乐瑶吃得小嘴都是油汪汪的,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叶辞柏朗声笑道:“改天我帮你问问……” “老远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不知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正说话间,凭空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叶朝歌猛地动作一顿,脸上的惬意霎时僵住。 “你怎么来了?”叶辞柏问。 不一会,卫韫飘然落地,“闻香而来,乐瑶,你竟也在。” 乐瑶敷衍的说了句:“太子哥哥。”咽下嘴里的肉,这才回道:“我下午就来了。” “你倒是会找地方躲。” 叶辞柏疑惑,“躲什么?” “王婶最近给这丫头换了个女夫子。” 一听这话,叶辞柏顿时了悟,乐瑶性子跳脱,没什么耐性,对于女红琴棋书画最是不耐。 敢情儿是躲清闲来了。 “小丫头,好吃吗?”卫韫看向叶朝歌。 叶朝歌撇撇嘴,不答反道:“东宫在东,国公府在南,这香味飘得可够远的。” 什么闻香而来,狗鼻子吗? 就算是狗鼻子怕也是千里鼻吧! 叶辞柏和乐瑶在旁捂嘴笑。 卫韫耸耸肩,不请自入的坐到了叶朝歌旁边,“我是半道被香味引来的。” 再扯! 叶朝歌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卫韫的加入,亭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叶朝歌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排斥。 …… 第99章:你当我稀罕吗 第99章:你当我稀罕吗 淡淡的尴尬在凉亭中弥漫。 哪怕叶辞柏再迟钝,乐瑶再小孩,也敏感地嗅到了不对劲。 侧过身去小声嘀咕:“辞柏哥哥,我感觉你妹妹不喜欢太子哥哥。” “哦,我也不喜欢他。” 乐瑶:“……我怎么没看出你不喜欢他?” “心里不喜欢。” 乐瑶:“……”这天没法聊了。 小乐瑶越挫越勇,“不过我瞧着太子哥哥挺喜欢你妹妹的。” “你这么说,我更不喜欢他了。” 乐瑶:“……” 就坐在乐瑶旁边的叶朝歌:“……” 你们可以声音再小点! 这时,卫韫神来一句:“我喜欢你就好。” 叶辞柏嗖地扭过头去,“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是光明正大的听。”卫韫理直气壮道。 叶辞柏说不过他,干脆抢过他面前的烤肉,一口塞到了嘴里,一双眼睛鼓鼓的,幼稚的不得了。 卫韫也不跟他抢,顺其自然的拿过叶朝歌面前的烤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叶朝歌:“……” 那肉她刚刚咬过! 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卫韫扭头冲她笑了笑,“我不嫌弃你。” “可我嫌弃你!” “是我吃你咬过的,你要嫌弃我什么?” 叶朝歌咬了咬牙,“我嫌弃你坐在我旁边!” 要不是乐瑶在,她一早就走了。 好好的一顿烤肉,好好的气氛,他一出现,全部破坏了! “我喜欢坐你旁边就好。” 相较于叶朝歌的咬牙切齿,卫韫从一开始便是慢条斯理,两人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朝歌噎的说不出话来,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乐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放下筷子,“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辞柏哥哥,你送我回去。” 叶辞柏反悔了,“太子在这,宸亲王府与东宫正好顺道,让太子殿下送你。” 他要是送了,岂不是就留下太子和他妹妹了? 不行,绝对不行。 乐瑶对叶辞柏的没眼力见都没了脾气,“你答应我的,君子一诺,重如千斤。”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扯了人就走。 不一会便走远了。 乐瑶走了,叶朝歌也不再忍耐,站起来,“太子殿下慢用,臣女告退。” 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走出两步,手腕便被扣住,紧跟着,耳边卫韫传来冰冷的嗓音,不复方才的随意亲和。 “你们都退下。” 刘嬷嬷几人打了个寒颤,虽然害怕,但也没忘了主子是叶朝歌。 “退下!” 叶朝歌望着卫韫脸上的寒意,叹了口气,“嬷嬷,你们先下去。” 得了话,刘嬷嬷方才带着人退出去十米远。 “殿下想说什么,臣女洗耳恭听。” 叶朝歌微用力挣脱腕上禁锢的手,抬首的刹那间,对上他的眼睛。 心尖儿猛地一颤。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冰冷得令她不禁心颤儿。 从第一次见面,卫韫给她的感觉便没什么正形,很多时候,会不自觉地忘记他是太子,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 他跟她说话随意轻佻,像个登徒子,而她,也一直是这么定位他的。 可就在刚才,她感觉自己好像错。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她听到他如是冷冷道。 叶朝歌回神,看向面无表情的卫韫,突然,一股说不上来的委屈蔓延至心头。 几乎想也不想道:“是我让太子殿下纵容的吗?是我逼着你纵容了吗?你以为我稀罕吗?!” 最后这句话,叶朝歌几乎是吼出来的。 卫韫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惹来她这么大的反应,连着三个‘吗’让他措手不及。 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应对,面前的小姑娘便跑了。 反应过来要去追之际,叶庭之匆匆过来了,“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臣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他刚从那边回来,便听闻府中下人说太子殿下来了正在湖心亭。 但人,好像不是从正门来的。 管他怎么来的,他只知道太子殿下来了,当下片刻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卫韫敷衍了声,再看过去时,视野中哪里还有叶朝歌的身影。 …… 一路回到一甯苑。 叶朝歌便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一个人进了内室。 步履踉跄着扑到铜镜前,看着镜中折射出的自己,眼圈委屈地泛着红晕,双颊犹带泪痕……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不死心地触上眼角欲落不落的泪珠,微凉的触感,无一不再提醒着她刚才哭过的事实。 一时之间,叶朝歌的心情极为复杂。 卫韫,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轻易撩动她的情绪。 之前如是,刚才亦如是! 经过回来路上的沉淀,心头的愤慨和委屈逐渐平复了下来,可她感觉不到轻松,只感觉说不出来的烦躁,就像刚才,听到他说‘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的时候,一样的烦躁和……委屈。 她的排斥,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很稀罕他似的。 明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招惹她,给她招惹了不少的麻烦不说,如今还反过头来,倒成了她的不是! 越想,叶朝歌平息下来的种种纷杂情绪,再次蔓延至心头。 “大少爷,您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刘嬷嬷的声音。 叶朝歌顿了顿,迅速地伸手拍拍自己的脸,确定没什么异常后,这才走出内室。 “你怎么了?我听下人说你气呼呼地回来,是不是卫韫那厮欺负你了?”一进门,叶辞柏迫不及待的连声询问。 “没有。乐瑶郡主回去了?”叶朝歌一边坐下倒了两杯茶,一边问道。 “我把她送回宸亲王府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卫韫真的没有欺负你?”叶辞柏还是不太放心。 “府里这么多人呢,他堂堂太子如何欺负我。”叶朝歌避重就轻道。 闻言,叶辞柏这才放了心。 确定妹妹没事后,叮嘱她早些休息,便回了清明苑。 刘嬷嬷送走了人回来,担忧道:“小姐,您真没事吗?” “没事,嬷嬷,让人准备水,我想沐浴休息了。” 叶朝歌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 第100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100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自从那日过后,乐瑶便成了国公府的常客。 叶朝歌也挺喜欢她过来,两个人虽然心理年龄上差距大,但脾性相合,倒也相交甚欢。 这日,乐瑶再次来找叶朝歌玩了一下午,离开之际,突然提到大长公主府的七夕盛宴。 “你去吗?”乐瑶问道。 叶朝歌笑笑,“我不曾收到帖子。” 闻言,乐瑶皱了皱眉,“你没收到帖子?”显得很意外。 “恩。” “不会吧,这帖子几天前就发出去了,你怎么会没收到帖子?是不是府上下人忘了给你了?” 叶朝歌眸子微闪,寻了个话把话题岔了过去。 待乐瑶离开后,叶朝歌便让刘嬷嬷亲自去门房走了一趟。 “门房的确没有收到帖子。” 既然帖子几天前就发下来了,而国公府的门房不曾收到,只有一个解释,大长公主府的帖子,并没有邀请她。 对此,叶朝歌失笑,但也不曾把此事放在心上。 天气这么热,她本就不想动弹,让刘嬷嬷去门房也不过就是确定一下。 在叶朝歌看来,这不过就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可很快,她就错了。 在帖子事件的三日后,上京里突然流传出叶朝歌遭了大长公主嫌弃的蜚语来。 起因是,大长公主府即将举办的七夕盛宴,邀请了上京大大小小的闺中女子,唯独没有邀请国公府的二小姐! 事情因此而变得微妙了起来。 所有人皆收到了邀请帖,就连小门小户的也不曾落下,却独独没有邀请叶朝歌,这孤立得不要太明显。 得知流言后,叶朝歌感觉很无奈。 她又不是金灿灿的金子,做不到每个人都喜欢,不过就是没收到七夕盛宴的邀请帖,至于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吗。 她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受不起如斯的关注。 流言传出的当天下午,乐瑶又来了。 “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你别放在心上,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得乱嚼舌头根子。” 被安慰,叶朝歌哭笑不得,“你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她本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自打上次在宫里的春宴露过脸后,收到的邀请帖不计其数,她一次也没有去过。 并非自视甚高,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些热闹。 上次的宫中春宴,若不是卫韫的威胁,她也压根儿就不会去。 “我去帮你打听了一下,姑母……”说到这里,乐瑶欲言又止。 见她如此,叶朝歌如何能不明白,“不喜欢我?” 乐瑶点点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待我哪天见到姑母再问一问。” “不必了,我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 一番好意被拒绝,小姑娘有些不高兴了,瞪着叶朝歌,一副‘你怎么不识好歹’的模样。 叶朝歌有些哭笑不得。 不让她问,一来她隐约猜到了答案,二来,她的确不在意,三来,结果很明显,又何必去找不自在。 乐瑶气呼呼地走了,她还从未施好施到这种地步过。 “小姐,乐瑶郡主也是一番好意,您……”乐瑶走后,刘嬷嬷上前低声道。 “不外乎就那么一个答案,何必去找那份难堪呢,再说了,大长公主的决定,对也好,错也好,我们听着便是。” 高位者的决定,有时候并不需要理由。 叶朝歌本来以为,事情到了这里,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这件事还没完。 当天傍晚,国公府的门房收到了大长公主府的邀请帖,但这个帖子,不是给叶朝歌的,而是给叶辞柏的! 这下子,本就微妙的事情变得更微妙了。 一府亲兄妹,只给兄长,不给妹妹,这已经不是明晃晃的孤立,而是厌恶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叶朝歌正听着青茗说外面的闲言碎语,叶辞柏便心急火燎地跑来了。 “妹妹,你没事吧?”一进门,叶辞柏如是问道。 叶朝歌眨眨眼,“没事啊。” “帖子的事你别放在心上,那日我在府上陪你,我也不去了。” 闻言,叶朝歌哭笑不得,但也觉得,这的确是个两难的选择。 兄长接了邀请帖若是去了,届时人们会说这叶家的兄妹也不过如此,可若是不去,大长公主会不高兴。 最后想了想,还是让兄长去。 “什么,你让我去?”叶辞柏震惊不已。 叶朝歌点点头,“国公府的去人,想必大长公主会十分的关注,你若不去,她必然第一个知晓,所以,哥哥,你去,到了那里,若是不喜,你便再寻个借口回来。” 长公主府七夕盛宴这个卯,是一定要点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兄长招人眼。 “我不去!”叶辞柏可不管那些个,他只知道,他若是去了,他的妹妹将会成为上京的笑柄,他不去! “哥哥……” 叶朝歌还欲再劝,谁知,叶辞柏罕见强硬地打断她,“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不去!” 说罢,不给叶朝歌再开口的机会,叶辞柏起身走了。 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叶朝歌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大长公主,还真是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 “可不是,明明咱们府上与公主府无甚牵扯,小姐更是见都不曾见过大长公主,这为难得委实让人匪夷所思想不通。” 刘嬷嬷挠头,茫然不已。 叶朝歌苦笑。 她的确没有见过大长公主,不论前世今生;更不曾和公主府有过牵扯,亦是不论前世今生。 不过,要说起与大长公主有关的人…… 一个是乐瑶,一个便是卫韫,再一个,便是只见过两次面的康王! 她与乐瑶交好,大长公主不会因为这个而针对她,排除乐瑶,就只剩下卫韫和康王。 若她所料不错,极有可能又与卫韫有关! 据悉,卫韫自幼丧母,生母齐妃生前与大长公主关系颇为要好,齐妃去时,将独子托付给了大长公主。 而大长公主早年丧夫,无子无女,多年来,将卫韫视若自己的亲子般…… 如此,一切也都解释得通了。 …… 第101章:太子爷撑腰(上) 第101章:太子爷撑腰(上) 从一甯苑出来,叶辞柏便又出了府,直奔东宫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英挺少年郎骑着骏马,就着夜色,马不停蹄地去了东宫。 到了那却被海总管告知,太子不在。 “可知他何时回来?”叶辞柏问。 海总管摇摇头,“奴才不知。” 叶辞柏想了想,便决定留下来等等,得知他还未用晚膳,海总管命人准备了些吃食,让其暂时垫垫肚子。 叶辞柏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叶辞柏隐隐听到殿外有动静,连忙出去,果然是让他等了半宿的卫韫回来了。 刚要开口,发现他衣裳上有血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你又受伤了?” 卫韫神色淡淡,“皮外伤,你怎么过来了?” “我……算了,先让人处理伤口吧。” 东宫专门留有太医,伤口很快便处理好了。 望着卫韫胳膊上的包扎,叶辞柏蹙眉道:“你这次又是怎么伤的?” 卫韫抿了抿唇不吭声,显然是不想对此多说什么,只道:“我听小海子说你等了很久,找我有何事?” “我……”他现在受着伤,若此时跟他提请帖的事,感觉有些不太地道。 迟疑了稍许,叶辞柏道:“没什么事,看你也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走人。 卫韫没留他,坐在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后,方才唤来了海总管,询问他之前叶辞柏过来时前后反应。 “叶公子是擦黑来的,匆匆忙忙,奴才瞧着像是有什么急事。”具体什么事,他一个奴才,越矩的事不能干。 闻言,卫韫挥挥手让他下去了,招来了暗卫,很快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翌日,东宫的人大摇大摆的去了国公府。 叶庭之正要出门去温柔乡,便得知东宫来人,连忙让人进来。 不一会,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人南风带着人进来,他的手上捧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奴才见过国公爷。” 叶庭之笑呵呵的忙让人起来,装作什么也不知的问道:“南大人今日过来是……” “奉太子殿下之命,奴才是来给贵府的二小姐送些赏玩的物件。” 得了确切的答案,叶庭之笑得更深了,连声让人去请叶朝歌。 “东宫来人送我东西?”叶朝歌狐疑道。 刘嬷嬷道了声是,“前院的人过来是这么说的。” 叶朝歌纳闷。 自从上次在湖心亭与卫韫不欢而散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而她也自动屏蔽有关于他的任何的信息。 他怎么会突然让人来给她送东西? 突然,灵光一现。 叶朝歌想到了晚饭时分听说兄长去了东宫…… 不禁扶额,不用想,这八成是与兄长有关了。 “走吧,去看看。” …… “你这孩子,怎地梳妆了这么久,真是不像话。” 叶朝歌带着人刚到前院,尚未进来,叶庭之的责备声便先一步传来。 叶朝歌默默地看眼身上的便服,即便面前没有铜镜,她也能想象得到此时的素面朝天。 如果这就是梳妆,那就梳妆好了。 由着叶庭之带着她走到南风面前,屈了屈膝,“南大人。” 南风连忙错开,“奴才不敢当不敢当。” 随后将手上的金丝楠木匣子送上前,“这是太子殿下前些时候出门得来的新鲜物件,太子殿下说,不值几个钱,供小姐赏玩一乐。” 叶朝歌含笑收下,然后把东西给了刘嬷嬷,不再多看一眼。 叶庭之在一旁瞧着颇为不满,有心想说什么,可南风还在这,只能在旁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一双眼睛挤呀挤。 叶朝歌一概装作看不到。 送走了南风,叶庭之的眼睛都要抽筋了,瞪了眼不识趣的叶朝歌,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去。 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去哪儿! “清溪街最近可有动静?”叶朝歌低声问刘嬷嬷。 “这倒没有,老奴一直让人盯着,若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回报。”刘嬷嬷回道。 回到一甯苑,叶朝歌便让刘嬷嬷将盒子收了起来。 “小姐,您不打开看看吗?” “没兴趣。”叶朝歌头也不抬道。 若是有选择,这个盒子她是决计不会收的。 只可惜,他是太子,她没得选择。 闻言,刘嬷嬷也不再多说什么,自从上次在湖心亭小姐和太子不欢而散后,太子、殿下这几个字,几乎成了一甯苑的禁词。 下午,昨日气呼呼离去的乐瑶又来了。 听闻下人禀报,叶朝歌还有些不可思议,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于乐瑶的性子,她也大概有所了解,真要形容,那就是被宠坏了没什么心眼的小姑娘。 依着她的气性,怎么着也得堵个三四天的气才正常。 不一会,乐瑶便到了,别别扭扭地小模样,看得叶朝歌颇觉好笑。 “我听说太子哥哥送了你一些小玩意,我好奇,来看看。”对上叶朝歌含笑的眼睛,乐瑶白嫩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不准笑,如果不是实在好奇,本郡主才不稀罕来呢。” 小姑娘恼怒瞪着她。 叶朝歌怕她真恼了不好哄,连忙收起笑意,亲自给她倒了杯果茶,“昨日是我的不是,小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可莫要和我计较了去。” 小姑娘舒服了,傲娇地哼了哼接过叶朝歌的茶,一派大方道:“我一向大度,自不会……不对,谁小了,你叫谁小郡主呢!” 见她要炸毛,叶朝歌轻车熟路地立马顺毛,“郡主不小,是大郡主。”随即聪明地转移话题,“你怎知太子送了些小玩意儿过来?” “东宫的举动,你以为能瞒得过世人,现在外头都传遍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个了,你快把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可是好奇得很呢。” 能让她的太子堂哥称之为小玩意儿,她也想见识见识。 要知道,她的这个太子堂哥素来持重,在她的记忆里,在他身边就没见过多余的赏玩之物,哪怕她生辰送来的礼物,要么是文房四宝,要么就是打发人的锦衣华服。 所以,在得知太子堂哥给叶朝歌送来了小玩意儿,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 说什么她也要开开眼! …… 第102章:太子爷撑腰(下) 第102章:太子爷撑腰(下) 传遍了? 叶朝歌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什么,拢在一起的手指微动。 卫韫他…… 这是,在给她撑腰? 在乐瑶不耐烦的催促下,叶朝歌收起散落的心思,一边让人将放好的盒子拿出来,一边给青岚使了个眼色。 “是什么东西啊?” 乐瑶看着刘嬷嬷捧过来的金丝楠木匣子,眼睛冒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叶朝歌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若不是小姑娘要看,恐怕这箱子她就要压箱底了。 小姑娘的心思在匣子里,不曾注意到叶朝歌的弦外之音。 刘嬷嬷刚把匣子放好,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哇!” 夸张的惊呼声响起,叶朝歌看眼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嘴巴大张的乐瑶,好笑地低眉看向匣子。 本是随意一瞥,谁知这一看,便再也收不回来。 只见精致的金丝楠木匣子里放着一套剔透白玉的四喜人。 美玉雕琢的四喜人,是由两个趴着的小孩互相颠倒组成,两个娃娃脸上的细微表情,皆被雕琢地清晰分明。 惟妙惟肖,憨态可掬。 不难看出,其制作精美细致。 “我见过很多四喜人,还没见过玉的,好漂亮……” 乐瑶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上,换了个角度看,两个趴着的孩童立马转换成了两个坐着的孩童,又稀奇又魔幻,又讨喜。 她见过陶制,木质,瓷质,泥质,像手上这个玉质,还是白玉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此玉剔透晶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的确是个新鲜的小玩意儿,朝歌,看来太子哥哥对你挺不错啊。” 叶朝歌笑而不语,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改日我也让太子哥哥送我个……” “你要喜欢,这个便送给你,左右我也用不上。”叶朝歌很大方开口。 乐瑶先是一喜,然后便撅了嘴,“我要是拿走了,太子哥哥非找我算账不可,这个,是太子哥哥给你的,不是给我的!” 叶朝歌认真的点点头,“既是给了我,便是我的,既是我的,我便看随意处置,你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乐瑶被说动了,可仍有些迟疑道:“我真的可以拿走吗?” “可以,若是太子殿下找你,你便说是我送的,把我刚才的话告诉他即可。” 一听,叶朝歌愿意给她当挡箭牌,当下也不再犹豫了,她是真喜欢这玉四喜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 乐瑶托着腮想了会,从胸口上拽出一个玉石挂坠,摘下来给叶朝歌,道:“这是我出生的时候,父王送我的,送给你,权当是你送我四喜人的回礼了。” 叶朝歌自然是不能收,本来这四喜人便是顺势推出去的,她巴不得,乐瑶能拿走已然是乐事,怎么可能还收她的回礼。 而且,她也说了,这玉坠子是她出生时,宸亲王送的,意义非凡,她怎好拿。 “这礼物太贵重了,这样吧,回礼你先欠着,待下次你寻的好玩意再给我可好?”实在拒绝不了,叶朝歌只得道。 乐瑶一想也是,她挺喜欢叶朝歌的,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地跑来找她玩,可这玉坠子是她从小戴到大的,真让她给出去,她还真有些不舍得。 送走了乐瑶,叶朝歌心情不错。 刘嬷嬷却有些担忧,“小姐就这么把太子送来的礼物给了郡主,殿下知道了怕是要生气。” “他给了我就是我的,这世道也没有规定太子的赏赐不能转赠旁人。” 既然拒绝不了,不得不收,那便推出去就是了。 “可是……” “别可是了。”叶朝歌语气有些不耐地打断。 她自己也清楚,很多时候,她有些矫情,但同样的,很多时候,她想拒绝,拒绝不了,只因那个人是太子! 如今把四喜人给了乐瑶,她本来挺欢喜的,可被刘嬷嬷这么一乱,莫名地感到烦躁。 “青岚回来了让她立马来见我。”扔下这句话,叶朝歌便回了内室。 刘嬷嬷见状,不禁叹了口气,她看得出来,小姐的心有些乱了。 没多久,青岚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小姐,的确如郡主所说那般,如今外头都知道太子送了小玩意儿来咱们府上,还说,还说……” 叶朝歌皱眉,“还说什么?” “还说,大长公主不给邀请帖又如何,太子殿下是您的后盾,前脚请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后脚太子殿下就送来了小玩意儿,这是明摆着,太子殿下是在给您撑腰……” 叶朝歌微微怔住,果然和她所猜一致。 刘嬷嬷示意青岚先下去,随后她也出去了,离开前,看眼坐在那不言不语的小姐,晚霞透过缝隙洒落在她的脸上,映照的更为夺目光彩。 而另一边,乐瑶捧着四喜人回去,显摆的给宸亲王和王妃看。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啊?” 王妃笑着点点她的鼻子,“这是叶家那二姑娘给你的?” “恩恩,我说喜欢,她就送给我了,我还准备把我的玉坠子回给她,可她不要,说让我先欠着。” 宸亲王摇摇扇子,“听你这么说,倒是个懂事的姑娘。” 宸王妃在一旁赞同点头。 “朝歌人挺好的,也安静,就是不太爱出门,这一点和辞柏哥哥不一样。”乐瑶性子跳脱,连着去了几次国公府就玩腻了。 数次央求和叶朝歌出去玩,可她次次不同意。 “而且,父王,母妃,你们知道吗,这四喜人还是太子哥哥给她的,她说给我就给我,是不是很大方啊。” 一听这四喜人是太子送给叶朝歌的,夫妻俩对视一眼。 只是当着女儿的面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待女儿离开后,夫妻俩这才开口:“看来这叶家二姑娘不太满意陛下的赐婚。” “说明心性不错,不为荣华而动。” “只是瞧着,这太子倒像是比较上心的那一方……” 宸亲王赞同地点头。 宸亲王府发生的种种,叶朝歌毫不知情。 这一晚,她再度失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耳边不断地回想起青岚的那番话…… …… 第103章:大长公主的为难 第103章:大长公主的为难 “你把我送你的东西给了乐瑶那丫头,我这送礼的还没说什么,你反倒先睡不着了。” 叶朝歌想得正入神,卫韫调侃的嗓音在安静的内室突然响起。 心尖儿猛地一颤,反应过来后,连忙坐起来。 “你……” “为什么把四喜人给了乐瑶,你不喜欢?还是,因为送的人是我?” 卫韫立于不远处,一双不容忽视地目光直逼叶朝歌,哪怕隔着黑暗,他眸光里的压抑也清晰可见。 不知为何,叶朝歌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低下头去,正准备寻找说辞,便听他又道:“还是,因为送的人是我?” 随着质问,他向她步步逼近,不一会,便到了床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呈碾压式袭来。 叶朝歌不免有些慌,强忍着退意,硬着头皮抬起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卫韫淡淡道。 “我……” “叶朝歌,我便不信,你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看着她的眼睛,他一字一字说道。 叶朝歌沉默了,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呢。 她又不傻,又不迟钝。 可那又如何呢? “既然太子有此疑问,臣女也有此疑问,在你眼里,我是叶朝歌,还是叶辞柏的妹妹,亦或是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外孙女!” 卫韫一怔,显然是没有料到刚刚呈弱势的叶朝歌会这么快反击。 而且,所问出来的问题,让他措手不及。 他的不说话,叶朝歌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一声:“时辰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说着,拉起被子侧身躺下,双手成自我保护状态环在前,指尖无意中摸到一个锦盒,顿了顿,终究没有再动作。 房间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以为他走了,刚要松口气,却听他又道:“这几日你莫要出府。” 一阵风声。 这次,他真走了。 叶朝歌躺在那半响,方才坐起来,拿起之前的锦盒,打开,里面郝然是暖玉、南海粉珍珠簪以及玉清丹。 自从知道他有夜袭的毛病后,她便将锦盒放在床头。 可一次次的,终究还是没有还回去…… …… 叶朝歌变了。 本就安静的一个人,一夕之间,变得更安静了。 且时不时看到她在发呆,大多时候不在状态。 她的变化,刘嬷嬷等人看在眼里,不过到底无人敢多嘴说什么。 这般连续了两日后,大长公主府的请帖,再一次递到了国公府的门房。 这一次,是给叶朝歌的。 一甯苑,叶朝歌垂眸复杂地望着面前的烫金帖子,一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小姐,三日后您去吗?” 三日后,便是大长公主府举办的七夕盛宴。 “大长公主,还真是会为难人。”叶朝歌语气不明道。 先是全上京闺阁女子皆收到了帖子,唯独没有她叶朝歌的;再是一府兄妹两个,只给了哥哥,妹妹再次被略去。 帖子一出,叶辞柏为难。 如今,邀请她的帖子在临近开宴之际送来了,她为难。 去了,开宴之前便闹了这么多的事,想也知道,宴无好宴;不去,不但落了大长公主的颜面,且还会落下个不识好歹的名声。 这去与不去,皆是两难选择。 她的内心里,更倾向于不去,依着她的性格,既然心中有了决定,便会遵从内心所愿,可不知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大长公主还有后手。 果然,被她猜中了。 在七夕盛宴开始的头一天,大长公主府来人了。 来的是大长公主身边一等得脸的赵嬷嬷。 赵嬷嬷相貌平庸,满面皱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别惹我’的气场。 叶朝歌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晚辈礼。 赵嬷嬷不曾躲闪,心安理得地接下了这一礼。 “叶二小姐,大长公主命老奴特来传话,明日的七夕盛宴,望贵府的公子、二小姐,拨冗前去。” 叶朝歌眸子微微一沉,语气也淡了几分,“是。” “该传的话老奴传达了,老奴告退。” 送走了赵嬷嬷,回到一甯苑,叶朝歌的脸刷一下便沉了下去,说是来传话,倒不如说是命令。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小姐,现在……” “嬷嬷,准备衣裳,去!” 又不是见不得人! 一开始不想去是不想应付这样的场合,而她本人也不喜热闹。 如今,大长公主一次又一次的做文章,她若是不去,岂不是真以为她惧了! 当晚,叶辞柏回来便得了叶朝歌明日去参宴的话,颇为意外,问了下人才知道,大长公主身边的赵嬷嬷下午来过。 当下便去了一甯苑。 “你若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为兄去处理。”叶辞柏直接了当道。 叶朝歌摇摇头,“我又不是见不得人,没什么去不得的。” “这倒也是。” …… 翌日。 兄妹俩便出发了。 出门前,先去了致宁苑。 祁氏不放心女儿,对儿子千叮咛万嘱咐后,方才放他们出门。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叶朝歌的一颗心越发地稳下来。 在临近大长公主府的岔路上,遇到了同样赴宴的乐瑶。 小姑娘果断抛弃了亲王府的车架,爬上了叶朝歌的马车里。 “你别怕,本郡主罩着你。” 乐瑶拍着自己的小胸口,对叶朝歌如是承诺道。 叶朝歌看着好笑,大长公主虽对她的敌意不加掩饰,但在她的府邸上,是绝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下了车,公主府的人上前迎接,接人的正是昨日去国公府传话的赵嬷嬷,见到叶朝歌旁边的乐瑶时,有些微诧。 “嬷嬷,我和朝歌的位子在哪,你快带我们进去吧。”乐瑶熟稔开口。 大长公主是她的亲姑母,对赵嬷嬷,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的。 赵嬷嬷垂眸,连忙侧身请人入内。 七夕,乞巧节,本是年轻男女的节日,故而,此次的宴会,并未分作女宾或男宾。 而是将年轻男女聚集到一处,女宾一侧,男宾一侧。 宴会的举办地是在公主府的花园里,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见到乐瑶,纷纷上前行礼问安。 …… 第104章:大长公主发难 第104章:大长公主发难 一开始小姑娘还能耐得下心来应付,可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开始不耐烦了。 最后干脆拉着叶朝歌和叶辞柏去了后方凉亭。 凉亭的位置颇高,坐在上面,几乎能尽览花园的一切。 没人打扰,乐瑶恢复了笑脸,拉着叶朝歌和叶辞柏说起今日的宴会,“我听说,姑母这次设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说到玩,叶辞柏来了兴致,“什么游戏?”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撮合人的游戏呗。”乐瑶浑不在意道。 “啧,没意思。”一听是撮合人的,叶辞柏的兴致立时就淡了。 闲聊间,公主府的下人寻了过来,说是宴会马上要开始了,请他们过去入席。 三人只好原路返回,回到闹哄哄的花园。 没多久,随着一声“长公主到——” 前一刻闹哄哄的后花园,这一刻立马安静了下来。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被人簇拥着的大长公主徐徐而至。 叶朝歌站在人群里,随着众人行礼起身,抬眸看过去。 四旬左右的长公主,常年养尊处优,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绣眉杏眼,瞧着如那二三十岁的年轻妇人无甚区别。 大长公主乃是当今陛下和宸亲王的胞姐,更是先皇第一个子嗣,自小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她及笄时,先皇特例为她建了现在的大长公主府。 二十岁时,尚了驸马,三年后,驸马去世,大长公主一直一个人守着公主府到了现在,膝下无子无女。 大长公主落座后,众人方才一一落座。 坐席是按照身份排列,叶朝歌和乐瑶的位子依旧挨着。 很快宴席开始。 在一轮的歌舞过后,大长公主便让众舞姬下场,对一众人道:“你们也别拘着了,自行玩乐去吧。” 说是自行玩乐,可又有谁敢真的自行玩闹,纷纷说好听的客随主便云云。 大长公主便顺势提出了游戏。 游戏倒也简单,每个女子上去献艺,由对面男子手上的三枝花作为评定,谁获得的花多,谁便是魁首。 而获得魁首者,大长公主会满足其三个条件,以及三件礼物。 在场皆是各大世家的千金公子,好东西自是不缺的,那三件礼物吸引不了他们,吸引他们的是那三个条件! 游戏规则和奖励一出,底下的女子们顿时激动了,而男子那边却不满了,他们白白当一回裁判,却什么也得不着。 男宾这边自然也有准备,所安排的项目是泛舟采莲。 大长公主府有一个极大的湖畔,上面栽种了荷花,男子便以采到的莲花数量来计算魁首,同样的,魁首也将会得到大长公主承诺的三个条件,以及三件礼物。 一时间,底下沸腾一片。 “怎么样,要不要玩一玩?”乐瑶一双鹿眼闪闪发亮,显然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 叶朝歌敬谢不敏,“你知道我刚回来不过半年,身无才艺,便不上去献丑了。” 前方设了一个高台,女子便是在上面献艺。 很快,女宾这边上去了一大半还多,底下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叶朝歌诧异的看向并没有上去的乐瑶,“你不是很感兴趣吗?怎么不上去?” “算了吧,我若是上去了,那些人定然会把花都给我,我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本来想着,叶朝歌上去,她便陪着上去玩玩,还能帮着她得个魁首什么的。 可叶朝歌不去,她自然也就不想去了。 闻言,叶朝歌掩嘴笑,的确,乐瑶是宸亲王的女儿,陛下亲封的乐瑶郡主,是今日除了大长公主之外,在场女子中,身份最高的那一个。 一旦她上去了,不论好坏,她面前的花,必然是最多的。 而其他人,自然也就成了她的陪衬。 “坐在乐瑶旁边的便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吧?” 冷不丁听到大长公主将关注点放到自己身上,叶朝歌顿了顿,起身行礼。 “臣女叶朝歌,请长公主安。” 望着底下俏生生立在那的少女,大长公主眼底不加掩饰的掠过一抹不喜,淡淡的应了声便叫了起,“叶二小姐怎地不上去凑个趣?” “回长公主的话,臣女无才无德,自认身无半分才艺,不敢上前污了长公主及在场诸位的眼睛,还请长公主见谅。” 叶朝歌不卑不亢回道。 “叶二小姐好生谦虚,无才无德不妨事,左右不过上去凑个趣。” 不待叶朝歌说话,大长公主又道:“叶二小姐明年也该及笄了,亲事可有着落了?若无,便上去站上一站,今日在场多是上京不曾婚配的年轻儿郎,叶二小姐长得如此标志,被瞧上也是保不齐的。” 一番话,但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话语里明晃晃的讥嘲和轻视。 纷纷看向叶朝歌,面上难掩幸灾乐祸。 上去站上一站? 把她当什么了?卖、身的女支子? 叶朝歌敛眸,压下眼底的冷意,一语双关道:“长公主说笑了,在场皆是矜贵公子,臣女自认粗鄙丑陋,配不起公子们的青眼。” 这些公子们的青眼她配不起,更遑论太子殿下了,所以,很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大长公主顿了顿,第一次正眼打量底下少女。 她很清瘦,小胳膊小腿,面孔尚显稚嫩,但已现倾城之势,皮肤不若上京贵秀的白皙,偏暗黄,并不好看,但其眉目间的英气,化解了这些劣势。 不得不说,上京流言并非虚妄,此女与年轻时的第一美人祁氏的确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她尚未及笄便如此夺人眼球,他日待她及笄,怕是有无数青年才俊为之倾倒吧。 而且,此女亦是个极为聪慧的,短暂交锋,便优先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难怪,难怪太子一反常态。 叶朝歌,的确有勾人的资本! 收起大量,大长公主突地嗤笑一声,冷嘲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缘分奇妙,说不准还真就有人瞧上了你呢。” “姑母在说什么呢,朝歌可是皇伯伯内定的未来太子妃,哪容得其他男子……” “乐瑶,没谱的事你休要乱说,没得坏了叶二小姐的声誉!”大长公主厉声打断,声音中无不充满了警告。 …… 第105章:非卿不娶 第105章:非卿不娶 话一出,整个花园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说,帖子一事隐约看出长公主对叶朝歌的不喜,而此刻,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 长公主对叶朝歌何止是不喜,分明是已经生了厌! “姑母,您……” 乐瑶有些着急,有心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大长公主说得也是事实。 赐婚一事虽是陛下亲口所说,但到底没有明发诏旨,而叶朝歌,也的确无婚配在身。 “今日青年才俊云集,为了叶二小姐的婚配归属,本宫便越俎代庖一次,来人,请叶二小姐上台。” 大长公主不理急得快要跳脚的乐瑶,径自吩咐道。 叶朝歌闻言,眸子倏地一冷。 大长公主今日这是铁了心要将她和卫韫彻底撇清关系! 略微沉吟,纤弱的身子一晃,倒退数步,然后向一旁倒去。 红梅早有准备,立马上前将人接住,“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叶朝歌靠在红梅的身上,扶着额,有些难受道:“我,我没事,许是方才贪杯吃多了酒。” 说着,一副醉意朦胧地看向上首:“长公主的好意臣女心领,只是臣女贪杯吃醉了酒,还望长公主允臣女回去醒醒酒,免得在此失态,搅了长公主的雅兴。” 撇清关系,她乐见所成,但是,如果是用此等羞她辱她的方式,想都不要想!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人措手不及,现场更静了,针落可闻。 大长公主脸色难看至极,本来即将得偿所愿,可没料到,叶朝歌会来这么一手。 她活到这把岁数,什么阵仗没见过,自然看得出叶朝歌是装的,什么醉酒,她压根儿就一杯酒也没喝! 乐瑶也上道,反应过来后,赶在大长公主开口前急忙走过去扶上叶朝歌,“姑母,朝歌醉了,乐瑶送她回去。” 话音刚落,叶辞柏也走了过来。 “妹妹贪杯失态,辞柏这就带她回去,改日定来公主府代妹赔罪。” 大长公主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了,三个小辈在她面前耍花腔,简直是不把她这个大长公主放在眼里。 砰—— 手中酒杯用力地搁在案上,张嘴正欲开口,这时,外头传来“太子殿下道——” 下一刻,卫韫阔步而来。 看到靠在红梅身上,小脸微红的叶朝歌,皱了皱眉,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前,“这是怎么了?” “臣女贪杯,已有些站不稳,恕臣女无法起身行礼。” 卫韫的到来,叶朝歌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一时之间,心情颇有些复杂。 “你这小丫头,怎地如此不知分寸,酒多伤身,你呀你呀。”卫韫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点了点叶朝歌的额头,言行举止间透着无限的亲昵和暧昧。 叶朝歌:“……”戏多了吧! 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卫韫扬眉一笑,直起身转过去,让在场伏首行礼的众人起身,随即上前两步,“姑母,恕侄儿失礼了。” “你怎么过来了?”见到卫韫,大长公主难看的脸色缓了缓,但眼底却透露出隐隐着急。 此次宴会,她并未邀请卫韫。 她的计划,卫韫不适宜在场! “之前与朝歌约好泛舟游湖,这便是来接她的,姑母继续,侄儿这便带她回去了。” 说罢抬了抬手,转身重又走向叶朝歌,毫不避讳地把人从红梅身上揽过来,将其头搁在自己的肩上。 “我们走吧。” 叶朝歌:“……” 早知道,早知道,打死她也不装醉酒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除非她想当众让大长公主拿捏住她装醉的错处,只能咬着牙由着卫韫带她离开。 乐瑶和叶辞柏则跟在后面。 快要到门口时,长公主带着赵嬷嬷匆匆忙忙地追了出来。 “韫儿……” 卫韫捏了捏叶朝歌的手心,带着她顿足,“姑母,还有何事?” “我,本宫……” 大长公主踟蹰不已,她不确定卫韫知不知道她的盘算,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无事,孤先走了。” 说罢,转身离去。 大长公主下意识的要追,可卫韫的那自称‘孤’让她却步。 卫韫,从未对她用过自称! 这时,卫韫再度顿足,道:“姑母,歌儿不只是父皇相中的儿媳,亦是侄儿相中的佳人,于她,侄儿非卿不娶!” 头也不回地说完,不理会自己这番话所带来的震撼,抱起叶朝歌便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赵嬷嬷担忧地看着一脸难以接受的大长公主,心疼不已,“公主……” 大长公主摆摆手,呢喃道:“今日,是本宫心急了,本宫应当徐徐图之才对……” …… “我不是让你最近都不要出门吗?” 马车驶离公主府,卫韫便皱眉质问。 叶朝歌闭着眼靠在软垫上,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或者说,她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方才他的那句话,至此还在耳畔循环回荡。 “停车!”卫韫低呵。 马车停下。 “乐瑶下车。” 自上了车后便装透明人的乐瑶,看看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的叶朝歌,又看看一脸冰寒的卫韫,咽了咽唾沫,乖乖地下了车。 “辞柏,你送乐瑶回府。”扔下这句话后,卫韫便让马车重新前行。 车上,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朝歌一双好看的柳叶眉紧紧地拢在一起,“你这是作何?” “我们谈谈!” 与此同时,被甩在后面的叶辞柏打马就要追上去,他妹妹还在车上呢。 “你要去干嘛?”乐瑶连忙挡在前面。 “当然是追上去,我妹妹还在车上呢,乐瑶,你让开!”叶辞柏急声道。 乐瑶当然不让,“不行,太子哥哥让你送我回府,你就要送我回府。” 开玩笑,太子哥哥明摆着有话要跟朝歌说,她才不让他追上去搞破坏呢。 她挺喜欢朝歌当她的太子嫂嫂的。 叶辞柏看眼一起被丢下来的亲王府和国公府的人,不耐道:“这么多人送你,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 第106章:郊外遇刺 第106章:郊外遇刺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趣呢,太子哥哥有话要跟朝歌说,朝歌也是同意了的,她若是不同意,早就喊你了。” 乐瑶被他油盐不进的反应气坏了,若不是他坐在马上,真想对着他的脑袋给他一下子。 叶辞柏沉默了。 见此,乐瑶道:“好了辞柏哥哥,有太子哥哥在,你就放心吧,太子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和他一起长大,怎会不了解,走了走了,送我回府……” 哼,姑母这么对朝歌,她一定要找父王狠狠地说道说道,等进宫了,再跟皇伯伯狠狠地告上一状。 …… 郊外。 叶朝歌迎风而立。 “你有话不妨直说。”今日,便索性一道说个明白吧。 卫韫立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幽深地看着她,“为什么出来?我说的话你就这么不当回事吗?” 听到这话,叶朝歌笑了。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公主府的帖子送到府上,有我选择的权利吗?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管是此次的七夕盛宴,还是之前的林林总总,不管是面前之人,还是其他人或者事,她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就好像和卫韫的赐婚。 卫韫皱眉,“你就这么不情愿嫁给我?” 叶朝歌沉默了,许久,她叹了口气,“是我从未没想过。” “之前没想过,现在开始想,你现在不愿想,我给你时间想,叶朝歌,我陪你耗,时间,我耗得起!”他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叶朝歌惊住。 她意料中的暴怒没有,质问也没有,痛斥她不识趣不识好歹也没有。 或者说,她想过他会有的反应,但是唯独没有想过,他的反应会是这样! 妥协,无奈,郑重,以及承诺…… 一切发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一时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突然,耳边响起他大吼:“小心……” 没等叶朝歌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便被卫韫用力的扑倒了,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停住。 随之,无数的箭雨从天而降。 陆恒以手作哨吹响,然后拉起叶朝歌便往东面跑。 脚边是射下来的利箭,扎进土壤里,差一点,差一点……就扎到她身上了…… “别怕,跟我走!” 卫韫将叶朝歌护在身前,推着她往前跑。 “到底出什么事了?”叶朝歌一边脚下不停,一边气喘吁吁地问他。 “先别问这么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卫韫护着她道。 闻言,叶朝歌也知道眼下不是问这个的时候,随即不再多问,把心思都放在逃跑上。 不知过了多久,箭雨停了下来,紧跟着,不远处便传来阵阵冷兵器相交的打斗,看过去,隐约能看到两方缠斗在一起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叶朝歌知道暂时安全了,喘了口气看向卫韫,“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吧?” 卫韫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在叶朝歌看来就是默认,所以说,这又是她的无妄之灾了! 气刚喘匀,那边几个黑衣人便冲出包围圈,手上拿着刀,气势汹汹地向卫韫和叶朝歌而来。 卫韫见状,连忙拉起叶朝歌继续往前跑。 可再往前跑,前面没了去路,只有一处望不到底的悬崖。 站在悬崖边上,饶是叶朝歌再镇定,此时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幽怨地瞪着卫韫,都怪他! “把这个女人交出来,我们放你走!”为首黑衣人挥着手中的刀。 听到这话,叶朝歌一口血险些没上来。 她? 竟然,竟然是冲着她的,不是冲着卫韫来的? 怎么可能? 是谁?是谁要杀她? 还如此大的阵仗? 老夫人?叶思姝?还是长公主…… 所有有嫌疑的人迅速地在她脑海中闪现,可很快就被她给否定了。 对方再一次开口,“我只要这个女人,把她交出来,我们放你走!” 叶朝歌忍着惧意看向卫韫,这人不会真把她交出去吧? 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卫韫冲她微微一笑,“跟我做对鬼鸳鸯可愿?” 叶朝歌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便是一轻,然后便是急速的下坠,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极速掠过,眼前的风景亦是如此。 她扭头,正正对上卫韫含笑的俊彦。 刹那间,心口猛地一颤,“你……” 刚出口,便被灌了一口的冷风。 她看着他,眸子微动…… 如果…… …… 叶朝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她,死了吗? 挣扎起来,手心却触上一处柔软,眯着眼睛努力的看过去,是卫韫。 连忙从他身上起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黑乎乎的一片,叶朝歌有些害怕,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她更怕了,一路摩挲至他的脸,找准他的鼻子。 呼吸虽然弱,但他还活着。 叶朝歌一颗心放了下来,这才有心思去看周围的环境。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只隐隐看到周围晃动的树影,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缝隙洒下来。 她身上没有任何的照明物,只能循着月光,拖起地上的卫韫,往稍亮的地方去。 安置好他,她也累得趴在他身上半天没有起来。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叶朝歌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处林子里。 而卫韫,没有醒,他的脸很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他的眉狠狠地拢在一起,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叶朝歌又叫了他几声,还是没有回应,突然感到指尖微湿,低头一看,她的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染上了鲜血,不禁有些慌,顾不得男女大防,扒拉开卫韫的衣裳。 检查完了前面检查背面,在脱下他衣裳的那一刻,即便早有准备,叶朝歌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的后背,没有一处好地方,血淋淋的,有些地方都黏在了他的衣服上,不敢用力,只要一用力,立马便会连皮带肉地扯掉。 想到昨晚醒来时的她正趴在他身上…… 想到坠落间,他不忘护着他…… 想到他毅然决然的带着她跳下来…… 叶朝歌忍不住红了眼睛。 可现在不是她哭的时候。 抹了把眼睛,去寻找有没有水,他的伤口必须处理。 …… 第107章:只因为,她是叶朝歌 第107章:只因为,她是叶朝歌 “不要,不要走……” 叶朝歌刚走出去两步去找水,卫韫突然醒了。 他正拽着她的裙摆,声音极尽虚弱无力。 刷—— 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你醒了……太好了……”终于,不是她一个人了! 卫韫虚弱一笑,脏兮兮的手指了指她的脸,“小丫头……你真丑……” 哭声一顿,叶朝歌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你知不知你后背上的伤很严重……” “锦囊……药……” 说完,卫韫便又晕了过去。 确定他呼吸还算平稳,暂时没什么事,叶朝歌照着他的话,找出他腰间挂着的锦囊。 里面果然有一些药粉,只是药瓶许是在坠落的时候压碎了,碎片和药粉混在一起,需得挑拣出来才能用。 有了药,叶朝歌急忙去找水。 这片林子很大,一边走,一边在沿途留下记号,她怕自己迷路。 走走停停了不知多少次,还真被她找到了一条隐在石头缝里的小溪流。 在周围找了一圈找不到装水的东西,只好将外衫脱下来,用尖锐的石头割成一块块的,全部打湿带回去。 回去后,叶朝歌顾不得歇息,先为卫韫处理伤口。 伤口包扎好后,叶朝歌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又累又饿,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不一会,便靠着他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太阳高挂,而卫韫依旧在沉睡着,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周围一片安静,叶朝歌再度打量这陌生的环境,心中有些慌。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求救,在这个无水无食物,荒无人烟的陌生环境里,她知道,这般继续下去,便是等死。 死,她经历过一次,并不怕,但她怕的是等待死亡之前的那种煎熬。 忍不住,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哭着哭着,便听到熟悉又熟悉的声音,“真丑……” 顾不得去分辨他说了什么,叶朝歌惊喜地看着醒来的卫韫,“你感觉怎么样?” 卫韫不答,朝叶朝歌伸出手,“扶我起来。” 他的伤在后背,之前处理完伤口,叶朝歌并没有给他翻身。 扶着他坐起来。 卫韫喘了口气看了眼周围,“这里是哪儿?” 叶朝歌摇摇头,“不知道,醒来时就在这了。” “我脚踝有个信号弹,放出去,我的人应该会找过来……” 一句话,卫韫说得断断续续的。 叶朝歌没有多说,按照他说的,找到信号弹,又按照他的指挥,放了出去。 “这下好了,本想跟你做对鬼鸳鸯,看来是不能成了。”卫韫收回视线,移向叶朝歌,虚弱笑道。 叶朝歌不免气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见娇人恼了,卫韫笑笑不语,过了一会,他道:“我没有开玩笑。” 叶朝歌看着他,良久,“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认准了她?为什么不把她交出去自己逃走?为什么要随着她跃下这万丈深渊? 他可以不用在这的! 卫韫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双黝黑的眸子深邃至极,他看着她,近乎于呢喃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叶朝歌无言。 这算什么答案。 接下来,萦绕在两人身边的便是沉默安静。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 良久。 “你的人会找过来吗?”叶朝歌问。 卫韫点点头,“会。” 天,渐渐黑了,而卫韫的人却没有来。 叶朝歌将捡来的树枝堆起来,卫韫用金属摩擦点起了火。 火光亮起的刹那,叶朝歌的眼睛都亮了。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卫韫没有说话,他会的何止这些,是她从未想过真正了解他! 看着对面她有些脏的小脸,卫韫突然道:“若我们活着回去了,我们好好相处,如何?” 添树枝的动作蓦地一顿。 叶朝歌缓缓抬眸看向他。 “还记得那日你问我的问题吗?”卫韫又问。 叶朝歌没有回答。 他道:“现在,你可有答案了?” 叶朝歌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见她如此,卫韫叹了口气,就在他要放弃之际,他听到她说:“有了。” 卫韫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叶朝歌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他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然后,他见到她的嘴唇蠕动,微哑的嗓音徐徐而至。 “我有答案了。” 那日,她问他,是因为她是叶朝歌,还是因为她是叶辞柏的妹妹,或者,是因为她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 那日,他没有回答。 而她,也没有再问,在她看来,他的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才是他的答案! 只因为,她是叶朝歌! 若只因为她是叶辞柏的妹妹,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他大可不必落到现在的下场。 毕竟,命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的一切都是虚的,现在的种种,才是真的,是实的! 卫韫笑了,他向她伸过手。 叶朝歌犹豫了一会,伸出她的,握上去,下一刻,她便被他抱进了怀里。 “你……” “我有点冷,让我抱一会……” 叶朝歌自是不信的,生着火,怎么会冷,而且现在正是夏季,在伸手要推开他之际,猛地发现,他身上滚烫得吓人。 连忙探手到他的额上,果不其然,他在发烧。 难怪会说冷。 “你在发烧,我去给你弄点水来……” “不用,你让我靠一会,靠一会……”卫韫靠在叶朝歌的身上,声音一声比一声的低,不一会,便没了声息。 叶朝歌低头一看,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担心他继续烧下去,叶朝歌将他放到一旁,举了个火,循着白天的路线找到小溪流,等她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卫韫不见了! 地上的火堆也灭了一大半。 叶朝歌立马慌了,她离开的时候卫韫在发烧,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不可能自己走,而且,他也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下。 那会是谁? 卫韫的人找了过来,所以把他带走了?还是之前的那些黑衣人? 正想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迅速地转头,还没等她看清楚,脑后便是一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第108章:等人宰割的鱼肉 第108章:等人宰割的鱼肉 东宫。 “怎么样,找到了吗?” 见到南风,叶辞柏迫不及待地上前。 “我们的人根据殿下发出信号弹的位置找过去,只看到一堆快燃尽了的火堆,并不见殿下和二小姐的踪迹,整个山坳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殿下和二小姐。” 南风的脸上无比地沉重。 “周得呢?一定是周得的人先一步发现了信号弹找过去,卫韫和我妹妹,一定是他们抓住了。”此时的叶辞柏很乱,但又不得不保持清醒。 南风点点头,“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殿下一直有派人跟着周得,我这就去联络。” “恩,快去快去……” 南风离开后,叶辞柏也没有闲着,出了东宫直奔将军府。 得知昨日卫韫和叶朝歌双双跌下悬崖失去了踪影,祁继仁抄起手上的鞭子照着叶辞柏狠狠地打下去,“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今日才告诉我?” “外祖,现在不是您打我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卫韫和妹妹,等妹妹平安回来,我任您打个够。”叶辞柏抓住祁继仁打过来的鞭子,急声道。 祁继仁一把抽回鞭子,“红梅和红尘呢?” “在国公……” “你去把她们带出来,红尘有法子找到歌儿。” “红尘?她有法子?” “别问了,快去!”祁继仁怒吼。 闻言,叶辞柏不敢再多问,急急忙忙往外跑。 “等下。”祁继仁叫住他,“你娘那边……” “外祖放心,昨日刘嬷嬷便同娘说妹妹被乐瑶带去了宸亲王府。” 见他都安排好了,祁继仁脸色稍微缓了缓,冲他摆摆手,“快去吧。” 半个时辰后,红梅和红尘过来了。 “找人的事,交给你了。”祁继仁对红尘道。 后者点点头,“将军放心。” 说罢,红尘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舀出一个小瓶子,塞子打开,一只红色的小飞虫嗡嗡飞了出来。 “这是什么?” “寻人蛊,它有小姐身上的气味,跟着它,便能找到小姐。” 闻言,叶辞柏半信半疑,但他知道,红梅和红尘是田伯一手培养出来的,而田伯本是杀手,自身的本事深不可测。 经由他培养出来的人,必然是不能小觑的。 “你带着人跟着红尘,我带人接应。” 祁继仁一拍定板。 …… 叶朝歌再度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个破庙里。 而卫韫就在她不远处的地上,身上捆着绳子,他的双颊正泛着不正常的红。 心下猛地一沉,她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信号弹引来的,不是卫韫的人,而是追杀她的人! “老大,这女的醒了。”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在耳畔响起,叶朝歌忙收起纷杂的心绪,循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几个黑衣人从外面走进来,穿着当日在悬崖上一样的黑衣,唯独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并没有蒙面。 “呦,还真醒了。” 叶朝歌心头一紧。 她认得出这个声音,正是之前在悬崖,让卫韫把她交给他的那个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叶朝歌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栗,故作镇定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对我赶尽杀绝?” 之前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人是不是老夫人或是叶思姝派来的,就连大长公主她也怀疑过。 只是,她的怀疑都不成立。 那日在悬崖上,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并非是老夫人或是叶思姝这些久居内宅的人能找来的。 大长公主倒是有可能。 但是,大长公主针对她,无非是不喜欢她,不想她嫁给卫韫罢了,不至于痛下杀手。 更何况,当时他们是从长公主府离开的,大长公主是知道她和卫韫一起离开的。 就算要杀她,也不会选在卫韫在的时候。 不是老夫人,也不是叶思姝,更不是大长公主,那会是谁? 她的生活局限在内宅中,鲜少出门,自从上次从感恩寺回来之后,除了去长公主府参加七夕盛宴之外,便一直没出过门。 所接触的人就那么几个,树立的敌人更是数得过来,她实在想不通,是谁要杀她! “的确是无冤无仇,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无条件斩杀你,不留活口!” 叶朝歌眸子猛地一缩。 “不过,计划有变,你放心,暂时,你还不会死。” “老实待着!” 下颌被钳制,下一刻,一块腥臭的破布塞到了嘴里。 叶朝歌被熏得想吐,奈何整个人被绑着,嘴巴也被堵着,根本动弹不得。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沉下心来去思索谁会如此费尽心思地要她的性命。 可她将记忆中的所有人进行了排除,竟然仍没有头绪,不免有些烦躁。 这时,脑海中灵光闪现,她想起了一直被她下意识忽略的问题。 自那晚,以及从长公主府出来,卫韫一直在强调她出府这个问题。 之前不曾多想,因为种种缘故更不曾放在心上,此时想起来,才发现蹊跷处。 卫韫,知道她会被追杀,所以才不让她出府的……对吗? 越想,这个可能性便越大,卫韫就在眼前,那种特别想问,却又问不出的感觉,像猫抓似的,特别的难受。 她忍不住挣扎,可到底不过只是徒劳,她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等人宰割的份。 额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有的甚至进入了眼睛里,酸涩非常。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破庙外终于传来了声响,还是之前的那个黑衣人首领,只不过,此次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子。 “这就是祁老将军的外孙女?”男人指着叶朝歌。 “不错,就是她。” “哈哈,终于抓到了……”男人大笑,笑得叶朝歌一颗心沉了又沉。 他说的是祁老将军的外孙女…… “对了,还有这个男人,当时我们抓人的时候,他就在这个女人的身边。”男人顺着黑衣首领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立时大喜。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让两个仇人都落到了我的手上……” …… 第109章:别怕,上天入地,我陪你 第109章:别怕,上天入地,我陪你 “太子殿下,真是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男人蹲在卫韫身前,用力地拍着他的脸颊。 啪啪啪声,在空旷的破庙十分地响亮。 昏昏迷迷中,卫韫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在看清面前之人是谁时,混沌的脑子,立时清醒了过来。 “周得!”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透着难掩的虚弱。 周得哈哈大笑,“能让太子殿下一眼认出下官,下官不胜感激。” 卫韫掠过笑得得意的周得,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不远处,嘴里塞着破布的叶朝歌,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把她放了,我放你离开大齐!” 周得好似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太子殿下,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放我离开大齐?也要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好似不解恨一般,周得一脚用力地踹在卫韫的心口上。 一口血吐出,卫韫忍着身体上的沉重,咬牙力持清醒,“是孤让你沦落至此,和她没有关系,你放她走,孤随你处置。” “我周得沦落到今天过街老鼠的地步,的确是你造成的,可和她,也脱不了关系!”周得指向叶朝歌,“当日要不是她助你躲避我的排查,你又怎么会平安离开岭南,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 叶朝歌眼睛大睁。 岭南,排查……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卫韫,难道说,今日的祸端,是因为岭南那次夜里搜查的意外? 这么说,那天晚上,躲进她房间的男人,不是敌国的细作,而是卫韫? ……蓦地,她想起了初次见到卫韫时对他的那莫名的熟悉感…… 这一刻,叶朝歌的脑子很乱,但同时,却又很清醒,很多个想不通的问题,疑惑,这一刻,全部有了答案。 难怪她会在云城遇到兄长,难怪那晚在云城的客栈夜里遇到袭击,难怪卫韫待她…… 这时候,周得拔出了剑,剑尖直指卫韫的胸口,“看你这么维护她,想来是郎情妾意,正好,我成全你们,送你们去地府做一对鬼鸳鸯!” 叶朝歌瞪大眼睛,呜呜叫着。 卫韫看也不看近在咫尺的利剑,径自看向叶朝歌,唇角流着血,对她说:“别怕,上天入地,我陪你!” 别怕!上天入地,我陪你! 叶朝歌坚硬的心,嘭地裂开了,那颗鲜活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那股久远却又无比熟悉的心悸重新袭来。 她眼睛大睁地看着他,看着那无情的剑尖向他的心口而去,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如果这就是她的命,如果她的命便是到此为止,那她认! 只是可惜,她与他,注定会成为遗憾。 叶朝歌不忍再看,闭上眼睛,等待属于她的归宿。 周得的剑直逼卫韫的胸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时。 叮—— 一颗小石子隔空而来,将周得的剑轻而易举地弹开。 “谁,是谁!” 叶朝歌微动,连忙睁开眼睛,想象中的鲜血横流没有出现,而是她的兄长带着人冲了进来。 “小姐,我们来救您了。” 红梅和红尘跑到叶朝歌身边,将她身上的绳子割断。 恢复了自由,叶朝歌才发现自己身子软得可怕,整个人靠在红尘的身上,“太子,太子……” 红梅点点头,越过打斗圈,将卫韫拖了过来。 叶朝歌紧绷的心弦,蓦地一松,整个人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小丫头,她怎么了?”卫韫看向红尘。 “殿下放下,小姐只是身子虚弱,没什么大碍……” 叶辞柏此次救人,有备而来,所带来的人皆是祁家军的精锐,很快,便将周得和他的人马,尽数制服。 卫韫站起来,一双眸子如淬了寒冰,一字一句,冷声道:“就地斩杀!” 短短四个字,在破庙的上空徘徊不去。 不一会,凄厉的惨叫直冲云霄,空气中飘散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 叶朝歌再度醒来时,已经在将军府她的闺房里了。 守在床前的叶辞柏第一个发现她醒了,“外祖,妹妹醒了……” 不一会,祁继仁匆匆进来。 红尘上前把脉,后笑道:“将军,少爷,小姐没事了,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可。” “好,好,去,你去让老田开库房,凡是能用得上的都拿来给歌儿补身子。”祁继仁大声吩咐。 红尘笑着应下。 叶朝歌就着叶辞柏的搀扶缓缓坐起来,望着面前一老一少憔悴的面容,愧疚不已,“都是我不好,让外祖担心了。” “诶,这次事不怪你,如今人没事就好,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祁继仁大手一挥道。 “是啊,你能没事,就比什么都强,周得已经死了,以后他不会再威胁你了。”叶辞柏在旁跟着说道。 叶朝歌醒了,祁继仁也放了心,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离开前叮嘱叶辞柏好好照顾叶朝歌,不然,小心鞭子伺候。 祁继仁前脚刚走,叶朝歌后脚便问卫韫怎么样了。 “他没事,已经回东宫了。”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想到什么,蹙了蹙眉,“哥哥,你老实告诉我,周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辞柏自知瞒不过去了,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随即才道:“周得本是岭南军的统领将军,去年,太子接到密报,得知岭南军私下并没有表面上那般的和谐,就开始派人调查……” “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周得所率领的岭南军,仗着天高皇帝远,在岭南无恶不作,只是那周得权霸一方,将这些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太子派去岭南调查的人,也多是有去无回。” 后来发生的经过,一目了然了。 事情调查清楚,只是缺少了证据,卫韫便易容隐瞒身份带人混进了岭南军,没想到被周得先一步察觉,派人追杀,在躲避间,他进了叶朝歌的房间。 托叶朝歌这个镇国将军外孙女的福,顺利躲避了搜查,成功将周得治罪。 岭南军重新得以整肃,可周得却跑了。 …… 第110章:叶朝歌起疑 第110章:叶朝歌起疑 十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自己也成了通缉要犯。 周得奈何不得卫韫,便把这笔账记恨到了当时助卫韫脱身的叶朝歌身上,在云城夜袭失败后,一路逃往边疆。 卫韫的人追杀搜捕,端了周得在边疆的贼窝,这才逼其逃到了京城。 狗急了跳墙,死也要拖着叶朝歌做垫背,说得就是周得。 “上次卫韫受伤,就是中了周得的埋伏,这周得在岭南经营了十几年,暗部势力不容小觑,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所以,之前你去云城接我,就是因为得知我被周得盯上,带人接应的对吗?”叶朝歌抿了口水润润喉。 叶辞柏点点头,“我收到太子的传信,方才从祁山赶去了云城。” 难怪,那时的兄长很奇怪。 事情至此,也都理清楚了。 叶朝歌蹙起的眉尖微松,只是那拢在一起的眉头,却不曾舒展开来。 兄长说得很完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在哪里,一时之间她又说不上来。 这时,红尘端了药进来,苦涩味道自舌尖蔓延,喝完药嘴里塞了个蜜饯,苦涩的味道这才渐退。 “半个时辰后小姐就可以稍许进食了,奴婢让人去安排。”红尘端着药碗退下了。 叶辞柏依旧守在床前,“要不要再睡一会?” 叶朝歌摇摇头,语气有些酸道:“哥哥,你不去东宫看看太子吗?” 她可清楚的记得,上次从感恩寺回来,得知太子受伤,兄长可是比谁都紧张的。 她承认自己小气,自己这个妹妹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不用,太医说他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肉伤,养个个把月就没事了。” 叶辞柏显然没有领悟到妹妹的意思,顿了顿,自顾自道:“说起来你们两个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呸呸……我的意思你们命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朝歌恍然想到了哪里不对劲。 对,就是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都没事! 犹记得他们跌落的地方,周围都是树木,没有任何的障碍物,可他们两个,一个一点伤也没有,一个后背有伤…… 她清楚记得,当时从悬崖上跳下来时,他们两个下坠了很久,直到她被冲击力击晕,也不曾下坠到底,由此判断,悬崖很高。 这么高的悬崖,却能让两个人都无事…… 还有,一个周得,便将堂堂一国太子逼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是周得太厉害了,还是卫韫这个太子太无能了? 这些疑虑一起,同时很多疑虑涌上心头。 可是,却又寻不到答案。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叶辞柏好奇的询问拉回了叶朝歌飘远的思虑,回神这才发现,红尘已经端来了吃的。 不知不觉,她走了半个时辰的神。 吃过东西,空荡荡的胃舒服多了,坐了一会便精神不济的睡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东宫。 南风小心翼翼地给卫韫的后背上药。 “将军府那边如何了?”卫韫趴在那问。 “叶二小姐已经醒了,据说已无大碍。”南风回道。 “稍后你去送些补品过去,再将我之前得到的那块安神木送过去。” 他把那丫头,吓坏了。 南风一一应下。 沉默了一会,卫韫又道:“从明日开始,让小海子着手修缮绮歆楼。” 南风闻言,神色微诧。 绮歆楼是东宫的主楼,是太子妃日后居住的地方。 开始着手修缮,这么说,殿下和叶二小姐的事……要成了? “奴才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卫韫面部舒缓笑着接下了这声道贺。 …… 在将军府养了两日,叶辞柏便带着叶朝歌回了国公府。 在回去的路上,一而再叮嘱:“这次的事娘不知道,我只告诉她你被乐瑶那丫头拽去了宸亲王府住了几日,待会回去后,切记别说漏了嘴。” 叶朝歌一一记下。 兄妹俩下了车便去了致宁苑,祁氏并没有怀疑什么,儿子说女儿在宸亲王府住了几日,她便信以为真,丝毫不曾怀疑。 只是觉得,几日不见,女儿好像瘦了不少,张罗着命厨房晚膳准备丰盛些。 从致宁苑出来,便回了一甯苑。 安置好妹妹,叶辞柏这才离开。 一见到叶朝歌平安回来了,刘嬷嬷偷偷的抹了好几次的眼泪。 叶朝歌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几日你们在外面躲得也辛苦了。” “小姐误会了,奴婢们并没有躲,一直在府上。” 叶朝歌讶异,“那母亲那边……” 刘嬷嬷捏了捏鼻子,上前道:“本来之前少爷是想让老奴先去将军府待几日,后来老奴觉得还是回府为好,省着出出进进的让人看到了起疑。” “至于夫人那里,老奴就说乐瑶郡主将我们赶回来的……” “我娘就信了?” 刘嬷嬷有些尴尬颔首,“信了……”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倒是乐瑶,何其无辜啊! “嬷嬷,将兄长之前送我的六博送去给乐瑶,你亲自送过去吧,便说待寻个机会,我再当面向她道谢。” 刘嬷嬷连声应下,入内寻了六博出来,便去了宸亲王府。 一个时辰后,刘嬷嬷回来了,小姑娘也跟着过来了。 “你们可算是平安回来了,我都后悔死了,早知会发生这么惊险的事,当时我就不拦着辞柏哥哥了。”卫韫和叶朝歌失踪的这几日,乐瑶也不好过。 一直在后悔当日不拦着叶辞柏就好了,起码还有帮手在。 乐瑶一脸的愧疚,“对不起啊朝歌,我本来只是想让你和太子哥哥谈谈,没想到……” 小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道歉,多多少少有些别扭。 “没事,此事怪不得你。”怪谁,也怪不到乐瑶的身上。 顿了顿,叶朝歌不动声色地问乐瑶:“你可有去东宫探望?也不知太子后背的伤势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昨天太子哥哥就上朝了。” 闻言,叶朝歌眸光微闪。 卫韫后背的伤势她亲眼所见,极为严重,腰部那边甚至隐隐见骨,可不论是叶辞柏,还是乐瑶,皆说没有大碍,而且,昨日就上朝了…… …… 第111章:我都是为了你! 第111章:我都是为了你! 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心里存着事,对乐瑶也多有敷衍,好在小姑娘以为她刚受了惊吓,精神不济,也没有多想。 在国公府待一会便回去了。 吃过晚饭,叶朝歌便以休息为由,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一个人躺在床上,沉下心来细细回忆整件事的全部过程。 夜渐渐深了,外面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朝歌吐出一口浊气。 侧首看向枕头旁边的锦盒,神色复杂难辨。 …… 经过几日的调养,叶朝歌身子已经痊愈。 只是最近几日,刘嬷嬷等人发现,自从她们的小姐回来后,有些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好像,比之前还要安静了。 “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刘嬷嬷终究是跟了叶朝歌时间最长,犹豫了几日后,忍不住地问道。 “为何如此说?” “老奴感觉您好像有什么心事……若是有什么事,您不妨跟老奴说说,莫要闷在心里伤了身子。” 叶朝歌笑了笑,“好,若真有什么事,我必与嬷嬷说。” 一听便知这是敷衍的话。 刘嬷嬷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屋内一片安静,叶朝歌垂下眼睑,望着自己被养得越来越精细的手指,思绪飘远。 刘嬷嬷的感觉没错,她的确有心事。 只是这个心事,却无法宣之于口! 又一个晚上,叶朝歌像之前一段时日一般,早早的让人退下了。 一个人坐在内室里,周围一片安静。 本来以为,今晚又将没有结果,准备起身上床歇息之际,窗户打开,一抹颀长的身影跳了进来。 “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我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叶朝歌顿了顿。 抬眸看过去,相较于那日在破庙以及树林的狼狈,此时的卫韫恢复了以往矜贵之姿。 看着他,叶朝歌淡淡道:“不错,的确是在等你。” 没想到她会应得如此爽快,卫韫滞了滞,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想我了吗?” 叶朝歌再度点头,“是,想你了,很想很想!”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极重。 敏感如卫韫,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狐疑地看她,这才发现,她脸上带着笑,可她的一双眼睛里,却沉冷得可怕。 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倒也没出什么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看清了一些人,同时,也发现自己特别地愚蠢,蠢到被人耍着玩了这么久,而不自知!” 叶朝歌依旧盯着他看,眸底一片冰寒。 卫韫拢在袖袍中的手指紧了紧,面色不变道:“说话阴阳怪气的,可是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 嘭! “卫韫,你一直在耍我,在算计我!”叶朝歌猛地拍桌而起。 卫韫垂了垂眸子,“原因!” “原因?你还问我原因?” 叶朝歌嗤笑,“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你是太子爷,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爷,那周得即便经营十几年,会让你一个太子接二连三地在他手上吃亏?!” 不是周得太厉害了,是他,是他一开始就是在猫逗老鼠! 卫韫是那只猫,而周得,便是那只老鼠! 至于她在期间是个什么角色,这就要问卫韫自己了! 卫韫沉默。 他知道,凭着她的聪明,总有一天会察觉到不对劲,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察觉到! 而且,还隐忍到了现在。 叶朝歌闭了闭眼,走到床前,将那只在床头放了很久很久的锦盒甩给他。 “你走吧,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说完,转身欲要离开。 卫韫倏然出手扣住她的手腕,“你要跟我桥归桥路归路?” 叶朝歌看着被他扣住的手腕,皱了皱眉,“我自认与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如此就好。” 她,觉得他可怕。 她有自知之明,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如今于有利的局势,全靠历经一世的原因,与他斗心计,她自认没有他的一半。 明知与他不同路,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就此撇清关系。 那份悸动,就权当是一时的错觉。 卫韫的脸,立时冷了下来。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让她接受他,可她,现在要和他撇清关系! 怎么可以! “和我撇清关系?我不同意,你便休想!” 眸子骤缩,叶朝歌沉眸看他,“你别让我后悔在岭南救你!” “叶朝歌!我都是为了你!”卫韫知道她是认真的,有些急了,双手扣住她的双肩,“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如此折腾?” “你走吧!”顿了顿,叶朝歌又道:“你若不走,我便叫人了。” 到嘴的那句‘叫吧,让人看看我们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在一起,到时候你更撇不清我了’被卫韫给咽了下去。 若他真这么说,得到的只会是她的排斥! “好,我走,我还是之前的那话,我给你时间,我陪你耗!” 风吹过,室内归于平静。 叶朝歌撑着桌子,缓缓坐下,前一刻尚且绷着的小脸,这一刻惨白,倔强冰冷的面色早已不复存在。 对他,她知道,自己是悸动的。 在他不将她交出去,带着她毅然决然跳下悬崖的时候。 在他要求周得放过她。 在他说她哭的丑的时候…… 可她的这份悸动,到头来却告诉她,一切都是他的算计而为之,前后巨大的落差,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她讨厌被算计,她痛恨被算计,若非算计,前世的她又怎会那般凄惨! 试问,她如何去面对他?又该如何去接受他? 自从那晚之后,叶朝歌再也没有见过卫韫。 日子归于平静,天气依旧十分炎热,叶朝歌依旧窝在府里不出门,乐瑶依旧时不时的去国公府找叶朝歌玩…… 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熟悉叶朝歌的人,会很明显地发现,她变得更淡了。 这个淡怎么说呢,就好像除去她重视的人和物之外,其他的在她的眼里都无所谓。 如此明显的变化,便是大大咧咧如叶辞柏,也发现了,用他的评价是,他的妹妹,有种看破红尘的超脱感。 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立地成佛一般。 …… 第112章:决定 第112章:决定 叶辞柏是个憋不住话的,发觉到妹妹是从坠崖后大变后,便去了东宫。 据说,那一日,东宫上下鸡飞狗跳。 而叶辞柏出来的时候,脸上挂了彩。 他没敢回国公府,直接去了将军府。 祁继仁看着他裂开的唇角,以及青紫的眼角,淡淡的问了句:“谁赢了?” 叶辞柏低了低头。 “去练武场扎三个时辰的马步!” 叶辞柏欲哭无泪,早知道还不如回国公府呢! 叶辞柏去东宫找卫韫一事,叶朝歌一开始并不知情,还是两日后乐瑶过来找她玩,“听说辞柏哥哥那日被太子哥哥修理得很惨,他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修理得很惨?太子修理我哥哥?为什么?”叶朝歌震惊道。 “你不知道?辞柏哥哥呢?” “他这两日都在将军府……” 乐瑶捂嘴嗤嗤笑了,“我知道了,肯定是怕你看到他输惨了,所以躲在将军府没回来。”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乐瑶,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为何要修理我哥?”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听东宫的人说是辞柏哥哥两日前去找太子哥哥,两个人在殿中不知说了什么,然后突然就打了起来,宫人们不敢进去,直到辞柏哥哥出来,脸上挂了彩……” 这时,刘嬷嬷凑到叶朝歌耳边,“少爷应当是瞧着小姐不对劲,才去找的太子爷。” 之前少爷来找过她,多多少少也能估摸些情况出来。 送走了乐瑶,叶朝歌让人备了马车,使人去致宁苑说声,便去了将军府。 田伯告诉她,祁继仁和叶辞柏在后面的练武场。 寻过去时,祁继仁正在操练叶辞柏,见到她过来,道了暂停。 “丫头你怎么过来了?”祁继仁一边接过叶朝歌递过来的汗巾擦汗,一边问道。 “好些时候没过来了,便来看看外祖。”叶朝歌笑道。 祁继仁看了眼跟过来的叶辞柏,也不拆穿,闲话了几句,便离开了练武场,留地方给他们兄妹。 待祁继仁走远,叶朝歌便走到叶辞柏面前,将另一块汗巾给他,盯着他眼角尚未消退的淤青,“太子打的?” “我也没让他讨到便宜。”叶辞柏目光躲闪道。 叶朝歌抿了抿唇,“以后别再这样了,他毕竟是太子。” 刨除私下关系,真要论起来,吃亏的只会是她的兄长,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殴打一国储君,即便有天大的理由,也讨不到便宜去。 “太子又如何,他欺负你就不行!” 什么太子,只要欺负他妹妹,便是天王老子,他也照打不误!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他并没有欺负我。”只不过是被算计了罢了。 可惜,她的话,叶辞柏并没有听进去。 见状,叶朝歌便知道这并非能一蹴而就的事,让叶辞柏答应她以后不会再冲动莽撞行事后,便去了前面,问明祁继仁在书房后,寻了过去。 对于她的到来,祁继仁并不意外,拿手指点点椅子,让她坐。 待下人上了茶水退下后,方才开口:“有决定了?” “瞒不过外祖,有决定了。” 祁继仁点点头,“好,外祖定会全力周旋,只是歌儿,最终的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上,这一点你要知道。” 叶朝歌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盏,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 “不过,只要你不情愿,有外祖在,谁也逼迫不得你!”祁继仁沉声道。 从书房出来,叶朝歌的心情颇为沉重,回了她的院子,望着院中肆意盛开的花卉,不禁有些出神。 终于做出了决定,可她却没有感到轻松。 …… 翌日下了早朝,祁继仁并没有立马出宫,而是留了下来。 在御书房与宣正帝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笑容满面地出来。 出宫后一路回府,见到叶朝歌,第一句话就是:“成了。” 叶朝歌愣了愣。 叶辞柏不解,“什么成了?” “你妹妹和太子的事,陛下已经答应取消赐婚。”祁继仁笑道。 “什么?取消赐婚?”叶辞柏十分地震惊。 看他这反应,祁继仁不高兴了,“怎么瞧你这反应,不是很开心呢?” “不是,外祖,你是说陛下取消歌儿和太子的赐婚了?”叶辞柏急声道。 “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叶辞柏跺了跺脚,转向叶朝歌,“妹妹,是你的决定吗?” 此时叶朝歌已然回过神来,道:“是。” “这……我……”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叶辞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索性拉起叶朝歌,匆匆跟祁继仁说了声,便去了她的院子。 “妹妹,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不赐婚你面临的将会什么?上京的人会怎么说你……” 不待他说完,叶朝歌打断道:“我知道。” 她如何能不知道。 一旦此事宣扬出去,她将会面临数不尽的麻烦,在国公府的叶庭之,去了乡下的老夫人和叶思姝,外界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以及她的人生等等…… 这些,她都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这么做?”叶辞柏气道,太冲动,实在是太冲动了。 难道她就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自己的声誉吗? 现今的上京,谁人不知道她是太子的人,一旦取消赐婚一事传出去,以后谁会娶她?在这上京她又该如何立足? 光是世人的唾沫,就能把她淹死! “因为,我不想嫁给他!” 说完,叶朝歌便回了内室。 叶辞柏见状,跟了进去,“那一开始呢?一开始你……” “一开始没有定数,而我也在犹豫,现在,我决定了,他,我是不会嫁的!” “你!” 叶辞柏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尽数咽了回去,“罢了罢了,左右你还有我这个兄长,不想嫁就不嫁吧,只要有我在一日,家中便有你一份!” 听到这番无异于沉重的承诺,叶朝歌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背过身去,声音微哑:“哥,你便当我任性吧。” “好,随你任性,随你任性……” 只是这任性的代价…… …… 第113章:谁利用谁(上) 第113章:谁利用谁(上)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叶朝歌踱步至床前。 其实,她大可以跟兄长说,卫韫算计她一事,可最终,她忍住了。 因为她,兄长已经做得够多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兄长和卫韫生分了去。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为兄弟,卫韫是极好的。 他的兄长因为性情的原因,在这宗亲满地走,勋贵多如狗的上京,统共就两个朋友,一个是卫韫,一个是江霖。 本就为数不多,不能因为她的缘故,让兄长失去其中之一。 叶朝歌本以为,这件事很快便会传扬出去,可她连着等了数日,也不见半点消息传出。 难道还不到时候? 也是,本就不曾明发诏旨,陛下打消赐婚的念头,也不必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 这般想着,这件事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夏去秋来,转眼间,叶朝歌回来也有小半年了。 天气逐渐凉爽,夏季已过,前去乡下避暑的老太太和叶思姝却没有回来的迹象。 府中依旧平静,仿佛老夫人和叶思姝回来与不回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一般。 这日,乐瑶邀约叶朝歌外出赏玩。 叶朝歌想了想,便应了下来,正好叶辞柏这日也无事,便随行充当护花使者。 约在日月小筑碰面,兄妹俩动身出发。 日月小筑乃是上京一家尤为有名气的玉器铺子,他们到的时候,乐瑶已经在了。 见他们二人进来,连忙招呼:“辞柏哥哥,朝歌,你们快来看看这尊玉佛怎么样,好不好看?” 乐瑶面前摆放着一尊精致的玉佛,佛像面容慈祥,玉质亦是极不错的。 “你这是……” “再过些时日便是外祖母的寿辰,我送她这尊玉佛做寿辰贺礼如何?”乐瑶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们二人,这尊玉佛她挑选了很久,也是日月小筑中她唯一能瞧上的。 叶朝歌仔细看了会,“还好,我想卫老夫人定会欢喜的。” 闻言,乐瑶立时笑了,“我也觉得外祖母会欢喜。”随即招呼掌柜的,“包起来让人送去……” 话未说完,突然凭空横出一道傲慢的声音:“慢着,这尊玉佛我要了。” 乐瑶长这么大,只有她抢别人东西的份,还从来没有被人抢东西过,一时新鲜看过去。 眼前是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子,身后跟了四个丫鬟并四个小厮,这排场比乐瑶他们的都大。 和她抢玉佛的是打首身量较高的女子,她的神态间布满了傲慢,看过来的眼神透着不加掩饰的不屑,让人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乐瑶眯了眯眼睛,“你跟我抢东西?” 那女子见她就是个小姑娘,身边也只跟着一男一女并一个丫鬟,眼底的不屑更为明显,下颌微扬,“你又没付银子,还不是你的东西。” 然后让身边的丫鬟付银子,对日月小筑的掌柜道:“把玉佛装起来。” 掌柜自然不从,对方不认识乐瑶他们,可他认识,不管对方身份再高,也高不过堂堂亲王府的郡主,这再多的银子,只要乐瑶不发话,他便不能把玉佛给他们。 掌柜看向乐瑶,张张嘴便要说话,被后者打断了,“这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这玉佛是我先看中的,便是我的。” “你付银子了吗?上面写你的名字了吗?看中没付银子便不是你的。掌柜的,你听不懂人话吗,把玉佛装起来,我要带走!” 这下子,日月小筑的掌柜也不乐意了,日月小筑在上京数得上名号,他是日月小筑的掌柜,虽说平日里伺候的大多是勋贵世家,但像这般被人指着鼻子讥讽还是头一次。 “这位姑娘,这尊玉佛的确是这位姑娘先看好的,姑娘不妨再瞧瞧别的,我日月小筑……” 不待掌柜说完,那女子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废话这么多,就嫌银子少吗?早说嘛,本小姐出两倍,这下总可以了吧。” 听到这话,乐瑶都笑了,这哪来的二愣子,能来得起日月小筑的,哪个不是有银子有身份,竟敢比起银子多少来了。 “你出十倍银子,只要我不同意,也不管用。” 本来她就挺喜欢这尊玉佛的,觉得外祖母寿辰送她正正好,如今被人抢,她就更喜欢了。 这说明她的眼光不错。 自然就更不会让了。 再说了,素来只有旁人让她的份,还从来没有她让旁人的份! 说罢,将玉佛推给掌柜,“送去我府上。” “是。”掌柜的将玉佛接过,迅速地招来伙计,让其小心捧下去。 见两人如此旁若无人,那女子气红了脸,隐约感受到周遭所投来的奚落目光。 这时,她旁边一直不曾开口的稍矮女子道:“二姐,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瞧着这几位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二姐虽然在家中是嫡女,要什么有什么,但这是在外面……” 登时,那女子脸沉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伙计,“不准走,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让出去的份,本小姐就要这尊玉佛!” 叶朝歌看了眼那稍矮女子,眸中掠过一抹暗光,拍拍乐瑶的肩膀,向那稍高女子走过去。 对方见她走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满眼戒备,“你想干什么?” 叶朝歌径自走到她面前,在其耳边低语了一番。 女子先是震惊大骇,不敢置信地看向乐瑶,脸上的傲慢和倨傲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抑制不住的惊恐,跟着又丕变,一双好似能吃人的眸子瞪向那稍矮女子…… 叶朝歌见她悟了,退开一步,转身回了乐瑶和叶辞柏身边,对上他们疑惑的视线,笑了笑,“我们走吧。” 两人面面相觑,心里跟猫抓了似的,十分好奇叶朝歌刚刚跟她那女子说了什么,能让她的表情那般精彩。 在路过那稍矮女子时,叶朝歌顿了顿,“姑娘你很聪明,但可惜,你利用错人了。” 说罢,不待那女子反应,与乐瑶和叶辞柏便出了日月小筑,上马车之际,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的掌掴和尖叫。 这让乐瑶和叶辞柏更好奇了。 …… 第114章:谁利用谁(中) 第114章:谁利用谁(中) 上了马车。 不待坐稳,乐瑶便迫不及待地问叶朝歌:“你刚刚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脸色变得那么难看?还有,什么利用?” 叶朝歌抬眸看向一脸懵懂的乐瑶,不答反问她:“你不觉得那跟你抢玉佛的姑娘神态有些熟悉吗?” 说完,含笑望着她,意思很明显。 即便如此,乐瑶也没反应过来,托着下颌颇为认真地想了一会后,摇摇头,“没觉得啊,哪里熟悉了?” 看她认真的模样,叶朝歌再也绷不住,乐了起来。 乐瑶更迷茫了,还是她的丫鬟微白,忍不住地在一旁小声提醒了句:“郡主,朝歌小姐的意思,那姑娘有些地方和您比较……像。” 乐瑶瞠目,“和我像?”气呼呼道:“哪里像?我长得有那么丑吗?”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掩嘴笑了一会,在乐瑶越来越鼓的腮帮子中,见好就收,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人家姑娘长得不错,哪里有你说的丑。我说的像,并非是你们的样貌像,而是神情。” 神情? 见乐瑶还是没反应过来,叶朝歌只好接着道:“我犹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是在宫里,当时你那副傲慢高高在上的模样,我至今记忆犹新……” 话说到这个份上,乐瑶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就彻底没救了。 当下气呼呼地瞪着叶朝歌,“好啊,你这是在变着法地埋汰我。” “这个真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呢,往往情绪外露的人,大多皆是没什么心眼的单纯之人,就好比你,再好比刚才的那位姑娘。” 怕她真炸了毛不好顺毛,叶朝歌连忙解释,“那姑娘只是被家人宠坏了,没什么心眼,反观她身边那位不怎么说话的女子……” 说到此,叶朝歌顿了顿,唇角扯起一抹讥嘲的弧度。 “她怎么了?” 乐瑶是宣正帝亲封的乐瑶郡主,又深受宠爱,也一直被保护得很好,那些糟心事在她身边从未出现过,故而,她还是不太明白叶朝歌的意思。 “她利用我们!”叶朝歌的声音微冷。 如果只是那俩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碍不着她什么事,也与她无关,她自是不会去多管那个闲事。 可是,她利用她们对上那稍高的女子,这就不行了! 利用她们,问过她了吗?! 见乐瑶还是没明白,叶朝歌便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同她细细道来。 叶朝歌与叶辞柏去到日月小筑时,在门口正正遇到了那两个女子,当时,她注意到,那稍矮女子在看着她来时坐的马车。 而马车上标识着国公府的印记。 如果仅仅只是这一点,自是说明不了什么。 让她真正上心的是那女子的一句:“二姐,那玉佛真好看,买来送给祖母,她老人家定会欢喜的。” 当时乐瑶的心思放在玉佛上,叶辞柏素来糙,谨守男女大防礼教,自不会去失礼的关注姑娘家。 可她不同,她将这句话听了个清楚,然后那稍高女子便开始争抢玉佛,直到那稍矮女子再度开口,叶朝歌才肯定这一切。 那稍矮女子的话,拆开来看,没什么,可组合在一起,那就大大有问题了,而且那稍高女子是个没心眼的,一句‘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以及‘虽然在家中是嫡女’便足以刺激到那心气高儿的女子。 她虽不知道她们二人的身份,也不知她们的关系,但从她们没有认出乐瑶来,便知不会是官家女子,但能如此大手笔的以高价购买玉佛,眼睛也不曾眨一下,由此可见,此二人出身非贵即富。 那稍矮女子认出她和兄长,至于乐瑶的身份,想也知道差不到哪里去,她便算计着让那稍高女子得罪他们,利用他们,让其倒霉! “停车,回去!” 听完叶朝歌的话,乐瑶立马不干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利用至斯过,更没这么憋屈过,她是堂堂郡主,竟然被一个不知身份的小丫头片子当枪使! 尽管对方没有得逞,但那是叶朝歌看穿了她的心思,若是没有看穿,那她岂不是就会顺了她的心意,成了她手上铲除敌人的利刃了吗! 叶朝歌见状,安抚道:“罢了,左右不过是小姑娘间的明争暗斗,既然都走了,就……” “我才是小姑娘呢,她们两个一看就比我大,利用我这个小姑娘,臊不臊?不行,必须回去,不回去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她什么时候这么憋气过。 叶朝歌看出她是真生气了,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么多,离开前她已经告诉了稍高女子,依着她那跋扈的性子,那稍矮女子必然讨不到好去。 若是他们再回去了,岂不是显得太跌价了? 想着,看向微白,她是宸亲王妃的人,性子又稳重人聪慧,必然会帮着劝说一二。 可她想错了,微白不但没有帮着劝说,且还一脸地义愤填庸,大有一副要拆了对方的模样。 叶朝歌无奈扶额,“真要回去啊?” 乐瑶很干脆地甩了她一个‘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的眼神。 “当时在场的不只日月小筑的人知道我的身份,还有其他人,若今日我不出这口气,他日传扬出去,岂不是会被人说我乐瑶郡主愚蠢好利用吗?今日你在场看穿也就罢了,他日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又不在场,而我又没看出来,那我宸亲王府的颜面何存?我乐瑶郡主的颜面何存?” 都说到宸亲王府的颜面上了,叶朝歌也知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且,方才也是她思虑不周,只站到了自己的角度上想问题,忽略了乐瑶,她是郡主,有一切任性的资本。 想着,便也不再阻拦。 马车走出去并没有太远,掉头过一条街便回到了日月小筑。 掌柜接到下人的禀报,心下一跳,便知这乐瑶小郡主是来找回场子了,想着,送了那稍矮女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这姑娘眼光毒,专挑了大头利用,可她怎么不想想,她的那点小心思也就利用利用她的那个二姐,想利用旁人,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 第115章:谁利用水(下) 第115章:谁利用水(下) 下车之时,正好看到那俩女子要离开。 那稍矮女子一边脸颊通红,眼睛亦是红的,显然在他们离开后,被那稍高女子磋磨了一顿。 见到他们返回,两人俱是一愣。 稍高女子面露尴尬,毕竟他们见证了她的愚蠢,而稍矮女子则有些慌,显然是看出了乐瑶来者不善。 乐瑶也不废话,进了日月小筑的门,命令掌柜的关门,让自己随行的王府守卫守在门口。 日月小筑里的客人大多亲眼见证了之前事的发生,估摸出什么来了,默契地上前:“见过乐瑶郡主,郡主安。” 叫起后又与叶辞柏兄妹相互问好,其实他们彼此也都只是面熟。 看着这一幕,那俩女子登时脸色大变。 谁能想到,那个半大的丫头片子,竟然是郡主! 稍矮女子几乎站不住脚,她知道那俩一男一女出自国公府,也猜到能跟国公府交好,那女子必定身份也是不俗的,但也仅限于哪个大家的千金,就是没想到,会是郡主! 难怪当时掌柜的会是那般一个作态! 乐瑶可不管她们的心理活动,走到那稍矮女子面前,单手挑起她的下颌,那个叶朝歌初见时倨傲高高在上的小姑娘回来了。 “告诉本郡主,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身子颤了几颤,哆嗦着嘴唇,“民,民女……何玲兰……” “民女?你是哪家的姑娘?”乐瑶悠悠开口。 何玲兰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民女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明珠是郡主,望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民女有眼无珠……” “若本郡主不饶你,岂不就是小人了?”乐瑶嗤嗤笑了笑,“既然如此,本郡主也不能白担了小人这二字,微白!” “奴婢在。”微白上前。 “给我狠狠地掌嘴!” “是!” 此话一出,其他人笑,何玲兰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她旁边二姐的稍高女子脸色亦是隐隐发白,眸底闪烁着不忍心。 咬着唇纠结了一会,噗通跪下,“郡主饶命啊,家妹没见过世面,还请郡主饶了她这一回,民女带回去定会让家中长辈好好管教,绝不会再让她在郡主面前碍眼,求郡主开恩,求郡主开恩……” “你为她求情?若非朝歌看出她别有用心,你可知,此时的她,便是你?”乐瑶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民女知道,可她毕竟是民女的妹妹,即便非一母同胞,但亦是同出一脉,让民女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罚,民女委实不忍心,只求郡主原谅则个,此事民女家中长辈,定会给郡主您一个说法。” “你!” 乐瑶常听人说以德报怨以德报怨,但从未见过,今日得见,这心情委实复杂。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以德报怨,而是蠢! 她岂知,今日过放过何玲兰,他日,她可会放过她? “乐瑶。”叶朝歌上前,“瞧在这位姑娘一片护妹之心上,便从轻发落吧。” 压低声音跟着道:“你高抬贵手,对方也能记你的好,而且,这何玲兰得罪了你,回去后,她家中长辈必不会轻饶了她,比起你当众罚她,我想,对一心想踩着他人出头的何玲兰来说,被家人舍弃,才是最重的惩罚。” 一个得罪了郡主的姑娘,即便高抬起轻放下,这何家即便不会舍弃,也不会再重视她。 叶朝歌的话,乐瑶还是听的,想了想,对微白道:“就掌嘴三下,让她记个教训。” 随即看向何玲兰姐妹俩,“今日瞧在朝歌,瞧在你的份上,本郡主便饶过她,你且带回去,让你家中长辈好生管教,若下次再让本郡主瞧见她,就不只是掌嘴三下这般简单了!” 果然,这话一出,那何玲兰不见任何的喜意,反而越发地苍白。 啪啪啪—— 微白这三下用了巧劲,看起来没用多大的力,可三下打完,何玲兰的脸当下便红肿一片。 打完了人,乐瑶憋着的那口气当下松快了不少,让日月小筑的人把门打开。 “你们这关门堵窗的做什么呢?乐瑶,你可是闯了什么祸?” 熟悉的嗓音传来,叶朝歌身形猛地一怔。 乐瑶顺声转身望过去,一喜,“太子哥哥你怎么在这?” “路过。”微凉的眸子在周围扫了一圈,淡淡叫起:“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伏地行跪拜之礼的众人起身。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乐瑶淡淡开口:“没什么,遇到个不长眼的。” 闻言,卫韫也不曾多问,看眼低着头的叶朝歌,对乐瑶道:“你这性子倒是一点也没改,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不许拖着叶二小姐。” 叶朝歌手指微微一动,一颗心下沉。 “为什么?”乐瑶问。 “孤怕你把她给带坏了。” 哐当,一颗心直接跌落至谷底。 叶朝歌的脸色十分的难看,陛下改变赐婚一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明知如此,却还当着众人的面往她身上扯暧昧,他究竟是何意! “殿下,郡主,臣女想起府上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拽起叶辞柏便走了,对于乐瑶在后面的叫喊,全然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乐瑶眼睁睁地看着国公府的马车离去,鼓着嘴看向卫韫:“太子哥哥,你又哪里惹了朝歌?” 她虽不晓男女情事,但也并非一窍不通。 而且,依着她对乐瑶的了解,她并非是那种没有原因为之之人。 “怎么,在你眼里,就是我招惹的她?”卫韫眯了眯眼,眼神有些危险。 乐瑶不惧他,道:“朝歌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肯定是你招惹了她,而且朝歌性子那么好,脾气也好,不是你招惹得她是谁!” 她脾气好? 卫韫不禁想到她浑身是刺的模样,摸了摸鼻子,她若是脾气好,这世上怕是就没有脾气好的人了。 …… 翌日,乐瑶来国公府找叶朝歌。 一进门便是一通抱怨。 “朝歌,你昨日太没义气了,怎么能只带着辞柏哥哥跑,扔下我不管呢?你知不知道,太子哥哥送我回王府的时候,怎么跟我母妃说的吗?” …… 第116章:不简单的何二小姐 第116章:不简单的何二小姐 不等叶朝歌回应,乐瑶巴拉巴拉接着道:“他竟跟我母妃说,让我没事的时候多学学规矩!还警告我让我少出门,最重要的是,不准让我带坏你!” 说起这些,乐瑶便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这还是她的亲堂哥吗?! “朝歌,你说是不是特别过分啊?” 叶朝歌默默的扯了扯唇,以示回应。 好在乐瑶也只是抱怨发泄一通,此刻抱怨完发泄完,人也舒服了,便说起昨日下午,何家当家老爷上门赔罪一事。 这何家姐妹的身份,果然正如叶朝歌所预料的那般,非贵即富。 何家是之前北方首富,前段时间竞标皇商,何家雀屏中选,这才举家搬来了上京。 在之前的地方,何家是望族,可在这宗亲满地走,勋贵多如狗的上京,皇商何家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何家姐妹到底年轻,还以为在上京和在家乡一个样。 宸亲王府自然没一个主人家接见,只是派了个管事让他好生教女,便让其回去了。 乐瑶倒不曾迁怒于何家,而且对那日为何玲兰求情的稍高女子刮目相看。 对此,叶朝歌淡笑,“乐瑶,我们都看走眼了。” “什么意思?” “那姑娘也许才是整件事的主导者。” 乐瑶越听越糊涂了,“朝歌,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也只是猜测,让红梅去何家打听一番,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红梅动作麻利,去何家打听最是合适不过。 乐瑶狐疑地等待着,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红梅回来了。 经过一番打探,确定了何家姐妹的身份。 稍高女子是何家二小姐,闺名何玲水,乃何家正经嫡出,而稍矮一些的何玲兰,则是何家庶出三小姐,只比何玲水小半年。 而昨日回去后,何玲兰便被打了一顿送去了何家祠堂,何玲水也自请去了祠堂罚跪了一晚,然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被下人抬了回去。 叶朝歌眸光微闪,问红梅,“可知何玲水为何自请去了祠堂?” “听何府下人说是何家二小姐自觉没有看顾好妹妹,导致何三小姐闯出了大祸,方才自请去了祠堂罚跪。” 闻言,叶朝歌笑了,“这一手苦肉计使得极好,恐怕现在何家没有人怪她这个长姐护妹不利,反而都在夸赞她吧?” “小姐英明,的确如是,这何二小姐此一出,不但获得了何家长辈的青睐,且在府上的地位节节攀升,口碑亦是称赞有加。” 乐瑶听着叶朝歌和红梅你一言我一句,好似在听天书一般,完全不在状态。 叶朝歌:“听你这么说,何玲水之前在府上的地位不高吗?” 红梅:“是,奴婢打听到,何二小姐虽是嫡出,但生母早逝,身后没有外家护持,在何家的地位多年来一直不怎么出彩。” “倒是那何家三小姐,她的生母是何老爷跟前儿颇为得脸的姨娘,在府中地位颇高,甚至盖过何二小姐这个嫡出。” “没有外家扶持,没有生母庇护,身边且有得宠的姨娘和庶妹虎视眈眈……”叶朝歌轻轻一笑,抿了口茶,继续道:“可她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跟着来到上京,走到今日,可见,此女虽在何家泯然众人,但手段忍性也是非常人可比的。” “朝歌,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干脆直接告诉我吧。” 乐瑶被绕迷糊了,也没了耐心。 “我的意思是,说是何玲兰算计了何玲水,倒不如说是,是何玲水顺水推舟,将不利自己的局势变为有利。” 一个没有任何庇护,在府中不出彩的嫡女,若只是如她一开始所表现出来的嚣张傲慢,怎会活到今日? 这一跋扈做派,根本就是她装出来的! 日月小筑的事,看似何玲兰是设局人,殊不知,何玲水才是真正的设局人,而早在一开始,何玲兰便是成全她上位的踏脚石! “可是,她求情……” “乐瑶,我且问你,你可有动过杀心?” “自是没有,我顶多也只是让人打她一顿。”她又不是动辄打杀人的郡主,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杀了那何玲兰呢。 “你的心思,我看出来了,其他人看出来了,何玲水也看出来了,她便是知道你不会真的拿那何玲兰怎么样,算准了这一点,她才会恳切求情,即便求情不成,于她也没什么损失,且还会搏一个好以德报怨的好名声。” 反正,在乐瑶返回算账之际,她的目的便达成了,剩下的,也不过是意外之喜。 乐瑶坐在那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么说,利用我们的人,不是那何玲兰,是何玲水?” “准确的说,何玲兰的确是存了利用我们的心,也付诸了行动,只不过被何玲水看破了,将计就计,反过来将不利的局势化为自己有利,从而借着此事成功上位!” 不得不说,这何玲水可真是好算计。 当时连她这个活了一世的人都被骗了,若非回来后她回想起整件事感觉不太对,一点点捋了一遍,直到红梅送来准确消息,恐怕她到现在也不会想到他们为何玲水作了嫁裳! “这,不可能吧?若我们没有回去……” “即便我们没有回去,虽然结果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但是于她也没任何的不利,毕竟,当时你不曾表明身份,而且,也不曾因此而问责他们。” “那她怎么就算得准我们会回去?” 叶朝歌叹了口气,“应该是猜到的,或者,她当时也在赌,具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想,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嘭! “不行,我要弄清楚这件事,如果真如你所说的,本郡主成什么了?是她们何家姐妹耍弄的猴子吗?” 如果真是何玲水是整件事的主导者,那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比那何玲兰更可恶,可恨! 她不但利用了他们,且把他们当猴耍,更是利用了他们的同情心! 越想越生气,乐瑶当下便拎起裙子向外跑。 叶朝歌见状,急忙让人拦住她,“乐瑶,你莫要冲动,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 第117章:坐等看戏 第117章:坐等看戏 “况且,表面上,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若再去找她,世人只会说你仗势欺人,于你的名声不利。” “是啊郡主,朝歌小姐说得对,为了一个何玲水赔上郡主您的名声不值当,您要心里真有气,咱们有得是法子,何必选一个对您最不利的法子呢。” 微白也跟着劝道。 “可是……” “乐瑶你先冷静点听我说,这件事不但你生气,我也生气,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看穿何玲兰的算计,她并没有生气,毕竟她没有得逞。 可何玲水不同,她是明目张胆地狠狠利用了他们一把! 自回来后,她还从未如此地憋屈过。 听到叶朝歌这么说,乐瑶稍稍冷静了一些,“你打算怎么做?” “何玲水虽是何家的嫡女,但毕竟之前的这些年一直不得出头,在何家也没什么根基,即便因为这件事,让她得了重视,但终究是有限的,而何玲兰不同,她有一个受宠的生母,何家长子与她又是一母同胞,今日这口气,不止我们咽不下,她也咽不下!” “何玲水越是受重视,她便会越恨。” 何玲兰是一个庶女,何家又是商贾,那日之事,她不会算在乐瑶的头上,即便会,也不敢,只会算到与她下场两个极端何玲水的头上。 而她要做的,便是推波助澜一把! “你的意思是说,让他们狗咬狗?” 叶朝歌点点头。 何玲水再好名声,再受重视又如何,终究是女子,是要嫁出去的,而何家长子是何玲兰一母同胞的亲兄长,真正对上,没有外家和生母庇护的何玲水,无异于以卵击石。 乐瑶有些怀疑,“这能行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 乐瑶急忙摇头,“我自是信你的,只是,这是不是太便宜何玲水了?” “不,这才是最好的惩罚!” 梦寐以求的好不容易得到了,还没享受几天,就重新回到起点,这比要打她一顿更要来得有效。 虽然,乐瑶出面会更直接了当,但是,乐瑶若是真出了面,只会落人话柄,而那何玲水的下场,也会大打折扣。 此事起因既然在何家内宅,那就让他们何家人自己去互相撕咬吧! 她们,只需要看戏即可。 乐瑶看着寒意覆面的叶朝歌,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她的印象里,叶朝歌是聪明稳重的,脾气好,心眼好,心也软,可突然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她甚至,隐隐觉得,成为叶朝歌的敌人,会很倒霉! …… 何家祠堂。 何玲兰麻木僵硬地跪在那,一脸地憔悴,丝毫没有之前的娇俏模样。 嘎吱—— 祠堂的门打开,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手上拎了个食盒。 “三小姐,奴婢奉姨娘的吩咐,来给您送吃的了,您快趁热吃些。” 何玲兰眉间微动,“我娘呢?她可有说什么时候救我出去?我真的受不了了,再不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非要死在这里不可。” “呸呸呸,三小姐您可莫要说这种晦气话,您放心,姨娘正在想办法……” 不待丫鬟说完,何玲兰便歇斯底里地打断,“想办法想办法,上次也说想办法,让我放心让我耐心等,我都等了多久了,我不管,我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 随即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丫鬟见状,连忙扑过去将人抱住,“三小姐,您可千万别冲动,如今老爷和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您现在闯出去,必定会讨不到好的,还有那二小姐,她如今在府上风头无两,您要是出去了,她必定会趁此机会让您吃更多苦头的。” 何玲兰被拦住,也稍稍冷静了些,在丫鬟怀里哭喊着:“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这里晚上又冷又黑,阴森森的太可怕了,我实在害怕……” “小姐您再忍忍,姨娘已经有线索了,正在和大少爷想法子扭转局面呢。” 丫鬟的话何玲兰并没有听进去,类似的话她听得太多了,一开始还抱有希望,可是现在,她不敢再希望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直到,丫鬟又道:“小姐,姨娘得到消息,日月小筑这件事,是您中了二小姐的算计。” 何玲兰顿时僵住,用力地抓着丫鬟,“你,你说什么?” “姨娘买通了日月小筑的一个伙计,对方说,二小姐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乐瑶郡主,她是故意的,故意将计就计,引您入了她的圈套。” “这,是真的?” “是真的,千真万确,您是不知道,现在府上皆称赞二小姐有大家风范,连对她不喜的老夫人也对她刮目相看,老爷更是不必说了……” “姨娘一开始也不信,毕竟二小姐一直很守本分,不然姨娘当日也不会没把她放在心上带来了上京,原来,这二小姐一直是扮猪吃老虎,她那日为您求情,根本就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让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 “还有,姨娘这两日一直从郡主和国公府两边入手,果然,当日国公府在场的一个下人也说,回去后叶二小姐回过味来,还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说还从未被人利用至斯过。” 这下子,何玲兰一点怀疑也没有了,眼睛里的惊喜掩都掩不住,“那郡主和叶二小姐……” 丫鬟摇摇头,“毕竟人家是郡主,是国公府的小姐,这件事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不过姨娘说了,只要咱们出了这口气,郡主和叶二小姐那边定会记我们的好,以后小姐何愁在贵女圈子里站不住脚?” “所以小姐,这段时间您可一定要忍住了,否则,只会对咱们不利,姨娘还说了,您是她的希望,是不可能不管您的,让您只需看着,这个仇,她一定会为您报的。” 何玲兰咬了咬唇,用力的点点头,“好,我就且再等等,再等等……” “这就对了,三小姐,饭菜都凉了,您快吃,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才能看到二小姐的下场!” “我吃!” …… 第118章:裴岚 第118章:裴岚 叶朝歌听完红梅的汇报,笑了。 “小姐猜的还真准,那何家的姨娘果然是个有手腕的。”刘嬷嬷笑道。 “她若没有手腕,又怎会在何家主母病故后,将何家内宅捏在手上,连何家老夫人对她都是赞许有加。” 家家果然有本难念的经。 这何家虽然只是商贾,可这内里,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丝毫不亚于那些高门深宅大院。 何玲水的生母,也就是何家的主母几年前病故,这何家内宅,便由着一个姨娘,也就是何玲兰的生母当家。 此姨娘不但将内宅打理的妥妥当当,且连老夫人的心都拢了过去。 要知道,这姨娘的出身,可是真真上不得台面的。 勾栏院瘦马出身! 一个瘦马出身,成为北方第一首富的姨娘,且在主母病故后拿捏住了内宅,且还诞下长子,她能走到这一步,靠得可不只是男人的宠爱。 “接下来小姐有什么打算?” 叶朝歌有节奏的敲了敲桌面,“坐山观虎斗,何家内宅外人插不上手,就让那姨娘自己处置吧,关键时候只需要推波助澜一把即可。” 何玲水的算计,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知道,就不能当做无事人一般! 也许,何玲水固然可怜,明明是何家嫡女,却处处被庶女压在头上,若没有这档子事,对她,她还是很同情的。 可她,亲手将这份同情变成可恨! 她最恨被人利用! 前世,她便被叶思姝利用了一辈子! “对了小姐,书文的弟弟送来了一封信,您瞧瞧。”刘嬷嬷从怀里舀出一封信来。 书文? 叶朝歌接过,将信打开,上面依旧是叶思姝这段时间的情况。 自从老夫人带着叶思姝去了乡下后,书文便以家书的形式将叶思姝的一举一动寄回上京,再由她的弟弟送来给叶朝歌。 叶朝歌漫不经心地看着,在看到最后几行字时,沉默了。 轻轻地将信放到桌上。 “小姐,书文的信中可说了什么?”刘嬷嬷疑惑问。 叶朝歌将信给她,让她自己看。 不一会。 “什么,这,这大小姐疯了不成?她竟然,竟然委身给了陆世子?还有这陆世子怎么也跑去了乡下?侯夫人知道吗?” 刘嬷嬷看完信后惊呼不已。 叶朝歌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侯夫人知道又如何,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想到那待她极好的郑芸,叶朝歌幽幽一叹。 “可这,这也太……”刘嬷嬷想了一会才想出一个比较合适的成语,“惊世骇俗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国公府上上下下,岂不是都要受她所累?” 叶朝歌不语,有那老夫人和叶庭之在,国公府还想要什么好名声? “此事暂且搁下,清溪街那边最近如何?” “倒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那边的人说,那女子最近频繁出门。” “她都去了哪里?” “我们的人也只是跟着她去了酒楼,她在包厢,我们的人跟不进去,而且也不敢跟的太近了,酒楼人多眼杂,被人发现,反倒就不美了。” 叶朝歌理解地点点头,想了一会,道:“这几日左右也没什么事,就让红梅跟着,弄清楚她在做什么。” 有那么一对母子在,她始终不放心。 前世的这个时候,祁氏已然卧床不起,如今,祁氏安然无恙,且身子越来越好,这对那对母子来说,可不是好事。 估摸着岁数,她那儿子也该说亲事了,依着他们现在的处境,要想说个好媳妇,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来,也是按捺不住了。 当天,红梅便去了清溪街。 第二天晚上,她便回来了。 “你是说,她现在与几家官家夫人交好?”叶朝歌听完红梅的汇报,皱眉道。 “是,今日下午,她出门时,奴婢一直跟着她去了第一楼,亲眼看到包厢里还有其他几位夫人,夫家官职都不太高……” “等等,你说她今日去的是第一楼?” “是,正是第一楼。” 叶朝歌拿手指敲了敲桌面,片刻道:“这样,你再跟着她,若她还去第一楼,你便回来说一声。” 这一次,她要亲自去看看! 而且,这么久了,也是时候会一会,这个前世栽赃兄长奸、污继母的女人! …… 三日后,第一楼。 “小姐,包厢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我来。”第一楼的掌柜见到低调而来的叶朝歌和刘嬷嬷,上前压低声音道。 “多谢掌柜。”叶朝歌颔首跟上去。 “小姐客气了,少主说过,小姐的事就是他的事。” 进了包厢,掌柜将挂在墙上的风水画卷起来,露出墙体上的暗格,抽出,立时,旁边包厢里的场景一览无遗,说话声亦是清晰可见。 道了谢,便让掌柜离开了。 刘嬷嬷搬来了两把椅子,两人并排注视着对面墙内的种种。 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听到,只听到她们的闲聊金银首饰,绫罗绸缎。 叶朝歌听得犯困,便将注意力放到坐在一群夫人中,着杏黄衣裳的女子身上。 裴岚,叶庭之的青梅竹马,亦是他隐藏了十几年的外室,前世她的继母。 便是她,在前世污蔑她的兄长‘奸污继母’! 年已近四旬的裴岚,常年养尊处优,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保养得当,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绣眉杏眼,皮肤白皙,纤弱美貌,楚楚动人,瞧着如那二三十岁的年轻妇人无甚区别。 此时,她正与旁边的夫人说话,浅笑倩兮的模样,纵是那铁石心肠,怕也要化为绕指柔。 难怪这么多年,叶庭之年年岁岁如一日的去清溪街。 对面的裴岚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人正在盯着她,可她看了一圈在场的夫人,并不曾发现什么异常。 正巧这时,有人说道:“咱们这些人中,要说谁最有福气,非裴妹妹无疑,男人疼爱,儿子出息孝敬,这以后的福气,还能少了吗?” 裴岚隐隐露出些许的自得,嘴上却谦虚着。 …… 第119章:眼眶高,野心大 第119章:眼眶高,野心大 “哪有姐姐说得这么夸张,妹妹我再好,终究也是没名没分的,上不得台面……” “可别这么说,这些啊,都只是暂时的,也是虚的,关键还是看男人,你看我,光守着一个正室夫人的名头有什么用,半年了,我家老爷就没来过我房里,我跟你说,这名分啊,名头,都是虚的,只要男人心里有,要什么没有?” 随即对在场其他人道:“姐姐妹妹们,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其他人连连附和。 裴岚更为自得。 叶朝歌却听得面色发冷,刘嬷嬷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呸,一群不要脸的老货,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人,我若是她们家的男人,就这些货色,倒贴我也不去她们房里!” 刘嬷嬷真给气着了,一番话几乎不过脑就说了出来,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讪讪地看向叶朝歌,后者倒没想那么多,话糙理不糙,的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群正头夫人却与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称姐道妹,这世道! 半个时辰后,对面有散客的迹象。 叶朝歌将暗格堵上,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微乱的衣裳,对刘嬷嬷道:“走吧,去会一会她。” 叶朝歌和刘嬷嬷从包厢里出来时,正好裴岚也从她的包厢出来。 四目相对。 叶朝歌掩下诸多情绪,抿唇冲她浅浅一笑。 裴岚一眼便认出了叶朝歌,不,准确的说,认出了她身边的刘嬷嬷,从而认出了叶朝歌的身份。 刘嬷嬷曾是祁氏的陪嫁嬷嬷,这一点,没人比她更清楚,同样,她也知道,刘嬷嬷现今在国公府刚回来的二小姐身边伺候。 她下意识的有些着慌,可在看到对方冲她无害一笑后,慌乱的心跳逐渐恢复了正常。 也对她笑了笑。 叶朝歌并没有停留,带着刘嬷嬷慢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迈着小碎步出了第一楼。 前方五步远便是国公府的马车,叶朝歌一边走,一边倒计时。 在距离马车只有两步远的时候,不出所料的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紧跟着,裴岚声音传来。 “姑娘请等下。” 叶朝歌牵了牵唇角,不动声色地转身,一脸疑惑道:“夫人您叫我?” 裴岚走过来,温婉笑道:“我瞧着姑娘有些面善,你母亲可是姓祁?” 叶朝歌讶然,“夫人怎地知道家母姓祁?” “还真是啊,你与你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我便大胆猜测着,没想到还真是……” “原来夫人认识家母,不知夫人是……” 裴岚笑笑,“我姓裴……” “哦,原来是裴夫人啊!” 裴岚面色一僵。 裴夫人…… 她姓裴! “裴夫人与家母是……”叶朝歌眨眨眼,假装没有看到裴岚僵硬地面色。 裴岚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依旧浅笑吟吟:“我与你母亲是旧交,只是我们多年不见,我也刚回上京,说起来对从前的旧人还是多有想念……” 叶朝歌听着,不再接话,这是想通过她登门入室? 她,真的急了? “不知姑娘可否……” 来了! 叶朝歌不疾不徐道:“不若裴夫人告知住址,我回去与母亲说一说,想来母亲得知旧人归京,必然会欢喜去探望的。” 想登门? 做梦! 裴岚面色再度一僵,“这……” “裴夫人不方便吗?” “我……” “还是说,夫人只是在诓我?!”叶朝歌脸上的笑意尽收,脸上充满了戒备,扭头神色慌张的对刘嬷嬷道:“嬷嬷,这位夫人不会是人贩子吧?我幼时可是在人贩子手上吃过亏……” 一句话,叶朝歌咬得极重,声音也扬高了几分。 很快吸引了无数的人看过来。 事情转变的太突然,裴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便被人围住了,周遭指指点点的声音接踵而至。 她一直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此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当下便乱了,掩着脸,挤开人群便跑了。 叶朝歌站在原地,望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若有所思。 裴岚的反应,有些奇怪。 想着,压低声音问刘嬷嬷,“嬷嬷可有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许是知道自己是个外室,见不得光吧。”刘嬷嬷也觉得有些奇怪。 叶朝歌摇摇头,不对,若只是因为外室的身份而见不得光,反应不至于这么大。 比起因为外室身份见不得光,裴岚的反应看起来,更像是怕人。 将此疑惑放在心上,道:“我们走吧。” 经过今日之行,她确定了一件事,裴岚开始着急了。 甚至有可能,打着以祁氏作为切入点登堂入室。 祁氏性子和软,若是知道她的存在,必会让他们进府,而她,怕是瞅准了这一点。 回到一甯苑,刘嬷嬷便将房门一关。 “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你派人再查一下裴岚。” 刘嬷嬷微讶,“再查她?” “恩,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了,你再派人查一下。”裴岚当时的过激反应,她仍有些在意,以防万一,查一下还是保险一些的。 没过多久,刘嬷嬷回来了,带回了另一个让叶朝歌颇有些意外的消息。 “小姐,我们的人发现叶宇轩与兵部尚书家的嫡次女来往颇为密切,恐怕……关系不一般。” 叶朝歌冷不丁听到这话有些怔楞,眨眨眼,“谁和谁?” “叶宇轩和兵部尚书梁大人的嫡次女,思苑那位的手帕交,梁婉彤。” 说起叶思姝的手帕交,叶朝歌便有印象了。 梁婉彤,叶思姝的好友之一。 而叶宇轩,裴岚和叶庭之之子,她同父异母的长兄! “呵!” 叶朝歌冷笑一声,“眼眶还挺高。” 知道依着裴岚的野心,小门小户的女儿决计瞧不上,可没想到,竟然瞧上了兵部尚书的嫡女! 真不知是该说他们眼眶高,还是野心大! 就是不知道,这梁家瞧不瞧得上她的儿子!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刘嬷嬷问。 叶朝歌张张嘴,刚要开口,突然,脑中闪过什么,脸色蓦地僵住。 不对,梁家瞧得上,不但瞧得上,还将梁婉彤嫁给了他! …… 第120章:父女较量(上) 第120章:父女较量(上) 叶朝歌想起来了。 前世国公府举办了一场颇为盛大的喜事,只不过那时候她因为兄长的事,对国公府心寒至极,加之忙着做那所谓的贤妻良母,并不曾到场。 而这场喜事,便是那外室子的成亲大礼,迎娶的,便是兵部尚书梁家嫡次女梁婉彤!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刘嬷嬷担忧地呼唤,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便脸色大变。 神色也有些不太对。 叶朝歌回神,声音微颤:“嬷嬷,叶宇轩呢?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这个老奴不知,小姐,您刚才……” “我没事,嬷嬷,你先让人去查,要快,我要最快得到消息!” 她心里有个猜测,需要证实。 从未见过她家小姐如此迫切过,刘嬷嬷连连应声跑了出去。 刘嬷嬷再次回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叶朝歌饭都没吃在等消息,见到她回来,忙问怎么样了? “查到了查到了,叶宇轩近期时日的行迹倒也算简单,与那梁二小姐接触……” 叶朝歌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下。 她果然,小瞧了这个从未放在眼里心上的叶宇轩! …… 长夜漫漫。 叶朝歌躺在床上,那些前世不曾被她放在心上的种种,在她的脑海里如海波般翻涌。 那一桩桩,一件件,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目标,也越来越清楚,思绪越发地清明。 不管如何,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即便前路漫漫,即便前路遥遥,她都要走下去,因为,她要守护住自己的在意! 辗转反侧间,不知不觉外头的天都亮了。 一夜未眠的叶朝歌坐起来,翻身下床,走到窗前,望着天际亮起的那一抹曙光。 好像一缕人生的希望,照亮前方。 尽管一晚上没睡,叶朝歌的精神却极为不错。 仿佛昨日的沉重已然散去,重新燃起了斗志。 刘嬷嬷看在眼里,颇感欣慰,不怕遇到难题,就怕遇到了难题迈不过去,并非难题的本身,而是迈过去的那个人! “嬷嬷,全力监视那对母子,将他们一举一动皆要掌握,若是人手不够你与我说,我去找外祖再要几个人。” 刘嬷嬷含笑应下,“眼下暂时是够,小姐放心,有任何异动,必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小姐。” “尤其是叶宇轩和梁婉彤,一定要弄清楚进展到哪一步了。” 若一切处于萌芽阶段,她必会亲手将这株即将冒头的小嫩芽掐断! …… 自那日外出与裴岚打过照面后,叶朝歌再次恢复到了足不出户的状态。 有关于裴岚母子的消息,半点不曾遗漏过。 本以为,最先找到她的是裴岚或是叶宇轩,却不曾想过,第一个找到她的,竟然是叶庭之。 这日傍晚,叶庭之再一次踏足叶朝歌的一甯苑。 叶朝歌并未起身相迎,只略略抬头看了一眼,“父亲怎么忽然到一甯苑来了?” 态度不冷不热,声音淡淡。 满腹沉重心事的叶庭之,并未察觉到女儿的冷淡,沉声道:“歌儿,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闻言,叶朝歌目光微冷。 看他这副样子,便知道该来的总是回来。 扫了刘嬷嬷她们几个一眼,刘嬷嬷带着一屋子的丫鬟立刻退了出去。 离开前颇为担心地看了叶朝歌好几眼。 不一会,屋里就只剩下叶庭之和叶朝歌。 叶庭之坐在对面,欲言又止,数次张了口,却不知为何又把话憋了回去。 叶朝歌看来眼里,心头止不住地冷笑,她好像自回来后,就从未见过这般的叶庭之。 不对,准确点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见过。 前世,在她的印象中,对叶庭之这个父亲,她是又敬又想亲近,但他给她的感觉,却又是那般的高高在上,让她不敢亲近,更不敢靠近。 在她眼里,他是高大,高不可攀的。 可今生,这些种种,尽数推翻,他就是个卑鄙无耻,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小人! 她在他的脸上,看到最多的是他虚假的嘴脸,以及那带着目的的别有居心,但像现在这般欲言又止,却是第一次。 也正是因为是第一次,她对他,才更心冷。 能让向来高高在上的父亲,对一向不被他看重,瞧得上的女儿欲言又止,几乎不用想是因为什么! 压下心头的冷笑,叶朝歌淡然开口:“父亲有话但说无妨。” “歌儿……” 短短几息间,叶朝歌心中百转千回,叶庭之又何尝不是呢,犹犹豫豫,甚至一度不敢看叶朝歌的眼睛,眸光闪烁地厉害。 不知在心里转了多少道弯,叶庭之一咬牙,狠心张了口:“我听说你前几日出门了,是不是……” 果然,是为了裴岚! 也是,也只有那对母子,才能让他的脸上露出属于人性的正常反应。 “所以呢?父亲究竟想表达什么?”叶朝歌淡淡打断他的前缀。 “我……”叶庭之有些不悦,但终究是没有发作,只是他的态度,相较于之前的犹豫不定,欲言又止,这一刻要坚定许多,也显得…… 恩,理直气壮。 叶朝歌被自己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来的四个字感到好笑,他有何脸面理直气壮? “你见过她了对吗?怎么样?她……” “父亲是想问我对她的观感怎么样?还是她的人怎么样?”叶朝歌顿了顿,轻笑着又道:“或者再说,父亲是想问我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再一次被抢白,叶庭之脸上的表情几乎要撑不住了。 “身为父亲,在得知自己的女儿见到自己的外室,第一个想法不是应该问,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吗?”叶朝歌无比嘲讽地开口。 听到这话,叶庭之几乎想也没想地反驳:“岚儿那么温柔好性子,只有你对她怎么样。” 哈! 再也忍不住,叶朝歌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为何半辈子了,还空守着国公爷的名头,我笑你活了半辈子,却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梯子。”叶朝歌看着他,毫不留情道。 …… 第121章:父女较量(下) 第121章:父女较量(下) 啪! 叶庭之抬手,狠狠地打在叶朝歌的脸上。 这一巴掌,干脆又响亮。 声落,刹那间,屋内一片安静。 叶朝歌捂着被打的脸颊,不怒,而是笑了,笑声一声比一声大,笑着笑着,眼角笑出了眼泪。 “你,你……” 叶庭之脸上掠过悔恨,在打了叶朝歌这一巴掌后,他便有些后悔了,现在的叶朝歌,并非他能轻易动得的,哪怕他是她的亲爹。 可这份后悔,在听到叶朝歌一声高过一声的笑声后,尽数殆尽。 叶朝歌伸手揩去眼角的晶莹,双手啪一用力,撑在桌上,眼神比那腊月里的寒冬还要冷,她盯着他,一字一字道:“你是我的爹,你给了我生命,我恨你,但也欠你,你打我,我受下,但是,叶庭之,这是最后一次,回去告诉裴岚,她和她的那个贱种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别在私下里搞些小把戏,否则,真把我惹急了,玉石俱焚,我也是做得出来的!” 一字一字地说完,手指指向房门的方向,“门在那边,父亲,请吧!” “你,你!孽女,不孝的孽女!” 叶庭之气得浑身直哆嗦,胳膊打着颤指着叶朝歌。 叶朝歌冷笑,唇角的弧度微扬,盯着他。 唇瓣微掀,“上梁不正,你还想要我这个下梁正当,想什么好事呢!” “叶朝歌!” 叶庭之面部扭曲,狠狠地瞪着她:“你莫要忘了,我是你爹!” “那又如何?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担负起一个当爹的义务吗?我就罢了,毕竟自小在外,我哥呢?母亲呢?当初你既然为了前程娶了我娘,你就要承担起后果,莫要一次次地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 “你!”扬起手,作势又要招呼上去。 叶朝歌不躲不避,就这么站在那,轻笑:“父亲可要想要了,这一巴掌落下来,接下来我能做什么我自己也不能保证了。” 这一巴掌,最终没有打下去。 嘭! 叶朝歌立于原地,望着叶庭之惊惶离去的背影,眸子深沉地可怕。 …… 很快,一甯苑父女的较量,传到了卫韫的耳朵里。 在听到暗卫报叶庭之打了叶朝歌一巴掌后,黝黑地眸底呈满了骇人的风暴。 良久。 “派人助她一臂之力,她想要什么,给她。” “是……” 暗卫退下,卫韫独坐于殿中,望着夜空中高挂的月盘,心海起伏。 自从上次岭南一别,他的人便一直隐在她的周围,一开始,他的目的很单纯,她是好友叶辞柏的亲妹妹,又受他所累,他便保护她的安全。 可不知不觉间,这份单纯的目的,逐渐变了味。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每天,都将通过暗卫,一字不落地传到他的耳朵里,时日一长,他的心,心态,感觉,也在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对她的关注,也越来越多,对她的在意,亦是如此。 一开始,他并不能接受这样的转变,从小他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他的人生,不能出现掌控不住的牵绊。 她的到来,便是他掌控不住的牵绊。 逐渐地,他接受了这样的转变,也承认了对她的心思,更想着与她继续发展下去。 毕竟,他也是要成亲的,既然终有一日身边要有个人,倒不如,找一个自己合心意的,叶朝歌,便很合适。 为此,他敛起真性情接近她,越接近她,他便越有种分不清,究竟在她面前的他是真性情,还是以前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在她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变得放松下来,欢喜的心情,即便他想忽略,也做不到。 可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与他完全的相反。 他越想挨得与她近些,她便越排斥,越抗拒,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他能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抗拒他,还是欲擒故纵。 虽然她每次面对他时,都是一副戒备森森的模样,可他还是从她的眼中时不时地看到了同情,这让他尤为迷茫。 终于,她彻底地划分了立场。 那一晚,他的心很痛。 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她的房里出来的,又是如何回到东宫的。 那时候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之前,不论她如何的排斥他,抗拒他,可只要让他留在她身边,允许出现在她的周围,他便好生欢喜。 如今,他连这些都没有资格了。 他知道,她是怨他在周得一事上算计她,她怪他。 他明白,他给她时间,给她重新再接纳自己的时间,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他这个人最有耐心,他等得起。 她不想让他靠近,他便站在安全距离看着她,她不想见到他,那他就暂时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要她别忘了自己就好。 心潮沸腾得厉害。 卫韫垂眸苦笑。 如果在半年前,有人跟他说,半年后,他会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费尽心机,他一定认为对方疯了,或者他疯了。 可谁又能想得到,他真有了这一日。 这一夜,又是一个无眠夜。 …… 叶庭之来一甯苑之事,叶朝歌命人瞒了下来。 表面上,国公府依旧风平浪静,可她知道,风暴已起。 刘嬷嬷派去监视裴岚母子的人效率极高,消息一个接一个地送来。 而她,对叶宇轩与梁婉彤之间的进展也了解地清清楚楚。 裴岚长得美,叶庭之亦是不差,两人生出来的儿子,皮相自然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加上他又有几分才华,只要嘴巴上甜一点,梁婉彤一个不曾经历情事的少女,又怎么会不为之心动呢。 “这么说,梁婉彤还不知道叶宇轩的真实身份?” 刘嬷嬷点点头,“他只道自己出身大家,父母双亲皆在,底下有一弟弟和两个妹妹……” “弟弟妹妹?他倒是敢说!”叶朝歌讥嘲。 “可不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竟然敢将少爷和小姐称之为弟弟妹妹,当真是大言不惭,呸,他也不瞅瞅自个儿,也配?!” 刘嬷嬷气呼呼道。 …… 第122章:叶辞柏出事 第122章:叶辞柏出事 刚开始在听完下面人的汇报时,刘嬷嬷便气得不行。 若不是还不是时候,她是真想送过去一面铜镜,让他自个儿好好照照镜子。 不要脸的玩意儿! “找个恰当的时机,将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梁婉彤。” 刘嬷嬷微讶,“那她会不会……” “梁婉彤没有那么蠢。” 即便她想透露出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不过……”话一开口,叶朝歌便顿住了。 刘嬷嬷不解,“不过什么?” 叶朝歌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是时候去将军府走一趟了。” “小姐您是想告诉……将军?”刘嬷嬷大惊。 “是时候了。” 这件事,她必须要告诉外祖了,一旦梁婉彤知道了,也就代表着梁家知道了,根据她这段时间对朝局的了解,她的外祖与兵部尚书不合多年。 梁家得知了这件事,岂会放过? 而且,她不认为这件事能瞒得了太久。 第二天,叶朝歌便与祁氏说了声,坐车去了将军府。 祁继仁下了早朝便被留在宫里,至今尚未回来。 吩咐了下人,祁继仁回来立马告诉她后,便去了自己的院子。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叶朝歌先等来的不是祁继仁回府的消息,先等到的是匆匆过来的刘嬷嬷。 “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少爷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 蹭地一下,叶朝歌站起来,“怎么回事,哥哥怎么好好的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 “据说大少爷当街打了徐家幺子,徐小国舅,闹到了京兆尹府,京兆尹府的人便将少爷给带走了。” 闻言,叶朝歌立时皱了眉头,“我哥怎么会打徐小国舅爷?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一次性说清楚。” 刘嬷嬷也急,“具体怎么回事,长风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大少爷在路上遇到了徐小国舅,两人争执了几句,然后徐小国舅在少爷的耳边说了什么,少爷就将人给打了……” 叶朝歌脸色微变,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 “哥哥虽然性子冲动,但若没有原因,他是不会当街打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田伯,你派人去查当时的情况。” 田伯与刘嬷嬷一起过来的,显然是同时得到了消息。 “好,我这就去。” “等下。”叶朝歌咬了咬唇,“派人去宫门口等外祖,将此事告诉他。” 叶辞柏出了事,不管占不占理,叶庭之是绝对指望不上的,他不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叶朝歌都是高看他。 要想指望叶庭之帮忙,是绝对不现实的事。 她是个深闺女子,又非朝局之人,挨打的又是国丈家最受宠的幺子,这件事,非外祖出面不可。 “刘嬷嬷,你亲自回国公府一趟,告诉陈嬷嬷,我不论她用什么法子,这件事,不能传到母亲的耳朵里,出什么事我兜着!” 刘嬷嬷习惯了叶朝歌遇事后的沉着冷静,用力的点点头,急忙回了国公府。 “青岚备车,去京兆尹府!” 在路上,叶朝歌努力沉下心去思索这整件事。 越想越觉得蹊跷。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叶朝歌回神,皱眉开口之际,帘子猛地掀开,卫韫走了进来,“你先回国公府。” 闻言,叶朝歌眉头蹙地更深了,“为什么?” “回去后看好门。”仿佛怕她不听自己的,卫韫随后又补充道:“听我的,回去看好门,辞柏这边,有我和将军,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答应你,绝不会让辞柏有事。” “信我这一次!” 叶朝歌手指微颤,待她回神之际,卫韫已经下了马车,而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只不过目的地已经不是京兆尹府,而是国公府。 打开轩窗,正正对上卫韫那双黝黑地眸子。 他冲她颔首。 逆着光,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但能依稀感受到他眸中的坚定。 一颗浮浮沉沉的心,突然间,平静了下来。 马车渐渐远去,视线中,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最终,再也看不到。 叶朝歌放下轩窗,回想前后整件事,联想到卫韫一再说出让她看好门这种话,心中隐隐有了丝丝猜测。 “红尘,去告诉红梅,裴岚若有异动,不必客气!” 红尘离开后,叶朝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今日之事,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当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对于叶朝歌如此早的回来,祁氏颇为疑惑。 一边回着‘外祖最近有些忙不便打扰便回来了’,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向陈嬷嬷,见她颔首,叶朝歌便知,目前国公府的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从致宁苑出来,在拱门的隐蔽处等了片刻,不一会,陈嬷嬷便小跑着过来了。 叶朝歌也不跟她兜圈子,“事情您老应该都听刘嬷嬷说了吧?您帮着母亲把持府中中馈十多年,最近府中的事,就劳嬷嬷多费心了。” 陈嬷嬷连连应下。 “尤其是门房那边,一定要亲自把控好!”叶朝歌郑重道。 陈嬷嬷心下一个机灵,“小姐,您的意思……” “我也不清楚,只是这么感觉。” 一开始,她并不曾往他处想,可卫韫的话,提醒了她。 叶辞柏进了京兆尹府,不论结果好坏,如此大好时机,叶庭之不会放过,清溪街的那俩母子,又怎么舍得放过? 虽然她已经命红梅看好那俩母子,但以防万一,双重保险还是必要的。 “最近几日,嬷嬷便费心了,我会将刘嬷嬷留下,嬷嬷需要人手,便寻刘嬷嬷。” 叮嘱完,叶朝歌便回了一甯苑。 随后将青岚和青茗皆派了出去,一个去将军府等消息,一个去京兆尹府。 自来,这等待的时间都是煎熬的。 如她前世在家庙,时间漫长,度日如年一点也不为过。 午膳时分,不论是哪一边,皆没有消息传来。 “小姐,午膳送来了,您先吃点。”早早传话回来的红尘道。 叶朝歌沉默了一会,让她摆膳。 坐在桌前,入眼皆是美味珍馐,色香味俱全,面对如斯,她也没有任何的胃口。 简单的吃了两口便不吃了,让红尘将那些她动也没动过的,带下去给其他人分了。 …… 第123章:原委 第123章:原委 一直到了下午,前去将军府等消息的青茗回来了。 “将军从宫里出来后便直接去了京兆尹府,至今未归。” 叶朝歌点点,意料之中的事。 徐家,乃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徐小国舅是徐家夫人近五十才生下来的宝贝,自小便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将军府与徐家关系还算不错,可再不错,挨打的是徐小国舅这个徐家的命根子,而且,还是当街被打,最关键的是,还是叶辞柏先动的手。 此事不论如何,是不可能这么快了解。 对于叶辞柏,她不是很担心,外祖在,谁也不会对他怎样,况且,那京兆尹府的左大人,经由上次流言一事,她对此人多少有些了解,也听说过他不少的事迹。 老百姓对他的评价多是不畏强权,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叶辞柏在京兆尹府,有左大人在,更不会怎样。 更何况,还有,卫韫。 想至此,叶朝歌便将一切都掐断了。 “田伯那边可有打探到什么?”她问。 “基本上和之前刘嬷嬷说得差不多,当时徐小国舅跟少爷说了什么,除去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听到。” 没什么进展,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仍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田伯查到徐小国舅昨晚在玉摇耧喝酒……” “都什么时候了,青茗你就别卖关子了,把你知道的一次性都跟小姐说了。”红尘在一旁低喝。 青茗有些委屈,她这不是一点点的说嘛。 倒也不再耽搁,忙将田伯要她转达的调查结果跟叶朝歌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跟常家二公子在玉摇耧喝花酒?” “是,田伯特意亲自去找了昨晚作陪的歌姬,她们当时也没注意听,只知道,徐小国舅很高兴,还说了一句,坐等叶辞柏的热闹瞧。” 坐等叶辞柏的热闹瞧? 常家二公子? 叶朝歌将几个关键词翻来覆去捻磨了几遍,突然灵光一现,“红尘,去将我之前让你们记得名字拿出来。” 自从得知裴岚母子小动作频频,她便将其所接触的人列了个名单。 谁人与其交好,谁人又知道他们的身份,谁人又瞧不上他们…… 一一罗列清楚。 果然,在交好的那份名单上,找到常兴。 常兴,便是常家二公子,京中颇为叫得上名号的纨绔子弟。 常兴与其交好,再联系种种,叶朝歌嘭地拍桌而起。 她知道了! 知道叶辞柏为什么会冲动到当街失去理智殴打徐小国舅了! 若她的分析没错,那常兴定然是知道外室子的身世,便告诉了徐小国舅,所以,他才会说出‘坐等叶辞柏的热闹瞧’这样的话。 而今日街上发生的事,也必然是那徐小国舅刺激到了叶辞柏,才使他失去理智殴打了那厮。 “外祖知道这些事吗?” “奴婢回来之前,田伯亲自去了京兆尹府知会将军。”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利索,她便僵住了。 她是知道外室母子的存在,所以才理清一切,那田伯…… “这件事你同田伯提及过?”叶朝歌问。 青茗连连摇头,“没有小姐的吩咐,奴婢怎敢。” 这么说…… 或许,不只是田伯,外祖他…… 想到之前外祖送她的红梅和红尘,以及当时说的话。 突然间,脑海中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一开始,外祖便是知道的…… 这个猜测很大胆,但是,很多想不通的,也随着这个猜测的冒出,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 到了傍晚,前去京兆尹府的青岚也回来了。 结果如叶朝歌之前所猜测的那般,并没有什么进展,祁继仁与徐家僵持不下,虽不至于撕破脸,但对于各自的惩罚观念有了很大的冲突。 从青岚的嘴里,叶朝歌得知,卫韫也一直待在京兆尹府。 卫韫的存在,等于是叶辞柏的第二层保障,倘若徐家一心要叶辞柏好看,有卫韫在,叶辞柏也不会怎么样。 当今皇后未有子嗣,太子是未来的储君,这个面子,即便徐家不想给,也得给。 更何况,徐小国舅只是挨了一顿打,叶朝歌对此特地关注过,都是皮外肉,只是吃了些苦头,不曾伤筋动骨。 若徐家咬得太死,势必一下子会得罪两个人,一个祁继仁,一个太子。 徐家不会这么蠢。 虽然,在明面上看,错在叶辞柏,可具体怎么回事,徐家必然清楚,若非徐小国舅挑衅在先,又怎么会挨打。 明知叶辞柏是个糙人,上过战场,经历过铁血,徐小国舅一个正经的纨绔公子哥还跑去挑衅,不挨揍才奇怪。 想通这些,叶朝歌提了一日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夜深人静,叶朝歌准备上床歇息,红尘敲门进来,“小姐,田伯来了,将军让您过府一趟。” 闻言,叶朝歌穿了衣裳,由着红尘和田伯带着,就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去了将军府。 书房中。 祁继仁背手立在那,见到叶朝歌过来,让她坐下。 先提起的并非是叶辞柏这件事,而是她白日来府寻他一事。 “外祖想来已然知道了吧,清溪街。” 祁继仁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你能这么快得知这件事,外祖果然没有看错你。” 早在之前,他便发现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实在聪慧得紧,只是毕竟刚回来,很多事,他不好透露太多,当然,其中也有观察的意思。 而一路看来,她并没有让他失望。 听到这话,叶朝歌便知,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祁继仁果然知道清溪街那外室母子的存在。 见她不说话,祁继仁以为他为自己的隐瞒生气,叹了口气,解释道:“歌儿,外祖并非刻意隐瞒……” “外祖不必多言,歌儿都明白,也理解。” 换做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是他的亲外孙女,但他和她不同,她是有着前世的经历,所以对身边人的揣摩把握得准,可祁继仁没有。 对他来说,她自小养在外面,性情以及其他皆不了解。 …… 第124章:盘算 第124章:盘算 “你能理解就好。” 祁继仁又是一叹,“我虽常年不在京城,但你娘是我唯一的孩子,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终究怎么可能全然放得下。” 女儿是他唯一的牵挂,他不在京的日子,便让田伯私下里关注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那外室母子,也是因此得知而来。 可是知道又如何,他一不能杀了叶庭之,二不能杀了那外室母子,所能做的,除了让人盯着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叶朝歌望着神情间透着疲惫和无奈无力的祁继仁,不禁心中微酸。 外祖的心情,她体谅,亦理解,更曾感同身受。 那种明知一切,却又无能为力,就像是置身于翻滚的热油中,煎熬无比。 “外祖……”叶朝歌不知道说什么好。 祁继仁摆摆手,继续道:“本来,他们若是安分守己,倒也无妨,左右养着就是了,碍不着你们的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近些年,你爹他们私下里小动作不断,你哥哥性子又那般,我又常年不在京城……” 说到这里,祁继仁顿了顿,目光闪动光泽看过来。 “好在你回来了,你又长得这么好,比你娘比你哥都争气,外祖我也能稍稍歇口气了。” 叶朝歌侧过头去,眼眶晕红,滚滚热泪隐忍,最终却没有忍住。 若非今日,前世今生,她不会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祁继仁付出了这么多。 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与叶庭之截然不同的父亲形象。 悄悄地抽了抽鼻子,轻声道:“外祖,这些年苦了您了。” 祁继仁苦笑,“你娘变成今天这般的性子,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你们兄妹俩,我亦是如此,何来苦不苦的。” 他虽说得轻巧,但叶朝歌知道,这番话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沉重。 一方面要为国护国,一方面还要为自己的女儿图谋,即便是在战场上,也要想着活着回去,否则,他的女儿也就没了希望。 这样的心境,他整整煎熬了这么多年。 “好了,这些事就不说了,说说正事。”祁继仁截住了话头,神情恢复到严肃,“今日我问过你哥,徐家那小子就是拿外室子的事刺激的他,他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打了。” 叶朝歌眸子一寒,果然如此! “是常兴,他与那外室子交好。” 祁继仁点点头,“这件事徐家知道了,常兴知道了,怕是要瞒不住了……” “还有梁家,也知道了。”叶朝歌迅速接话。 “哦?” “我今日上午来找外祖,原就是为了此事,那外室子野心勃勃,暗中接触兵部尚书之女梁婉彤,我便命人将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了梁家,我知道梁家与外祖不合,怕其因此事针对外祖,方才过来,好让外祖有个准备。” 祁继仁颔首,道:“结果怎么样?” “目前还在掌握之中。” 那梁婉彤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在得知自己喜欢的男子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自是是受不了。 当然,若是其上位,结果又另定了,不然,在前世她也不会嫁给他! “如此,这件事已然不是什么秘密,看来,用不了多久,此事便会曝光。” 叶朝歌赞同,“此事外祖还需另做准备。” “你的意思是……” “让父亲永远依附将军府!”叶朝歌沉声道。 祁继仁一怔,顿了顿,问她:“那对外室母子呢?” “送离上京,永远不得回京!” 杀不了,那便让他们活着,煎熬的活着。 这样,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她从来不认为,死,是惩罚,死是解脱,只会便宜了他们,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 她是狠,但是,她若不狠,狠得就是他们! 前世的悲剧,有过一次就够了。 “我不但要他们永远不得回京,我还要让叶庭之,亲自送他们离开!” 叶朝歌眼底迸射出强大的恨意。 任凭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祁继仁,也不免有些心惊。 “歌儿,你……” …… 从书房出来,田伯和红尘原路悄无声息的带着叶朝歌回了一甯苑。 送下人,田伯回到将军府,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脚尖微转,去了书房。 “将军,怎地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可还在想孙少爷的事?” 祁继仁扭头,“把歌儿送回去了?” “是。” 闻言,他点点头,这才道:“柏儿的事,我倒不担心,左右不过是将徐家那宝贝疙瘩打了一顿,徐家再怎么揪着不放,也不会拿柏儿怎么样,我是在想歌儿……” “孙小姐?” “是啊,老田,你怎么看这丫头?” 田伯笑了,“每每属下看到表小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将军。” “哦?”祁继仁挑了挑眉。 “孙小姐与您年轻时几乎是一模一样,可惜,孙小姐是个姑娘,若是男儿身,怕是比表少爷更适合接您的衣钵。” “这倒是,这丫头不论是性情,还是机敏上,皆胜过柏儿许多,也许是自小吃苦的缘故吧。”祁继仁的话,虽是对田伯说的,但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呢。 “这倒是,孙小姐自小就要看人脸色生活,这心性自然是不同的。” …… 翌日下午,叶辞柏便从京兆尹府出来了。 从京兆尹府出来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去了将军府。 书房门一关,他便忍不住了,“外祖,徐畅说得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他憋了整整一天一夜,当时在京兆尹府他有心想问,也有机会问,但人多口杂,便一直隐忍到了现在。 此时回到了将军府,他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祁继仁看了眼心急火燎地外孙,淡淡道:“是真的你当如何?不是真的你又当如何?” “我……” 叶辞柏被问住了。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心只想得个准确的答案,至于得到确切答案后要如何,他却是半点也不曾想过的。 沉默了片刻,呐呐道:“这又有什么区别吗?” “你说呢。”祁继仁挥挥手,“你且回去想清楚,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回你的院子好好梳洗一番,近几日你便暂且先不要回国公府了。” …… 第125章:卫韫的提醒 第125章:卫韫的提醒 与此同时,叶朝歌也收到了叶辞柏被放出来的消息。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将军让少爷暂时留在将军府,先不回来国公府了。” 叶朝歌点点头,“如此也好,哥哥他藏不住事,回来的话,娘定会看出些什么来。” 让他暂时留在将军府甚好。 “红梅可有消息传回来了?”过了一会,叶朝歌问道。 红尘摇摇头,“尚未。” “我去里面休息会儿,若有消息,便叫我。” “是。” 说是休息会,怎么可能真的能安下心来休息。 在床上躺了一会,便有些躺不住了,坐起来,靠在软垫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内室中突然响起熟悉的说话声:“小小丫头,心事倒是不小。” 叶朝歌倏地回神看过去。 见到卫韫,手指微紧,“太子殿下来访,可有何事?” 卫韫走到桌前坐下,“我以为,辞柏放出来了,你的心事便能松快一些,看来并非如此。” “若是因那母子,我派人帮你杀了他们可好?” 他知道这件事,叶朝歌并不意外。 只是意外,他会如此直白。 “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竟没想到会如此之闲。”闲到跑来关心臣子的家务事!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卫韫也不恼,眨眨眼,暧昧轻语:“与你有关的事,我永远都很闲。” 听到他这么说,叶朝歌感觉自己都没脾气了,“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清楚?你觉得,我们会清楚吗?”卫韫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叶朝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熟悉的惶恐感涌上心头。 立时感到不耐烦了,“你到底想怎样?” “小丫头……” “别叫我!”叶朝歌扬声打断。 卫韫眸子微沉,“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与我心平气和地说话?为什么每一次见到我,你便如此尖锐?你明明……” 顿了顿,轻声说:“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 倏地,一颗心绷紧,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其牢牢地禁锢在其中。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叶朝歌恼怒尖叫。 看着她炸毛的反应,卫韫突然笑了,曲起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否认了。” “待这件事结束,我们好好谈谈。” 叶朝歌没好气地伸手打掉他的,正要说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便听他又道:“小丫头,你该注意的不是那裴岚,而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兄长。” 扔下这句话,卫韫头也不回离去。 叶朝歌若有所思,想到叶宇轩背着她的人接触梁婉彤,立时变了脸色。 急忙叫来了刘嬷嬷,在其耳边耳语了一番。 “小姐放心,老奴这便去清查。” 晚间。 叶朝歌听着刘嬷嬷带来的最新消息,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搁在桌上的双手紧了又紧。 叶宇轩! …… 关于叶宇轩,叶朝歌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她听到最多的便是裴岚。 而对于叶宇轩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知道的少之又少,在她前世的记忆里,仅限于他抢走了本该属于兄长的爵位,霸占了兄长的位置。 总体来说,叶宇轩,是一个并不是很起眼的存在。 也因此,她忽略了他,忘记了,这世上,一般会叫的狗都不咬人这个道理! 何家那何玲水不就是个例子吗?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可一出招,便是个大的。 “真没想到,这叶宇轩才是关键,今日若非小姐让老奴去查,老奴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裴岚只是出来误导人的。” 刘嬷嬷的意外,并不亚于叶朝歌。 叶朝歌皱了皱眉,说起来,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虽说自从裴岚母子有异动以来,她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裴岚的身上,但叶宇轩也不曾遗漏,虽说对他的关注没有裴岚多,但他的动作,却是一样也不曾落下过。 这么久以来,除去他与梁婉彤走得近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发现,可卫韫一提醒,再去查,结果与之前便大不相同了。 该说是她的人太无能了,还是卫韫在暗中相助? 比起前者,她下意识里更倾向于后者。 此念一起,就被她掐断了。 连忙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嬷嬷,让我们的人再去查查梁家。” 刘嬷嬷大惊,“小姐您的意思是说……” “叶宇轩能误导我们,梁家就不会了?” 梁家与她外祖素来不合,如此大好机会,他们又怎会放过? 闻言,刘嬷嬷连声应下。 的确,叶宇轩能误导他们,让他们将他视为不起眼的存在,保不齐梁家也是老调重弹,去查查才放心。 刘嬷嬷离开后,屋内就只剩下叶朝歌一个人。 谁能想到,蹦跶最欢实的裴岚,只是个小角色,真正在背后指挥这一切的是叶宇轩。 裴岚的种种行径,皆是叶宇轩一手操控。 这是不是说明,前世她兄长落到最后的地步,也是叶宇轩所为? 此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前世,裴岚在入了国公府后,在上京的名声毁誉参半,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会蠢到闹出‘奸污继母’这样的丑闻来? 虽说最终毁得是叶辞柏,可她也必会受人指点,名声也休想好到哪里去。 如果是叶宇轩…… 难怪就这件事她一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如今这么一想,知道了哪里不对。 本以为,他最多想攀个好岳家,给自己增添筹码,她还是小瞧了他! 相较于之前重查叶宇轩,调查梁婉彤梁家,却要棘手得多。 一直过了两天,才收到确切的消息,不出所料,他们之前所知道的,都是对方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梁腕彤所表现出来得知叶宇轩私生子身份的愤怒,都是假的! 而叶朝歌,也通过调查梁家的艰难确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测,卫韫果然在暗中推了一把。 这让她的心情颇为复杂。 可惜,她没时间复杂了。 叶宇轩竟然通过梁家的帮助,获得了文昌书院的录取通知书! …… 第126章:休想! 第126章:休想! 文昌书院,乃上京的皇家书院,已有近百年的历史。 凡是能进入文昌书院的,仅凭身家是不够的,关键在于能力,而一旦从文昌书院结业,将会获得书院的引荐书,可以略过科举,直接入朝为官。 这个消息,叶朝歌得知的还是晚了,她知道时,叶宇轩已经住进了文昌书院! “难怪老奴听府中的下人们说,老爷这两日的心情很好,连着好几日打赏下人们,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 刘嬷嬷十分愧疚,“都是老奴不好,明知那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还是让底下的人大意了去,将这么大的事眼睁睁看着他瞒了这么久……” 叶朝歌虽然也气,但也知道,责任并不在于刘嬷嬷,真要论究起来,她才该首当其冲,是她大意疏忽了。 更何况,叶宇轩现在有梁家在旁帮衬,要想瞒得过她,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姐,老奴不明白,他去文昌书院去便是,何必瞒着?” 叶朝歌冷笑,“凡是进文昌书院的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一心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而另一种,便向往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 不用想,肯定不属于叶宇轩。 唯一的解释,便是后者。 至于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力进入文昌书院,并不难猜,他是在给自己自身增添筹码。 叶庭之的为人,历经一世的她了解,叶宇轩那般心机深沉的人,必然也了解,他这是看出叶庭之不会为了他们母子赌,便以自身的价值,增添筹码。 他若是出人头地了,摆在叶庭之面前的就是,一个姓叶却心向祁的儿子,一个是姓叶有能力的儿子,依着叶庭之对祁家的态度,他必然会选择前者。 而且,还有一点,进入了文昌书院,他的前途,便是无可限量。 “备车,我要去将军府!” …… 自打从京兆尹府出来后,叶辞柏整个人便沉默了许多。 连着数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练武场也不去了,天天窝在房间里。 长风不知第几次敲门无人应,无法,只好站在门口对立面的主子道:“少爷,二小姐来了,此刻正在将军的书房……” 不一会,房门打开,胡子邋遢憔悴的叶辞柏走了出来。 在房间里待得太久了,刚出来见到外面刺目的阳光,十分的不适应,站在那缓了好一会,才重又睁开。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窝凹陷。 长风自小便跟在叶辞柏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内见过如此憔悴落遢的少爷,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待他回神时,叶辞柏已经去往书房的路上。 书房中,叶朝歌正与祁继仁说着叶宇轩去文昌书院和梁家结盟一事,叶辞柏便来了。 任是有所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叶辞柏,叶朝歌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以往那个精神奕奕精神勃发的少年郎,此刻沧桑非常,身上的衣裳皱皱巴巴的,光滑的乌发亦是黯淡非常。 “妹妹,你也是知道的对吗?” 沙哑的嗓音,叶朝歌回神。 知他在询问什么,沉默片刻,点点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叶辞柏苦笑一声,看看祁继仁,又看看自己的妹妹,呢喃道:“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见他如此,叶朝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叶辞柏又问。 “还记得我刚回来那日在湖心亭吗?” 叶辞柏点头。 “他对你的态度十分反常,我虽自记事起不曾经历过父亲的疼爱,但我见过,方傻子是村里的傻子,十里八村皆知,可方大叔对他的态度,却疼爱至极,而且,他常说,傻子又如何,也是他的儿子。” 她说的虽不是事实,但方大叔对待方傻子的态度,却是事实。 叶辞柏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点了下下颌,让她继续。 “一个父亲,不会在自己儿子面前一口一个逆子,一口一个不孝……”叶朝歌看他,道:“从那时,我便开始起疑。” “你刚回来就发现了,而我,却……”叶辞柏哽咽的说不下去,他后悔,他悔恨。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一直沉默的祁继仁这时出声道。 “我……” “事情已然发生,你要死要活折磨自己也没用,你是男子,是你娘和你妹妹的支柱,你现在要做的是振作起来,而不是一味地颓废下去!” 祁继仁扬高嗓音。 话落,书房中依然回荡着他掷地有声的声音。 “哥哥,振作起来吧,你还有我们,还有外祖,还有娘,还有我,尤其是娘,她需要你,娘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眼下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你若一直走不出来,到时候便宜的只会是那对母子。” “他们休想!”叶辞柏咬牙切齿道。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与祁继仁对视一眼。 “只要有我在,他们就休想!”转头对祁继仁和叶朝歌道:“外祖,妹妹,你们等我,我去梳洗一番。” 说罢,一溜烟便跑了。 “看他跑的比兔子都快,显然是已经恢复过来了。”祁继仁摸了露白的胡须,对叶朝歌道。 “这件事对哥哥来说太突然了,一时难以接受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祁继仁挑挑眉,“你呢?” “我便不同,我自小生活在外,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叶朝歌点点头。 “既然你是清者,那为何要搅进来这池子浑水?” 闻言,叶朝歌一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话有语病,她说自小生活在外,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对叶庭之便是如此。 可同样的,对祁氏,对叶辞柏不也是如此吗? 压下心头的懊恼,叶朝歌不动声色道:“外祖理应知道,我是看人脸色长大的,察言观色便是我的拿手绝技,从第一眼,我便看得出,谁对我是真心,是假意。” 祁继仁轻轻地恩了声,再无他言。 他的反应让她摸不透是信了她的话,还是不信…… …… 第127章:釜底抽薪 第127章:釜底抽薪 这个问题,她也没纠结太久,叶辞柏便回来了,梳洗干净的叶辞柏,再次回到以往那个英气勃发的英俊少年郎。 然后三人开始说起正事。 得知叶宇轩已经进入了文昌学院,叶辞柏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在叶朝歌说完后,冷笑了一声:“他倒是好本事,先是常家二公子,又是徐开安,现在又是梁家。” “他不只是本事大,野心与他的本事倒也是成正比的。” 他的目标,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文昌书院就能满足的。 “既然他野心勃勃,且隐忍了这么多年,怎么今年就忍不住了?”叶辞柏沉声道。 叶朝歌笑:“或者说,事态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叶庭之的态度,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随即便将自己的分析道出。 “我是陛下亲口承诺的太子妃,叶庭之此人自私自利,他自然不可能为了他们母子俩,而得罪我这个未来的太子妃。” 当然,若是叶庭之知道宣正帝已然打消了赐婚的念头,恐怕今日又将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祁继仁赞同叶朝歌的分析,“依着你们那个爹的为人,的确能干出这种事来。” “之前有叶庭之为他们筹谋,叶宇轩自然是不会着急的,如今,叶庭之不再为他们筹谋,他自然是急了的。” 叶辞柏冷笑,“急又如何,还不是有个猪一样的队友。” 他指得是常家二公子将他的身世告诉给徐小国舅的事。 “哥哥,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这件事,应该是他的试探。”试探他们的态度。 “试探?” 叶朝歌点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叶朝歌看向祁继仁,“这也是我今日过来的目的,外祖,还记得我上次与您说的那些话吗?” “你想釜底抽薪?” 叶朝歌点点头,“是。” 祁继仁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你可想好了,你娘那边……” “外祖,这件事,无论到哪一步,娘她早晚会知道的,眼下我们也只是瞒一时。”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即便这次他们选择继续瞒下去,有那对虎视眈眈一心求上位的母子在,又能瞒得了多久呢? 悠悠众口,堵是堵不住的。 祁继仁也知道,长出了一口气,“让我再想想。” 叶朝歌也知道这事急不来,拉着叶辞柏便出来了,留时间给祁继仁考虑。 从书房出来,叶辞柏反手拉着叶朝歌去了她的院子。 将下人都撵出去后,便迫不及待问道:“刚刚你说的什么釜底抽薪?你上次与外祖说了什么?” “让父亲永远依附祁家!”叶朝歌淡淡道。 叶辞柏眨眨眼,有些没太懂,叶庭之现在不就是依附在祁家的吗? “我的意思是,永远依附祁家,无后路供他退。” 将他周围,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后路都堵死,只余祁家这一条,永远依附在祁家上。 在叶朝歌的解释下,叶辞柏明白了,“可我们的娘呢?她怎么办?” “依着她的性子,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 “我知道,可是娘她早晚是要面对的,而且,这件事知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我们必须在事情没有失控的情况下掌握主动权,否则,我们便会失了先机,等待我们的将会是那对母子登堂入室!” “到了那时候,我们的娘才是真正的受苦受罪,娘的性子你也了解,若那对母子真的登堂入室了,只有被欺负的份,你不可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娘的身边,更何况,你的性子直爽,也不是那对母子的对手,而我,我倒是能一直守在娘的身边,但也只是暂时的,老夫人和叶思姝早晚是要回来的,届时,我们才是真正的前有狼后有虎!” 她还没有告诉他的是,这件事她一直压着,至今不曾传到老夫人和叶思姝的耳朵里,但也只是暂时,梁婉彤与叶思姝是好友,她终有一日会告诉叶思姝。 一旦消息从梁婉彤那边发出去,她即便是三头六臂,也是拦不住的,况且,她还没有三头六臂! 叶思姝得知此事后,必然会和老夫人回来,届时,他们只会成为那对母子的助力! 叶辞柏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厉害。 良久。 “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妹妹,你不知道,叶庭之是娘的信念,在她的心里,娘将他看得比我这个儿子都重。” 叶辞柏压了压哽咽的嗓音,“若是娘知道了这件事,就等同于摧毁了她的信念,这让她如何活下去啊。” “所以,这就要看我们了。” 如果没有想好,她又怎么会来将军府。 “看我们?” “是,看我们,我们是娘的儿女啊。” 叶朝歌看他迷茫,幽幽一叹,“哥哥,为母则刚强,你莫要小瞧了娘。” 经过之前的几件事后,她逐渐发现,母亲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脆弱。 正是因为经过长时间的分析,她才会下定决心。 …… 当天,叶朝歌并没有回国公府。 这一天,他们兄妹俩聊了许久许久。 几乎快要天亮了,叶辞柏才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 祁继仁下了早朝后,叶辞柏便寻了过去,眼底的淤青更加明显,可精神却是不错。 一进门,叶辞柏便道:“外祖,我同意妹妹的计划。” 仿佛看出外祖的诧异,他接着道:“妹妹说得对,我们把娘想的太脆弱了,其实,娘她也有坚强的一面。” “而且,娘的身边还有我们!” 祁继仁坐在那看了他良久。 “既然你们当儿女的都想好了,便依着你们说的办吧。” 闻言,叶辞柏松了口气,“外祖放心,我和妹妹不会伤害到娘的。” 祁继仁一怔,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倒是成长了。” 叶辞柏苦笑一声。 …… 叶朝歌得了准话,便回了国公府。 从致宁苑出来后,便回了一甯苑闭院不出。 三日后。 一则流言,在上京的市井之中爆出。 “这件事真的假的?”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是真的,而且,我一个亲戚就住在清溪街,他的确曾在清溪街看到过叶国公。” …… 第128章:裴岚真实身份曝光 第128章:裴岚真实身份曝光 “那这么说,叶国公真的在外面养了外室?那国公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肯定不知道啊,若是知道,这事早就闹开了,当初叶国公求娶镇国将军之女时,可是曾当着大家的面承诺过,一生只娶一人,那便是现在的国公夫人,不纳妾室不设偏房。” “对对,这事我也知道,当时还是上京的一段佳话呢。” “啧啧,真是没有想到,当年的佳话,如今成笑话,听说那外室的儿子,比国公府的大少爷还要大上一岁呢。” “这不就说,当年叶国公去求娶国公夫人的时候,他和这外室已经好上了?” “切,不就是个外室吗,至于大惊小怪的吗,男人哪能真的只守着一个人。” “的确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可当初叶国公也是当众许诺的,若没有许诺,这事自然不算什么……” 一夜之间,叶庭之在清溪街养外室,外室子比嫡长子都要大一岁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在上京传扬开来。 很快,裴岚的住处便被人给扒了出来,纷纷上门去看,是个怎样的外室被养在见不得光的暗处这么多年。 半日,裴岚的身份曝光。 裴家一事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但毕竟在当时闹得轰轰烈烈,凡是经历过的,皆记得清清楚楚。 二十多年前,宣正帝还是皇子。 裴家女儿是后宫宠妃,育有一子,便是当年的七皇子。 先皇与宣正帝不同,久未立太子,而先皇也一日老过一日,那把至尊龙椅引得诸多皇子明争暗斗。 当时朝堂之上,分位三派,一是保皇派,二是五皇子派,三便是七皇子派。 而七皇子派便以外家裴家为首。 五皇子派和七皇子派争斗不乱,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乱糟糟的一团。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先皇终立太子。 立的不是呼声最高的五皇子或是七皇子,而是表现并不惊人,几乎泯然于众人的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宣正帝。 立完太子,先皇便倒下了,几乎没什么力气帮着宣正帝稳定太子之位。 先皇倒下,一旦驾崩,太子便会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到了那时候,不论是五皇子,还是七皇子,也没有办法了。 回头各自一合计,联合各自的势力,造反逼宫。 宣正帝能在当时的局势中成为太子,自然不可能是平凡普通人。 他便将五皇子和七皇子攒拢到了同一日逼宫,在外一碰面,两方人马便先中了算计打了起来,而宣正帝便坐收渔翁,一并将两方人马一网打击。 皇子逼宫造反,是灭九族的死罪。 先皇撑着最后一口气,下旨将五皇子和七皇子终身幽在禁宫,到死不得而出。 而两派人马,皆论罪处置,而裴家是七皇子的外家,也是逼宫的发起者,判为满门抄斩! 裴岚是裴家女,正宗嫡系,理所当然在斩首的名录中。 一个二十多年前便该死了的女人,却好生生的活着。 这件事,已经不是养外室养外子这么简单了。 …… 叶朝歌听着外界流言的风向,稍稍焦躁的心稳了稳。 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或者说,现实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裴岚的真实身份,她也是前几日觉得那日在第一楼她的反应奇怪,让人细查之后才得知。 在此之前,她只知叶庭之与裴岚是青梅出马,只不过家道中落,这才成了叶庭之的外室。 而裴岚的真实身份,在前世,乃至于后来,皆不曾爆出来过。 今生,她也不曾多想,直到细查之下,这才恍然惊觉,裴岚竟是二十多年前逆臣裴家女! 只是她的真实身份,被叶庭之费心遮掩了去,加上早已时过境迁,所以,她才会光明正大的去结交官家夫人! 裴岚的真实身份,自然不是被人认出来的,她虽是逆臣之后,但毕竟是养在深闺,抛头露面的机会很少。 可若是她的身份不被人曝出来,这件事还怎么继续? 一个在二十多年前早该斩首的女人,却隐瞒世人,藏身于市井中二十多年,且是叶庭之的外室,不论开始如何,叶庭之休想翻身! “消息可传到了致宁苑?”叶朝歌问。 刘嬷嬷回道:“按照小姐的吩咐,此时陈嬷嬷应该正与夫人说呢吧。”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 这件事由陈嬷嬷说最为合适。 “走吧,去致宁苑。” 到了致宁苑的时候,四竹皆在院外,正房的房门紧闭。 见到叶朝歌过来,四竹之首竹清迎上前来。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方才还听见夫人在哭,现在安静了,里面便没有了动静。” 叶朝歌点点头,“我进去看看,你们继续守在这。” 让刘嬷嬷也留在了外面,随即上前敲门,“娘,是女儿。” 里面的祁氏听到女儿的声音,身子动了动。 “小姐,您不是一个人,您还有大少爷,还有小姐……”陈嬷嬷见状,顺势劝道。 两横清泪,无声滑落。 “老奴去开门让小姐进来,若是小姐久不见,定会担心的。” 说完,陈嬷嬷小心翼翼地看向祁氏,见她没有反对,便走过去打开了门让叶朝歌进来。 见到陈嬷嬷,叶朝歌便以眼神询问情况如何。 “夫人的反应还好。”陈嬷嬷在叶朝歌的耳边迅速道。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拾步上前。 祁氏双目无神地坐在安,脸上挂满了泪痕,一双眼睛通红至极。 叶朝歌蹲到她面前,双手覆上她放在腿上揪在一起的手,“娘,都会过去的。” 祁氏眸子微微颤动,蓄满的泪珠霎时滑落,隔着水雾看过来,“歌儿,你爹他,你爹他……” 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捂上脸呜呜痛哭。 哭声凄然,隐隐透着绝望。 叶朝歌心下一跳,连忙抱上她,声音微哽:“娘,您别这样,女儿瞧着害怕……” 若是以往,祁氏听到女儿说害怕,必定会连忙告诉她别怕,说娘在这。 可现在,她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 第129章:事情发酵 第129章:事情发酵 “娘,您想想外祖,想想哥哥,再想想女儿……” 叶朝歌咽了咽哽咽,“我和哥哥乃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您说过,我们便是您的命……” 祁氏不为所动,呢喃着:“不一样,不一样……” 她是母亲,是儿女的一片天,而她也有一片天,出嫁前是老父,出嫁后,是丈夫。 现今告诉她,她信仰了二十年的天,从头到尾都是欺骗,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二十年啊,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三年五载。 在这二十年里,叶庭之就是她的一切,她的靠山,她的大树,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可这个她依赖了二十年的男人,却背着她养别的女人,最可笑的是,这个女人的儿子,比她的长子都要大上一岁!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就是个傻子,傻到极致的傻子! 叶朝歌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祁氏说的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 她历经一世,亲身感受过绝望天塌下来的滋味,正是因为经历过,体会过,所以,她明白祁氏此刻的心情。 只是,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娘,您要坚强起来,不为了别的,就为哥哥,哥哥他至今尚未说亲,您得为他操持啊。” 陈嬷嬷话接话,“是啊夫人,少爷已然到了该娶妻的年岁,这事就得您操劳,难道您还想指望老爷吗?” 祁氏表情一动,眼珠也动了几下。 叶朝歌和陈嬷嬷对视一眼,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正准备再接再厉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叶辞柏的声音。 不一会,他大步迈了进来。 看着祁氏这副模样,眼中一痛,与叶朝歌一起,蹲到祁氏面前,小心翼翼地轻唤:“娘……” 顿了顿,又道:“娘,外祖很担心您,已经派人传了话过来,正在来的路上。” 听到自己的老父,祁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直到祁继仁过来,她才有反应。 相较于之前的无声流泪,此时痛哭流涕,她扑到祁继仁的身上,嚎啕大哭:“父亲,女儿以后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祁继仁红着眼睛,厚实的大手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不怕,父亲在,父亲给你做主……”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啊,叶庭之他怎么能……怎么能骗我,我多么信任他,可他却……” 祁氏在祁继仁的怀里,如泣如诉,声声凄厉,让人听着难受。 祁氏需要发泄,那种无法对儿女诉诸于口的发泄。 她哭了很久,发泄了很久,直到她累了,在祁继仁的怀里睡了过去。 陈嬷嬷和叶朝歌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 即便是睡着,祁氏睡得也不安稳,时不时地呜咽着,眼泪自眼角溢出。 叶朝歌沉默着守在床前,拿着帕子轻轻为她拭泪。 这般不知持续了多久,祁氏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祁继仁叹了口气,招呼道:“让陈嬷嬷留在这,我们出去说话吧。” 到了外间,祁继仁便问叶庭之人呢。 “从出事到现在一直没见到他人,想来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叶辞柏声音微哑道。 自从那日他打了徐小国舅后,便再也没见过叶庭之。 对这个父亲,彻底失望。 闻言,祁继仁没好气的哼了哼,“他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事情已然发酵,明日早朝之上必然会十分的热闹,这段时间,你们就在府上陪着你们的娘,其他的事,外祖会处理好的。” 想到什么,祁继仁又道:“那裴岚如今已经被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我已经派人知会了刑部,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上门。” “文昌书院和梁家那边是什么反应?”叶朝歌的声音亦是哑哑的。 “梁家?哼!他们现在怕是忙不迭地撇清关系吧。” 说来也是好笑,梁家竟然不知道裴岚的真实身份,叶宇轩是裴岚的儿子,是他们梁家送去的文昌书院,这件事,梁家想撇清,又岂是那么好撇清的? “至于叶宇轩?事情刚刚出来,他那边倒还没受什么影响,不过,早晚的事。” 说完,祁继仁转向叶朝歌,“虽然此举委实过激了,但外祖承认,你这招釜底抽薪解决了日后许多的麻烦。” 裴岚的真实身份,祁继仁一开始并不知情。 也正是因此,在叶朝歌提出釜底抽薪之际,才会犹豫不决,犹豫的原因一是因为祁氏,再一个便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却不曾想到,裴岚的真实身份竟然那般的骇人。 刚开始叶朝歌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让田伯朝着二十多年前裴家一事调查了一番,果然如叶朝歌所说的那般。 裴岚竟然就是早该斩首的裴家女! 一旦裴岚的真实身份曝光,不管是叶庭之,还是裴岚,亦或是叶宇轩,再想翻身,是决计不可能了。 难怪之前,叶朝歌会如此有把握。 当时他还想着,即便曝光这件事,叶庭之顶多就是名声有损,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又怎么会彻底地依附祁家,就连半点退路也没有?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仅凭他二十年前偷偷保下裴岚一事,就足够他死一回的了。 的确是,彻底的依附祁家,半点退路没有! 祁继仁还有后续很多事要亲自处理,并没有待多久,待祁氏醒来后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便离开了国公府。 离开前不放心地叮嘱叶朝歌和叶辞柏兄妹俩,定要看顾好祁氏。 …… 外面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府中下人人心惶惶。 加之从出事到现在,都不曾见到叶庭之的人影,这让下人们更为不安。 叶朝歌让刘嬷嬷去稳定下人们的情绪,自己和叶辞柏则陪在祁氏的身边。 天色渐渐黑了,大厨房送来了晚膳。 祁氏没有胃口,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碗筷。 叶朝歌见状,连忙劝她再吃一些,一旁的叶辞柏也附和劝说。 在儿女的轮番劝说下,祁氏勉强又吃了些。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沉,祁氏时不时的探出头去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 第130章:即便憋屈,亦甘之如饴 第130章:即便憋屈,亦甘之如饴 叶朝歌看在眼里,知道她是在等叶庭之。 “娘,您别等了,父亲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在祁氏又一次露出失望表情时,她忍不住了,沉声道。 祁氏一滞。 “什么,什么意思?” “他如今已经去了刑部。”叶辞柏在一旁淡淡道。 “去刑部?什么意思,你爹为什么去刑部?” 望着祁氏茫然的模样,叶朝歌看向陈嬷嬷,后者冲她摇摇头,便知,她这还不知道她的丈夫不但养外室,且犯了罪! “娘,您可知,那女人是谁?” 提到那个女人,祁氏便是不喜,不渝道:“谁?” “您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裴家?” “裴家?”祁氏茫然。 叶朝歌提醒道:“便是当年七皇子的外家裴家。” 祁氏经过一提醒,突然茅塞顿开,“你不会是说,你爹养在外面的女人是裴家人?” “不错,正是本该已经斩首了的裴家女。” 祁氏怔住了。 “娘?” 突然,笑声骤起。 祁氏一边笑,一边流泪,“原来是她,原来竟然会是她……” “娘?” 叶辞柏不解,可叶朝歌却多少能猜到一些,前世,叶庭之对外宣称裴岚便是他的青梅竹马,事实上,叶庭之与裴岚的确是青梅竹马。 裴家尚未出事时,与叶家交好,裴岚和叶庭之又年纪相仿,自是一同长大的。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都怪我,傻啊,我真是太傻了……”一边笑着,祁氏一边流泪:“亏我一直以为,他娶我是已经放下了过去,原来都不过是黄粱一梦……” 当年,叶家与裴家交好,叶庭之与裴家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上京之中人尽皆知,包括她亦是听说过。 后来裴家出事,裴家上下皆被下旨斩首,再后来,她便遇到了叶庭之,他上门求娶之。 本来以为,叶庭之会娶她,是已经忘记了过去,可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且胆大包天的瞒天过海了二十年! 难怪,向来对女、色上不热衷的叶庭之,会养外室! 原来,那个外室,是他当年的心尖之人! 祁氏哈哈笑着,踉跄着去了内室。 “娘?”叶辞柏有些担心,欲要跟上去。 “少爷别去,让夫人自己冷静冷静吧。” “可是……” 陈嬷嬷看看内室,叹了口气,静默无言。 “哥哥,听嬷嬷的。”在调查得出裴岚的真实身份后,二十多年前的旧事,自然也一并知晓,她懂陈嬷嬷的欲言又止。 陈嬷嬷冲叶朝歌点点头,随后道:“少爷,小姐,你们先回去歇着吧,夫人这里有老奴在。” “我……” “那我们便先回去,陈嬷嬷,若有什么事派人说一声,娘这边就有劳您老人家了。” 叶朝歌看得清楚,他们终究是做儿女的,有些话当着他们这些儿女的面不好说。 叶辞柏被拉出来有些不乐意,“你拉我出来作甚,娘的样子委实让人担心……不行,我得回去。” “陈嬷嬷既然让我们出来,便说明娘她没什么事,而且,哥哥,你没看出来吗,有我们在,娘不好说话,今晚就交给陈嬷嬷吧。” 见叶辞柏还要再说,叶朝歌又道:“陈嬷嬷是娘的奶嬷嬷,很多事,比起我们都要方便一些,你便放心吧。” 叶辞柏这才作罢。 送叶朝歌回了一甯苑,叶辞柏便走了。 “小姐回来了,夫人现在如何了?”刘嬷嬷迎上前。 她白日从致宁苑离开后,便一直忙着安抚下人,致宁苑不曾得空过去。 “有陈嬷嬷在,没什么事。” “这倒也是。”的确,陈嬷嬷自夫人幼时便陪在身边,说是半个娘也不为过。 “红梅回来了吗?”叶朝歌忽然问道。 “下午便回来了,小姐可要叫她过来?” 叶朝歌点点头。 不一会红梅便过来了。 “清溪街那边下午是个什么情况?” “刑部去了人,将裴岚带走了,清溪街的院子,也由刑部接手了,奴婢瞧着没什么事便回来了。”红梅将裴岚被刑部带走一事说了一遍。 “文昌书院呢?” 刘嬷嬷回道:“书院下午停课,锁了大门,里面发生了什么,探查不到。” 听此,叶朝歌皱了皱眉,“叶宇轩呢?刑部没过去人吗?” “这倒没有,想来叶宇轩还在书院里。” 叶朝歌点点头,大概事情了解后,不禁露出疲色,刘嬷嬷见状,忙让人打了热水,伺候她沐浴。 “小姐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旁人不清楚,但参与了整件事的刘嬷嬷却是知晓的,这些时日,她家小姐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叶朝歌点点头,“嬷嬷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而后让青岚她们晚上警醒着点,若是致宁苑那边来人,要叫醒她。 待她们一一应下,这才让她们退下躺下。 她这段时间的确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皆绷的紧紧的,表面上她看起来一副运筹帷幄,信心十足的模样,可其实她自己清楚,她并没有太大的底。 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接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般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卫韫踏着夜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叶朝歌睡得正香,隐隐打呼的模样。 在床前坐下,就着昏暗的灯光望着她难掩疲惫的面容,心中有些隐隐地难受。 “你呀,是我见过最好强且又固执的女子。” 伸手,轻柔地拂去她颊边的碎发,指腹温柔地停顿在她的眼下,呢喃道:“小丫头,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太要强,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拿这么要强的她怎么办。 他想帮她,可她必然不会愿意,而他能做的,便只能在暗中偷偷助她。 而且,还不能做的太明显,否则,依着她的性子,定会对他更为排斥。 想到此,卫韫忍不住苦笑一声,他长这么大,还从未示好示得如此憋屈过。 也就只有她了。 即便憋屈,也不恼怒,只有…… 甘之如饴。 …… 第131章:房里进老鼠 第131章:房里进老鼠 在床前坐了一会,拿出带来的龙脑香,走过去加到房中摆放的珐琅香炉中。 不一会,空气中便飘荡着缕缕好闻的清香,闻者心旷神怡,身心舒畅。 做完这些,卫韫踱步回床前,在瞧着叶朝歌拢起的眉尖微微舒展开后,方才离开。 内室的清香越来越浓,而床上的叶朝歌,睡得也越来越沉,眉目间再不见褶皱。 这一睡,便睡到了外头天大亮。 若不是刘嬷嬷进来叫她,指不定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青岚和青茗进来伺候梳洗,走动间带起一阵风,好闻的香味顿时袭来。 叶朝歌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随即问二人,“今日你们熏的什么香,味道很特别,闻着舒服。” 两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小姐知道奴婢的,奴婢从来不熏香。” “啊?” “老奴也闻到了一股香味,只不过不是这俩丫鬟身上的,倒是房间里的,昨晚小姐睡前你们可点香了?”刘嬷嬷道。 二人连忙摆手,“没有小姐的吩咐,奴婢们怎敢自作主张点香。” 叶朝歌对香料不太热衷,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让她们点了熏上一熏,旁的时候,若没她的吩咐,她们是万万不敢点香的。 刘嬷嬷走到珐琅香炉前,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燃尽的香灰,喝道:“还说没点,这是什么?” 两人跑过去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急声解释道:“小姐,嬷嬷,奴婢们真的没点啊。” “那这香灰难不成还能是凭空出现的?” “这……” 见她们说不出来了,刘嬷嬷捻起一撮香灰,凑到鼻下闻了闻,打算让她们认个心服口服。 这一闻,当时便变了脸色。 “这,这不是我们院里的香……” 叶朝歌也变了脸色,一觉醒来,房间的香炉里突然多了一撮燃过的香灰,无害也就罢了,若是毒香,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龙脑香……”刘嬷嬷又闻了闻,立马闻出了龙脑香。 她曾在祁氏身边伺候许多年,祁氏又是镇国大将军的独女,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自然,刘嬷嬷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龙脑香,具有独特功效,能消除人体疲劳,缓解心烦气躁…… 叶朝歌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龙脑香的诸多好处。 眸子微微闪了闪,他,来过? 除了卫韫,叶朝歌想不出还会有谁偷偷点香…… 且还是能消除人体疲劳的龙脑香。 难怪,她这一觉会睡得如此沉。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了。”叶朝歌面无表情道。 刘嬷嬷在分辨出龙脑香便隐约猜到了燃香之人,招呼青岚和青茗伺候叶朝歌梳洗,自己则亲自将珐琅香炉中的香灰处理掉。 回来后便听到这么一句话:“今晚开始,让红梅和红尘轮番守夜!” 刘嬷嬷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聪明的闭上了嘴巴,在心里默默想到,小姐莫不是气糊涂了,她忘了红梅和红尘也曾被无声无息的放倒过了? 因为早晨龙脑香一事,叶朝歌颇有些烦躁。 在去致宁苑的路上遇到叶辞柏,眼尖的他立马看出了妹妹的反常。 “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抿了抿唇,“没事,不过是昨晚房里进了只老鼠。” 老鼠? 刘嬷嬷等人:“……” “怎么会有老鼠?”叶辞柏表示很纳闷。 叶朝歌木着脸,面不改色道:“冬季快来了,估计是跑出来存粮的。” 刘嬷嬷等人:“……” 一路鸡同鸭讲地到了致宁苑,他们到的时候,祁氏罕见的还没有起身。 “昨儿夜里夫人哭了好久才歇下,方才进去瞧了瞧,睡得正沉呢,少爷和小姐不妨先回去,让夫人多睡会,待夫人醒了,老奴再派人过去说一声可好?” 陈嬷嬷难掩憔悴道。 叶朝歌点点头,“左右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嬷嬷也去歇息歇息,莫要累坏了身子,母亲身边还需要您呢。” “是,老奴省的,谢小姐挂念。” 从致宁苑出来,叶朝歌便招呼叶辞柏去她那吃早饭,也省的再让厨房的人多跑一趟了。 一进门,叶辞柏便深吸了一口气,“妹妹,你点香了,真好闻。” 叶朝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点香的是内室,这里是外间,而且开窗开门散味了半个时辰,他都能闻到,莫不是狗鼻子吧? “咦,这味道有些熟悉……” 叶朝歌张张嘴正要岔过去,谁知,听他又道:“是龙脑香吧,我以前经常在太子那……” 感受到旁边人看过来的警告目光,脑子缺根弦的叶辞柏迅速地闭了嘴。 讪讪地问早膳怎么还没来,饿死了。 见他老实了,叶朝歌这才放过他。 饭后没多久,竹韵便过来知会他们祁氏已经起身了。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祁氏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见到儿女过来,脸上也有了几许的笑意,只是她的形容看起来却憔悴了许多。 祁氏依旧胃口不佳,在儿女的劝说下,才勉强用了些早饭。 下人们把桌子撤了,祁氏顺道让人都退下了,只留一双儿女在身边。 “事情已经发生,为娘也想清楚了,左右日子还得过下去,就囫囵过吧,你们该忙你们的,不必牵挂我,为了你们两个,为娘也会好好的。” 祁氏一手拉着一个,道。 叶朝歌仔细观察了她一番,确定没有丝毫的勉强后,这才笑了起来,“娘您能这么想,女儿也就安心了。” “是啊娘,您也别想那么多,您身边还有我和妹妹呢。”叶辞柏附和。 祁氏侧过脸去摁了摁眼角,“你们说得对,为了你们,娘也会振作坚强起来。” 还是那句话,日子总得过,总不能一直哀怨下去。 事情已然成为定局,再难受,再伤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陈嬷嬷说得对,即便不为了旁的,为了她的老父,和一双儿女,她也得振作坚强起来,她的儿女都尚未成婚,需要她。 她的老父因为她已然操劳了一辈子,临老了,她不能再成为他放心不下的牵挂。 …… 第132章:冤家路窄 第132章:冤家路窄 祁氏想通,这无异于是个极好的现象。 从致宁苑出来,不管是叶朝歌还是叶辞柏,步子皆松快了不少。 回首望了眼致宁苑的方向,叶辞柏不禁感慨道:“还是你之前说得对,娘的确没有我所想的那般脆弱。” 叶朝歌笑笑,因为她有牵挂。 人一旦有牵挂,再难过的坎也会迈过去的。 “也差不多下朝了,我们去外祖那走一趟吧。” 叶朝歌正有此意。 当下,便让人备了马车,兄妹俩一起去了将军府。 马车驶出几条街,突然被人拦了下来,随着马儿的嘶鸣声落下,一道极为嚣张狂妄的嗓音传进来。 “呦,这不是国公府的马车吗?这国公府的人竟还敢出门,也不怕被人一人一口的唾沫星子淹死。”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叶辞柏听出外头叫嚣之人,皱了皱眉,“是徐家的徐小国舅。” 闻言,叶朝歌沉了沉眸,让叶辞柏待在车上,自己则打起帘子走了出去。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徐家的小国舅。”叶朝歌一开口,宛如素手拨弄的琴弦,叮咚悦耳。 徐小国舅一愣,垂眸看过去,这一看,眼睛都亮了。 好一个漂亮的娇娘子。 早先便听闻,叶家二小姐与当年第一美人国公夫人长得如出一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的确是个美娘子。 虽看起来年纪尚小,人身也显得稚嫩许多,但其眉目间的精致,却已窥见日后的倾国倾城。 “小国舅身上的伤可是好了?”叶朝歌目光微凉地看向盯着她看的徐小国舅。 徐小国舅连忙回神,“好了好了,早就好了,劳……” “既是好了,小国舅也应记得疼才对,可莫要好了伤忘了痛,否则,这吃亏的终究还是小国舅您。”不待他话说完,叶朝歌便凉凉打断道。 徐小国舅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何意,当下便拉长了脸,“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并非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小国舅是东西?” 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听到这话,纷纷笑了起来。 徐小国舅脸色变了变,扬起马鞭便照着叶朝歌甩了过去,他长这么大,还不曾被人如此当众奚落过。 上次被叶辞柏当众打了一顿,今日又被他妹妹当众奚落,这口气,他要是咽得下去,就不叫徐开安! 马鞭带起来一阵风打下来,叶朝歌站在那不躲不避,不慌不乱,脸上依旧噙着嘲弄地笑意,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徐开安。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地惊呼声,甚至有不忍心者撇过头去。 在鞭子即将打在叶朝歌身上时,红梅上前,一把伸手将鞭子抓住,然后手腕微微使力,很干脆的将坐在马上的徐开安拽了下来。 哐当—— 重物落地声,以及徐开安痛苦的口申口今声同时响起。 随行的下人纷纷跑过去,七嘴八舌地问少爷您没事吧,有没有摔倒哪里之类。 徐开安完全没想到叶朝歌身边的丫鬟还有这么一手,加上被摔得有些懵,呆在那好一会才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来。 “你,你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打小爷,来人,给我上!” 下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低声道:“少爷三思啊,她可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关键还是女的……” “那又如何,她敢这么对小爷,小爷就要让她尝尝厉害!”徐开安嚣张道。 “不是啊,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身份,她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宣正帝金口玉言,这在上京并不是什么秘密。 徐开安愣了愣,“未来太子妃?” “是啊,您忘了吗,陛下亲口许……” “那又如何?!” “啊?” “国公府都快要完了,她这个没有圣旨赐婚的太子妃又算个屁,废话什么,都给小爷上,今日小爷非要让她好看不可!” 对面的说话声并不是特别小,她在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徐开安嚣张狂妄到了极点的嘴脸,叶朝歌突然理解当日兄长的心情。 莫说是兄长了,即便是现在的她,也恨不得上去狂揍他一顿。 徐开安是徐家幺子,在家极为受宠,但她并非没见过和他一般被宠过头的,比如乐瑶。 乐瑶身份比他高,还有郡主的封号,她骄纵,但也没见过她无法无天。 这人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现在觉得,乐瑶的骄纵就是小女孩。 “小国舅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我国公府是不是快完了,你说了不算,陛下才是一国之君,还是说,在小国舅的心里,你说的话,比陛下都管用?” “那当然,小爷我……” “少爷!” 突然被打断,徐开安很是不悦,一脚猛踹了过去,“小爷说话,你个狗东西插什么嘴。” 对方也是个忠心的,被踹到在地上,也不忘提醒主子,“少爷小心祸从口出,她刚才可是在拿话诓您呢。” 徐开安愣了一下,回忆了一番刚才,立时反应了过来。 “好啊你个小贱人,竟然敢诓小爷,今日小爷不收拾了你,小爷就不叫徐开安!”说罢,跑过去捡起自己的鞭子,照着叶朝歌连续抽过去。 红梅反应也快,带着叶朝歌迅速闪避。 伸手向刚才那样准备抓住鞭子,可谁知那徐开安也不是个没脑子的,甩鞭收鞭颇为迅速,动作也熟练麻利,可见平时没少用这玩意祸害人。 叶朝歌看得不耐烦,“红梅,你放我下去,自行去绞了他的鞭子。” 红梅应着,将叶朝歌放在一个鞭子暂时抽不到的死角,几个纵越便到了徐开安面前,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上好的牛皮制作的鞭子,眨眼间断了好几节。 “你!你们!” 叶朝歌扯了扯唇间,“小国舅,旁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是徐家小国舅,而我,也是国公府的千金,比起你,我并不差什么,你也莫要欺人太甚了!” “呦呵,国公府的千金?看来你还没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你国公府快完了,这婚事自然不作数了。”然后转头对自己的人道:“你们说小爷我说得对不对啊。” …… 第133章:一个小霸王,还能上天? 第133章:一个小霸王,还能上天? 叶朝歌不怒反笑。 “完不完,不是你说了算,等我国公府真的完了,你再来我面前说这些话也不迟,而现在,我国公府还没完,你,就不够格!” “好狗不挡道,小国舅,让道吧!” “你骂小爷是狗?” 徐开安呲牙咧嘴地上前就要拉扯,叶朝歌早有准备,反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啪—— 巴掌声干脆又响亮。 当下,徐开安的脸颊便通红。 “滚开!” 叶朝歌的脸罩着一层寒霜,周身散发出慑人的冷意。 徐开安被打蒙了,捂着脸愣在那。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他,而且,还是打他的脸! “叶朝歌!”吼着冲过去,一副要吃了叶朝歌的模样。 叶朝歌轻松躲过去,他扑了个空,一时收势不住,哐当! 趴在了地上。 “嘿!我这是错过了什么好戏了?徐开安,你什么时候人不当了,改当狗了?” 人还真是不顶念叨。 叶朝歌看着被人簇拥着下了马车的乐瑶。 “老远看到你国公府的马车,便估摸着是你,走近一瞧,还真是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乐瑶欢快的走到叶朝歌身边,熟稔地挽上她的胳膊。 “正准备去将军府,你这是去哪儿?” “闲得无聊,出门来逛逛。”然后扫了眼被下人扶起来的徐开安,眨眨眼,暗含狡黠,“这是什么情况?” “走在路上,遇到狗挡道。”叶朝歌木着脸淡淡道。 噗嗤—— 乐瑶毫无形象的抱上叶朝歌的脖子,“朝歌,我怎么越来越喜欢你了啊。” 叶朝歌:“……” “太紧了,松开些。” “哦哦哦……”乐瑶听话地松开了她,转向脸色十分精彩的徐开安,“听到了吗,好狗不挡道,快让开。” “你……” “大胆,郡主在此,尔敢不敬?” 微白大喝一声。 下一刻,宸亲王府的侍卫上前,迅速地将徐开安一伙人团团围住。 腰间的佩刀纷纷出鞘。 现场的紧张感一触即发。 “少爷,我们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主要是这乐瑶郡主招惹不起啊。 他家少爷虽然被人称一声小国舅,但空有名头,而乐瑶郡主不同,那可是陛下亲封实打实的郡主,又是宸亲王府嫡出。 若真硬碰硬地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这件事真要论究起来,他们根本就讨不到便宜去。 徐开安又如何不知,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乐瑶眼珠一转,嘲弄地看向不为所动的徐开安,“怎么着,小国舅当够了人想当狗,现在连狗也不想当了?不当狗你又能当什么呢?东西吗?” 她来很久了,在看到徐开安欺负叶朝歌,便想过来,可她瞧着,叶朝歌能应付得来,便没有上前,躲在拐角那里看热闹。 自然,叶朝歌之前的东西论调,她也是听了个清楚的。 徐开安敢跟叶朝歌面对面硬碰硬,是因为他们并不差什么,而且,国公府都快要完了,可乐瑶不同,她是郡主,根本没有可比性。 咬了咬牙,“叶朝歌,你给我等着!” 然后带着人迅速离开。 乐瑶不高兴了,“嘿,你说谁等着呢,回来,徐开安有本事你给本郡主回来……” “好了,人都跑没影了,别叫了,为了这么一个人丢脸,不值当。” 叶朝歌拉住乐瑶,轻车熟路的给她顺毛。 乐瑶哼了哼,“便宜他了。” 随即跟着叶朝歌上了马车,在看到车里面的叶辞柏时,愣了愣,“辞柏哥哥你竟然也在?那方才你怎么不出去,任由朝歌被徐开安欺负?” 叶辞柏挠挠头,无辜道:“我也想出去,是歌儿不同意,我又答应了她……” 当他不想出去吗? 若非之前应承了叶朝歌,他早就出去了。 “前些时候的事你应当听说了,那件事刚完,若此时再让哥哥与那小霸王对上,不会讨到好处。”有了之前的事情,即便他们有理,也有可能变得没理。 乐瑶撇了撇嘴,“就你理由多,不过也是,即便辞柏哥哥不下去,你也能应付得来。” 叶朝歌笑,一个小霸王罢了,还能上天吗?! 过了两条街,乐瑶便下了车。 这两日京中的流言蜚语她也听说了,深知叶家兄妹去将军府必然是有要事,极有眼力见地没有跟上去。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叶辞柏忍不住担忧:“徐开安这厮心眼最是小,尤爱记仇,刚才的事,恐怕他已经将你记恨上了,日后再出来走动,你要当心些。” 本来以为,妹妹出去也只是将其打发掉,可没想到后面会有那般的冲突。 虽说他妹妹素来聪慧,不怕徐开安什么,但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也莫要得罪小人。 徐开安便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莫说咱们国公府还未落魄,即便是落魄了,他也奈何不得我什么,我身边有红梅和红尘,哥哥大可放心。”叶朝歌宽慰道。 叶辞柏点点头,“说起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即便没有明说是谁,但叶朝歌也知道,指得是此刻身在刑部的叶庭之。 “总归是没有性命之忧。”叶朝歌淡淡道。 即便是瞧在祁继仁的面子上,宣正帝也不会要了叶庭之的命。 叶辞柏闻言,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无话至将军府,祁继仁上朝还未归来,兄妹俩便在前厅等待着。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祁继仁方才归府。 对于他们兄妹过来,并没有太意外,对他二人道:“去书房说。” 书房。 祁继仁先询问了祁氏,得知其想开了一些,这才说起了今日早朝之上所发生的种种。 今日的早朝,尤为热闹。 御史台几乎倾巢出动,弹劾叶庭之的折子一本接一本,那些文官更是口诛笔伐,连不堪为夫,不堪为父都引了出来。 刑部那边也有了口供,叶庭之全招了,承认自己藏匿了逆臣之女裴岚,并瞒天过海的给她伪造了身份。 “虽然尚未出最终论断,但你们要做好准备,国公府的爵位,怕是保不住了。” …… 第134章:哥哥,你该知足了 第134章:哥哥,你该知足了 “那……他呢?” 叶辞柏与叶朝歌不同,他不曾历经一世,也不曾见识过叶庭之的狠心绝情。 在他的心目中,叶庭之是他的父亲,虽不称职,但也对他疼爱过。 故而,对叶庭之,他做不到狠心不管。 祁继仁看着他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他没事。” 即便局势不利于叶庭之,即便他曾藏匿逆臣之女,即便他对不起他的女儿…… 但看在祁氏,看在一双外孙的份上,他也不会让他有事。 但也仅限于他活着! 闻言,叶辞柏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纠结了起来,欲言又止,显然,他并不满足于此。 犹豫一会,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他会怎么样?” 叶朝歌在一旁看着,听着,沉默着,兄长的反应她并不意外,他与她不一样。 “死不了。”祁继仁沉着脸,没好气道。 叶朝歌理解叶辞柏,他何尝不是如此。 但他的理解是有限的,毕竟,叶庭之对不起他的女儿,甚至挖空心思地害他的外孙,对她的外孙女更是差到了极点。 而那句‘他没事’已然是他的极限。 叶辞柏牵挂叶庭之,故而并没有发现祁继仁的不悦,张张嘴还要问,叶朝歌在一旁见状,连忙出声道:“哥哥,你便放心吧,父亲他不会有事的。” 即便没有祁继仁,叶庭之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逆臣裴家的案子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裴岚并非当年的主犯,甚至连从犯也算不上,只是主犯的家眷,叶庭之虽藏匿她,为她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但毕竟,这二十多年来,裴岚一直像老鼠一样活着,安分守己,不曾做过不利于朝廷,不利于宣正帝,不利于百姓的事。 仅此,身为叶国公的叶庭之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个祁继仁。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况且,看在祁氏的面子上,祁继仁也不会让叶庭之有事。 不过,这也仅限于叶庭之,那裴岚下场如何,就不一定了。 “对了外祖,文昌书院那边,我的人不得门入,只好有劳外祖的人多多费心了。”叶朝歌怕叶辞柏继续不识趣,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祁继仁的脸色果然缓了缓,点点头,“一会你出去告诉田伯一声,他会安排。” 得了话,叶朝歌扔下一句“外祖怕是累了,您歇着,我和哥哥先回去。”不顾叶辞柏的拒绝,拽着他就出了书房。 出了拱门,叶辞柏才甩开她的手,“妹妹,你……” “哥哥,你该知足了。”叶朝歌淡淡道。 叶辞柏未说完的话,登时被噎了回去,“什么,什么意思?” “你也要站在外祖的立场上想一想,外祖,并非是局外人。” 说实话,叶朝歌对叶辞柏有些生气。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兄长是懂分寸的,可今日,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没了分寸,没了眼力见。 她理解他对叶庭之复杂的感情,但是,同样的,她也懂祁继仁的复杂心情。 如今,他没有对叶庭之落井下石,已然仁至义尽,该知足才是。 叶朝歌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辞柏见状,下意识的追出去两步,被刘嬷嬷拦住了。 “嬷嬷你……” “少爷莫急,老奴有话对您说。”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他隐约感觉到妹妹生气了,他要追上去看看,虽然他现在正迷糊着,不知道妹妹为什么生气。 刘嬷嬷依旧挡在前面,“少爷,老奴要说的,与小姐方才的态度有关。” “啊?”叶辞柏顿住。 见他消停了,刘嬷嬷这才道:“少爷对老爷的感情,老将军明白,小姐也明白,他们也是非常理解的,可是少爷,人与人之间,是要互相理解的。” “老将军和小姐理解少爷,同样的,少爷也该理解一下老将军和小姐。” 叶辞柏面露迷茫,他哪里没理解外祖和妹妹了。 见他如此,刘嬷嬷叹了口气,“少爷,夫人是老将军的女儿,今日这件事,最受伤的是夫人,今日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夫人是老将军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受到伤害,身为父亲,必然是恨不得将伤害自己女儿的人千刀万剐。” “可是,老将军并没有,因为在中间,横着您和小姐,老将军再恨,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顿了顿,刘嬷嬷看向叶辞柏,“少爷,老奴这么说,您该理解了吧?” 叶辞柏沉默,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了,他怎么可能不理解。 “还有小姐。”见他理解了,刘嬷嬷接着道:“小姐虽与老爷没什么感情,但毕竟老爷是小姐的父亲,血脉相连,这件事上,不止您难受,夫人难受,小姐亦是难受的。” “只是,为了夫人,为了您,小姐一直隐忍着……” 有些话,她没有说,但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从小姐回来,她便在她的身边照顾,可以说,小姐走的每一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也许在老将军和少爷看来,老爷发生的这件事,身为女儿的小姐做得颇为无情,毕竟,再怎么样,女儿算计自己的老子,在道理伦常上,在心理上,正常人是无法苟同的。 可她明白,小姐在无情平静的表面下,有着怎样的煎熬。 为了夫人,为了兄长,她早早筹谋,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而她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她自己,都是为了夫人,为了少爷。 小姐终究是个姑娘家,说句不好听的,只要再熬上两年,说了亲事,她就可以潇洒的嫁到夫家去,国公府爱怎样怎样,她从此已经是夫家的人,撒手不管便是。 可她没有,从知道老爷的狠心无情,以及清溪街的存在时,小姐便开始筹谋。 小姐心里就不难受吗? 她难受,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少爷,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没得选择。 小姐此举,也许过于偏激,但是,这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 只有老爷没了实权,夫人,和少爷,才会有好日子过! …… 第135章:你太贪了 第135章:你太贪了 “少爷不能只想着自己,您也要想想老将军,还有……小姐。” 刘嬷嬷抽了抽鼻子,声音微哽道:“老奴伺候在小姐身边,没人比老奴清楚,小姐她,真的很不容易。” 一个人孤军奋战到现在。 娘亲软弱单纯,兄长简单无心机。 若小姐不狠下心来,今日是个何等的局面,哪怕只是想想,她都不敢想。 “老奴今日越矩了,少爷觉得老奴说得在理,您便往心里记记,若是觉得不在理,您就权当老奴什么也没有说。” 说罢,刘嬷嬷福了福身,朝着叶朝歌离去的方向追去。 叶辞柏傻傻地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刘嬷嬷方才说的这些,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这时候,祁继仁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又回了书房,倒了杯热茶给他,坐回去,闷不吭声。 书房中十分地安静,静到都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叶辞柏将手上的茶杯放到桌上。 铛—— 发出一声脆响。 沉闷的气息打断。 “外祖,我是不是错了?” 叶辞柏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隐隐透着懊恼的哽咽。 祁继仁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只是你,我也错了……” 把他的外孙女,想成了狠心无情之人。 甚至,这几日他隐隐有个念头,叶朝歌是叶庭之的女儿,一脉相传,会不会,她的骨子里,有着和叶庭之同样的无情冷血? 毕竟,叶庭之是她的亲爹,她都能如此狠得下心来算计亲爹,这日后,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干的? 今日她能把枪口对准亲爹,他日,保不齐她的枪口就会对准他这个外祖,以及祁氏和叶辞柏! 即便叶朝歌的提议,是他同意的,即便他知道,此举是最直接有效,也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些。 潜意识里,对叶朝歌这个外孙女便生出了些许的隔阂。 这些许的隔阂若是一直保持下去,他很清楚,日后必会成为裂痕…… 可方才,听完刘嬷嬷的话,他突然间惊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然对叶朝歌产生了怀疑,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 刘嬷嬷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对祁氏最忠心的一个,她的话,不得不听,不得不信,不得不往心里记…… 他只看到了叶朝歌对叶庭之的狠心,却忽略了,在这份狠心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纠结,和苦心。 以及,将会面临的代价……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必定会引起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而叶朝歌将面临着世人的谴责和质疑。 孝大于天。 不论你有天大的理由,身为子女去对付自己的亲父亲,再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更何况,世人根本就不会去在意理由的本身。 越想,祁继仁迷糊的思路便越是清晰,不禁捂上脸,他活了一辈子,却差点陷入了魔障里。 他怎么就忘了,叶朝歌,不只是叶朝歌,不只是叶庭之的女儿,还是他的亲外孙女…… …… 不论是刘嬷嬷对叶辞柏说得那一番话,还是祁继仁的醒悟。 此时已经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叶朝歌一概不知。 “去看看少爷回去了没有。” 刘嬷嬷刚进门,便听到叶朝歌如是吩咐道。 顿时笑了,上前给她捏了捏肩膀,“小姐气少爷,可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少爷的。”不然,又怎么会派人去关心叶辞柏是否回去了呢。 叶朝歌叹了口气,自我怀疑道:“嬷嬷,方才我是不是过于急躁了?” 兄长的性子早已定型,他就是一个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极为简单的人。 明知他的性子如此,她应该稳着些的…… 眼前浮现出方才离去前,兄长那不敢置信和震惊的模样。 心里有丝丝的悔恨,她不该计较的,她应该忍着。 “小姐可是后悔了?” 在刘嬷嬷面前,叶朝歌也没藏着掖着,点点头:“是有些后悔了,我应该更委婉一些……”而不是用那种‘你太贪了’的语气…… 望着叶朝歌脸上的懊恼,刘嬷嬷不禁一笑,“小姐莫要小瞧了少爷,少爷可没有您想得那般脆弱。” 闻言,叶朝歌愣了愣,继而笑了,“嬷嬷说得是。” “而且,少爷也该懂事一些的,小姐您一个人撑着,实在太累了。”连她这个老奴才看着,都觉得心疼不已。 上京之中,和小姐一般岁数的闺秀,哪一个不是养在深闺中绣花习字,无忧无虑的,不用想其他,只要想着及笄后怎么说个好人家。 反观她们小姐,步步筹划,寸寸筹谋,为夫人,为少爷,殚精竭虑。 先是老夫人和大小姐,如今她们二人去了乡下,小姐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了,清溪街那对外室母子就开始作妖。 纵观小姐归来,这日子,就没一天是消停平静的。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小姐大可置之不顾,总归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并碍不着她什么。 可她没有,依旧在为祁氏,为少爷未雨绸缪。 她看得出,尽管老将军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多少有些不满小姐的。 她都能看得出来,她便不信,聪明如小姐,小姐会看不出来,可她依旧坚持着,自己撑着,承受着至亲的不理解和不满。 依旧在守护着。 为了大少爷谋划着。 之前,她不止一次的听小姐说起过,夫人和大少爷是她回来的动力。 每每听到这话的时候,她都一笑置之,不曾当回事,可这一路看过来,小姐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守护着她在意的夫人和少爷。 有时候,她也不懂,小姐刚刚回来,不管是老爷,还是夫人少爷,在她眼里,都是一个起点,可为何对夫人和少爷就如此深的感情? 难道,只是因为小姐之前所生活的环境,所以造就了她比正常人还要敏感。 下午,叶朝歌便要回国公府。 离开前去与祁继仁说了声,带着人便回去了。 …… 第136章:叶宇轩失踪 第136章:叶宇轩失踪 在马车旁,看到了等在那的叶辞柏,叶朝歌微微有些意外。 本以为上午之事,怎么着也得冷几日,故而,她并没有派人去知会叶辞柏回国公府的事。 同时,也是想让他了呢干净冷静。 可没想到,他会找过来。 刘嬷嬷一看这架势,心下一喜,将他们兄妹俩推上马车,自己则带着其他人上了另一辆马车,好让他们在路上方便说话。 两人相对而坐,自上车后,叶辞柏便垂着头不说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故而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叶朝歌看着,不禁叹了口气。 “哥哥,之前是我太急了……” 不待叶朝歌说完,叶辞柏急急打断道:“不不不,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忽略了你的情绪,妹妹,是哥哥错了,是哥哥太笨了,所以才让你这么累,对不起……” 叶朝歌一愣,望着兄长愧疚的神情,鼻头不免一酸,眼眶隐隐发热。 吧嗒—— 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 叶辞柏立马慌了,粗手粗脚的给她擦眼泪,“你,你别哭啊,你要是生气,不如,不如你打我出出气,哥哥任你打好不好,只要你别哭了……” 叶朝歌回神,一把扑倒叶辞柏的怀里,哽咽道:“我不生气,我从来都没有生过气,这是我的选择,不怪哥哥……” 从一开始,她便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期间所会受的委屈以及不理解,她早已预料到。 所以,不管是祁继仁的误解,还是叶辞柏的不理解,亦或是其他人的指责,她早有心理准备。 她不怨,也不怪。 她今生的目标十分明确,改变她,以及母亲和兄长前世的悲剧。 只要达到目的,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妹妹这般,叶辞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太自私了,所以才会让你这么累,哥哥错了……” 当日,叶朝歌的提议,是他第一个赞同的,可若说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只不过不曾表现出来。 今日,刘嬷嬷的一席话,让他醍醐灌顶,深切的意识到,在他心有埋怨的时候,他的妹妹饱受委屈的继续坚持! …… 到了国公府,下车时,兄妹俩的眼睛都是红的。 尤其是叶朝歌,犹带泪痕,但她所表现出来的轻松,便看得出,兄妹间无形中竖起来的隔阂,已然消失不见了。 回了府,两人先去了致宁苑。 相比较祁继仁和叶辞柏的纠结,祁氏相对就简单了许多,她并不知这件事的背后是她的女儿一手操控,更没有任何的怀疑和察觉。 此时此刻,她所关心的便是那尚在刑部的叶庭之。 “你们的外祖怎么说?”儿女进门尚未站稳,祁氏便迫不及待上前。 叶辞柏将祁继仁的话,挑了祁氏关心的同她说了。 得知叶庭之不会因此而丢了命,松了一口气,苦笑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从致宁苑出来,叶辞柏跟着叶朝歌去了一甯苑。 兄妹俩正说话间,刘嬷嬷突然跑了进来,“小姐,方才田伯派人来报,叶宇轩他,他不见了……” 叶朝歌皱眉,“什么叫不见了?把话说清楚。” “具体情形尚未可知,只知道,文昌书院里没有叶宇轩的影子,怕是,怕是已经逃了。” “逃了?”叶朝歌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我们的人不是一直守着书院吗,他怎么还会逃了?” “会不会是与梁家有关?”叶辞柏道。 叶朝歌摇摇头,“可能性不大,梁家现在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再沾腥。” 梁家不蠢,不会再这个风口浪尖的关头与叶宇轩再扯上关系。 虽说叶宇轩在此次事件上受不到多大的牵连,但历经此事,他的前途是不会再有了,仅凭他有个逆臣之女的母亲,这一辈子,就休想踏足朝堂。 即便他出自文昌书院,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叶庭之如今自身难保,国公府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即便保住了,即便叶宇轩认祖归宗,这偌大的国公府,也不会有他的一寸之地。 这些,她相信,不只是她能看出来,梁家亦是能看出来。 对梁家来说,叶宇轩已经是一步废棋,是绝对不会为了一步废棋在这风口浪尖之上给自己招惹麻烦。 短短一瞬间,叶朝歌的思绪便历经千帆,“刘嬷嬷,派人去找,务必把人找到。” “是!” “妹妹,我有点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逃?”刘嬷嬷她们下去后,叶辞柏疑惑开口。 叶朝歌摇摇头,她也没有想明白。 叶宇轩不会有性命之险,不然,昨日刑部就该将人从文昌书院带走。 当年他还未出世,这件事再怎么牵连,也牵连不到他。 这一点,从一开始叶朝歌便明白,而她所要的,便是让叶宇轩从此再无前程,只有这样,他以后才不会和她的兄长争什么。 哪怕国公府风雨飘摇,但未来之事谁又可知,她所要的,便是清除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和障碍。 现在,叶宇轩不见了,不管现今的情形对他有多么的不利,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且,他能避开耳目无声无息的离开,仅凭这一点,就不得不上心。 “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总归他现在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叶辞柏不忍妹妹再费心劳神,轻声道。 “话虽如此,但是哥哥,此人不得不防,他能在暗中操控裴岚,由此可见,此人心计极为深沉。”这样一个人,若是不完完全全地掌控在手心,她就休想睡得踏实。 叶辞柏瞠目,“这么严重?” “很严重,裴岚的种种举措,背后皆有他的影子,且,裴岚是他的生母,他却心安理得的拿自己的生母当挡箭牌,可见,这叶宇轩不但心机深沉,且为人冷血无情。” 俗话说,光脚的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叶宇轩被她逼进了死路,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了跳墙。 说起来,也是她的疏忽,明知叶宇轩非简单人物,早在开始,就应该将人看管起来。 …… 第137章:无耻的男人 第137章:无耻的男人 叶宇轩失踪了。 不论叶朝歌的人,还是田伯,皆不曾找到他的踪迹。 就连他如何失踪的,又是怎么失踪的,皆一无所知,就好像,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不见了一般。 叶朝歌晚间得到消息时,坐在那沉默了许久,方才道:“查查文昌书院。” “不管是与叶宇轩有过接触,还是没有接触,都要查,不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小姐,您是怀疑文昌书院有人帮他?”刘嬷嬷道。 叶朝歌冷冷一笑,“没有人帮他一个大活人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这是现实,并非戏法。” 至于是何人在帮他,她没有头绪,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与文昌书院定然脱不了干系。 从出事后,文昌书院便锁院停课,外面也有刘嬷嬷和田伯的人把守,所以,他是在文昌书院内部消失的。 能悄无声息的把叶宇轩弄不见了,此人并非是普通之人。 若叶宇轩身边有此人帮助,再加上他的心机深沉,能力不可小觑,绝对不能就此置之不顾。 “其实小姐,在叶宇轩身上您大可不必费神,他如今已然是穷途末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她的小姐实在太累了。 叶朝歌摇摇头,“不,嬷嬷你错了,不会叫的狗往往是咬人最狠的,一旦被他咬上除非它死,否则就绝对不会松口。” 叶宇轩便是如此。 她与叶宇轩的仇算是彻底的结下了,叶宇轩绝对不会放过她,失去他的踪迹,无异于放虎归山。 “可是……” “我今日若是放置不管,他日,我便是怎么死的,怕也不清楚了。” 闻言,刘嬷嬷身心一震,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忙忙出去安排了。 叶朝歌回了内室,哪怕是躺在床上,她的脑袋依旧在不停运转着。 想到什么,起身去将之前叶宇轩所接触的人员名单拿出来,走到案后,一个一个地进行筛查,将比较有可能的,又比较有能力的,皆单独记了出来。 最终筛出最有可能的两个人,徐开安,和康王! 没错,叶宇轩与康王也有联系。 笔尖在这两个名字中间来回打转,拢在一起的眉尖越拧越紧。 这时,安排好一切的刘嬷嬷进来,走到案后,看到纸上的字,好奇道:“小姐是怀疑他们二人……” “正是因为怀疑,所以才更迟疑。”叶朝歌放下笔。 刘嬷嬷茫然,什么叫正是因为怀疑,所以才更迟疑? “他们二人有能力,也有很大的嫌疑,可就是太明显了,我才觉得迟疑。”这份名单,并非是特别机密的存在,而康王接触叶宇轩,也不曾特别避讳过。 若是康王真的帮了叶宇轩,岂不是太明显了? 而且,康王图什么? 她虽与康王只见过两次,接触过一次,但对于这个人,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无利吸引他,他是绝对不会出手。 而徐开安,与叶宇轩并没有直接接触,两人相识,也不过是靠着中间的常家二公子搭线。 常家二公子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招猫逗狗他没问题,可让他一个纨绔子弟悄无声息的从文昌书院带走一个大活人,怕是有些难。 至于徐开安。 白日,她接触过他,此人完全是个被宠坏了极尽张扬的小霸王,他没有那份心机。 如此细细思忖,这二人可疑,但同时又迟疑,甚至,可能性也不大,可以说,几乎是可以排除了去。 若不是叶宇轩之前接触的这些人,那会是谁? 还是说,还有什么人,是她不曾查到的? 这一晚,叶朝歌辗转难眠。 …… 翌日下午,叶庭之回来了。 短短两日光景,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国公爷不见了,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不少。 他坐在那,浑身上下散发出落魄的气息,双目无神。 叶朝歌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心下五味杂陈。 没多久,祁氏得讯也赶了过来,急匆匆的脚步,在门口猛地顿住,看向叶庭之的目光,复杂难辨,眉目间的纠葛一览无遗。 叶庭之看到了她,张张嘴,未语泪先流,许久,哽咽地声音断断续续而出:“夫人,为夫,为夫对不起你啊……” 一句话,祁氏泪流满面。 前一刻的复杂和纠葛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动容和隐隐的心疼。 执起帕子摁了摁眼角,走过去,“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可是为夫心里有愧啊……为夫深知酿成大错,没脸见你,更没脸祈求你的原谅,可是,可是有些话为夫要是现在不说,怕是日后夜夜梦里难安……” 叶庭之一把握上祁氏的手,“夫人,为夫错了,都是为夫不好,违背当年的承诺,欺瞒了你这么多年,但是为夫保证,对你的心,却是真的……” “我与她是打小便有的情分,当年年少无知,仅凭着一腔真情酿下苦果,虽说近二十年了,可这二十年来,为夫对你却是愧疚不已,每每见到你,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选择逃避……” “你我夫妻近二十载,早已密不可分,对她,我也已经逐渐放开,只是,年轻时犯下的错,她为我诞下一子,我,我……” 说到这里,叶庭之泣不成声,趴在祁氏的手上,眼泪像断了线一般,吧嗒吧嗒的滴到祁氏的手上,以及地上。 祁氏再硬的心肠,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心软了,更何况,她本就不是硬心肠。 “我都懂,我都懂,你别说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不怪你,真的……” “夫人啊,你越是如此,为夫这心里就越是难受,你怎能如此地善解人意啊……” 叶朝歌看着叶庭之的唱作俱佳,眸底的温度越来越冷。 祁氏好骗,她不好骗! 果然,哭了一会,叶庭之便欲言又止道:“为夫不敢奢求夫人的原谅,但求夫人看在为夫知道错了的份上,给为夫一个机会……” “虽说此事为夫是咎由自取,但我们的柏儿和歌儿还小,皆尚未成家,若是国公府就此落败……” …… 第138章:不要脸到了极点 第138章:不要脸到了极点 “为夫如今已然走投无路,以往那些交好好友,皆对为夫避之唯恐不及,为夫已经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求岳父大人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帮帮为夫可好……” 叶朝歌紧握的手指,突地松了,眼底的嘲弄掩都掩不住。 “我们回去吧。”说罢,转身离去。 刘嬷嬷复杂地看眼抱在一起的祁氏和叶庭之,咬了咬牙,跟着叶朝歌出去了。 “小姐,夫人会答应的,到时……” “我娘答应不管用,关键要看外祖,外祖是不会答应的。”叶朝歌看得分明,祁氏糊涂,祁继仁却不糊涂。 正如之前所说,叶庭之能活着,已然是网开一面,其他的,就想都不要想了。 刘嬷嬷闻言,一想也是。 在回一甯苑的路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叶辞柏,见到叶朝歌,颇感意外:“你这是从致宁苑回来的?这么快?” “哥哥不必去了。”去了看着也来气,何必呢。 “什么意思?” 得了叶朝歌的眼色,刘嬷嬷上前压低声音将方才在致宁苑的一幕幕说了一遍。 “什么?你是说,我爹他让娘去求外祖保下国公府?”叶辞柏听后惊呼。 刘嬷嬷点头。 叶庭之说得虽没有那么直白,但大概意思就是,他的命保住了,可他还不满足,意图要得更多。 说是为了一双儿女,其实根本就是为了他自己。 即便国公府不保了,叶辞柏和叶朝歌还有一个大将军外祖,在这上京,依旧越不过去。 根本不必他费心。 “我娘她,同意了?” “夫人素来心软。” 短短六个字,便说明了一切。 叶庭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声声忏悔,祁氏那般的性子,又怎么会应付得了他的糖衣炮弹呢。 叶辞柏果然很是恼怒,气呼呼的便要过去,被叶朝歌拉住了,“算了,总归母亲答应不好使,外祖不会答应就好了。” “可是,他也太过分了,什么认错,我看根本就是利用娘的单纯。”叶辞柏气道。 叶朝歌当时就在现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叶庭之的利用心思。 当时,她不是没有想过上前,可那又如何呢? 结果并不会改变什么。 倒不如随着他们去,左右祁氏说了不算。 叶辞柏并没有再去致宁苑,而是跟着叶朝歌回了一甯苑,在她面前发泄了好一通,对叶庭之这个父亲,越发地失望。 没多久,陈嬷嬷亲自过来了一甯苑。 “夫人被说动了,已经答应下午去将军府。” 意料之中的结果。 叶朝歌抿了抿唇,“那他呢?” “老爷不去,说是累了。” “什么累了,我看是没脸去吧!娘她好糊弄,外祖可不好糊弄,他是怕去了,挨外祖的收拾吧。”叶朝歌看得分明,无比讥嘲道。 想到什么,又道:“能让我娘应下,他想来不只是用了那些糖衣炮弹吧?” “小姐英明,老爷给夫人跪下了。” 叶朝歌愣了愣,跟着忍不住笑了,叶庭之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啊! 送走了陈嬷嬷,叶辞柏便道:“下个跪,认个错,就让娘去求情,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虽然说祁继仁那边不会答应,可祁氏已然原谅了他,这,这实在是太轻松了。 “的确太便宜他了!” 叶朝歌赞同。 如此轻易便原谅,叶庭之不会当回事,也不会记下这次的教训,甚至还会生出,日后再有什么事,只要哭上一哭,跪上一跪,便能轻易获得原谅,这样的想法。 叶朝歌想了想,眸光微闪,“刘嬷嬷,让红梅先去追上陈嬷嬷,你告诉她,让我娘去将军府的时候带上他……” 闻言,叶辞柏眼睛一亮,“你这法子好啊。” 让叶庭之去将军府,祁继仁必不会轻饶了他去,这口气,他势必要出的,虽不知如何个轻饶法,但绝对不会像祁氏那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陈嬷嬷年纪大,脚程慢,很快被红梅先一步追上,不一会,刘嬷嬷也过来了。 将叶朝歌的吩咐同她道出。 陈嬷嬷一扫忧心,“还是小姐考虑周全,只是这法子……” “夫人好说话,老姐姐你只需往为老爷好身上引,夫人必会同意。”刘嬷嬷帮着出主意。 “这,这能行吗?” “肯定行,老将军生气,脾气也固执,若是老爷不去认个错,老将军必不会帮忙,夫人必会劝着老爷一起去将军府。” 顿了顿,刘嬷嬷又道:“即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老将军那边小姐也会派个人过去说一声,将军府这一趟,老爷必须去!” 陈嬷嬷赞同颔首,“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跟夫人说。” 陈嬷嬷走远,刘嬷嬷和红梅原路返回。 在路上,红梅疑惑道:“嬷嬷,老爷会去吗,明知去了将军府不会有好果子吃,他还能去?” 刘嬷嬷神秘一笑,“这次不去,不是还有下次嘛。” “下次?” “你以为小姐为何派人去将军府走一趟?即便下午夫人独自去了将军府,老将军也会让她无功而返,且会让老爷亲自去,到时候,老爷一定会去。” 除非,他不想要他的前程了。 虽然去了,也没有前程,但将军能为祁氏,也能出一口气。 让老爷知道知道,祁氏好糊弄,她的爹却不好糊弄,下次再想以此法求得原谅,就得好生掂量掂量了。 …… 下午,果然只有祁氏一个人去的将军府。 得到消息,叶朝歌了然一笑。 两个时辰后,祁氏便回来了,听说,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回来后便与叶庭之关在房里,期间不知道说了什么。 等再次出来时,祁氏的脸上带着笑,叶庭之则神色恍惚…… 第二天,夫妻二人一起去了将军府。 “果然被小姐说中了。” 叶朝歌知道,昨日叶庭之是绝对不会去将军府的,为此,做了两手准备,与祁继仁通好气,在祁氏找过去的时候,勃然大怒。 并告诉她,想要他帮忙,就让叶庭之自己来。 有这句话在,叶庭之即便不想去,也得去。 …… 第139章:崩溃 第139章:崩溃 此次去将军府,叶朝歌并没有跟着去。 故而,并不知道祁继仁是如何收拾的叶庭之,但她知道,叶庭之回来时,面无人色。 很快,宫里便下来了圣旨,褫夺国公府爵位,叶庭之的官位亦是降到了六品编书芝麻小官。 宣旨的内侍刚走,叶庭之脸上牵强的笑意便抹了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手,照着叶朝歌便打了下来。 啪—— 叶朝歌望着挡在她面前,替她挨了一巴掌的叶辞柏,缓缓抬眸看向叶庭之,眸子冰寒一片。 “父亲这是做错事受罚,把气都撒到女儿身上了?” “你给我闭嘴!扫把星,你就是个扫把星,当初我就应该把你赶出去,就不应该接你回来,若不是你,这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模样!” 叶庭之双目赤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掐死叶朝歌的样子。 叶朝歌冷笑,“怪我?是我让你养的外室?还是我让你在二十多年前藏了那裴岚?” “今日落到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早在二十多年前你将那裴岚藏起来时,就该知道会有今日的结果!” “你!”叶庭之扬起手又要打下去。 叶辞柏轻而易举的在半空中抓住了他的胳膊,“妹妹说的不错,要怪就怪你自己,怨不得旁人!” “叶辞柏,连你也……” “父亲,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我不清楚?”叶辞柏苦笑,“父亲,今日这般的结果,你该满足了。” “逆子!你敢对我这么说话?”叶庭之气得挣扎,可他的挣扎在叶辞柏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来人,请家法请家法!” “我看谁敢!”叶朝歌低喝。 红梅和红尘立马堵在了正厅门口,像两尊门神。 府中众人皆知这俩丫鬟非普通丫鬟,纷纷面面相觑,不敢有异动。 叶庭之见状,浑身乱颤,“反了反了!别忘了,我才是一家之主,速速请家法,否则……” “否则如何?你是一家之主,但这内宅是由我娘掌控着,这些下人的卖身契也在我娘手上,今日,我看谁敢!” 既然注定要撕破脸,叶朝歌自然也不会再有所顾忌。 “你!” “啊——” 一声凄厉地嘶吼蓦地传来。 祁氏捶着胸口,“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数个为什么,饱含崩溃。 叶辞柏忙甩开叶庭之,和叶朝歌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摇摇欲坠的祁氏。 “娘,您别这样,别吓我们……” 祁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神色恍惚,嘴里一个劲儿的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为什么……” 父不像父。 子不成子。 女不成女。 一个家,变成今日这般。 “娘,您冷静点。”叶朝歌手足无措,看着这样濒临崩溃边缘的祁氏,也不知怎么办是好。 他们的话,祁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神色越来越恍惚,呓语越来越凌乱…… 叶朝歌看着,心下猛地一个咯噔,慌乱不已,不好的预感骤升。 心跳越来越快,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噗通—— 她几乎想也不想地跪在地上,“娘,是女儿的错,都是女儿的错,您怪女儿吧,别难为自己,娘,我求求您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砰砰砰…… 叶朝歌一边哭喊着,一边磕头,这一刻,她怕,怕死了。 祁氏的状态让她害怕,她的样子让她害怕…… 害怕,自己将眼前这个温柔单纯的女人逼进了死胡同里。 她后悔了,后悔所做的这些。 如果,是用祁氏崩溃才换得这般的结局,她宁愿不要。 沉闷地磕头声一声接一声,叶朝歌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恍惚,整个人好似魔障了一般,只是不停的磕着。 “小姐……”她隐隐听到不知是谁在喊她,跟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叶朝歌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房中也点起了灯。 “小姐,您可算醒了。” 叶朝歌有一瞬间的恍惚,迷茫地看过去,触目之中是刘嬷嬷犹带泪痕的沧桑面孔。 “嬷嬷……”一出口,她才发觉嗓音沙哑非常,喉咙亦是疼得厉害。 刘嬷嬷忙让青岚倒了杯水拿过来,一点点喂叶朝歌喝下去。 喝到一半,叶朝歌恍然惊醒。 “我娘呢?我娘怎么样了?嬷嬷,我娘……” “小姐莫急,夫人无事,红尘在旁守着,您放心。”刘嬷嬷顾不得擦拭打翻出来的水,连忙安抚道。 叶朝歌期待地看着刘嬷嬷,“我娘她真的没事吗?” “是,没事,妹妹放心,娘她之前醒来过一次,一切正常,还问起你呢。”人未到声先至,不一会,叶辞柏走了进来。 走到床前,“你感觉怎么样?” 叶辞柏的脸色有些白,白日间发生的种种,他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起崩溃,便是他,也险些忍不住崩溃起来。 叶朝歌摇摇头,动作太用力,脑袋阵阵晕眩袭来,身子晃了晃,向后倒去。 叶辞柏见状,及时将人扶住,“你额头有伤,近期动作莫要太大,否则会头晕。” 额头有伤? 叶朝歌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在额际摸到包扎的布条,手下稍稍用力,隐隐痛感蔓延开来,让她也越发地清醒过来。 她想起来了,想起额头是怎么伤得了。 “你呀,差点吓死我……”说着说着,叶辞柏便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叶朝歌怕,他何尝不怕呢。 只是,他是男子,他不能崩溃。 “娘她……” 知道她想问什么,叶辞柏扶着她靠到软垫上,道:“放心吧,娘真的没事,娘她只是一时没有想开钻了牛角尖,红尘及时用银针封了娘的五感,已经没什么事了。” 当时叶朝歌晕过去后,祁氏依旧没有反应,红尘便拿了银针封了她的五感,让其暂时陷入沉睡。 再辅以安神之物,祁氏之前醒来时,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 第140章:一个让她看不透的男人 第140章:一个让她看不透的男人 “我要去看看。” 不亲眼看看,她是如何也不放心的。 叶辞柏沉默了一会,随即招呼人替她更衣,自己则去了外间等候。 望着紧闭的内室们,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来,他清楚的感知到,妹妹对他和母亲格外的亲近以及在意,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在意,让他如此的震撼。 白日在前厅的那一幕,至此仍历历在目。 当时,她一边哭喊着自己错了,一边不停地用力磕头,哪怕磕到头破血流,哪怕刘嬷嬷她们齐齐上前拉她,都不曾拉住。 直到晕了过去,这才结束。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兄长,可在今日,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比起妹妹做的,他这个兄长,儿子,做得委实失败。 叶辞柏满心纷杂,直到内室门打开,刘嬷嬷她们搀扶着小脸惨白的叶朝歌出来…… 望着那张稚嫩憔悴的面孔,渐渐地,叶辞柏目露坚定。 他,该清醒了! …… 去到致宁苑时,祁氏还在睡着,叶朝歌挣开刘嬷嬷她们的手,扶着门墙,一步步走到了床前。 噗通—— 她跪在地上。 “小姐……” 叶朝歌推开陈嬷嬷她们,直挺挺地跪在那,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熟睡的祁氏。 那张发白的脸庞,让她的心一揪一揪地难受。 她后悔了,虽然祁氏并没有大碍,可她依旧后悔了。 她不该这么莽撞。 她错了。 睫毛轻颤,缓缓阖上,两行清泪落下,落在地上,转瞬便渗入地板之中。 这时,叶辞柏上前。 “妹妹,地上凉,快起来吧,若是娘知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定会心疼的。” 叶朝歌推开他的手,哑声道:“哥哥,你便让我跪一会吧。” 不跪一会她心里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可是这又有何意义呢,对也好,错也好,已经这样了,我们就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 “更何况,事情也不能全在你身上,我这个当兄长的也有责任,要说错,也是我的错。” 当初是他第一个同意的,要说责任,他也有责任。 “好了,听话,快起来吧。” 叶辞柏力气大,又是习武之人,在他的拖拽下,轻而易举的将叶朝歌拽了起来。 “让母亲好生休息,我们去外间。”说罢,半搂半抱地拥着叶朝歌去了外间。 在致宁苑待了一会,叶朝歌便有些坐不住了,头晕晕沉沉得厉害,耳朵也嗡嗡直响,可她咬牙硬撑着。 最后实在撑不过去了,倒在了桌子上。 叶辞柏见状,连忙让红尘过来查看,得知叶朝歌只是脱力没有大碍后,方才打横抱起送回了一甯苑。 走前叮嘱刘嬷嬷定要照看好她,方才回了致宁苑。 祁氏的情况虽然稳定了,但依旧还有些隐患,他得去守着。 夜色渐渐深了,叶朝歌沉沉地躺在床上。 刘嬷嬷坐在床前守候着,突然,浓厚的睡意袭来,跟着,脑袋一顿,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下一刻,一抹颀长身影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来到床前,望着床上熟睡的叶朝歌,视线在她额上的布条上转了转,良久,重重一叹。 他坐下,旁边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郝然是卫韫无疑。 卫韫抬手,抚上她的布条,找到接口,将布条一层一层地拆开,不一会,眉间那一处磕伤映入视线中。 伤口并不是很严重,但看着委实触目惊心。 “你这丫头,也不怕毁了容貌。”感叹着,拿出带来的药,轻轻地抹在她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可即便如此,他的指甲依旧不小心戳到了伤口。 沉睡中的叶朝歌立时疼的皱眉,发出点点嘤咛,似不满,似抗议。 卫韫不禁笑了笑,“知道疼,便要长记性,下次再这般,我就不管你了。” 嘴上说得愤愤,可他的动作,却是半点也不含糊。 给她上了药,又重新找来了干净的布条,轻轻的为其包裹好。 做完这些,欲要起身之际,突然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 卫韫吓了一跳,忘了反应,“你……” 叶朝歌幽幽看着他,声音微哑:“你在做什么?” 闻言,卫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直起身,好看的手指勾起替换下来的布条,“给你换药。” “哦……” 叶朝歌拖了长音哦了一声,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均匀。 卫韫顿了顿,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没有反应。 好笑一声,原来只是迷糊着,并没有醒来。 卫韫坐在那,并没有立时离去,就这么坐在床前,望着床上的人儿。 不知过了多久,刘嬷嬷恢复了意识,揉揉脑袋起身,眼前的卫韫惊得她险些叫出声来,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太子殿下?” 卫韫淡淡的恩了声,“你醒了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刘嬷嬷有些懵,下意识道:“殿下请说。” “待你家小姐醒来,告诉她,叶宇轩那边让她罢手。” 听到叶宇轩,刘嬷嬷瞬间清醒,“为什么?” “不必问为什么,这是为了你家小姐好。” 卫韫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一会,室内归于平静。 刘嬷嬷眨眨眼,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疼! 疼就说明不是在做梦。 …… 第二天,叶朝歌醒来时感觉好了许多。 伺候她吃完了早膳,刘嬷嬷便将其他人遣了下去。 随即便与叶朝歌说起了昨夜之事。 叶朝歌听后神色一顿,“他是这么说的?没说其他?”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 “没有,老奴问为什么,殿下让老奴什么也不许问,还说是为了小姐好。”刘嬷嬷十分疑惑,“小姐,您说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啊?” 叶朝歌苦笑,“我也不知道。” 卫韫这个人,她就从未看透过。 他所作所为,皆让她看不懂。 好像处处透着深意,可有时她却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也是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一个让她看不透的男人,怎么想都觉得可怕。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把人撤回来?”刘嬷嬷道。 …… 第141章:裴岚斩首 第141章:裴岚斩首 “可有线索?” 叶朝歌想了想道。 “没有,这叶宇轩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的踪迹。” “既如此,把人暂时撤回来吧,不过,继续暗中寻着,这个人一日不找到,我这心便一日难安。” 没有线索,这般找下去也不过是大海捞针。 想了想,又道:“嬷嬷,待会你拿着二哥的牌子去江家的铺子找他,让他帮忙留意着。” 让江霖帮忙,比他们这般像只没头苍蝇一般的寻找好太多。 刘嬷嬷点头应下,“小姐可要再睡会?” “不了,让青岚陪我去趟致宁苑,嬷嬷昨夜守了我一宿,回去好生歇一歇吧。” 去了致宁苑,祁氏还在睡。 “昨夜母亲醒来了一会,精神瞧着不错,只是挺担心你的。”叶辞柏怕她担心,忙将祁氏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叶朝歌张张嘴,“娘,她可有怪我?” “想什么呢,娘怎么会怪你,她只是想不通,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你也知道很多事母亲她不知道,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除了开解她,的确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在致宁苑待了会,祁氏便醒了。 见到叶朝歌额上缠着的布条,眼泪夺眶而出,“我听你哥哥说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为娘没有怪你,从未怪过你……” 叶朝歌咽了咽喉间的哽咽,“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祁氏不是在怪她,也知道祁氏不会怪她。 她也不是因为担心祁氏怪她,她是自责,后悔,是她做错了。 祁氏这两日一直在服用安神药物,醒来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亲眼看到了祁氏的精神状态尚可,叶朝歌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由着叶辞柏扶着她出了内室,在外间坐下。 “裴岚的处置结果下来了,斩立决。” 叶辞柏对她道。 叶朝歌手指微颤,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栗,叶辞柏怕她多想,忙道:“你也莫要想太多,她本就在二十多年前随着裴家斩首,这二十年来,已经是她偷来的。” “我知道……”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但毕竟,毕竟是她一手推进了地狱。 虽说,这本该就是她的结局,正如叶辞柏之前所说,裴岚早该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这些年,不过是她偷来的。 可她心里,若说一点感触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恍惚着回了一甯苑,独自一个人在内室待了许久,心境这才归于平复。 打开门唤来了青岚,“你去打听一下,裴岚是什么时候行刑。” “是。” 很快,青岚便带回了消息,“小姐,是在两日后,就在东街的菜市口的刑场。” 闻言,叶朝歌稍稍考虑了一番,道:“青岚,待刘嬷嬷醒来你便让她来寻我。” 下午刘嬷嬷便过来。 “嬷嬷,你让我们的人两日后在刑场埋伏,若发现叶宇轩,定要将其带去将军府。” “他会去吗?”刘嬷嬷迟疑道。 叶朝歌摇摇头,“不清楚,但是,他一定知道裴岚斩首一事。”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但早早准备是错不了的。 卫韫的提醒,她记得,但是,真要她就此罢手,不太可能。 叶宇轩的存在,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 两日后。 裴岚斩首这日。 一早,叶朝歌先去了致宁苑。 经过几日的调养,祁氏的状态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 虽说她表现的一切如常,但依旧能看得出她眼角染上的淡淡愁绪。 对此,叶朝歌也无奈,为今之计,除了祁氏自己想明白,也别无他法。 陪着祁氏用过早膳,叶朝歌便回了一甯苑等消息。 期间,红尘来给她上药。 她额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昨日布条便拆了下来,接下来只需要按时上药即可。 午时过后,刘嬷嬷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便冲叶朝歌摇了摇头。 一见如此,叶朝歌也没有太失望。 “小姐,您说奇怪不奇怪,裴岚可是他的亲娘啊,他竟连个面也不露。” 叶朝歌挑挑眉,“那位不也没露吗,有其父必有其子。” 叶庭之与叶宇轩,都是一路货色,自私自利! 前者能将自己的生母赶去乡下避暑,后者生母斩首,他不露面又有什么奇怪的。 “还好少爷和小姐都不像……老爷。”刘嬷嬷感慨道。 “是啊,还好不像……” 叶辞柏的性子更像祁继仁一些,而她,则更像祁氏,前世,她的性子与祁氏的几乎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她比祁氏多了一些自卑。 今生,她历经一世,幡然醒悟,重新蜕变,方才有了今日。 裴岚死了,叶朝歌的心情并未因此而放松。 叶宇轩对她来说,始终是个隐患,之前没有卫韫的提醒,她便觉得此人必会是自己的劲敌,如今有了卫韫的提醒,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现在,就好比叶宇轩在暗处,她在明处,他能窥探到她,而她却看不到他。 “派人看着点,看看谁去给她收尸。”叶朝歌语气不明道。 “小姐放心,老奴已经吩咐人在刑场盯着了。” 晚间,叶朝歌正在用饭,刘嬷嬷手上掐了一封信进来。 “小姐,书文来信了。” 叶朝歌放下碗筷,打开看了起来,随后给了刘嬷嬷,淡淡道:“老太太要回来了。” “啊?这么快?” “都快入冬了,还快?”叶朝歌好笑,不一会,笑容便止住,“不过我倒是意外的是,老夫人是被我那个好父亲叫回来的。” 刘嬷嬷闻言连忙拿起信看了起来,信中书文的确提起过,老夫人决定回京,是因为收到了叶庭之的信。 将信点燃,刘嬷嬷对叶朝歌道:“小姐,老爷这么做,并非出自一片孝心。” “孝心?” 他要是真有那份孝心,就不会将自己的生母赶去避暑! 虽说当日在感恩寺老夫人曾许诺会去避暑,但自己去,与被叶庭之赶去,是不同的。 至于叶庭之这个时候将老夫人叫回来,很明显,是因为她! …… 第142章:叶宇轩死了? 第142章:叶宇轩死了? “他的确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可惜,国公府已然不是以前的国公府,不对,现在是叶府。” 老夫人,也已经不是之前的老夫人,她现在只是六品小官的母亲。 而且,这段时日,府中早已进行了大清理,便是老太太和叶思姝回来,那又如何? “嬷嬷,找个机会你把此事告诉陈嬷嬷。” …… 日子,好似在随着裴岚的死,归于了平静。 叶庭之自打那日前厅一事后,叶朝歌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听下人们说,他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书房里,除去差事,鲜少出门。 裴岚斩首后的第二天,刘嬷嬷便带回来了消息,裴岚的尸身是刑部的人收敛扔去了乱葬岗,而不论是叶宇轩还是叶庭之,皆不曾露过面。 刘嬷嬷回来说此事时,叶辞柏正好也在场,相较于叶朝歌的意料之中,他便显得无法接受。 在他看来,裴岚于叶庭之而言,不但有着打小的情意,更有着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如今人都死了,他却避不露面,实在无情得很。 还有叶宇轩,他本身就不曾获罪,如今也避不露面,裴岚可是他的亲娘,委实令人心寒。 “没什么好意外的,人性自私者,做什么也不觉得意外。” 叶朝歌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便提起了老夫人和叶思姝要回来之事。 叶辞柏微讶,“什么时候回来?” “具体还不清楚,应该用不了多久。”书文信中并没有说动身日子,只说了要回来的决定。 说实话,对于老夫人和叶思姝要回来,叶朝歌多少是有些期待的。 不知她们看到以往辉煌的国公府变成六品官员的叶府,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尤其是叶思姝。 想必会很精彩吧。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祥和。 祁氏已然振作了起来,在陈嬷嬷的帮助下,将国公府,不对,将叶府治理的严严实实,一切皆捏在了手上。 叶朝歌也恢复了之前的生活状态,每天晨起去致宁苑请安,陪祁氏用完早膳再回到一甯苑。 无聊的时候便翻翻画本子打发时间,再不济便在院中烹一壶好茶,享受闲暇时光。 时间过得既快又充实。 这般过了几日,书文的信再次送来,老夫人那边已经开始动身了,最多半个月,便可抵达上京。 叶朝歌看过信后便烧了,坐等老夫人和叶思姝回来看好戏。 谁知,好戏还没看上,便出了一件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事。 这日,叶朝歌刚从致宁苑回到一甯苑,竹风便匆匆跑了过来。 “小姐,京兆尹府来人了。” “京兆尹府?他们来干什么?”刘嬷嬷疑惑道。 “昨日有人在城郊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男尸,京兆尹府的人根据调查,怀疑是,是裴岚之子叶宇轩。” “什么!”叶朝歌刷地将画本子阖上,“是叶宇轩?确定吗?” 清风抹了把头上的汗,“他们也不确定,所以才来府上请老爷过去认一认,老爷已经出府了,陈嬷嬷命奴婢来知会小姐一声。” “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是死了几日了,又被猛兽撕咬过,尸身已经无法辨别本来面貌……” “哎呀你这丫头,不用说的这么详细,吓到小姐我剥了你的皮!”刘嬷嬷斥道。 清风挠挠头,她也没想那么多,小姐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哪想那么多了。 叶朝歌皱了皱眉,并不是因为清风说得血腥,而是尸体本身。 会是叶宇轩吗? “兄长呢?” “少爷昨日便被将军府的人叫走了,至今未归。”青岚答道。 “嬷嬷,你亲自去将军府一趟,让我哥去趟京兆尹府。”她去不合适,让叶辞柏代为出面较好。 刘嬷嬷下去后,清风也离开了。 叶朝歌坐在那,手上的画本子再也没心思去关注一分。 叶宇轩死了? 叶朝歌感觉像是在做梦,是那般的不真实不现实。 到了下午,叶辞柏才从外面回来,叶朝歌给他倒了杯水,先让他喘口气再说话。 片刻后,叶辞柏放下杯子,对叶朝歌道:“父亲确定了,那的确是叶宇轩的尸首。” 叶朝歌闻言,理当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什么,她没有任何松口气的想法,反而心情越发的沉重。 “如何确定的?” “叶宇轩的左臂内侧有个棱形的胎记,也恰好左臂保存还算完整,所以认出来了。” 叶朝歌皱了皱眉,“哥,尸身破坏很严重吗?” “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听京兆尹府的人说,挺严重的。” 对方说,叶宇轩死去一段时日了,尸身腐烂严重,加上那片树林经常有狼群出没,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叶朝歌眉头蹙得更紧了,“这不对,不对……” 叶辞柏疑惑,“哪里不对?” 叶朝歌没有说话,咬着手指迅速思索开来,从开始到现在,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叶辞柏也不急,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聪明,往往能发现别人发现不到的细节,便耐着性子在旁等着。 等得无聊,便让青茗上了些点心给他,他午膳至今还未用呢。 在叶辞柏快消灭一碟点心的时候,叶朝歌终于捋清了思路。 “哥哥,我怀疑尸体不是叶宇轩的。” “咳咳……” 叶朝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惊骇的话,叶辞柏顿时被呛到了,俊脸憋得通红,拍着胸口用力的咳嗽。 叶朝歌默了默,给他递了杯水。 感觉好多了,叶辞柏声音略哑道:“你说,怀疑尸体不是叶宇轩的?” 叶朝歌点点头。 “为何如此说?连父亲也说那是叶宇轩……”妹妹不曾见过,何来依据得出如此结论? “直觉。”顿了顿,叶朝歌继续道:“一具损毁严重的尸体,为何独独左臂完好,且恰恰是能证明他身份的左臂?” 叶辞柏一听,的确是挺奇怪的。 “可是,那胎记是实打实的,也许只是巧合呢?” 叶朝歌笑:“这世上真有那般的巧合吗?” 她怎么就这么不爱信呢。 一具损毁严重的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就唯独有着胎记的左臂完好无损,这怎么看都有蹊跷。 …… 第143章:流氓! 第143章:流氓! “难道,真的不是叶宇轩?” 历经这么多事,叶辞柏已然没有了最初的天真。 现在遇到事,他也开始学着思考,不再像之前那般无脑作为。 叶朝歌沉着脸,“我也只是猜测。” 虽说只是猜测,但是,她的内心里,更倾向她的猜测! “仵作可有说死了多久?” 叶辞柏没印象了,便叫来了长风,当时长风是跟着他一起去了京兆尹府。 “仵作说最起码得有五六日了。”长风还有印象。 叶朝歌想到那晚卫韫的提醒,时间上几乎是一致的,如果说,叶宇轩那时候已经死了,卫韫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的跟她提醒。 就算叶宇轩那时候没死,卫韫若是没有任何的依据,也不会提醒她这些个。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说,卫韫是知道会有今日,所以,才会提醒?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毕竟,他的一切一直让她看不透。 “若真如你所猜测的那般,尸身不是叶宇轩的,那会是谁?” 他了解过,在叶庭之认出胎记之前,尸身上很多东西都证明身份是叶宇轩,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找来叶庭之。 叶朝歌目色沉沉,“不管是谁,但可以肯定,与叶宇轩有关。” 叶辞柏赞同,胎记可以说是巧合,但尸身上那些属于叶宇轩的东西,就不是巧合了。 正如他妹妹所说,即便不是叶宇轩,但尸身也必定与叶宇轩有着莫大的联系。 “死因呢?” “胸口一刀毙命。” 叶朝歌眼皮一跳,一刀毙命,且有着叶宇轩的东西及他的胎记,不好的预感凭空而出。 “妹妹,你怎么了?” 叶朝歌回神,“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太好。” 具体不好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怎么说?”叶辞柏好奇。 叶朝歌摇摇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而且,哥哥,你不就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恩,的确是有些奇怪,若尸体不是叶宇轩,这说明叶宇轩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又非通缉,没理由用一具旁人的尸体来伪装自己?” 尸身上的东西,以及胎记,不可能凭空出现。 叶宇轩的东西,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一具尸体上。 可这些东西都有,既然尸体不是叶宇轩,那就说明,叶宇轩是故意将自己的东西放到尸身上,胎记也是刻意伪造。 明明还活着,却误导人死了,这是为什么? 叶宇轩并非是通缉之人,裴岚被斩首,叶庭之也被撸了爵位,一切也算是尘埃落定,他是自由身,为何要伪造自己死了的假象? 当然,除非他们之前的猜测有误,叶宇轩是真的死了! 可越想,他越倾向叶朝歌的猜测。 事情的确透着股说不出的奇怪! “别想了,如果叶宇轩没死,我们兵来将挡便是,还能怕他不成,若他真的死了,也是好事一件,左右想那么多也没用,顺其自然吧。” 闻言,叶朝歌噗嗤一笑,“你倒是看得开。” “也并非是看得开,是觉得没有意义。”叶辞柏耸耸肩,其实他的本意是不想让妹妹这么累。 “好了,别想了,我饿了,待会我们去致宁苑陪母亲用膳吧。” 叶朝歌勉强分出心神点点头。 她也不想再想,可不弄个明白,总觉得不安。 晚间,从致宁苑回来,叶朝歌便继续琢磨白日发生的事。 刘嬷嬷瞧着都有些心疼了,劝道:“小姐,您便听少爷的,别想了,是叶宇轩也好,不是也好,总归他现在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叶朝歌叹了口气,“若只是他一个人,我自然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他背后的人。 那个能瞒着众人耳目,将叶宇轩从文昌书院带走的人! 从叶宇轩失踪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不管是她,还是田伯,或是江霖那边,对此仍是没有任何的头绪,更别说线索了。 再加上卫韫的提醒,这让她如何能安得下心来。 很多前世的隐线,她已经掐死,她可不想,再闹出什么无法掌控的意外。 刘嬷嬷见实在劝不动她,也没了法子,她这小姐,可是固执得很,也不知道这一点是随了谁。 这一晚,又是一个无眠夜。 在床上躺得烦躁,叶朝歌索性坐了起来,下去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我就知道,你又难为自己。” 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叶朝歌一大跳,手上的杯子掉在桌上,杯中之水顿时洒落,正正打湿了在了她的胸口单衣上。 内里春光刹那映入卫韫的眼底,一双墨眸流光闪现,闪动着灼人的火光。 他的目光委实过于灼热,即便叶朝歌想忽略也做不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霎时爆红了小脸。 气得。 “流氓!”叶朝歌双臂遮着胸口,蹬蹬跑去拿了外衣披在身上。 美景隐去,卫韫有些遗憾的砸吧砸吧嘴,嘴硬道:“没什么看头。”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懒得和流氓多说话。 讨了个没趣,卫韫耸耸肩,“在想白日的事?” “要你管!”也能找个鼓着腮帮子愤愤道。 “还和我闹啊?” 叶朝歌好笑不已,“我从未和你闹过,只不过太子殿下听不懂人话罢了。” 闹? 她何时和他闹过。 之前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该听的我会听,不该听的,我一律不听,小丫头,你我之间的事,并非你一个人主导。” 叶朝歌沉了脸,正要说什么,便听卫韫又道:“你猜的没错,那的确不是叶宇轩,叶宇轩没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话,叶朝歌连忙放下心中诸多不快,皱眉看他,“你还知道什么?” 卫韫笑了,戏谑的看着她,“你求我,我便告诉你。” “呵!”叶朝歌冷冷一笑,下巴微扬,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 卫韫以为这便是她的答案,可谁知…… “我求你!” 卫韫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叶朝歌,“你……” …… 第144章:我想要的,是你! 第144章:我想要的,是你! 叶朝歌回看着他,目光相接。 她对他一字一句道:“我求你……” “骄傲如你,你竟然开口求我!”卫韫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所谓的让她求他,也不过是开玩笑,他从未想过真的让她求他。 叶朝歌撇过头,“事关我娘和兄长,我求你又如何。” 而且,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骄傲。 “你就这么肯定叶宇轩会对你娘和辞柏不利?”卫韫眯了眯眼睛。 “不是肯定,是一定。” “所以,你为了你的娘和兄长,开口求我这个被你拒婚的男人?” 叶朝歌脸上一热,“我会报答你。” “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卫韫看着她。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会帮你坐上那个位子,得到你想要的。” 卫韫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拢在袖袍中的手指不禁搓了搓。 良久。 “我现在已然是太子,那个位子,于我而言已然是唾手可得,而且,我想要的……”并不是那把椅子。 剩下的这句话,叶朝歌并没有给他机会说完。 打断道:“你的确已经是太子,距离那把椅子也的确是近在咫尺,但你以为,你就可以因此而高枕无忧吗?” 卫韫眸子微变,眼睛眯了又眯,“叶朝歌,我好像小瞧你了。” “你帮我,我报答你,你不亏。”叶朝歌淡淡道,对于他的话,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面上镇定,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的她其实很紧张。 正如卫韫方才所言,他已经是太子了,那把椅子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他并不清楚自己两年后会死,所以,她的提议对他来说,委实没什么兴趣。 可她清楚,除了卫韫,她别无选择,除非真的应了叶辞柏的话,顺其自然,可真的顺其自然,她又做不到。 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叶宇轩始终是个祸害,她必须将他捏在手心里,方才高枕无忧。 卫韫看着她唇瓣紧抿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叶宇轩在哪,我也不知道,我的人只查到他还活着。” “连你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叶朝歌惊讶。 “我还以为你会怀疑我说的是真是假呢?” “你不会拿这种事骗我。” 叶朝歌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虽说卫韫之前算计过她,也骗过她,但依着她对他仅有的了解,他不会在正事上骗她。 突然被她信任,卫韫有些恍惚,一种莫名的情绪蔓延开来。 她肯定的语气,让他突然生出一种‘果然还是她懂他’的骄傲之感。 “他背后之人是谁?”叶朝歌问道。 卫韫顿了顿,“不要查他背后的人,小丫头,你要想真的平静,便听我的。” 叶朝歌心肝儿一颤,突然想到上次他的提醒。 上次他提醒不要再继续查叶宇轩,现在,他又告诉她,不要查叶宇轩背后的人。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的本意就是,叶宇轩并不可怕,他背后的人才是重点。 见她听进去了,卫韫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拢至而后,微微弯腰,唇瓣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小丫头,我想要的,不是那把椅子,是你。” 叶朝歌猛地瞪大眼睛。 卫韫直起身,垂眸看她,“风暴将至,你做好准备吧。” 说罢,抬脚要走,想到什么,又顿住,扭头对她说:“莫要忘记你方才的话,我等着你兑现承诺。” 随即,笑而离去,如过无人之境一般。 不一会,他的笑声掩去,与黑暗融为一体。 轻微的寒风涌入,叶朝歌猛地惊醒回神。 想到方才的种种,一张俏脸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黑一会青…… 唇瓣亦是被她咬着,懊恼不已。 刚才为什么就说‘帮他得到他想要的’! 这下好了,被他钻了空子!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便认为,卫韫想要的是那把龙椅,而她也是这么理解的,所表达的,也是这么个意思。 可他却趁机钻空子! 这让她还真是有种打落了牙齿活血吞的憋屈。 总不能去和他争辩他想要的是龙椅吧! 除非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太消停了! 叶朝歌拍拍脸颊,不想再想下去。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如今已然肯定,叶宇轩还活着,也就说,那具尸体是迷惑人的,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句‘风暴将至,你做好准备吧。’又是何意? 还有,叶宇轩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值得卫韫如此郑重的提醒她! 许许多多的问题纠缠着她,许是应付卫韫消耗了她的诸多精神力,在床上躺了一会,倒也胡思乱想着添了睡意。 可终究是心里存着事,即便是睡着了,也不曾睡好。 一晚上梦境不断,将她扰的眼下泛阴影。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刘嬷嬷看着自家小姐眼下的淤青,心疼不已,“不是老奴说您,您的思虑委实过重了些,对身体不好。” 叶朝歌笑笑,“放心吧嬷嬷,我心中有数的。” “您啊,每次都这么敷衍老奴,罢了,老奴说什么您也不会听,也就不讨您的嫌了。” “嬷嬷这话说得,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也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都记着呢,现在的思虑过重,又何尝不是为了将来的平稳呢。” 刘嬷嬷眼底染上些许无奈,妥协道:“您啊,总是有理,老奴说不过您。” 眼下的黑影又扑了不少的粉,收拾妥当,便准备去致宁苑给祁氏请安。 刚出院门,便见叶辞柏沉着脸而来。 “母亲那边我已经让长风过去说你不过去了,走,回去,我有话跟你说。”叶辞柏的神情有些沉重,这让叶朝歌不禁心中紧了紧。 进了屋,叶朝歌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我今日晨起发现疾风有些无精打采,便打算出去溜一圈让它精神精神……” 疾风是叶辞柏的坐骑,在他十六岁生辰时,祁继仁送他一匹千里驹,这些年,疾风随着他上阵杀敌,可以说是他的好伙伴。 平日的时候,叶辞柏便对疾风宝贝得很,刷马这种活都是亲力亲为。 从叶辞柏的口中,叶朝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他带着疾风去了郊外跑了一圈,回来时就有些饿了,便去了早点铺子吃早点,在早点铺子,他听到了旁边桌的人窃窃私语。 …… 第145章:风暴起 第145章:风暴起 这本来没什么,可对方议论的对象是叶家! 不对,准确的说,是祁继仁,他,还有她! 京兆尹府在郊外树林找到的那具‘叶宇轩’尸身的事在市井之中传了开来。 叶宇轩这个名字,众人并不陌生,毕竟,叶庭之和裴岚的事刚刚平息,热度尚未全部散去,这叶宇轩自然也是整件事情的焦点。 也不知怎么回事,‘叶宇轩’的死,便被赖到了祁继仁,叶辞柏和叶朝歌的身上。 有人说,祁继仁为女儿报复,杀了‘叶宇轩’。 也有人说,叶辞柏是怕‘叶宇轩’这个长子抢走家产,杀人灭口。 更有人说,叶朝歌为兄杀人! 诸多种种,总结而来便是,京兆尹府的那具尸身是叶宇轩,而他被谋杀,凶手有三,分别是祁继仁,叶辞柏,和叶朝歌! 市井之中这般的议论尚未散开,但已经开始传扬开来。 听完这些,叶朝歌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叶宇轩会误导世人他已经死了的目的! 他根本就是在打着以‘他’的死,拖他们下水的主意! 将自己的想法同叶辞柏说了出来,后者同样恍然,但很快,新的疑惑出来了。 “可这些都没有证据,不过是无凭无据的一些流言蜚语,并不会伤到我们的筋骨啊。” 叶朝歌神色微沉,“现在只是无凭无据的流言蜚语,可一旦这些流言蜚语不受控制,京兆尹府迫于压力,定会彻查。” “更何况,现在是无凭无据,若是凭空又冒出证据来呢?” 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尸身他都能以假乱真,伪造个证据,又有何难?” 叶辞柏一惊,“他竟是在打着这个主意?” “八九不离十!” 此话一出,叶辞柏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一下子针对外祖,你,和我……” “不对,他不会一下子针对我们三个人,我们三人中,只有一个是他的目标。”叶朝歌沉声道。 “那……” 叶朝歌没有再听叶辞柏说了什么,脑子迅速运转,将她,叶辞柏还有祁继仁分别转了一圈,用排除法一一掠过。 “是外祖!” 叶朝歌猛地拍桌而起,“他的目标是外祖!” 祁继仁是他们的后盾,一旦后盾倒了,他们便没有依仗,到了那时,再来针对他们,便是手到擒来。 况且,经过这则流言,即便最终证明‘叶宇轩’的死,与他们兄妹没有关系,但仅凭着杀人这个嫌疑人,他们也讨不到好去。 对,一定是这样。 “哥哥,走,去将军府!” 叶辞柏没有再多问,连声吩咐长风备车,派人去致宁苑说了一声,兄妹俩匆匆去了将军府。 在路上,叶朝歌将自己的分析与叶辞柏说了一遍。 听后,叶辞柏也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 倘若正如叶朝歌所猜测的那般,凭空冒出证据,祁继仁必会受到牵连。 叶宇轩一不是罪犯,二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三不是敌国细作。 而祁继仁身为镇国大将军,如此诛杀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必然会深受影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此事若是私下发生,祁继仁凭着以往的功绩,必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这件事,已经捅了出去,一旦老百姓的呼声过高…… 祁继仁的结果可想而知! “难怪,难怪会先散播谣言,他根本就是利用老百姓的悠悠之口,让外祖无翻身的可能!”叶辞柏越想越觉得可怕。 当真是好高深的谋算。 难怪他的妹妹会如此在意叶宇轩,跟这样的心机深沉之人对上,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妹妹,你可有什么成算?” 叶朝歌苦笑着摇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不瞒你,我现在也是乱得很,先见了外祖再说。” “好,我现在就派长风去宫门口等着,让外祖下了朝立刻回府。” 到达将军府的时候,祁继仁果然还没下朝。 田伯对于他们兄妹俩这么早过来颇为疑惑。 两人也没有瞒着他,将他们在路上的分析,以及外面的流言蜚语,统统跟田伯说了。 听后,田伯立马派人出去打探流言的风向。 这头人刚派出去,祁继仁便回来了,“长风说你们有急事找我,一大早有什么急事啊?” “外祖,出事了,而且此次之事并不利于我们。”叶辞柏严肃道。 祁继仁微讶,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外孙如此严肃的模样,当下便带人去了书房。 “说吧,出什么事了?” “您可还记得昨日京兆尹府发现的尸身?” “不是叶宇轩的吗?” 叶朝歌摇摇头,“不,那不是叶宇轩,叶宇轩根本就没死,那具尸身是他伪造的,伪造成他被人谋杀的模样。” 早在昨日听到尸身上胸口上的那致命一刀她就觉得疑惑,只不过,注意力都放在尸身本身的身份上,只顾着纠结是不是叶宇轩,叶宇轩是不是真死了。 “不错,昨日妹妹便觉得尸身蹊跷,一具损毁严重的尸身,为何只有那证明身份的左臂胎记完好无损,根本就是故意留下的,让人误以为,尸身就是叶宇轩。” 叶辞柏怕祁继仁听迷糊,总结道:“昨日京兆尹府找到那具尸身不是叶宇轩,叶宇轩他根本就没死!” 祁继仁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昨日我和兄长也想不通,直到今日,市井之中的流言蜚语,一切都通了,叶宇轩是要借着之前的事,拖我们下水!” 叶朝歌随即便将她的分析和猜测,一一同祁继仁说了一遍。 “为何认定他针对的是我?”祁继仁好奇道。 “很简单,曾经的叶国公府已经成为叶府,而我与父亲依然撕破了脸,您便是我娘,我和兄长的唯一靠山,说句不孝的话,一旦您倒了,我与兄长便没了庇护,依着父亲对我的厌恶,只会任人拿捏的份。”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凭空猜测。” 虽只是猜测,尚未得到印证,但想来并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 第146章: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第146章: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有理有据,你分析的句句在理。” 祁继仁欣慰地看着眼前俏生生而立的外孙女。 这孩子真不错,有手段,有心机,有魄力,更关键是,她有情! 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娃娃,无法接他的衣钵。 “现在你有什么计划?”祁继仁收起杂乱的心思,问她。 叶朝歌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还没有。” 说实话,她如今也只是猜到了叶宇轩有可能的盘算,虽说八九不离十,但终究只是自己的猜测。 至于那证据会是什么,叶宇轩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呈于世人,她却是分毫没有头绪。 “你不是没有计划,而是压根儿就没想,我说得可对?”祁继仁拿手指点点外孙女。 叶朝歌呆了呆,低下头,“外祖一语中的,我的确尚未想。” “你呀,怕是关心则乱了吧。” 再一次被祁继仁点中心思,叶朝歌笑了笑,“知我者,外祖是也。” 在意识到叶宇轩的算盘时,她便有些慌了起来。 叶宇轩下了一盘大棋,外祖,兄长,她,皆是棋盘上的棋子,事关她最重视的至亲。 她的确是有些慌了。 “贫嘴!”祁继仁哈哈大笑。 看着这一老一少嘻嘻啊哈哈,叶辞柏在一旁急得要跳脚,“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笑,都要火烧眉目了,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办才对吧。” “这事需要一个过程,叶宇轩不傻,不会蠢到亟不可待。”祁继仁唬着脸瞪了眼叶辞柏,“你这性子真是要不得,前两日瞧着稳重了一些,这才保持了几日,又恢复了本来面目。” 叶辞柏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吗!” 祁继仁没好气的哼了哼,“叶宇轩一个毛头小子想凭这么一件事扳倒我,也太瞧不起我祁继仁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历过生死,历过万千磨难,更历过风风雨雨。 叶宇轩此计固然不错,也固然有效,但他祁继仁也不是吃素的。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苦着脸了,此计倒也不难破,叶宇轩的这盘棋需要时间去发酵,我们要做的,便是趁着这段时间,先下手为强!” 闻言,叶朝歌眼睛一亮,对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市井之中的流言蜚语需要时间过渡,而这期间,便是他们重掌主动权的时候! 见她如斯作态,祁继仁便知道她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歌儿,可有什么想法?” 叶朝歌缓缓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祁继仁也不急,端起面前的茶盏啜饮了起来。 不一会,叶朝歌有了大概的方向。 “叶宇轩的后招我们尚未可知,既然如此,我们便从那具尸身上找关键。” 祁继仁赞许的点点头,“不错,叶宇轩这盘棋固然掌握了主导权,但从一开始,他便给了我们一个最大的把柄,便是那具尸身。”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即便再怎么以乱为真,这假的也变不成真的!”叶朝歌欢快接话道,眉目间的自信逼人夺目。 “就是这个理。” 叶辞柏跟不上这一老一少的节奏,坐在那琢磨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手,“我明白了!” 祁继仁见状,无奈摇头,这个外孙还需继续打磨啊。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领将之人反应快是第一要素。 其实,这人生,就犹如一个战场。 “走,你们两个先陪外祖吃个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京兆尹府。” …… 京兆尹府。 左大人听闻祁继仁带着一双外孙过来,还有些意外。 联想到今日市井中所流传出来的流言,倒也明白了几分。 “左大人,想必外面的流言你也听说了,我今日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相互见过礼后,祁继仁便道明来意。 左大人颔首,刚直不阿道:“下官听说了,大将军放心,下官定会秉公执法查明真相,不会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意思就是,案子本官会查清楚,你们目前是嫌疑人,就莫要插手了。 祁继仁不傻,自然听出了如此明显的暗示,也不生气,笑了笑,“左大人误会了,我这次过来,并非是插手左大人查案,只是我的一双外孙有了些疑点,我便带他们过来查证这些疑虑。” 听到祁继仁不是来左右案情的,左大人稍稍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祁继仁插手案子,届时就不好办了。 随问道:“什么疑点?” 祁继仁给叶朝歌使了个眼色。 叶朝歌上前,屈了屈膝,“大人,小女怀疑那具尸身并非叶宇轩本人。” “什么?这不可能!叶大人亲自证实……” “大人莫急,您听小女娓娓道来。” 之前流言一事,左大人与叶朝歌打过交道,对她小小年纪便极为稳重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对她的印象也是极为不错的。 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叶小姐请说。” “大人,小女听闻尸身损毁严重,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唯独那左臂尚存完好,小女所说可对?” 左安点点头,“的确是如此。” “不知大人可曾怀疑过,为何一具损毁如此严重的尸身,就唯独左臂尚存完好呢?而且,恰恰是能证明尸身身份,带有胎记的左臂!” 左安蹙了蹙眉,“叶小姐所言,下官的确也疑惑过,但是,仵作已经仔细查验过,那胎记是真的,并非造假。” 闻言,叶朝歌皱了皱眉,胎记竟然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在来的路上,他们便商量过,就由这枚胎记着手,物件可以造假,可胎记是一个人自出生便有的,不可能一模一样。 听左大人这么一说,对方也针对左臂完好无损起疑过,特地让仵作检查过胎记,可结果却表明,胎记是真的。 “先别说这些,让我们见见尸身。”祁继仁道。 “这……”左大人迟疑。 “左大人放心,我们只是看看,左大人尽管同行跟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大人也并非不同情理不知变通之人,便应了下来,带着他们去了敛房。 …… 第147章:蹊跷 第147章:蹊跷 到了敛房,祁继仁便让叶朝歌在外候着。 叶朝歌想了想,对自己的承受能力十分有自知之明,便依言在外等候。 敛房内。 祁继仁让田伯近前查看。 此次来京兆尹府,他便带上了田伯。 田伯出自杀手组织,很多江湖上那些小把戏,没人比他更清楚。 田伯将胎记查验了一番,冲祁继仁点点头,胎记是真的,并非是造假。 祁继仁皱了皱眉,示意他查验旁的。 来了一遭,势必要一次性了解清楚。 敛房周围的味道很重,叶朝歌委实受不了,便带着红梅她们去了不远处的小花园。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敛房的门打开,祁继仁他们走了出来。 在看到祁继仁和叶辞柏沉重的脸色时,叶朝歌心下一个咯噔。 难道,胎记是真的? 难道,她错了? 叶宇轩真的死了? 此念一出,就被她强压了下去,不可能错了,即便她会错,卫韫也不会错。 卫韫既然说叶宇轩没有死,那他就一定没有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卫韫的话如此坚信,而她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可既然叶宇轩没死,胎记又如何解释? 突然,叶朝歌思绪一闪。 拜别了左大人,三人便上了马车,祁继仁将田伯也叫了上来。 马车缓缓驶动,祁继仁随之开口:“老田,你先说说你的发现。” “属下的发现,和仵作的结论相差不大,那人的致命伤是在胸口,他的身上,也的确有许多野兽撕咬过的痕迹,左臂的胎记,也的确是真的。” 田伯顿了顿,又道:“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尸身上下皆是野兽撕咬的痕迹,可唯独那左臂,却是完好无损的,一个咬痕也没有。” “这一点的确很奇怪,不过,这不是重点,老田,你确定胎记是真的?” 田伯点点头,“是真的。” “胎记是真的,便奇怪了,是不是一开始我们的方向便错了?”祁继仁怀疑道。 “不,叶宇轩的确没有死。”叶朝歌斩钉截铁道。 “歌儿……” “外祖,若只是我一个人的揣测,我自是不会如此坚定,可卫韫也说,叶宇轩他没有死。” 祁继仁皱了皱眉,“太子?” “是,昨夜他来寻过我,说的便是此事。” 车内都是自己人,叶朝歌便也没有瞒着。 “你与他……” 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叶朝歌解释道:“虽是半夜相见不妥,但我们说得都是正事,外祖大可放心。” 闻言,祁继仁点点头,“你这孩子稳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既然你心中有主意,外祖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还是不免要唠叨上一句,你是女儿身,不论如何,终究是吃亏的那一方。” 叶朝歌应下,道了声记下了。 这时,从上车之后一直不曾开口的叶辞柏忽然道:“有没有还有一个可能,是父亲在说谎!” “这的确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叶庭之如今是风雨飘摇,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依着他那自私自利的性子,在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招惹麻烦。 “我也赞同外祖的话。”叶朝歌道。 叶辞柏挠挠头,“既然胎记是真的,父亲又没有说谎,叶宇轩又还活着,这……这就奇怪了啊。” 何止是奇怪,分明就是蹊跷! 叶朝歌皱眉,“不对,其中肯定有哪里不对。” “我们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一遍。”祁继仁先开头,带着其他人将思路重新捋顺。 如此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效果。 那疑点依旧在。 车内陷入了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淡淡的沉重。 信心满满而来,失望而归,这前后巨大的落差,实在是大。 叶朝歌面对如此结果,不免有些焦躁,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本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终究还是低估了叶宇轩。 她深呼吸口气,不让自己变得焦躁不安,努力的沉下心里去思索。 到了将军府,依旧没什么收获。 回了自己的院子,叶朝歌便独自进了内室。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嘭一声巨响,紧跟着,刘嬷嬷刻意压低的呵斥传来,“作死啊,怎地毛毛躁躁的?扰了小姐,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跟着,便是青茗那丫头的讨好认错的声音。 “就你嘴甜,这事就算了,以后专心点,行了,把东西归类收拾好。” 外面安静了一会,刘嬷嬷的声音再度传来,“错了,这个不是按在这上面,是按在那个上面的,你瞧瞧,你把不配套的按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简直就是四不像,不伦不类的……” 突然,叶朝歌灵光一现。 不伦不类! 对了,她想到了。 蹭地站起来,打开门跑了出去,往书房的方向跑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青茗疑惑道。 刘嬷嬷把手上的东西推给青茗,“你把这些都分类整理好,可别再按错了,我去看看小姐。” 话说另一边,叶朝歌一路跑去了书房。 “外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书房中,祁继仁正与田伯说话,突闻叶朝歌的呼喊,两人面面相觑。 祁继仁先笑了,“听这声音,这丫头想来是想到了什么。” 能让她如此失态,必然有了个结论。 “想来是的,孙小姐聪慧非常,非寻常女子可比。” 祁继仁点点头,“可惜是个女儿身。” “将军您可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怎地还如此感慨了起来?”田伯疑惑道。 “柏儿的性子你也了解,聪明有余,但心狠不足,祁家军交给他,我委实不放心,歌儿这孩子不同,有大将之风,比起柏儿,她更适合接手祁家军。” 这也是他一次又一次感慨的原因。 只是可惜啊,叶朝歌是女儿身。 “有孙小姐在旁提点,孙少爷早晚有一日能堪大任,将军放心便是。” 说话间,叶朝歌跑了进来。 “外祖,我想到了,那具尸身与左臂,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尸身不是叶宇轩,可那左臂,却是叶宇轩,这也是为什么,那胎记是真的。” …… 第148章:环环相扣 第148章:环环相扣 此话一出,书房内的祁继仁和田伯皆愣住了。 叶朝歌喘了口气,跑到书架前抽出两本书来。 将其中一本中间的一页撕下来,然后将另一本中间的那页也撕了下来,两边调换,将右边撕下来的那页安到左边被撕掉的空隙里。 阖上。 对祁继仁和田伯道:“这么看,是一本完好无损的书,可打开……” 说着,叶朝歌将书打开,“打开看,就会发现,表面看似完好无损的书,实际上根本衔接不起来,内容亦是连贯不上。” 祁继仁蹭地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带有胎记的左臂是叶宇轩本人的,可尸身,却不是叶宇轩,是这个意思吗?” 叶朝歌点点头。 田伯跟着道:“难怪那左臂与尸身有那么大的违和感,原来根本就不配套。” “田伯,您在车上说过,那尸身野兽撕咬的痕迹明显,而那左臂,却没有任何的齿痕,若我所猜不错,那左臂应该是在京兆尹府的人发现尸身之前,被人余外加上去的。” “如此说来,倒也解释得通了。”祁继仁脸色微沉,“还真是小瞧了这叶宇轩,竟然如此狠心自断左臂。” “可是,这如何证明尸身与左臂不属于同一个人?” 叶朝歌一怔,是啊,光凭这些不够,左大人根本不可能相信,得要证明,要证据。 “这个倒容易,只需要分别取两边的血验一下就可。”田伯笑道。 “这,这可以吗?”叶朝歌狐疑,还有这样的操作。 “可以的,只需要用特制药草冲水,再将血液放进去,便可证明是不是同一个人。” 有了这一发现,当下也不再耽搁,立马动身再度光临京兆尹府。 为了避嫌,这件事由京兆尹府的仵作负责取血查验。 尸身死去已有一些时日,血液早已凝固,这其中的过程有些繁复麻烦,等到真正开始查验时,已经是下午了。 结果很快出来。 结果表明,叶朝歌的方向是对的,左臂与尸身本人,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可左臂,以及尸身哪一个才是叶宇轩,却需要叶庭之这个亲生父亲再来一趟,滴血验亲了。 左大人派了人去叶府请叶庭之。 半个时辰后,叶庭之跟着左大人派出去的人过来了。 看到祁继仁和叶朝歌在,脸色当下变得十分难看。 站在那也不行礼,只一味用充满厌恶和恨意的目光瞪着叶朝歌,好似在他眼里,叶朝歌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宿怨极深的仇人! 祁继仁不动声色地将外孙女挡在后面,“庭之,你那宝贝长子可能还活着。” 叶庭之神色一动,看向左大人。 后者冲他点点头,“今日请叶大人再度过来,便是要证实一下。”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们的发现道出。 叶庭之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市井之中的流言蜚语他也不曾关注,故而也没有多想,一心只想着叶宇轩还活着。 爽快的让仵作取了血。 滴血验亲,结果出来,果然一切清楚明了。 尸身不是叶宇轩,只有那左臂是叶宇轩的。 “恭喜叶大人,令长子还活着。”左大人心情有些复杂道。 叶庭之沉浸在叶宇轩还活着的惊喜中,完全没有听出左大人语气中的不对劲,咽了咽喉间的哽咽,“多谢左大人。” “这……”这谢他谢不到数上去啊,真要谢,也要谢叶朝歌。 剩下的话,在看到叶朝歌的暗示时,左大人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敢问左大人,犬子的左臂……” 左大人道:“一切尚在调查,有了结果,下官必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叶庭之点点头,“如此,就有劳左大人了。” 叶庭之走了。 离开之前也不曾与祁继仁告辞,生生将祁继仁与叶朝歌无视了去,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叶庭之离开后,祁继仁和叶朝歌也没多待,结果已出,接下来就是左大人的事,与他们无关了,他们要做的,便是等待消息。 左右死的不是叶宇轩,这盆脏水怎么泼,也泼不到他们的身上了。 可不得不说,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两日后,市井之中的,流言瞬间大逆转。 “什么?死的那人根本就不是那外室子?” “恩,死的是镇国大将军麾下的兵将,听说曾得罪过镇国大将军。” “那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死了呢?” “这还用说,仇杀呗……” “仇杀,难道说……” 此时在一甯苑的叶朝歌,听着青岚讲述外界的流言蜚语,脸色沉到了极点。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叶宇轩是个极为可怕的敌人。 对自己狠,对旁人狠,最可怕的是他的心机。 没想到,他连他们的举动都预料到了! 当日,他们只顾着证明叶宇轩没有死,以此从这个命案中脱身,最终他们也的确做到了,用证据证明了叶宇轩没有死。 故而,自然而言的,忽略了那具无名尸身的身份! 终究还是落了一步! 忙活了这么久,却到头来,还是绕到了祁继仁的身上! 这时,叶辞柏匆匆赶了过来,“这叶宇轩委实可怕,竟然精算到此等地步,妹妹,现在我们怎么办?外祖他……” “哥哥,冷静些,莫要慌,正如外祖之前说的,叶宇轩想要动他,没那么容易。” 叶朝歌沉声道:“哥哥,你先让长风去京兆尹府打探一下消息,左大人那边可有什么线索或是进展。” 叶辞柏点点头,“好,我这就让长风去。” 吩咐了长风,叶辞柏问道:“那我们呢?” “等消息,我知道你想去将军府,可现在我们不宜过去,流言刚出,我们若是心急火燎的跑去将军府,只会被人说成心虚。”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现在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叶辞柏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他现在对妹妹说得话,坚信不疑,无条件服从,顺从。 见他这么快镇定下来,叶朝歌笑了笑。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兄长也并非没有改变。 …… 第149章:祁继仁被请去刑部喝茶 第149章:祁继仁被请去刑部喝茶 长风很快从京兆尹府回来了。 带回来一个令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消息。 “你是说,左大人将案子提交到了刑部?”叶辞柏沉声道。 长风点点头,“属下亲自看到刑部的人去京兆尹府,将一应卷宗及尸首抬走,回了刑部。” “等等!” 叶朝歌忽然出声,“是刑部的人去得京兆尹府,而非京兆尹府送去的刑部?” “是。” “那你可打听到,是左大人将案子主动提交到了刑部?还是刑部的人主动接手了这桩案子?” “这……” 叶辞柏在一旁不解,“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叶朝歌冷冷一笑,别有深意道:“区别,可大了!” 在这件事发后,她曾研究过过往案例,根据规定,在没有特别的旨意下,京中大小案子,最初皆由京兆尹府承接。 除非有特别旨意,或是京兆尹府对案子束手无策,方才提交到刑部,再由刑部接手。 听完叶朝歌的话,叶辞柏福至心灵,转向长风,“小姐问你话呢,快说!” 长风连忙抬手,“少爷小姐恕罪,小的不曾打听……” 当时,他到京兆尹府的时候,就看到刑部的人捧着卷宗和尸身从京兆尹府出来,而旁边围观的人说,案子提交给了刑部,他便心急火燎的回来了,哪想那么多。 嘭—— “你!”叶辞柏拍桌而起,扬手作势就要上去。 叶朝歌见状,急忙拉住他,凉凉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做主子的心大,从小跟着他的长风,又能心细到哪里去。 况且,长风随着叶辞柏常年在军营,所接触的皆是单纯的环境,想不到这么多也是正常的。 唤来红梅,让其跑一趟。 红梅的办事效率,叶朝歌一度十分认可的。 没多久,她便回来了。 “奴婢打听到,是刑部的人主动接手了案子,理由是,此案涉及到镇国大将军,为大将军正名。” “正名?” 叶朝歌嗤笑:“外祖与六部向来没什么交集,关系亦是一般,尤其是刑部和兵部,可谓是彼此生厌,如今刑部却说,为大将军正名,当真是好笑。” 祁继仁就是武人性情,在朝中树敌颇多。 其中以刑部和兵部为最。 之前,兵部梁家为此与叶宇轩合作,所为的,不就是想借此事打压外祖吗。 只不过,叶宇轩的身份曝光,梁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沉寂了下来。 如今,刑部以‘为大将军正名’为由主动接手案子,搞笑吗? 京兆尹就不能为大将军正名了? 况且,在世人眼中,比起刑部,京兆尹府的左大人,更有信服度! 比起‘为大将军正名’,她更认为,刑部是在借此事挑事端,再直白点说,是想借此事打击报复。 “要不要派人去告诉外祖?”叶辞柏道。 叶朝歌摇摇头,“不用,外祖想来已经得到消息了。” “这倒也是,只是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觉不太好。”叶辞柏面露迷茫。 就在方才,心底莫名的涌现出不好的预感,可具体不好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叶朝歌幽幽出了口气,“不只是你,我的感觉也不太好……” 从得知案子移交到刑部时,她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 感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 好似为了证明他们的预感一般,田伯过来了。 “快请!” 不一会,田伯匆匆进来,“孙少爷,孙小姐,不好了,半个时辰前,刑部的人将大将军带走了,说是配合他们查案子。” 闻言,叶朝歌一颗心彻底地下沉。 她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妹妹……” “别叫我,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叶朝歌呢喃着,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凝重。 叶辞柏看在眼里,一咬牙跑了出去。 捏起拳头,用力地砸向走廊的柱子上。 一下,又一下…… 不一会,两个手背上便鲜血淋淋。 “少爷!”跟出来的长风看到这一幕,震惊之余,连忙上前阻拦。 “少爷,别打了,再打下去,您这双手就要废了。” 长风使出吃奶的劲儿死命地抱着叶辞柏的胳膊。 “滚开!” 叶辞柏低吼。 这时,田伯和刘嬷嬷赶了过来,纷纷上前阻拦。 “少爷,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闹了。”刘嬷嬷也不免有些生气。 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却还在这闹! “我……”叶辞柏张张嘴,最终咽了下去。 而趁此机会,田伯和长风将其拉到了一旁,唤来了红尘,为其包扎。 叶辞柏坐在那,胳膊搭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任由红尘给他包扎,期间,连哼一声都不曾有过。 见他如此,刘嬷嬷叹了口气,蹲下去,“少爷,方才是老奴一时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叶辞柏稍稍有了反应,扭头看向刘嬷嬷,哑声道:“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胡闹了。” 刘嬷嬷闻言,沉沉一叹,目光看向叶辞柏鲜血淋淋的一双手背,心中后悔不迭,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没弄清楚就说出那番话。 是她糊涂了,将少爷的自责和内疚,当做了胡闹。 以这般的方式伤害自己,怎会是胡闹呢。 他是在难受啊! 只不过,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来发泄。 叶朝歌从自我冥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人都不见了,顺着动静找了出来,便看到双手被包裹的叶辞柏。 皱了皱眉,到底忍住没有多说什么。 以将军府群龙无首恐会引起恐慌为由,让叶辞柏前去将军府稳定局面。 “我……” “哥哥,你说过,要听我的!”叶朝歌逼着自己不去看他的双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看到了柱子上的鲜血,隐约猜到了几分。 成长,是不能帮忙的,要靠他自己。 今日的血,今日的自责,今日的痛,都将成为他日后强大的保护壳。 叶宇轩是个劲敌,如果,她的兄长不成长起来,只会成为叶宇轩的鱼肉。 连外祖那般强大的人,如今不也被牵连其中,更何况是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的兄长! …… 第150章:男人心海底针 第150章:男人心海底针 房间里。 叶朝歌对田伯和红梅道:“我需要你们二位帮我一个忙。” “但凭小姐吩咐。” 叶朝歌点点头,站起来,面向东面,“今晚,陪我走一趟东宫!” “是!” …… 夜幕降临。 叶朝歌听着祁继仁尚在刑部的消息,更加坚定了今晚去东宫的念头。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不要脸。 口口声声打着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旗号,却一次又一次的,与他纠缠,尽管每一次,皆不受她的控制,但扪心自问,真的是避免不了吗? 不,能避免。 是她…… 有句话,卫韫说得并没有错,她是在乎他的,心里是有他的。 而她,也承认。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非心急之人,况且,现在的她历经一世,较之前世更为沉稳冷静。 可就是这般的她,之前却在得知他的算计后,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质问于他。 因为心里有他,所以,她才更不能接受,他的谋算。 即便他谋算的是她的那颗心! 人心,是最经不起算计的,就好像陆恒前世算计着娶了她,一朝真相败露,多年的爱慕,多年的信仰,顷刻间毁于一旦。 她怕,与卫韫也是这样。 即便,在得知他谋算她的心时,那无法忽视的淡淡喜意,为了不重蹈覆辙,依旧被她给强自压了下去。 最终,她选择了一条最不想选择的道路。 与他撇清关系! 可老天捉弄人,在她坚定之时,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的坚定出现龟裂。 如今,又让她不得不去主动靠近他,找他! 胡思乱想间,耳边传来刘嬷嬷的声音:“小姐,时辰差不多了,田伯和红梅已经准备妥当,是否出发了?” 叶朝歌回神,看了眼外面黑沉的天色,点点头:“出发吧。” 东宫。 卫韫挥退暗卫,扬声让海总管和南风进来。 “小海子,吩咐下去,今晚正殿无需当值,再者,派人守好,任何人不得靠近!” “南风,你去接下人……” 大约半个时辰后,田伯和红梅带着叶朝歌正准备潜入东宫之时,南风突然冒了出来。 “三位请跟属下来。” 说罢,在前头带路进了东宫。 叶朝歌眯了眯眼,眸底暗光闪烁。 “小姐?” “跟上去吧。” “是!” 正殿,灯火通明,此时只剩下卫韫和叶朝歌。 “这是我命人特地给你做的燕窝粥,趁夜而来,吃些燕窝粥,去去寒气。” 叶朝歌望着面前炖的火候恰到好处的燕窝粥,垂了垂眸,“看来,殿下是知道我要过来了,那殿下……” “想和我谈条件,你就要听我的,先把燕窝粥吃了,否则,免谈!” 卫韫语气强硬地开口。 叶朝歌没有再说什么,端起燕窝粥,囫囵的吃了起来。 见她如此乖顺,卫韫挑了挑眉。 不一会,一碗软糯适中的燕窝粥见了底。 叶朝歌捏起帕子摁了摁唇角,“吃完了,多谢殿下。” 卫韫推了推她面前的茶盏,“喝口茶。” “殿下!”让她吃燕窝粥,她吃了,现在又让她喝茶,有完没完了? “你牙缝上有颗米粒……” 叶朝歌:“……” 想掀桌! 连忙端起茶盏灌了一口,悄悄的含在嘴里漱了漱,正犹豫着要不要咽下去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只金痰盂,跟着,卫韫好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吐到这里面。” 霎时间,叶朝歌小脸通红,面上掠过不自然的窘迫。 “害羞了?” 叶朝歌:“……” 突然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在他面前,她一直是被轻易看穿的那一个! 张嘴,很果断的吐到他拿着的金痰盂里。 既然他都不嫌弃,她又矫情个鬼! 卫韫的确不嫌弃,拿着金痰盂放到了不远处,重又在叶朝歌身边坐下,道:“这么晚过来,是为了你外祖的事吧。” “是。”对于他能猜透她的来意,叶朝歌并不意外。 从看到南风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的心思,被他看得透透的。 “请殿下救我外祖。”说着,叶朝歌起身,跪在地上,“只要殿下救我外祖,外祖定会感念殿下相救之恩,日后亦是以殿下马首是瞻。” “让祁老将军听命于我?” “是!” “那你呢?”卫韫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朝歌黑压压的发顶,“你当如何?” “我将会兑现那日的承诺,让殿下得到殿下想要的。” 来之前,她便想明白了,既然躲不掉,那便接受吧。 “你起来吧。” 沉默片刻,卫韫不带任何情绪道。 “殿下?” 叶朝歌霍地抬眸看他,眉目间盈满了紧张。 看着这样的她,卫韫叹了口气,“老将军不会有事。” …… 从东宫回来,叶朝歌一度恍惚不已。 连田伯告退回去,她也不曾听到。 她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当时卫韫的表情,以及,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叶朝歌,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被问住了,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不一会,他便下了逐客令,而她浑浑噩噩地由着田伯和红梅带离了东宫,回到了国公府。 “小姐,可是不顺利?”刘嬷嬷觑着叶朝歌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顺利……太子已经答应会救外祖了……” 闻言,刘嬷嬷一喜,“那小姐怎会……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叶朝歌苦笑着摇摇头,“高兴,我怎会不高兴,太子答应救外祖,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刘嬷嬷无言,小姐的样子,可不像在高兴。 “嬷嬷,你下去休息吧。” 叶朝歌很清楚,自己此时的状态并不太好,也没心思应付她,便遣了刘嬷嬷下去。 一个人坐在床上,耳边,依旧不断回响起卫韫那句:“叶朝歌,你把我当什么了?” 其实她是不明白的,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仔细地回想她前后的每一字每一句,字字句句都没什么毛病,可她清楚感受得到,他的不开怀。 她都按照他想要的给他了,怎地还不高兴? 叶朝歌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坐在那很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男人心海底针! …… 第151章:雪上加霜——老夫人回府 第151章:雪上加霜——老夫人回府 祁继仁被刑部的人请去接受调查一事,是瞒着祁氏的。 有陈嬷嬷在身边,对她,叶朝歌并不是很担心。 将军府那边,有叶辞柏和田伯在,也没有乱。 只是外界的流言蜚语,却一日高过一日。 从怀疑祁继仁杀人,渐渐地,变成祁继仁就是杀人凶手! 百姓们纷纷联名讨伐,让刑部给世人一个交代,让其尽快将祁继仁这个凶手绳之以法。 叶朝歌听到青岚带回来的这些,放在膝上的纤手握起,掌心被指甲掐出了红印,她也毫无所觉,一股难言的愤怒涌上心口。 是的,她愤怒。 愤怒世人的无情,愤怒世人的愚昧。 同样,也委屈,为外祖感到委屈。 外祖这一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得今日大越的太平盛世,为此,他失去了绵延子嗣的代价,甚至,给他的人生中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遗憾。 可他们呢? 仅凭莫须有的罪名,仅凭没有证据的案子,仅凭一张嘴,就将她的外祖推入险地,甚至,要成为举起大刀的刽子手! 凭什么! 为什么! “青岚,青茗,刘嬷嬷,红梅,红尘!” 叶朝歌高声将自己身边的人一一点出来。 “奴婢在!” “老奴在!” “你们分头行动……” 既然世人愚昧,那她便让他们清醒清醒! 不到半日的功夫,市井之中的流言,以光速般的速度逆转。 “我们是不是太过火了?” “是啊,若不是祁老将军,我们哪有今日的太平?” “为了大越,祁老将军这一生只得了国公夫人不对,只得了叶夫人一个子嗣,连个传承祁家香火的都没有,这么大岁数了,理应含饴弄孙,可他还要出征战场……” “可不是,祁老将军为人有目共睹,这些年,他手上的祁家军最是温和,从来不曾欺压过我们老百姓……” “对对,说起祁家军,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有一年我出门做生意,在路上遇到了土匪,差点丢财丢命,是祁家军路过帮了我,而且,我给他们的报酬,他们一概不收,还将我送去了人多的官道上。” “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忘恩负义。” “对,我们应该相信老将军,相信祁老将军,他是我们老百姓的保护神……” 一甯苑。 叶朝歌听着刘嬷嬷她们分别传回来的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丝丝笑意。 “到此就可以了,不要再继续了。” “不继续了?为什么啊小姐?现在外面的风头正好,何不趁热打铁逼刑部放人?”青茗不解道。 叶朝歌顿了顿,道:“趁热打铁固然是好,但若是控制不好,得到的非福而是祸了!” 树大招风! 一旦祁继仁的呼声过高,届时,便会成为御史台讨伐的对象。 还有宣正帝那边,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会允许臣子比自己这个君王得民心呢? …… 这般过了三日,上京之中还算风平浪静。 此时,叶朝歌正在用午膳,竹风匆匆跑了过来。 “小姐,刚刚得到消息,老夫人和大小姐的马车,已经进京了,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回府。” 叶朝歌脸色丕变,“消息准确?” “是,千真万确,陈嬷嬷确认了消息,才让奴婢过来知会您的。” 雪上加霜,也不过这种情况。 叶朝歌沉着脸,这些时日,她的心思都在外祖案子上,完全不记得老夫人和叶思姝已经动身回京的这一茬。 “不对啊,距离上次书文来信,也不过才十天的光景,按照路线,不会这么快抵京……除非快马加鞭的赶路,可是为什么?” 刘嬷嬷疑惑不已,想到什么,瞪大眼:“小姐,会不会是老夫人收到了老将军出事的消息,所以才快马加鞭赶路回京的?” 叶朝歌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八九不离十。” 除了这个因由,想不出能让老夫人快马加鞭回京的理由。 “夫人还不知道老将军出事,老夫人回来,必会提及此事,小姐,夫人那边……” 叶朝歌想了想,对竹风道:“让陈嬷嬷送母亲去将军府。” “是,奴婢这就回去告诉陈嬷嬷。” 竹风走了,叶朝歌又唤来红梅,让其传话给在将军府的叶辞柏和田伯,要他们打好配合。 直到祁氏离府,叶朝歌才稍稍宽了心。 半个时辰后,管家派人来报,老夫人的车已经到了府门口。 叶朝歌带着人,不紧不慢的去了府门口。 马车上,老夫人等得颇为不耐烦,“去,再派人去看看人到哪儿了。” “祖母,您别急,妹妹应该不是故意怠慢您的,想来是下人报信耽搁了。”旁边的叶思姝低眉顺眼,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老夫人当下气得脸都僵了,“什么报信的下人耽搁了,我看她分明就是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哼,祁继仁惹上了官司,人在刑部数日,能不能出得来还是两说,没了祁继仁,我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祖母您又说气话了不是,您忘了,妹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呢。”叶思姝好似还觉不够似的,在一旁凉凉道。 “太子妃?” 老夫人冷哼,“我呸,没了祁继仁,她叶朝歌算个什么玩意,还想当太子妃?配吗!” 等祁继仁倒了,陛下的赐婚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到时候,没了祁继仁和未来太子妃这两大靠山的叶朝歌,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同在马车上的齐嬷嬷淡淡的瞥了眼过去,叶思姝察觉到看过来,冲她微微一笑,眉目间的得逞和算计,丝毫不加以掩饰。 见状,齐嬷嬷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变得面目全非了啊! 马车上的对话,被下人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坐在门后隐蔽处的叶朝歌冷笑不已。 “小姐,这老夫人委实过分,这哪里像个祖母说的话啊。”刘嬷嬷气愤填庸,愤怒不已。 相较于刘嬷嬷的怒不可竭,叶朝歌却显得淡定多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嬷嬷何必生这份子闲气。” …… 第152章:且瞧着 第152章:且瞧着 “小姐,可要出去?” 红尘问,她指间的银针闪烁着冷冽寒光,大有一副,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她便会出去让老夫人吃一针的架势。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红尘,你太暴力了,不用我们动手,且耗着吧,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她本来打算是带人到大门口迎接的,到了半道,在听闻老夫人和叶思姝一直待在马车上,等着她过去接她们进府,便改变了主意。 让人搬了把椅子,优哉游哉地坐在这隐蔽处。 今日,她就不出去了,她还就看看,她不去,她们会不会进门! 有本事,便耗着,看谁能耗得过谁! 时间,她有的是! 一盏茶过去…… 两盏茶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坐在门后的叶朝歌越来越悠哉,而马车上的老夫人和叶思姝,也越来越焦躁。 “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好好好!真是好样的叶朝歌!姝儿,我们下车,回府!” 最终,还是老夫人最先按耐不住。 由叶思姝和齐嬷嬷扶着,气呼呼的进了门,然后一愣。 叶朝歌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屈了屈膝,甜甜一笑:“恭迎祖母,思姝姐姐回府。” 老夫人在听到这话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可在看到叶朝歌旁边的椅子和喝了一半的茶水时,脸色猛地一僵。 “你!”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叶朝歌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来祖母是赶路累着了,刘嬷嬷,还不快带人送祖母回福禄苑歇着。” 刘嬷嬷扬声一应,招呼几个力气大的婆子上前。 叶思姝倏地挡在前面,“大胆,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然后转头问老夫人:“祖母,您没事吧?” 经过叶思姝这么一喝,老夫人那口气也缓了过来,喝道:“都,都给我退下!” 一众婆子面面相觑,看向叶朝歌,听她指派。 经过这几个月,她们这些人也算是看明白了,她们的卖身契在夫人的手上,而夫人听二小姐的话,等同于,她们的命脉皆捏在二小姐的手里。 要想安身守命,就要听二小姐的。 至于老夫人和大小姐,早已是昨日的黄花。 虽说现今局势又变,二小姐背后的靠山大将军人在刑部数日,但仅凭她们的卖身契在夫人手上捏着,她们就得乖乖听话。 老夫人看到这一幕,气了个仰倒。 离京之前她便想到,再回来时,必然是物是人非,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的见识到。 “你们……” 她的话还未说完,叶朝歌便轻飘飘地打断了,“既然祖母不累,那你们就退下吧。” “都退下。”刘嬷嬷道。 “是!” 整齐划一的应了声,纷纷后退至叶朝歌的身后。 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好,好,真真是好得很呐,叶朝歌,你行,你且得意着,我且看你能得意到何时!” 叶朝歌自然知道她指得是身在刑部的祁继仁,莞尔一笑,“祖母便且瞧着。” “哼!” 老夫人用力一哼,招呼叶思姝等人:“我们走!” 叶朝歌立于原地,望着老夫人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这时,叶思姝回首冲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见状,叶朝歌皱了皱眉。 “小姐,大小姐笑得瘆人,怕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刘嬷嬷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刘嬷嬷和叶朝歌想到一起去了。 想了想,低声道:“晚间,你让红梅去思苑一趟。” 闻言,刘嬷嬷眼睛一亮。 回到一甯苑,叶朝歌多少感到有些疲惫,靠在软垫上,嗓音略沉:“东宫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尚未,小姐别急,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应允,老将军必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一直这么吊着,我这心委实不安。”叶朝歌叹了口气。 算一下,从祁继仁被‘请去’刑部配合调查至今已有四日光景了,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而案子的进展,所得到的皆是敷衍的‘正在调查中’这样的回应。 这样拖下去,绝非什么好事。 “小姐若是实在不放心,不若让少爷……” “不行!” 刘嬷嬷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叶朝歌给厉声打断了。 “嬷嬷,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懂我心思的人,怎地此时犯了糊涂?”一张俏脸严肃非常。 刘嬷嬷连忙道:“是,是老奴犯了糊涂,小姐别生气,是老奴说错了话……” 见她如此,叶朝歌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道:“当日,我大可以让兄长出面去东宫,可我没有,为的什么,嬷嬷想必也是回过味来了的,方才的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是,老奴明白,小姐这么做,都是为了少爷好,是想少爷保有现今的纯粹。”刘嬷嬷苦声道。 是啊,一开始她的确不明白,明明小姐可以让少爷出面去求太子爷,为何偏偏自己去,明明知道和太子爷的关系尴尬,却偏偏自己送上门去…… 经过这两日,她隐约琢磨出来了。 小姐这么做,都是为了少爷好! 少爷和太子多年交情,却一直十分的纯粹。 小姐是不想让这份纯粹的交情变质,变成利益纠葛。 其实,叶朝歌这么做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她是在未雨绸缪。 与卫韫的关系,她如今已然是撇不清了,她不想让兄长也掺和进来,如此一来,即便两年后,真的会权利交替,兄长也不至于会因为太子的关系而被人拿住把柄。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委实想多了,毕竟,她这个历经一世的人,不会让卫韫再走上前世的道路。 可是,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嬷嬷,福禄苑那边,你且派人看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可不希望再出幺蛾子。” 沉默了半响,叶朝歌忽然道。 老夫人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不会只是回来看热闹。 刘嬷嬷收起纷杂的心绪,“放心吧小姐,老奴必会让人看好福禄苑。” “还有,让我娘暂且在将军府住几日,待外祖回来再让她知道整件事。” “小姐放心,老奴省得。” …… 第153章:大小姐有喜了 第153章:大小姐有喜了 傍晚,叶庭之回府,直奔福禄苑。 一进门,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老夫人面前。 “母亲,儿子错了,儿子不孝,儿子特来给您请罪。” 叶庭之红着一双眼睛,说得情深意切。 老夫人心里的怨,在看到亲子这般,也不免烟消云散了,颤颤巍巍上前,声音哽咽至极:“你……” “母亲,您打儿子吧,儿子心里还能好受些。”说着说着,泪光涌现。 老夫人扬起手,可终究没有打下去。 她这一生,只得叶庭之一个儿子,几十年来,一直疼着爱着,顺着,真要她打他,却是万万都做不到的。 “你呀你呀,当日我便说你会后悔,你偏不听,那叶朝歌年纪小,可心眼却不小,你想拿捏她,让她给你富贵,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回想当初,叶庭之也是悔恨不已。 当初,太子送佛经一事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听闻感恩寺的种种,深以为老夫人得罪了太子,便求老夫人去乡下避暑。 为的,就是想卖太子,和叶朝歌一个好。 若是他知道,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端,他是绝对不会做出此般选择。 “母亲,儿子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儿子如今什么也没有了,爵位没了,官职也降到了六品小官,岚儿也死了,轩儿失踪,如今儿子在这上京就是个笑话,笑话啊……” 叶庭之越想越悔,一下子扑到老夫人的身上,痛哭流涕。 老夫人亦是难受非常,默默流下了眼泪。 不远处的齐嬷嬷见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招呼下人出去。 关门前,她忍不住多看了眼,霎时间,捕捉到老夫人脸上的狠厉和凶残。 当下,齐嬷嬷打了个寒颤。 有多久,她没见过老夫人露出这种表情了? 上次,好像是在二十多年前,叶家旁支与老爷争夺爵位之时…… 望着夜空中圆圆的月亮,齐嬷嬷幽幽一叹,看来,老夫人开始动真格的了。 只是不知这结果,会不会与二十多年前一致。 “嬷嬷,您怎么了?怎么瞧着好似有心事呢?”旁边丫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嬷嬷立时回过神来。 望着对方年轻稚嫩的小脸,别有深意道:“人老了,总会想得多一些,看来,这不服老是不行喽。” 是啊,老了就要服老! …… 叶庭之前脚去的福禄苑,后脚叶朝歌便收到了消息。 在听到母子俩抱头痛哭时,冷冷一笑,“继续让人盯着,切记,莫要暴露,那齐嬷嬷可是个精的。” “是,小姐放心。” 有时候,叶朝歌忍不住去想,权利,的确是个好东西。 仅凭在这内宅之事中,便能尝到甜头。 祁氏掌府上中馈,府中上下都捏在她的手上,要拿捏个人,委实轻而易举的事。 叶庭之一直在福禄苑待到月上中天才回去。 据说,从福禄苑出来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红肿,鼻头亦是通红。 “老爷还真是有本事,老夫人这就原谅他了。”刘嬷嬷想到叶庭之之前给祁氏下跪的事,语气古怪道。 叶朝歌讥嘲一笑,“我这个爹,可是惯会能屈能伸的。” 哭,只是小菜一碟。 下跪才是重头戏。 没多久,红梅便带着书文过来了。 白日没仔细看,此时一看,这么久不见,书文变黑了,也变瘦了。 “这段时日,想来你吃了不少的苦,叶思姝可有再折磨你?”叶朝歌声音徐缓问道。 书文听到这番话,立马红了眼眶,“多谢二小姐念着奴婢,奴婢一切还好,之前红尘姑娘给奴婢配的药让奴婢少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么说,在乡下,叶思姝折磨过她。 叶朝歌顿了顿,“你且再委屈些时日,待我腾出手来,必会将你从思苑里摘出来,届时便放你出府,与你的家人团聚。” 噗通—— 书文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奴婢谢二小姐大恩,奴婢被二小姐记着,已然知足,奴婢想继续留在思苑,为二小姐效力。” 她要留在思苑,要继续留在思苑,留在叶思姝的身边,她要看看她的结局,亲眼看到她的结局。 否则,她不甘心! 书文眸中的恨和决绝,叶朝歌看在眼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方才所言,不管到了何时都有效,我尊重你的选择。” “奴婢谢二小姐大恩。” “起来说话吧。” 刘嬷嬷上前将人扶起来,寻了个小兀给她,让她坐着回话。 “去乡下的半个月后,大小姐便给陆世子去了信,没过些时日,陆世子便来了乡下,大小姐已然失身给了陆世子……” “老夫人可知道?” 书文犹豫了一会,摇摇头,又点点头,“面上老夫人是不知情的,但奴婢估摸着,老夫人是知道的。” “哦?” 书文随即将自己的猜测和怀疑说了一遍。 叶朝歌听后笑了,“你倒是观察得仔细,且继续吧。” “陆世子在乡下待了约莫一个月,被侯夫人派来的人带回了京,在之后,大小姐与陆世子之间便是书信不断,至于内容,每次写信时,都是书琪伺候在侧,奴婢不得而知。” “直到有次,奴婢唤了书琪吃酒,她喝醉了,奴婢从她嘴里才知道一些,陆世子曾在信中承诺娶大小姐为妻。” 叶朝歌眯了眯眼,“叶思姝呢?” “大小姐应当是同意的……” “这倒也是,身子都给了陆恒,不同意也没人娶啊。”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叶思姝会如此轻易的把自己给了陆恒。 看来,今生的很多事都与前世不同了。 书文将叶思姝在乡下的一举一动挑了要紧的与叶朝歌说了,最后面露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书文咬了咬牙,“回二小姐,奴婢也不确定,所以,不知该不该与二小姐说。” “你说说看。” “奴婢,奴婢怀疑大小姐有喜了……” 此话一出,一室皆静。 叶朝歌满脸的错愕,良久。 “可有依据?” …… 第154章:书文暴露 第154章:书文暴露 “没有,但大小姐这月的月信至今不曾来,而且大小姐的脾气和胃口,皆是大变,与奴婢的娘当年怀弟弟时的反应差不多。” “所以奴婢猜测大小姐,应当是有喜了。”书文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不敢确定,所以言语中透着无措。 而且,此事委实有些严重。 若是真的,倒还好说,可若是她弄错了,一旦二小姐当了真,到头来结果可想而知。 叶朝歌不知道书文心中的弯弯绕绕,让红梅送了她回去。 房门一关,刘嬷嬷便按耐不住了,“小姐,老奴觉得书文的怀疑怕是八九不离十。” 她是过来人,书文所说的叶思姝那些反常,皆对得上。 叶朝歌冷冷一笑,“这可真是送上门的把柄,以防万一,让红尘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好。” 想到什么,刘嬷嬷疑惑道:“小姐,您说有没有可能,大小姐是知道自己将会嫁去伯恩侯府,所以白日之时,是在跟您示威?” “我看不像,此事嬷嬷你让人盯着些,书文想来不太受叶思姝的重视了。” 刘嬷嬷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若是重视,不会连给陆恒写信都避着她。 刘嬷嬷下去后,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帐顶若有所思。 刚才她没有说的是,比起书文不受重视,她更倾向于,书文已经被怀疑了。 叶思姝失身于陆恒一事,都不曾瞒着书文,却偏偏在与陆恒通信时,瞒着她? 思来想去,她越发觉得,书文被怀疑了。 历经一世,她比刘嬷嬷更要了解叶思姝,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老夫人回来,晨昏定省免不了。 晨起,叶朝歌带着刘嬷嬷和红尘去了福禄苑。 她去的时候,叶思姝已经在了。 和之前的往昔一般,语笑嫣嫣地和她打招呼,言语间透着亲近。 “这是我从乡下带回来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这些是特地给妹妹的。” 在叶朝歌起身后,叶思姝让书文拎了一篮子绿果子给叶朝歌,“妹妹尝尝,可好吃了。” 好似怕她嫌弃一般,又补充道:“我已经让人洗干净了,妹妹放心吃。” 叶朝歌不动声色地让红尘给她取了个果子,见她点头后,方才咬了口,这一口,险些酸掉她的牙齿。 唔! 太酸了。 简直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酸。 叶朝歌捂着嘴,看向吃得面不改色的叶思姝,眸光微微一闪。 似笑非笑道:“思姝姐姐不觉得酸吗?” “酸吗?不酸啊,我觉得倒是挺好吃的。”叶思姝仿佛怕她不相信似的,卡兹又咬了一口,吃得香甜。 “哎呦,不行了,我瞧着都开始酸牙齿,你去旁边吃去。”老夫人一边呲牙,一边撵叶思姝去旁边吃,待她离得远了,疑惑道:“说来姝儿,你最近怎么了,怎地如此嗜酸?” 叶朝歌垂眸冷笑无言。 叶思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叶朝歌所在的方向,无辜道:“有么?孙女没感觉啊?” 闻言,老夫人看向书文和书琪,“你们呢?可有发现?” 在书文开口前,书琪率先开腔:“奴婢发现了,大小姐最近口味巨变。” 叶朝歌不耐烦再听下去,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福禄苑。 走得远了些,沉声道:“嬷嬷,找个机会,安排书文出府。” “小姐?”刘嬷嬷下意识的拔高音调,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忙压低声音,“小姐,为什么要安排书文出府?” “她已经暴露了!” 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继续留下,恐会小命不保,尽快安排她出府。” 说罢,叶朝歌快走了两步,回了一甯苑。 落在后面的刘嬷嬷和红尘面面相觑,皆有些不懂其意,看着落得远了,急忙追了上去,想说什么,可周围来来往往的下人不断,到了一甯苑也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直到进了门。 “小姐,您之前说的书文暴露了是何意?老奴实在糊涂。” 叶朝歌望着一脸茫然的刘嬷嬷,叹了口气,“方才在福禄苑,你怎么看?” “啊?” 刘嬷嬷更迷茫了,说着书文,怎么就突然扯到了福禄苑。 “嬷嬷,你就不觉得老夫人和叶思姝的反应很奇怪吗?” 说着,眸光落在被红尘提回来的那篮子青色酸果子上,眸子晦暗不明。 “小姐,您的意思是……”刘嬷嬷沉默思索了一会,猛地大惊,“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喜,她是在故意误导我们!” 叶朝歌沉眸点点头。 假如,叶思姝真的有喜,她只会背着人,而不是像方才那般,一副恨不得昭告所有人,她胃口大变,嗜酸! 还有老夫人的态度。 叶思姝也许可以认为是没有经验,可老夫人呢? 老夫人活到这把岁数,怎么可能没有经验? 况且,即便叶思姝所行所为,是因为没有经验,依着她的性子,在不明事由的情况下,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而她方才种种行为,只有两个解释。 第一,她无所畏惧,第二,她在做戏! 比起第一,她更倾向于第二。 昨晚她便怀疑,叶思姝既然连失身给陆恒之事都没有瞒着书文,又怎么瞒着书文和陆恒通信呢。 方才在福禄苑,她想通了。 叶思姝根本就没有有喜,她挖了一个坑,误导她,让她往下跳! 而书文,已经被怀疑了,准确的说,早就在不知道何时,叶思姝就对她起了疑。 “那大小姐和陆世子……” “应该是假的。”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奇怪,叶思姝前世可是吊足了陆恒的胃口,今生怎会如此急切地将自己给了陆恒?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假的! 刘嬷嬷想不明白,“大小姐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她就不怕名声受损?” “这就要问她了!” “这大小姐,实在是可怕,差一点……” “先莫说这么多,嬷嬷,你亲自去安排一下,让书文脱身。”再让书文继续留在思苑,下场无非和前世一般。 既然知道书文暴露,她便不能置之不顾。 她为她办事,她便有责任护她安全! …… 第155章:过慧易折 第155章:过慧易折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刘嬷嬷也知这般下去书文会面临着什么。 倘若大小姐看出小姐已经起疑,书文于她而言,便没了用处,不出明日,书文的尸体便会从思苑里抬出来。 越早脱身,越安全! 刘嬷嬷离开后,叶朝歌扶着头缓缓坐下,静待那一波剧痛过去,可等了很久,依旧疼得厉害。 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住,开口叫红尘。 “小姐,您怎么了?”红尘和红梅一起过来的,见到扶着额痛苦口申口今的叶朝歌吓了一跳,连忙双双上前。 叶朝歌咬了咬牙,颇为费劲道:“不知道为何,突然头疼得厉害……” “红梅,你扶小姐到床上去,我去拿药箱。” “好,你快去吧。” 借着红梅的搀扶,叶朝歌忍着晕眩躺在了床上,没多会的功夫,小脸便是煞白一片。 红梅看得着急,忙跑出去催促红尘。 不一会,红尘提着她的小药箱匆匆跑过来,身后缀着闻讯而来的青岚和青茗。 经过一番问诊,红尘面色稍显凝重,取出针包,找准头部穴位,扎了下去,连续扎了几针,叶朝歌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 头顶的银针根根直竖,看得人触目惊心。 “红尘,小姐这是怎么了?” 红尘并没有搭理问话的青岚,而是问叶朝歌:“小姐,您现在感觉如何?” 叶朝歌虚弱的笑了笑,声音发虚:“比刚才好多了。” “您暂且先躺着莫动,待一盏茶后奴婢收了针再动。” “好,我这是怎么了?” 红尘叹了口气,“小姐,您思虑太重了,精神不堪重负,这才引发的头疾,今日头疼便是个警醒,您日后莫要再过度思虑了,否则于您无益。” 叶朝歌苦笑无言。 一盏茶后,红尘收了针,“您现在感觉如何?可还疼?” “不疼了,就是有些犯困。”上下眼皮打架,叶朝歌回得也是迷迷糊糊的。 红尘见状,伸手抚上她的额际,轻轻摁压:“小姐睡一会吧。” “唔……” 叶朝歌舒服的喟叹,不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她睡沉,红尘方才收回手,对房内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刹那,心焦的三人再也按耐不住,七嘴八舌纷纷问道:“红尘,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红尘张张嘴,正要回话,便见刘嬷嬷急匆匆地跑回来,人还未到跟前,便迫不及待地连声询问:“小姐呢?小姐怎么样了?” 显然是得闻了叶朝歌不适,匆匆忙忙赶回来的。 刘嬷嬷的年纪毕竟摆在那了,跑得太急,脚下踉跄了下,红梅和红尘动作快,急忙将其扶住。 “嬷嬷别急,小姐没事了,方才睡下了。”红尘怕她急,忙道。 闻言,刘嬷嬷这才稍定了定,借着二人的搀扶缓了口气,随即道:“小姐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正在安排书文出府事宜,王嬷嬷便派了小丫鬟过去寻她,说是小姐不舒服,让她赶紧回来主持大局。 当下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一路上心慌的厉害。 她出来前后也就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离开前小姐还好好的,怎地不过半个时辰,小姐便不舒服了? 这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可越想越心慌。 直到听到红尘的话,方才稍稍定了定神。 “你倒是说话呀,你这丫头,是要急死我吗?”久不见红尘回应,刘嬷嬷急声催促。 其他三人亦是附和催促。 红尘叹了口气,“小姐是思虑过重引发的头疼,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若是继续下去,于小姐并无益处。” “小姐尚且年轻,若是因此而落下头疾的毛病……嬷嬷,您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过慧易折的道理?” 刘嬷嬷踉跄后退。 一张布满了褶皱的面庞霎时间变得苍白,嘴唇哆嗦颤抖,颤声呢喃:“过慧易折……” 在场几人,并非不识字之人,自然也听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 一时间,现场寂静无声。 “嬷嬷,小姐素日里最听您的话,您要多劝着点啊。”红尘轻叹,她是大夫,可头疾一旦引发,便是她也无法根除。 那病不会要人命,但是,会疼起来要人命。 就好比刚才,小姐第一次引发头疾,便疼得哆嗦,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疼成那般,可见,她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而且,小姐是由思虑过重而引发的头疾,过度思虑,本身就极耗精气神,这对身体本身便是一个颇为沉重的负担。 小姐今年方才十四,便已然如此,若是长此以往下去,结果如何,连她也不敢去想。 “红尘你说得太吓人了,小姐……”青茗的话,消失在红尘严肃的注视下。 “你……” 红尘轻轻的撇开头。 见她如此,几人再度沉默。 红尘的性子,彼此间多少也是了解的,她是几人中话最少的,也是存在感最低的,但只要她开口,就绝不会是废话。 她既然这么说,结果怕就是如此。 此刻,刘嬷嬷已然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我就知道,小姐如此劳累下去,必会出事,没想到这么快……” 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从当初去山沟接了小姐回来,她便在其身边伺候,寸步不离,小姐的一举一动,一步一行,从未瞒过她,她的殚精竭虑,她的神思不属,她的未雨绸缪,她的…… 种种种种,便是她在旁看着,都心疼不已。 她知道,继续下去,于身心无益,她劝过,可奈何小姐固执,而且她也明白,很多时候,并非是小姐固执,而是身不由己,不得不那般。 本以为,只要熬过去这一阵,便好了,可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过慧易折…… 小姐聪慧,因此思虑便多,思虑多,耗神大,又怎么可能有好? “嬷嬷……” 刘嬷嬷抬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看向红尘:“你说说你的看法。” “除了让小姐少些思虑,奴婢也别无他法。” 药不是万能的,大夫,亦不是万能的。 即便是神医,有时候,也是束手无策的。 …… 第156章:命数天定,多思无益 第156章:命数天定,多思无益 叶朝歌醒来时,已然是下午了。 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感觉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小姐可是感觉好多了?” 刘嬷嬷进来,便看到叶朝歌在伸懒腰,一颗心稍稍落了地。 叶朝歌不好意思的连忙收住动作,拍拍热乎乎的小脸,呐呐回道:“挺好的……” 刘嬷嬷笑,“在老奴面前,小姐无需不好意思。” 话虽这么说,但伸懒腰实为不雅。 叶朝歌聪明的没有吱声。 “小姐,您可还记得自己怎么了吗?”过了一会,刘嬷嬷一边伺候叶朝歌梳洗,一边道。 “恩,当时我头疼……对了嬷嬷,书文的事你安排的如何了?” 刘嬷嬷动作一顿,叹了口气,“老奴都安排好了,今晚便安排她出府,小姐便放心吧。” “哦,那就好,她也实在可怜。”尤其是前世,被逼到那般的地步,最后死了也没落得个好名声好下场。 “小姐……” “嬷嬷,刑部可有消息传来?东宫那边呢?” “小姐!” 刘嬷嬷忍不住突然拔高了音量,吓了叶朝歌一跳,同样,也将外面的青岚她们给引了过来。 叶朝歌皱了皱眉,“嬷嬷?” 噗通—— 刘嬷嬷重重地跪在地上,眼眶微红,悲戚地望着叶朝歌。 “嬷嬷,你这是……”叶朝歌目露迷离。 刘嬷嬷伏首重重一磕,叶朝歌见状,连忙一边招呼青岚她们,一边上前扶人。 谁知,青岚她们不但一个也没有上前,且齐刷刷地全部跪了下去。 扶人不成,叶朝歌疑惑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刘嬷嬷她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让她好生懵懂。 “小姐,老奴求您,保重自己的身子。”刘嬷嬷无比哽咽道。 “嬷嬷,你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不过就是头疼……” “小姐!您的思虑过重,方才引起的头疼,这是一个警告,让您切莫再思虑下去……” 叶朝歌不傻,想到自己之前的头痛欲裂,加上眼前的阵仗,多少也猜出了几分。 苦笑一声,“思虑在心,岂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嬷嬷,命数天定,何苦去担忧尚未发生的事。” 命由天定。 她今生不曾求长命百岁,亦不曾求长长久久,唯求改变前世既定的轨道,改变母亲早逝的结局,以及兄长悲惨的人生。 而她,只要不走前世之路,活几年,活十几年,活几十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倘若,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而改变母亲的早逝和兄长的悲惨,她愿意! “小姐!” 刘嬷嬷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朝歌回神,望着对方沧桑难掩担忧的面庞,不禁在心中轻轻一叹,“嬷嬷且放心,我会尽量少去思虑。” 一听这话,便知是敷衍。 刘嬷嬷无可奈何,心里盘算着,待此间事了,她定要想个法子让小姐休息些时候。 简单用了点吃食,叶朝歌便有些坐不住了。 算这日子,外祖在刑部已有五日,即便卫韫承诺过,外祖会无事,可这般没有任何消息的等下去,也不免有些焦躁。 这般毫无目的的等下去不是法子,叶朝歌想了想,便唤来了红梅,让其去东宫打探一下消息。 红梅领命正要离开之际,叶朝歌突然叫住了她。 “罢了,再等等吧。” 红梅不解的眨眨眼,看向刘嬷嬷。 后者同样一脸的茫然,试探的开口:“小姐?” 叶朝歌摆摆手,“没事,且再等等。” 不能急,此事并非能急得来的。 可心中告诉自己不能急,却忍不住的去着急,只好转移注意力,“嬷嬷,今晚让红梅和红尘随你去帮忙,无论如何,都要把书文送出去。” “红尘便不必了,就留她伺候小姐吧,让红梅随老奴去帮忙便可。”万一她把红尘带走了,再出现上午之事怎么办? 经了上午之事,刘嬷嬷是有些怕了的,之后她曾特地同红尘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离开小姐身边。 闻言,叶朝歌也没有勉强,有红梅倒也足以。 正在说话间,骤然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禀报的声音:“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叶辞柏一把大力推开门进来,一张俊朗的面庞严肃非常。 叶朝歌顿了顿,抬头看过去,问道:“哥哥怎么忽然回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叶辞柏没有回应她的话,只道:“刘嬷嬷,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和你们小姐说。” 见他如此作态,叶朝歌闭了闭眼,手指微微缩紧。 该来的总是会来,该知道的,也总是会知道。 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眸,扫了刘嬷嬷她们一眼,几人立刻推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叶朝歌和叶辞柏兄妹俩。 安静在空气中流动。 许久,叶朝歌淡然先张口:“哥哥有话,但说无妨。” “妹妹……”叶辞柏心中百转千回,一咬牙,闷声道:“你前几日,可是去了东宫?” 叶朝歌手指微动,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哥哥是如何知道的?” 叶辞柏苦笑一声,“这重要吗?为何要瞒着我?为何不告诉我?为何是你去,而不是我去?歌儿,我才是你的兄长,是应该不管何事冲在你前面,护你保你的兄长!” 而不是被她护在下面,遇事畏缩不前的兄长! 叶朝歌叹了口气,“哥哥,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是我和太子之间有些事尚未理清楚……” “到了这时,你就莫要再骗我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好骗吗?”叶辞柏无力呢喃。 “我不曾骗你,的确是我说的如此。” 她也并非全部在骗他,她与卫韫,注定了剪不断理还乱。 叶朝歌说得认真,叶辞柏有些迟疑了起来,可想到田伯的话,这抹迟疑很快就被他给打消了,“妹妹,听我说,不要再去找太子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与他撇清关系……” “哥哥,我已经决定日后嫁他了。”叶朝歌轻轻打断。 “什么?”叶辞柏大惊失色,蹭地一下蹦起来。 …… 第157章:我不许你嫁给他! 第157章:我不许你嫁给他! “为什么?是不是他拿外祖的事威胁你了?” “你等着,我去找他!” 说罢,便要冲出去。 叶朝歌习以为常的将其拦住,“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太子无关。” “叶朝歌!你疯了?” 这是第一次叶辞柏连名带姓的叫她。 他怒目瞪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朝歌苦笑,“哥哥,你不明白,我与他之间的事,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我!” 叶辞柏噎的说不出话来,烦躁的在原地绕了两圈,随即坐下,“好,你说我不明白,那你就与我说明白,你说我听,我总归就明白了吧。” 说? 如何说? 她与卫韫之间,又岂是言语能说清楚的? 若是能说得清楚,今日又怎会是这般的局面。 “哥哥,他待我挺好的。”思来想去,叶朝歌只得如是道。 “你……” “且由着我再任性一次,可好?”叶朝歌覆上他的手,“莫要再问了,好么哥哥?” 叶辞柏望着眉目间充满了哀求的叶朝歌,许久,幽幽一叹,声音略显沙哑,“好,你不让我问,我便不问,但是,我不许你嫁给他!” 先是拒婚,如今又再嫁。 在宣正帝,在卫韫眼里,叶朝歌成什么人了? 他不同意! 也不愿意,让任何人轻视他的妹妹! 扔下这番话,叶辞柏气冲冲地走了,屋门被他带的哐当响。 叶朝歌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诸多疲惫,额头隐隐作痛,再次发出警告的信号。 叶朝歌忙屏气敛神,稍稍沉了沉心,那股刺疼方才隐去。 “小姐,大少爷走时瞧着很生气……” “兄长知道我去东宫求太子的事,生气是正常的,你去让红梅跟着兄长,务必看好他,切莫让他冲动行事。” 因为她,兄长对卫韫已然有诸多意见,不能再因为她前后相左的决定,让他们再闹矛盾。 说白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她和卫韫两个人的事,既然是她的决定,不论结果怎样,不能让兄长为她承担! 叶朝歌心思转了转,头部再度隐隐抽疼,比方才还要痛上几分。 一时不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手扶额。 刘嬷嬷见状,脸色一变,连忙招呼红尘,速度快得,叶朝歌想阻止都来不及。 红尘过来后皱眉询问:“小姐可是头又疼了?” 叶朝歌苦涩一笑,“只是稍稍有点疼,并不厉害。” 闻言,红尘上前,轻轻的抚上叶朝歌的太阳穴,力度适中的给她摁压。 一边摁,一边道:“小姐,虽说思虑在心不在人,可也要适可而止,针灸之法虽然见效快,便毕竟不宜频繁施用,小姐最好还是靠自身的意志为上。” 红尘的手法很好,让人很舒服,叶朝歌迷迷糊糊地应着,实则连她说了什么,全然不知。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红尘方才罢手,而叶朝歌,又睡了过去。 让刘嬷嬷帮忙,将其放到床上去,低声道:“小姐这一觉应该能睡到明天早上。” “那晚膳……” “小姐最近精神一度紧绷,让她睡一睡,并非坏处,晚膳不吃也没什么。” 刘嬷嬷听着在理,给叶朝歌掖了掖被子,与红尘默契无言地走了出去。 房门一关,刘嬷嬷便拉着红尘去到了一旁。 “这是第二次了,这般下去,小姐她会不会还会频繁发作?” 红尘摇摇头,“小姐若是继续思虑过重下去,定然还会发作,这些,我们也是难以控制的。” 刘嬷嬷叹了口气,“是啊,小姐说得对,思虑在心,我们即便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小姐啊,就是太累了。” 但凡祁氏或是叶辞柏有一个是省心的,她也不至于如此。 “嬷嬷,不是我吓唬您,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得想个法子。”红尘郑重道。 “我何尝不知,可你告诉我,哪有法子可想?除非一切尘埃落定,除非那起子人都没了,除非……让小姐远离上京,可问题是,即便是让小姐远离上京,小姐又岂会听我们的?” 红尘皱了皱眉,这倒也是。 “还是待老将军从刑部回来,再说吧,只要老将军回来了,小姐总归能减轻一些。” 一甯苑的一举一动,暗卫皆尽数报给了卫韫。 在听闻叶朝歌一天之内发作了两次头疾,当下便沉了脸。 “她身边的红尘怎么说?” “思虑过重,若不及时转变,恐日后会更严重。” 卫韫抿了抿唇。 挥手让暗卫退下了。 坐在那沉吟了稍许,扬声唤南风。 “上次我让你送去将军府被退回来的安神木拿来给我。” 上次郊外遇刺回来后,他便让南风将他得来的安神木送去给叶朝歌,结果被退了回来。 当时他没明白,之后,在叶朝歌与他撇清关系时,他明白了。 她为何会将安神木给退回来,且那般的坚决。 很快,南风便将安神木拿了过来。 卫韫打开匣子取出拿在手上,甘冽的香气扑鼻,十分的舒服。 想到什么,对南风道:“近期你再去寻一些安身静气的物件。” “是。” 南风退下后,卫韫便将安神木装好,起身前去叶府。 …… 叶府,花园的拱门处。 “嬷嬷,书文到现在还没有过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黑暗中,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刘嬷嬷迟疑的嗓音传来,“应该不会,我提前让红梅去思苑接应了,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且再等等。” 随即,便是一阵入夜的静谧。 又等了好一会,不管是红梅,还是书文,皆不见影子。 即便镇定如刘嬷嬷,此时也不免有些着急了。 今晚送书文出府,为了万无一失,她听从小姐的吩咐,特地提前让红梅前去思苑接应。 红梅的功夫,她是了解的,在这叶府之中,难逢对手,更遑论在这内院之中了。 可早已约定好的时辰,仍不见二人踪迹,刘嬷嬷有些担心了。 红梅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除非是她被绊住脱不开身,否则,她是一定会前来知会她的。 今晚的行动,怕是出了岔子! …… 第158章:她欠我的,何止一声谢 第158章:她欠我的,何止一声谢 这般等待下去不是个法子,到头来只会是耽误时间。 刘嬷嬷稍作思索,便准备让人回去找红尘,突然,一股淡淡的清香瞬间扑鼻而至。 “好香啊,这什么花?也不对,现在花园里还有花开吗?”之前的陌生声音疑惑道。 刘嬷嬷的心思都放在久不见音讯和人影的红梅及书文上,哪有心思去关注什么花香。 香味越来越浓,刘嬷嬷皱了皱眉,恍然回神,可已经晚了,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前后倒下,张嘴刚要说什么,身子一软,也倒了先去。 在昏迷前,想着:她们中了算计,小姐的担心是正确的! 可明白了,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不一会,从角落里出来一男一女,面上蒙着黑布,完全不受空气中飘散的香味影响。 那蒙面女子手上拿着支尚未完全燃尽的香,摁在墙上,将燃烧的香熄灭,然后塞到怀里。 “都剩这么点了,你还留着?”蒙面男问道。 “你懂什么,这可是好东西,比那黄金都贵。”蒙面女子的声音粗嘎,好似砂砾一般,听得人颇为费劲。 “行行行,先解决这三个人吧,速战速决解决了扔去乱葬岗。”说着,蒙面男向倒地的刘嬷嬷三人走去。 蒙面女子抱怨道:“让我们两个人对付这几个婆子丫鬟,真是小材大用了,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抱怨着,走到刘嬷嬷跟前,踢了一脚。 蒙面男懒得和她说话,从腰间抽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向就近的丫鬟胸口扎去。 铛—— 一枚石子破空而入,轻而易举的打掉了男人手上的匕首。 一男一女向后弹了数步,戒备冷喝:“谁,出来!” 卫韫双手背后,从天而降,一袭蓝色锦袍飒飒,风姿卓卓,气度不凡。 见此,二人心下一惊,此人是何时来的?他们二人竟完全没有察觉到。 “你是何人?”男人沉声喝问。 “让你们找成就感的人!”卫韫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冷声对空一喝:“拿下!” 刹那间,四个黑衣人破空而来,手中利剑直逼一男一女。 见状,二人顾不得其他,纷纷应战抵挡。 很快,两方人便缠斗在了一起。 卫韫保持之前落地的动作,老神在在地立在那,一双黝黑的眸子,在这黑暗之中,更显凝重深沉。 没想到,不过数日光景,这小小的叶府便隐藏了这样一对高手。 就连他的暗卫以四对二,都不相上下。 眸子沉了又沉,冷声下令:“就地斩杀!” 既然拿不下,那便杀了! 话音一落,四个暗卫不再有所顾忌,出手更加狠厉。 一男一女见状,默契的对视一眼,扔下一颗烟雾弹,原地消息不见。 “找!” 暗卫立时四散掠去。 眨眼间,花园中恢复了平静。 望着这一方平静的花园,卫韫扯了扯唇角,抬步走到倒地不省人事的刘嬷嬷身前,简单的查验了一番,从怀里舀出一瓷瓶,倒出一颗,塞到刘嬷嬷的嘴里。 不过一会,刘嬷嬷的眼睑便上下翻动,悠悠转醒。 从地上坐起来,还有些懵,在看清面前的卫韫时,立时清醒了不少,“太子殿下……” “醒了?” “殿下,老奴这是……” “你且先说说你今晚在此做什么?” 刘嬷嬷迟疑了些许,想到尚无消息的红梅和书文,不再犹豫,将她们今晚的计划道出。 “老奴等人久等不待,正打算回去让红尘前去思苑瞧瞧,谁知……竟突然闻到一股香味,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眼地上的二人,“殿下,她们……” “她们没事,和你一样,中了迷香,睡一觉就没事了。” “迷香?”刘嬷嬷大惊,这种东西,她只是听说过,见都没见过,没想到,会被用在她身上。 “你们今晚怕是反中了算计。”此处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叶府上下竟毫无作为,至今不曾招人过来,结果可想而知。 刘嬷嬷咬牙,“是大小姐,一定是她!” 卫韫不言,唤来自己的人,让其去寻不知所踪的红梅和书文,再命人将倒地的两个丫鬟送回去。 刘嬷嬷在旁看着,跪地谢恩:“老奴代我家小姐,谢殿下相助之恩。” “要谢,轮不到你,她欠我的,又何止一声谢。” 说罢,甩袖而去,去的方向,便是叶朝歌的一甯苑。 …… 花园中所发生的种种,以及刘嬷嬷反被算计。 此时正深眠的叶朝歌,毫不知情。 卫韫如过无人之境一般,轻车熟路的进了内室。 守夜的红尘耳朵一动,一根银针滑入指间,正待来人靠近时,直取对方命脉。 “收起你那根小东西。” 安静的内室,卫韫的嗓音缓缓响起。 红尘动作顿了顿,倒也听话的把针收了起来,起身屈了屈膝,“太子殿下。” “去后花园,刘嬷嬷出事了。” 闻言,红尘心下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往外跑,可想到床上的叶朝歌,立时顿住,戒备地望着不请自来的卫韫。 见她如此,卫韫嗤笑一声,“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主子像防狼似的防着他,她身边的人,也一个赛一个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滚!”卫韫冷笑一敛,低喝。 红尘咬了咬唇,到底还是退了出去,她有自知之明,真要论起来,根本就不是卫韫的对手。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太子殿下,不会对小姐怎么样! 红尘最后的纠结,卫韫看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走到床前,恨恨地捏了捏叶朝歌的小鼻子,“小没良心的,为了你,我可是煞费苦心,结果,你防备我也就罢了,连你身边的丫鬟也防备我,我能吃了你吗?” 要是吃,早就吃了。 叶朝歌毫无所觉,依旧睡得香甜。 望着她平和的眉目,卫韫有些不忍心是松了手,叹了口气,“小小的丫头片子,心思竟这般的重,你啊,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不明白,也不懂。 有时候,他自以为自己是了解叶朝歌的,可每每接下来的发展,又让他疑惑。 好像,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 第159章:朝堂展雄风(上) 第159章:朝堂展雄风(上) 她说他看不懂他,其实他何尝不是呢。 她说他将她看得透透的,其实,他从未看透过她。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一次又一次的,他才会被她吸引,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最终,落入了一个叫叶朝歌的万劫不复之地。 安静的内室中,一声声的无奈叹息,荡人心弦。 不知过了多久,刘嬷嬷等人回来了。 红梅和书文都找到了,和刘嬷嬷她们之前一样,皆中了迷香。 外间,刘嬷嬷携人再度跪下道谢。 卫韫将手中的盒子给她,“这是安神木,于你们小姐大有益处,想法子给她。” 红尘眸光微闪,她是知道安神木的。 之前在将军府,东宫的人便派人送去了安神木,只是不知为何,小姐给拒了回去,当时小姐受了惊吓,倒也不是非要用上安神木。 可现在不同,小姐如今的情况,最是需要安神木这种能稳定心神的辅佐之物。 “奴婢会想法子交给小姐的。” 刘嬷嬷闻言,皱眉,“红尘……” “嬷嬷,此物对小姐极好。” 刘嬷嬷沉默了,算是默许了。 卫韫没心思搭理她们的你来我往,沉声道:“今晚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你们那大小姐,已然不是当初离京前的大小姐了,小丫头如今是这么个情况,你们几个是她身边的人,更要警醒些才对,莫要让她跟着你们操心!” 刘嬷嬷神色一正,“殿下训斥得对,今晚是老奴大意了。” “这个给你。”说罢,卫韫扔了个玉哨子给刘嬷嬷,“有事吹响哨子,自会有人来助。” 说完,转身回了内室。 天快要亮了,马上便是早朝的时辰,他的时间不多了。 刘嬷嬷拿着玉哨子,神色复杂,想到今晚种种,将哨子收了起来,对其他几个丫鬟道:“今晚之事,暂且不要告诉小姐,若小姐问起,便说一切顺利。” 小姐因为老将军的事本就焦虑,她们不能再火上浇油。 内室里,卫韫将刘嬷嬷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呢喃道:“本以为是个不开窍的,倒也是个机灵的。” 待刘嬷嬷她们去到内室时,室内已然不见卫韫的人影。 “殿下已经回去了,嬷嬷放心回去歇息吧。”红尘望着刘嬷嬷面上的倦意,道。 刘嬷嬷也没有推辞,她眼下的确很累了,折腾了一宿,毕竟这年纪上跟不上了。 叮嘱了红尘一番,便回去了。 …… 翌日。 叶朝歌醒来时,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一切归于平静。 红梅早已醒来,早早的去了跟前伺候。 在叶朝歌问起昨晚行动时,道:“小姐放心,一切顺利,书文已然连夜出府,刘嬷嬷也已经重新为她的家人安排了住处。”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如此也好,待会你去给她们送些银子,再去二哥那里瞧瞧,看看有没有适合书文的活计,将她安排过去,好歹生活上也有个保障。” “小姐,您做到如此已然够了……” 红梅皱眉道。 叶朝歌摇摇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书文之前所做所为,值得我为她如此筹谋,而且,如此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红梅,待会你便去刑部继续打探消息。”想了想,叶朝歌又道。 这时,红尘端着早膳从外面进来,“小姐,您刚醒来,膳食还不曾用呢,又开始耗神了,您便放心吧,这些事都交给奴婢们,奴婢们都会办妥的。” 叶朝歌好笑,“对你们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习惯了事事盯着看着,好了,不说了,用膳。” 嘴上说着不说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琢磨。 第六天了啊…… 再继续先去,她真的要开始怀疑卫韫了。 而此时,早朝之上的卫韫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前一刻吵吵嚷嚷,争执不休的大殿上猛地一顿,纷纷看向卫韫。 高位之上的宣正帝见此笑了笑,“太子可是身子不适?” “劳父皇挂念,儿臣一切都好,想来是被儿臣喂养的小猫给念叨上了。” “皇兄何时还养猫了?我们怎么没见过?”康王疑惑道。 卫韫拢在袖袍中的袖中碾了碾,垂眸轻笑,“之前就养了,只是猫儿长得太好看,孤怕有心人觊觎,便一直藏着。” “能让皇兄如此说,想来皇兄养得猫儿极为漂亮,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了。”康王说着,问旁边的平王,“四弟,你说呢?” 平王显然不太能领悟到康王的言外之意,木着脸道:“皇兄都说藏着了,可见十分宝贝,就别强人所难了。” 康王:“……” 卫韫勾了勾唇,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转向看戏看得热闹的宣正帝,“父皇,是儿臣之过,不该在早朝之上讨论无关话题。” 不待宣正帝开口,底下的大臣纷纷道非殿下之过云云。 这时,康王紧跟着开口:“要说过也是儿臣之过,是儿臣不依不挠。” 康王此话一出,底下大臣无人应和。 与卫韫开口时,一众应和的场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卫韫一双黝黑的眸子,轻飘飘地扫了眼满殿大臣,暗含晦暗。 宣正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子不动声色地扫过康王,其中隐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意思。 片刻,幽幽开口:“好了,并非什么大事,你们继续。” 话一落,早朝继续。 这几日早朝所围绕的皆是人在刑部配合查案的祁继仁身上,今日亦是如此。 有大臣称刑部办事效率太低,理应将案件重新移交给京兆尹府。 也有大臣称事关武将体面,刑部谨慎些也是正常。 有大臣支持在案子查明之前,先将祁继仁放出来,如此继续留在刑部,委实说不过去。 也有人支持继续将祁继仁留在刑部…… 众人各持己见,之前的争执不休和吵吵嚷嚷继续开来。 宣正帝看着吵作一团的臣子,皱眉,问卫韫:“太子怎么看?” “回父皇,镇国大将军乃是我朝国之栋梁,几十年来,为我朝做出无数的贡献,大将军的为人,父皇,儿臣,以及在场的诸位大臣,理应最是清楚……” …… 第160章:朝堂展雄风(下) 第160章:朝堂展雄风(下) “依儿臣之见,刑部久未破案,一来是案子棘手,二来是没有证据,儿臣提议,不若先让大将军回府,如此也能安民心。” 卫韫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回荡。 宣正帝颔首,显然是支持他所请。 这么轻飘飘地放祁继仁回府,刑部怎会甘心,尚书王鑫当下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臣不赞同太子所请,镇国大将军的人品臣自是了解的,但判别凶手,非看人品便能成的……” “听王大人这意思,是已经认定了大将军便是凶手了?”卫韫淡淡地丢出话。 王鑫脸色猛地一僵,“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 “或者说,王大人的刑部,已经找到证据证明大将军是杀人凶手了?” “这……臣没有……” “既然没有,我大越可有哪条律法表明,在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嫌疑人扣在刑部长达六日之久?” “这……” 王鑫被卫韫逼问的满头冒冷汗,心道,太子今日这是怎么了,自事发至今,太子可是不曾掺和过此事,怎地今日突然发难? 卫韫冷冷地瞥了眼说不出话来的王鑫,面向宣正帝,“父皇,大将军乃是我大越镇国大将军,若是在此等一无证据,二无凭证的情况下,将人一味的扣押在刑部,恐会寒了大将军的心。” “再者,大将军年事已高,刑部阴寒至极,大将军身有旧疾,长此以往下去,于身体不利。” “太子殿下多虑了,臣将大将军所居之处安排稳当,更有太医时时在侧……” “三者!” 不待王鑫把话说完,卫韫扬声打断:“北燕一直对我大越虎视眈眈,大将军威慑北燕几十年,多年来,北燕虽在表面上臣服于我大越,但众所周知一直心存不甘。” “儿臣得到消息,大将军深陷官司一事,北燕那边已然收到消息,近期之内,恐会有所异动,保不齐北燕会卷土再来。” 音落,卫韫看向王鑫,语带嘲弄道:“刑部力持扣押大将军,难道说,待北燕发兵之日,王大人可代替大将军上战场?” 王鑫登时一噎,他一个刑部尚书,怎么可能代替得了祁继仁上战场杀敌。 被卫韫瘆人的目光瞪地不禁往后退了退。 见此,卫韫扯了扯唇角,“父皇,儿臣在收到北燕有异动的消息后,一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哦?太子且说来听听。” “儿臣怀疑,整件案子是北燕在我大越作祟!”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纷纷议论了起来。 康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轻笑一声:“皇兄此话太过言重了吧,他北燕的人,怎会能在我大越境内……” “三弟,显然你对我大越史册不是很了解啊。”卫韫再一次出言打断,只不过,这次打断的不是王大人,而是康王。 “父皇,皇祖父在位的昌安二十八年,那年,镇国大将军耗时数年之久,将北燕击败退回北燕境内,大将军一跃成为我大越战神一般的人物,可也借此,北燕派人来我大越散播谣言,试图动摇我大越之国本。” “儿臣清晰记得,那年,是父皇您,查清真相,识破北燕的奸计,这才免除我大越内部的内战。” 宣正帝笑了笑,“这么久远的事,也亏你记得,不错,这件事朕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北燕狼子野心,试图以谣言之力撼动我大越国本,其心委实当诛!” “陛下,这些仅凭是太子殿下的猜测,北燕之人何故如此之蠢……” “法子蠢,但有用就好,梁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兵部尚书梁戚悻悻地闭了嘴。 卫韫甩了下朝服,扬声再道:“当然,梁大人所言也是事实,这些,的确只是儿臣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但是,父皇您想,大将军有父皇您授予的先斩后奏之权,又掌兵权,倘若他要杀一个人,何必如此费劲,直接寻个罪名拿下岂不是更简单。” 宣正帝再度颔首,“不错……” 一听这话,底下大臣便知宣正帝已然被说服了,本来站祁继仁释放的大臣纷纷不再开口,而那些持反对意见的,纷纷上奏,可又找不出理由反驳,毕竟,卫韫的一番话,早已将他们所能想到的借口堵死了。 只得一味道:“陛下三思……” 不一会,大殿之上,便跪了一半的大臣。 卫韫立于最前,望着跪在地上的大臣,一眼便认出,其中不少数便是在最开始他请过时,声援他最高者。 不动声色地看向康王,后者对上他的视线,无害一笑。 卫韫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好了!”宣正帝被吵得头疼,“你们一个个的让朕三思,且拿出让朕三思的话来,拿不出来,就给朕闭嘴!” 底下大臣不敢再说话,面面相觑。 宣正帝虽然温和,但谁都知道,那是在无事的情况下,一旦有事,就好像刚睡醒的老虎,谁也不敢上前拔毛。 “太子所述合乎常理,亦是在理之中,王鑫。” 被点名的王鑫如丧考妣地应声:“臣在。” “即日释放大将军!” “皇上,那案子……” “怎么,还需朕教你破案?若是没本事,便将案子交给京兆尹府,朕瞧着,京兆尹府的破案率也比你们刑部高出数倍不止!” 闻言,即便王鑫再不甘心,也不敢再多言其他,“臣惶恐……” “哼!退朝!”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文武百官的恭送跪拜中,宣正帝那抹明黄身影扬长而去。 直到走远,方才相继起身。 “皇兄,今日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康王语气不明上前来,脸上的笑意却让人挑不出半点的错来。 卫韫看他眼,“彼此彼此。” 说罢,抬脚便出了大殿。 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眉眼微扬。 今儿个,是个好天儿,那丫头,想来会很高兴吧。 “太子殿下……”王鑫追了出来。 卫韫面容顿敛,“王大人。” “殿下,臣特来请罪,是臣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 …… 第161章:归来(上) 第161章:归来(上) “王大人,孤记得,你掌管刑部已有十数载了吧?” 王鑫不知卫韫此话为何意,顿了顿,斟酌了下用词,“殿下好记性,已有十五载之久了。” “哦……” 卫韫拉长音调,稍作一顿,继而道:“刑部掌我大越律法,责任深重,日后遇事,王大人还是多做思考为好。” “省着活到了这岁数,再晚节不保,那就不划算了吧!” 说罢,卫韫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所去的正是御书房的方向。 身后,王鑫满脸笑意尽数褪去,阴沉的可怕。 “王兄。” 王鑫阴测测的看过去,见来人是梁戚,脸色缓了缓,“梁兄。” “你也别恼,祁继仁如今有太子当靠山,暂且让他得意着便是……” …… 御书房。 宣正帝遣退所有人,只剩下他和卫韫父子俩。 “韫儿,你今日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为了叶家那姑娘,做到此等地步,看来当日朕的决定并没有错。” 说起来,宣正帝还有些沾沾自喜。 当日提起赐婚一事,他还担心卫韫会拒绝,倒没想到,他不但默许了,且还对人家姑娘上了心。 想到上次宫中春宴见到的那小小的姑娘,宣正帝摸了摸下巴,恩,长得的确与当年的祁氏颇有些相似,模样周正,规矩嘛,也尚可,虽然大毛病没有,小毛病挑挑拣拣能挑出不少来,但总得来说算是个不错的姑娘。 配他的韫儿嘛,虽说配不大上,但韫儿瞧上了,也就勉勉强强吧。 此时的宣正帝,全然忘了,他此时挑挑拣拣的叶朝歌,是他先瞧上的儿媳妇! “儿臣这么做,不全然是为了她,还有父皇您。”没有外人在,卫韫显的随意得多,也不遮掩自己对叶朝歌的在意。 宣正帝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轻易认下,不一会,忍不住笑了。 “可别拿朕当幌子,为了那姑娘就为了那姑娘,朕也不曾怪过你。” 卫韫淡淡抬眸,“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旁人不知道,儿臣却是知道,您一直在找机会放了祁继仁。” 宣正帝笑意微敛,看着轻易将他心思看穿的卫韫,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后,才道:“你说得对,的确如此。” 只是,机会难找。 没有一个像今日卫韫这般,理由充分,让一干大臣哑口无言的理由。 “毕竟年纪大了,朕不想他临老了晚节不保。”虽说他相信祁继仁的清白,可他相信不管用,得要拿出证据来,方才堵住悠悠之口。 按照道理,这般的案子,是算不到祁继仁的头上,可是,死者是他手下的将士,且还是有宿怨的将士! 再加上最初的外界流言,祁继仁被列为头号嫌疑人也是正常。 可案子本身就棘手,没有证据证明祁继仁是凶手,同样的,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 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下,最终不外乎两个结果,一是破案,二是耗着,最后耗着耗着,祁继仁不是凶手,也会是凶手。 破案是不用想了,对方既然设了这么一盘大局算计祁继仁,又怎会让他们破案? 唯一的结果,便是耗着,耗到头,最终这笔账也还是会算到祁继仁头上。 这本身就是一个无头案。 宣正帝明白,文武百官也明白,那些恨不得祁继仁下台的,往死里上折子让他继续留在刑部;比较中肯一些的,便上折子放人,只说放人,却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本以为,这事还要耗些时候,没想到,卫韫今日的表现,大吃了他一惊。 “看来,朕得寻个机会再找老将军谈谈他外孙女和你的婚事了。”虽说吧,身为一国之君,一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臣子要求赐婚,委实太过上赶子。 可谁让那姑娘是祁继仁的外孙女,又谁让她是自己的儿子瞧上的人呢。 “父皇,您说过,此事由儿臣自己处理。”卫韫淡淡提醒。 上次祁继仁请求取消赐婚,当时宣正帝便许诺过,这件事不会再插手,随他折腾,等需要赐婚的时候,他再盖上玉玺便可。 宣正帝一愣,显然也才想起来,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去吧。” 话落,沉默了稍许,呢喃开口:“韫儿,下个月便是你母妃的忌日……” 宣正帝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十七年过去了,而你,也到了娶妻……” “儿臣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宣正帝开口,卫韫寒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 宣正帝僵在远处,面上一派落寞。 “陛下……” 宣正帝回神,掀了掀眼皮,“太子走了?” 大内总管郭远上前试了试案上茶盏的温度,觉得适中后,回道:“走了,只是老奴瞧着,殿下的脸色不太好……” “朕说到了他的母妃……”宣正帝幽幽道。 郭远顿时了然,不敢再接话,早逝的齐妃,一直是宣正帝和太子殿下中间,一个难解的心结。 想着,郭远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张久远,却又美丽温柔的面孔。 齐妃,当真是后宫之中的一股清流。 亦是宣正帝这么多年来,心尖上的人物。 可惜,红颜薄命,斯人已逝,如今,已是红颜枯骨。 …… 这一日,叶朝歌颇为心焦。 她只要一想到祁继仁被关押在刑部六日,便揣揣难安。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刘嬷嬷有心想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实话,她心里亦是不安地厉害。 毕竟,时间太久了,这般下去,绝非好事。 正在主仆二人各有所思之际,管家来报,东宫来人了。 闻言,叶朝歌蹭地站起来,什么也顾不得,拎起裙裾便去了前厅。 来人是她并不陌生的南风。 一见到她,南风便抬手道喜:“恭喜二小姐,大将军已经回府了。” 叶朝歌猛地一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的?” “真的,属下来之前,大将军便出了刑部,此时想来是已经回了将军府,二小姐若是不信,派人去瞧瞧便知。” …… 第162章:归来(下) 第162章:归来(下) 叶朝歌带人去了将军府。 很快,消息分别传到了福禄苑和思苑。 得讯后,老夫人的脸色猛地一沉,“莫不是那祁继仁被放出来了?” 齐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屋里的人都下去,“老夫人,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不是吗?” 闻言,老夫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现在越老越糊涂了,竟然帮着外人说话,我看姝儿说得对,你老了,不中用了,是时候退下去歇着了。” 一听这话,齐嬷嬷眼皮狠狠一跳。 她完全没有想到,老夫人会发作到她的身上,更没有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叶思姝竟然给老夫人上了她的眼药! 一双平和地眸子,霎时间迸出狠劲。 活到她这把岁数,她已经不求什么富贵,只求平安度过晚年,所以,从始至终,不管是老夫人,叶思姝,亦或是叶朝歌,她们中间的种种恩怨,她从来不曾过度掺和过。 可没想到,叶思姝竟然盘算到她的头上! 老? 齐嬷嬷冷冷一笑。 转眼,脸色一转,噗通一声跪下,一边抹眼泪,一边哀戚道:“老夫人天地良心啊,老奴打小就伺候您,几十年来,老奴陪您走过了起起伏伏,老奴的忠心天地可表,您若是如此怀疑老奴胳膊肘向外拐,那老奴也不在此讨嫌,就请小姐允了老奴,回家养老吧。” 一声小姐,唤起了老夫人的回忆。 看着面前齐嬷嬷那张苍老的面孔,那些久远却又无比熟悉的记忆,齐齐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那个小小的小姑娘,老成这般。 顿时,心头一阵酸涩,颤颤巍巍的上前,“是我糊涂了,你与我一道长大,最艰难的时刻,也都是你陪在我身边,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和庭之今日还不知在哪儿……” “小姐,老奴对天起誓,老奴的一颗心,一直是向着您的。” “我知道我知道……” 齐嬷嬷拧了把鼻涕,“方才老奴只是想要提醒您,祁继仁他毕竟是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他被放出来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而且,这件案子本身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祁继仁是杀人凶手,即便是,陛下看在他过往的战绩上,也不会拿他如何的。” 老夫人脸上一抹阴暗闪现,“可我就是不甘心!” “老夫人,您何不想想,若是祁继仁真的倒了,我叶家又该如何?老奴知道您心里怨,心里恨,恨祁继仁,恨二小姐,可是您想想叶家,想想老爷……” “将军府与叶家为亲姻关系,将军府倒了,叶家又怎可能独善其身?” 老夫人一怔,面上露出茫然,显然,在这之前,这些她都不曾想过。 她所想的是瞧祁继仁的笑话,想的是,祁继仁倒了,祁氏和叶朝歌也就完了,到时候,府上的一切,不就是她说了算吗? 可唯独没有想到,叶府有今日,虽说是祁继仁一手造成,但也不得不承认,没了祁继仁,叶家在藏匿逆臣之女的事情曝光后,就该倒了。 如今,她的儿子只是六品小官,若是祁继仁倒了,结果可想而知。 想通这些,老夫人瞬间如醍醐灌顶,整个人都忍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齐嬷嬷见她这般,便知她所说的,老夫人都听了进去,决定再添一把火:“方才来府上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南风,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很看重二小姐……” 老夫人又是一颤。 “我,这……” “小姐,您在想什么,老奴心里清楚,可您想过没有,这府上,谁也越不过您去啊,您依旧是叶家的老夫人。” 深知老夫人想要的是什么,齐嬷嬷一针见血。 “谁也越不过我?” “是,您是夫人和二小姐的长辈,一个孝字,便能压得她们喘不过气了,您只要安心地当您的老夫人,这府中,谁又能越得过您去?” 当然,前提是,老夫人得有个老夫人的样子。 与此同时的思苑里。 相较于老夫人的难以接受,叶思姝倒平静地多。 意料之中的结果。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福禄苑那边刚送来的消息。 “齐嬷嬷这老不死的,果然成了我的绊脚石!” “大小姐,可要想个法子将她撵出去?”书琪上前出主意。 曾经的三书,如今只剩她一个。 而她,也成功荣升为叶思姝身边的第一人。 叶思姝眸底迸发出一股强烈地杀意,很快,便隐了去,“不必,祖母与她的感情非同一般,且习惯了身边有她,除非让祖母亲自撵了她出去,否则,定会被那老不死的反咬上一口。” 最初,她没想动过齐嬷嬷,一直以来,她都不曾插手进来。 可最近,她发现,那老不死开始破坏她的计划! 原本她所想,便是让齐嬷嬷在老夫人的心中一点点的失去信任,待时机成熟,再一举将其撵出府。 届时,她行事便会方便许多。 可如今看来,那老不死的已然察觉了。 看来,要另改计划了。 …… 而另一边,叶朝歌一路催促车夫赶路,用最短的时间赶去了将军府,直奔正厅。 靠近正厅,远远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祁氏的哭泣。 叶朝歌来不及多想,一口气跑了过去。 在看到祁继仁那张沧桑的面孔时,咬了咬唇,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孙小姐……” 田伯的招呼声,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 祁继仁慈爱一笑,冲叶朝歌招招手,“歌儿,到外祖这里来。” 叶朝歌捂嘴踟蹰不前,还是红尘在旁推了她一把,方才回神,上前,“外祖……” 祁继仁起身,抱上她,外孙女入怀,方才发现她身子在发抖,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禁红了眼眶,“好孩子,莫难受了,外祖平安回来了……” 熟悉的嗓音,叶朝歌不再隐忍,哇一声痛哭出声。 “外祖……” 祁氏看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叶辞柏侧脸抹了把脸,抽了抽鼻子,“好了妹妹,莫哭了,外祖回来是好事。” 叶朝歌低下头拿帕子擦了擦脸,鼻音颇重道:“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 她忍不住哭泣,是因为太过高兴。 她是高兴地落泪。 …… 第163章:叶思姝不是离京前的叶思姝了 第163章:叶思姝不是离京前的叶思姝了 祁继仁虽在刑部六日,但并没有什么变化。 说来,在刑部的这些时日,虽没有自由,但终究不是杀人犯,刑部的人即便再想弄死他,也不敢在没有任何的指征下奈他如何。 “你们兄妹俩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瞒着我。”若不是老父归来,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这几天所发生的事。 说起来,祁氏便有些难受。 自己的老父被带去刑部这么久,她这个当女儿的,竟然直到今日,不对,刚才才知道! 叶朝歌闻言,忙解释道:“我和兄长是怕您担心,这才瞒着没有告诉您。” “即便如此,你们也该告诉我,我虽然说帮不上什么忙,但在你们外祖在刑部吃苦时,我却像个无事人一般该怎样还怎样,委实不像话。”祁氏充满了负罪感。 叶朝歌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对待母亲有些太想当然了,以为瞒着她是最好的,却忽略了,她身为女儿的心情。 “娘,对不起,以后女儿不会再如此了。”叶朝歌郑重道。 祁氏被她郑重的语气弄得不好意思了,忙道:“歌儿,娘没有怪你的意思……” “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老田。”祁继仁招呼田伯,“让厨房准备点好吃的,最近在刑部天天给老子吃白菜豆腐,老子嘴巴都淡出个鸟来了。” “父亲!孩子在这呢,您文雅些。”祁氏涨红了脸,埋怨道。 祁继仁:“……” …… 祁继仁归来,将军府上好一阵热闹。 一直到了傍晚,叶朝歌方才回去叶府。 而祁氏和叶辞柏还要在将军府住些时候,她便带着刘嬷嬷她们先行回府了。 “老将军回来了,小姐您这下子可安心了吧?” 叶朝歌笑了笑,“安心了。” 不只是安心了,也放心了。 想到之前田伯所打探来有关于今日早朝上的消息,一颗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卫韫此举,不得不说,一劳永逸。 既让祁继仁从此案中脱身,又成为了日后再有此类案件发生的时候,祁继仁的一张保护符。 且一举溃败了叶宇轩的阴谋。 可谓是一举三得。 这一刻,叶朝歌是服他的。 回到一甯苑,叶朝歌便收到了白日里,齐嬷嬷和老夫人关在屋里密谈的消息。 “齐嬷嬷是个明白人,且不用管。思苑那边呢?” 刘嬷嬷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大小姐回来后,将之前我们安插在思苑的人都寻了由头撵了出来,书文也已经摘了出来,思苑那边,如今已然没有了我们的人。” 叶朝歌皱了皱眉。 见状,刘嬷嬷心下一跳,忙低下头,唯恐让叶朝歌看出点什么来。 许久,在刘嬷嬷越发地没底之时,听其说:“这才是叶思姝,罢了,且先这样吧。” 闻言,刘嬷嬷松了一口气,暗中搓了搓手心里的汗,道:“小姐累了一天了,老奴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伺候您沐浴。” 说着,抬脚便匆匆向外走。 谁知,她刚走出去两步,身后便传来叶朝歌的声音:“嬷嬷。” 刘嬷嬷心下一跳,声音忍不住有些磕巴:“小,小姐,还有,还有何事?” 叶朝歌心思放在别处,没有注意到刘嬷嬷的反常,“我记得,之前母亲曾派了两个人去到叶思姝身边伺候。” 闻言,刘嬷嬷紧绷地心弦蓦地一松,偷偷的出了一口气,“是,老奴记得,好像是叫佳风和佳珐。” “她二人现今如何了?” “还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估计着已经是大小姐的人了。” “哦?” “小姐有所不知,当初这俩人是陈嬷嬷挑选的不假,但是从府外买回来的,所存的心思,也是想膈应大小姐,故而,也不曾留下拿捏。” 本来这俩人,刘嬷嬷都快忘了,还是那日她送书文出府,书文突然想起来与她说了一嘴。 闻言,叶朝歌摆摆手,“嬷嬷忙吧。” 直到从屋里出来,夜风一吹,刘嬷嬷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嬷嬷,您这是……” “嘘!” 刘嬷嬷拉着红梅到一旁,“那晚之事查的怎么样了?” 红梅摇摇头,“毫无线索,除了知道他们是一男一女,武功高强,所用的迷香是安魂香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线索。” 说起那一晚,红梅也是憋闷。 当晚,她奉了刘嬷嬷的命令前去思苑接应书文,久不见书文的人影,她便潜进了她的房间寻找,发现书文倒在地上,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味。 她下意识的觉得香味有异,第一时间屏气敛息,可没想到,那香味如此霸道,让她当场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后来那香,还是经过红尘的查验,才确定是在江湖中千金难买的安魂香。 此香在迷魂香中最为霸道的一种,对人体并无害处,但凡闻到,任凭你武功再高,也会在顷刻间将人放倒。 这个结果虽然在刘嬷嬷的意料之中,但仍旧不免有些失望。 昨晚一事,她至此仍耿耿于怀。 过后她调查过府中下人,发现昨晚之时,府中下人尽数中了安魂香,所以,花园中闹成那般,也不见人过去。 不得不承认的是,太子殿下那句话说得很对。 叶思姝已然不是离京之前的叶思姝了。 她手上有如此强大的底牌,在她身边伺候的书文却丝毫不知,显然应了小姐之前的话,也许很早之前,叶思姝便怀疑到了书文。 “嬷嬷,要不要奴婢回将军府请田伯帮忙,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准有什么线索呢。” “也好,待会伺候小姐歇下,你便去将军府走一趟,我随你一起过去。” 红梅点点头,随即便要进去伺候,又被刘嬷嬷给拉住了,“待会在小姐跟前注意点,可莫要露出马脚来。” “嬷嬷放心,我省的。” 叶朝歌睡下,刘嬷嬷安排了红尘守夜,便由着红梅带她去了将军府。 来之前,提前给田伯来了信,故而,田伯早早地等在那了。 …… 第164章:叶朝歌生疑 第164章:叶朝歌生疑 “此事非同小可,此时将军尚未歇下,你们随我去见将军。” 听完二人的话后,田伯的脸色变了几变,凝重道。 刘嬷嬷正有此意。 祁继仁的书房,此时灯火通明。 “这么说,叶思姝在乡下发生了何事,你们一概不知?” 刘嬷嬷郝然,“是老奴失职,没有想到书文会暴露。” 祁继仁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首要先弄清楚叶思姝在乡下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而她手上的那支势力,又都是些什么人。” “太子那边可有消息?” “不曾有。将军,您说有没有可能与陆世子有关?书文虽然之前便暴露了,但陆世子去乡下是事实。”刘嬷嬷将自己的怀疑道出。 “老田,你找个人去查一下陆恒。”祁继仁吩咐完,转而对刘嬷嬷说:“此事我晓得了,这两日我让老田再寻摸几个人过去保护你们小姐……” 刘嬷嬷一惊,“将军,此事小姐还不知道暂……” 祁继仁皱眉,“你们今晚过来,不是歌儿的意思?” 刘嬷嬷苦笑一声,“昨晚之事,老奴亦是做主瞒了小姐的,将军,小姐的身子出现了问题……” 随即,刘嬷嬷便将叶朝歌头疼之事说了一遍。 闻言,祁继仁蹭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您在刑部第五日的时候,小姐因思虑过重,引发了头疾,那一日,便犯了两次,红尘说,小姐若是再继续消耗下去,恐会伤及根本,故而老奴方才自作主张,瞒下了这件事。” 祁继仁脸色变了变,“怎么会这样?歌儿还那么年轻……” “小姐是年轻,但也累,有时候老奴瞧着,都替她累,一边是夫人,一边是少爷,前些时候您也出事,小姐耗神耗力,落此,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刘嬷嬷嗓音微堵。 祁继仁叹了口气,“红尘还说了什么?” “红尘也没有法子,小姐的思虑在心,谁也帮不上忙,不过昨晚,太子殿下给了一截安神木,在红尘那里,正琢磨着如何给小姐。” “可是之前东宫送来将军府,被歌儿给拒了的安神木?” “正是。” 祁继仁沉默些许,过了一会,方才道:“找个机会拿过来,我拿给歌儿。” “是!” 说完了正事,刘嬷嬷和红梅便离开了。 田伯送完二人,准备回书房之际,突然,叶辞柏从旁跳了出来。 “孙少爷,您怎么大晚上的在这猫着?吓了我一大跳。” 叶辞柏丝毫不吃他这套,“我能吓到您,太阳打西边出来吧,田爷爷,您怕是早就发现我在这了吧?” 田伯眸光微闪。 “方才是刘嬷嬷和红梅吧?她二人这么晚过来做什么?”叶辞柏也不纠结之前的问题,询问道。 “孙少爷想知道?随我去书房便知道了。” 说罢,绕过他,向书房而去。 叶辞柏在原地挠挠头,嘀咕了句:“田爷爷这是卖什么关子呢。” 疑惑着,跟了上去。 祁继仁听到开门的动静,便知是田伯回来了,可没想到,他的身后还缀着叶辞柏这么一个小尾巴。 祁继仁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道:“来了就坐下,有话跟你说。” 祁继仁严肃的模样,吓到了叶辞柏,心下不免有些忐忑,嬉笑道:“外祖,您这么严肃,我有些害怕……” 而很快,叶辞柏便笑不出来了。 …… 一觉睡到天大亮。 叶朝歌起身后,整个人说不出的放松。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去福禄苑给老夫人请安。 恰在这时,福禄苑的人先一步过来,老夫人身子不爽利,免了近些时日的晨昏定省。 “看来,齐嬷嬷的一番密谈,起了作用。”福禄苑的人走后,叶朝歌意味不明道。 “是啊,小姐也可趁此机会稍稍喘口气。”刘嬷嬷在一旁附和着。 叶朝歌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就是不知道,这般的作用能维持到几时。” 老夫人的性子,她清楚,好强好面子的她,怎会甘心自己长时间落于下乘。 “左右近些时候是消停的,再者,小姐也说齐嬷嬷是聪明人。” 叶朝歌纤手敲了敲桌面,别有深意道:“齐嬷嬷的确是个聪明的,但叶思姝不喜欢聪明人。” 刘嬷嬷大惊,“小姐您的意思是大小姐会对齐嬷嬷动手?不会吧?若是动手,不是……” “那是之前齐嬷嬷作壁上观,一旦齐嬷嬷阻了她的路,她又怎会留她这个绊脚石?”一旦齐嬷嬷开始插手,叶思姝必然不会放过她。 对叶思姝来说,老夫人是她的大树,同样的,也是她手上的利剑。 一旦这把利剑让齐嬷嬷给套上了剑鞘,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叶思姝怎会同意? “那我们要不要……” 齐嬷嬷是个明白人,这么一个明白人留在老夫人身边,对她们来说,并没有坏处。 叶朝歌摇摇头,“先静观其变吧,叶思姝不傻,齐嬷嬷也不是个傻的,叶思姝想对付她,不太容易。” 刘嬷嬷欲言又止,如果是之前的叶思姝,的确不太容易,可现在的叶思姝今非昔比,就凭着那晚的手段,想要让齐嬷嬷消失,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 刘嬷嬷想得入神,完全没有察觉到叶朝歌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正在盯着她看。 脸上露出若有所思。 青岚进来,看到的便是这般画面,心下一跳,连忙上前,“小姐!” 青岚的声音有些高,刘嬷嬷立马回神,正正对上叶朝歌难辨情绪地黝黑眼眸。 眼皮猛地一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似露了痕迹,不免有些着慌,呐呐开口:“小姐……”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嬷嬷,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此话一出,不只刘嬷嬷变了脸色,青岚亦是变了变。 看眼无措慌神的刘嬷嬷,开口说道:“小姐,方才下人来报,南风侍卫来府,太子殿下邀您前去醉鲜楼。” …… 第165章:闲暇之余,你可曾想过我? 第165章:闲暇之余,你可曾想过我? “醉鲜楼?” 叶朝歌果然收回了落在刘嬷嬷身上的注意力。 见此,青岚和刘嬷嬷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刘嬷嬷,在这寒风阵阵的初冬里,生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据南风侍卫所言,醉鲜楼乃是上京前些时候新开张的酒楼,以野味闻名,殿下邀您过去尝尝鲜。” 叶朝歌皱了皱眉。 说到野味,自然想到了之前炎炎夏日,那晚的湖心亭。 不过隔了一个秋季,却犹如恍若隔世般。 “小姐,奴婢该如何回复南风侍卫?”久未得到回应,青岚小声询问。 叶朝歌回神,沉默片刻,“更衣吧。” 他帮了外祖,于情于理,都该前去与他说一声谢谢。 半个时辰后。 叶朝歌带着红梅和红尘出门,直到见不到人影,刘嬷嬷便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嬷嬷?” 青岚和青茗吓了一跳,纷纷上前把人扶起来。 刘嬷嬷靠在她二人身上,呢喃道:“感觉,瞒不了小姐多久了……” 目睹方才一幕的青岚默然。 许久,轻声道:“小姐那般聪明,瞒着也只是一时。” 刘嬷嬷苦笑一声,“是啊,小姐太聪明了。” 不但聪明,且还比任何人都敏感。 她不过晃了一下神,便被小姐看出了端倪。 “嬷嬷,不若告诉小姐吧,小姐早晚会知道的,而且,小姐知道了,我们也好早作对策。”青岚提议道。 明知瞒不过,继续强行瞒下去,也是徒劳,倒不如坦白。 一来,早作应对,二来,她们也不用胆战心惊。 刘嬷嬷无言,她何尝不知坦白是最好的选择,可只要一想到小姐的头疾…… “瞒一日是一日……吧!” …… 标识着叶府的朱色华盖马车,停在醉鲜楼门口。 叶朝歌身着象牙白色的流彩飞花暗纹披风,脖间绕了一圈白色毛领,映衬着她的小脸,更为玉雪精致。 半年多的精养,现在的她,肌肤光滑细腻,虽不是欺霜赛雪,但已有白莹剔透之势。 从车上下来,霎时间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红梅和红尘如两座守护神一般,一左一右地护在叶朝歌的两旁,将周遭的目光隔绝开来。 南风在前带路,进了醉鲜楼。 对面,康王收回手,将窗子关上,手指抚上下颌,点了点,语调意味不明:“数月不见,她倒是越发吸引人了……” 顿了顿,嗤笑一声:“吸引的不只是人,还有狗。” “主子,可要阻止?”属下问。 康王摇头,意味深长道:“不,由他们去,我们,看戏!” 另一边,叶朝歌随着南风上了三楼的包厢。 卫韫已经在了,他正立于窗前。 窗子开了一条缝,隐隐能看到对面景色。 见她到来,他抬手将窗子关上,迈步近前。 “我以为,你会拒绝。” 说话间,卫韫抬手,泛着凉意的手指,不经意地触上她的脸颊。 叶朝歌下意识的往后躲,却被他摁住了肩膀,低沉好听的嗓音随之从她耳畔擦过:“别动。” 下一瞬,她便觉肩上一轻,随着他的手离开,身上的披风飘然除去。 披风挂在他的臂弯处,冲她举了举。 叶朝歌:“……” 卫韫旁若无人般,强硬地牵着她的手,到桌前坐下。“南风在外间设了小桌,让她二人下去用膳。”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可好?” 叶朝歌微讶,何时起,他不是直接下令,而是征询她的意见了? 这时,浓郁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独属于卫韫的嗓音在耳边缓缓流动:“你说过,我做什么,都不曾问过你的意见,现在开始,你不喜的,我会试着去改变。” 叶朝歌瞬间瞠目,一双乌黑的眼眸圆睁。 卫韫对上她的,四目相对,两人的身影在彼此的眼眸中折射而出,他看着她,她亦在看着他,周围霎时寂静无声。 “我说到做到。” 承诺响彻在她的耳边。 叶朝歌身心剧震,张张嘴,却久久无言,抿唇移开视线,对红梅红尘说:“你们也出去用膳吧。” 不一会,包厢里只剩下叶朝歌和卫韫。 二人只隔着寸余距离,彼此气息交汇,淡淡暧昧流动,但更多的是久对无言的沉寂。 叶朝歌几不可察地呼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澎湃,率先出声:“多谢殿下救我外祖出水火,殿下的……” “所以……” 不待她硬邦邦无比生疏地客套话说完,卫韫出声打断。 所以? 叶朝歌咬了咬唇,欲要开口,便听他又道:“我的改变,你可欢喜?” 叶朝歌闭了闭眼眸,仿若没听到他的问题,继续之前的话:“与殿下的交易,我会信守承诺……” “交易?”卫韫嗤笑,“在你眼里,我所做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交易?” 叶朝歌沉默。 看她这般,卫韫突然觉得很无力。 即便她没有说,没有回应,但他从她的反应中已经得到了她的答案。 半响。 “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除了你母亲,兄长,外祖之外,可有我的位置?哪怕是在闲暇之余,你可曾拿出一点点,哪怕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想我们之间?” 他的声音微哑,透着无奈。 叶朝歌心尖儿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微白的唇瓣蠕动,“我……” 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 醉鲜楼的伙计鱼贯而入,香气随之飘散至鼻间。 饭食上桌,鲜香四溢的吃食琳琅满布,摆满了大大的圆桌。 面对这些珍馐美味,叶朝歌却提不起半点的食欲。 卫韫看着,有些不忍,起身:“我在这你怕是不自在,你慢慢吃,我先回去,我将南风留下,他会护送你们回府。” 说完,抬步离去。 叶朝歌眸子微松,望着他颀长离开的背影,下意识的伸出手,可最终,还是垂了下去。 缓缓闭上眼眸,脸上掠过一丝的狼狈,再度睁开时,卫韫已然离去。 空气中残余龙涎香,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偌大的包厢,只余她一个人。 …… 第166章:事出反常必为妖 第166章:事出反常必为妖 迷离的眸子,看向桌上的珍馐,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桌上摆的,每一样,精美非常,且每一样,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 咚—— 胸口震动。 突然间,心间涌上一股冲动。 这股冲动,她选择了付诸行动。 迅速起身,拎起裙裾,追了出去,将红梅和红尘的呼唤,抛诸在脑后。 一路追出醉鲜楼,可视野中,除了人来人往的人群,并不见那抹早已不知在何时镌刻在心尖上的身影。 “二小姐?”南风追出来。 看到他,叶朝歌前一刻灰败的眸子,这一刻刹那放亮。 “殿下呢?卫韫呢?他人呢?” 南风疑惑:“殿下回去了啊,您……” “回……回去了?” 叶朝歌亮起的眼眸瞬间熄灭。 是了,他回去了,一个人,回去了。 因为担心她不自在,给她点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翩然离去…… 拢在袖中的双手缓缓收紧,掌心被指甲戳疼,也毫不在意。 卫韫,你才是最可恶的那一个! 你才是最狠地那一个! 此时,不远处的拐角里,卫韫将叶朝歌的种种,看得一清二楚。 耀眼的日光洒落在他的身上,那么张俊美无俦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丝的笑意。 眸底得逞隐隐闪现。 叶朝歌的防心太重了,即便她的心里有他,在她那里,永远是,理智占据在情感之上。 她需要一剂猛药! 而他,便是那剂猛药! “走吧,回宫。” …… “小姐,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随后追出来的红尘和红梅,将带出来的披风披到了叶朝歌的身上,低声劝道。 叶朝歌睫毛微颤,心不在焉地颔了颔首。 回了醉鲜楼,正要上楼回包厢之际,突然被拦住了。 “叶二小姐,我家小姐有请。” 叶朝歌缓缓回神,抬眼看那挡住去路说话的丫鬟,很陌生。 “你家小姐是?” “我家小姐姓梁,乃是兵部尚书梁家女,闺名婉彤,主子正在二楼恭候叶二小姐大驾,叶二小姐请!” 梁婉彤? 她怎么在这? 且,她与她素未谋面,一直以来也不过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曾有过照面交集,她邀请她? 看这丫鬟强硬的态度,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叶朝歌想了想,道:“请带路。” 醉鲜楼共三层,之前她与卫韫是在三楼,梁婉彤的包厢,在二楼。 随着包厢门打开,端坐于古琴前的紫衣靓丽女子映入眼帘。 此时,她闻声抬眼望来,那双氤氲的眸子里难掩悲伤,见到叶朝歌那张貌比芙蓉的精致脸蛋时,微微一怔。 早前便听闻,叶家归来的叶二小姐,貌若当年上京第一美人叶夫人,此刻一见,流言并不夸大。 难怪,她能勾住向来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 也难怪,能令太子殿下,一次又一次的为她破例! 的确,长了一张勾人的狐媚样! 这般想着,她的眼眸中便带了情绪出来。 叶朝歌皱了皱眉,对她充满了怨怼和嫉妒的眼神,感觉有些好笑。 怨怼,她能理解。 毕竟,根据她之前得到的消息,梁婉彤对叶宇轩用情颇深,可以说,他二人的好事,被她所破坏。 她怨怼,并不奇怪。 可这嫉妒,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吧? “叶二小姐,久闻大名。”梁婉彤起身上前相迎。 “梁小姐,彼此彼此。”叶朝歌笑了笑,进了门,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包厢。 包厢中,只余梁婉彤一人。 梁婉彤邀请她到一旁落座,“醉湘楼的茶还不错,尝尝?” 说着,竟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叶朝歌顿时心生警觉。 她与梁婉彤毫无半分交情,对她这个人也没有太深的了解过,只是根据前世,以及之前浅薄的调查来看,她并非豁达之人。 且,方才她对她的怨怼清晰可见,此时却敛去情绪亲自给她倒茶。 事出反常必为妖! 看眼她手上的茶盏,叶朝歌面上不动声色地接过,不着痕迹地看向旁边的红尘,见她皱眉,便知她的直觉不错。 放到唇边,做做样子沾了沾唇便放下了,并未真喝。 本以为,她不喝,梁婉彤定会不依不挠。 谁知,她竟毫不在意,“叶二小姐,说句心里话,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羡慕你的好运,虽说你幼时被拐,离家数十载,一朝归来,母兄爱护,还有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外祖,如今,更是成为人人艳羡的太子妃不二人选,日后的荣华富贵,怕是少不了……” 这是在为同为叶家血脉的叶宇轩抱不平了? “是吗?”叶朝歌轻笑,“梁小姐羡慕我,孰不知,我也羡慕别人呢。” “叶二小姐羡慕谁?” “自然是我家思姝姐姐啊。”顿了顿,不疾不徐接着道:“思姝姐姐出身叶家旁支,却被祖母看中,一朝接回府,深受荣耀疼宠,又有上京第一才女之美名,恐怕待思姝姐姐及笄之时,前去我叶府求亲者,怕是要踩破门槛了。” 叶朝歌明晃晃地祸水东引。 她是叶家嫡系,受母兄爱护正常。 而叶思姝,非叶家嫡系,只是一旁系女,却养在叶府,深受荣耀疼宠,又被教养成上京第一才女,与叶宇轩这个正经叶家长子相比,简直幸运至极。 “她?” 梁婉彤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 叶朝歌看在眼里,眉梢微动,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两人又聊了一会,叶朝歌仍看不出梁婉彤请自己过来的目的,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提出了告辞。 梁婉彤的放人,再次让她讶异。 叶朝歌心下一堵,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出了包厢,深看了红梅一眼,拐了个弯,她的身边就只剩下红尘,以及远远跟着的南风。 包厢里。 梁婉彤立于原地,看着叶朝歌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这叶朝歌很聪明,也很谨慎,喝茶也仅是沾沾唇,一口也没入肚,但她万万不会想到,我把那药抹在了杯口边缘,碰一点便足够了。” “徐开安那边的人,安排好了没有?” …… 第167章:自食恶果 第167章:自食恶果 “放心吧小姐,小国舅那边都安排好了。” 闻言,梁婉彤满意一笑,眼中布满了恶毒,“那就好,真是便宜那帮贱民了,叶家二小姐,未来太子妃的滋味,可不是谁都能尝到的。” 包厢内一静,片刻,梁婉彤阴沉地声音又起:“叶朝歌,你坏我和宇轩哥哥的好事,我便坏你和太子的婚事!我要让你后悔!” …… “如何?” 叶朝歌从包厢里出来,并没有再回三楼,而是直接离开了醉鲜楼,上了马车。 在车上稍等了会儿,红梅便回来了。 红梅愤愤地把后面梁婉彤说的话,说与叶朝歌听。 叶朝歌当下便沉了脸。 有些人一得意就会忘形,梁婉彤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会让红梅去而复返。 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般谨慎,还是着了梁婉彤的道儿。 更没有想到,徐开安也参与了此事! “看来,我大概,是中了春、药了。” 从进入包厢开始,她便处处谨慎,且身边还有个红尘,可万万没有想到,梁婉彤的谨慎,更是不遑多让! 她不但是个谨慎的,还是个心有城府的! 竟然料到了她的谨慎,将那药抹在了杯沿上! 而且,听她那意思,似乎徐开安安排了后招在她回去的路上。 在叶朝歌沉吟间,红尘给她号完了脉,“小姐所料不错,的确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春、药。” 红梅闻言,急道:“小姐,咱们赶紧回府吧。” 叶朝歌摇摇头,想了想,道:“红梅,你去……” …… 没多久。 醉湘楼不远处的巷子里,驶出了一辆朱色华盖马车,而在其后面,远远缀着一辆普通不显眼的马车。 坐在马车内的叶朝歌略感不适,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的身子渐渐发热起来,没一会,小脸便艳若桃李。 红尘将她的转变看在眼里,“小姐,您的药效发作了,您且忍忍,奴婢给你扎一针,能暂且压制药效。” 叶朝歌靠在软垫上微喘了口香气,点点头。 那药她只在唇上沾了点就这么厉害,她让红梅给梁婉彤灌了一杯,恐怕她现在该顶不住了吧? 一针下去,叶朝歌感觉好受多了。 这时,她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二小姐,前面马车有情况了。”南风压低的声音自外传来。 掀开一角看过去,只见最前面的朱色华盖马车已然停了下来,接着,巷子里出来七八个地痞流氓,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呦,哪来的小娘子?长得可真是俊俏。” “放我们过去,马车上的银子随你们取用。” 梁婉彤无力地靠在马车上,脸色很是难看。 刚才在包厢,叶朝歌离开不久,她也准备回府等徐开安的好消息,谁知,窗外突然窜进来一个人,还没等她看清楚是谁时,眼前便是一黑。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被人灌了一杯茶水,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时,便在这马车上,在察觉到马车的布置以及赶车的路线时,差点让她魂飞魄散。 这竟然不是她的马车! 第一时间叫停,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马车也不见停下来的迹象。 好不容易忍着身体的不适爬过去,在看到陌生的车夫时,心就凉了半截。 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反应,变故就来了。 而现在,帮她赶车的车夫,刚才见势不好,已经跑了。 如今,她被一帮小混混围堵,不但孤立无援,身子还极其不对劲。 到了这时,她再傻也猜到了怎么回事,她竟然被叶朝歌反算计了! “今天爷几个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不要你的银子,你们说对不对?” 带头的地痞钱三子,对身后的几个小弟说。 看着眼前的几个地痞无赖,梁婉彤知道,这便是徐开安给叶朝歌准备的! 如今却要她来替她尝了这苦果,真是该死! 看着几人淫笑着逼近,梁婉彤急了,咬牙喝道:“你们嘴巴放干净点,我乃是兵部尚书府的二小姐,识相的就赶紧拿了银子速速离开,我们概不追究,否则……哼!” 啪! “要不然如何?恩?” 钱三子用力地甩了梁婉彤一巴掌,力道很大,她的嘴唇出了血。 然后伸手一把将她扯过来,抱在怀里,啧啧有声地赞道:“啧,这身子真他娘的香软,红翠院的头牌也比不过这身娇肉媚啊。” 梁婉彤被钱三子身上的味道熏得头晕,咬着唇力持清醒,听着他拿她和那上不得台面的破烂勾栏院的头牌比,目光怨毒地盯着他看。 钱三子一惊,猛地甩了她两巴掌,“臭娘们,再看老子打死你!” 钱三子这两下打得不轻,当下,梁婉彤的脸颊更疼了,耳边亦是嗡嗡作响,白嫩的小脸红了一大片。 她忍着晕眩,恨声道:“你们现在走,我既往不咎,否则,我梁家必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等你做了我的媳妇,我还怕什么梁家。”钱三子得意地说道,满意地看着怀中的女人惨白着的一张脸。 钱三子此人,在上京之中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人嫌狗弃,整日里游手好闲调戏良家。 今日被人找到,说有一桩买卖找他做,让他坏一姓叶女子的清白,这种事他常干,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钱三子在梁婉彤自报家门的时候,便有所怀疑,在将人从马车里扯出来,看清她的真容时,更为确定他们弄错了。 买家让他在这条道上,拦得是标识着叶家的朱色华盖马车不假,但是,特地叮嘱过,女子姓叶,还附有一张画像。 马车虽对得上,但样貌和姓氏却完全对不上。 只是,人打也打了,抱也抱了,狠话更是放了,已是骑虎难下。 况且,他从不信什么‘既往不咎’,他们这些高门世家最是注重颜面,事后的确不会追究,但会直接杀了他! 而唯有自己手中握有把柄,才能让他感到安全,再者,富贵险中求。 待他破了这女人的身子,最后,她还不得嫁给自己? 到时候,他钱三子,便是梁家的姑爷了! …… 第168章:狠!真够狠! 第168章:狠!真够狠! 这么想着,钱三子便眼冒金光。 一把捏住梁婉彤的下颌,嘟嘴便亲了上去。 梁婉彤死命挣扎着,可她越挣扎,身子就越软,最终只能无力地靠在钱三子的身上。 撕拉—— 身上的锦衣被他用力地撕开。 “住手!” 就在钱三子对着梁婉彤上下其手的时候,一声怒喝响起。 徐开安一脸怒气地走了过来。 看见徐开安,叶朝歌眼中掠过一丝地了悟。 原来是这样! 看来,这合作的梁婉彤和徐开安对她最后的结局意见不同啊。 按照之前红梅听到的,梁婉彤的计划是要让徐开安找人毁了她,而她最后的结局,要么是嫁给这些小混混,要么青灯古佛。 而此时,徐开安跳了出来,显然,他的计划是,由他英雄救美,毁了她的清白,如此一来,她的最后结局,要么被徐开安弃若敝履,要么,还是青灯古佛。 不过依着徐开安的行事作风,恐怕他会弃她若敝履。 狠! 真够狠! 不论是梁婉彤,还是徐开安! “走吧,回将军府。” 红尘疑惑:“不看下去了吗?” “不了。”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该看的热闹也看了。 马车掉头,直奔镇国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梁婉彤这边。 “徐开安,救我!快救我啊!” 见到徐开安,梁婉彤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 怎么不是叶朝歌? 徐开安眼中闪过错愕和意外。 继而皱了眉,梁婉彤这个蠢女人,主动找他合作对付叶朝歌,好不容易等到叶朝歌出门,却没想到,她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可是,他又不能见死不救,毕竟梁婉彤的背后,还有一个兵部尚书府。 …… 镇国将军府大门外。 红梅背起已然发作了药效,变得迷迷糊糊的叶朝歌,一路急掠回了内院。 一回去,红尘便命院中的下人忙活开了,备水的备水,备冰块的备冰块。 很快,被欲望几乎吞噬了的叶朝歌,被红梅红尘合力放进了装满了冰水的浴桶里。 在这初冬时节,泡在冰水里,她的小脸,依旧红得吓人,身上的热度更是滚烫至极。 “红尘,你快想想办法吧。”红梅担忧不已。 红尘沉着脸,道:“春、药向来只有一个解药,那便是……不过也不用担心,小姐中的量并不大,只要挺过这关,便没事了。” “你之前不是用银针压制住了吗?你再……” 红梅的话还未说完,红尘便厉声打断了,“用银针压制也只是暂时的,况且,一旦过了时效,小姐只会更难受,之前压制的药效也会一起发散出来。” 之前在马车上是没有办法,如今,她们已经回到了将军府,若再用银针压制,除了真给小姐找个男人之外,别无他法。 浴桶里的凉气逐渐变温,另一个浴桶也准备好了,红梅红尘急忙将她抱了过去。 于是,叶朝歌晕晕沉沉间,在装满了冰水的浴桶中,来回转换着。 很快,祁继仁、叶辞柏和祁氏纷纷得了消息过来。 “你们小姐怎么样了?” “孙小姐正在里头泡着冰水呢,红梅和红尘两位姑娘在内室陪着。”院中丫鬟回道。 三人看着丫鬟们抬着一桶桶砸碎了的冰块进去,神色都很凝重。 祁氏实在待不住了,扯了陈嬷嬷便进去了。 见叶朝歌脸色绯红地坐在冒着寒气的冰水中难受口申口今的模样,祁氏当下便落下了眼泪。 这时,叶朝歌又该换桶了,丫鬟们出来进去,地方就这么大点,继续在这便是碍事,陈嬷嬷拉着面色不好地祁氏出来了。 那边换完了浴桶,陈嬷嬷便将红尘叫了过来,问其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中了那种药呢。 一开始田伯派人过去通知的时候,她们还不相信,过来之后,这才相信,可又想不通。 红尘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祁氏从小到大,所待的环境十分的单纯,哪里见过这等阴私手段,当下便呆住了。 陈嬷嬷不同,她活到这把岁数,什么没听过,什么没见过,叮嘱红尘和红梅照顾好小姐,便半拖半拽的带着祁氏出去了。 第一时间,将红尘的话转述给了祁继仁和叶辞柏。 祁继仁脸色阴沉至极,“梁家欺人太甚!” 幸亏叶朝歌的身边有他送过去的红梅和红尘,幸亏她足够机灵……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祁继仁几乎不敢想下去,差一点,差一点外孙女的一辈子就毁了。 “老将军,您别太激动了,咱们小姐也并非是吃亏的主,刚才红尘便说了,那梁家小姐半点便宜也占去,此刻的下场,恐怕更是惨烈。” 陈嬷嬷安慰道。 这时,田伯跑了过来,“将军,太子殿下遣人送了药过来,是明心丹。” 祁继仁从田伯手上抢过瓷瓶,给陈嬷嬷,“你拿进去给歌儿服下。” 明心丹,顾名思义,明心静气,对此时的叶朝歌极为有用。 叶朝歌吃了两粒明心丹,又折腾了一会,方才累极睡了过去。 “老田,让府中的下人给老子管好嘴,今天的事,日后我若听到半点的风声,我祁继仁灭他全家!”祁继仁拍桌放出狠话。 田伯面色一凛,沉声回应:“将军放心!” 祁继仁肃杀的面色这才缓了缓,准备离开,后知后觉地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太安静了。 四下找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叶辞柏的影子。 “柏儿呢?” 田伯也茫然,好像从他拿着明心丹过来,就没见到表少爷,连忙派人去门房。 门房那边来人说,孙少爷骑着疾风匆忙出府了,看那方向,应该是东宫。 “孙少爷这是去找太子了,可要属下派人将孙少爷叫回来?”田伯问。 祁继仁摇了摇头,“算了,随他去吧。” 而且,对太子,他心中也是有怨的。 若不是他约了叶朝歌出去,若不是他将叶朝歌扔在醉鲜楼,她又怎会着了梁婉彤的道儿? 让叶辞柏以同辈之谊去算这笔账,也好。 …… 第169章:死,我陪她! 第169章:死,我陪她! 此时,东宫。 嘭! 叶辞柏一拳打在卫韫的脸上。 “这一拳,是我替我妹妹打的!” 嘭! “这一拳,是为我妹妹所受的苦打的!” 嘭! “这一拳,是我替自己打的!” 连着三拳,卫韫不言不语,安静地挨了叶辞柏三拳。 放开他的衣领,叶辞柏喘了口气,运起气,用力地一拳,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这一拳,是我该得的!” 跟着,又是一拳。 “这一拳,是我给你的,当年儿戏的承诺今日作罢,太子殿下若是觉得不够,我叶辞柏的命在这,想要便拿去!” 卫韫眸子微动,哑声道:“我承认,今日是我的错,你打我,我一一受下,但是,你这一拳,我不接受。” 叶辞柏吐了口血沫子,“你不接受?凭什么?卫韫,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若非为了我妹妹,我早就想来找你了!” “上次掉悬崖一事,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周得能有机会刺杀我妹妹,也是你刻意纵容的吧?” 想到之前得到的那些蹊跷的线索,叶辞柏便恨不得再上去给他补上几拳。 卫韫沉了沉眸,不说话,算是沉默了。 见他如此,叶辞柏心中的那一点点希冀,荡然无存,失望地看着他,“卫韫,你何时变得这么可怕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倘若你计算失误,你和我妹妹便就再也回不来了!” “死,我陪她!”卫韫决绝道。 叶辞柏身心一震,脚下不禁后退数步,“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难怪我妹妹自从那日之后,便突然下定了决心拒你,你实在是太可怕!” 之前,妹妹突然下定决心不嫁卫韫,他还有些不明白,现在,他明白了。 卫韫,太可怕了! “我妹妹曾经说过,任何事都可以算计,可以利用,唯独,至亲之人的心不可以算计,不可以利用!” 扔下这句话,叶辞柏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 走到门口,脚下顿住,远远地,他低沉地嗓音传来,“倘若你还念及你我的往日情分,就请你放过歌儿,否则,即便你是太子,我也不会客气!” 卫韫闭了闭眼,垂在两侧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卫韫,你好自为之吧!” 语毕,抬步坚定离去。 徒留一殿狼藉,及脸颊淤青唇角破裂的卫韫。 “殿下……” 南风跑进来,看到主子这般,大惊不已。 卫韫缓缓睁开眸子,一双黑沉的眸子深沉可怖,“孤不想再见到徐开安和那几个杂碎!” 南风一怔,大声应道:“是!” …… 从东宫出来,叶辞柏再不见之前的气势。 整个人落寞狼狈,拖着两条如同灌了铅的腿,一步步,向将军府走去,疾风安静地跟在后面。 微暗的天空,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萧索又寂寥。 田伯得到下人回报孙少爷回来,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在看到叶辞柏赤红的眼睛,满身的落遢,及他脸上的伤后,千言万语尽数咽了回去。 近前,拍拍他的肩膀。 叶辞柏缓缓抬眸,眼眶逐渐变得湿润,“田爷爷……” “爷爷在,孙少爷别怕。” “卫韫他,怎么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人了?” 田伯一怔。 望着眼前如小兽般呜咽的少年郎,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一国储君,太子殿下。 而向孙少爷这般,初心不改之人,世间又有几人? 可看他这般反应,显然是无法接受,也是,毕竟那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彼此在一起度过了最纯真的年岁。 孙少爷性格洒脱豪迈,与京中公子哥大不相同,即便他出身尊贵,也无人愿意与之亲近,与他相交之人,更是寥寥数几。 真要算起来,只有东宫太子,以及江家少主江霖。 都说男儿不善表达,可他知道,在孙少爷的心中,这两个朋友有着何其重要的地位。 从小到大,孙少爷便是顺风顺水,从未像今日这般,遇到两难的选择。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选哪一方,都如那剜心一般。 选择兄弟,他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妹妹。 选择妹妹,他就会失去从小到大的兄弟。 他做出了选择,就好比拿着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胸膛上扎了一刀。 这一刻,田伯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时,祁继仁过来了,沉声一喝:“叶辞柏!” 叶辞柏忙抹了把脸,转身低头,“外祖。” 见祁继仁要训人,田伯忙上前,在其耳边道:“孙少爷很难过,在东宫与太子闹得并不愉快,您就别再训他了。” 闻言,祁继仁皱了皱眉,“你呀你呀。” 拿手指点了点叶辞柏,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想到什么,道:“老田,你把他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待歌儿醒了,尽量不让她看出来,省着她又担心。” 田伯连声应下。 待祁继仁走远,便道:“孙少爷你也听到了,随我去处理伤口吧,否则明日孙小姐醒了看到,必会难受的。” …… 叶朝歌的这一觉睡得极沉,错过了晚膳,直至次日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看到外头日光大亮,叶朝歌躺在那不愿意动,脑中想着昨天发生的事。 还没待她想好这笔账如何找回来,便听外面传来说话声。 “小姐如何了?还在睡着?” “嬷嬷,你怎么来了?”红尘意外不已。 刘嬷嬷叹了口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来,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我刚才进去看过,还在睡着。” “恩,没事就好,诶,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呢,真是……” “是我和红梅没有保护好小姐,嬷嬷罚我们吧。” 红尘低下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刘嬷嬷见她如此,道:“的确是该罚,怎么罚,待小姐醒来……” “嬷嬷就别怪她们了,此事也不是她们所能控制的。” 叶朝歌略显虚弱地嗓音传出。 …… 第170章:自请幽禁 第170章:自请幽禁 刘嬷嬷和红尘闻言一喜,急忙推门进去。 “小姐您醒了,感觉如何?可有哪里难受?” 人还未到,刘嬷嬷一连串的担忧便先传进耳中。 叶朝歌失笑,“有红尘在,我怎会有事,嬷嬷放心便是。” 很快,叶朝歌醒来的消息,分别传到了祁氏和叶辞柏的耳朵里。 母子二人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 见她脸色如常,精神还不错,纷纷放下了心来。 祁继仁下了朝回来,得知都在叶朝歌这,便寻了过来,一身朝服未褪。 “歌儿感觉怎么样?” “让外祖担心了,一切都好。” 祁继仁点点头,张嘴正要说什么,便听叶辞柏嗓音略显沙哑道:“外祖,妹妹没事了,接下来就该去找梁家和徐开安……” 不待他说完,祁继仁摆手打断,“我正要说这件事,昨夜,徐开安死了……” “什么?徐开安死了?”叶辞柏惊呼。 “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你再说?”祁继仁没好气的瞪他。 叶辞柏讪讪地闭上嘴,挥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不但如此,在今晨,上京的菜市口发生了几具男尸,还有,梁婉彤也在昨夜遇刺,毁了容貌……” 听完这些,叶朝歌隐隐有个猜测,“是,是太子?” 祁继仁点头,“方才早朝上,徐家和梁家联合弹劾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当场承认是他派人杀的徐开安,及毁掉了梁婉彤的容貌,连菜市口那几具男尸,亦是一并认下。” “他疯了吧!”叶辞柏忍不住惊呼。 祁继仁没有理他,看向叶朝歌,“太子自请幽禁。” 叶朝歌心尖一滞,“陛下怎么说?” “陛下自是不同意,徐开安本是上京的小霸王,早已惹得民怨载道,死有余辜,而菜市口的那几具男尸,也皆是上京出名的泼皮,也算是死有余辜,唯有梁婉彤,难逃责任。” “陛下问太子殿下杀人理由,太子殿下咬死了没理由,只是一味的自请幽禁。” “然,然后呢?”话一出口,叶朝歌这才发现带有颤音。 “徐家和梁家都要给一个交代,陛下便以调查为由,将此事延后再议。” 抿了口茶,祁继仁接着道:“我估计是查不出什么的。” 在今日之前,太子必然做了准备,否则,他不会咬死了没理由。 叶朝歌紧了紧手指,咽下万般思绪,“此事外祖怎么看?” “徐家和梁家在朝中根基颇深,背后支持者更是不计其数,此事,太子怕是很难脱身了,关键太子的态度……” 好像并不想脱身。 “那陛下,真的会将他幽禁?”这话是叶辞柏问的。 “陛下与已逝的齐妃感情颇深,太子是齐妃唯一子嗣,在太子成年前,陛下亦是亲自带着他,陛下是不会把太子幽禁的。”宣正帝与太子的感情,他看在眼里。 “呼,那就好。” 叶辞柏刚要松一口气,便听叶朝歌忽然道:“但太子自请幽禁,那些恨不得将太子拖下位的,又怎会错过这大好的机会!”叶朝歌一字一字道。 祁继仁赞许地点点头。 “外祖,我想去东宫。” “歌儿?” “妹妹!” 此话一落,祁氏和叶辞柏齐齐惊叫。 叶朝歌看向他们,“此事因我而起,我做不到熟视无睹。” 既然问题出在卫韫那,那她便去找卫韫。 她不知道卫韫为何会固执的自请幽禁,但她知道,他不能倒。 如今在外人眼中,外祖已然是太子船上的人,一旦他倒了,外祖这般的性子怎会是朝中那些豺狼虎豹的对手? 而且,她一直对外祖在前世出事之事有所怀疑。 若她的怀疑是对的,外祖便会更加的危险。 当然,关键是,此事是因她而起,她做不到真正的袖手旁观。 不管是杀徐开安,还是那几个地痞,或是梁婉彤毁容,外祖知道,她也知道,是因为她,她不能置之不理。 …… 前往东宫的马车上,叶朝歌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说是养神,但实际上,一颗心却是如何也静不下来。 从外祖告诉她这件事开始,她的心便乱了,再也无法平静。 “歌儿……” 正胡思乱想间,祁继仁欲言又止的声音响起。 叶朝歌睁眼,“怎么了外祖?” “你,可是怪我这个外祖?” 叶朝歌茫然,这话从何而起,“外祖怎会这般想?” 祁继仁长长一叹,“让你去东宫,劝太子,你可怪我?” 之前,他之所以把早朝之上发生的事说得那般详细,所为的,就是打着让她去东宫劝太子的想法。 他知道,太子心中有他的外孙女,让叶朝歌去劝,必然事半功倍。 他也知道,自己此举委实不是一个外祖应该做的,但他,不只是一个外祖,还是大越的镇国大将军! 卫韫乃是大越储君,且是一个极为合格的储君,倘若他倒了,大越必然会乱,届时,敌国也会虎视眈眈,外忧内患,大越危矣。 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为了大越,为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为了大好河山,为了一切的一切,他只能委屈自己的外孙女了。 叶朝歌一怔,摇摇头,“怎会,即便外祖不让我去,只要我知道了这件事,也要去这一遭的。” 外祖所思所想,她明白,也理解,更不怪他。 外祖和她一般,只不过,外祖的心更大,装着万千百姓,而她,心很小,为了身边的至亲,为了外祖,也为了……他。 虽然叶朝歌这么说,但祁继仁的歉意,并不曾因此而减少。 到了东宫,谁知,此时的东宫已然被禁军给控制了起来。 “大将军?” 禁军秦统领统领老远便看到祁继仁,惊喜地跑过来。 祁继仁闻声看去,笑了,“哦,原来是你老小子啊。” 走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言语间很是亲近。 “嘿嘿,将军怎么过来了?可是要见太子殿下?”秦统领问。 “不错,带着我外孙女来见见殿下,可能通融通融?”看着被禁军包围的东宫,祁继仁便知道,在早朝后,必然又发生了什么。 散朝前,宣正帝只让在事情了结前,命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并不曾提过让禁军看守东宫。 …… 第171章:夜探东宫 第171章:夜探东宫 “这……” 秦统领有些为难,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大将军恐怕有所不知,陛下亲下旨禁军看守东宫,任何人不得入内,里面的人也不得外出。” 不是他不通融,而是有圣旨在。 “这样吧,大将军不妨进宫请一道谕旨。”对方提议道。 祁继仁皱了皱眉,“非得这样?” “属下也为难啊,若是能成,属下怎会不让您进,您也知道,现今明着暗着,有多少人在盯着东宫,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您刚脱离火坑,若是因此再被人拿了错处……” 秦统领曾是祁继仁的帐前卫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他能有今日,祁继仁功不可没。 他手握禁军多年,曾经的大将军从未挟恩让他为他办事,也不曾为难过他,若是可行,他又怎会不通融呢。 让他进宫请一道谕旨,一是进入这东宫名正言顺,二是让那些躲在暗处的各方眼线,也无错处可拿捏。 而且他觉得,大将军进宫请谕旨,陛下定会应允。 “外祖,便听统领大人的吧,我在此等您。” 叶朝歌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上前两步道。 闻言,祁继仁点点头,对秦统领说:“如此,我便进宫走一趟,我这外孙女你帮着照看点,歌儿,你便叫他秦叔吧。” 随即,祁继仁便骑马去了宫门。 送走了祁继仁,叶朝歌屈了屈膝,“秦叔,可否方便告知陛下因何故命您带领禁军看守东宫?” 秦统领知道眼前女娃娃与太子的关系,低声说:“具体情形我也不知道,只知殿下与陛下在御书房大吵了一架,然后便下了禁军看守东宫的旨意。” 叶朝歌眸光微闪,道了谢后,便先回了马车上。 在马车上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祁继仁方才姗姗回来,面色不太好,隐隐透着郁气。 叶朝歌心下一个咯噔,莫不是没有请到谕旨? 果然,祁继仁并没有请到谕旨,空手而归。 拜别了秦统领,祖孙二人便返程回将军府。 在路上,叶朝歌从祁继仁口述中,得知了他进宫请谕旨的经过。 他进了宫,见了宣正帝,正要开口之际,徐皇后突然去了御书房,且在御书房一通闹,把宣正帝闹得不耐烦了,干脆把人都赶走了。 所以,祁继仁压根儿就没来得及请旨,便被赶了出来。 叶朝歌冷笑,恐怕那徐皇后是故意的,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 徐开安是徐皇后的胞弟,姐弟俩年龄差距颇大,徐皇后无子无女,多年来早已将那徐开安当做自己的儿子,可以说,徐开安变成之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徐皇后功不可没。 徐开安死了,徐皇后怎会善罢甘休。 “不若待会我再进宫试试……” “不必了外祖,即便您再进宫,徐皇后依旧会再去闹一通,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叶朝歌想了想,道:“外祖,田伯加上红梅,进出东宫可会被禁军发现?” “这……”祁继仁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小心一些,应该无碍。” “今晚,让田伯和红梅带我进东宫!” 既然徐皇后搞破坏,请不到谕旨,无法明着进去,那便暗着去! …… 夜色如水。 夜深人静之际,田伯和红梅带着叶朝歌,踏着夜色潜入东宫。 刚刚落地,南风突然冒了出来,见到叶朝歌,眼睛一亮,“二小姐,您能过来,实在是太好了。” 叶朝歌被他热切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能带我去见殿下吗?” “好好好,属下这就带您去见殿下,您这边请……” 叶朝歌:“……” 跟着南风去到一处偏殿,“殿下就在里面,二小姐,殿下在里面已经一天了,不吃不喝,待会您进去了,求您帮着劝劝殿下。” 叶朝歌没有应他,伸手推开殿门进去。 “听不懂孤的话?给孤滚!” 还未站定,卫韫冰冷至极的嗓音便响起。 叶朝歌将殿门关上,转身,一眼看看到正背对着她,跪在地上的卫韫,顺着他此时面前的方向看过去,在触上正中摆放的牌位时,顿了顿。 这是…… 卫韫母妃,早逝多年的齐妃……灵位? 身后没有动静,卫韫霍地扭过头去,在看到来人是叶朝歌时,脸色微变,“你……” 叶朝歌回神,看向他,“我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你怎么过来了?”卫韫不答反问。 “来看看你。” 说罢,走上前,素手执起案上的香,点了三支,“臣女叶朝歌,拜见齐妃娘娘。” 将香插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神态规矩恭敬。 卫韫在一旁看着,心口微动,看向牌位,无声呢喃:母妃,她便是儿臣喜欢的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叶朝歌起身之际,卫韫也收回了视线,“陪我出去用膳吧。” 叶朝歌虽然意外他的配合,但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没有眼力劲地质疑,跟着他出了殿。 在离开之际,回头望了眼供奉在正中的齐妃牌位。 “怎么了?” 叶朝歌收回视线,“没什么。”随即便跟了上去。 听闻卫韫要用膳,南风立马乐不颠地让人去准备,看向叶朝歌的眼神,就像是见了肉的苍蝇。 果然,还是叶二小姐管用,这不,叶二小姐一来,殿下就用膳了。 东宫厨子的效率很高,不一会,热腾腾地饭食很快便上了桌。 望着这些,叶朝歌不禁想到了昨日醉鲜楼那一桌子不曾动过的珍馐,隐隐有些可惜。 “尝尝这粥,应该合你的口味。” 叶朝歌的面前放了一碗清粥,白糯的米粒间,夹杂着一颗颗青色的豆子以及板栗等物。 叶朝歌沉默着,执起汤匙,舀了勺送进嘴里,“很好吃。” 卫韫对她的乖巧和顺从,讥嘲的扯了扯唇角,“同情我啊?” “不必同情。” 叶朝歌执着汤匙的手指微微一顿,无言继续吃粥,直到一碗粥吃干净,方才放下,捏着帕子摁了摁唇。 抬眸看他,“昨日,你离开后,我追出去了。” 卫韫回望着她,不言。 …… 第172章:分不清,那便继续纠缠吧 第172章:分不清,那便继续纠缠吧 “你,没有追到,反被梁婉彤请了过去……” “梁婉彤恨我,因为我坏了她和叶宇轩的好事;徐开安恨我,因为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出糗难堪。” 叶朝歌稍作停顿,随继续道:“即便昨日你不曾邀请我去醉鲜楼,他们也会逮别的机会害我。” 她和梁婉彤以及叶宇轩早已结下了梁子,刘嬷嬷事后查过,早在叶府周围,徐开安很早之前便埋伏下了人,所以,他们才能行事。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即便不是昨日,也会是明日,或者再一日,只要她出府,徐开安就会收到消息,从而展开布置。 昨日恰好是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真正论起来,并不关卫韫什么事。 卫韫看着她,依旧无言。 一双黝黑的眸子,闪烁着点点碎光,好似在牵动着他的人,为之点亮。 “我哥来找你之事,我今日也听说了,他性子向来如此,嘴上说怪你,其实只是过于在乎,方才无法接受,得知你出事后,最着急的人,也是他。” “他……” “你呢?” 卫韫忽然出声。 叶朝歌顿了顿,掩于袖袍下的纤纤玉指紧了紧,轻咬唇瓣,久未言语。 “为什么不回答我?” 久违得到她的回应,卫韫再度幽幽开口,“你又是如何?可是嘴上说不怪我,只是因为不在乎?” “你又何苦挑我的话呢。”叶朝歌抬眸看他。 卫韫扯了扯唇角,又问:“你不想我被幽禁?其实我被幽禁对你来说,也并非坏事,至少,你不用担心我再算计你,也不用处处提防我……” “卫韫!” 叶朝歌打断他,“你曾说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由不得我一个人说了算,今日,我便把这句话还给你。” “开始的是你,结局,并非你一个人说了算!卫韫,事情至此,你我早已分不清楚,说不明白,既然注定纠缠不清,那便继续纠缠吧。” 说罢,她起身,向外走去。 殿门打开,稍作停顿,她的声音,飘然传来,“不论何时,我等你回来,把我们之间,理清楚!” 随即,抬步离开。 “我们回吧。” 出得拐角,叶朝歌对田伯和红梅道。 不一会,空气中,独属于她的馨香逐渐挥散。 卫韫保持之前的坐姿,放在桌上的一双手缓缓收紧。 许久,他笑了。 一双深邃的墨眸中,萦绕着说不出的欢喜,笑意,亦是畅快许多。 南风在外面听着,也不禁跟着笑了。 抬头望向月朗星灿的夜空,咧开嘴:“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 …… 祁继仁一直未睡,在叶朝歌的院里等待消息。 见到她归来,忙问:“如何了?” 叶朝歌让屋里的刘嬷嬷她们先下去,“外祖,我尽力了,他应该能改变主意。” 一开始听到叶朝歌说‘尽力了’,祁继仁心头猛地一咯噔,一颗心瞬间高高吊起,而在听到后半句时,立时落地。 “你这孩子,说话大喘气,差点吓死我。”祁继仁嗔怪地看她眼。 叶朝歌却没有他的乐观,吸了口气,郑重道:“外祖,他虽能改变主意,但您还是要做好准备。” 祁继仁脸上笑意一僵,皱眉:“此话何意?” “虽说是太子坚持的幽禁,陛下也不会同意,但底下大臣,怎会甘心放过机会?他们定会想法子,即便扒不下太子一层皮,也会咬下他一块肉。” 这些年来,虽然朝中局势平衡,维持在一个平静中,但那只是表面。 宣正帝毕竟不只卫韫一个儿子,其他皇子皆已成年,且羽翼丰满,那把位子又那般的吸引人,没有一个皇子会做到不动心。 之前,卫韫是个极为合格的太子,无错处可寻,可如今,如此大的把柄明晃晃的出现在人前,他们怎会不趁机行事? 还有徐家! 从今日徐皇后在外祖进宫请旨时去宣正帝跟前儿闹,可见,徐家的态度如何。 徐开安是徐国丈的老来子,素日里宠的不得了,宝贝疙瘩死了,明知杀人凶手是谁,怎可能无动于衷? 还有梁家…… 无论是徐家,还是梁家,皆不可能让卫韫占得便宜去。 听完外孙女的一席话,祁继仁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的确是我高兴的太早了,徐家和梁家,岂是那般好糊弄的。”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行。”叶朝歌道。 闻言,祁继仁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外孙女主意最多,忙问:“什么法子?” “拿出徐开安和梁婉彤合谋的证据,由外祖牵头,状告徐开安和梁婉彤,届时,卫韫此行,也是有了缘由。” “你的意思是说,将昨日之事拿到明面上来?” 叶朝歌点点头,“是。” “可……” “世人皆知,我乃是陛下认下的太子妃,太子对我亦是不同,在外人眼中,我与太子已然是一对,我受此屈辱,太子怒发冲冠,亦是情理之中,而且,此计运用得当,卫韫不但不会有事,且徐家和梁家,也必会受此重创!” 顿了顿,叶朝歌接着道:“我知外祖在担心什么,说来不必担心,昨日之事未能成事,被地痞无赖围困的也是梁婉彤,于我,并无什么损失。” 卫韫咬死了杀徐开安没有理由,是在维护她的名声,她懂,也明白。 外祖顾忌,亦是因此。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复杂,即便此事闹到明面上,她也只是受害者,且及时识破了他们的奸计,于她并无妨碍。 “况且,此事虽然暂时被瞒了下来,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事后倘若被人窥破,世人只会认为我们心虚,所以才藏着掖着捂着,届时,我的名声才是真正的扫地难辨。” 祁继仁被说动了。 叶朝歌所言,句句在理。 正如她所言,明明她是受害者,却瞒而不说,此举,在世人眼中,的确是心虚的表现。 到头来,甚至有可能,她这个受害者,成为把名誉扫地,名声有污的那一个。 …… 第173章:出谋划策 第173章:出谋划策 “好,就按你说的办!” 祁继仁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般一想,便做出了决定。 闻言,叶朝歌笑笑,“外祖稍等。” 然后叫来了刘嬷嬷和红梅,“嬷嬷,让红梅送你回府,将之前所调查到有关于徐开安的罪证,拿来给外祖。” “是,老奴这便去。” 刘嬷嬷红梅离开后,祁继仁忍不住意外道:“你早有准备?” 叶朝歌点点头,“之前兄长殴打徐开安时,我便让刘嬷嬷调查了其人,他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罪证,我皆让刘嬷嬷收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恩,未雨绸缪,做得好。” “外祖莫高兴的太早,我手上只有徐开安的罪证,并没有他与梁婉彤暗中勾结的证据。” 祁继仁摆摆手,“这不妨事,昨儿晚上,老田便派人去查了,应该赶得及。” “真正未雨绸缪的是外祖您。”叶朝歌明晃晃地拍了一记。 祁继仁笑了,“我不行,老了,比不得你这小丫头。” 祖孙俩对坐闲聊半个时辰左右,刘嬷嬷和红梅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匣子,打开来看,里面皆是厚厚的纸张。 “这么多?”祁继仁惊呼。 那徐开安才及冠吧? 叶朝歌讥嘲一笑,“徐开安,被徐家养废了,这只是一小部分相对比较严重的,还有数不清的小错小过,我这未曾留底呢。” 当时刘嬷嬷把东西给她时,她的反应和外祖一样。 只从中挑拣了一些罪证确凿,罪过相对比较严重的留下,那些小打小闹,并不能伤筋动骨的,便排除了出去。 而这些,足以让徐家闭嘴了! 祁继仁一张张地看下去,越看脸色越难看。 嘭! “简直混账,谁能想到,堂堂国丈,竟然在背后草菅人命,给他的宝贝儿子擦屁、股!” 祁继仁气得将手上的纸张刷啦刷啦作响,“你看看这个,对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就因为吐了徐开安一口痰,就被他给活活踢死!还有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他竟当街撸了回去,最后把尸体给人家送了回去!他徐家的儿子是宝贝疙瘩,人家的孩子就是草了?简直是混账至极!” 这样的相似事件实在不少,看得让人火冒三丈。 徐开安被养废了,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他在外草菅人命,胆大包天,徐家不但不加以约束,且在后面给收拾烂摊子,将这些种种斑驳劣迹一一掩下。 徐开安死有余辜! 徐家,亦是休想独善其身。 叶朝歌叹了口气,“外祖,有所不知,那十二岁的小姑娘是家中独女,老夫妻老来得女,孩子好不容易大了,老两口却又相继身体不好,如今,一个瘫在炕上,一个哭瞎了眼睛,没了儿女傍身,如今的他们,不过是在等死。” 咽了咽唾沫,郑重道:“希望外祖您能凭借这些,为这对可怜的老夫妻,和这些死难的家属讨一个公道!” 这也是她将此事公布的原因之一。 “是啊老将军,这对老夫妻实在可怜,上次老奴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快要饿死了。” “徐家没有赔他们银子吗?” “统共就赔了区区的五两银子,他们老夫妻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一下子就垮了,那银子都不够他们看病的。” “那现在?” 刘嬷嬷觑眼叶朝歌,见她点头,方道:“之前夫人给过小姐一些房契和产业,小姐便将这些可怜人聚到了一起,派了王嬷嬷带人专门照顾,还请大夫给他们治病。” 祁继仁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叶朝歌,“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得到这些开始的,没有多久。母亲给我的那些房契和产业闲置着也是闲置着,我又用不到,便拿出一部分给予他们方便。” 这件事真正实行起来,也才不过半个月的光景。 而且,她除了拿房子和银子,其他的事,都是王嬷嬷在操持。 说起来,王嬷嬷很喜欢这份差事,那日刘嬷嬷还说起,她说几日不见,王嬷嬷看起来有精神了不好,脸色也好看了。 显然,王嬷嬷找到了生存下去的动力。 “哈哈,哈哈——”祁继仁大笑,厚实的大手拍拍叶朝歌的小肩膀,“好好,是我祁继仁的好外孙,是个好孩子!” 这一晚,叶朝歌院子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天明。 一晚上未睡,祁继仁却精神抖擞,回去换了朝服,上朝。 …… “老将军已经上朝去了,小姐,您一宿未睡,趁此时间,去睡一会吧,待老将军回来,老奴再叫您。” 叶朝歌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点点头,“也好,不过估计今日的早朝下得会比往日迟些,我便进去睡一会吧。” 一晚上,她与外祖一直在整理资料。 徐开安和梁婉彤勾结的罪证,田伯也找到了,把资料整理好,人证物证确认无误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刘嬷嬷带着红尘伺候她梳洗躺下,想到什么,叶朝歌忽然道:“你们也跟着我一宿未睡,待会回去睡一觉,让下面的人看着就行。” 刘嬷嬷笑,“小姐便放心吧,老奴会安排好的。” 听出她的无奈和隐隐的埋怨,叶朝歌笑了笑,不再多言,闭上眼放松自己入睡。 对于今日早朝之上会发生的事,她一点也不担心,有那些证据在,徐家就算不会受到牵连,也必会让他们彻底闭嘴,梁家亦是如此,仅凭徐开安和梁婉彤暗中勾结谋算她,梁家也只有乖乖闭嘴的份。 至于那几个地痞无赖,更是人嫌狗弃的存在,亦是京兆尹府的黑名单,他们的死,更是死有余辜。 虽然不能让卫韫从整件事上彻底的脱身,但情况也只会更好,而不会更坏。 故而,朝上的发展,她不担心,倒也很快便睡了过去。 刘嬷嬷和红尘见她睡熟了,方才蹑手蹑脚的出去,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嬷嬷,您去休息一会吧,我在这守着。”红尘提议道。 刘嬷嬷刚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田伯急吼吼地声音。 …… 第174章:叶朝歌挨打 第174章:叶朝歌挨打 “长公主,您稍等一下,容属下禀报孙小姐,孙小姐此时还未起身,恐会慢待了公主殿下……” 跟着,熟悉凌厉的女声响起:“来人,把他给我拉住!” 闻言,刘嬷嬷和红尘大惊。 长公主? 大长公主? 这么早,她来干什么? 而且,听这架势,好像还是硬闯进来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红尘,小心应付。”在大长公主进院之前,刘嬷嬷迅速说道。 “是。” 话音刚落,大长公主便气势汹汹地进了院。 “叶朝歌人呢?” “老奴,奴婢参见长公主。” 刘嬷嬷和红尘默契第跪在大长公主的前面,不偏不倚,正正挡住了她的去路。 大长公主满脸的戾气,“本宫问你们,叶朝歌人呢?耳背了不成?” “回公主的话,小姐她还未起身……” “哼!” 大长公主给身边的赵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绕过跪地的刘嬷嬷和红尘,拾阶推门进去。 刘嬷嬷和红尘见状,脸色微微一变。 片刻后,赵嬷嬷出来。 “公主,人在里面。”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抬脚将面前的刘嬷嬷和红尘踢开,径自上了台阶。 好不容易挣开了长公主的人,过来的田伯,急忙上前将二人扶起来,“你们快进去瞧瞧,我去找夫人和孙少爷。” 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去找祁氏和叶辞柏。 说来这长公主还真会挑时候过来,偏偏在最能做主,最能与她一抗的老将军上朝的时候过来。 这是明摆着不是善茬嘛。 也不知道把夫人和孙少爷请来,顶不顶用。 另一边,叶朝歌刚睡着,便隐隐约约地听到外面嘈杂不断。 只不过睡意重,她也没当回事,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外面丫鬟在嬉闹。 直到,面上突然浇下来凉水,这才皱眉睁开眼。 还未待她闹清楚怎么回事,突然眼前便是一黑,紧跟着,啪啪两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掌掴声清脆非常。 叶朝歌立时懵了,耳朵嗡嗡作响,久久未醒过神来。 刘嬷嬷和红尘跑进来看到的就是长公主拎着她家小姐衣领掌掴的画面,当下牙呲欲裂上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冲劲,将长公主推到了一旁。 “公主殿下,您这是作何?” 刘嬷嬷护犊一般,坚定地挡在叶朝歌的前面。 大长公主被撞了一个趔趄,赵嬷嬷眼疾手快,及时将人扶住,上前喝道:“大胆的婆子,敢冲撞公主,来人拖下去!” “杖毙!”长公主扶了扶叮当作响的钗饰,轻飘飘地下令。 瞬间,叶朝歌醒得彻彻底底。 眯眼看向眼前的阵势,顿时了解了几分,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推开挡在前面的刘嬷嬷和红尘,仅着单衣直挺挺赤脚地站在那。 “长公主这是何意,跑来我将军府杖毙将军府的人?” 叶朝歌嗓音含冰,“即便您是长公主,也不能这般不问缘由处置我将军府的人!” “不问缘由?好!你要缘由,本宫给你!”长公主一双厉目阴鸷地瞪着叶朝歌,“就凭她冲撞本宫,本宫便处置得!” “说起冲撞,长公主才好生奇怪,硬闯进臣女的闺房,且还带着侍卫,长公主未免太不把我将军府看在眼里了吧!” 叶朝歌一双漆黑的眸子扫过长公主带来的侍卫,暗含厉色,“请问长公主,臣女犯了何罪,劳您带领侍卫闯我闺房,坏我清誉!” 大长公主脸上的表情更为阴鸷,“你嘴皮子利索,本宫没工夫与你呈口舌之快,来人!”: “在!” “把这个不守规矩,冲撞本宫朱的婆子拖下去杖毙!” 闻言,叶朝歌周身的寒意更甚,坚定地挡在刘嬷嬷面前:“我看谁敢!” “拖下去!”大长公主看着叶朝歌冷冷一笑,好似在看张牙舞爪的小丑:“谁敢抗命,一起行刑!” 一听这话,刘嬷嬷急了,“小姐,您别管老奴,老奴左右不过是贱命一条,今生能伺候在小姐身边,老奴已然知足,老奴这一生没有遗憾了,唯有您是老奴放心不下的,待老奴走后,还望您保重身子,切记少些思虑。” 这里是将军府不错,但大将军上朝去了,她只是一个下人,大长公主要打杀她,实在简单不过。 而且,大长公主铁了心要她死,借她的死,来给小姐施威,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小姐陷于不利之地。 “胡说什么!”叶朝歌冷喝,冰冷的眸子扫过面前的大长公主等人,“今日谁要敢动你,便要踩过我的尸体!” “不信,我们便试试!” 上前一步,趁众人未反应过来,从大长公主的发上抽出一支金簪,用力地戳在自己的颈间。 “小姐!”刘嬷嬷和红尘齐齐惊呼。 叶朝歌不理她们,径自望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金枝玉叶,臣女死在大长公主的簪子下,也是臣女的荣幸,您说是吧,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眸子一沉。 叶朝歌死了不要紧,可她不能死在她的簪子下,尽管她是自尽,到时候她也休想撇清关系。 而且,叶朝歌不能死,仅凭她背后的祁继仁,她便不能死! 她今日趁着祁继仁上朝时过来,本意便是要收拾一番叶朝歌,若不是她,太子怎会落到今日之境地! 动不了叶朝歌,但她身边的人,她这个大长公主还是能动得,可没想到,这贱人会拔了她的簪子,用来威胁她! 不过一会的功夫,大长公主的脸色便是变了几变。 恰在这时,叶辞柏和祁氏匆匆赶过来。 看到自己的女儿拿簪子抵在脖子上,祁氏险些晕了过去,“歌儿……” 踉跄跑上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歌儿,你,你……” “长公主,您这是作何!”叶辞柏迅速上前,沉声质问。 “你妹妹的下人冲撞了本宫,本公主惩罚下人,她便如此威胁本宫,你问本宫作何,本宫倒想问问你们这是作何!” “你们祁家,是要造反吗?” 一听这话,叶朝歌眸子一沉。 …… 第175章:膈应死她 第175章:膈应死她 “长公主何必含血喷人,您贵为长公主,先是带领侍卫闯臣子之女的闺房,再是不论言由地打了臣女两巴掌,即便您归位长公主,也不能如此这般地随心所欲吧,臣女再不济,那也是大臣之女!” “大长公主,小女说得可对?”祁氏愤愤道。 “若是如此,大长公主意欲何为?当真觉得臣妇的女儿好欺吗?今日大长公主不拿出个子丑寅卯来,臣妇今日便豁出去敲那鸣冤鼓,求陛下为臣女之女做主!” 祁氏红着一双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 大长公主刚要张嘴,赵嬷嬷在一旁连忙拉住她,“公主,三思啊,您便听老奴的,回去吧,本来我们便已是理亏,倘若真闹到了陛下跟前儿,有理也会减三分,况且我们并没有站得住的理。” 她是大长公主身边的第一人,有些话旁人不敢说,她敢说,“而且,您泼了她一杯冷水,又打了她两个巴掌,这口气,也出了,再闹下去,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大长公主不甘心,但也知道,赵嬷嬷说得对。 从一开始,她便不能拿叶朝歌怎么样,除非她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可关键是,她没有! “回公主府!”大长公主狠狠地瞪了眼叶朝歌,来日方长。 打了她两巴掌,泼了一杯冷水,今日够了。 “公主且慢。”叶朝歌幽幽出声,打了她,泼了她就想走? 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待如何!”大长公主回头瞪着她。 “我要他们!” 叶朝歌纤纤玉指指向随大长公主而来的六个侍卫,“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在没有任何的禀报下,他们擅闯我闺房,今日,要么大长公主将他们留下,要么,臣女只能以死以证清白了!” 威胁不怕旧,有用就好! “你!” 大长公主看着叶朝歌抵在脖间,属于她的金簪子,白皙的脖颈上刺出点点血珠。 她很清楚,叶朝歌不会自尽,但就怕她真能狠得下心给自己扎一下子,届时,依旧绕到了她的身上。 “把簪子给本宫,他们留下。” 六个侍卫脸色刷白。 叶朝歌倒也痛快,把簪子递了过去。 一经拿在手上,长公主两手用力,下一瞬,完好的簪子顿时变得扭曲非常。 目光阴测测地瞪向叶朝歌,冷喝:“我们走!” 大长公主来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时,身后人去了一大半子,看起来有些萧条。 “来人拿药来。” 祁氏的吆喝声唤回了叶朝歌的心神。 “娘,我没事。” “什么叫没事,都出血了。”祁氏两眼含泪,心疼不已。 红尘拿来了药箱,祁氏亲自给叶朝歌上了药,在后者的强烈拒绝下,方才妥协不给她包扎了。 “娘,我昨晚未睡好,您先回去,让女儿睡一会可好?” 闻言,祁氏连忙道:“好,你快去休息,娘先回去。” 走时要拖着叶辞柏,后者理直气壮道:“儿子怕再发生方才的事,就先留在这守着妹妹。” 祁氏一听,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带着陈嬷嬷她们回去了。 直到祁氏走远,叶朝歌脸上的笑意方才褪了下去,看眼院中跪在地上的六个侍卫,“把他们交给田伯。” 红尘领命去办了。 叶辞柏不解道:“为何要留下他们六个人?” “左右奈何不得大长公主,便用这几个人膈应她一把。”既然不能泼回去,打回去,要她几个人,膈应膈应也是不错的。 “今日之事,你和大长公主算是撕破脸了,日后小心点。”叶辞柏担忧道:“方才你有些过激了,她毕竟是大长公主……” “那又如何?我一无的得罪她,二无对不起她,她自己跑过来打我,还不许我反击了?”叶朝歌皱眉。 叶辞柏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她日后再针对你,她是大长公主,尊贵无比,很多时候,要想拾掇你,理由太多。” 今日他们不过是占了一个理字,而大长公主没理,这才占了个便宜。 可下次,就不一定了。 “放心吧哥哥,我有数,她便是再尊贵,我便是再低贱,不也是那好欺之人。” 叶朝歌冷笑。 “说起来也是奇怪,上次的七夕盛宴大长公主便针对你,今日更是跑来府上针对你,这是为何?就因为太子?” 叶朝歌笑:“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可也太讲不通了吧……” “人心本来就是讲不通的。”叶朝歌幽幽一叹。 今日大长公主的来意,她虽尚未明言,但她也不傻,深知她是因何而来。 虽然她打了她,又泼了她,但不得不说,大长公主对卫韫,的确是十分在意的。 “好了,不说这些个,你进去睡一会吧,为兄守在这。”叶辞柏望着妹妹眼下的淤青心疼道。 叶朝歌想说,闹了这么一出闹剧,怎么还能睡得着。 只是到底疲乏得很。 点了点头,便回了内室。 床上已然收拾干净,换了新的被褥。 刘嬷嬷一边给叶朝歌更衣,一边愤愤道:“大长公主虽说对太子殿下一片维护之心,可她哪里知道,小姐昨夜为了太子殿下,可是一宿未睡……” 叶朝歌笑,“我做这些,也并不是让人知道的。” “老奴就是替小姐觉得委屈,您的脸都肿了。” “左右她也没讨到便宜去,倒是你们,没事吧?”从刚才就发现刘嬷嬷时不时的扶腰。 “老奴无事。” 闻言,叶朝歌也没多说什么,只让红尘待会替刘嬷嬷瞧瞧。 上了床躺下,想到什么,又道:“方才的话,嬷嬷日后莫要再说了,你们是我的人,我便会护你们周全。” 刘嬷嬷立时红了眼睛,闷闷地应了声。 让她们先下去了,内室之中归于平静,叶朝歌躺在床上,再难入眠。 经过今日之事,她与大长公主之间,算是彻底地撕破了脸面,日后还指不定怎么为难她。 其实今日,她大可忍下这一切,可她做不到,既然注定了要撕破脸面,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 第176章:属于卫韫的下场 第176章:属于卫韫的下场 与此同时,早朝之上。 今日的早朝,果然如叶朝歌所料的那般,久久不退。 偌大的殿上,落针可闻。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良久。 嘭! 宣正帝一脸阴沉地将手上的那些证据尽数扔到跪在正中的徐国丈身上。 “瞧瞧你们徐家干的好事,草菅人命,奸杀良家女子,逼死老百姓,这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徐国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国丈在看到落在面前的资料时,便再无人色,坚持不住地瘫倒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些怎么会被翻出来了?明明他都让人压下去了。 见他如此,宣正帝冷冷一哼,“还有你,梁戚!” 梁戚被点名,身子一颤,连忙走出列。 “瞧瞧你教的好女儿,小小女儿家不养在深闺,却净动些歪门左道的歪心思,你还有脸找朕哭?” 说着,又是一沓纸片扔下来。 梁戚连忙跪趴着抓起来看,这一看,脸色登时一变。 上面所记载的,郝然就是梁婉彤和徐开安勾结谋算叶朝歌的证据,条理清晰分明,辩无可辩,赖无可赖! “徐国丈,梁戚,朕真要问问你们,你们怎地有脸找朕哭?恩?” 顿了顿,宣正帝猛地拍桌而起,沉声呵斥:“你们来找朕哭,求朕为你们的儿子女儿做主,你们跟朕说说,谁又能为这些死难者的家属做主?”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 祁继仁临近午时才回到府上。 “将军,看您这嬉笑颜开的模样,想来是很顺利吧?”田伯一边伺候祁继仁换下朝服,一边道。 “不错……”刚要说什么,祁继仁想到此次功不可没的外孙女,问田伯:“对了,歌儿呢?” “还在睡着呢……” “哦?” 田伯别有深意道:“小姐累着了,将军不妨待孙小姐醒来,再告知她这个好消息。” 祁继仁赞同颔首,“恩,你说得对,昨晚那丫头的确受累了,既然如此,就先不去吵她了,让她继续睡。” 左右也没什么事,睡到自然醒。 反正他这将军府并非是那些恪守死板规矩的地方。 见祁继仁没有领悟到他的暗示,田伯无法,只好将大长公主硬闯,且打了叶朝歌一事说了一遍。 祁继仁皱了皱眉,“大长公主为何如此?” “据属下推断,想来是为了太子殿下。” 闻言,祁继仁这才想起,大长公主与当年早逝的齐妃多年好友,这些年来,大长公主对待卫韫,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如今自己的孩子出事,且事由是在叶朝歌的身上,她能坐得住才奇怪。 “既然歌儿已经解决了,就莫要再提了。”祁继仁沉默了一会,道:“至于那六个侍卫,问问歌儿想怎么处置,你便听她的就是。” …… 叶朝歌醒来,已然是午时后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境不断,醒来后感觉身子更累了。 内室安静无人,叶朝歌独自起身披了件外衣出了内室。 一眼,便看到趴在桌上,好似睡着了的叶辞柏。 “小姐,您醒了。”红尘耳聪目明,最先听到响动。 叶朝歌点点头,“我哥这是……” 红尘看了眼叶辞柏,压了压声音,“少爷是不放心您,一直守在这,之前奴婢劝他去偏房歇一歇,他不依,谁知奴婢出去再回来,少爷便趴在那睡着了。” 叶朝歌心下一暖,走过去,将盖在叶辞柏身上下滑的狐裘,小心翼翼地往上拉了拉。 突然,皓腕被他的大手攥住。 叶朝歌无奈顿住动作。 叶辞柏睁着惺忪的眼睛,看清是叶朝歌时,便松了手,睡音浓重道:“你醒了啊。” “恩,让南风送你回去睡吧,在这睡会肩膀疼。”叶朝歌柔声道。 叶辞柏唔了声,揉揉眼睛,目光所锁定在叶朝歌的脸上。 “怎么了?” “你的脸有点肿,睡前刘嬷嬷没给热敷一下?” 叶朝歌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把,有些刺疼,“没有,红尘给上药了,哥哥,回去休息一会吧。” “不用了,已经不想睡了,对了,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已经午时过半了。” 想到什么,叶辞柏忙问:“外祖回来了吗?” “一个时辰前便回来了,只是将军吩咐,不得命我们打扰少爷和小姐。” 吃了些午膳,兄妹俩问明了祁继仁在书房,便寻了过去。 一进门,看到祁继仁悠哉的模样,叶朝歌放心了。 看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你们来了。”见到一双外孙,祁继仁招呼他们二人过去,坐下。 “外祖,最终陛下如何决定的?” 落座后,叶辞柏问。 祁继仁看向叶朝歌,笑道:“如我们昨晚说得一致,徐开安死不足惜,梁婉彤亦是自食恶果,那几个地痞就更不用说了。” 如此一来,分到卫韫身上的罪责就轻了许多。 “只是,太子终究出格了,陛下命他前往边疆打磨两年。” 此话一出,书房中便是一静。 许久,叶辞柏率先出声,“只是去边疆打磨两年,不是什么大事。” 嘴上说得轻松,可他的心里却半点也不轻松。 边疆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卫韫这些年虽多数行走在外,但毕竟与边疆这等苦寒之地不同,他一个太子,一身细皮嫩肉的,去了那里,可还受得了? “什么时候出发?”叶朝歌声音很轻很轻地问。 “明日。” “这么快?”叶辞柏惊呼。 “恩,明日一别再见便是两年后,你们商量商量,要不要去送别。”说完,祁继仁便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出了书房,叶朝歌张张嘴,正要说什么之际,却听叶辞柏率先大声嚷道:“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不去!” 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原地,叶朝歌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抽了抽唇角,她好像没说话吧。 这此地无银有些三百两了。 “没想到咱们少爷还有如此别扭的一面。”红尘掩嘴偷笑,“明明是想去,却又抹不开那面子。” 叶朝歌也笑。 …… 第177章:牵动着她心潮的男人 第177章:牵动着她心潮的男人 回去后,叶朝歌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 “你们先退下吧。” 扔下这句话,便独自回了内室。 留在原地的刘嬷嬷和红尘对视一眼,识趣地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内室里。 许久,一声绵长的叹息,幽幽响起。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度日如年,也许转瞬即逝。 也许…… “小姐,田伯来问,那六个侍卫您打算如何处置?”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红尘小心翼翼地无询问。 叶朝歌回神,静默稍许,“让田伯看着处置吧。” 外头的红尘应了声。 安静了下来。 没过一会,田伯却过来了。 “孙小姐,属下派人调查过他们六人,他们皆是宫里出来的,背景还算干净,稍加雕琢一番,日后给您当个随行护卫,您看可好?” 叶朝歌并没有什么意见,有些心不在焉道:“您看着办就好。” 看出她心思不在这,田伯也没再多说什么,便回去了。 叶朝歌一个人在内室里一直待到了傍晚。 再度出来时,吩咐红梅去东宫一趟。 一个时辰后,红梅回来,带回了一句话:明日巳时,城外十里长亭。 …… 翌日清晨。 叶朝歌去后面找到了叶辞柏,“我要出城送他,你可要去?” 叶辞柏手上的动作一顿,闷声道:“不去!” 叶朝歌知道他还在别扭,不曾多言便回去准备出门了。 在马车前,看到旁边立着的叶辞柏时,叶朝歌不禁失笑。 叶辞柏臊红了脸,粗声粗气道:“为兄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城!” “是,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叶朝歌轻笑,也不拆穿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叶辞柏呲了呲牙,翻身上了疾风,率先前行。 出了城,叶辞柏突然加快了速度,策马腾飞,很快便与叶朝歌的马车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不用管他,让车夫慢点走。”叶朝歌说道。 等马车晃晃悠悠到达十里长亭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远远看去,长亭之中,叶辞柏与卫韫相对而立,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们此时脸上的表情。 “二小姐。”南风上前行礼。 叶朝歌微微颔首,“南风侍卫……” 欲言又止。 “二小姐有话跟属下说?但说无妨。” 叶朝歌抿了抿唇,“边疆苦寒,还请南风侍卫多多保重身体。” 南风:“……” 难道不是应该说,让他照顾好殿下吗? 刘嬷嬷在一旁瞧得着急,忍不住道:“我们小姐的意思,南风侍卫身体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太子殿下。” “嬷嬷!”叶朝歌刷地红了脸。 南风恍然,十分上道:“属下明白,二小姐放心,属下一定照顾好殿下。” 叶朝歌:“……” 这时,叶辞柏从长亭下来,语气有些低落,“他在等你。” 叶朝歌滞了滞,留下其他人,独自上了长亭。 面前人,一身暗色锦衣,黑色大氅随风摇摆,满头乌发玉冠而束,颀长而立,依旧那么的俊美无双。 “我要走了。” 瑟瑟寒风中,他低沉好听的嗓音显得缥缈无边。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知道。” 一阵风袭来,吹乱了她颊边的碎发,迷住了她的眼睛。 下一刻,卫韫近前,伸手拨开她的发丝,四目霎时相对。 叶朝歌微仰头,他很高,看他必先仰望。 潋滟唇瓣微动,最终,只吐出生硬的两个字,“保重!” 卫韫看着她,“走前,回答我一个问题……”顿了顿,不太习惯地补充道:“可以吗?” 并不连贯的询问,甚至有些违和。 叶朝歌不禁想到了那日的醉鲜楼。 那间暖意盎然的包厢里,他好听的声音说:现在开始,你不喜的,我会试着去改变…… 我的改变,你可欢喜? 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国储君…… 叶朝歌收起思绪,闭了闭眸子,清雅的嗓音混着寒风:“好。” “昨日早朝的事,我听说了,是你,对吗?” 叶朝歌抬眸看向他,没有错过他眸底那淡淡掠过的期冀和欣喜。 面对这般的他,她说:“对。” 卫韫唇角微翘,像个得到了蜜糖的孩童,“你筹谋,谋划,是为了我,对吗?” “对。” 也许是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这一声对,叶朝歌回的流畅许多。 眉眼飞扬,“这是不是说,在你心中,我与你外祖,母亲和辞柏,处于同一个位置了?” 叶朝歌眸光微闪,“不对。” 刹那,僵住。 “外祖,母亲和兄长,是我的血脉至亲,而你,不是。”叶朝歌轻轻浅浅地声音幽幽而起。 卫韫顿了顿,面上再不复飞扬喜色,“你不必再说了,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罢,转身离去。 叶朝歌咬了咬唇,“因为你是卫韫!” 卫韫脚下步子一顿,继续前行。 他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叶朝歌不禁红了眼眶,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她只知道,此时的她,突然很难受。 沮丧地低下头。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拥进一个宽阔地怀抱里。 很宽,很厚,很有力。 独属于他的气息,萦绕在鼻间。 这一刻,她的那颗起起伏伏的心,落到了实处归于平静。 “不是因为我是太子,只因为我是卫韫……” 他略显颤抖地声音徐徐而起,“歌儿,对吗?” 叶朝歌一颤,那声歌儿,不同于外祖,母亲和兄长唤她的感觉,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在他怀里,她点了点头,“对,因为你是卫韫……” 因为只是卫韫,不是太子! 她以为,只是因为他是太子,可在听到,他要去边疆两年时,她才恍然。 若因为他是太子,她不会那般的难受。 他是卫韫! 那个即便算计了她,谋了她的心,也依旧无处不在牵动着她心潮的男人——卫韫! “在你眼里,我只是卫韫,不是太子……”卫韫紧紧抱着她,很用力很用力,好似就想就此把她揉进了骨血里一般。 “这句话,我终于,等到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等了许久,就好像隔了一个地老天荒一般。 …… 第178章:他给的护身符 第178章:他给的护身符 “等我回来!” 卫韫捧起叶朝歌微凉的小脸,郑重言语。 “好!” 她等他! 面前的容颜,如那璀璨的芙蓉,无有一处,不再吸引着他的视线。 微微垂首,微凉的薄唇,印在她的额上,一触即分,可仍让人感到心动。 卫韫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这个给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大氅中拿出一卷锦缎,“我不在京期间,就让它代我保护你。” 叶朝歌茫然。 “回去再看。”卫韫将东西给她放好,“看这天要下雪了,我也该走了,你在京万事小心,我给你留了一些人,信物在刘嬷嬷那里。” 叶朝歌的心思放在他即将离开上,完全没注意到他叮嘱了什么。 卫韫最后再抱了抱她,望着这张芙蓉面,越看越是充满了不舍。 最终,狠了狠心,转身离开。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不想走了。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更后悔。 这次,他真的走了。 叶朝歌立于长亭上,望着他与叶辞柏说了几句话,看着他翻身上马,看着他灼灼风姿端坐于骏马上,看着他,回头望她…… 可奇怪的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却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不舍。 马蹄声远去。 一行人渐行渐远。 那抹英挺颀长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妹妹……” 叶朝歌收回远眺的视线,远处,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侧过头去拿手指揩去眼角泪光,“我们回吧。” …… 一路无话回到将军府。 叶辞柏将叶朝歌送回她的院子,叮嘱她别多想,好好休息后,便回去了。 屋子里点起了火盆,暖暖地。 内室里,叶朝歌立在那,神色恍惚地任由刘嬷嬷她们给她更衣。 送走了卫韫,她这颗心更加空落落的,那种强烈地不舍,仿佛要将她湮没了一般。 咚—— 从披风里掉出一物。 “咦,这是什么?” 叶朝歌回神。 刘嬷嬷手上正拿着之前卫韫给她的那卷锦缎,耳边回想起他的叮嘱。 顿了顿,接过来,找到结扣。 随着外面的一层锦缎打开,里面的明黄色绸布,霎时间映入眼帘。 “这……小姐,这,这是圣旨……” 叶朝歌点点头,明黄色,龙腾祥云,可不就是圣旨嘛。 卫韫给她圣旨? 这是什么意思? 而在看到圣旨上的内容,叶朝歌有些明白了,明白他那句‘它保护她’的意思。 这是一道赐婚的圣旨,圣旨之上,明发诏旨,将她叶朝歌,赐婚给太子卫韫,为太子妃,婚期未明,但下方的玉玺,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之前,只是宣正帝口头话语,虽然她在世人眼中,已然是太子妃的人选,但毕竟不曾明发诏旨,少了那么点正统的意思。 可有了这道圣旨便不同了,她便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太子妃,有这道圣旨在,等同于她的一个保护符。 不管是谁,想要动她这个未来太子妃,都要掂量掂量。 想通这些,叶朝歌抿了抿唇,他都被‘贬’去边疆了,临走前,却为她准备了这么一道护身符。 想着,突然想到他离开前最后所说的那一番话。 “刘嬷嬷!” 正震惊于圣旨的刘嬷嬷,冷不丁听到叶朝歌大声喊她,迅速回神,“小姐?” “你身上是不是有太子给你的信物?” 刘嬷嬷心下一跳,“小姐……” “没有吗?” 叶朝歌迷惑。 刘嬷嬷眨眨眼,看小姐这反应,好像只知道太子给她的信物,那晚发生的事,还不知情。 想着,从怀里摸出卫韫给她的那只玉哨子,“如果小姐说得信物是一只玉哨子,那应该就是这个。” 叶朝歌一眼便认出,这是卫韫之物。 当初在悬崖底下的树林中,她曾在他身上看到过,本以为只是用来把玩的,没想到,它竟然是信物,召唤他的人的信物。 刚要伸手去拿,叶朝歌突然顿住,幽幽抬眸:“如果?应该?” 刘嬷嬷咯噔一下,不禁咽了咽唾沫。 望着熟悉的一幕,叶朝歌立马想起了去醉鲜楼那日,在出门之前,刘嬷嬷也是这样的一个心虚反应。 顿了顿,收回手。 “嬷嬷,你瞒了我什么?” “没,没有啊,老奴怎么可能瞒小姐啊。”刘嬷嬷头摇得像拨浪鼓,矢口否认。 她越是这样,叶朝歌越是怀疑。 “你说没有,太子殿下的玉哨子怎么会在你这?”依着刘嬷嬷的性子,若是卫韫给了她这个,她不可能不告诉她,可她没有。 那就两个原因,第一,卫韫不让她说,第二,她有不能说的理由。 比起前者,她更倾向于后者,若她没估料错的话,那个不能说的理由,是她瞒了她什么事。 加上之前那日的种种,几乎不想多想。 而且,她与刘嬷嬷的相伴,可不只是半年多,前世,她与她朝夕相处,彼此陪伴了十几年,她是什么性子,没人比她更了解。 “说吧,你到底什么事瞒着我。”叶朝歌语气坚定,不再是之前的询问。 刘嬷嬷不死心,垂死挣扎,“老奴真没有,老奴是什么样的人……”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我才更加坚信你有事瞒着我,嬷嬷若是不说……”顿了顿,叶朝歌扬声唤红梅。 闻言,刘嬷嬷放弃了挣扎,“小姐别叫了,老奴说,老奴说……” 红梅那丫头是个单纯的,但正是因为太单纯了,便有些愚忠。 一旦小姐叫了她来,问她这些个,不出几句,必然会和盘托出。 既然躲不过了,那便由她来说吧。 叶朝歌歇了叫红梅的声,“那嬷嬷便说吧。” 随即,刘嬷嬷便将那一晚的惊险道出。 听后,叶朝歌立时沉了脸,蹭地站起来,“嬷嬷你真是好生糊涂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我至今,你,你……” “老奴知道老奴瞒着小姐不对,可老奴一心为小姐好啊,当时您的身体状况不乐观,老奴怎会再拿这些事烦您,让您劳心耗神。” 刘嬷嬷红着眼睛。 她也知道,身为一个奴才,瞒着主子这么大的事不应该,可但凡她有法子,又怎会选择隐瞒? …… 第179章:头疾再发作 第179章:头疾再发作 “所以说,这件事,外祖知道,兄长知道,太子知道,你,红梅红尘,青岚和青茗都知道,唯独只有我被你们蒙在鼓里?” 叶朝歌脸色阴沉,一字一字地道。 “小姐错了。”红梅的声音响起,跟着她进来,一本正经道:“还有夫人也不知道。” 叶朝歌忍不住被气笑了,“红梅,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还有幽默逗趣的一面。” 红梅挠挠头,“小姐,您别怪嬷嬷了,嬷嬷都是为了您好。” “瞒着我的,不只嬷嬷,还有你,我还未找你算账,你反倒为嬷嬷说话了?”叶朝歌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 红梅顿时不敢说话了。 叶朝歌看看她,又看看一脸踟蹰的刘嬷嬷,良久,叹了口气,“行了,我也没有真怪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此事做得的确不对。” 刘嬷嬷和红梅默契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老奴/奴婢任凭小姐责罚。” “你们一心为我,有功,瞒着我,有过,功过相抵,此次便罢了,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线,可一,不可二三!” 刘嬷嬷连连保证,“老奴便知道,小姐最是心软。” “所以,你们才胆大包天的瞒着我?” “哪里哪里……”刘嬷嬷讨好的将玉哨子捧过去,“小姐……” 叶朝歌接过,望着这只晶莹剔透的玉哨子,幽幽叹道:“他救了你们……” 若不是他,恐怕,刘嬷嬷,红梅还有书文,她便要失去她们了。 这个他,即便叶朝歌不说,刘嬷嬷也明白,轻声道:“老奴当晚向殿下道谢了,殿下有句话,让老奴至今想不明白。” “什么?” 随即,刘嬷嬷便将卫韫那晚说得话跟叶朝歌说了一遍。 ——要谢,轮不到你,她欠我的,又何止一声谢? 叶朝歌一怔,垂眸看向玉哨子,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难道说…… “小姐?” 刘嬷嬷的呼唤,唤回了叶朝歌的心神,“何事?” “没,只是老奴瞧您在走神……” 叶朝歌摇摇头,沉默了稍许,忽然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通了一些事,明白了一个人……”更明白了他的心! “啊?” 刘嬷嬷听得糊涂。 叶朝歌不欲多言,想到叶思姝,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你们这些时日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回小姐,并没有,之前本打算从陆世子那边着手,可早在前些时候,陆世子便被侯夫人送去了庄子上,说是让陆世子在庄子上专心读书,准备来年科考。” 叶朝歌点点头,“他那边不用查了,应该与他无关。” 她与陆恒在前世成亲十余载,虽不曾亲近过,但对于陆恒这个人的能力,她还是了解的,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给叶思姝那般神秘的势力。 “老奴也觉得在陆世子身上调查,只会浪费时间,可派去乡下那边调查的人尚未传来消息,目前,我们手头上的线索有限。” 叶朝歌敲了敲桌面,想了一会,道:“书文那边呢,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书文早在很久之前便被大小姐怀疑了,之前她所传来的消息,除了最开始的,后面那些,皆是受了大小姐的误导。” 得,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叶朝歌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上的玉哨子,一边展开思绪思考。 如果是这么说来的话,不管是叶思姝失身给陆恒,还是怀疑有喜,皆是叶思姝误导所为,可她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她就不怕她将消息放出去,让她名誉扫地? 还有那嗜酸,难道真的只是在误导她? 可是又不对。 刘嬷嬷说过,那晚红梅去思苑接应书文时,书文已经被迷晕在了房里,而她进门也被迷晕了过去,好似是有备而来,知道她们的计划一般。 难道是她们这边有人走漏了风声? 可也不对,送书文出府的消息,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人知道,不管是刘嬷嬷还是红梅红尘她们,皆是可信之人,亦不可能将此事泄露。 越想,叶朝歌感觉越乱,一件件蹊跷的事件,如同一张大大的蜘蛛网一般,将她牢牢的网住。 一直到了晚间,叶朝歌也不曾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反而加重了她的负担,额头隐隐作痛。 晚饭上桌,望着一桌的吃食,叶朝歌突然胃部翻腾,捂着嘴连忙去了耳房。 刘嬷嬷等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在耳房里吐了个昏天暗地,再出来时,叶朝歌小脸苍白,无力地靠在红梅的身上。 隐隐作痛的额际,开始加剧,不一会,一张小脸更加惨白。 红尘连忙上前,像之前那般给她摁压太阳穴,可谁知,并不起作用,只好拿出针包,用银针扎了下去。 “小姐,感觉如何了?” 叶朝歌躺在床上,声音虚弱无力:“好多了。” “都怪老奴……” 叶朝歌咳嗽了声打断了刘嬷嬷的自责,“与你无关,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渐渐地,眼皮开始沉重,睡着前,叮嘱道:“此事莫让外祖和兄长……知道……”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叶朝歌沉沉地睡了过去。 红尘收了银针,“好了,小姐这一觉至少要到明日清晨。” “为何每次你扎完针,小姐都会睡着?”红梅茫然问。 “也并非是睡着,是我让小姐睡着,只有睡着了,方能放松身心。”红尘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小姐,叹了口气,“此次比上次还要严重,小姐这次连带着呕吐,嬷嬷……” 不待她把话说完,刘嬷嬷面色凝重的摆摆手,“我明白,我现在就去找老将军。” “嬷嬷,我陪您一起去。”红尘转头对红梅道:“你守着小姐。” “好。” 祁继仁正带着叶辞柏在后面的练武场。 看到刘嬷嬷和红尘面色凝重的找过来,祁继仁脸上一沉,连忙叫停。 “歌儿的头疾可是又犯了?” 刘嬷嬷点点头,“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小姐方才都吐了。” “吐了?”叶辞柏震惊,“上次可曾吐过?” …… 第180章:佑怀 第180章:佑怀 “不曾,上次小姐只是头疼,并未见其他的症状,而这次,小姐先吐的,吐完后才开始头疼。” 这话是红尘说的。 “她现在怎么样了?”祁继仁沉声询问。 “奴婢给小姐扎了针,如今已经睡下了。” 祁继仁点点头,“走,去书房,南风,你去前面把老田叫来。” “是。” …… 书房。 “上次你说的那位神医可有消息了?” 在田伯到来后,祁继仁如是问道。 “尚未有消息传来,属下的人还在打听着,根据最后留下来的线索,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最西边的沙漠,属下已经派人沿途寻找了。” 祁继仁郑重道:“老田,一定要把人找到!” “将军放心。” “什么神医?” 刘嬷嬷听得糊涂。 “上次你们回去后,我与老田商量了一下,查到江湖中有一个叫佑怀的神医,医术高明,他也许有法子能治好歌儿。”祁继仁解释道。 闻言,刘嬷嬷一喜,“比红尘还厉害吗?” “嬷嬷,比起佑怀神医,我这点就是雕虫小技。”红尘激动道:“我跟您说啊,这佑怀神医呢,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很是神秘,几乎很少有人见过他,江湖之中曾传,佑怀只救有缘人。” 说起佑怀神医,红尘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张小脸闪闪发光,眉目间充满了崇拜。 “真有这么厉害?如此一来,小姐就有救了?”刘嬷嬷一双眼睛冒光,好似看到了希望。 “对,只要找到佑怀神医,孙小姐的头疾,他应该会有办法。”田伯说。 “外祖,让我去吧,让我去西边沙漠找神医,我一定会把神医找回来。”从进了书房便一直沉默的叶辞柏,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祁继仁微讶,“你要去?” “恩,我留在京里,除了让妹妹替我操心之外,我帮不上她半点的忙,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出去找神医,也能为妹妹做点事情。” 叶辞柏的脸上十分的坚定。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个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在这复杂的上京里待着,留下不但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若他出京,他的妹妹还能少操份心。 “让我想想。好了,都各自回去吧。” 众人离去,祁继仁问田伯,“老田,你怎么看?” “属下倒是觉得,让孙少爷出门历练历练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些年您一直把他拘在身边,说是磨练,可您也瞧见了,孙少爷现在与几年前并没有变化,属下说句不中听的,您将孙少爷带在身边,其实反倒是害了他。” 祁继仁叹了口气,“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柏儿是我唯一的外孙,他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可就……” “将军,您太悲观了,孙少爷是个有福气的,定能化险为夷,况且,让孙少爷出门,也不是只让他一人出门,将军若是不放心,多派些人暗中保护便是。” “而且,孙少爷除了单纯了点,他的武功在江湖中亦是能数得上的,您不用太担心。” …… 三日后。 叶辞柏离京。 叶朝歌送他出城,心情颇为复杂难受。 三日前,她在此处送走了卫韫,三日后的现在,她又要送走她的兄长。 离别最是痛苦,虽说日后还能见面,但还是十分的难受。 “别送了,天冷,回去吧,待过年,说不准我就回来了。”叶辞柏为妹妹拢了拢披风,轻声道。 “军营那边过了年再去不行吗?还有两三个月便过年了……”叶朝歌忍不住道。 叶辞柏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看眼刘嬷嬷和红尘,“我只是代外祖回祁山处理点军务,年关将至,很多军务都要安置妥当,不能等到过年了。” “说起来,你怎么现在越来越孩子气了,就这么舍不得我啊。”叶辞柏嬉笑地打趣道。 叶朝歌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不妥,兄长在她眼里是遨游天际的雄鹰,而不是上京之中招猫逗狗的世家公子哥。 雄鹰就要飞出去,留在上京,就如同斩了翅膀一般。 “哥哥,到了祁山报个平安信。”叶朝歌鼻音颇重道。 “好。” 叶辞柏翻身跃上疾风,迎着凛冽寒风,策马奔腾,不一会便成为了一点黑影。 “小姐,我们回去吧。”刘嬷嬷劝道。 叶朝歌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道:“恩。” 最后再看一眼兄长离开的方向,借着红梅和红尘的手上了马车,故而,并没有看到留在原地的刘嬷嬷,此时正望着叶辞柏远去的黑影,目含期冀。 少爷,一定要把神医找到! 回到将军府,叶朝歌便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叶府。 她出来够久了,府中虽说在刘嬷嬷过来后,陈嬷嬷便回去坐镇,可时间久了,她仍不太放心,尤其是在得知叶思姝手上有一股不知名的暗势力后。 祁氏不想回去,叶朝歌也不勉强,比起叶府,让祁氏留在将军对她能更好一些。 而且,现在的叶府并不安全。 拜别了祁继仁和祁氏,叶朝歌便离开了将军府。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叶朝歌抱着手炉靠在软垫上听红尘和刘嬷嬷闲话。 红梅在一旁时不时地添杯茶水,好不自在。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喝。 叶朝歌微微一动,问红梅:“方才是不是乐瑶的声音?” “奴婢听着是。”红梅回道。 叶朝歌便让车夫停了车,正准备让红梅下去看看是不是乐瑶之际,比之前更为清晰的娇斥传来。 “让你放开这位姑娘,你聋了?” 叶朝歌皱了皱眉,打开轩窗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路边上,围着一群人,占着高处的地理优势,她清楚地看到了包围圈内的情形。 小姑娘穿着合身的男装,正抓着一个五大三粗大约能顶她三个的壮汉,而壮汉手上拖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脸上带着伤。 叶朝歌往周围扫了一圈,并未看到宸亲王府的人。 再一联想乐瑶身上的男装,便猜到她是偷跑出来的。 …… 第181章:恐惧 第181章:恐惧 叶朝歌无奈扶额,这小姑娘胆子太大,竟敢一个人跑出来,跑出来也就罢了,还管起了闲事。 无奈间,她见那壮汉推了乐瑶一把,抬起脚就要踢在她身上。 叶朝歌眸子一紧,“红梅!” 红梅迅速飞身下车,将那即将踢到乐瑶身上的壮汉踹飞。 乐瑶倒在地上,两只小爪子捂着眼睛,以为自己这次要吃些苦头了,谁知,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拿下两只小爪子看过去,正好红梅飘然落到她身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一喜,“红梅,你怎么在这?” 红梅弯腰将她扶起来,“郡……” “少爷!”乐瑶撅着小嘴打断。 红梅扯了扯嘴角,从善如流地改口,“少爷,您没事吧?” ‘小少爷’自以为很潇洒地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折扇,刷拉一声打开,在这寒风瑟瑟的大冷天扇了扇,“没事没事,你来得及时……” 叶朝歌在车上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对刘嬷嬷笑道:“还少爷呢,真以为旁人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啊。” 刘嬷嬷掩嘴笑,“郡主孩子心性,贪玩。” “是,差点出了事。”若不是她正巧碰上,就那壮汉的一脚,就足够那小姑娘吃一回苦头的了。 “走,我们下去看看。” 叶朝歌下车之际,被红梅踹飞的壮汉已经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了,“谁,谁在背后偷袭老子,给老子站出来。” 小姑娘咋咋呼呼地上前,“是小爷的人,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小爷让人卸了你的狗腿!” 一口一个小爷,说的那叫一个流畅。 “还闹!”叶朝歌沉声上前。 听到叶朝歌的声音,小姑娘倏地收起张牙舞爪,冲着叶朝歌讨好一笑,“姐姐,你怎么下来了。” 叶朝歌:“……” 若乐瑶真是她的妹妹,她宁可不要妹妹,太操心。 “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叶朝歌压低声音问。 “嘘!好姐姐,这是我们的秘密。”乐瑶眨巴眨巴大眼睛,“姐姐会帮我保密的对不对?”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又想扶额了。 这时,那壮汉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身上乌漆墨黑的很是狼狈,他看着多出来的叶朝歌一行人,吐了口唾沫,“好啊,找帮手了。” 说着拍拍手。 下一刻,从周围巷子里涌出几十个手持棍子的打手。 见此,周围围观的老百姓顿时一哄而散。 叶朝歌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便觉腰上一紧,低头一看,险些气笑了。 只见乐瑶抱着她的腰,一个劲儿的往她的披风里钻。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是真想问问她,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兄弟们,都给我上!” 壮汉大吼一声,随之,手持棍子的打手齐齐涌了过来。 叶朝歌见状,脸色不禁一沉。 将军府与叶府的距离并不远,她身边并没有带太多的人,唯一会武只有红梅,红尘只会轻功…… 对了轻功! “红尘,你速速回将军府报信,带人过来。”这里距离将军府最近,“红梅,你且先撑一会,红尘很快便会带人过来了。” “小姐放心,奴婢可以。” 红梅武力值强大,对上这些只会靠着蛮力的普通人,应付起来还算绰绰有余。 只是架不住人多,而她还要顾及叶朝歌她们。 不一会,便被人钻了空子,其中一个打手拿着棍子冲了过来,照着离他最近的叶朝歌打下去。 “朝歌小心!”乐瑶牙呲欲裂。 旁边的刘嬷嬷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叶朝歌,挨下这一棍子,当场便趴在了地上。 叶朝歌回身看到的便是刘嬷嬷被打倒在地的画面。 脑袋顿时一空,眼看着那打手的第二棍子即将打在刘嬷嬷的身上,想也不想抓起不远处地上的棍子,直接冲了上去。 握着棍子对他狠狠地打下去,正好打在对方拿着棍子的胳膊上。 哐当—— 棍子落地,哀嚎声随之而起。 这时,乐瑶也冲了上来,抄起棍子就打,“让你打朝歌,让你打嬷嬷,我打死你,打死,坏人,混蛋……” 她一边打,一边骂。 之前那人挨了叶朝歌一棍子,本来就有些没缓过劲来,此时被乐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哀嚎。 叶朝歌见乐瑶能应付得来,红梅那边也暂时堵住了之前的突破口,急忙跑到刘嬷嬷身边,“嬷嬷,你怎么样?” 刘嬷嬷张张嘴刚要安抚她的小姐,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跟着便是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叶朝歌见状,一股恐惧窜上心头,“嬷嬷!”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叶朝歌大声唤着嬷嬷,可她喊了半天,刘嬷嬷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人事不知。 叶朝歌慌了神,惧意丛生。 刘嬷嬷虽是下人,可在她的心目中,是她的亲人,是前世陪伴了她十几载的人,是在祁氏去世后,唯一给她温暖的人。 她之前承诺过,待尘埃落定,定会许她一个晚年…… “不!嬷嬷!” 乐瑶在旁看到这一幕,停下了打人的动作,白净的小脸上浮现丝丝懊悔。 这时。 “小姐,你莫摇她,她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一道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 叶朝歌哭声一顿,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向说话的女子,“没,没死?” “是,她还有气呢。”说着,女子拉起她颤抖的手,不顾她的瑟缩,放到了刘嬷嬷的鼻翼下方。 感受到微弱的吹拂,叶朝歌心弦微松,“嬷嬷还活着……” 那女子说:“在大夫来之前,尽量别移动她。” “为什么?”乐瑶不解。 “我们不知道她伤在了哪里,如果贸然移动,对她并没有好处。” 女子话音一落,红尘运着轻功回来。 “小姐,您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红尘,我没事,你快来看看嬷嬷,她替我挨了一棍子,方才还吐了血……” 见到红尘,叶朝歌仿佛看到了希望。 …… 第182章:刘嬷嬷受伤 第182章:刘嬷嬷受伤 “小姐您冷静点,奴婢这就看。” “好……” 红尘给刘嬷嬷检查间,田伯带着人到了。 援兵到来,立时减轻了红梅的负担,不一会,便将一干打手团团围住,包围其中。 “孙小姐……” “我没事,不用担心。” 知道田伯要问什么,叶朝歌先一步回道,一门心思放在人事不知的刘嬷嬷身上。 见状,田伯也不再多言,转向乐瑶,“属下参见郡主。” 乐瑶知道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份是瞒不住了,神色恹恹,“免礼吧。” 叶朝歌此时顾不上她,紧张地看着红尘将一排排银针扎在刘嬷嬷身上。 她迫切的想知道刘嬷嬷的情况,但又怕扰了红尘,只得忐忑地等待着。 不一会,红尘抹了把头上的汗,收了针,“小姐放心,嬷嬷是后背挨了一棍子导致脾胃有些出血,奴婢已经帮嬷嬷止了血,待回去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 得知刘嬷嬷没有性命之忧,叶朝歌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软到在了地上。 “小姐……” “朝歌……” 叶朝歌摆摆手,“我没事。” 借着红尘和乐瑶的搀扶站起来,靠在她们身上缓了缓,稍才恢复了些,眯眼看向被将军府侍卫控制起来的壮汉等人,眸子一寒。 恰在这时,宸亲王府的人赶来了。 乐瑶眨眨眼,这么快就接到消息了? 好似看出她的疑惑,田伯在一旁解释道:“红尘来报信时,属下得知郡主也在,便自作主张派人去宸亲王府报信……” 乐瑶摆摆小手,“算了,我明白。” 反正回去后,一顿罚是免不了了。 没多久,京兆尹府的人也来了。 相互见过礼后,便论起了事情因由。 乐瑶最清楚,随即上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她本是女扮男装偷跑出来玩,没想到遇到那壮汉在强抢良家女子,便上前抱打不平,可她低估了自己的能力,这才引发了后面的一场乱局。 而那位被强抢的良家女子,便是之前说刘嬷嬷还有气的姑娘。 “既然如此,你便与本宫去京兆尹府走一趟吧。”左大人看向那有些狼狈的女子。 女子先是屈了屈膝应了声,然后嘭一声,对着乐瑶和叶朝歌重重跪下。 郑重且坚定:“民女三生有幸,遇得两位贵人,若非两位恩人,民女现今怕是已去那地府与母亲相聚,贵人的恩情,待日后有机会,民女必会上刀山下火海相报!” “哎呀,别谢了别谢了,举手之劳而已。”小姑娘被谢得不好意思。 叶朝歌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上前将那女子扶起来,“你且放心随左大人,有左大人在,定会给你做主。” 左大人命人把人都带上,告辞离开。 叶朝歌和红尘红梅一起,小心翼翼的将刘嬷嬷抬上马车,随即扭头对乐瑶道:“你快些跟他们回府吧,日后不准再像今天胡闹了。” 乐瑶忽然扑过来,一双黑亮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姐姐,要不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放心刘嬷嬷。” 一看她这样,叶朝歌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开,“你还是乖乖回宸亲王府吧。” 小姑娘不长点教训记不住。 将乐瑶交给宸亲王府的人后,叶朝歌便与田伯他们回了将军府。 刘嬷嬷需要医治,比起叶府,将军府距离最近,也最合适。 乐瑶凄凉地徒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臭朝歌,不讲义气!” “郡主,您该回府了,王爷和王妃怕是在府里等着急了。”宸亲王府的侍卫长上前提醒道。 乐瑶垂下小脑袋,闷声闷气道:“你出来时,父王和母妃看起来是不是很生气?” 侍卫长瞧着好笑,咳嗽一声,“王爷和王妃很担心郡主。” 乐瑶小脑袋垂了又垂,“走吧,回府。” …… “小姐切莫忧心,嬷嬷的情况目前来看尚且稳定,待会奴婢下去开个方子,调养些时日,奴婢必会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刘嬷嬷。” 回到将军府,红尘上前将刘嬷嬷详细地检查了一番,后,笑眯眯地对叶朝歌说。 叶朝歌被她的用词逗得忍不住笑了笑,“行,我等着你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嬷嬷。” “是,保证完成任务!” 红尘下去开方子煎药,叶朝歌唤来了红梅照看着刘嬷嬷。 去内室换了身衣裳,她便到书房同祁继仁保平安,并道出自己的盘算。 “你想得甚为周到,再怎么说刘嬷嬷也是为了你挨下一棍子,她年纪大了,恐要遭点罪,你留下待她伤情稳定了再回去也好。” “叶府那边就暂时让陈嬷嬷多操点心,左右不过几日的功夫,你也莫要太担心了。” 祁继仁赞许地望着面前俏生生而立的外孙女。 这孩子当真不错,是个有血有肉,并有情之人! 想到什么,祁继仁又道:“你那边若是缺了什么,就找老田,府上没有的,让人出去置办,可千万莫要省着。” 叶朝歌微笑颔首:“外祖放心,我都省得。” “恩,你也别太累了,若是手上缺人手就跟外祖说,外祖帮你安排。” 叶朝歌一一应下。 从书房出来,叶朝歌转道去了祁氏那里,将途中遇到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刘嬷嬷曾是祁氏身边的人,几十年来朝夕相伴,在她心目中,与奶嬷陈嬷嬷并无甚区别。 此时得闻她受伤,且还是为了救她的女儿,当下便要去探望。 “娘,嬷嬷尚未醒,您就先别过去了,待她醒了,女儿派个人过来知会您一声,届时您再过去可好?”叶朝歌说。 “也好,你莫忘了派人知会我。”祁氏不放心叮咛。 叶朝歌笑,“女儿记下了。” 刘嬷嬷是在晚间醒来的。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小姐,得知她的小姐没受伤后,激动的情绪方才平复下来。 喝过了药,刘嬷嬷很快便又昏睡了过去。 这一晚,叶朝歌未睡,一直守在床前,直到天明。 …… 第183章:康王拦车 第183章:康王拦车 两日后。 刘嬷嬷的情况逐步稳定,叶朝歌便准备回叶府。 临走前,将红尘留下。 “小姐,不可!”刘嬷嬷极力反对,“小姐,您把红尘留下照顾老奴,您怎么办?不成,这不成,红尘您得带着,老奴快好了,用不到红尘。” 叶府有不亚于豺狼虎豹的老夫人和叶思姝,上次无常草一事,她至今想起来仍有些心有余悸。 若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而红尘又没在小姐身边,到时怎么办? 只是想想,她便觉得害怕。 叶朝歌:“我身边还有红梅,嬷嬷不用担心。” “红梅和红尘怎能一样?小姐,您就听老奴这一次,带上红尘,老奴这里您不用担心,将军府也有大夫……” “嬷嬷不必再说,我已经决定了,待您养好身子,再与红尘一起回去帮我。”叶朝歌语气坚决。 一听,刘嬷嬷便急了,“小姐!” 叶朝歌握了握她的手,“嬷嬷,您不懂,您对我有多重要。” 说完,起身离开。 “红尘,照顾好刘嬷嬷。”路过红尘时,叶朝歌如是叮嘱。 红尘应下,“小姐放心。” 微微颔首,抬脚离去。 “小姐……”徒留眼睛通红的刘嬷嬷在后面不死心的呼唤。 她挣扎着要追上去,可她身子没有力气,一头往床下栽去。 红尘唬了一跳,迅速上去接住她,“嬷嬷……” “红尘,你别管我,快去追上小姐,你必须跟着小姐回叶府……”刘嬷嬷狠狠地抓着红尘,声音急促粗喘。 红尘不听她的,把人扶上床,摁在床上,“嬷嬷,小姐是个什么脾气您还能不清楚?您觉得,我就算跟上去,小姐会带我回叶府?” “这……”刘嬷嬷卡住喉咙,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您担心小姐,可小姐何尝不是担心您,才把我留下来的,其实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小姐的身边有红梅和青岚青茗,即便她们三个皆不济,不是还有殿下的人吗?” 听到这话,刘嬷嬷一怔,是啊,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红尘见她听进去了,又道:“再说了,大小姐不是以前的大小姐,我们小姐也不是几个月前的小姐啊,结局怎么样,是咱们小姐说了算!” 刘嬷嬷被她劝住了,看着一脸崇拜的红尘,忍俊不禁,“你倒是对小姐有信心。” “那当然,小姐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 …… 而此时,红尘口中最聪明的女子,刚出将军府的街道,便被人给拦住了。 田伯坚守在马车前,望着对面的康王等人,闪烁的眸底充满了戒备。 “叶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王爷邀你去喝茶,难道请不起你了?”康王的人当街大声叫嚣吆喝。 马车里的叶朝歌,一双好看的黛眉狠狠地拧在一起。 将军府到叶府,距离不算远,至多半个时辰的车程,而这条路,她走了不知多少次,每每皆是顺利畅通。 可这个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犯了太岁,三日前,她回叶府,遇到乐瑶,害得刘嬷嬷重伤卧床;三日后,她再度回叶府,刚出来一条街,就被康王的车架给拦住了! 这也就罢了,对方却邀请她去对面的茶楼喝茶一叙! 她与康王有何好叙的? 从始至终就不是一路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再者说,卫韫刚刚离京没几日,她这个准太子妃若是被人看到和康王喝茶,指不定会被人怎么说难听。 最关键的,对着康王这张无一不充满了假意的脸,她实在喝不下去。 而且,她向来坚信,宴无好宴,茶无好茶。 “叶二小姐当真是好大的架子,这还不是太子妃呢,就不把我们康王殿下放在眼里了?”那人的叫嚣不断,唯恐旁人不知一般。 叶朝歌眸底一寒。 看来,康王这是铁了心今日要和她捆绑在一起了! 放在膝上的双手缓缓握起,面上迸出坚定。 他要捆绑,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配合! “王爷,恕臣女畏于礼教无法下车请安,臣女在此遥请王爷恕罪。” 叶朝歌端坐在马车里,丝毫没有请罪行礼的意思。 反正隔着帘子,她在里面如何,谁又能知晓。 对面的康王闻言,眯了眯眼,这是说他不尊礼教了? 凉凉道:“本王听着叶二小姐也没有请罪的诚意啊。” 叶朝歌轻笑,“诚意在心,而不是在虚表。” “这话说得好,本王诚意邀请叶二小姐屈下至茶楼品名一叙,叶二小姐不会不给本王面子吧?” 叶朝歌压着喉间的冷笑,“王爷诚心相邀,臣女自是不敢不从,只是终究这世道对于我女子颇为严苛,臣女虽自小养在山野,但也懂得男女七岁不能同席的道理,名声于女子而言胜过性命,还望王爷莫要难为臣女。” 听到这番不轻不重的话,康王笑了。 只是笑容不曾达眼底,“这么说,叶二小姐是铁了心要拂了本王的意了?”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王爷若执意一意孤行,那臣女自当遵从。”那你就做好接收尸体的准备吧! 听出叶朝歌的弦外之音,康王嘴角的笑意一顿,转瞬便恢复正常,“本王也非那等强人所难之人,既然叶二小姐不愿,便就此作罢吧,只是希望下次,叶二小姐可莫要再拂了本王的好意了。” 叶朝歌轻轻一笑,如泉水流淌,沁人心脾,“未来之事犹未可知,母亲常教导臣女,无法保证的承诺,许下,也只是空话。时辰不早了,府中还有事,请恕臣女先行告退。” 说完,话音直接转向田伯:“田伯,我们走。” 田伯道了声,对康王等人拱拱手。 “主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康王的随从望着远去的马车,不甘心道。 康王斜睨了他一眼,“不然呢?逼死她?让本王落下一个逼死大臣之女的罪名?”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选一必要舍一。 倘若叶朝歌遵从他之意,与他喝茶,那么,她舍弃的就会是名声。 名声于女子而言胜过性命。 倘若名声有污,命,则有碍! 叶朝歌,本王真是越来越…… …… 第184章:宸亲王妃登门送礼 第184章:宸亲王妃登门送礼 “怎么样,康王的人可有追来?” 马车走出去一段距离,叶朝歌问田伯。 田伯打发走报信的侍卫,翻身跳到赶车的车夫旁边,“小姐放心,他们并没有追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叶朝歌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那番暗含威胁的话在,量那康王也不会继续穷追不舍。 但康王此人不按常理出牌,不得不防。 到了叶府,田伯留下几个侍卫,带着其他人便回去了。 一甯苑。 叶朝歌换了便服自内室出来,青茗进来报,陈嬷嬷过来了。 请了人进来,叫起后,叶朝歌先道:“陈嬷嬷,这些时日辛苦您老人家了。” 陈嬷嬷含笑摇摇头,“小姐这么说就是折煞老奴,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小姐,这是府上库房的钥匙,这是……” 叶朝歌并不收,“嬷嬷管得极好,我不是管家的料,一切便还是由您做主,只是未来一段时间,您怕是要累上一些了。” 刘嬷嬷受伤,伤势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毕竟不是小伤,红尘被她留在了将军府照看。 她的身边一下子去了两个人,如今她手上,只有红梅和青岚青茗她们三人,陈嬷嬷那边,委实顾料不上。 陈嬷嬷理解,想到自己的老姐妹刘嬷嬷,担忧问道:“小姐,不知刘嬷嬷她……” “嬷嬷放心,刘嬷嬷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养上一段时日。”知道她担心刘嬷嬷,叶朝歌将刘嬷嬷的具体情况,一一同她说了一遍。 听后,陈嬷嬷放了心。 在一甯苑待了一会,前面便有下人来找,陈嬷嬷只好告退前去忙活了。 回了内室,叶朝歌问青岚青茗近期府内的动静。 “这几日府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福禄苑那边自上次闭院以来,一直很安静,思苑那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最近大小姐出府频繁,奴婢打听过了,大小姐出府是去参加诗会。” “诗会?”叶朝歌挑挑眉。 “是,最近咱们上京刚刚新兴了四会,诗会,棋会,书会,画会……”青茗如数家珍的给叶朝歌普及上京四会。 顾名思义,诗会是爱诗者以诗会友,棋会等亦是类似。 说白了,就是文人雅士搞出来志趣相投的小聚会。 叶朝歌眸光微闪,这什么四会的,是前世不曾有过的。 看来,很多事,在无形中发生着巨大的改变。 “小姐,奴婢最近听到一个传闻,有人说这四会是大小姐提出来的……” “叶思姝?”叶朝歌惊讶,竟是她? 青岚点点头,“外面是这么传的,奴婢也不知道真假。” 叶朝歌放在桌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看来,不只是很多事,在无形中发生中巨大的改变。 还有人! 首当其冲,叶思姝! 叶朝歌坐在那,开始想着最近所发生的,与叶思姝有关种种。 先是她手上的那只神秘的势力,再一个前世不曾有过的四会。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叶思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 叶朝歌蓦地一僵,眸子微微颤抖。 脑海中突然腾升起来的念头,让她觉得可怕,甚至,隐隐发慌。 她有自知之明,回来后次次能占据上风,所靠的,不过是前世的一世经历,以及对他们性格的了解揣摩,和世事的变迁和发展。 倘若叶思姝也和她一样…… 那她,再无先机可占。 这些念头一起,就被叶朝歌给掐了下去,不可能,若是叶思姝与她是一样的,很多事情都讲解不通。 而且,她若真的跟她一样,必然知道她的秘密,首当其冲便是除掉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除去那晚之外,再无动作。 比起和她一样重新来过,叶朝歌更坚信,在叶思姝的身上,在乡下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事。 看来,要想知道什么事,要等到田伯那边派去乡下调查回来了。 …… 叶朝歌回到叶府的第二天,宸亲王府来人了。 来的是宸亲王妃和乐瑶。 祁氏不在,家中长辈内宅只有老夫人。 叶朝歌得闻消息后,便派青岚去了一趟福禄苑找齐嬷嬷。 有些话,找齐嬷嬷这个明白人,也比直接找老夫人强。 一个时辰后,宸亲王妃的车驾抵达叶府正门。 老夫人一身正装带着叶朝歌早早地候在门口,马车停下,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宸亲王妃亲自上前将老夫人扶起来,“您老人家不必多礼。地上凉,都起来吧。” 老夫人被宸亲王妃这一举动弄得心里很是舒坦。 齐嬷嬷说得果然不错,她这个叶府老夫人的位置,谁也撼动不了! 乐瑶今日很乖,格外老实的待在宸亲王妃身侧,在叶朝歌看过来时,冲她眨眨眼睛,做出一副苦瓜脸的模样。 叶朝歌看得好笑,想来这几日她被拘得不轻。 一行人进了正厅,宸亲王妃与老夫人并排坐在主位,一左一右,左为正,右为主。 “这便是贵府的二小姐朝歌了吧?来,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宸亲王妃看着叶朝歌,笑得和蔼可亲。 叶朝歌上前屈膝:“朝歌见过王妃。” “好孩子快起来。” 宸亲王妃稍稍起了身,拉上叶朝歌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含笑打量了一番,点点头,“恩,是个极好的姑娘。” 然后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且收下。” 一只上好的金丝楠木匣子由下人捧到叶朝歌面前,打开,霎时间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只见四四方方的匣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首饰,每一件皆非凡品,件件精致巧妙,十分的好看。 叶朝歌连忙婉拒:“太贵重了,朝歌不敢当。” “当的当的,你当得。”宸亲王妃一连叠声说。 叶朝歌为难。 她知道,宸亲王妃面上说是给她的见面礼,实则是给她的谢礼。 那日的谢礼! 第185章:齐嬷嬷的绝望 第185章:齐嬷嬷的绝望 “朝歌,母妃给你的,你便收下,我跟你说,不要白不要。” 乐瑶老实乖巧了一会,便恢复了本性,凑过来,在叶朝歌耳边叽叽喳喳道。 “乐瑶,胡说什么!”宸亲王妃沉声呵斥。 乐瑶吐吐舌头,“女儿这是在劝朝歌收下您的见面礼呢。” “你呀,总是借口多。”宸亲王妃满脸的无奈,轻柔的眸子里布满了宠溺和慈爱,她看向叶朝歌,“乐瑶这丫头,被我和她父王给宠坏了,平日里劳你多担待了。” 宸亲王妃并不排斥女儿和叶朝歌交好。 甚至还有些乐见所成的味道。 一开始,对于乐瑶和叶朝歌相交,说实话,宸亲王妃是并不太愿意的,倒不是因为身份问题,而是叶朝歌的身世。 虽说是当初国公府的嫡出唯一小姐,但两岁被拐,在贫困的山沟里养了十几年,不难想象,其举止言行,必然是不堪入目的。 可架不住乐瑶稀罕她。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性子,没人比宸亲王妃更了解了,贵为郡主,背靠宸亲王府,加上又被宠坏了,心气儿极高的,很少有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上京的那些贵女们,她就一个都瞧不上,用她的话说,一个个都矫情死了,活得累,跟她们相处相交,更累。 而叶朝歌,是她第一个入眼的同辈人。 故而,宸亲王妃再如何的不愿意,也不曾去阻拦。 后来,上京流言起,半年多来,便不曾消停过,而桩桩件件,字字句句,皆脱不了与叶朝歌有关。 这让宸亲王妃对叶朝歌更为不喜了。 后来,在发生许许多多的事后,对于这个姑娘,她开始逐渐改观了,她虽然是个麻烦体,但不得不承认,是个重情守规矩的。 乐瑶与她相交之后,人也有了明显的变化,至少,没有再像之前胡闹了。 而那日发生的事,宸亲王妃对叶朝歌,是彻底地另眼相待了。 乐瑶是她唯一的女儿,说是她的眼珠子都不为过,她救了乐瑶,便如同救了她! 最后,宸亲王妃以一句长辈赐不能辞,叶朝歌受之有愧的收下了那只金丝楠木首饰匣子。 宸亲王妃送完了礼,见完了叶朝歌,便准备打道回府。 乐瑶好不容易在时隔数日后出府来,自然不愿这么早回去,她还没放够风呢。 宸亲王妃到底是心疼她,不忍她受丝毫的委屈,便将她留在了叶府。 有了上次的教训,宸亲王妃好像也怕了,将此次护卫队里一大部分的人,都留给了乐瑶。 送走了宸亲王妃,老夫人识趣的跟乐瑶告退,回了福禄苑。 从前厅回到一甯苑后,乐瑶再也绷不住,哀嚎一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对叶朝歌说:“朝歌,你不知道,我这两天过得真可谓是凄惨无比啊……” 说着,又是一声哀嚎。 叶朝歌忍俊不禁,逗她,“你跟我说说,怎么个惨烈无比法啊?”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 乐瑶是宸亲王和宸亲王妃唯一的女儿,夫妻二人待她如珠如宝,从小到大,可谓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即便乐瑶真闯了祸,即便是要罚她,也不会是真的舍得。 顶多就是跪个把的时辰,抄多少多少的字。 可就是这些不痛不痒的惩罚,在乐瑶看来,就是惨烈无比。 “朝歌,你说父王和母妃是不是很过分!”乐瑶撅着小嘴,逼着叶朝歌和她找认同感。 这话,可不好接,叶朝歌聪明的准备转移话题,谁知,乐瑶却主动转开了话茬,“诶,朝歌,你还记得那日的那姑娘吗?” “记得,怎么了?” 乐瑶捧着小脸,纠结道:“我后来才知道,那姑娘欠了那人的银子,所以才要被那人卖去青楼。” “哦。”叶朝歌敷衍的应了声。 “我有点后悔了怎么办?”乐瑶沮丧不已。 叶朝歌皱了皱眉,“后悔?后悔什么?” “当然是救她啊!”为了救她,自己差点深入险境不说,还差点连累了叶朝歌,更是害得她的嬷嬷受了伤。 幸好刘嬷嬷没有性命之忧,否则,她这一生都将难安。 叶朝歌被乐瑶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下,她以为她是后悔自己的莽撞,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没想到,她竟然说后悔救了那女子。 坐在那思索了稍许,道:“因为那女子欠了那人的银子,所以你便后悔救了她?” “是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起那便不要借,那人虽说要银子的方式方法不对,但他去要银子也是正常的啊。” 叶朝歌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问:“你是这么认为的?” 乐瑶迷茫:“难道不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对吗? “对,你说的对,欠了就是要还,这是正常,也是应该。” 一听这话,乐瑶更沮丧了,“看吧,你也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才后悔了啊。” 一开始,那壮汉说那女子欠他银子的时候,她也没有多想,就觉得是那壮汉寻了由头欺负人。 毕竟,人都是下意识的同情弱者,她也不例外,一个是五大三粗,一脸凶巴巴的壮汉,一个是瘦小无依的小姑娘,潜意识里,自然是同情后者。 就想着拿银子消灾,可没想到,对方拿了银子也不依不挠,她下意识的就把他当成了无赖。 可前日她才知道,那壮汉所言不假,那女子,真的欠了他的银子,还不起了。 而那壮汉用的方法手段虽然不对,但,人家是讨债的,天经地义。 “你只纠结在那姑娘借了银子还不起上,可有想过,她为何要借银子?” “这……”乐瑶无言,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唉。 “还有,那壮汉讨债是天经地义,你可曾想过,那壮汉就不曾从中搞鬼?” “我……” 见她再度说不出话来,叶朝歌叹了口气,“乐瑶,凡事不能只看一面,那女子若真是欠债不还的人,她早就跑了,何故等着对方去找她?” “再者说,即便那姑娘欠了银子还不起,即便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也没有哪条律法表明,还不起银子,就必须要卖身抵债的。” …… 第186章:告诉他,动手吧! 第186章:告诉他,动手吧! 乐瑶傍晚离开的。 叶朝歌看着她的车架走远,正准备回去之际,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小姐,是大小姐的马车。”青岚在旁低声提醒道。 叶朝歌颔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老神在在的插手立在那。 不一会,叶思姝在下人的搀扶下,嫋嫋娜娜地下来。 见到叶朝歌,好似吃了一惊,扶着书琪的手上前来,“妹妹怎地在此?莫不是在等我?” 叶朝歌笑笑,“乐瑶郡主来府上玩耍刚刚离去,正好瞧着思姝姐姐回府,想着也有多日不见思姝姐姐,便等了会,思姝姐姐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原来是乐瑶郡主来了,昨儿个婉彤染了风寒,我刚从兵部尚书府回来。”叶思姝看着她,“说起来,今日婉彤还说到妹妹了呢,说是多亏了妹妹,她才会今日如此清净日子。” 叶朝歌淡淡一笑,“清净日子挺好,很适合现在的梁小姐。” 自从祁继仁将徐开安和梁婉彤私下勾结的罪证在早朝之上公布后,梁家便将梁婉彤送去了郊外的庄子上。 美其名曰是养病。 前两日,根据她的人送来的消息,自从去了庄子后,梁婉彤的性子越发的暴躁,说是有隐隐入疯的征兆。 “妹妹说的是。”叶思姝笑吟吟道,不再继续。 叶朝歌微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眼叶思姝身后的两个生面孔的丫鬟,“一会便该用膳了,天冷儿,思姝姐姐随意,我便先回了。” “妹妹且慢。”叶思姝叫住她,“妹妹,我好久不曾见到兄长了,不知兄长何时自将军府回来?” 叶朝歌拢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眸子微凉的扫过面上不见异样的叶思姝,“思姝姐姐有所不知,数日前,兄长代外祖去了军营处理军务,想来要到年关才能回京了。” “啊,原来是这样,看来要过段时间才能见到兄长了。”叶思姝咬着嘴唇,玉白般的面上浮现出隐隐的失落。 叶朝歌:“没什么事,我先回了。” 说罢,带人离去。 徒留叶思姝在原地,直到前方的一行人消失在拐角处,冷笑一声,“叶朝歌,还是这么敏锐,可惜……告诉他,动手吧!” “是。”暗哑低沉的女声在寒冷中如同一阵阴风。 回到一甯苑,叶朝歌的小脸立时沉了下去。 叶思姝突然提起兄长,绝不会是如她所说的那般,只是因为许久不曾见到兄长,想他了! 她想做什么?想对兄长做什么? 叶朝歌坐在那思索了半天,也没有寻到任何的头绪。 可不管怎么说,兄长身边的安全问题,不能掉以轻心! 想着,叶朝歌扬声唤红梅,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 此时,正在赶路的叶辞柏突然打了个响亮喷嚏。 他捏了捏鼻子,“一想二骂三伤寒,莫不是有人在念叨我?” “肯定是二小姐在念叨您啊。” 长风骑马跟在后面,笑嘻嘻地说道。 叶辞柏抿唇轻笑,“有这个可能。”想到什么,下一刻,唇角的笑意慢慢垮了下来,“也不知道我走的这几日,她的头疾有没有再发作。” 妹妹,是他此次外出,最为牵挂和不放心的人。 “少爷莫担心,二小姐洪福齐天,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小姐的身边还有红尘,她医术高明,有她在小姐身边,您放心便是。” “虽是这么说,但……罢了,先不想这些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佑怀神医。” “是,少爷,我们一定能找到佑怀神医,带神医回京,治好小姐的头疾。” 寒风中,长风坚定的吼声,振奋了叶辞柏,“对,一定能找到!” 主仆二人加速前行,刺骨寒风刮在脸上生疼,即便如此,也不在乎。 到了傍晚,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长风看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少爷,瞧这天儿恐会下雨,前方就是客栈,我们去客栈稍作休息,明日再赶路可好?” 叶辞柏想也不想的张嘴就要拒绝,看出他所意,长风急忙道:“而且少爷,客栈向来是消息流动最多的地方,我们过去,也正好能打探一下,有没有与佑怀神医相关的消息,这于我们找人并无坏处。” 说起来,他和少爷此行,还真是艰难。 他们出门来找一个叫佑怀的神医,可除了知道神医叫佑怀,最后出现之地是在沙漠之外,不论是年龄,样貌,身高,特征,一概不知,等同于只抱着佑怀神医这个名字,两眼摸瞎地一路寻找。 人海茫茫,地幅辽阔,谈何容易。 “好,便依你的,去客栈打探消息,顺道……投宿。” 长风:“……” 算了,不管是顺道投宿,还是顺道打探消息,没差。 客栈坐落于一片荒野之中,专供途中赶路歇脚的过路人。 此时客栈里的人并不是很多,要了一件上房,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在客栈安顿下来没多久,外面突然电闪雷鸣,不一会,便是倾盆大雨。 这一场雨下了许久,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在房里洗漱了一番,叶辞柏和长风下楼用膳。 而此时,相较于他们刚住进来时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此时客栈中人满为患,大多是被大雨拦住的行商走亲的行路人。 大堂闹哄哄一片,大多在抱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少爷,没位置了,不如我们叫上楼回房吃吧?”长风在大堂扫了一圈,皆坐满了人,不见空桌。 叶辞柏没好气地打了他后脑勺一下,“你忘了我们住进来的目的了,回房吃还怎么打探消息,跟我过来,那边桌上就一个客人,我们过去与他商量商量拼个桌。” 角落的四方桌前,只坐了一年轻男子。 叶辞柏带着长风走过去,礼貌地抬了抬手,“这位兄台,堂中客满,不知可否允在下二人与兄台拼个桌?” 那人执筷之手稍作停顿,缓缓抬首。 那男子看着颇为年轻,也不过二十上下,容貌俊美,肌肤雪白,黑眸生得犹如那黑曜石,鸦青色长发顺着他的肩膀逶迤而下。 身着青色长袍,头上仅用一根木质长簪别着,浑身上下透着疏离的清淡。 …… 第187章: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第187章: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叶辞柏滞了滞。 他敢说,此人,是他活了这么多年,所见过的唯一一个,容貌与卫韫不相上下的男子。 “请坐。” 男子一开口,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少爷。” 长风以手掩嘴,低唤看一个男人看入迷的主子,神情间透着丝丝尴尬。 叶辞柏回过神来,坦然自若的在男子对面坐下,“兄台,你长得真好看。” 长风:“……” 谁能给他把锤子,刨个洞,把自己埋了! 男子微愕。 抬眸看过去,只见对面之人俊朗不凡,双眸清澈,眉目间一派正气,面上一派坦荡,眼底隐隐透出欣赏和赞美。 唇角牵了牵,“不过是皮相罢了。” 叶辞柏赞同的点点头,“这倒也是,我妹妹曾说过……” 叶辞柏不爱读书,对于那些文绉绉的诗句文字,向来是敬谢不敏。 而唯有这句,他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的情景,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他与妹妹在湖心亭乘凉烹茶,他坐在妹妹的对面,看着她容姿婉约,纤手微翘,身后是一片澄澈的湖面,好似一幅灵动的美人图。 “妹妹,你真美。”他的妹妹,真的很美,是他所见过第二美丽的女子,第一是祁氏,他的母亲。 当时,妹妹轻轻一笑,缥缈一般的嗓音说:“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不知为何,于他而言,这般绕口的一句话,他便记住了,且,一直记到了现在。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善掀了掀眸子看过去。 年轻男子猛地一怔,将这句话放在嘴边捻磨重复。 转而,笑了,如那清风霁月,仿佛在一瞬间,阴霾的天气,瞬间放晴了似的。 “令妹好一番了不得的心境见地,不知她可曾与兄台随行?若在,在下定要扫尘与之一晤。” 声音轻快,隐隐透出急切。 叶辞柏心情有些低落,“没有,她在家中。” 恰在这时,客栈的伙计送来了酒水,叶辞柏一把拿过,斟满,仰头一饮而尽。 叶辞柏用力地将酒盅放到桌上,“兄台,你是做什么的?你有妹妹吗?” 年轻男子摇摇头。 叶辞柏又喝了一杯,嗤嗤一笑,“我有,我有一个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妹妹,她不但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待我这个兄长,更是好得没话说。”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可惜,我这个兄长没本事,没能耐,帮不了她也就算了,还只会给她拖后腿。” 说完,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你说,我这个当兄长的是不是很没用啊?” 年轻男子看出他情绪的低落,想到那能说出‘只见皮相,未见骨相的’话语的女子,略微思索了一番,道:“也许,在令妹的心目中,所愿所念很简单,只愿你这个兄长一生平安喜乐。” 叶辞柏喝酒的动作猛地一顿。 “你……” “恩?” “公子说得一字不差,我家小姐便是唯所愿。”长风笑眯眯地说道。 年轻男子一怔,对于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那个女子,更为好奇了。 叶辞柏也笑了笑,“你们若是相识,必然能谈得来。” “在下的荣幸。” 说话间,客栈的伙计又送来了热腾腾的吃食。 在他离开之际,叶辞柏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小哥,跟你打听点事。”给长风使了个眼色。 一枚银锭子放在伙计面前。 后者立马咧嘴笑了,谄媚道:“公子想打听什么,只管问,但凡是我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风将银锭子放到了他捧起的手心里。 “小哥,你在这客栈多久了?” 伙计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大约有五六个年头了。” “那你可知一个叫佑怀的神医?” 对面的年轻男子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叶辞柏。 伙计眼珠子一瞟,瞟向年轻男子,视线一触即分,“公子打听佑怀神医做什么?” 闻言,叶辞柏和长风眼睛一亮,“这么说,你知道此人?” “这是自然,神医大名如雷贯耳,小的知道也无甚稀奇的。” 叶辞柏的眸子暗了暗,到底不死心,“那你可见过他?或者,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吗?” “这……”伙计迟疑。 叶辞柏给长风又使了个眼色,又一枚银锭子出现。 伙计为难了,“公子,不是小的贪财,而是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只是个客栈的伙计,只听往来的客人说起过佑怀神医的大名,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可仍不免失望。 叶辞柏松开伙计。 长风把人打发走,低声劝自家主子:“少爷您别太失望了,功夫不负苦心人,神医我们总会找到的。” 叶辞柏心不在焉地恩了下。 这时,对面的年轻男子如是出声:“敢问兄台,你们找神医是……” “不瞒兄台,是舍妹,舍妹身子不适,我特出来寻神医给她治病。”想到什么,急忙问道:“我瞧着兄台似江湖人士,不知兄台可知神医?” 年轻男子点点头,“在下与伙计一致,只是听说过。” “哦……” 叶辞柏垂下眸子,对着一桌的吃食,却提不起半分的食欲,“兄台慢用,在下先上去了。” “少爷……” “你留下吃吧。”扔下这句话,叶辞柏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不一会,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长风叹了口气,叫来了伙计,将其中几样让他拿去厨房热着,等晚些时候,送到楼上他们的房间。 随即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在他大快朵颐间,突听年轻男子道:“小哥,看你家少爷方才失望的模样,你家小姐病情很严重吗?” 长风停下筷子,戒备地望着他。 “你别误会,在下外出游历前,也曾跟着名医习过几年医术,也许能帮得上忙。” 长风眼睛一亮,想到什么,很快又熄了下去,摇摇头,“公子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家小姐身边本就有名医……” …… 第188章:浅淡的思念 第188章:浅淡的思念 “抱歉公子,长风失礼了。” 说到一半,长风意识到言语不妥,及时打住。 年轻男子无谓轻笑,“不妨事,小哥还未说,你家小姐患了何病。” “头疾,小姐最初发作只是头疼,在第三次发作的时候便开始伴随着呕吐,我家少爷担心,特出门寻找佑怀神医,希望能治好小姐的头疾。” “原来如此,医术记载,头疾并非绝症,却为痼疾,恐会伴随人的一生。” “是啊,我家小姐还年轻,若是落下这么个毛病,这日后……”长风说不下去了,埋头扒拉了两口饭,便放下了碗筷。 临上楼前,对男子说:“公子走南闯北,定是见识非凡,倘若期间想到有关于佑怀神医的消息,烦请告知,我们就住在三楼的天字一号房,届时,我家少爷必会重金酬谢公子。” “好,若我想起,定会相告。” “多谢。” 长风抱了抱拳,抬步离去。 角落中,只余年轻男子一人孤坐。 不一会,客栈掌柜走过来,“少主。” “他二人是什么人?” “上京前叶国公府的公子,镇国大将军之外孙,叶辞柏。” “哦?就那位有少年将军的叶辞柏?” “正是他,少主可有觉得不妥?” 年轻男子不明一笑,“没有,只是觉得这位少年将军是个有意思的人。” “啊?” “没什么,你先去忙吧。” “是。” 掌柜的揖手退下。 “回来。”年轻男子忽然叫住他。 “少爷,还有何吩咐?” “这叶小将军的妹妹可有信息?” “有,叶小将军总共有两个妹妹,一个是一母同胞亲妹,闺名叶朝歌,一个是叶府的养女,闺名叶思姝。” 年轻男子眸子闪了闪,翘了翘手指,示意他继续。 “二人同岁,叶朝歌幼时被拐,今年三月方才回到京城,而叶思姝幼时被叶府的老夫人自旁支过继到本家。” 叶朝歌,叶思姝…… 年轻男子将这两个名字含在唇角捻磨稍许,问掌柜的,“你说,这叶小姐千里迢迢来寻神医,是为了亲妹子,还是为了养妹子?” “这……”掌柜的想了想,道:“应该是养妹子吧,毕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而那亲妹子,虽说是一母同胞,但毕竟今年刚回去。” “所言有理,你且与我说说那叶思姝。” “此女在上京小有名气,是上京第一才女……” 掌柜的话没有说完,男子便出声打断,“好了,你不必说了,第一才女,难怪能说出那般的话来……”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年轻男子扬唇微笑,“你这样……” …… 上京,叶府。 叶朝歌的一甯苑里。 “田伯说,少爷那边都提前安排好了,请小姐不必过于忧心,且,少爷本身武功不俗,江湖之中难逢对手,况且,明面上,还有长飞随侍。” 红梅将田伯的话转述了一遍。 叶朝歌紧锁在一起的眉尖稍稍松了松,“那便好,你可有告诉田伯,兄长到了祁山军营要第一时间派人知会我吗?” “奴婢说了。”红梅因为心虚低下头,连回话的声音也透着与往日的不同。 可惜,叶朝歌此时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这一晚,叶朝歌躺在床上许久未睡。 卫韫走了,她的兄长随后也走了。 刚开始几日,她只觉得不适应,可到了现在,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突然生出了一种,天地间独她一人的孤凉感。 原来,早不知在何时,她习惯了卫韫的出现。 习惯了,每每出事后,他的神出鬼没。 虽然,在她的记忆中,他只会欺负她…… 如今,她方才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他为她做了许许多多。 虽然一桩桩一件件,她至今尚未理出个清清楚楚,但她知道,即便理不清楚,也抹杀不去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同样的一片夜空之下。 辽阔的平原,在夜幕的笼罩下,神秘不可测。 卫韫坐在一块大石上,面前火堆随风摇摆,将他的面容映照的忽明忽暗。 一连数日的赶路,此时的他风尘仆仆,下颌处长出了青色胡茬,整个人现出了沧桑落拓之意。 此时,他分明的手指间,正勾着一方白色绢帕,拿在手上放到鼻间,在怀里揣了数日,上面染上了他的气息,而属于她的气息,已经很淡很淡了。 许久。 他将绢帕小心翼翼地塞到怀里,双手交叠在脑后,缓缓躺下,任由寒风呼啸。 望着暗沉沉一片的天空,卫韫轻笑,她现在,应该睡得很香吧,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想他。 …… 翌日。 “小姐,您发热了,先睁开眼把药喝了再睡。” 叶朝歌迷迷糊糊见被青岚叫醒,浓重的药味扑鼻而至。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发热?” 她一张口,方才后知乎觉的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厉害,喉咙亦是隐隐钝痛。 青岚招呼青茗合力将叶朝歌扶坐起来,在背后放了个靠垫,方才回道:“是啊,想来是白日在府门口吹久了寒气,导致昨儿半夜烧了起来。” “红尘来瞧过了,不妨事,喝过药捂出汗来就会没事了。”青岚端起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拿勺子搅拌一会,感觉温度差不多了,舀了勺喂过来。 “我自己来。” 叶朝歌将药碗一并拿过来,抿了口感受了下温度,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嘴里塞了颗蜜饯,苦涩的药味这才冲散了不少。 “小姐躺下再接着睡吧,等您醒来就好了。” 就着青岚的手缓缓躺下,正准备闭上眼睛,想到什么,连忙问道:“你方才说红尘来过了?” “是的,开了方子便回了将军府,她怕您训她。”所以才不敢多待地回了将军府。 叶朝歌笑笑,“我几时真正训过你们,瞧把我说得吓人劲儿。” “是,小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姐,人美心善。”青岚笑着贫嘴。 “你几时也学会贫嘴了。不好,不说这些个,我且问你,刘嬷嬷如何了?红尘可有说什么?” …… 第189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89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姐放心,红尘说刘嬷嬷的恢复状况很好,让您不用担心,她会照顾好刘嬷嬷的。” 得了这话,叶朝歌方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也许是药效起了作用,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午时。 身上的热度不知在何时已经退了下去,整个人觉得轻快多了。 只是身上捂出了一身的汗,里衣黏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她正在病中,不敢沐浴,青岚便打了盆热水,简单的给她擦了下,换了身里衣,立时觉得舒服多了。 从耳房出来,青茗端了午膳进来,“小姐,刚来送膳的婆子说,大小姐又出门了。” “又出门了?”叶朝歌微讶,吩咐她去门房那打听一下这次她去了哪里。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青茗便带了消息回来。 “门房那边也不知道大小姐具体去了哪里,只是瞧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好似是出城去了。” 青岚狐疑,“小姐,大小姐莫不是又去探望梁小姐了吧?” 叶朝歌阖了阖眼睑,语嫣不明:“八九不离十。” “前儿个不是刚去了吗,怎地今日又过去了?” 叶朝歌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接过青茗递过来的帕子摁了摁唇角,方才似笑非笑道:“还不许人家二人感情好啊。” 感情好么? 究竟是真感情好,还是另有图谋,恐怕只有她叶思姝清楚。 “青茗,你去让红梅亲自去梁家的庄子上盯着。”过了一会,叶朝歌忽然吩咐道。 青茗应声出去。 青岚招来了小丫鬟将碗筷收拾出去,捧了杯热茶给叶朝歌,“小姐是担心大小姐在图谋什么?” “梁婉彤如今已经废了,梁家那边不会再在她身上费工夫,一个无用之人,叶思姝捞不到什么好处,可在这个时候,她依旧与那梁婉彤往来,这可不像是叶思姝的做派。” 叶思姝与梁婉彤是闺中好友。 这一点,前世今生并不曾变过。 也许二人间真有纯粹的友情,但是,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纯粹友情,她更了解叶思姝的为人。 梁婉彤有用之际,便是好友,一旦没了用处,在她的身上得不到任何的利益,叶思姝还会把她当成好友吗? 而且,在如今的上京之中,梁婉彤的名声尽毁,一个被陛下亲自呵斥的贵女,再想要翻身,几乎无甚可能。 叶思姝最是在乎她自己的名声,可在这敏感时期,她不顾被牵连的风险,接二连三地去到庄子上,要说无所图谋,谁信? 她倒是很好奇,现今的梁婉彤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叶思姝如此冒险图谋的? 胡思乱想间,叶朝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这次睡得并不踏实,噩梦缠绕。 她梦到梁婉彤脸上血淋淋地,很是恐怖。 她对她说:“叶朝歌,你害我至斯,凭什么你还好好的,不公平,你且等着,我定会百倍千倍地从你身上讨回来,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哈哈,哈哈……” 一下子,叶朝歌惊醒了。 坐在那,大口喘着粗气。 青岚听到动静跑进来,“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熟悉的声音,瞬间将萦绕在耳边的凄厉喊叫挤走。 叶朝歌稳了稳神,“无事,做了个噩梦,青岚,红梅回来了没?” “还未,大小姐也尚未回府。”青岚回。 叶朝歌皱了皱眉,看向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脑海中不禁想到之前在思苑,红梅无知无觉没有任何抵抗的被放倒一事。 “青岚,你现在立马去将军府……”说到一半,叶朝歌倏地停了下来,“不,来不及了,你去将我荷包里的玉哨子拿过来。” 青岚也察觉到紧绷,不敢多问多言,依照叶朝歌的吩咐,去将玉哨子取了过来。 “你给我拿个披风过来。” 待青岚又拿来了披风,披在身上系好后,叶朝歌方才将玉哨子含在嘴里,吹响。 这是她第一次吹响。 阵阵独特的声音发出。 玉哨子看似普通,无甚特别之处,吹出来的响声却独特无比。 音落,周围并无动静。 叶朝歌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弄错了? 还是说…… 正在她犹豫疑惑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无波无澜的粗哑男声:“属下护一,携护二,护三,见过主子。” “小姐,这……”青岚被吓了一跳,无措开口。 “莫慌,是自己人,你去开门让他们三人进来。”叶朝歌较为镇定道。 青岚点点头,深呼吸口气,走过去打开房门。 刹那,三个黑衣男人映入眼帘。 此刻他们正呈三角方位单膝跪在地上。 “小姐让你们进来。” 内室的门,开了关上。 叶朝歌望着面前单膝跪地的三个黑衣人,沉声道:“顾不得多言其他,你们且先去城外梁家的庄子,将我的丫鬟红梅找到。” “青岚,将我的玉葫芦拿过来。” 青岚应了声,去梳妆台的首饰匣子里拿出一应该小拳头大小的玉葫芦,“见到她,将此物交给她,让她立马回来,反之……” 叶朝歌顿了顿,一字一字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叶朝歌闭了闭眸子,无比郑重道:“拜托你们了!” 这一刻三人离开,下一刻青岚便忍不住了,“小姐,红梅她……” “我也不知道。” 叶朝歌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微白的小脸上,透着担忧。 她的感觉不太好,心跳也比往昔快。 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往好的地方去想。 青岚见状,不禁红了眼睛,声音微哽:“红梅武功那么高,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朝歌几不可察的恩了声。 只是心里,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红梅的确武功很高,可上次,不也照样被无声无息地放倒了吗? 如果是以前,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担忧,可今时不同往日,叶思姝手上的那支暗势力,她至今不知来历,连有多少人,能力如何,她皆不知。 红梅一个人,真要是对上了,单凭对方曾悄无声息地迷倒她这一点,便知,红梅并没有什么胜算! …… 第190章:红梅失踪 第190章:红梅失踪 夜渐渐深了。 整个叶府笼罩在安静之中。 一甯苑,叶朝歌不知在那坐了多久,唇角紧绷,放在桌上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因攥的时间太久了,指节泛白。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朝歌微动,“如何了?” 人还未进来,她便迫不及待地先一步询问出声。 “小姐……”青茗气喘吁吁的声音随之响起:“大小姐,已经回,回府了……” 叶朝歌闭了闭眸子。 叶思姝回府了,而红梅,却尚未回来,卫韫留给她的那三人,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红梅,应该是出事了! 嘭! 叶朝歌用力地捶了下桌子,可恶,可恶! “小,小姐……”青岚期期艾艾的声音传来。 叶朝歌扶了扶额,“再等等,再等等……” 等那三个人!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而那三人,终于回来了。 “启禀主子,属下三人找遍了方圆百里,并未发现红梅姑娘。”护一打头,禀报道。 叶朝歌闻言,眸光微闪,“其他呢?其他可有什么发现?” “亦是没有。” 没有尸首,也不见红梅人影…… 略微想了想,叶朝歌便让三人从明日开始跟踪叶思姝。 分清了三人谁是护一,护二,护三后,叶朝歌便让他们先退下了。 “青岚。” “奴婢在。” “明早,你亲自去将军府走一趟,让田伯帮着调查红梅的踪迹。” 青岚咬了咬牙,“奴婢现在就去。” “明儿一早再去吧,天色已晚,不安全。”叶朝歌淡淡阻止。 “可……” “田伯想来这时候也已经歇下了。”叶朝歌起身,“好了,早些下去歇着吧。” 随即起身进了内室。 青岚见状,无可奈何。 此时内室。 叶朝歌合衣躺在床上,昏暗中,两行清泪滑落,渗进了被褥中,转而便消失不见。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红梅失踪,加上一夜未眠,翌日,叶朝歌本已见好的风寒加重了。 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额头滚烫至极。 青岚伸手试了下,触手的温度烫的吓人,忙让青茗准备帕子热敷,自己则匆匆去前面找了陈嬷嬷,要了辆马车,当下便去了将军府。 半个时辰后,红尘赶过来。 进门后二话不说推开床前的青茗,试了试温度,先拿出针包在叶朝歌的胸口上扎了几针,然后去到外面重新写了个方子。 “青茗,你去抓药,三碗水煎,要快。” “好。” 捧着方子,青茗匆匆忙忙跑出去抓药。 等到将药给叶朝歌灌下去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红尘出了口气,“青茗,这是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说小姐已经退烧了吗?” “我,这……” 青茗咬了咬唇,不知怎么开口。 红尘最是见不得人这样,略有些不耐烦道:“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之前小姐的确是退烧了,精神看起来也不错,可谁知道,今儿个早上,小姐突然又热了起来,而且这热度一下子升了上来……” 红尘皱了皱眉,“我方才给小姐把脉,发现小姐的心火极旺,应该是一时怒火攻心,引起的高热,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青岚没同你说?” “没有……”得知小姐高热,她便一路运气轻功过来,哪有时间去问东问西。 青岚看眼床上烧得小脸红扑扑的叶朝歌,“红梅失踪了,小姐应该是担心红梅,这才导致了病情反复……” “红梅失踪了?什么意思?她怎么会失踪呢?” 青岚随即将昨日一事说了一遍。 听完,红尘脸色变了又变,许久,嗓音微哑:“现在可有消息?” “没有,小姐派了人跟踪大小姐,红梅应该是落到了大小姐的手里……”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是眼下,唯一的解释,也是极有可能的解释。 叶朝歌再度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相较于昨日,今日的她浑身虚弱无力,好似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掏空了一般。 清醒了没多久,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红尘近前检查了一番,对青岚和青茗说:“没事了,小姐只是太累了,这一觉应该能睡到明天早上。” 闻言,二人齐齐呼了口气。 红尘确定了叶朝歌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后,便回了将军府。 书房。 “歌儿怎么样了?” 见到红尘,祁继仁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姐的热度已经退下来了,明天早上醒来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祁继仁点点头,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真是难为这孩子了,现在谁在照顾她?” “青岚和青茗。” 顿了顿,红尘又道:“将军,之前奴婢问过她们二人,从之前小姐生病,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大小姐,皆不曾去探望过,甚至连派个人问一声都不曾。” 嘭! 祁继仁猛地一拍桌子。 “好,好,好,当真是一个个好样的!” 田伯叹了口气,“看来这是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 “叶庭之呢?他死哪去了?”祁继仁直呼其名,言语间毫不客气,显然,对于这个女婿,他同样也不想再做表面功夫。 红尘讥嘲的扯扯嘴角,“老爷在书房。” 宁肯在书房里待着,也不去探望一眼生病的女儿! 红尘不禁为小姐感到悲哀。 亲祖母,亲爹,皆在身边,有却如没有无甚区别。 “好,真是好啊,老田,走,随我去接歌儿回来!”说罢,祁继仁就要往外走。 田伯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他,“将军,不可啊,老奴知道您为孙小姐感到不值,可若是您现在把孙小姐接回来,叶家那边必会寻此由头闹事,届时,孙小姐长久以来在府上所经营的一切,都将会便宜那起子人啊。” 祁继仁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往外走。 许久。 他重重一叹,一双暗含沧桑的眼眸缓缓看向南方,祁氏院落的方向。 喃喃自语:“老田啊,我错了啊!” “将军……” 不让田伯继续说下去,祁继仁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 …… 第191章:以命换一命 第191章:以命换一命 三日后。 一甯苑。 “孙小姐,四日了,红梅那丫头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田伯叹息着。 从红梅失踪至今已有四日余,而在这四日里,不论是明着还是暗中派出去的人,皆没有找到红梅的人,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个预感,红梅,怕是凶多吉少了! “孙小姐?” 久不见叶朝歌的回应,田伯疑惑开口。 叶朝歌回神,道:“田伯,我在想,我们有没有可能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重要的线索?”田伯疑惑。 “对,比如,红梅还活着!” “这……孙小姐红梅若是还活着的话,她为何不回来?” 叶朝歌摇摇头,道:“她不是不回来,而是想回来但回不来!” 想回来,但回不来? 田伯福至心灵:“小姐的意思是……” “红梅在叶思姝的手上?” 田伯说完,随之便否定了这一猜测,“叶思姝那边,您的人不是一直在监视她吗?倘若红梅真的在她手上,监视她的人,不会没有发现。” “我是从红梅失踪,才派了人暗中监视她,这几日,叶思姝的确表现的很平常,但这并不能说明,红梅没有在她手上!” 红梅是在盯着叶思姝的时候失踪的,落到她的手上,也并非没有可能。 田伯沉默了一会,问:“孙小姐想怎么做?” “将叶思姝抓起来,直接逼问!” 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不论是什么法子,叶思姝都不可能让她称心,既然如此,那便简单粗暴直接点。 将叶思姝的命捏在手上,让她妥协,并不难,除非她不要命了! “若红梅确实在她手上,以命换一命!” 田伯道:“属下这就让人去安排。” “不用,我今晚便让人行动,田伯就带人准备接应吧。” 这件事,护一他们适合,而且他们暗中监视叶思姝数日,对她也大概有个了解,比起田伯的人来说,占据了一部分优势。 田伯也没有勉强,“听孙小姐的。”说完,想到什么,又道:“红梅能跟着孙小姐这般一心为她的主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叶朝歌笑笑不语。 “既如此,属下便先回去准备了。” 叶朝歌张嘴正要说话,青茗急三火燎的嚷嚷声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小姐,有,有红梅的消息了……” 叶朝歌和田伯迅速地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走出去。 “有红梅的消息了?在哪儿?人呢?” 青茗是一路跑过来的,迅速地喘了两口气,“这个……门房……” 叶朝歌顺着她的视线低头。 只见青茗的手上掐着一只无比熟悉的香囊,一眼,她便认出,这是红梅的香囊。 因为这只香囊,是她给她的,之前,她见红梅一直带着。 一把拿过香囊,拎起裙摆匆匆去了门房。 田伯急忙跟在后面。 到了门房,叶朝歌看着眼前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年轻女子,“姑娘,你是……” 噗通! 那年轻女子重重地跪在地上,“恩人!子姗给恩人磕头了!” 一声恩人,叶朝歌立时想起了,她不就是那日在市井,乐瑶救的那女子吗? 叶朝歌给随后而来的青岚青茗使了个眼色,让她二人上前将其扶起来。 “姑娘,这是你拿过来的?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此物?”叶朝歌在她站稳后,连声询问。 那叫子姗的年轻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光,道:“恩人,这香囊是当日跟在您身边叫红梅的姑娘给的,她现在就在子姗的家中。” “在你家?” “是,红梅姑娘前几日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了多日,直到今天早上才醒来,她便让我拿着此香囊来叶府寻二小姐。” 叶朝歌皱了皱眉,“且先随我来。” 随即,率先去了正厅,让青岚青茗在门口守着。 问她:“姑娘,你是怎么遇到红梅的?” “是在四日前的傍晚城外。”那年轻女子回道。 四日前的傍晚,时间上是对得上。 梁婉彤所在的庄子,便是在城外,地点也对得上。 叶朝歌:“你请继续。” “当时子姗遇到红梅姑娘的时候,姑娘已经昏迷,我便将她带回了家中,本来一开始便准备来找恩人,只是,我发现红梅姑娘身上所受的伤,是利器所致,方才不敢轻举妄动……” 那年轻女子将那日的前因后果,皆说了一遍。 条理清晰,言语前后皆通。 叶朝歌与田伯交换了个眼神,后者上前两步:“姑娘,你家在何处,我们这便去接红梅回来。” 那年轻女子报了一串地址。 田伯当下便退了出去。 “你叫子姗?”田伯离开不一会,叶朝歌问道。 “民女姓陈,名子珊。” “多大了?” 陈子珊比叶朝歌大两岁,是上京人士,自小没了父亲,多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一个月前,母亲得病去世,从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因为长相俊秀,有几分姿色,便成了那日那恶霸觊觎的对象。 也因此,有了那日的后续。 叶朝歌三言两语,便将陈子珊的身世背景了解了个清楚,想到什么,问道:“那日的恶霸现在如何了?” “还在京兆尹府,左大人说他会在牢中过几年。” 叶朝歌闻言眸光微闪。 能从京兆尹府走一圈,她的身世背景,应当是干净的。 如果红梅真的在她那,那么,她方才所说的一切,应当都是真的。 大约一个时辰后,田伯回来了。 一进门,便冲叶朝歌点点头。 见此,叶朝歌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对陈子珊说:“方才我们已经派人将红梅接了回来,子珊姑娘,谢谢你救了红梅。” 陈子珊被谢的无措,连连摆手,“只是凑巧遇上了,而且,恩人救我在先,小女子当不得恩人道谢。” “不,之前救你的是乐瑶郡主,但你救了红梅是事实,子姗姑娘,不知你是否有何所愿,若有,不妨说出来,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 第192章:求二小姐救救老夫人(上) 第192章:求二小姐救救老夫人(上) “恩人于子珊有恩,子珊不敢得寸图其他,红梅姑娘的托付已完成,子珊就此告辞,万望恩人保重玉体。” 说罢,陈子珊迅速地在地上磕了个头,急匆匆地跑了。 叶朝歌起身,走到门口,望着那抹瘦瘦小小渐渐跑远的身影,停顿稍许,“田伯,红梅伤势如何?” “都是皮外肉,属下已经派人送她回了将军府,有红尘在,孙小姐且宽心。”田伯上前两步道。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她可有说什么?” “红梅说,那日她依照孙小姐的吩咐,暗中监视梁家庄子时,被人偷袭,对方是一男一女,当日,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逃脱。” “又是一男一女?”叶朝歌拧眉。 田伯应了声,“是,此二人武功极高,蒙面,且擅长用毒,若非红梅的身上有红尘特制的解毒丹,恐怕……” 叶朝歌脸色立时沉了下来,“是那晚偷袭刘嬷嬷她们的一男一女吗?” “红梅也不敢肯定,但是,属下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一男一女,武功高,除去用毒这一点,其他与之前那晚极其相似。 “后来呢?” “说来也是红梅运气好,对方对自己的毒极有自信,不知她身上有红尘特制的解毒丹,在她逃脱后,并没有追击,这才让红梅捡回了一条命。” 说起来,田伯也有些唏嘘不已。 那日,红梅的运气当真不错,逃脱后便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被陈子珊给捡了回去。 虽说这个中曲折惊心动魄,但不管怎么说,红梅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叶朝歌吐出一口浊气,笑笑:“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田伯赞同颔首。 “近期,便让红梅留在将军府养伤,暂时不要露面了。” “属下明白。” 想到什么,叶朝歌忽然道:“田伯,去到乡下调查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田伯顿了顿,“属下正要与孙小姐说,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恩?” “前两日,那边与属下断了联系,故而我猜测着,恐怕是回不来了。” 闻言,叶朝歌拢在袖袍中的手指微微摩挲稍许,逐渐收紧。 一双眸子眯了眯,望着冬日飞霜的天际。 牵了牵唇角:“叶思姝……” …… 红梅平安找到,叶朝歌近几日悬在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过后,红尘特来叶府,为红梅的伤势给叶朝歌做了一个说明。 简言之就是,红梅的伤势很严重,且严重失血过多,至少要在床上躺个一两个月,不过,红梅底子好,皮糙肉厚的,伤势严重,但并无性命之忧。 总结之,小姐您放心! 明明很严肃的一件事,从红尘嘴里说出来,好似在唱戏曲一般。 叶朝歌忍俊不禁,“你呀,性子倒是越来越放得开。” 红梅和红尘是当初一起到她身边的,算起来,也有半年的光景了,红梅倒是与刚开始无甚变化,唯独这红尘,变化最大。 一开始,叶朝歌以为她是个话少含蓄的,后来才知,真正话少含蓄的是红梅。 红尘吐了吐舌头,“有奴婢在,您只管放心就是。” 叶朝歌又询问了一下刘嬷嬷的情况,得知刘嬷嬷情况比较好,已经能下床了之后,方才放她离开。 红尘离开不久,她面上的笑意便一点点地褪了下去。 青岚见此,便知她又开始想了,“小姐,今日就别想了,刘嬷嬷和红梅身子逐渐复原,这是喜事,不如我们……” 青岚的话还没说完,屋外便传来了院中小丫头的声音:“启禀小姐,陈嬷嬷派人传话,请您去前院,有要事相商。” 陈嬷嬷? 叶朝歌顿了顿,“我知道了,告诉传话的人,我这就过去。” 门外脚步声远去,青岚拿来了毛领厚实的披风,一边伺候叶朝歌穿上,一边疑惑道:“这大冷天的,陈嬷嬷会有什么事找小姐相商?” “去了便知道了。” 能让陈嬷嬷派人来请她去前院,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雪,府中白银素裹,道路中间被清出了一条走道,可天寒地冻的,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地上滑,这一路上叶朝歌等人不敢走太快,以往一盏茶的路程,今日生生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前院。 见到叶朝歌,陈嬷嬷将丫鬟遣出去并命心腹守住门口,关了门,拉着叶朝歌进了内室。 叶朝歌目露狐疑,而在看到内室里的齐嬷嬷,突然明白了。 “老奴见过二小姐。” 叶朝歌叫了起,由着陈嬷嬷扶着到一旁坐下,“齐嬷嬷不在祖母身边伺候,怎地这冰天雪地的跑来陈嬷嬷这里了?” 齐嬷嬷噗通一声跪下,“老奴今日厚颜来求陈嬷嬷,便是求她为老奴牵线,面见二小姐,求二小姐救救老夫人。” “老夫人?” 叶朝歌皱了皱眉,“齐嬷嬷你在胡说什么,祖母在福禄苑好好的,何谈救她老人家?” 齐嬷嬷跪在那,抹了把眼泪,“是,二小姐说的是,老夫人的确在福禄苑待的好好的,可是,可是……” 说到此处,她稍作停顿,过了一会,一咬牙,道:“可是,现在的老夫人,是大小姐手中随意摆弄的棋子。” 叶朝歌眸底掠过一抹讶然,看向陈嬷嬷。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嬷嬷上前,“老齐姐姐,这种话可不是咱们这些当奴才能说的。” “我知晓,可我这也是没了法子。”但凡她有法子,便不会来此,更不会用那般的诛心之言。 叶朝歌沉了沉眸,“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齐嬷嬷咬紧牙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心中的恐惧压下去,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 昨日,下了一场雪,老夫人心血来潮,要去院中赏雪。 在雪地里吹了一会的风,晚上的时候,老夫人便有些发热的迹象。 老夫人年纪大了,一点小病小痛都不敢掉以轻心,齐嬷嬷担心底下的丫头睡得死粗心,就亲自留下来守夜。 …… 第193章:求二小姐救救老夫人(下) 第193章:求二小姐救救老夫人(下) 半夜。 齐嬷嬷自睡梦中醒来,进内室看了看老夫人,发现并没有热度升高后,随之去了茅房。 地上存了雪,不好走,在路上耽搁了不少的时间,等她回去的时候,便发现老夫人的床前立了个人。 屋里黑,加上齐嬷嬷的眼神不太好使,只当是哪个心细的丫鬟不放心老夫人,特意过来查看的。 可渐渐地,她就发现不对了。 若有似无的异味从内室里飘出来,隐隐还能听到悉悉索索的细微声音。 齐嬷嬷小心惯了,在情况不明下,她躲到了角落里。 很快,她就透过背影认出,床前的人并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院中下人,也不像是府中的下人,她一身的黑色衣裳,背对着她,不知在对床上的老夫人做些什么。 就在齐嬷嬷想着出去叫人之际,床上的老夫人突然间有了动静,只见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她便听到那女人粗哑的声音说:“叶朝歌该死,叶思姝是我的心肝宝贝。” 跟着,她就听到老夫人跟着学了一遍。 那女人仿佛很满意老夫人的反应,咯咯笑了起来,说了句:“真乖,躺下接着睡吧。” 然后老夫人就真的躺下继续睡了。 那女人缓缓转过身。 齐嬷嬷这才发现,她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如毒蛇似的眼睛。 阴森的寒光扫过她的躲身之处,安静的黑暗中,发出一声嗤声。 齐嬷嬷一颗心瞬间吊起,惧意丛生。 她以为,她的老命在下一刻将会终结。 谁知,那女子用粗嘎的声音说:“今晚儿老娘心情好,不和小老鼠计较。” 下一刻,原地的女子消失不见,齐嬷嬷不知她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内室之中一片深夜的静谧。 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 但湿透的衣裳告诉她,不是梦! 瘫坐在地上缓了许久,身上的力气才逐渐复苏,踉跄着爬到床前,与她之前去茅厕前一样,老夫人睡得正沉,隐隐还能听到呼声。 齐嬷嬷后半夜,再也没有睡着,一直煎熬着到了天明。 老夫人如往常时辰一般醒来,见到她,还问她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一切与往常并没有变化。 早饭时,齐嬷嬷故意提起叶朝歌:“老奴听下人们说,二小姐的病……”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给急声打断了,“她怎么了?病情严重了?” “老夫人……” “行了行了,看你这样子就是没事了,以后这种事莫再拿到我面前碍眼,等叶朝歌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再来告诉我。” 闻言,齐嬷嬷心中一寒,契而不舍地再行试探,“大小姐近几日常常出门,老夫人,大家女子时常外出走动抛头露面,恐会被人说闲话的。” “谁敢说闲话?姝儿在府上憋闷,出去走动谁敢说闲话?不过,你待会还是去思苑亲自走一趟……” 齐嬷嬷心头一松,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可老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她遍体一寒。 “你去跟姝儿说,天寒地冻的,让她出门的时候多穿些,莫要冻着冷着。” “姝儿这孩子体弱,受不得冻……” “老夫人您倒是关心大小姐,可这几日,大小姐都不曾来福禄苑探望你。”齐嬷嬷压着喉间的颤音,尤不死心道。 老夫人猛地将碗筷重重一放,沉声道:“会说话就多说两句,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省得刺了我的耳朵!” “我告诉你,再敢说姝儿一句不是,我不管你是不是我身边的老人,你都给我滚出府去!” 狠狠地扔下这句话,老夫人转身进了内室。 齐嬷嬷面无人色地立在那,拢在袖袍中的双手在颤抖,耳边是底下丫鬟疑惑纳闷的声音。 “老夫人今儿个的反应怎地这么大?” “谁说不是呢,不过老夫人还真是疼我们的大小姐。” “是啊是啊,连一句大小姐的不是都不让说……” “你们不觉得老夫人的反应过度了吗?齐嬷嬷不过就说了一句大小姐的不是,老夫人就要撵齐嬷嬷走,要知道,齐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老夫人最是信赖倚重她。” “可不是,老夫人的反应委实有些奇怪……” 连几个丫鬟都看出了老夫人的不对劲,齐嬷嬷即便是再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心不在焉的回了她的屋子,越想越害怕。 当下便生出了就此顺势离府的念头,就此离开叶府,离开这里的一切,管它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管,离开回到乡下安享晚年。 左右她也没两年好活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想着,就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 在看到被她小心翼翼放在柜子里,看似年代颇为久远的匣子时,心头离开的念头,顿时淡化许多。 她不能走,她不能把她的小姐抛下。 她们曾经一起走过无数的岁月,走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在最艰难的时期里,是她们彼此相伴,携手度过。 在她的心目中,老夫人早已是至关重要的一个角色。 心思转了转,顿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将打包好的物件归于原位,坐到床上思考。 老爷不靠谱,自私自利,即便她去找他,他信不信还是两说,且依着他那性子,也不会当回事。 叶思姝不用想,老夫人身上的手脚极有可能是她动的。 祁氏在将军府,且她性子软弱,根本撑不起事来。 大少爷去了军营…… 将叶府的几个主子,一一盘算了遍,最终,她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叶朝歌的身上。 二小姐,是她唯一的选择! 随即,便借口去思苑,从思苑回来,便绕道去找了陈嬷嬷,由她从中帮忙牵线,安排她私下里见二小姐。 即,此时一幕。 “老奴知道,二小姐面冷心善,您虽与老夫人不亲,但不曾真正想过伤害老夫人,老奴求您,看在老夫人是您亲祖母的份上,让您身边的红尘,给老夫人瞧一瞧可好?” 齐嬷嬷如泣如诉,一双眼睛通红肿胀,满含希冀地望着叶朝歌。 …… 第194章:叶思姝的底牌 第194章:叶思姝的底牌 “送走了?” 叶朝歌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向送人回来的陈嬷嬷。 “是,小姐,此事您怎么看?齐嬷嬷方才说的话可信吗?” 叶朝歌不答反问道:“嬷嬷觉得呢?” 陈嬷嬷摇摇头,“老奴不知,信也不信吧。” “哦?为何?” “按照齐嬷嬷所言,昨晚那人发现了她,却放了她,此为一,二则,这世上难道真有能控制人心智的恩……邪术?” 叶朝歌抿了抿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她这个已死之人都能重生,一个控制人心智,不论是药还是邪术的东西,存在,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小姐是信了齐嬷嬷?” 叶朝歌摇摇头,“此事我需要思忖一番。” “小姐切莫伤神,实在不行,便让红尘过去瞧上一瞧,究竟陈嬷嬷说的是不是真的,一瞧便明。” “恩,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此事暂且不急,再观察看看。” “是。” 从前院回来,叶朝歌便抱了个汤婆子上了软榻。 齐嬷嬷的话,她信了八成,同样的,她与陈嬷嬷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为何那人发现了她,却放了她! 难道只是因为心情好? 这样的借口,谁信? 如陈嬷嬷所说,让红尘过去瞧一瞧,齐嬷嬷的话是不是真的,便可一清二楚。 很简单,可就是太简单了,更让她踟蹰犹豫。 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不简单在哪里,她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她现在就感觉,身上被罩了一张大网,让她挣脱不开。 她知道,这一张大网的尽头是叶思姝。 可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办法将眼下被动的局面化为主动。 在叶思姝眼里,她对她了如指掌,可在她眼里,也许在之前,她自认还是十分了解她,可现在,却有种云里雾里的迷茫。 还没待她理清楚,青茗开门进来。 叶朝歌睁开眼睛问:“什么事?” “大少爷来信了,刚刚田伯派人送过来的,还热乎着呢,小姐快瞧瞧。” 一听兄长来信了,叶朝歌立即坐起来,迅速抢过青茗手上的信拆开。 看龙飞凤舞的字迹,就知道是她的兄长。 叶朝歌一颗心落下了一半,专心看了起来。 这封信并不短,读来句句熟悉,字里行间全是兄长的殷殷关切。 他说,他一路顺利,已经抵达军营,只是军务繁忙,接下来会有段时间不能写信了,让她勿念,又说天寒,让她照顾好自己,反复强调少些思虑,多些开怀。 洋洋洒洒地三大张书信,其中两张半都是在讲他对她身体的牵挂,以及如何如何的开怀,又是如何如何的照顾自己。 叶朝歌看完了信,从头又看了一遍,才将书信叠回去,妥善收好。 “大少爷写了信回来报平安,小姐这下可算是放心了吧。”青岚倒了杯热茶给她。 叶朝歌微笑颔首,“只要兄长到了军营,我便放心了。” 不管叶思姝意图对兄长做什么,在祁山,任凭她有通天的本事,也什么做不成。 祁山军营是外祖的地盘,是兄长的地盘。 那里重兵把守,安全是绝对不用担心的。 如果叶朝歌知道,她的兄长,根本就不是去祁山军营,去军营只不过是找的借口,他离京真正的目的,是为她这个妹妹寻找能为她医治头疾的神医,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放心。 兄长平安到了军营,叶朝歌的心里的其中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兄长到了,他如何了? 想到走了已有半个多月的卫韫,叶朝歌前一刻的欢喜敛去些许。 从他离开到现在,没有半点的消息传来。 没有口信,没有书信…… …… 思苑。 叶思姝听完书琪的禀报,眸底掠过一丝的得逞。 “你去告诉我们的人,密切关注齐嬷嬷的一举一动,有事随时来报。” 叶思姝看向一甯苑所在的方向,冷冷一笑。 叶朝歌! 我看你这次还有没有那么好运! “去将黑女叫来。” 书琪应了声,急急忙忙退了出去,对着寒风凛冽用力的吸了两口凉气。 扶着柱子缓了会,去了偏僻的下人房找黑女。 咚咚—— “什么事?”屋里传来粗嘎的女声。 书琪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里面安静了一会,随之,不耐烦的声音传出:“知道了。” 话传到,书琪逃也似的跑了。 直到远离偏远的下人房,方才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仰头望着白茫茫的天空,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缓缓流出。 不论是书文,还是书悦,哪怕是最开始的佳雨…… 她此时,对她们都是充满了羡慕。 不是嫉妒,而是羡慕。 尤其是书文,她最是幸运。 可是,羡慕,也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选择,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走下去,要么死! 她怕死。 所以,现在,这就是她的命,是命,就要认。 收起满心纷杂,扶着墙,慢慢迈步。 步履沉重迟缓,隐隐透出呆滞。 思苑正屋。 叶思姝慵懒地躺在软榻上,下巴微扬,倨傲地斜睨面前立着的黑衣蒙面女子,“老夫人那边你可都准备好了?” “恩。”黑女略有些不耐烦地恩了声。 她现在真是烦透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对她呼来喝去颐指气使,把她当成了她的一条狗! “此事你必要为我办成……” 又是这个语气! 仿佛她要办不成,她就能拿她怎么样似的! 黑女露在外面如毒蛇一般的眼睛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看向叶思姝,“否则如何?找主上告状?你也就这本事了!” “你!” 叶思姝被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到这个女人还极有用处,到底是收起了恼怒,正了正身子,一改方才的倨傲和盛气凌人。 “我怎么会呢,自从你和黑风来到我身边,不知帮了我多少忙,我感谢你们都来不及,怎么会告你们状呢。” 黑女懒得看她演戏,“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到时辰喂我的小宝贝了。” …… 第195章:言灵蛊 第195章:言灵蛊 “等下。” 身后叶思姝叫住她。 黑女更为不耐烦了,“还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确定一下,是否万无一失。”叶思姝压着火挤出一抹笑。 “否。” “什么?否?黑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都办成了吗?”叶思姝尖声尖叫。 “的确都办成了,我对我的小宝贝有信心,但是前提是,对方只是单纯的大夫,否则……” “否则如何?” 黑女冷冷一哼,“否则对方轻而易举将我的言灵蛊挫骨扬灰!” “你!” 不给她再练嗓子的机会,黑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徒留叶思姝在身后尖叫喝问。 黑女回了偏僻的下人房。 房间里四周挂满了挡光的黑布,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的同伴黑风。 走过去,一脚踢开挡路的椅子,“黑风,老娘真受够这个女人了,你我纵横江湖十几年,何曾受过这等闲气,待下次主上过来,我定要离开这里。” “主上不会同意的。”黑风晃着二郎腿凉凉道。 黑女一噎,更为气闷,“真不知道主上是鬼迷了哪一窍,竟然把我们两个派来帮这么个蠢女人!” “就凭她救了主上。”黑风坐起来,“行了,你也别抱怨了,忍忍算了。” “忍?我倒是想忍,可我忍不了,你知道她刚才叫我过去跟我说什么吗?命令我把手头上的这件事办成,她把我黑女当什么了?一开始我就告诉过她,言灵蛊最是弱,寄在普通人身体里可以,一旦遇到武功高强亦是懂蛊之人,根本不够看的。” “是她自己说没事,就给那老太婆下言灵蛊,好,老娘听她的,种下了,可她现在竟然命令我必须成,你告诉我,言灵蛊虽可以更换寄体,可不具备任何的攻击里,就这样,如何成?” 黑女越说越生气,那双如阴森森毒蛇的眼睛,里面彩光闪现,一会红,一会黑,一会黄,一会蓝…… 见状,黑风连忙道:“冷静点,稳住心神,否则你身体里的蛊王将会反噬。” 黑女一惊,连忙收神,运功压制体内暴动的蛊王。 …… 思苑发生的这一切,在一甯苑的叶朝歌一概不知。 此时她正在听青茗带回来的传话。 “言灵蛊?” 青茗点头,“红尘便是这么说的,她说老夫人的反应,与中了言灵蛊类似,不过,具体是不是言灵蛊,她得亲自去看一看。” “红尘还说,言灵蛊只会控制寄体的心智,对人体并没有害处,而且言灵蛊十分的胆小,寄体弱,它便强,寄体强,它便很弱。”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她还说什么了?” “红尘还说,如果是言灵蛊,小姐不必担忧,言灵蛊虽然可怕,也可随意转换寄体,但对她没有任何的作用。” “可若不是言灵蛊呢?”叶朝歌问。 青茗摇摇头,“奴婢将老夫人的情况跟反常都与她说了,红尘只联想到了言灵蛊,她还说,言灵蛊是她所知中,唯一能控制人的存在。” 叶朝歌抿了抿唇。 许久。 “让红尘晚上过来一趟。” “是。” 晚间,红尘踏着月色而来。 叶朝歌先询问了刘嬷嬷和红梅的情况,得知她们一切安好后,这才谈起了正事。 “其实小姐,要想判定是不是言灵蛊,您让奴婢去福禄苑走一趟便清楚了。” 叶朝歌苦笑,她岂是不知,可红梅已经在叶思姝的手上栽了一跟头,险些丢了小命,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她不敢再拿身边的人冒险。 仿佛看出她在担心什么,红尘宽慰道:“小姐不必为奴婢担心,奴婢自小尝遍千万种药草,奴婢的身体早已形成抗体,一般情况下,不管是毒,还是蛊,皆伤不到我。” 叶朝歌微讶,她倒是第一次听说这茬。 “因为奴婢是大夫,且医、毒兼顾,遇到稀有药草,是要自己尝的,所以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有把握。” 红尘的能力,叶朝歌是了解的。 她既如此有把握,叶朝歌便让她去了福禄苑走一趟。 大约一个半时辰左右,方才回来。 “小姐,奴婢所猜不错,是言灵蛊,瞧,就是这个小东西。”红尘伸出掌心,只见她掌心里躺着一条小拇指大小的小虫子。 见到叶朝歌,小虫子从前一刻蔫嗒嗒的,立时变得精神了起来,如闪电一般,迅速地往叶朝歌身上而去。 红尘不急不慢地将它捏回来,重新放回手心,小虫子再次变得蔫嗒嗒的。 “小东西,你给我老实点,我留你一条小命,否则,我现在就捏死你。” 好似能听懂她说的话一般,言灵蛊顿时老实了,整个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叶朝歌看得无言,“它刚才……” “他是想进入小姐的身体,成为它的寄体,言灵蛊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可随意更换寄体,且会优先挑选健康年轻的寄体,这只言灵蛊应该是受母蛊操纵,奴婢估摸着,他们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叶朝歌脸色微微一变,“让我成为言灵蛊寄体的主意?” “是,言灵蛊对身体无害,但是,能操控寄体的心智,奴婢便猜,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小姐您……” 叶朝歌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重新捋了一遍。 难怪,难怪在发现了齐嬷嬷偷听后,却放过了她! 或者说,从一开始,对方就是故意让齐嬷嬷知道此事,他们算准了齐嬷嬷对老夫人的忠心。 而这府上,齐嬷嬷知道求谁最有用,而且,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懂医的红尘。 若是红尘只是单纯的大夫,言灵蛊便会听从母蛊的操纵进入红尘的身体,而红尘是她的人,她们接触的机会最多,届时,再通过触碰,操纵言灵蛊,进入她的体内。 届时,她便会被彻底的控制住心智。 到时候,他们想干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言灵蛊虽不会危及性命,但是,就凭它能操控人的神志这一点,就足以可怕至极! 叶朝歌想通这些,吐出了一口浊气。 …… 第196章:男人都一个臭德行? 第196章:男人都一个臭德行? “小姐,现在怎么办?她们把主意打到您身上了,而且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再这么下去,防不胜防。” 叶朝歌冷冷一笑,“叶思姝如今手上所得意的也不过就是那支暗势力,护一那边已经有些眉目了,且让她再得意着。” 待查清叶思姝所依仗的势力,一切,都将重新规划! 见叶朝歌心有成算,红尘便不再多说什么,伺候她躺下,便回了将军府。 翌日。 齐嬷嬷来了一甯苑。 “嬷嬷,你这是……”叶朝歌疑惑地看着她手上的包袱。 齐嬷嬷苦笑一声,“老奴今日过来,一是来跟小姐道谢,二是来跟二小姐辞行的,老奴得了老夫人的恩典,回乡下养老了。” 叶朝歌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叹了口气,“嬷嬷多保重。” 齐嬷嬷望着眼前眉目如画,淡雅持重的少女,她的善解人意让她感动,垂首,摁了摁眼角,“二小姐,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嬷嬷但说无妨。” 齐嬷嬷仰头出了口气,“二小姐,若有朝一日……还请二小姐看在老夫人是您祖母的份上,手下留情……” 叶朝歌一怔。 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看向一双沧桑的眼睛里,布满了哀求和恳切的齐嬷嬷,叹了口气,嗓音微堵,“好。” 齐嬷嬷抹了把泪,跪下,对着叶朝歌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二小姐……” “青岚青茗。” 二人上前,将趔趔趄趄地齐嬷嬷扶起来。 “二小姐聪慧心明,老奴遥祝二小姐达成所愿,一生欢喜无忧。”齐嬷嬷咽了咽喉咙:“时辰不早了,老奴该走了,二小姐保重。” “嬷嬷等下。”叫住人,叶朝歌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手上捧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放到齐嬷嬷手上,“嬷嬷跟了祖母一生,没有功劳亦有苦劳,这是朝歌一点点小小的心事,嬷嬷收下吧。” “二小姐……”齐嬷嬷哽咽。 叶朝歌摇摇头,转向青岚,“你去送送齐嬷嬷,派辆车送嬷嬷到她想去的地方。” “是。” 齐嬷嬷泪眼婆娑,欲要磕头,叶朝歌将她拉住了,“嬷嬷保重。” “二小姐保重。” 叶朝歌立于门口,望着趔趔趄趄离开的齐嬷嬷,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祖母会待她如此之狠。” 府上第一老人齐嬷嬷离府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在阖府上上下下传扬开了。 前去送齐嬷嬷回来的青岚,将府中的流言一一说与叶朝歌听。 “现在府上都传遍了,大多皆在说老夫人心狠,齐嬷嬷跟了她一辈子,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说撵走就撵走,且还是用如此悲凉的方式让人孤苦离府,委实让人心凉。” 齐嬷嬷离府,对外宣称是年纪大了,回乡下养老,可谁看不出来,哪里是去荣养晚年,根本就是被老夫人给赶出去的。 在府上一辈子,最终只拎着一个小包袱离开。 就连马车,都是一甯苑派人安排的。 如此明显,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姐,奴婢瞧着齐嬷嬷那样也难受。”青岚忍不住摁了摁微红的眼角,“齐嬷嬷这个人,虽然是个自扫门前雪的,但是,她对老夫人是一片赤诚,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让人难受心寒。” 叶朝歌又何曾好受。 养条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 且还是朝夕相处了几十年,快一辈子的人! 一朝变脸,冷心无情,实在寒心。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狼狈离去,即便被撵了出去,可齐嬷嬷在最后,想的,念的,还是她伺候了一辈子,狠心绝情的主子! “青岚,你去福禄苑问一下,齐嬷嬷因何走的。” 方才齐嬷嬷来时,她想问,可看着她眼睛里的祈求,于心不忍。 很快,青岚便回来了。 “具体怎么回事,福禄苑的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当时屋子里只有老夫人和齐嬷嬷两个人,隐约听到争执,因何而争执,她们便不清楚了。” 叶朝歌听后,冷冷一笑,“因何争执?”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与言灵蛊有关! 言灵蛊虽然不曾有证据是从思苑里出来的,但这府上,也就只有叶思姝能做出此等事。 齐嬷嬷定然是与老夫人说了,结果,却是落得了个被撵出府的下场。 叶朝歌一直都知道,老夫人待叶思姝视若眼珠子,可没想到,为了叶思姝,她竟然将陪伴,伺候了她一辈子的齐嬷嬷,撵走! “小姐,府中流言可要控制?” “不用,随他们去,左右与我们无关。” 青岚点头,“这倒也是,事情出在福禄苑,再怎么闹,也闹不到咱们一甯苑的头上。” 齐嬷嬷被老夫人狠心撵出府一事,在叶府中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消停下来。 在这期间,老夫人狠心无情的名声,算是坐稳了。 福禄苑这个往昔下人们向往的去处,顿时成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之处。 生怕他们到头来,也会落得个像齐嬷嬷那般的一个凄凉下场。 这些,叶朝歌皆不掺和。 整日待在一甯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自己的小日子。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走了一个多月的卫韫,终于传来了消息。 一封信,以及一些小玩意。 叶朝歌放下装着各地民俗色彩的小玩意放心,将书信拿回内室里仔细拆开。 整封信的内容很短,一张纸都不曾占满。 信中说,他已经抵达边疆,让她不用惦记。 心心念念,等待了许久的信件,只有这寥寥数笔,叶朝歌说不出的失落。 赌气般,将书信扔到一旁。 难道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莫名的,叶朝歌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正在她胡思乱之际,外面传来了青岚的呼唤:“小姐,太子殿下又有信送来了。” 叶朝歌撩了撩眼皮,心情不佳的让她拿进来。 …… 第197章:书信传情 第197章:书信传情 青岚拿着信进来,一眼便看到被扔在地上的书信,不禁面露疑惑。 太子殿下,这是惹小姐生气了? 叶朝歌接过青岚递过来的信,漫不经心的拆开,相较于方才的期待和仔细,此时却是粗鲁多了。 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字迹,展开来,一股浓浓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 比之方才的,这一封,则厚实多了,目测一下,最少有五张。 叶朝歌还在恼着,看起来也比较随意,可很快,她的一张俏脸,便爆红。 “青岚,你先出去。”扣上信,叶朝歌神情间充满了不自然的开口赶人。 青岚有些懵,看看小姐,又看看她手上的信,瞬间了悟。 “是,奴婢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小姐您恩,看信。”说罢,在叶朝歌发作之前,迅速地逃之夭夭。 叶朝歌的俏脸更红了。 待传来关门声,方才重新展开信看了起来。 相较于第一封犹如例行公事敷衍的书信,这一封,便直白多了。 信中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思念,以及想念,上面甚至还附上了他第一次见她的观感,他说,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这小姑娘胆子大,可谁知道,这个胆子大的小姑娘,一见误终身。 “贫嘴。”叶朝歌嘴上嫌弃着,嘴角上翘的弧度,却不曾卸下来过。 整封信目测很厚,但是真正读起来,却感觉不过一会的功夫,就看完了。 在信的最后问她,是不是看完第一封信的时候很失落,如果失落,就给他回十张,如果不失落,就给他回十五张。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敢情儿这人就是故意的! 都到边疆了,还有闲心逗她,委实可恶。 气呼呼地把信摔到桌上,逼着自己不去看,可最终,还是遵从了内心,重新拿过来,认真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方才装起来,放到床头的盒子里,与暖玉等物妥帖地放到一起。 随即走到案前,执笔给他写回信。 写了一张不满意,撕掉再写,还是不满意,又撕掉。 来来回回间,她周围的地上,已经丢满了团成团的废纸团。 一封信,她写了将近一个时辰,什么也没写出来,最后干脆放弃了,跑到柜子前,将装放锦帕的抽屉打开,从中寻了一条蚕丝莹白的帕子。 右下角秀气的绣了一个歌。 到案前,执笔,洋洋洒洒写下——不写情辞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拿来反复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写下落款。 搁下笔,叶朝歌拿起吹干,看着自己的字迹,还算满意,很快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太直白了点吧! 想着,果断撕碎,托着下颌想了想,干脆只找来了信封,将蚕丝手帕放进去,封好。 有些话,有些情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叶朝歌点头,这么安慰一下自己,感觉效果还行。 “青岚。” “小姐。”青岚推门进来。 “把这封信送出去。”说是信,实则,除了信封上面几个字之外,里面,半个字也没有,说信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青岚接过,“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去一品斋走一趟,恐会晚些时候回来,您期间有事,便唤青茗。” 叶朝歌没有多想,点头,“好,你且去吧,外面冷,多穿些。” “是。” 青岚捂着嘴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找到青茗,与她说了一声。 不同于叶朝歌的没反应,青茗则有些疑惑,“你去一品斋做什么,小姐有东西让你买吗?” 可是不对啊,小姐房间里案上的东西,自从小姐回来,就一直没添置过,当然,也没怎么消耗过,因为她家小姐,不爱写字,不爱画画。 书倒是看得挺多,恩,大多是画本子,尤其是家长里短的。 一品斋是上京雅斋,主营笔墨纸砚书籍这些雅物。 所以,听到青岚要去一品斋,青茗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叶朝歌有什么东西要添置。 青岚对她神秘一笑,“待我回来,你便知道了。” 说罢笑嘻嘻地跑远了。 原地的青茗纳闷地挠挠头,这有什么好玩神秘的,搞不懂。 青岚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 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捧了一盒子的上好宣纸。 青茗:“这就是你神秘兮兮去一品斋买的?” 青岚撇撇嘴,不理会她,抱着盒子便敲响了内室的门,“小姐,是奴婢,奴婢回来了。” 下一刻,里面传来叶朝歌让她进去的声音。 叶朝歌看着青岚手里捧着一盒子的宣纸,目露不解:“怎地买了这么多的宣纸,我这边还有好多呢。” 青岚将盒子放在案上,笑道:“奴婢这是有备无患,怕您不够用。” “这怎能不够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月我不动笔都是正常。” “恩恩,小姐说的,以前的确是正常,可现在不同了啊,您要给太子殿下写信啊,奴婢怕您不够用,就去一品斋多买了些回来,有备无患嘛。” 叶朝歌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在扫到青岚正盯着不远处装满废纸团的篓子时,立马反应过来了。 双颊霎时绯红,“好啊你,竟打趣起我来了。” 说罢,从篓子里摸出一纸团丢了过去。 青岚一边嘻嘻笑一边躲过去,不忘说道:“奴婢这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呐,多备些总是好的,省的您到时候给太子殿下回信,回到一半不够用。” “毕竟啊,正常人回个信三张信三张纸就够了,小姐您不一样啊,您要是回三张,奴婢估摸着,得三十张才够呢。” “你……” 叶朝歌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什么时候,青岚这丫头的口才变得这般好了,竟然让她无言以对。 一时间不免羞恼不已,喊着冲上去,“好啊你个青岚,你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竟然敢编排起我来了。” “嘻嘻,小姐,奴婢真的是为您好。” “站住!” 刘嬷嬷老远就听到里面的嬉闹声,进了门,看到的便是叶朝歌小脸通红,仿若羞恼的追着嬉皮笑脸的青岚。 …… 第198章:刘嬷嬷回归 第198章:刘嬷嬷回归 “嬷嬷?” 叶朝歌最先发现了刘嬷嬷,忙止住嬉闹,满面惊喜。 “小姐!”刘嬷嬷扔下包袱,作势就要磕头。 叶朝歌急忙反应过来,跑过去一把拉住她,“怎么回来不派个人过来说一声,身子可好了?” 刘嬷嬷揉了揉眼睛,声音微哽,“好了,老奴都好了,小姐莫要担心,老奴不打一声招呼回来,就是想给小姐您一个惊喜,老奴失态了。” “好了就好,你回来,我也算是放心了,红梅怎么样?” “红梅还得休养个个把月的才能回来,红尘也要再看顾几日。” 叶朝歌转头对青岚吩咐道:“待会你使个人去将军府说一声,让她们二人不必着急,待红梅好了,一起回来就可。” 青岚应了声。 叶朝歌拉着刘嬷嬷到一旁坐下,“一个多月不见,嬷嬷,您瘦了。” 刘嬷嬷下意识的抹了把脸,“小姐,老奴都胖了,您瞧瞧身上的这些懒肉,一抓一大把。” 刘嬷嬷休养回来,一甯苑顿时热闹了起来。 叶朝歌派人去厨房知会一声,晚上多备几个菜,又让人去前面将陈嬷嬷请了过来。 晚间大家伙围坐一起,纷纷欣喜刘嬷嬷平安归来。 这一闹,便闹到了月上中天,方才各自散去。 叶朝歌高兴,多吃了杯酒,此时她的小脸酡红,下颌搁在刘嬷嬷的肩膀上,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嬷嬷,您回来真好。” 饱含真情的几个字,听得刘嬷嬷忍不住的氤氲了眼眸。 “老奴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叶朝歌摇了摇头,“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伤,嬷嬷,答应我,以后莫要再如此了,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真的,我不会让自己出事,我还要守护母亲,兄长,还有你们……” “我会好好……”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刘嬷嬷偏头一看,发现她的小姐睡着了,小嘴微张,清淡的酒香可闻。 刘嬷嬷轻轻的将她扶着躺下,蹲在床前,望着面前熟睡的容颜,一时间,无限感慨。 曾几何时,初见时那个精瘦黢黑的小丫头,慢慢张开,从一个山野丫头,长成现今能撑起一个家,撑起一方天地的存在。 不到一年的时间啊…… 真的好短,可是,回想起来,却又那么的长。 不禁伸手,抚上那玉白小脸,语带哽咽:“小姐,苦了您了……” 睡梦中的叶朝歌好似被打扰了般,不满的嘤咛了声,转了个身,继续沉睡。 刘嬷嬷抹了把泪,起身拉起被子给她盖好。 这时,青岚端着醒酒汤进来了,看看床上睡下的人儿,放轻动作,低声说:“嬷嬷,小姐睡下了?” “恩,方才睡着,端下去你们喝吧,今晚你们也吃了不少的酒。” 青岚不好意思的垂下小脑袋,“今儿个高兴,这才没了规矩,嬷嬷莫怪。” 刘嬷嬷笑了笑,“瞧把你给吓的,我又没怪你们,好了,我们出去吧,莫要吵到了小姐。” 将内室的灯火熄灭,仅余床前一盏晕黄。 不一会,内室归于安静。 床上的叶朝歌不知梦到了什么好梦,唇角微翘,含笑。 …… 从内室出来,刘嬷嬷便带着青岚和青茗去了外间。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可还平静?” “倒也没什么事,大小姐经常往外跑,一天不见个人影也是常态,老夫人那边,好似自从齐嬷嬷离开后……” “等等,齐嬷嬷离开?”刘嬷嬷捕捉到关键词,“青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嬷嬷去哪儿了?” 青岚青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嬷嬷您不知道?” 刘嬷嬷更疑惑了,“知道什么?” “半个月前,齐嬷嬷走了,回乡下养老去了。” 刘嬷嬷皱了皱眉,“这么突然?老夫人也同意?” 齐嬷嬷于老夫人而言意味着什么,齐嬷嬷在这府上待了几十年,自然是无比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为惊讶意外。 “同意?根本就是老夫人将齐嬷嬷给撵走的,我一直以为,老夫人只是对咱们小姐狠心,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不只是对咱们小姐狠心,对齐嬷嬷亦是不遑多让。” 随即,青岚便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同刘嬷嬷说了一遍。 最后愤愤道:“嬷嬷您不知道,那日齐嬷嬷来跟小姐告别时,想着的依旧是老夫人……”说着,又将齐嬷嬷祈求叶朝歌,有朝一日对老夫人网开一面,说了一遍。 听后,刘嬷嬷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齐嬷嬷这么个明白人。现在福禄苑如何了?” “挺安静的,自从老夫人和大小姐从乡下回来,便取消晨昏定省至今,素日里一直待在福禄苑,倒也是相安无事。” 刘嬷嬷点点头,“这段时间你与大蕉可有联系过?” 大蕉是福禄苑的洒扫促使丫头,是在老夫人和叶思姝去往乡下时,安插进去的眼线。 平日里,福禄苑的动静,便一直是她盯着的。 “之前齐嬷嬷离开时联系过,后来福禄苑一直很安静,便也没有联系过,不过我跟她说过,若是有什么事,便让她来寻我,想来是没什么事的。” “小姐呢?头疾可有再发作过?”这是刘嬷嬷最为担心的事情。 之前她在将军府养伤,为了让她安心养伤,红尘那小丫头的嘴巴别提有多严实了,不论怎么问,都是一句话:小姐安好,嬷嬷放心。 得不到叶府的消息,她便只能安心养伤,每天多吃多休息,就是为了快些好些,好赶紧回来。 本来按照红尘的盘算,她至少还要再休养半个月的,也许是她配合,身体痊愈的速度,连红尘都觉得惊奇。 得了那丫头的话,她便立马赶回了叶府。 刚开始看到小姐和青岚那丫头在嬉笑,悬了一路的心,放下了不少。 之前小姐开怀,她也没找到机会,这个担心,便一直被她压在心上。 此时,自然是再也忍不住了。 “嬷嬷放心,小姐的头疾自将军府回来后,便一直不曾发作过。”青岚说。 闻言,刘嬷嬷这才放下了悬吊着的心。 …… 第199章:叶辞柏失踪 第199章:叶辞柏失踪 此时,镇国大将军府。 书房中,通火通明。 祁继仁背着手焦虑的走来走去,影影绰绰间,隐约可见他面上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祁继仁脚下步子一顿,迅速的打开书房门,“怎么样,可有消息了?” 门外,田伯在这寒冬腊月里,出了一身的汗。 抬胳膊抹了把,“还没有。” 闻言,祁继仁默了默,侧身让他进来,“老田,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你不是派了人暗中保护了吗?怎么还会出事?” 越说,祁继仁越激动,想到下落不明的外孙,他这一颗心就好似被油煎了似的,难受的不得了。 叶辞柏出事了。 两日前,暗中保护他的人传来消息。 据他们的人所说,在他们途经湘河一带时,叶辞柏和长风中了埋伏,对方有备而来,暗中保护的人同时被敌方缠住。 等他们摆脱纠缠杀出重围之际,叶辞柏和长风也不见了踪影,原地只余受了惊吓的疾风和长风的马匹。 当时他们一边搜查,一边飞鸽传信回京。 田伯又分别派了两批人过去,只是终究路途遥远,即便是不吃不喝,连夜赶路,也不会那么快赶到,如今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当初暗中保护叶辞柏的那批人。 可两日了,整整两日了,不论是叶辞柏,还是长风,皆没有任何的消息。 若不是他是镇国大将军,身上诸多限制和掣肘,早在得到消息那日,他便赶去湘河,亲自去找人。 “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安排妥当,害得孙少爷……”田伯重重跪在地上,一脸悔恨有加。 “行了,现在不是你请罪我追究责任的时候,眼下是赶紧想法子把人找到,这才是要紧!”祁继仁捶了捶桌子。 他身上堆满了压力,叶辞柏并未去军营,而是去找神医这件事,只有他、田伯以及刘嬷嬷和红尘知道。 不论是祁氏,还是叶朝歌,皆不知情。 如今叶辞柏出事…… 这一瞬间,祁继仁直挺的肩膀都垮了下去。 很多时候,累的不只是叶朝歌,还有他这座早已年迈,却在强撑着的大山。 “将军,属下有事禀报。”田伯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走到桌前铺开,指着某一个标注出来的红点,“您看,将军,这里是湘河,而这里……” 田伯指着湘河左边一指距离的一处标记点,“是太子殿下所去的边城……” 边城是边疆的一处防守之地,也是卫韫在边疆磨练这两年,所居住的地方。 祁继仁沉了沉眸子,“你的意思是,找殿下帮忙?” “是,湘河距离祁山反方向,距离上京,至少十天路程,属下分析过了,从边城带人过去,最多需要两日,将军,这是最快的法子。” 祁继仁没有任何的犹豫,走到案前,“老田研磨,我给殿下写信求他派人帮忙过去寻找!” 写完求助信,田伯到门口手指曲起吹响,不一会,一只雄鹰快如闪电般飞驰而下,落到了田伯的肩膀上。 田伯给它喂了两块肉,将信封闭好在它的翅膀下,拍拍它的脑袋,扬起胳膊,雄鹰转瞬消失在夜空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田伯才转身回了书房。 “将军,此事不告诉孙小姐吗?”田伯上前低声道。 祁继仁一怔,想也不想的摇摇头,“先不要告诉她了,再等等消息,若歌儿知道,柏儿是为了给她找神医出的事,定会自责不已,再等等看。” 田伯应了声,望着短短两日,便已见憔悴的老将军,不忍道:“孙少爷是个有福气的,定会遇难成祥,您也莫要太担心了。” 祁继仁敷衍的恩了下。 这些安慰的话,在人没找到之前都是苍白的。 毕竟,他经历过太多太多了。 曾经在战场上,他的属下失踪,每个人都是类似的宽慰,可最后呢…… 想到此,祁继仁不禁老泪盈眶。 他活到这把岁数,已经没什么好求的,唯一所求的便是他的女儿和一双外孙平安喜乐。 他历经沉浮,经历过沙场铁血,经历过战火狼烟,经历过数之不尽的生离死别。 他自认自己心里强大,承受能力亦是非常人所比。 但是,他承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 “将军……” 祁继仁大手微颤着覆在眼睛上,声音粗哑难辨,“我没事,老田,你也忙了两日了,回去歇着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田伯张张嘴,终究只是应了声,轻轻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这个无比强大的老将军,是不想被他看到脆弱的一面。 书房的门关上,田伯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在门口驻足稍许。 果然,没多久,里面传出了压抑的哭泣…… 田伯闭了闭眼,无声的叹了口气,寻了个地方坐下,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里面那个孤寂沉重的老将军。 …… 刘嬷嬷归来,叶朝歌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许多。 想到之前乐瑶对刘嬷嬷的牵挂,翌日,她便派了青岚过去宸亲王府给她报信。 下午,小姑娘便如同一只花蝴蝶般飘然而来。 “嬷嬷,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我也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乐瑶常来叶府找叶朝歌,故而,对于她身边的刘嬷嬷等人,亦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对于刘嬷嬷这个和蔼可亲的嬷嬷,亦是欢喜的。 刘嬷嬷重伤,她心里并不不好过。 一直派人时时刻刻的关注着,直到得闻情况良好,复原亦是不错,方才稍稍放了心,只是心里一直牵挂着。 这不,听说刘嬷嬷回府了,便迫不及待地带人过来了。 同时还带来了一些补品,皆是给刘嬷嬷的。 刘嬷嬷看着一桌子的补品,简直都要受宠若惊,连声道惶恐不敢收。 她一个下人,劳郡主惦记已然是三生有幸,岂敢再收郡主的礼。 小姑娘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心思,小手一挥,“哎呀,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我给你的,你就收下。” “这……”刘嬷嬷为难地看向叶朝歌。 …… 第200章:徐明珠 第200章:徐明珠 叶朝歌看看刘嬷嬷,又看看乐瑶,道:“既是乐瑶给的,嬷嬷便收下吧,你若不收,我们的乐瑶郡主怕是要不高兴了。” 乐瑶大叫一声,扑过去勾住她的脖子,嘻嘻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爽直劲儿。” 叶朝歌:“……” 青岚做了刚出炉的点心送过来,乐瑶小嘴里塞得满满的,吃得不亦乐乎。 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喝了口茶咽下去,“对了朝歌,你知不知道你家那叶思姝与我三堂哥近期走得极近啊?” 三堂哥? 叶朝歌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乐瑶的三堂哥是何许人也。 康王! 叶思姝和康王走得近? 叶朝歌眸光微闪,难道要重回前世的轨道,叶思姝和康王吗? 压下眸底的纷杂,叶朝歌淡淡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这倒也是,你整日里待在府里,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也是前两日进宫,听到几个小宫女闲话,我好奇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才知道的。” 乐瑶捻了块点心,塞到嘴里,露出满意的模样,咽下去才接着道:“贤妃你知道吧?” “这是自然。” 当日宫中春宴,贤妃便伴在徐皇后左右,她又怎会不记得。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贤妃,便是康王的生母,前世未来的皇太后娘娘。 一个将徐皇后这个正牌太后送去皇家地宫为先皇守灵,自己则独坐皇太后宝座的女人。 “贤妃娘娘是我三堂哥的母妃,我听那几个小宫女说,贤妃娘娘很不喜欢你家那叶思姝,她属意的康王妃是徐家那叫什么徐明珠的。” “徐……乐瑶,你刚刚说谁?”叶朝歌一把抓上乐瑶的手,倒把她给抓懵了,呐呐开口:“徐明珠啊。” 徐明珠! 前世的明贵妃! 徐家女,徐皇后的侄女! 据说,徐明珠从小身子不太好,幼时高僧为她测算过,十五岁之前,须得养在依山傍水之处,方能平安长大。 就这样,徐明珠自小就被送离了上京,十几年来一直养在江南鱼米之乡。 想到前世种种,叶朝歌突然笑了。 这一笑,所有人都呆住了,不解这是怎么了。 笑了一会,叶朝歌逐渐冷静了下来,无视众人,径自对乐瑶道:“乐瑶,你继续。” 乐瑶眨眨眼,还有什么好继续的,知道的她都说完了啊。 二人相识近一年,彼此间十分的了解,见她如此,也知道便知她心中在想什么,顿了顿,不动声色道:“乐瑶,我之前不曾听过徐……” 说到此,叶朝歌故意顿了顿。 乐瑶十分上道的接过话:“徐明珠,你没听说过也正常,上京之中,知道徐明珠的人并不多,徐家嫡幼女,徐开安的胞妹,徐明珠。” 然后她就叽叽喳喳巴拉巴拉道:“我跟你说,贤妃娘娘一直依附徐皇后,徐明珠是徐皇后的侄女,贤妃娘娘自然属意徐明珠当儿媳妇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朝歌抿了抿唇,微垂眼睑,遮去眼底的嘲弄。 “朝歌?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你好多声了。” 小姑娘不高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朝歌连忙收敛心神,“没事,你继续说。” “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你家那叶思姝想嫁给我三堂哥,绝对不可能。” 叶朝歌勾唇轻笑,意味不明道:“这,可说不准。” “啊?”乐瑶眨眨眼,“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随口乱说的。” 乐瑶也没有多想,转而就聊起了旁的话茬。 一直待到傍晚,在微白的第三次催促回府时,乐瑶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了,离开前跟叶朝歌约定,有时间再来找她。 送走了乐瑶回到一甯苑没多久,厨房那边便送来了晚膳。 之前吃多了几块点心,叶朝歌并不太饿,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这两样我都不曾动过,还热乎着,青岚,你带下去分分吃了吧。”叶朝歌指着两样她不曾动过的饭菜,对青岚道。 “谢小姐赏。” 青岚和青茗下去吃饭了,刘嬷嬷跟着叶朝歌进了内室。 “难怪思苑这段时间那般安静消停,敢情儿是忙着和康王殿下攀关系呢。” 叶朝歌拆了发上的珠翠,“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叶家落败,她要想高嫁,只能靠自己。” “话虽这么说,可她到底是姓叶,届时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小姐也要受她的连累。”刘嬷嬷颇为担忧道。 “她是她,我是我,她想连累我,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叶朝歌冷笑,“此事不用管她,随她折腾去吧。” 今生与前世早已不同。 叶思姝还想像前世那般嫁给康王,正如乐瑶说的,绝对不可能! 现今的叶家,早已不是几个月前的叶国公府。 叶思姝也早已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是六品芝麻官的养女。 叶家落魄了,她又是养女,想要嫁给康王…… 嗤! “对了嬷嬷,你寻个人去打听一下徐明珠。” 刘嬷嬷不解,“小姐打听她作何?当初她那兄长……” “正如我方才所言,我是我,叶思姝是叶思姝,同样的,徐开安是徐开安,徐明珠是徐明珠,而且……” 叶朝歌稍作停顿片刻,“徐明珠是贤妃看中的儿媳妇,徐家若是不点头,这种话谁敢外传?” “啊,老奴知道了。” 刘嬷嬷的反应也是个快的。 “贤妃和徐家早已通了气,说是属意,实则是两家心照不宣的事实,徐明珠是未来的康王妃,大小姐则想嫁给康王,届时……” 叶朝歌赞许的点点头,“就让她们两人自己斗去吧。” 而且,她这个活过一世的人很清楚,徐明珠,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从前世,徐皇后能被逼得去皇陵,而徐明珠却依旧能稳坐贵妃之位,且与皇后叶思姝分庭抗礼,可见并非是普通人。 前世,徐明珠少了一个先机,从王妃沦为侧妃。 这一世,叶家落魄,叶思姝失了先机,不可能再成为康王的正妃。 如今两人的局势,就好比前世,只不过,这次占优势的是徐明珠。 …… 第201章:去湘河 第201章:去湘河 “老奴这就派人去打探消息。” 说着,刘嬷嬷匆匆忙忙地走了。 叶朝歌见状,不禁失笑。 第二天,刘嬷嬷派出去的人送来了消息。 “来年开春,徐明珠便及笄了……” 叶朝歌勾了勾唇,“这就是说,再有几个月,徐明珠就该回京了?” “是。” “时间,刚刚好!” 想到什么,叶朝歌道:“走,随我去一趟将军府。” …… 将军府。 “老田,如何了?” 见到田伯进来,祁继仁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太子殿下已经带人去了湘河,正在那主持大局,有太子殿下在,将军您放心。” 田伯宽慰道。 祁继仁闻言,多少是松了一口气的,“你说得对,有太子殿下在,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柏儿。” “是啊,将军您该歇歇了,您已经多日不曾阖眼了,再这么下去,您的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住啊。” 田伯望着祁继仁一日比一日憔悴的面容,担忧不已。 再这么下去,即便是找到了孙少爷,老将军他也会垮掉。 叶辞柏摆摆手,“我闭不上眼睛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柏儿的脸,他现在生死不明……” “小姐……” 门外突如其来的惊呼,将书房内的祁继仁和田伯惊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田伯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果然是叶朝歌一行人。 此时她正小脸惨白地倒在刘嬷嬷和青岚的身上,双目紧闭。 田伯心生不好,但仍不死心地问刘嬷嬷:“你们……听到了多少?” 刘嬷嬷复杂地看眼田伯,苦声道:“都听到了……” 这时,祁继仁走了出来。 “先别说那么多,先将歌儿送去她的院子。” 田伯应了声,招呼下人,帮着刘嬷嬷和青岚,抬起叶朝歌,送去了她的院子。 待一行人走远,田伯反身跑到祁继仁跟前,“将军,请军法处置属下。” 先是没有保护好孙少爷,如今,又没有看好门,让孙小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祁继仁低喊:“我说了,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走,跟我过去看看,歌儿这边,看来是瞒不住了。” 若是她知道真相,若是她知道,叶辞柏是去给她找神医…… 祁继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叶朝歌是一时惊惧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方才晕了过去。 红尘给她扎针顺了气,不一会,便悠悠转醒。 刚醒来的叶朝歌,大脑尚有些不清楚,看着视线中的众人,眨了眨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突然猛地一顿,整个人瞬间醒得彻彻底底! “外祖……” 祁继仁点点头,“你莫急,待我慢慢与你说。” 随即,只留下了刘嬷嬷和田伯,让其他人暂且先退了出去,守着门口,防止再有方才类似的事情发生。 叶朝歌这般心理承受能力强之人,得知后尚且一时惊惧攻心,若是祁氏知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半个时辰后。 叶朝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白了,不见丝毫的血色。 她双目无神地坐在那,耳边回旋着祁继仁方才所言的一字字一句句。 她,真是太傻了,真是太傻了。 竟然没有意识到,竟然没有察觉到…… 兄长他根本不是去祁山军营代外祖处理军务,而是,去给她寻神医! “歌儿,你放心,外祖定会将柏儿找回来。”祁继仁怕她接受不了,郑重承诺道。 叶朝歌闻声,勉强回神,隔着水雾,望向外祖。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外祖,瘦了,憔悴了。 想到之前在书房外听到的那番话,鼻头微酸,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眸底的悲戚和悔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强,以及坚定。 “外祖……” 不待她话说完,祁继仁厉声打断,“想都不要想!” 叶朝歌微怔,继而失笑,“我话还没说,外祖怎知我要说什么?” 祁继仁看着她,眉目严肃,“我是你外祖,你心中在想什么,我岂会半分察觉不出,你是想去找你兄长,我说的可对?” 叶朝歌勉强一笑:“知我者……” “莫说知我者外祖也,此念你趁早给我打消了去,你兄长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就好生给我安心地待在京里。” 说罢,祁继仁用力地甩了下袖袍,抬步离去。 见状,叶朝歌急声呼唤:“外祖,您听我把话说完……” 可她的呼唤,换来的是外祖越行越快的步伐,不一会,便消失在视野中。 叶朝歌用力地咬住嘴唇,暗中盘算着如此去说服祁继仁。 不错,她要去湘河,去湘河找她的兄长! “孙小姐。” 田伯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叶朝歌抬眸看过去。 “将军是为了孙小姐的安全着想,湘河距离上京路途遥远,将军是担心孙小姐,方才语气强硬了些,还望孙小姐明白将军的一番苦心。” 其实,他没有说的是,将军,一是有这方面的顾虑,还有一则,是怕孙小姐也会出事。 孙少爷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倘若孙小姐也出了事,那…… 田伯不说,不代表着叶朝歌会想不到。 她何尝不知呢。 只是,让她一味的待在上京等远方的消息,她又如何做得到? 那是她的兄长,亲哥哥啊! 田伯前脚离开,后脚,叶朝歌便让刘嬷嬷她们扶着她去了书房。 一见到她,祁继仁并没有太意外,他这个外孙女固执的程度,他是领教过的。 倘若她是轻易言放弃的人,她就不叫叶朝歌了。 “求外祖,允了歌儿这一次,就像您之前,无论歌儿如何胡闹,您最终都会允了那般,外祖,可好?”叶朝歌跪在地上,满含期盼的望着祁继仁。 “歌儿啊……” “外祖,您放心,歌儿答应您,定会保护好自己,而且,外祖,您知道的,除去我不会武功之外,我并非是深闺女子,我过去湘河,虽不敢说肯定能帮上忙,但定会有我的用处,所以,您就让我去吧。” 知道他所有的担心,在他开口前,叶朝歌先一步许下承诺。 祁继仁最终,再次领教到了外孙女的固执。 …… 第202章:不许哭,太丑了 第202章:不许哭,太丑了 五日后。 弯月当空,月色正浓。 通往湘河的官道上,两辆暗青色马车就着夜色,一前一后疾驰前行,马儿疲倦的嘶鸣声在这万籁俱寂的暗夜中,显得格外的惊心。 烛火摇曳的马车里,叶朝歌靠着软垫闭目养神,眉宇间,许是因长时间蹙眉,留下了浅淡的褶皱。 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眉间折痕加剧。 “红尘,你且去问问田伯,还需几日到达湘河?”叶朝歌睁开眼睛,嗓音微哑暗沉,不难听出其中所透出的疲惫。 “小姐……” 红尘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叶朝歌不容置喙的目色中,无奈咽下,应了声是,去寻前头赶车的田伯。 不一会,红尘便回来了。 “小姐,再有六七日咱们便能抵达湘河,田伯让您切莫太过忧心,太子殿下此时正在湘河主持大局,您放宽心。” 叶朝歌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咽了回去,几不可察的恩了声,转头继续闭目养神。 说是养神,可她的思虑一直就没停止过。 想兄长现在在哪儿,可有受伤?想湘河搜寻的如何了,有没有好消息甚至是线索?又想是谁刺杀的兄长……等等,纷杂凌乱。 自从得知兄长出事,求了外祖同意前往湘河,至今已经过去五日光景。 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这五日,度日如年,怕是也不过如此。 有时候,她恨不得自己会飞天遁地,一跃千里,能在光速间到达湘河…… 突然,头皮传来点点刺疼。 叶朝歌倏地睁开眼睛,触目之中,果然是红尘那张充满了抱歉和哀求的面庞。 张嘴欲斥,下一刻,便觉眼皮沉重,浓重的困意涌来。 最后,她隐约听到她说:“小姐,对不起,您已经五日不曾阖眼了,这般下去少爷找到了,您的身子也垮了,您且好好睡几个时辰……”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红尘和红梅一起,将睡着的叶朝歌,轻轻的放倒在马车壁的小榻上,拿了锦被盖上。 “好了,小姐最少能睡四个时辰。”安置好叶朝歌,红尘出了口气。 红梅看她眼,语气复杂道:“小姐醒来会怪你的。” “我知道,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也是没了法子,你也看到了,小姐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的难看,这般熬下去,非垮掉不可,但你也知道,小姐有着怎样固执的性子,除了出此下策,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法子能让小姐安心的睡上几个时辰。” 她何尝不知,待小姐醒来,第一个被问责的便是她。 自从出发离京至今,小姐就不曾片刻阖过眼睛,只要让小姐沉下心来睡上一会,便是被问责,她也是认了的。 闻言,红梅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毕竟,红尘说的,都是事实。 当日她们离京前,将军就特地将她二人叫到一处,明里暗中告诉她们,小姐固执,很多时候,不能一味的由着她,要懂得灵活变通。 这,也许就是将军说的,灵活变通。 叶朝歌这一觉只睡了三个时辰就醒了。 她虽然睡着了,但其间梦境不断,睡得并不踏实,反而更为疲惫。 她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坐在那,沉着脸,不理仿若快哭了似的红尘。 当日,外祖同意她离京,所提出的条件之一,便是让她带上红梅红尘和田伯,红梅的伤势已大好,上路没问题,她便同意了。 而且,她也觉得,让红梅和红尘在自己身边,的确能安心些。 外祖能安心,她也能安心。 可没想到,让她安心的红尘竟对她出手! 她知道,红尘是为她好,也明白,所以,醒来后,她没有过一句责问,也没有一字斥责,只是,短时间内,恩,不想理她。 半日后,一行人到达驿站,稍作停息补给路上所用之物,换了马匹,继续赶路。 这般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将近七日的路,一行人,终于抵达湘河。 城外,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叶朝歌皱眉,正要询问之际,便见车帘被人从外面打开,下一刻,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之中。 叶朝歌怔了怔,尚有些反应不及。 好似连续赶了数十日的路,把她的脑子也给赶糊了。 红梅红尘看看彼此,十分识趣的下了车,将空间,留给他们。 许久。 叶朝歌伸出手指,仿佛还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碰碰面前人的眉眼,柔软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递而来。 瞬间,她微红了眼眶。 是真的,卫韫! “你……” 卫韫微笑,拿手指揩去她眼角水光,“不许哭……” 叶朝歌抽了抽鼻子。 卫韫又道:“太丑了。” 刷一下,前一刻旖旎的气氛,这一刻破功。 即便面前没有镜子,叶朝歌也能估摸着自己此刻的面部表情,必是扭曲的。 气得! “所以说,太子殿下,你我近两个月没见,这便是你送我的见面礼?”叶朝歌横了他一眼。 卫韫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是四十二日。” “什么?”叶朝歌茫然。 “你我,四十二日未见。” “你……” 叶朝歌震惊看他,下一刻,被他拥进了怀里,“歌儿,我想你。” 低低沉沉,透着无限缠绵的声音在耳边回旋。 叶朝歌心,不受控制的跳动。 轻轻的将脸贴上他的胸口,几乎是用鼻音发出一个单音节。 突然,田伯的声音自外响起:“小姐,咱们的马车挡了道,不知是否要现在进城?” 叶朝歌倏地惊醒,从卫韫身上起来,对外面的田伯说了声走吧,转而问卫韫:“我兄长可有消息了?” 卫韫恋恋不舍的摩挲了下指腹,深知眼下情况,也的确不是你侬我侬的时机,道:“有了一些眉目,我已经派人全力搜索,你切莫太担心了。” 叶朝歌咬了咬唇,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类似的劝慰,这几日,她听了无数次,每日里,红梅或是红尘,皆会在她耳边说上这么一句。 她很清楚,这些,都只是安慰人的话。 …… 第203章:神医 第203章:神医 进城途中,卫韫将这些时日的进展,以及他手上掌握的情况,一一同叶朝歌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按照你的分析,我哥和长风活着的几率极大的对吗?” 听完后,叶朝歌激动的抓上他的胳膊,满含期冀的望着他。 卫韫点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不论是叶辞柏,还是长风,皆不见尸首。 况且,若他二人真出了事,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 叶朝歌阖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近二十日,从兄长出事至今,已有近二十日光景。 终于,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 湘河是个边陲小城,因地处偏远,人口并不是很密集,故而看起来,有些荒凉之意。 卫韫来到湘河后,便一直居住在驿站内,此时叶朝歌过来,自是也不例外。 马车停下,一行人下车进了驿站。 住处卫韫提早派人安排好了,后面一处独立的小院子,不算大,但她们主仆三人,却是绰绰有余。 “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热水,你先休息一下,待会我再过来。”卫韫将叶朝歌送到院子,叮嘱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不一会,两个小姑娘抬着热水过来。 两个小姑娘又瘦又小,合力抬着中间的木桶,看起来颇为吃力。 叶朝歌让红梅红尘去帮忙,闲聊间,得知那俩小姑娘一个叫香花,一个叫冬梅,二人皆是附近的老百姓。 湘河过于偏僻,一年到头这驿站几乎都是空的,所以官府只在此留下了个看门的,平日里隔一段时间就派人过来打扫一下。 也就近期一段时日,这空荡荡的驿站才热闹起来。 而香花和冬梅,是在叶朝歌来之前,南风去附近特意寻来的。 “太子殿下对小姐您真是用了心思的,提前寻了香花冬梅过来待命,有她们本地人在,我们也不至于两眼摸黑抓瞎,你说是吧小姐。” 耳房里,叶朝歌泡在热腾腾的浴桶里,耳边是红尘讨好的话语。 叶朝歌闭上眼,仰头在桶沿上,对她的讨好充耳不闻。 红尘见此,想哭了,“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您就搭理搭理奴婢吧。” 七日了。 自从那日她让小姐睡着醒来后,小姐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一开始,她也只当小姐气一阵就没事了,可谁知道,这一气就是七日啊。 “小姐……”红尘真要哭了。 听出她喉间的哽咽,叶朝歌叹了口气,徐徐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眼眶红彤彤的红尘,无奈开口:“你呀……” 见小姐终于说话了,红尘刷拉一下掉下了眼泪,抽抽噎噎道:“小姐,奴婢错了,您不要不理奴婢……” “行了,还哭起来了,我又没说过你半句。”叶朝歌无奈。 红尘抹了把脸,小声嘀咕:“奴婢倒宁愿小姐说我……” 她宁愿被训两句,也好过这般不上不下地忐忑。 叶朝歌失笑,不这样,她还怎能长记性? 沐浴出来,感觉身上的疲惫都去了一大半,简单梳妆完,卫韫好似掐着时辰般过来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歌儿,换身衣服,我带你出门。” 叶朝歌没有多问,进去换了身外出的衣裳,然后两人就上了马车。 在车上,叶朝歌问卫韫,“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前些时候,湘河来了一位神医,据说医术了得,前几日他离开了一段时间,方才我派去盯着的人回来说,这位神医回来了,但要收拾东西离开湘河,我已经派人将他拦住,趁此,让他给你看看头疾。” 叶朝歌一听神医,就有些心赌,兄长若不是为了给她寻找神医,何至于落到如今生死未卜的局面? “停车,我不去!”叶朝歌大喝。 卫韫皱眉,“歌儿,你别闹,我知道你因为此事自责,可你想过没有,辞柏他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他盼着你好。” 叶朝歌沉默。 她沉默,卫韫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不过,看她冷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排斥,便估摸着,她应该是听进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中流动着沉闷的安静。 许久,隐隐响起一声压抑的呜咽。 卫韫看过去,只见叶朝歌低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想也知道,此时的她,定是满脸泪光。 喉间滚动,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厚实的大手,安抚般覆在她的肩上,用无声的陪伴去安抚压抑了多日的姑娘。 叶朝歌紧紧抓着他的袍子,指节泛白,声声呜咽断断续续传出,透着压抑,透着自责,以及恨极。 她恨自己的无知无觉,恨自己为什么要头疼,自责自己口口声声要守护兄长,却让兄长因为她,而陷入险地…… 这些悔恨自责,如同一块大石,沉重的压在她的身上。 她难受,她隐忍,她压抑。 在这期间,她不是不想哭,只是她没有在这种时候哭的资格。 这些时日以来,她表面镇定,分毫不露内心的谴责,并非没有,而是被她压抑着。 卫韫的一番话,打开了一方缺口,那些堆积的情绪,一朝得以爆发出来。 直到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南风禀报到了的声音。 卫韫回了声,然后低头问逐渐安静下来的叶朝歌,“可好些了?” “恩……” 叶朝歌沉默半响,坐起来,拿帕子擦去诸多痕迹,抬头时,白净的脸上光滑一片,只余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泄露了一切。 卫韫抬手为她理了理颊边的碎发,挽至耳后,牵起她的小手,下了马车。 南风在前带路至一处普通民宅,叩响了门环,许久无人应。 卫韫皱了皱眉,南风见状,忙招手唤来了负责此处盯梢的人,“怎么回事?” “之前属下拦下神医后,神医便回去了,期间再无出来过,人应该就在里面。” “什么叫应该啊,你们是……” 南风的话尚未说完,门里传来一道沉闷的男声:“别敲了,你们都走吧,我家公子从不救富人,你们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 第204章:三顾茅庐 第204章:三顾茅庐 “医经有云:医者面前,不论是富人亦或是穷人,男子亦或是女子,皆为病人。” 卫韫顿了顿,看眼身边的叶朝歌,抬手,对着紧闭的大门,诚恳道:“在下诚心恳请神医开门,为在下未过门的娘子治病!” 叶朝歌望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卫韫乃是天之骄子,一国储君,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如今,却为了她…… 这时。 “无需多言,我救人,素来讲求的是随心随意,顺其自然,你们与我无缘,诸位,请回吧。” 说话的,并非是之前沉闷的男声,而是一道清润好听的男子声音。 听他话中之意,想来他便是那位神医。 “请神医,开门!”卫韫固执开口。 门内安静了片刻,随后那道清润的男声再度徐徐响起:“阁下非富即贵,阁下的未婚妻子亦非普通人,二位想要什么样的名医大夫都不在话下,何必于我这强求呢。” “且,我观阁下未婚妻子,呼吸平和,虽说有些凝滞郁结,但身体尚可,并非得病之人,几位请回吧。” 跟着,便有脚步声随之传出,不一会,便消失远去。 南风不死心的继续叩响门环,可门里的人,就好像自动屏蔽了一般,不见任何的回应。 叶朝歌皱了皱眉,扯了下卫韫的袖袍,“他说了,我身体尚可,并非得病之人,我们回去吧。” 不能硬来,而这么耗着,也不是个法子,卫韫点点头:“今日我们便先回去。” 上了马车,掉头回驿站。 而此时,宅院之中。 昏沉的屋子里,年轻男子端坐桌前,面前摆着一杯热茶,一身天青色单衣,在这寒风刺骨的冬季,平添一丝清骨傲然。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端正俊朗,风华无双。 若是叶辞柏在,定会认出,此人,便是他之前在荒野客栈中,有过同桌之缘的年轻俊朗公子。 热茶至半,他的随从进来,沉闷声音打破了一室清冷:“少主,他们走了。” “盯梢的人呢?”他问。 “尚未撤离,可要属下出去解决掉他们?” “不必,在对方身份未明之前,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宜多生事端,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是,少主,我们之前的行程……” “暂且搁置吧,左右他的伤势已经稳定,食物也在触手之处,在此停留两日也不妨事,趁此时间,你让人将今日之人的底细查清楚。” “是。” “退下吧。” …… 回到驿站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晚膳上桌,叶朝歌与卫韫围桌而坐,一时无言。 安静的吃完了晚膳,卫韫便离开了叶朝歌的小院,去到了前院。 “如何了?” “一直闭院不出,殿下,对方如此强硬表示不给二小姐看病,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南风有些担忧道。 叶二小姐的头疾,也是他家殿下的一块心事。 “明日我再过去一趟,看看再说。” 卫韫眉间褶皱深刻,对方的拒绝,出乎了他的意料,也是他的疏忽,只想着神医也许能对叶朝歌的头疾有办法,竟一时忘了,往往有大能者,脾气皆古怪。 之前初来湘河时,他的目标是寻找叶辞柏。 直到那日从外归来,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议论神医医术高明云云,让南风一打听,才得知,在不久之前,湘河来了一位游方大夫,此人医术了得,有人缠绵身上多年的痼疾,都给治好了。 他立时就想到叶朝歌的头疾,第一时间上门,却被邻居告知,对方外出周边乡村小镇看诊去了,要一段时间方归。 之后,他便让人盯着小院,一旦主人回来,便前去禀报。 说来也是巧,叶朝歌今日到,盯梢的人也回来报,对方回来了。 当下,他便迫不及待的带了叶朝歌前去,也是一时太高兴了,竟忘了,这世间有些有才者,性情皆是怪癖些的。 翌日一早,卫韫便出门了。 依旧不曾得门而入,隔着一扇门,就被打发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知不知道您是……”南风说到此顿了顿,纷纷道:“他们竟然如此对待您,实在可恶。” 相较于南风的愤愤,卫韫却淡定多了,只要能治好叶朝歌的头疾,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回吧,明日再来。” “明日还来?” 卫韫恩了声,“三顾茅庐。” 南风恍然,想到什么,又有些纠结起来,“那三顾茅庐之后他还是不肯呢?” 卫韫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三顾茅庐之后,便是,先礼后兵! “崖底搜寻的人可再有线索传来?”回驿站的路上,卫韫问南风。 “并没有,我们的人已经往崖底深处寻找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线索传来。” 卫韫点点头,“让他们继续找,任何一处都不要放过,还有,此事暂不可让二小姐知道。” 若是让叶朝歌知道,他的人之前找到的相关线索,是在一处山崖上,她定会坐不住。 之前他的宽慰,也并非只是宽慰,前两日,他的人在山崖的石头缝里找到了一块染着血迹的玉佩,他与叶辞柏一起长大,一眼就认出,这玉佩是叶辞柏的。 当时他的一颗心几乎都要停跳了。 山崖上,叶辞柏染血的玉佩,这样的发现,并非是什么好兆头。 派出他手头上所有能动的人,山崖上,山腰,山底,凡是能过人的地方,无一处错漏的寻找。 除了那块染血的玉佩后,至今,再无其他线索。 虽如此,但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起码,这说明,叶辞柏活着的可能性极大。 回到驿站,吃过早饭,卫韫就带着叶朝歌去了叶辞柏出事的地点。 那里距离湘河并不远,根据暗中保护的人说,出事的那日,叶辞柏和长风就是从湘河出来,在途经十里外的有益于埋伏的山道时,中的埋伏。 “我问过你外祖派的人,他们说,那日共有两拨人,一拨人便是负责绊住他们,另一拨人,便是袭击辞柏和长风。” …… 第205章:事关你,我怎会放弃 第205章:事关你,我怎会放弃 “殿下可知,对方是什么武功路子?” 田伯走上前来。 之前隔着山重万水,只靠飞鸽传书,关于那日了解的并不全面。 且,当时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生死未卜的叶辞柏身上,对于那些当日设伏偷袭的人,并未分出心神去调查。 毕竟,比起这些来,叶辞柏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次,田伯跟着过来,一是保护叶朝歌,寻找叶辞柏,二便是调查偷袭的人。 “据你们当时在场的人说,对方所用很杂,看不出来。”卫韫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人将你的人寻了回来,届时,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即可。” 田伯急忙道了谢。 叶朝歌带着红梅红尘在周遭走了一圈,也许是期间下过雪的缘故,地上很多的痕迹,都已经消退了。 “这边我之前带人查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卫韫走过来,对叶朝歌说。 “我哥的疾风呢?我哥说它最具灵性,说不准它能找到哥。”看到地上的马蹄印,叶朝歌想到了那匹与兄长相伴多年的疾风。 “我来的时候,它就不见了。” 叶朝歌沉默,许久,又问:“怎么不见的?” “在找人的过程中,疾风突然脱了缰,自己跑了,它的速度太快,没有追上。” 闻言,叶朝歌眼睛一亮,“说不定它是去找我哥了,疾风很有灵性,我哥常说他与它心意相通,疾风突然脱缰,必定是与我哥有关。” 卫韫点头,“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昨日我与你说的线索,便是跟着疾风的马蹄印寻到的,只是前两日下了一场雪,很多印记都掩盖了,需要时间。” 他没有说的是,不是下雪掩盖了印记,而是,疾风的马蹄印在玉佩那边便中断了。 回到驿站,已经是傍晚了。 在外奔波了一天,叶朝歌身心俱疲,没有任何的胃口。 卫韫劝了她一番,这才勉强吃了两口。 晚间,从小院回去,便见南风在门口焦虑的走来走去,见到卫韫,急忙上前,“殿下,我们的人发现,有人在调查您和二小姐。” 闻言,卫韫拧眉,“可知是些什么人?” “怀疑是……” “是谁?” “那个游方神医。” “他?” 南风点点头,“我们的人在发现对方的调查后,便暗中尾随,亲眼见到对方进了那处宅子,然后一直未见出来。” 卫韫笑了,“还以为只是心气高,脾气古怪的世外高人,看来,这高人……有意思。” “殿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卫韫敲了敲桌面,想了想,道:“将之前安排好的身份放给他,查查他是什么人。” “是。”想到什么,南风问道:“明日殿下还去吗?” “去。” …… 翌日,卫韫再度展开三顾茅庐中的第三顾。 这次,依旧没有见到人。 回去的路上,卫韫吩咐南风:“晚上把人绑了。” “是。” 又是等消息的一天。 叶朝歌也没闲着,让红梅出去找来了一份湘河周边的地图,又将香花和冬梅叫来,用她们本地人对本地的熟知,将有些地方不曾在地图上显露的小道小路,一一填补上。 到了傍晚,方才完成。 拿着地图去找了卫韫,两人就地势以及当日叶辞柏遇袭失踪的位置周边,展开了探讨。 有了结果已经是日上中天了。 卫韫将标注出来,尚未寻过的地点给南风,让他明日开始带人去寻。 转头,就看到叶朝歌活动脖子,一张小脸微白的画面,皱了皱眉,“你太难为你自己了?” 叶朝歌动作一顿,苦笑一声:“我也就能做这些了,别的我也帮不上,这点不算难为。” 她若是出去找人,只会拖累别人。 所能做的,便是如刚才那般,纸上谈兵,对着地图指手画脚。 卫韫张嘴还要说什么,离开的南风又回来了,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卫韫立马沉了脸,“我不是让你们盯紧了吗,怎么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南风也有些委屈,他们手头上的人,几乎都派去了寻找叶辞柏,能用的都是些凑数的。 “出什么事了?”叶朝歌瞧着势不好,问道。 卫韫挥了挥手,让南风退下,随即对叶朝歌道:“那人跑了。” “谁?” 叶朝歌顿了顿,突然脑海中闪过什么,“前日你带我去找的那大夫?” “恩。” “我以为你放弃了。” 卫韫抿唇,“事关你,我怎会放弃。”但凡是一丝的希望,他都不可能放弃。 看出他的坚定,叶朝歌笑笑,“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这一个多月来,我都没有发作过。” “现在没有发作,不代表日后也不会发作。”这件事,始终是他横在心头一要事。 “我以后会多注意的。”发生了兄长这件事,她已经深刻的醒悟过来,她牵挂着他们,同样的,自己也在被人牵挂着。 而她,要做的便是努力让自己好。 怕他还是不放心,叶朝歌又道:“之前你给的安神木我一直带在身上,而且,田伯之前为我寻来了一本有助于凝神静气的佛经,现在没事的时候,我都会默念两句。” “佛经?” “恩。” 卫韫皱眉,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八个大字。 无欲无求,四大皆空! 想到她淡淡的性子,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叶朝歌眨眨眼,很无辜,她前日傍晚刚来,昨日去了兄长出事的现场,今日又绘制地图,也没机会同他说啊。 “那本佛经你带来了没有?”卫韫语气古怪道。 “带来了,没事的时候我都会翻开读一篇,你要看吗?”叶朝歌隐约听出他语气中的古怪,心生不解,“你怎么了?” 卫韫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张张嘴,最终闷声道:“没什么。” 送叶朝歌回了小院,又从她那拿来了她所说的那本佛经,卫韫便回去了。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来看。 不过一会,便黑了脸。 …… 第206章: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第206章: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嘭! 卫韫用力的阖上经文,大声喊南风。 “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那个田伯给我叫来!” 南风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脸色不佳的主子,不解这田伯是哪儿得罪了主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南风回神,连忙应着跑去找田伯了。 没多久,田伯便跟着南风过来了。 “这是你给你家孙小姐找来的?”卫韫好看的手指用力的捏着佛经的一角,深邃的眸底呈满了隐忍的风暴。 田伯抬头看眼,点点头,的确是他之前给小姐寻来的佛经。 只是,怎么瞧着殿下一副恨不得要吃了他的模样? 如果卫韫知道他在想什么,定会咬牙切齿,不错,他就是要吃了他! “为何要给她这个?”卫韫压抑着情绪,咬牙一字一字道。 田伯想不通,但还是如实回道:“孙小姐心思重,实则便是心不净,属下与将军商量了一下,特寻来了这本佛经,以供孙小姐凝神静心之用。” “凝神静心?” 卫韫猛地拍桌而起,怒道:“真让她静了心,你负责任吗?” “这,这有什么不好吗?孙小姐头疾便是思虑过重而导致,静心对孙小姐并无害处啊。”田伯实在搞不明白这太子爷在气什么。 卫韫气,指着田伯,张张嘴,想说什么,不知怎么了,却放下了。 脸色十分的难看。 南风偷偷的觑眼他的主子,走过去,小声对田伯说:“过度静心便是无欲无求……” 田伯还是不明白。 “你家孙小姐,本来就够无欲无求的了,若再静了心,届时岂不是要四大皆空了,那我们殿下怎么办?” 旁人不知道,南风却是知道的。 为了叶二小姐的那颗芳心,他家殿下可谓是呕心沥血,如今好不容易眼看着抱美而归,倘若这叶二小姐再来个无欲无求,四大皆空…… 他家殿下,恐怕哭都没个地方哭。 田伯这下子算是明白了,明白了为何太子爷叫他过来走这一遭,明白了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敢情儿症结在这啊。 可是,这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了啊? 就是一本佛经,若是一本佛经就能让人变得四大皆空,那这佛经也太神奇了吧? 面对田伯的无言,卫韫摆摆手,让他们二人都退下了。 独自一人坐在那,沉默许久。 情之一字,不在其中,无人能懂,这便是他此时的心情。 今晚他的行为举止,不论是在田伯或是南风那里,都难以理解,甚至自己也无法理解。 可是,他们不明白。 不明白他的心情。 叶朝歌在他眼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喜怒哀乐,活灵活现。 可是,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觉得她太淡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淡,就好像下一刻,她便会淡化在这人世间一般。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觉得不安。 如今,她有牵挂的人,可一旦,这些让她牵挂的人看开…… 想到此,卫韫苦涩一笑,很混乱的想法,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甚至是解释不通。 可他不知为何,从之前,就一直有一个感觉,感觉一旦她没了牵挂,便会离开一般。 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荒谬,也不现实,可他也控制不了…… 这一晚,卫韫房间里的光,亮了一宿。 外面的天放亮,坐了一夜的卫韫动了动麻木的身子,起身,哗啦一声,扣在身上的佛经掉了下去。 顿了顿,弯腰捡起来,正要阖上,突然,布满了血丝的眸子猛地一缩。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满眼空花…… 一片虚幻…… …… 叶朝歌隐约察觉到今日的卫韫有些不对劲。 好像对她,恩,有些黏糊。 对于脑海中迸出来的形容词,她也有些无奈。 但事实是,的确有些黏糊。 到了晚间,卫韫依旧黏糊在自己身边不走,叶朝歌忍不住了,“你今日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卫韫茫然。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和我待在一起多少时辰了?”除去她去方便,其他的时候,都黏在她身边! 卫韫眨眨眼,佯装无辜的看着她,“你不喜欢吗?” “……我们说的不是一个问题!” “哦,也许是我们分开一个多月,现在团聚了热乎劲来了吧。” 叶朝歌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她都过来今天是第四日了,第四日才来热乎劲,这热乎劲有点迟钝吧? “时辰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叶朝歌无情的下逐客令。 卫韫点点头,“行,你进去休息吧,我坐一会喝完这杯茶再回去。” 他在外面,她进去休息? 叶朝歌自认为她的心理还没这么强大。 便坐在原处,等着他把那杯茶喝完,可等着等着,没有等到卫韫的那杯茶喝完,却先把自己给等睡了。 眼看着她的小脑袋即将磕下来,卫韫反应快,急忙伸出手接住,避免了叶朝歌磕个包。 弯腰把人打横抱起,送进了内室的床上。 红梅红尘紧随其后,两人在旁等了会,见太子爷立在床前,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面面相觑,目露疑惑。 最后还是红尘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上前唤了声殿下。 卫韫回神,将游离在叶朝歌睡颜上的目光收回,起身,扔下一句:“你们动作轻点,莫要把她吵醒了。”便起身出去了。 红尘若有所思的看眼门口的方向,“殿下今日真的很奇怪,你发现了没?” “恩。”红梅应了声,“感觉是很奇怪。” 本来以为,卫韫从内室出去会直接回去,在红梅和红尘安置好内室里的叶朝歌出来时却发现,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明显的心不在焉。 …… 第207章:找到长风 第207章:找到长风 翌日。 叶朝歌一早醒来,发现红尘红梅眼下的淤青吓人,眼睛亦是充血。 疑惑询问:“你们这是没睡好?” 红尘揉了把眼睛,声音闷闷道:“奴婢和红梅一宿未睡。” “一宿未睡?这是为何?刚换了地方睡不着?” 红尘摇头,“小姐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叶朝歌疑惑不已,而在她从内室出来,看到坐在昨晚位置,穿着昨日衣裳的卫韫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你……” 叶朝歌走过去,话还未说完,便被卫韫突然给一把抱住了,“歌儿……” 剩余的话,在这一刻,尽数咽了回去。 从昨日,她便隐约发现了卫韫不对劲,但也不曾多想,而他此时的反应,以及一晚未回的举动,她要是再不多想,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让红梅红尘二人先下去,坐在他旁边,“你怎么了?” “我……”卫韫张嘴,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没事。” 没事? 像没事的样子吗? 叶朝歌正要再问什么,红尘匆匆跑进来,“殿下,小姐,刚刚田伯派人传来消息,找到长风了。” 叶朝歌蹭地站起来,“找到长风了?那我哥呢?找到我哥了吗?” “这……应该还没有。”只说是找到长风了,如果少爷也找到了,传话的人不可能不说。 闻言,叶朝歌不免有些失落。 卫韫看她眼,问红尘:“长风怎么样了?” “传话的人说,长风没什么大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应该中午就能到。” “在哪儿找到的?” “这个没说。” 卫韫颔首,让红尘先下去,然后对叶朝歌说:“虽然辞柏还没找到,但找到了长风,总得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且,长风当日是和辞柏在一起,长风没事,辞柏定然也是无事的,相关细节,待长风回来,我们再问问他,你也莫要太失望了。”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点点头,“我知道,长风都找到了,我哥也一定会找到的!” “恩,我先回去梳洗,你先自己用膳。” “好。” 卫韫前脚离开,红梅红尘后脚就端了早膳过来。 二人以为叶朝歌会没胃口,谁知,倒是她们想多了。 大约过了午膳的时辰,田伯带着长风回来了。 自从叶朝歌将地图绘制完成后的第二天早上,田伯便亲自带了一队人出去沿着地图寻找,而长风,便是他找到的。 “殿下,二小姐……” 长风瘦了,也憔悴了,他躺在担架上,由人抬着进来。 “你的腿……” 不等长风说话,红尘得了示意,第一时间上前,过了一会道:“小姐放心,长风没什么事。”随后看向长风:“看你伤势,可是从高处跌落摔断了腿?” 长风抹了把眼睛,点头,“是,当日我从山崖坠落,因此摔断了腿,我运气好,被一位路过的大夫给救了回去。” “山崖?”叶朝歌脸色白了白,急声问道:“我哥呢?他是否也掉下了山崖?” 长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少爷没有掉下山崖,那日属下和少爷分开跑……” 当日那些人追杀他们,少爷说分开跑逃生的几率要大一些,然后他们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逃,他去的地方是处山崖。 “至于少爷后来如何,属下……”长风低下头。 叶朝歌闻言,闭了闭眼睛,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小姐……” 叶朝歌摆摆手,示意红尘无需多言。 卫韫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感受到她没有那么紧绷了,随对长风说:“你且将当日的情形细细道来。” 长风点头,随即将那日前后种种说了一遍。 那日,他和少爷从湘河出发,本打算往西继续寻找佑怀神医,谁知路过一条小道的时候,遇到了埋伏。 对方皆蒙面,招招狠辣,直逼少爷命门。 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少爷。 他们久等不到支援,对方人又多,很快便落于下风,少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就带着他杀出重围逃跑。 奈何对方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少爷就提出分开跑,这样逃生的几率会大一些,他看出杀手是冲着少爷来的,就抢走了少爷的披风,误导敌人,将对方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可他运气不好,前面是处山崖,而对方也发现了他是假的,留下几个人截杀他,其他人去追真正的少爷。 他不敌,不慎跌落山崖。 “然后属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了,救我的人,是之前我与少爷之前在落脚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他是大夫,后来,那公子外出久未归,再后来,便是田伯带人找了过去……” 难怪在山崖底下苦寻多日未果。 “你可还记得,当日辞柏是往哪个方向跑的?”卫韫问。 “记得,是与属下相反的方向。” 闻言,卫韫让田伯将之前绘制的地图拿出来,摊开在桌上,指着某一处,“这里是长风当初遇难的山崖,而这里,是田伯找到他的位置,与当日相反的方向……” 手指微微在地图上滑动,“是这个叫作大兴村以北的方向……” 也恰恰是他们之前所忽略,更加不会往村落位置想的地方。 “南风,去衙门找个任职时间长的捕快过来。” 南风领命而去。 等待的时间,卫韫走到叶朝歌身边,宽慰道:“按照长风说的,辞柏比他多了一段脱身的时间,生存的几率更大。” 叶朝歌放在腿上攥紧的拳头微松,点点头。 长风被人抬了下去,卫韫借口离开跟了过去,将玉佩拿出来,“这是之前我们的人在山崖处发现的,你可有印象?” “有,我记得,当日我抢少爷披风的时候,不小心把这块玉佩给带了过来。” 闻言,卫韫颔首,这样一来,便也解释得通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好好养伤。” 长风点点头,期期艾艾的开口:“殿下,我们少爷,不会有事的对吗?” …… 第208章:月夜哥 第208章:月夜哥 卫韫沉默。 他也不知道,毕竟,叶辞柏至今没有消息和线索是事实。 虽说当日长风穿着叶辞柏的披风吸引了大部分的刺客,但对方后来发现上当了,也迅速地掉了头。 而且,这么久叶辞柏都没有消息,实在是不太好说。 虽然他言辞凿凿的安抚叶朝歌,叶辞柏一定还活着,但他心里,也并非是有底的。 南风从衙门找来了捕头。 捕头姓赵,是湘河本地人,任职捕快二十多年,对于湘河以及周遭村落地势十分的了解。 由他填补,将大兴村以北的地图绘制出来。 然后再让他带路,前往大兴村寻人。 这次,有了明确的方向,叶朝歌坚持要跟着。 卫韫拗不过她,将她带了出来。 当日下午,待仍旧在悬崖下打转的人召回来,出发去了大兴村。 他们先去了当日长风和叶辞柏分开的地方,然后按照大方向,分批分开寻找,人手拿着一份叶辞柏的画像。 这般找了两日,越过大兴村及周边的两个村落,依旧没有找到叶辞柏,甚至,依旧没有线索。 而与此同时,一个叫做义城村的偏远村落。 义城村是个偏远小村,村子人口简单,只有寥寥十几口人家。 其中一家小院里,一俊朗年轻男子粗布衣埋头劈柴,不远处的屋里,一年轻女子一边缝补手上的男衫,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眼窗外的男子。 眸光如水,点点暖意萦绕。 过了一会,女子咬断针线,将男衫抖落开,感觉满意了,方才拿着出去。 “月夜哥,衣裳我做好了,你试试合身不。”女子站在对面,呼唤正在劈柴的年轻男子。 听到呼唤,男子抬起头来,一张眉目舒朗英挺的面庞露出。 只见他对着女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扔掉手上的斧头,跑过来,“都说不让你给我做衣裳了,怎么还做啊?都够穿了。” 女子笑笑,“左右也是闲着没事干。”说着,将刚做好的衣衫拿在叫月夜的男子身上比量,将不合身之处暗暗记下。 随后道:“好像下摆有些长了,我再修改一下。” 月夜用力点头,“好妹子,你别太累了。” “恩。”女子应着,踮起脚尖抬起胳膊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月夜哥,你身上的伤刚好,可莫要再着凉了。” 月夜欢欢喜喜的应了声,“那我回去继续劈柴了。” “好。” 月夜回去,重新拿起斧头,抬头对站在原地的女子笑笑,得到对方一个微笑后,拿起斧头继续劈了起来。 女子在原地站着看了一会,随即拿着衣衫准备回去修改一二,却听有人在叫她:“月牙,月牙,你在家吗?” 外面人叫得很急,月牙连忙对着外面应了声:“我在。” 不一会,便跑来一梳着大辫子的年轻女子,站在篱笆外,伸手招呼月牙,“月牙,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进来说就是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正在劈柴的月夜,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笑,然后继续埋头劈柴。 篱笆外的女子看看月牙,又看看劈柴的月夜,匆匆推开门跑了进来,拉起月牙就进了屋,“月牙,你让月夜走吧,我听崔大叔说,外面有人拿着一张和月夜极为相似的画像正在找他,崔大叔还说,好像是官府的人。” “现在村里的人都在传月夜是官府的通缉犯,而你窝藏通缉犯,是脱不了干系的,还有咱们整个村子……所以月牙,你让他走吧。” “荷花……”月牙为难的看着面前的小姐妹,摇摇头,“不行的,月夜哥他很可怜,他已经……” “月牙!” 不等月牙把话说完,荷花气吼吼的打断了,“你是不是看他长得俊俏,所以舍不得了?你别忘了,阿牛哥这两天就回来了,他回来要是看到你家住了个男子,你让阿牛哥怎么办?” “还有,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人都怎么说你啊?” 月牙苦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义城村偏僻,人口简单,民风同样也淳朴保守。 当日她将月夜哥带回来的时候,村里人就说了好多的闲话,纷纷说她一个大姑娘家,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野男人,说她不要脸,不守妇道…… 这些,她都知道。 可是,让她为了这些赶月夜哥走,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如果她真这么做了,她这一辈子,良心都难安。 至于大牛哥,待他回来,她会同他解释清楚。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虚! 一看她这副模样,荷花就知道她不愿意,当下就恼了,“月牙你疯了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你想过你自己没有,想过阿牛哥没有?” “荷花,这和月夜哥长得好不好看没关系,他是我哥……” “呸,什么哥,又不是亲的,他是你捡回来的!月牙,你别忘了,你是阿牛哥未过门的媳妇,你让他回来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还怎么做人?” “我……” 荷花再接再厉,“而且,就算你现在不送他走,等官府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就算想送他走,也走不成啊?” “比起让他被官府的人抓住,你现在送他走,是为了他好,待官府的人找上门来,到时候,想走都晚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荷花走了不一会,月夜便进来了,看着月牙苦着脸在发呆,不解地上前来,“妹子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月牙抬头看过去。 月夜,是她长这么大,所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可现在荷花告诉她,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这…… “月牙?” 月牙回神,一眼便对上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眼眸,里面的纯澈是那么的干净纯粹。 突然间,她醒悟了过来,通缉要犯又如何?那是以前,他现在是她的月夜哥,不是通缉的要犯! 可是,官府那边…… 这一刻,月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月夜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 第209章:好一个俊巴的小姑娘 第209章:好一个俊巴的小姑娘 找到义城村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的傍晚了。 一路寻来,一路期望,一路失望、绝望。 义城村十分的偏僻,路不好走,几乎是一路颠簸而来。 一行人刚一进村,就有人跑去通知村长。 不一会,颤颤巍巍的村长几乎是被两个汉子架着过来的,他们停在赵捕头跟前,讨好道:“官爷,不知官爷来我们小村,有何贵干啊。” “你是这个村的村长?” “是,小老儿正是义城村的村长,官爷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你们这里可有住的地方,给我们几间房子……”赵捕头话未说完,南风便上前,给了他一袋子银子,赵捕头接过:“这些银子给你们村子,我们也不会打扰你们太久,要求也不高,只要几间干净的房子,和准备些吃食。” 村长一听他们只是来借住,松了口气之余受宠若惊的接过钱袋子,悄咪咪的打开来看,这一看,目瞪口呆。 一个个分量十足的银锭子。 这些银子,足够他们全村三年的收成开支了。 只是,他们村子就这么大点,现在又是年关,在外面跑的也都回来的差不多了,现在这个时候,哪有太多的空房子啊。 仿佛看出老村长的犹豫,架他过来的其中一个汉子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村长,您忘了,月牙那房子空着呢,那丫头向来爱干净,他们住正正好。” 闻言,村长眼睛蹭地一亮,是了,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丫头带着不知从哪来的野男人跑了,恐怕是不会回来了,让他们住正好,还能得这么一大笔银子,即便明年闹灾荒也不怕了。 随即,村长就带着一行人去了月牙的房子。 马车停下,叶朝歌由着红尘和红梅下了马车,顿时,跑来看热闹的义城村村民呆住。 仙女啊! 好一个俊巴的姑娘,比他们村花月牙长得都俊。 卫韫翻身下马,不动声色的挡在叶朝歌的面前,将一众直白的目光隔离开。 村民们又是一呆,天呐,这男子长得真好看,比那俊巴的小姑娘都漂亮。 之前月牙捡回来的那野男人,他们都见过,觉得已经够好看的了,可现在再看这男子,才知,这才是真正好看的美男子啊。 人群中顿时嘈杂起来。 卫韫皱眉,他耳清目明,远处那些村民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胳膊上一热,顺着视线看过去,眼帘中,是叶朝歌那张微白憔悴的脸庞,顿时,什么也不想了,让红尘和红梅进去收拾一下,好让叶朝歌歇息。 这段时日,她一直跟着他们一路寻找,天寒地冻的,路上还不好走,有时候他这个男人都有些受不了,可她愣是一声苦不曾说过。 他看着,都心疼。 红梅红尘得了吩咐,正要进院子,这时,咯吱一声,屋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结实的汉子,手上抱了一团不知为何物的物什。 对方显然没想到外面这么多人,愣在了那里。 村长一看是大牛,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这干什么,急巴巴的上前,把人扯到一边去,“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不是都让你死心了吗?” “我……”大牛是个老实人,呐呐的低下头,“我就是来看看,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月牙那不要脸的都跟着野男人跑了,你还对她惦记什么?”说起来月牙,村长就来气,不要脸的女人。 都和大牛定亲了,不知从哪捡来一个野男人,两人孤男寡女的住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够,现在竟然带着人私奔了! 关键这野男人还有可能是官府抓捕的通缉犯!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们走了,他们就不用担心担下窝藏罪犯的罪名。 “村长,月牙没有,她会回来的。” “回来你也要?你要捡破鞋?” “村长!” “好了,我不和你掰扯这些,我跟你说,以后不准再来了,现在官府要借月牙的房子住几人,银子都给了,那些银子够我们全村三年,你给我听好了,不准乱说话,得罪了官府,我也救不了你。” 大牛一听,月牙的房子要被官府的人住,立马就不干了,“不行不行,月牙回来怎么办?这是月牙的家,月牙不在家,我们就……” 老村长都要被这个榆木脑袋气死了,很用力的扯了他一把,“回来什么回来,你以为她还会回来吗?我告诉你,她跟野男人私奔了,不要你了,你就给我死心吧!” 大牛被扯了一把,手上的东西一个没拿住,哗啦一声,尽数掉在了地上。 “小姐,您看,那衣裳像不像大少爷的?” 叶朝歌顺着红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卫韫却不同,他和红梅一样,都是习武之人,当下吩咐南风:“去把东西拿过来。” 一听这话,红梅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反应比南风还快,迅速跑过去,先大牛一步,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玉冠,锦袍,腰封,还有络子…… “小姐,是大少爷的,真是大少爷的。”确定了之后,红梅迅速的对叶朝歌喊道。 叶朝歌急了,拎起裙摆跑起来,卫韫和红尘怕地上滑摔着,连忙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过去。 这时,大牛也反应过来了,伸手就要抢:“还给我。” 红梅一时不察,手上的东西尽数被大牛抢了过去。 恰在这时,叶朝歌匆匆过来了,走近了一看,立马也认出了大牛怀里抱着的衣裳,不管是布料还是花样子,都是那般的熟悉。 “是,是兄长的……”咽下喉间的哽咽,“这位大哥,能把东西给我看看吗?” 大牛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把东西抱的更紧了。 村长见着,都气死了,这个榆木脑袋大牛,难道他就没看出来,眼前这一男一女才是这次来人的正主吗? 田伯本来在后面安排一应事宜,听着这边动静,跑过来,他就简单粗暴多了,直接从大牛手上把东西抢过来。 在看到那玉冠时,双手都是哆嗦的,“是,是孙少爷的,这只玉冠老奴记得,是孙少爷及冠日,将军亲自给孙少爷戴上去的……” 一切,更为肯定了。 这就是叶辞柏的衣裳和物件。 …… 第210章:不是通缉犯? 第210章:不是通缉犯? “请问,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们这?衣裳的主人呢?他在哪儿?是不是也在这个村子里?” 叶朝歌竭力保持冷静理智,可她颤抖的声音,仍旧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老村长一看这架势,害怕了,连忙扯了大牛跪下,“大人饶命啊,我们没有窝藏通缉犯,都是月牙,是她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通缉犯……可他们都已经走了啊,大人开恩,放过我们义城村吧。” 其他凑热闹的村民见此,也不敢再凑热闹了,纷纷跪在地上。 面前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倒是把叶朝歌他们给跪懵了。 纷纷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窝藏通缉犯又是从何而来? 卫韫与叶朝歌对视一眼,唤了声南风。 南风拿着叶辞柏的画像走过去,“村长,你看看,你说的通缉犯是不是这个人?” 村长不敢看,抖抖索索的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开恩,不关他们的事,一口一个都是月牙那丫头闯的祸。 南风没了耐心,直接将画像往村长眼前一搁,逼着他看。 村长没了法子,硬着头皮,这一看,险些翻白眼晕过去,这画卷上的通缉犯,还真是月牙的那野男人! 之前只听村里人说,毕竟没见到,现在亲眼见到了,村长感觉天要塌了。 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叶辞柏便是他们口里所说的通缉犯,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将画卷一卷,走到卫韫身边,低声说:“殿下,是叶小将军。” 叶朝歌就在卫韫身边,自然也听到了南风的这句话,立即上前,“村长,他人呢?他现在在哪儿?在村子里吗?” “小姐,您莫要太激动。”红尘上前,扶住叶朝歌,转头对村长说:“什么通缉犯,这是我们家的大少爷,我们是出来找大少爷的,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眼力见!” 大少爷? 不是通缉犯? 村长不敢相信,看向赵捕头,见他点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误会大了,人家压根儿就不是来找通缉犯的,而是来找大少爷的! 眼珠子一翻,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叶朝歌见状,更急了,卫韫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手下微微使力,“先进去再说,左右找到下落了。” 叶朝歌看眼乱糟糟的四周,无奈点头。 村长晕倒,现场混乱,也的确不是问话的地方。 一行人进了屋,红梅点了火炉烧了热水,灌了几个汤婆子。 叶朝歌手上抱着汤婆子,身上的温度这才恢复了些,目光触及屋内的几个村民,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赵捕头经常遇到这种事,有经验,上前一喝:“你们几个派个代表出来回贵人的话,其他人做补充。” 几个村民互相推推搡搡,最终选派了之前和村长在一起的其中一个汉子。 汉子姓林,本村的原住民。 根据他的描述,差不多快一个月前,月牙晚上外出,捡回来一个男人,这男人就是画卷上的通缉犯,不对,是叶辞柏。 这男人受了伤,伤到了脑子,什么也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月牙瞧着他可怜,就把他留了下来,并为他起了个名字,叫月夜。 “月牙说,她是在月圆之夜捡到月夜的,所以取名叫月夜,而且,她叫月牙,月夜叫月夜,像亲人。” 荷花也是被留下来的人之一,在叶朝歌问为何叫月夜时,林汉子回答不上来,她便做了补充。 “像亲人?” 林汉子叹了口气,“月牙也是个可怜的,刚出生就被人遗弃在了我们村口,从小是吃我们十家饭长大的,说来也是巧,当初我们给她取名月牙的时候,也是因为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捡到的她。” 然后那林汉子继续说。 月夜和月牙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这村里就慢慢添了些闲话,毕竟月牙是个大姑娘家,和一个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像什么样子。 一直到了几天前,村里人外出回来,说是看到官府的人拿着月夜的画像找人,好像是在找通缉犯,这一来二去的,就把好像给去掉了。 接下来的发展,是荷花续接的,因为她是那报信人。 “我劝她把月夜送走,她不同意,当天晚上,她就带着月夜悄悄地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 叶朝歌得知,月夜就是兄长,而且,她的兄长除了失忆外,其他的都很好,伤势也在月牙的照顾下痊愈了。 一个多月的奔波和牵挂,悬挂了一个月的心,这一刻,终于放下。 许是紧绷的那根弦一朝松开,只觉身子一软,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卫韫怕的就是这样,所以一直不错眼的关注她,见她不好,连忙伸手将人接住,“红尘!” “是!” 红尘上前执起叶朝歌的手。 “我没事……”叶朝歌的话,无人去听。 直到红尘把完脉,得出了结论,“小姐是连日奔波,气血有些亏损,不碍事,休息几日补充一下元气就好。” 叶朝歌看向一脸紧张的卫韫,笑道:“我就说我没事……” 前世,她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卫韫抿唇瞪了她一眼。 叶朝歌连忙乖乖的闭上嘴。 叶辞柏找到了,且平安无事,完好无损,除去失忆。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喜事。 但是,月牙五日前带着叶辞柏走了,去了哪里无人知,往哪个方向走的,亦是无人知,他们会去哪儿,还是无人知。 这是个悲剧。 不过,能找到叶辞柏,且得知他平安无事,这足以让人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放下。 田伯当晚就写了信送回上京,给祁继仁报告这一好消息。 整整一个月的阴霾,终于从头顶驱散开来。 当天晚上,叶朝歌多吃了半碗的饭,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饭后不久,终是坚持不住累极睡了过去。 卫韫立于炕前,望着炕上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叶朝歌,也难得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吩咐红梅红尘照看好,便出去了。 …… 第211章:相信她,相信自己 第211章:相信她,相信自己 月牙的房子,除了正屋相对的两间房,还有东、西两厢房。 叶朝歌主仆三人住正屋,卫韫住东厢,田伯和南风在西厢。 其他人则分散于村子里有空房子的人家。 今晚的月亮很圆,卫韫从正房里出来,便看到院中直挺挺立在那的大牛。 看到他出来,大牛在原地踟蹰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咬牙,好似下定了决心般,上前来,“公子……” “找我有事?”卫韫微微挑眉。 大牛忐忑的绞着手指头,对方是他长这么大,所见过最让他感到害怕的男子。 他长得并不凶,而且还很好看,更没有瞪他或是凶他,反倒语气平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害怕,那种害怕是从内散发来的。 “有话但说无妨。”久不见对方回应,卫韫淡淡出声。 大牛闻言,心一横,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就是想知道,你,你们找的那位公子,他,他在家娶亲了,了没有?” 卫韫皱眉,“辞柏吗?尚未娶亲。” “那他,他会不会娶月牙?”大牛的脸色有些白,老实巴交的脸上闪烁着一眼便能看穿的挣扎和纠结。 “月牙不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吗?” 月牙和大牛的事,之前通过村民之口,早已尽数得知。 据说,当年,还是孩童的大牛就是捡到襁褓中月牙的人,两人青梅竹马,大牛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农忙的时候在家种地,不忙的时候,就去其他村子或是镇子上帮忙做点零工,很是勤快。 几个月前,月牙和大牛订了亲,只等着来年开春成亲。 大牛黢黑的脸庞一会红一会白,低落的垂下头,“是,月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可她……”说到这里,大牛顿了顿,“我就想知道,倘若他与月牙……他会不会对月牙负责,娶她?若是娶,会不会让月牙作妾?” 他经常外出做工,见过不少富家公子纳妾。 大牛不懂这些,但他会看,会听,他看得出,不管是眼前这位公子,还是屋里的小姐,都不是身份普通之人。 可月牙是,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孤女,按照他们大户人家讲究的门当户对,压根儿就不配。 “如果会如何?让她作妾,你又待如何?”卫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大牛脸色腾地涨红,“如果他不娶月牙,我娶!如果他要月牙作妾,不行!” “就算她与别的男人私奔,你也要娶?” “不是私奔,月牙不会与别的男人私奔,我相信她!” 卫韫怔了怔,看向面前神色无比坚定的大牛,眯了眯眼,“既然相信她,为何还要过来问我?” “我……”大牛挠挠头,“我相信月牙,但我不相信那个男人,我家月牙长得好看,万一他……万一他欺负月牙……反正我不能让月牙受欺负受委屈。” 他答应过月牙,要保护她,照顾她,相信她一辈子,他虽然不识字,但他也懂得,男人无信不立。 男子汉顶天立地,吐个唾沫是个钉! 他既然承诺过,那就一定会做到! 卫韫垂眸沉默了许久,幽幽问他:“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这……”大牛回答不上来,他本来就老实,更不太会说话,此时被问住了,更不知道怎么回了,磕磕巴巴的说:“反正我就是相信她。” “不管她做什么?” “是!” “就相信她?” “是!”大牛有些不悦了,明明他是来问他的,怎么自己这个问话的,反倒成了回话的了? 卫韫忽然笑了,“你说得对,相信她,就是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大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卫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相信月牙,我也相信我兄弟!” 更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说完,回了东厢,徒留大牛一个人一头雾水的挠头。 …… 叶朝歌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很高了。 收拾停当,屋门敲响,卫韫走了进来。 “昨晚睡得可好?” 叶朝歌狐疑的看向面上萦着笑脸的卫韫,他的语气透着明显的轻快,不难看出他的心情不错,“挺好的,你呢?” “我?当然很好。”说着,卫韫自顾自笑了起来,笑容飞扬,好似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你怎么了?”叶朝歌疑惑问他。 卫韫摇摇头,看向窗外的白雪皑皑,“没什么,不过是突然被点醒了。” “啊?” 叶朝歌听得迷糊,卫韫却不欲多言,说道:“早膳准备好了,出来吃吧。” 说罢,率先出了屋子。 叶朝歌更糊涂了,总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好像错过了什么。 早饭是村子里的人准备的,地瓜稀饭,还有村民们自己烙的葱油饼,以及山野菜腌制的小咸菜。 很朴实,不精美,但很好吃。 正吃着的时候,门外传来田伯求见的禀报。 让红梅将人迎进来,叶朝歌放下手中的碗筷,“田伯用过早膳了吗?若没用,红梅,给田伯添副碗筷……” “小姐不必忙活了,属下之前已然吃过了,属下此时过来,是来跟您禀报一声,属下要带人出去寻孙少爷和那位叫月牙的姑娘。” 叶朝歌点点头,“可有眉目那姑娘带着兄长可能会去哪儿?” “尚没有,不过小姐不必担心,大牛愿意陪属下一起去寻,只是山路崎岖,小姐便在此等消息吧,待找到孙少爷,属下必会第一时间派人回来报喜。” “恩,田伯,带红尘一起去吧。”叶朝歌提议。 根据村民的说辞,兄长已然失去了记忆,红尘是大夫,由她跟着,待找到人,她也能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田伯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待红尘进去收拾了药箱,两人一起离开了。 “担心?”卫韫看向难掩担忧的叶朝歌。 在他面前,叶朝歌也没有隐瞒,点点头,“有点。” “担心辞柏,还是担心他和那姑娘?” 叶朝歌怔了怔,对于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并不意外,叹了口气,“两者皆有吧,那姑娘毕竟……算了,暂且先不想这个了,你对兄长遇袭这事怎么看?” …… 第212章:早晚会变成小老太太 第212章:早晚会变成小老太太 “你怎么看?” 卫韫不答反问。 叶朝歌抿了抿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有些乱,感觉有可能的人太多……” 当然,头号怀疑人是叶思姝,毕竟,那日她的反应,至今想起来仍是记忆犹新。 可是有一点,让她想不通,叶思姝这么做的动机和缘由是什么? 兄长的存在于她并没有妨碍,兄长的消失于她也没有利益可图。 而且,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或者说,能动用这么多的人,不但能追查到兄长的行踪,且还如此周密的将他和长风逼至当日那等地步? 若有,她首当其中要对付的不该是兄长,而是她! 叶思姝的手上有一支神秘势力,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且深受其害,但是,根据护一之前查到的线索,几乎可以肯定,她的那支神秘暗势力,不超出三个人。 而且,护一还查到,对方并不是很听服于她。 故而,她迟疑犹豫。 “你呢?你不是一直在派人查吗?可有什么线索?”叶朝歌越想越想不通,便问卫韫。 他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闻言,叶朝歌心头微微一沉,连卫韫都没有线索,可见,其背后之人的深不可测。 “此事你且放宽心,我会一直派人追查到底,你就莫要管了。”卫韫压下眸底的晦暗,不动声色地对叶朝歌说道。 叶朝歌听着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暂时丢开了。 …… 叶朝歌一行人,暂且在义城村住了下来。 这里地势偏僻,民风淳朴单纯,对于他们这些身份不明,但看出不俗的外来人,除了一开始对他们过多关注以外,后来便自然了许多,甚至仿佛把他们当做了这个村子里的一部分。 有时候,叶朝歌在外遇到个把的人,都会得到很热情的一句问候:“小姐,出门了啊?” 这一住,便又是五日光景。 田伯之前带人出去寻人,期间曾回来补给过一趟,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开始,叶朝歌还能坐得住,渐渐的便有些坐不住了。 叶辞柏在外一日,便有可能就会多一日的危险。 万一那日的刺客卷土重来…… 还有他和那个叫月牙的…… 毕竟不是亲兄妹,两个年轻男女,孤男寡女的在一起。 如果那月牙是个未定亲的,她倒也不会如此,可关键是,月牙早早和大牛订了亲,只待来年成亲。 倘若在这期间,两人真发生点什么,这…… 很多时候,叶朝歌都不敢想。 当然,依着兄长的身份,只要他喜欢,哪怕是成过亲的,也是可以的,但现在这件事,与身份无关,而是人性,道德。 不曾失忆的兄长,她倒是不担心的,可关键是,兄长失忆了。 她还真有些拿不准。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叶朝歌正想的入神,卫韫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回神看过去,果然见他从外面进来,肩头上还飘落着未化的雪花。 “外面又下雪了吗?”窗户上封了一层油布,模模糊糊的,在屋内,看不清外面。 “恩,不久前刚下的。” 应着,卫韫走到她对面坐下,身上的大氅脱下搁在一边,屋里点着火炉子,很是暖和。 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卫韫垂眸抿了口,道:“方才在想什么?” “没……”叶朝歌想也不想的矢口否认。 见状,卫韫轻笑,伸出好看的手指,在叶朝歌迷茫的注视下,抚上她的眉间,“你知不知道,每当你在思考入神的时候,你这里,便会留下深深的折痕。” 有吗? 叶朝歌求证般看向红梅。 后者想了想,略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好像,是有的吧? 卫韫也不和她纠结有或是没有,道:“你继续这般皱下去,早晚会变成小老太太。”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感觉没法和这人聊了。 “生气了?”卫韫好笑的看着鼓着腮,气呼呼的小丫头。 叶朝歌把头扭到一边,“我现在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真不想和我说话?那我走了?”说着,卫韫作势起身,“小丫头,我真走了。” 叶朝歌不当回事,任由他说。 “我是真要离开几日。”这时,卫韫突然收了笑,认真道。 闻言,叶朝歌滞了滞,“你要回去了?” “不是,有点事要离开几日,大约六七日,这段时间,你且好生的待在义城村等田伯的消息,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要听话,莫要乱跑,记得了吗?” 卫韫牵起叶朝歌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了两下,对她殷殷叮咛嘱咐,神情和言语间,皆是对她的不放心。 “我知道你牵挂辞柏,但山路崎岖艰险,你便安心的留下等消息,可好?”方才叶朝歌的走神,他看在眼里。 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猜测得到她在想什么。 为今,她所想的不过就是一件事,那便是不知身在何处,且与一未婚女子独处的叶辞柏。 这几日她的焦躁他看在眼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日日的过去,她的情绪,有了很大的起伏,尽管表现的并不明显,但他感受得到。 他了解她的性子,也明白她的担忧,以及不安。 有他在的时候,多少还可以压制住她,可一旦他离开了,田伯又不在,她身边的,没有一个是能压制住她的人,届时,如何,还不是她说了算。 可想到南风之前送来的消息…… 那点迟疑顿时烟消云散。 不得不离开几日,但对她又实在放心不下,唯有让她做出承诺。 叶朝歌这个人,小毛病不少,优点亦是不少,讲诚信,许下的承诺答应的事,必会做到,这是她的优点之一,所以,他让她承诺保证。 “知道了。”轻重她还是分得清,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心知肚明,外面白雪连绵,又是山路,她出去,与给人添麻烦无甚区别。 届时,别说是找兄长了,恐怕她还会成为累赘,负担。 如若不然,在田伯初初出门寻找的时候,她便跟上去了。 …… 第213章:生死不论 第213章:生死不论 “小姐,您既疑惑,何不干脆直接问殿下要去哪儿?” 红梅侍立在叶朝歌身旁,望着前方逐渐远去的一行人,好奇询问。 叶朝歌摇摇头,“定是有事的。” 能让他在这种时候,抛下她一个人在这义城村,必然不是小事。 既然从一开始他便不想说,那她自不会不识趣的再去问。 虽说他们二人现今的关系亲密了不少,亦是彼此心照不宣,可毕竟是不同的,他是太子殿下,尽管很多时候和他相处,她都会不自觉的忘记他的身份,但是,他是太子毋庸置疑。 既是太子,身上的重担,不会少,所接触的事,也并非是桩桩件件都可以问的。 既然他说有事,那便是有事吧。 “走吧,我们回屋。” 而与此同时,骑在马上的卫韫,不复方才的笑意,一张脸,冷峻无比。 “疾风的伤势怎么样了?”前行一段距离,迎着呼啸寒风,卫韫忽然问道。 “回殿下,疾风的伤势颇重,尤其是它的前蹄,经脉被割断,即便是好了,日后也怕是……” 怕是如何,即便南风不说,卫韫也能猜得到他未说完的话。 闻言,卫韫眸子一沉。 疾风是叶辞柏的伙伴,不错,疾风虽然是一匹马,但是,对于叶辞柏来说,疾风就是他的伙伴,是可以在战场上,生死与共,并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伙伴。 之前每每听到叶辞柏这么说的时候,卫韫皆是一听而过,不曾放在心上,甚至还曾想过,不就是一匹马,哪有他说得那么有灵性,那么邪乎。 直到这次叶辞柏出事,他方知,疾风是一匹马没错,但它,的确是叶辞柏的好伙伴,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伙伴! 只是…… “疾风找到的那些人呢?”在这寒冬腊月里,卫韫的嗓音,比风霜更冷。 “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起来,这次多亏了疾风。” 南风忍不住感慨道。 卫韫沉默,的确是多亏了疾风,如若不然,他至今还找不到当日行刺叶辞柏的人! 从得知叶辞柏出事,他的暗卫便不曾闲下来过,一部分寻找叶辞柏的下落,一部分调查刺客的底细和身份。 前些时候,他得到了一些线索,对于幕后指使者有了些眉目,心中也有了数。 而当日的那些刺客,却至今没有踪迹。 直到一个时辰前,暗卫传来消息,那些人找到了,但不是他们找到的,而是疾风,失踪了许久的疾风带着他们找到的! 根据暗卫所述,他们在追查时,受伤的疾风找到了他们,并将他们带去了那些人的藏匿之地。 在暗卫把人一网打尽的时候,疾风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原来,世间万物皆有灵性,马儿亦是如此。 “速速赶路!”卫韫沉声下令。 “是!” 那些刺客,是在距离湘河不远的山坳里找到的,卫韫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三日,方才抵达。 破败的草屋内,卫韫冷颜而立,一双黝黑的眸子,扫过地上被卸了下巴废了武功的刺客,暗含杀意。 “主子。” “可有问出什么来?” 暗卫道:“他们皆是受雇于人的亡命之徒,而雇他们的人不知身份,只道,是独臂。” 独臂? 卫韫寒光乍现。 “殿下,是叶宇轩,我们之前的调查没有错,果然是他派人暗杀的叶小将军。”南风上前来。 卫韫点头,冷冷的看了眼一个个露出惧意和绝望的亡命之徒,扯了扯唇角,抬脚转身出去。 走至门口,冰冷不带一丝情绪的嗓音徐徐而至,“一个!不留!” “是!” 不一会,清冽的空气中,飘来浓重的血腥味。 卫韫立于高处,一身黑色锦袍随寒风摇摆,这时,暗卫上前,“主子,已经处置妥当。” “恩,派人回京,将此事告诉祁老将军。” “是!” 暗卫离开,南风走过来,觑了眼主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京中传来消息,朝堂之上已有一半的朝臣在弹劾您……” “不遵圣命?” 南风点头,“不止如此,且……” “难堪大任,该让贤了?”卫韫依旧淡淡的。 “差不多……” 卫韫冷嗤一声,旋即嘲弄道:“他们也就这些理由了。” “那殿下,我们……” “不必理会,由着他们闹腾去,知会我们的人,不论他们怎么闹,我们的人按兵不动。” 南风闻言,面露不解,“可这样一来,岂不是……” “父皇岂是耳根子软之人?他以为他做的隐晦,真当父皇什么也不知?大越,是父皇的,朝局,亦是父皇的!” 卫韫眸色淡淡。 众人皆知,这些年来,父皇将朝政渐渐移交到他的手上,整日里悠闲度日,可他们不知,底下人的一举一动,皆在父皇的掌控中。 他们以为,他离京,手上的权限和朝政,父皇会生疏得很,正是倚重他们的时候,趁此作气而上,可他们都忘了,几十年前的两王作乱! 父皇,他没有老!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便抛开而去,卫韫问南风:“叶宇轩那边可有消息?” “尚未,此子依旧藏匿极深,便是方才那些人,也只是知道雇他们的人是独臂,至于面容,不曾窥探到。” “不论如何,此人不能再留,尽快找到他,生死不论!” 叶宇轩现今已经对叶辞柏下手,保不齐下次他的刀口对准的就会是叶朝歌。 原本,他还不想与叶宇轩背后之人对上,尚且不到时候,而且,他还有别的用处,可现在看来,叶宇轩已然不能再留。 “是!”南风应了声,却并未立马离去,而是立在那,面露犹豫。 “还有何事?” “属下有一事不明,这叶宇轩为何要刺杀叶小将军,如今国公府没了,爵位也没了,现在的叶家就是个破落户,即便叶小将军出事,即便叶宇轩趁此回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啊。” 卫韫呵了声,“叶家算什么?你当叶宇轩看在眼里了?叶家尚未落魄时,他尚且不曾看在眼里,遑论是现在破落的叶家了。” …… 第214章:哪有那么多 第214章:哪有那么多 “那他……” “叶宇轩此人,擅长攻心之术。”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之前的案子便是如此,仅凭一具面目不清的尸体,再煽动几句民心,便险些让祁继仁深陷囫囵,而一旦祁继仁倒了,其他,便如那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这次亦是如此,仅凭收买亡命之徒,便险些让叶辞柏丧命,一旦叶辞柏出事,不论是祁继仁,还是叶朝歌,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他…… 不得不说,叶宇轩此子,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才! 只可惜,这个人才,注定不能存活于世!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叶朝歌不免有些生急。 过年若是不回京,祁氏那边怕是要瞒不住了。 可现在,兄长依旧没有下落,派出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可不论是兄长,还是那位叫月牙的姑娘,皆没有着落。 正想着,红梅从外面进来,“小姐,护一送来了飞鸽传书。” 闻言,叶朝歌连忙收起胡思乱想,从红梅手上接过手指粗细的竹筒,打开,从里面抽出纸卷。 看完内容,叶朝歌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小姐?” 叶朝歌恩了声,把信一对折收好,问红梅:“殿下走了几日了?” “今日便是第六日了,想来就快回来了。” “恩,殿下回来第一时间叫我。” “是。” 沉默了稍许,叶朝歌不死心地又问道:“田伯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这次说来也是巧,连续多日大雪,将田伯他们一行人困住了数日,昨日刚清了雪出发,这才耽搁了行程。” 叶朝歌叹了口气,不免失落道:“我知道了。” 红梅见她家小姐难掩失落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有些不忍心,道:“小姐,奴婢去将七婶子家的小宝抱来陪您逗逗趣?” 小宝是村里七婶子的小儿子,今年才不到一岁,还不会说话走路,小东西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叶朝歌很喜欢。 “算了,外面冷,就别折腾了。”叶朝歌心不在焉道。 “那奴婢给您拿本画本子打发一下时间?”红梅再提议。 “不用了,红梅,你下去忙吧,不用管我,让我自己待一会。”有些事,她需要捋一遍。 红梅无法,只得道:“那小姐有事便叫奴婢,奴婢便在外面。” “恩。” 屋门开了又关,叶朝歌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护一送来的传信。 之前那些想不通的问题,在看完护一送来的信后,一切也都解释得通了。 不算很意外的结果。 卫韫是在他离开后的第六日晚间回来的,风尘仆仆,浑身冒着寒气。 叶朝歌让红梅烧了一锅的热水,让他沐浴去去寒气,又让人煮了一锅的姜汤,让南风发下去,人手一碗。 卫韫收拾妥当,饭菜也上了桌。 问过南风,他们一天没有用饭。 叶朝歌即便有千万万语想问,但也忍了下来,先让他用饭。 吃过饭,卫韫擦了餐嘴,似笑非笑的看向一脸欲言又止的叶朝歌,“想问什么,便问吧。” 见他吃好了,叶朝歌也不再忍着,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叶宇轩是兄长此次遇难的主使者?” 卫韫挑眉,抿了口茶,“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叶朝歌回的倒也痛快,随即将护一的信拿出来给他。 信中护一称,他们发现叶思姝除去手上的暗势力之外,并与不知身份的人暗中接触,上面并没有提过叶宇轩。 “仅凭这一点,你便猜测那人是叶宇轩?” “是。” 当初出事的时候,老夫人和叶思姝回来,她便估摸着她们不会放过大好的机会,可后来,她们什么也没有做。 之前她便疑惑过,现在清楚了,不是没有做,而是做了,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 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叶思姝和叶宇轩便暗中有了联系! 卫韫沉默了一会,点点头,“不错,是叶宇轩,此次我外出,便也是因为这件事。” “找到叶宇轩了?”叶朝歌急声道。 “不,没有,是找到了当日刺杀你哥的那些人,从他们那,我得知收买他们的人是独臂男子。” “独臂?” 叶朝歌蹙眉,叶宇轩是独臂! 当初,他为了陷害他们,自断有胎记的那条手臂,虽然至今不曾见过他是否真的是独臂,但八九不离十。 “然后呢?” “其他的尚在查。” 叶朝歌狐疑的看他,“是在查还是不想告诉我?” 卫韫怔了怔,“为何这么说?” 叶朝歌横他一眼,“你心知肚明,没事的时候,麻烦你数一下,你都瞒了我多少事,没有十七八件,也有八九十件了。” “哪有那么多,顶多也就是三五件。” 叶朝歌:“……” …… 又过了两日,田伯派人传来消息,发现了叶辞柏和月牙的线索。 有人曾见过他们。 而根据对方的描述,田伯分析,他们二人恐怕已然离开了湘河境内,去往了怀城那边,现在他已经带着人赶了过去。 有了消息,叶朝歌也坐不住了,当下就收拾东西准备前去与田伯汇合。 告别热情的义城村村民,一行人向怀城出发。 很快,便离开了湘河境内。 晚间,在客栈投宿时,叶朝歌忍不住问卫韫,“你就这么同我离开,好吗?” 毕竟,他是被宣正帝派来边疆磨练的,来湘河还算说得过去,可怀城不同,距离边城越来越远。 “不必担心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待找到辞柏,我再回边城。”卫韫宽慰她道。 叶朝歌闻言,也不再多言。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矫情也好,有他在身边,她总觉得是安心的。 三日后,他们一行人与田伯在怀城汇合。 多日不见,田伯瘦了不少,面色也憔悴了许多。 叶朝歌看着略有些不忍心:“田伯,让您受苦了。” 田伯摆手,“孙小姐可莫要这么说,找到孙少爷才是要紧,属下这点不算什么。” 随即,便将他们这一路的发现说了一遍。 …… 第215章:我妹子是月牙 第215章:我妹子是月牙 田伯带着人,拿着叶辞柏和月牙的画像,以义城村为中心,一路打听寻找。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数日前,得到了些许的有用线索。 有人看过他们,随后,便确定他们的离开的方向。 一直到了这怀城。 “昨日有乞丐声称两日前在怀城见过疑似孙少爷的年轻男子,属下派人去查了守城的人,基本可以确定,孙少爷和月牙应该还在怀城,属下已经把人都派出去寻找了,假使孙少爷和月牙还在怀城,相信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叶朝歌沉沉的舒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的发现没有看到随着田伯一同出来找人的大牛,便了出来。 “大牛出去找月牙了,一大早就出门了。” 闻言,叶朝歌沉默了,良久,才道:“倒是难为他了。” 晚间,出去寻人的大牛回来了,派出去的其他人亦是陆陆续续的回到客栈。 虽然人仍旧还没有找到,但根据各方打探来的消息,更为确定,叶辞柏和月牙还在怀城。 城门那边已经派了人过去盯着,倘若他们离开,也必会将人拦下。 翌日下午,田伯派了人回来报信,叶辞柏找到了,只是情况不太对,让叶朝歌带着红尘过去瞧瞧。 当下不做耽搁,连忙跟着报信的人找过去。 田伯的人,是在一家小餐馆里找到的叶辞柏,他正过去送柴火。 叶辞柏失忆了,并不认识找到他的人,不知怎么了,两边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费了好大的劲儿,仗着人多,将困住,只是,叶辞柏好似把他们当做了歹人,对他们排斥得很,谁也无法靠近,便是田伯也不能。 叶朝歌过去的时候,叶辞柏正被五花大绑着坐在地上,一身粗布麻衣,英挺的脸上满是凶狠和戒备,好似一头正在狂暴中的狮子,谁要是靠近,就会被他咬一口一般。 时隔两个多月再度见到兄长,叶朝歌忍不住红了眼眶,沉重压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移开。 声音微颤:“哥哥……” 叶辞柏看过来,看到叶朝歌时,凶狠的眸子微微一顿,继而被戒备和敌意所充满,暴躁低吼:“你们都是什么人,抓我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边暴躁,一边奋力挣扎,随着他的挣扎的动作,他身上的粗衣有的地方裂开,绳索陷入,勒出一条条的红痕。 叶朝歌不忍心,让田伯松开他。 后者连连拒绝:“不可孙小姐,孙少爷已经不认得我们,现在在他的眼里,我们是图谋不轨的歹人,若是松开,必会产生打斗,到时候打起来,恐会伤到孙少爷。” 叶朝歌咬了咬唇,上前两步,泪眼婆娑:“哥哥,我是歌儿啊,我是你妹妹……” “胡说八道,我妹子是月牙,赶紧松开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我……”叶朝歌着急,再度上前,正要说什么之际,叶辞柏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一把将叶朝歌给撞了出去。 “小姐……” “歌儿……” 叶辞柏攻击的太突然,谁也没有想到,等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叶朝歌已经被撞倒在地上。 额头狠狠地砸在地板上,顿时晕晕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夕,耳朵亦是嗡嗡作响。 也不知是谁把她扶了起来,她用力的扣着身边人,闭上眼等待那一波的晕眩过去。 许久,方才勉强回神。 “怎么样?”耳边是卫韫担忧的声音。 叶朝歌摇摇头,“我没事。” 然后四下里寻找叶辞柏,此时他被人给控制了起来,坐在那很老实,只是那一双凶狠的眼睛,却是泄露了他此刻的暴躁。 “我哥……” “没事,我让人封住了他的穴道,暂时让他老实下来。”卫韫面色有些不虞。 叶朝歌顾不得这些,借着他们的搀扶站起来,谁知,左脚一沾地,剧痛袭来,失去平衡的往卫韫身上倒去。 “怎么了?歌儿?”卫韫抱着她,然后急声叫红尘。 “小姐?” 叶朝歌忍着疼,道:“应当是左脚崴到了。” 红尘蹲下去一看,还真是肿了,小心翼翼的捏了捏,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崴了下,没有错位,回去热敷一下养两日即可。” 叶朝歌敷衍的点头,看向叶辞柏,问红尘,“我哥他如何?” “方才少爷不让奴婢近身,现在奴婢过去看看。” 说罢,红尘接过下面人递过来的药箱,向叶辞柏走过去。 突然,一声尖叫从门口传来:“不准碰月夜哥,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要这般对月夜哥?” “月牙?”大牛惊喜的声音紧随响起。 “大,大牛哥?”月牙顿住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大牛,“大牛哥你……” “月牙,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大牛激动的扑过去,伸出手,下意识的要抱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半道上停了下来。 月牙见状,眸底闪过一抹黯然,抿了抿唇,“大牛哥,对不起……” “没没没,没啥对不起的……”大牛嘴拙,硬邦邦的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田伯上前道:“月牙姑娘,在下姓田,你可叫我田伯。” 月牙茫然的看向大牛,余光扫到被绑着正用委屈眼神看她的叶辞柏,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跑过去,“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啥要绑住月夜哥?” “月牙,他们都是来找……他的。”大牛指指叶辞柏。 闻言,月牙眸子一缩,“你们是官府的人?” 叶朝歌闭了闭眼,忍住扶额的冲动,“姑娘,我们不是官府的人,他是我哥,不是你们以为的通缉犯,而我们此次是专门来找他的。” “你哥?” 月牙看向大牛,后者点点头,“就是这样。” “不可能,月夜哥怎么可能是你哥?如果是你哥,你又怎会绑着他?你没看到他很难受吗?”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啊,你以为我们愿意绑着少爷啊,少爷不记得我们了,反抗得厉害,我们是为了怕伤到他,这才绑着的。” 红尘说着推了挡在前面的月牙一把,“让开,我要给少爷看诊。” …… 第216章:县衙一游 第216章:县衙一游 “红尘,不得对月牙姑娘无礼。” 叶朝歌皱眉呵斥。 红尘瘪了瘪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 这时,大牛走到月牙身边,“是真的,他们的确是他的亲人,你们离开后,他们找到了村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找你们。” 然后指指被同伴搀扶的几个侍卫,“你看,他们都是刚才被他给伤到的。” 方才他看得清清楚楚,绑着叶辞柏,是无奈之举,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月牙顺着大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露迟疑,“大牛哥,他们真的,真的是月夜哥的亲人?不是官府的人来抓月夜哥的吗?” “不是,如果是的话,早就把人带走了。”然后看眼崴了脚站不起来的叶朝歌,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闻言,月牙这才放下心来。 在他们二人说话间,红尘也为叶辞柏检查好了,“小姐,少爷是磕到了脑袋,记忆受到挤压,这才导致的失忆。” “那,可有什么法子?”叶朝歌紧张道。 红尘摇摇头,“只有让少爷慢慢恢复。” “其他地方呢,可有伤?” “奴婢方才给少爷号脉,发现少爷的脉象稍有些堵塞迟缓,想来是之前受的伤并未好利索,待回到客栈,奴婢再行好生检查一番。” “既如此,我们先回客栈。南风。”卫韫做出决定。 “是,属下这就安排。” 一听要走,月牙紧张的拉上大牛的袖子,“大牛哥……” “不用担心,我也住在客栈,有我在,别怕。”大牛宽慰她。 谁知,就在他们一行人从餐馆里出来,被闻讯而来的衙差给挡住了去路。 “听说有人在此闹事,可是你们?” 然后看向被田伯和南风架着的叶辞柏,为了防止他再次闹腾,方才红尘给了他一针,此时已经睡着了。 衙差一个健步上前,挡在了田伯他们的前面,“你们是什么人,他这是怎么了?” 卫韫给南风使了个眼色。 南风让其他人顶替他的位置,然后上前,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借一步说话。” 谁知,那衙差用手上的佩刀往前一挡,“别跟我套近乎,有什么话在这说,当着大家伙的面说。” “就是啊,你们莫不是心虚吧?” 人群中响起附和的起哄声。 南风抽了抽嘴角,咬了咬牙,硬挤出一个笑容来,“这位大哥,您误会了,我们没有打架,只是我们家公子生了病,这才闹了起来。” “是这样吗?”那衙差明显不信。 南风又强笑,“您若不信,问餐馆的老板。”随后看向餐馆的老板:“掌柜的,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大人,都是误会,是误会,小人的确听到他们叫他公子,那公子好像是得了病,而且,那些打坏的东西,他们都用双倍的价钱赔偿了小人。”想到怀里揣着的那枚金元宝,餐馆的老板便笑得牙不见眼。 “您看,我说得没错吧?” 那衙差依旧很怀疑,然后问底下看热闹的一群人,“你们谁看到了?” 南风见状,险些吐血,他见过不少的衙差,更与他们打过不少的交道,但眼前这位,绝对是最死心眼的一个! “我没看到,我只知道他们在打架。” “我也看到了,那睡着的男子一个人打他们七八个人。” “还有我,那公子我估计就是被他们打晕了的,他们现在要带走这公子,指不定要对人家做些什么呢。” 底下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老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溜。 南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让他这么当众和他们一群老百姓争辩,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不解释的话,岂不是就任由他们红口白牙了。 张嘴欲要说话之际,只听那衙差大手一扬:“来人,把他们都带回县衙去!” 一听这话,南风的脸色倏地变了,“不是这位大哥,你先听我说……” “你什么也不用说,想说什么,到了县衙,大哥我让你说个够。带走!” 南风:“……” “现在怎么办?”叶朝歌看眼围观看热闹的诸多老百姓,压低声音问卫韫。 “便去走一趟吧,到了那再说。”卫韫道。 然后,他们被带去了县衙,而且,还是走着去的。 叶朝歌脚崴了,只能单腿蹦,卫韫便背着她。 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女子一张玉雪小脸绯红,尤其是在两旁无数老百姓的围观指点下,更臊得慌。 “你要实在害羞,便把脸埋在我背上,他们看不到你的脸,便不会笑话你了。”仿佛看到了她的窘迫,卫韫隐含笑意的嗓音传来。 叶朝歌:“……” 背后长眼睛了吗? 一路煎熬着到了县衙,没了诸多老百姓的围观,田伯直接亮出了祁继仁的黑底祥云纹令牌。 怀城不是个大城,与偏远的湘河并无太大的差别,那死心眼的衙差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面露质疑。 田伯僵着脸:“若是不信,不若请你们大人出来一验便知。” 好在那衙差没有死心眼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去了后堂去找人去了。 不一会,怀城县令带着他的师爷匆匆过来,拿过令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交给了师爷。 师爷之所以是师爷,是因为他见识广博,验证了一番,令牌是真的,对着县令点点头。 那县令立马笑开了,“不知是大将军驾临,下官有失远迎,大将军见谅。” “大人误会了,在下只是大将军的下属,此次前来怀城,是特来寻我家孙少爷叶小将军。”田伯指指依旧在沉睡着的叶辞柏。 “啊?原来是叶小将军,下官失敬失敬,误会,都是误会一场。” “县令大人,此次我们过来只是家事,还望大人莫要透露我等行迹,属下在此先谢过大人了。” “客气客气,都是应当的应当的,不知诸位可有住处,若是不嫌弃,便留在下官府上,下官定会好生招待诸位。” 田伯摆摆手,谢绝了县令的好意,然后又客气了一番,一行人方才离开县衙回了客栈。 …… 第217章: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第217章: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将人送走后,县令忍不住问师爷:“师爷,这叶小将军是谁?” 师爷思索了一会,说:“好像是个小将军。” “……” 废话,叶小将军叶小将军,不是小将军是什么? 怀城这边委实偏僻,比之湘河的闭塞有过之而无不及,如若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将田伯错认为祁继仁,更不会不知叶小将军是何许人也。 …… 去县衙走了一圈回到客栈,已然是一个时辰后。 房间里,红尘给叶辞柏做详细的检查,南风和田伯在里面帮忙。 而另一个房间里,卫韫拿了热帕子,给叶朝歌热敷。 白嫩的小脚被他的大手握住,叶朝歌一张小脸,艳如桃李,红得不像话。 这时,红梅拿了药酒过来。 叶朝歌好似看到了救兵,“那个,让红梅来吧,你,你先去看看我哥……” “你哥那边有红尘和南风他们,不用我。你别动!”手下用力,固定住她的脚踝,然后让红梅将药酒拿过来,倒出来一些,十分熟练的搓在红肿处,有节奏的上下推进。 叶朝歌咬唇忍着疼,还有闲心的胡思乱想,她发现,好像就没有卫韫不会的。 上次她跟着庄嬷嬷学规矩,一双膝盖淤青吓人,也是他给揉开的,当时只顾着疼,也没多想,此时想起来,他好像什么都会。 胡思乱想着,便听卫韫道了声好了。 “恩?” “这几日莫要沾地。”卫韫不放心的叮嘱。 叶朝歌心不在焉的哦了声。 见她如此,便知他说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脸凑过去,捧起她的小脸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歌儿,莫要让我担忧,你要听话,其他时候,我皆会顺着你,但是,有关你自身,你要听我的!” 叶朝歌一怔。 然后他又道:“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叶朝歌张了张嘴,从喉间发出一声轻轻浅浅的恩。 “真乖。”大手摸摸她的头。 叶朝歌:“……” 这边叶朝歌穿好鞋子,那边,红尘便过来了。 “如何?” “少爷身上有几处伤,但皆已愈合,奴婢问过月牙姑娘,她遇到少爷的时候,少爷便有这些伤,至于少爷失忆,如奴婢之前判断的无二,其他的,没什么了。” 叶朝歌皱了皱眉,“我哥的失忆没有办法?” “奴婢无能。” “那他何时会恢复?” “奴婢也不好说,也许一日,也许一月,再也许一年,或者,还会更长……” 叶朝歌叹了口气,半响才道:“我知道了。” 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起,这时,一只好看的大手握住她的,带着她的手指伸开,十指紧扣,跟着,卫韫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辞柏能找到,便是一大幸事。” 叶朝歌点头,“恩,我知道,兄长活着,我已经知足了,至于失忆,并不算什么。” 没有在她面上看到半点的勉强,卫韫松了口气,“我抱你过去看看他。” 未等叶朝歌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叶朝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圈上他的脖子,发现两人挨得极近,霎时间红了一双耳尖,羞恼开口:“你……” 卫韫垂眸看她笑,“你崴了脚,现在开始,我便是你的脚。” 叶朝歌:“……” 他怎么,变得越来越肉麻了? 被抱着出了门,叶朝歌忍不住低声道:“你收敛点,这么多人呢。” 卫韫扬眉,“你的意思是,没人的时候,就不用收敛了?” 叶朝歌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好了,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人笑话你的。” 叶朝歌:“……” 她本来没想到被人笑话这一茬…… “再一个,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抱自己未过门的媳妇,怎么了?是天经地义!”卫韫说得理直气壮。 叶朝歌自我检讨,方才自己就不应该说话! 去到隔壁的时候,叶辞柏已然换了身衣裳,脸上的脏污亦被收拾干净。 田伯正在收拾叶辞柏之前身上穿的粗布衣,见到卫韫抱着叶朝歌进来,愣了下,看眼耳尖红红的孙小姐,笑了笑,没有多言。 叶朝歌不自在的干咳一声,“你放我下来。” 卫韫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叶朝歌性子有些古板,今日前后几次,已然突破了她的底线,若他再继续逗下去,恐会与他炸毛。 走过去,把人放到床前。 扶着坐下,叶朝歌望着脸色还不错,也没变瘦的叶辞柏,呢喃了句:“月牙姑娘将兄长照顾的很好。” “是啊,方才红尘姑娘还说,小将军身上的这些伤瞧着愈合程度,皆是得到了妥善的照料。”南风随之附和。 “若没有她,兄长现在……”叶朝歌说不下去了,月牙捡到兄长的时候,兄长便是昏迷的,醒来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若非月牙,没有了从前记忆,且还受了伤…… 叶朝歌不敢再想下去。 恰在这时,红尘自外进来。 “红尘,兄长他何时醒?” “小姐想让少爷醒吗?少爷醒来有可能会像之前那样……” 叶朝歌想了想,问道:“田伯,月牙姑娘现在在何处?” “和大牛在一起,孙小姐想见她吗?属下派人把她叫来。” “不用,还是我过去吧。” 卫韫这次没再抱她,而是和红尘一左一右的,搀扶她去了大牛的房间。 见到二人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的。 叶朝歌佯作什么也没看见,问道:“我想与月牙姑娘聊聊,不知可否方便?” “方,方便,小姐,小姐请进。”月牙显得很是局促,两个手在前面搅来搅去的。 进了门,坐下,叶朝歌笑着道:“不知大牛可有与你说过我们的情况?” 月牙看眼大牛,然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那我再自我介绍一番,我叫叶朝歌,月牙姑娘若不介意,也别叫我小姐,便叫我朝歌吧。” 月牙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月牙……” “使得使得,你救了家兄,便是我叶家和祁家的恩人,红尘。”借着红尘的手站起来,“月牙姑娘,请受朝歌一拜。” …… 第218章:你们都不是好人 第218章:你们都不是好人 “这……” 月牙急忙站起来,伸手就要搀扶叶朝歌,却发现自己的手很脏,怕弄脏了对方的衣裳,谁知,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她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月牙顺着看过去,正正对上叶朝歌充满了感激的眸子,然后她听她说:“谢谢你月牙姑娘,真的很感谢……” “别这样,任谁碰到都会救的。” 当时,她遇到叶辞柏时,他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衣裳都被雪水浸透了,浑身上下冰凉冰凉的,气息很微弱,但凡是有点恻隐之心的人,都做不到无视置之。 郑重的道了谢,叶朝歌坐回去,继续之前的话:“家兄,便是月牙姑娘救的月夜,名为叶辞柏,差不多两个月前,途经湘河时遇到了意外,与同行人失去了联系,这两个月来,我们一直在找他。” 月牙低下头,“恩,我听大牛哥说了,月夜哥,不对,叶公子是您的兄长,不是什么通缉犯,你们是拿着画卷在找他……” “是,只是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还让你们离开村子到处吃苦,月牙姑娘,你受家兄连累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和大牛的事,我也听说了,如果……我们会负责的。” 月牙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顿时红了脸,急忙摆手,“小姐你误会了,我与月夜哥不对,叶公子只以兄妹相称,说句不自量力的话,在月牙的心里,月叶公子是月牙的亲人。” “兄妹?”叶朝歌微讶。 月牙看眼大牛,然后小脸绯红,点点头,“是,月牙自从便是孤儿,一直渴望有亲人,当日给月夜哥取名月夜,便是因为我叫月牙……” 月牙、月夜,一听便知是至亲血缘。 月牙瞧大牛的那一眼,叶朝歌并没有错过,清楚的看到了月牙眼睛里的情意,笑了笑,“倒是我狭隘了,很抱歉月牙姑娘。” “没,没事……” 从小把她养大的村子里都会误会她,更何况是在今日之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了。 “村里那边,因为家兄的缘故给月牙姑娘造成的困扰,我会想办法帮忙澄清,给月牙姑娘造成的艰难,我会本着万千诚心弥补……” “不用,我当初救月夜哥也没想过要图什么……” 叶朝歌微笑,这倒也是,倘若她有心图什么,兄长身上的玉冠,她便会拿去卖钱。 可她没有,不但没有,兄长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她都没动。 “我过来,还有一事想求月牙姑娘帮忙。” “我?我能帮,帮什么忙?”月牙疑惑的指着自己。 叶朝歌点头,“不错,便是月牙姑娘,且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是这样的,家兄失去记忆,不记得我们,他现在对我们十分的排斥,甚至把我们当成了坏人,所以想请月牙姑娘帮忙,待家兄醒来时,帮忙安抚一二。” 月牙应了下来,随即便跟着他们回了叶辞柏的房间。 叶朝歌给红尘使了个眼色,她拿出针包上前,以针解开了之前封住的五感。 没多久,床上的叶辞柏悠悠转醒。 他茫然的看着陌生的帐顶,想到什么,蹭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没有被绑着,愣了愣,抬头看过去,在看到昏睡前看到的那些人时,立刻后退了两下,左右找了一圈,抄起枕头,横在前面,哑声警告道:“你们不准过来……” “月夜哥,你冷静点,没事了,没事了啊!”月牙轻轻开口。 叶辞柏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大牛身边的月牙,脸上一松,可一看到她身边的大牛时,又紧张了起来。 “月牙你过来,他们都不是好人。” “我们若是坏人,你现在还会好好的在这说话?”卫韫冷哼一声。 “我……” 叶辞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可想到自己昏睡前的种种,梗着脖子,固执道:“反正你们都不是好人!” “月牙你过来,我保护你。” “月夜哥,你别误会,他们真的不是坏人,之前是我们误会了,他们是来找你的亲人。”月牙跑过去,安抚道。 “亲人?” “是,这位叶小姐是你的妹妹,她是专门来找你的,她很担心你。” “妹妹?”叶辞柏脸上布满了疑惑和茫然。 月牙点头,“是啊,你不是通缉犯,他们是在拿着画像找你,是村里的人误会了。” “不可能,他们之前还那般对待我还用绳子把我捆起来,他们肯定是坏人,月牙,你别被骗了。” 叶朝歌再也沉默不下去,“哥哥,我真的是你的妹妹歌儿啊,我们是同父同母,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叶辞柏眯了眯眼睛,“你骗人,如果是亲兄妹,我们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我,我长得比较像母亲,你则像父亲和外祖多一些。”的确,他们兄妹俩并不太像,仅凭相貌,的确无法证明他们是亲兄妹。 “我不信!”叶辞柏固执的认为,他们就是坏人。 叶朝歌一时无法,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兄长还有如此固执的一面。 这时,田伯上前,“孙少爷,孙小姐的确与你一母同胞,若是你实在不信,待回到上京,见到夫人和将军,您就知道我们没有骗您。” “谁要跟你们去,去什么上京,什么夫人将军,我统统不知道,我不认识你们,识相的放我和月牙离开,否则,你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卫韫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上前。 巨大的压力顿时袭来,叶辞柏立马心生不安,将枕头紧紧的横在前面,大有一副,只要他过来,就要做好吃他一枕头的心理准备。 卫韫不受威胁,继续上前。 叶辞柏见状,拿着枕头立马砸了过去。 后者轻而易举的接下,扔到一旁,然后抓上他的肩膀,迅速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声音太小,听不清,只看到,前一刻狂暴如狮子的叶辞柏,这一刻冷静了下来,脸上还隐隐露出错愕不好意思的神情。 卫韫后退一步,双手抱前,不疾不徐道:“你若不信,便自己伸手摸一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 第219章:叶辞柏挨教训 第219章:叶辞柏挨教训 叶辞柏迟疑看他。 许久,犹豫的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索了一阵,顿住。 “是不是有?” 叶辞柏呐呐的点点头,“你……你是我哥哥?” 不然怎么知道他那么隐秘的位置被咳咳…… 卫韫勾了勾唇,“我倒是希望你能叫我哥哥,可惜,你有个妹妹,而不是姐姐。” 所以,只能是妹夫。 叶辞柏听得迷糊,他迷糊,叶朝歌却不迷糊,听出卫韫的弦外之音,立时红了脸,“都什么时候了,别闹了。” 卫韫耸耸肩,走回她身边,对叶辞柏说:“她是你妹妹,如假包换。” 叶辞柏看看叶朝歌,又看看卫韫,最后看向月牙,见她也点头后,脸上的表情松了松,“我知道了。” 见他被安抚了下来,且已经开始相信他们,叶朝歌激动地一撅一拐地上前,谁知,叶辞柏依旧警醒着,看到她过来,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脸的戒备。 见状,叶朝歌无法,只好停下步子。 无奈叹了口气,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左右他没有刚开始那么排斥,这便是好现象不是吗? 叮嘱南风照顾好叶辞柏后,卫韫便扶着叶朝歌回去了。 回去后,叶朝歌忍不住问他,当时说了什么? 卫韫笑笑,挥手让红尘和红梅先下去,然后才跟她说:“你可知道,辞柏幼时十分皮实?” “恩,听说过,好像是小霸王。” “对,在他十岁那年,你哥他偷偷拿了你外祖的鞭子耍,被你外祖发现后,追着他打,结果,他一不小心跑进了别人家里,被狗咬了……屁、股。” 叶朝歌抽了抽唇角,她还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出。 所以说,被狗咬的地方留了疤…… 叶朝歌点点头,说起来,还是要感谢那只狗,若不是它的那一口,要想让兄长相信他们,恐怕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恩,她就是这么想的。 自从叶辞柏证实他屁、股上有个狗咬的疤痕后,对于叶朝歌他们,很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的排斥了,至少,不再将他们当成坏人。 但也仅限于此,除了月牙,他依旧对其他人不亲近。 不论是谁,但凡是挨他近了,他皆会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你,好似在质问,你想干什么! 就连南风和田伯,他们二人伺候他,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赶出去。 在这般的情况下,动身回京明显是不现实的事,若是此时强行回京,叶辞柏只会更加的排斥他们。 一行人,只好暂时停留在怀城,尽可能的缓冲叶辞柏的抗拒。 叶朝歌脚上的伤在第三日的时候就可以走路,正准备去隔壁探望叶辞柏,进行每日的彼此熟悉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重物落地声,以及哀嚎声。 “这是怎么了?快,快过去看看。” 叶朝歌匆匆出门,在隔壁门口看到田伯和南风,而房门紧闭。 “田伯,出什么事了?谁在里面?” “是殿下和孙少爷,殿下说是说是收拾一下孙少爷。”田伯语气有些古怪道。 “收拾?”叶朝歌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里面再度传来重物落地以及叶辞柏的哀嚎吼声时,立时反应过来。 此收拾为教训人的收拾! “卫韫,开门,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叶朝歌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拍门。 片刻,里面传来卫韫微喘的声音:“你别管。” 此时房间里。 卫韫单手将叶辞柏的胳膊背在后面,手上使了劲儿,让其不得不佝偻着背,“疼疼疼……” “你也知道疼?那日你推歌儿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她会疼?”卫韫咬着牙。 本来这口气,他一直憋着,叶辞柏失忆,不记得以往最疼爱在意的妹妹很正常,这不怪他。 至于他推叶朝歌的这笔账,等他恢复了记忆再算也不迟。 这几日来,他便一直压着这把火。 可谁知道,他今日竟然说出叶朝歌活该崴脚这样的话。 事情的起因是,田伯和南风在陪他说过往的种种,试图唤回他一星半点的记忆,可不知怎么了,就说到三日前在餐馆的那日。 然后就说到叶辞柏推叶朝歌的那一下,然后他就说,脚崴了活该。 而这句话,恰好被过来的卫韫听到了。 本来那把火便压着,听他这么一说,如何还能压得住? 当下便赶了南风和田伯出去,插上门栓收拾叶辞柏。 “你撒手,放开我放开我。”叶辞柏的一双胳膊被掐在后面,动弹不得,十分的难受,一张白净的面皮,不一会便被憋得通红。 “想让我放开你可以,告诉我,以后会好好待歌儿,不准凶她,也不准瞪她,更不准骂她,尤其是活该这样的话!” 叶辞柏被迫背对着卫韫,只听到他的威胁,却没有看到,他此刻脸上的复杂神情。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待她,一定会,这样总行了吧……” 卫韫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将他甩开,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皱,“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他终有一日会找到记忆,若是知道自己曾经这般对待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妹妹,定会追悔莫及。 打开房门,卫韫走出去,对田伯和南风说:“找个人把里面收拾收拾。” “我哥他……” “他没事。”未等叶朝歌的话说完,卫韫打断道:“这里有田伯和南风,我陪你出去走走。” 说罢,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让红尘红梅拿了披风,便牵着她先下了楼。 “你等下,先让我看看我哥。”叶朝歌挣扎着要上去。 卫韫再度将她拉住,“我手上留了轻重。” “可……”她可没忘记之前在上京的时候,他把兄长给打到鼻青脸肿的地步,不亲自去瞧瞧,不放心。 “辞柏是我未来的大舅哥,我怎会下手太狠。”卫韫附在她耳边低语。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又开始没正形了。” “再者说,现在的辞柏的确欠收拾,若是一味的顺从他,待几日,他怕是要上天,让他知道知道,没人欠他的。” …… 第220章:康王请旨赐婚 第220章:康王请旨赐婚 这时,红尘和红梅拿着披风下来。 前者说:“方才下来前,奴婢去瞧了瞧大少爷,小姐宽心,少爷没伤着。” “你不信我,总归相信红尘吧,这下你可放心了?”卫韫语气有些酸。 叶朝歌看他,抿了抿唇,“我欠了兄长的。” “什么?”卫韫一开始有些反应不及,待回过味来,立马懂了她话中之意,“与你无关,是叶宇轩。” 叶朝歌没有说话。 的确是叶宇轩派人刺杀的叶辞柏,可若不是兄长出来给她找神医,那叶宇轩任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得机会。 看她这模样,卫韫便知,叶朝歌心里的结,是一时半会很难解开的,随即转移开去:“我带你去逛逛怀城,今日是十五,街上很热闹。” 如卫韫所说的那般,今日的怀城十分的热闹。 大街上张灯结彩,杂耍高跷比比皆是,充满了当地的民俗风情。 叶朝歌看得应接不暇,她见过上京的繁华,也曾在云城见过当地的朴实,但从未见过像眼下这般的热闹。 一切的一切充满了新鲜感。 在街上逛累了,卫韫便带着她去了就近的茶楼小坐休息。 茶楼里有说书的,高朋满座,阵阵叫好声不绝于耳。 刚刚坐定,说书先生便是一拍震堂木,将方才说的段子做了个结尾收场。 伙计上了茶,说书先生稍作休息后,开始了新一轮的段子。 “方才讲了咱们怀城本地的真人真事,接下来,小老儿给大伙讲一个距离咱们怀城隔着十万八千里上京的真人真事……” 抿了口,说书先生刷拉打开扇子,继续道:“便说当今圣上三子康王殿下,话说咱们大越的康王,那是人中龙凤,貌若潘安……” 叶朝歌听着那夸大的言辞,失笑不已,听下去的想法便淡了。 转头与旁边的卫韫闲话,直到听到:“陛下连番赐下两道婚,徐国丈之女闺名明珠,赐婚给康王殿下为正妃,而另一道婚,则是叶家长女闺名思姝,为侧妃……” 叶朝歌皱了皱眉,倏地看向卫韫,“你是故意带我过来这里喝茶的?” 卫韫摇头,“不,若是我,我不会这般迂回,直接告诉你便是。” 叶朝歌一想,的确是这个理,若是卫韫,的确大可不必如此。 想到自己方才的质问,面上讪讪的。 卫韫看在眼里,摇摇头,覆上她的手:“你应该对我多一些信任。” “抱歉,我方才,是我方才太敏感了。” 卫韫不言,她是敏感,但还是因为她并没有相信他,否则,第一个反应也不会是去怀疑他。 “此事,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徐明珠半个月前回京了,康王亲自求父皇请旨赐婚。” 闻言,叶朝歌扬了扬眉,“叶思姝也是?” “不错,叶思姝的侧妃,也是康王亲自求来的。” 叶思姝竟然也是? 这倒是稀奇。 康王亲自求娶徐明珠,这很好理解,徐家是国丈,徐明珠又是徐国丈的掌上明珠,背后还有一个徐皇后,娶徐明珠,得到的收益便是徐家和徐皇后的支持。 可叶思姝什么也没有,一无家世,二无依靠,唯有的,便是那上京的第一才女美称。 在这样的情况下,康王却亲求宣正帝下旨赐婚? 虽说只是一个侧妃,但确是王爷的侧妃,带有阶品。 叶思姝会嫁给康王,她不意外,且在意料之中,前世不就是如此吗? 虽说今生与前世轨道早已不同,但是,在她离京之前便听说了康王与叶思姝走得极近,那时候她便知道,前世的轨道在这一点上没有变。 当然,叶思姝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嫁给康王,一个侧妃是免不了的。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康王竟然会亲自请旨立叶思姝为侧妃,而且还是正妃侧妃两道赐婚旨意一道下的,康王这么做,就不怕徐家会不高兴? “你又开始了,不准再琢磨,也不准再想。”久不见叶朝歌反应,卫韫便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自己乱琢磨。 这也是他早前得到消息,而没有告诉她的原因。 虽知回京后她早晚也会知道,但这段时间,因为叶辞柏的事,她一直很疲累,趁此歇歇也是好的,可没想到,竟然无巧不成书。 来茶楼喝茶,说书先生竟然将此事当做段子说了出来。 叶朝歌回神,对上他不赞同的目光,笑了笑,“好,不想了。” “差不多该吃午膳了,我们走吧。” 卫韫牵着叶朝歌出去,伙计送出门,扬声高呼了一句:“客官慢走,下次再来。” 卫韫回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喉间发出一道沉闷的哼。 伙计:“……” 叶朝歌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这人,越来越偏离她的认知。 …… 晚间,叶朝歌沐浴后便让红梅红尘下去歇着,自己则坐于桌前,手指无意识的摩挲茶杯,想着白日的事。 徐明珠提早回京,她不意外。 毕竟,是她一手导致了她回京。 那日,她去将军府,便是寻田伯让他帮忙寻个人去江南一趟,将叶思姝和康王走得近的消息,想方设法的传到徐明珠的耳朵里。 徐明珠提前回京,她意料之中,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会…… “我便知道是这样。” 叶朝歌正想的入神,卫韫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顺声望过去,便见他立于房门口,看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莫可奈何。 “你怎么过来了?”收起纷杂的心绪,叶朝歌起身。 “我若不过来,又怎会知你半夜不睡觉,坐在这胡思乱想呢?”卫韫无奈,走过去拿过搭在不远处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而且还穿得如此单薄,就不怕着凉生病?” 叶朝歌摸摸鼻子,有些底气不足辩解道:“我正准备要睡了,你就过来了。” 卫韫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仿佛在说,我看着你胡说八道。 叶朝歌聪明的闭上嘴。 看着变得乖巧的小姑娘,卫韫满心的无奈,牵着她坐下,“过几日你便要回京了,就你这般,让我如何能放心得下啊。” …… 第221章:你等我回京,我回京娶你 第221章:你等我回京,我回京娶你 说到回京,叶朝歌顿了顿。 是了,过几日待叶辞柏愿意了,他们便要动身回京,而她也便要和他分开,这次分开,若无意外,再见便是两年后…… “知道舍不得我了?”卫韫擎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 叶朝歌点点头,“是,舍不得了。” 这个回答,反倒把卫韫给愣了下。 许久,叹了口气,伸出长臂,轻轻的把她拥进怀里,“你这样,我更不想放你走了。” 同样,他更后悔了。 后悔当初离开上京…… 可是,若是不这样,想要等到她对他敞开心扉,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答应我,待回京后,切莫过多思虑,莫要让我在这为你牵挂,可记着了?” 下颌搁在她的发顶,不放心的殷殷叮嘱,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叶朝歌点点头,“好。” “要说到做到,莫要敷衍我。”他对她的敷衍,实在是太深有体会了。 “恩,不敷衍……” 这一晚,二人相拥私语,直到叶朝歌在他怀里睡着。 感觉到她睡沉了,卫韫方才把她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为她掖好被子,在床前待了一会,方才起身出去。 “殿下……” 卫韫做了个嘘的手势截断南风未说完的话,直到将房门关上,远离叶朝歌的房间一段距离后,方才开口:“何事?” “方才属下接到消息,之前在湘河逃走的神医去了上京。” “上京?” “是,甚至与叶思姝在街上有过接触。” 闻言,卫韫皱了皱眉,又是这个女人,“他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属下无能,至今不曾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凡是见过他的人,皆是神医神医的叫他,至于他叫什么,来自哪里,哪怕是姓什么,皆是无人知晓。 “派人盯紧他,还有让护一盯好叶思姝,歌儿即将回京,莫要生出不必要的枝节。” 南风一一应下。 卫韫想到什么,又道:“佑怀神医那边,可有消息?” “还没有,属下已经派了人依照小将军之前的寻找路线一路继续寻找,若有消息,必会第一时间传回来。” 卫韫轻轻颔首,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此人不好找,如若不然,当初叶辞柏也不会亲自离京前来寻找。 “殿下,属下在想,佑怀神医,与之前在湘河的神医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说完,南风又自我否定了:“不对不对,路线和时间上对不上,而且佑怀这个名号名震江湖近二十年,而湘河那神医却十分年轻,年龄上也对不上……” 卫韫抬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南风所想,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正如他方才所说,太多的因素对不上号。 年轻,是他否定的最大原因。 …… 清晨醒来时,天色大亮。 叶朝歌躺在床上不愿意动,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睡前的种种。 她记得,自己是在与卫韫说话的过程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方才醒来,而期间,卫韫是何时走的,她却是不知道。 想起他当时对她的不放心和诸多叮嘱,一时间有些感伤。 这段时间,他几乎时时刻刻的陪在她的身边,很多时候,潜意识里,快要忘记萦绕在他们周围那些忽略不去的现实问题。 想到此,她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淡淡的不舍开始在心口蔓延。 “小姐可是醒了?” 这时,外间传来红梅压低的询问。 叶朝歌回神,收起内心的诸多纷杂,让她进来,起身梳妆。 卫韫好似掐准了时辰一般,在她梳好妆时过来。 两人一同用过早膳,随后,叶朝歌让红梅红尘先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朝歌沉默了一会,轻轻开口:“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顿了顿,轻出一口气,“我,我等你回京……” 卫韫心头微动,几不可见的喟叹一声,伸手,将她轻轻的拥入怀里,“好,等我回京,待我回京之时,便是你及笄之年,你等我回京,我回京娶你。” “好。” 叶朝歌靠在他的胸口上,耳边是那稳健的心跳,一声声,让她微乱的心潮逐渐平和下来,一颗心,缓缓落到了实处。 …… 在怀城又停留了三日,上京来了信,催促他们回京。 年关将至,祁氏已然不下数次询问他们兄妹二人,虽说祁继仁每每皆寻理由搪塞过去,但祁氏终究只是单纯,而非单蠢。 如此来回几次,渐渐的起了疑心。 祁继仁尽力安抚着,但终究只是暂时的,没找到叶辞柏倒也罢了,如今找到人,自是该回京的。 看完了信,叶朝歌便去隔壁寻叶辞柏,与他提起了回京一事。 自从那日卫韫收拾了他一顿后,也不知是起到了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自那日后,叶辞柏的诸多行径收敛了许多。 对待叶朝歌,不再像之前那般横挑鼻子竖挑眼,态度上,有了明显的转变,尽管仍旧不亲近,但这于叶朝歌来说,已然很满足。 此时听到回京,叶辞柏的第一时间露出排斥的神情,反应倒是没有那么激烈,只是迟疑问道:“真要去上京吗?” “哥哥,上京是我们的家,外祖和母亲,皆在上京等我们回去。”叶朝歌柔声说道。 叶辞柏抿了抿唇,“可我不记得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印象。” 叶朝歌沉默,是了,现在对他来说,家,是陌生的,母亲,外祖,亦是如此。 “月牙会一起回去吗?”叶辞柏又问。 “这……” “若是月牙不去,我也不去。”叶辞柏说的很是坚定,一副没有反驳的余地。 叶朝歌看了他良久,深呼吸,“好,我知道了。” 叶辞柏眨眨眼,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从房里出去,叶朝歌在走廊上站了一会,随即带着红梅去了月牙的房间。 二人在房间不知说了什么,只道,叶朝歌出来的时候便又回了叶辞柏的房间,对他说:“月牙同我们一起回京。” 闻言,叶辞柏笑了,“那我也跟你们去上京。” …… 第222章:习惯像毒 第222章:习惯像毒 两日后。 怀城,城外。 马车上,叶辞柏放下轩窗,好奇问坐在对面的叶朝歌:“他怎么不同我们去上京?” 至今,在他的心目中,上京,是去,而不是回。 一字之差,差别甚远。 叶朝歌看了他一眼,声音微低回道:“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叶辞柏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笼统的回答。 为什么? 叶朝歌唇角微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侧身打开自己这边的轩窗看出去,下一刻,撞进了卫韫黝黑的眼中。 他立于不远处,对她微笑,在这深冬之际,犹如春暖花开的初春,暖意沁入心脾。 鼻头微酸,不敢再敢,蓦地放下轩窗,喉间微沉:“我们走吧。” 外面传来田伯辞别卫韫的声音。 不一会,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先是慢行,很快,速度逐渐加快。 叶朝歌搁置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压下了打开轩窗再看的冲动,越看,只会越不舍,越难受…… “你怎么不说话?”久未得到叶朝歌的回答,叶辞柏有些不悦道。 叶朝歌缓缓闭上眼,将身子偎进软垫上,难掩万千芳华的娇容不见一丝情绪,无人知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你……” “大少爷!”红尘低声打断还要说话的叶辞柏,“您别说了,让小姐安静的待一会可以吗?” 大少爷不懂,她懂! 小姐是在难受,是在不舍。 尽管小姐不曾表现出来,但她和红梅都知道,在定下回京日子的这两日里,小姐便是心神恍惚,夜里辗转难成眠。 这个时候,小姐需要的是安静。 叶辞柏不情不愿的闭上嘴,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句什么没听清,但想来也是抱怨的话。 原地,卫韫长身玉立,目送马车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方才缓缓收回。 嗓音暗哑:“回边城。” “是!” 习惯就像是慢性毒药,深入骨髓,侵入血肉。 想要重新习惯没有他陪伴的日子,是煎熬,也是漫长。 在情绪低迷了两日后,叶朝歌重新打起了精神。 两年,很快就会过去。 她在心中如是安慰自己,效果……时好时坏吧。 这日傍晚,途经城镇,连日来风餐露宿众人已然有些吃不消,随即进了城,打尖住店。 叶朝歌泡了个热水澡从耳房出来,更衣间隙,吩咐红梅去安排晚膳,并请叶辞柏过来用膳。 这些时日,他们兄妹虽在一辆马车上,但关系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亲近。 叶朝歌沉浸在离别中尚未缓过劲儿来,而叶辞柏…… 连红梅红尘给他讲述从前,他都听得心不在焉的,更不用说让他主动和叶朝歌亲近了。 很快,红梅便回来了,一脸的欲言又止。 叶朝歌顿了顿,半响,轻轻问道:“怎么了?” 红梅摇摇头,嘴唇张了张,纠结了一会,才回道:“奴婢过去的时候,大少爷已经在吃了。” 闻言,叶朝歌点头,“那就算了,我们自己吃吧。” 见叶朝歌没有再多问,红梅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说的是是,她过去的时候,大少爷不但已经在吃了,且和月牙一起吃,甚至,不停的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这样的大少爷,她见过无数次,以前,每每大少爷与小姐一同用膳时,他皆是如此,仿佛怕小姐吃不饱似的。 可现在,大少爷这般对待的对象,不再是她们小姐,而是那个叫月牙的姑娘! 连她这个下人瞧着,都觉得难受无比,若是小姐知道了,怕是要心碎吧。 独自吃过晚饭,叶朝歌便早早的躺下了,明早还要赶路。 伺候主子歇下,红尘拽着红梅退出去,回了她们二人的房间,迫不及待的问道:“方才看你表情不对,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大少爷又说什么难听的了?” 红梅摇摇头,“没有。”随即将当时看到的画面说了一遍,“我就是看得难受,以前少爷对小姐,那真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现在……” 想到什么,随即问红尘:“你真没有法子让大少爷恢复记忆吗?” “真没有。” 红尘苦笑摇头,她何尝不想,可是没有法子可想,除了自行恢复,她帮不上任何的忙。 红梅见状叹了口气,“我看着都难受,小姐怕是会更难受吧。” “所以我才不喜欢那叫什么月牙的!”红尘咬牙愤愤道,从在怀城小餐馆里见到月牙的第一面,她就不喜欢她。 虽然是她救了少爷,并精心照料,可她对她,就莫名的喜欢不起来。 若不是有小姐吩咐,她怎会对那月牙百般客气? 红梅抿唇,她现在对月牙也不太喜欢了,明知小姐之前说过晚间和少爷一起用膳,她却与少爷先用了,这不是让她们小姐难堪,难受吗? 翌日一早,一行人动身启程。 叶朝歌带着红梅红尘从客栈里出来,欲上车之际,田伯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孙小姐,孙少爷去了后面的那辆马车,要与月牙姑娘同坐。” 叶朝歌顿了顿,垂下眸子,点点头,“我知道了,随他去吧。” 田伯有些不忍,劝道:“孙小姐莫要难过,孙少爷他失忆了,待他恢复记忆,定会再与孙小姐亲近的。” “田伯不必多言,我明白。”说罢便上了马车。 红尘在后面跺了跺脚,嘀咕了句,“什么人啊,明知小姐与少爷同坐是为帮助少爷唤起记忆,拉进兄妹感情,她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和小姐抢哥哥吗!” “胡咧咧什么,月牙姑娘是孙少爷的救命恩人!”田伯怕唬着脸,用只有他和红尘能听到的音量斥道。 “哼!”她应该感谢她是少爷的救命恩人,若非如此,她早就银针伺候了! “方才的话莫要在孙小姐面前说。”田伯肃声叮嘱。 红尘瘪了瘪嘴,“我知道,这点轻重我还是分得清楚。” “恩,你也不必为小姐不平,待我们回到上京就好了,上京是孙少爷的家,说不准对孙少爷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希望吧。” 相较于田伯的乐观,红尘却没有那么乐观了。 她是大夫,最是明白,记忆和人心一样,最是拿捏不准。 第223章:繁华迷人眼,富贵乱人心 第223章:繁华迷人眼,富贵乱人心 氤氲白雾弥漫的澡间里,叶朝歌整个人浸在浴桶中。 她刚洗过的满头半潮青丝用一支简单的簪子,松松的绾在颈侧,额轻靠在桶壁上,双目阖着,睫毛低垂,仿佛睡了过去。 “小姐,醒醒。”刘嬷嬷怕她受凉,忍不住轻声呼唤。 叶朝歌慢慢睁开眼睛,神色尚有些迷茫,待看清视野中的刘嬷嬷,以及周遭无不熟悉的场景,清醒了几分。 随即扶着湿漉漉的桶壁,站了起来。 雪肌腻理,如玉肌肤上,点点晶莹水滴覆盖,身段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兰。 刘嬷嬷拿来了柔软大巾,将叶朝歌的身子连肩裹住,红梅递上预先备好的衣裳。 叶朝歌擦干身子,套了衣裳出去,几个婆子丫鬟便进来耳房里收拾,其中一个姓李的婆子,瞧了瞧周围没旁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发现了没,咱们孙小姐长得越发的好看了,跟刚回来时,完全是两个模样呢。” 红梅进来时,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话,喉间发出一道提醒的干咳。 李婆子吓了一跳,手上的东西险些没拿住掉在地上,结结巴巴的开口:“红梅,红梅姑娘……” 红梅看了她一眼,只道:“你们收拾了就出来吧。” 扔下这句话,转身出了耳房,徒留李婆子等人面面相觑,纷纷咂舌,这红梅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红梅出来,见叶朝歌正端坐于妆台前,打开了香膏盒,用指甲挑了一些,慢条斯理涂抹在颈间,一举一动,一颦一蹙,无不精致悦目。 耳边回想方才李婆子的话,的确,她们小姐,长得越发的好看,眉目间的稚气渐退,女子的秀致开始一点点的显露出来。 叶朝歌透过面前铜镜,发现红梅站在那呆了好一会了,扬了扬眉,“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红梅立马回神,“奴婢在看小姐您。” “哦?” “小姐长得好看。”仿佛怕她不信似的,红梅说得极为郑重认真。 刘嬷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丫头的嘴也越来越会说了,不过,你说的没错,咱们小姐长得确实好看。” “嬷嬷!” 任是叶朝歌脸皮再厚实,此刻也不禁红了脸颊,面色微窘,岔开话题,“兄长现今可还在后方的练武场?” 回到上京,已有数日。 犹记得那日回京之时,母亲抱着她和兄长二人哭得泣不成声,便是外祖那般的硬汉铁血男人,也红了一双眼睛。 回到熟悉的将军府,回到兄长从小长大的家,他们所期盼的,他能记起点什么来,并没有发生。 对待他们,依旧如故,戒备疏离。 对此,他们也是莫可奈何,只能多与他相处,借以培养感情,缓冲他对他们的疏离。 而按她所想的是,通过相处让他们逐渐亲近,急不得,可外祖觉得她这个法子太迂回,且见效太慢,便用了他认为最直接的法子。 每日像以往一样,拎着叶辞柏去练武场……操、练。 用外祖的话说,摔打摔打,说不定就能让他清醒过来。 刘嬷嬷点头,“可不是,晚膳过后,老将军就拽着少爷去了练武场,估摸着,也有快一个时辰的光景了,小姐,我们可要去看看?” 叶朝歌摆摆手,“不必,外祖心中有数,不会伤到兄长。” “小姐,您还是去看看吧。”叶朝歌的话音刚落,红尘自外面走进来,“那月牙姑娘正在练武场献殷勤呢。” “红尘,你又开始了。”叶朝歌无奈。 红尘跺了跺脚,“奴婢也不想,可奴婢就是不喜欢她,直觉告诉奴婢,她要和小姐抢少爷。” 闻言,叶朝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转头对刘嬷嬷说:“听听红尘说的,我与兄长乃是血脉至亲,这是如何也割舍不掉的,何来抢走一说?” “我,奴婢……” “小姐,红尘说的,话糙理不糙,老奴也觉得那月牙姑娘对少爷太过黏糊,不得不防。”刘嬷嬷郑重道。 叶朝歌固执,但并非听不进人劝,想了想,对刘嬷嬷说道:“明日,嬷嬷你去看看月牙姑娘,来府上也有一段时日了,看她可有缺的短的。” 刘嬷嬷瞬间领悟其意,应了下来。 叶朝歌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莫要太绝,毕竟,没有她,兄长如今还不知道怎样。” “放心吧小姐,月牙姑娘对少爷的救命之恩,咱们都记着呢,只要她谨记身份,她永远是咱们府上的座上宾。”刘嬷嬷一语双关道。 叶朝歌颔首,刘嬷嬷办事,她自是放心的,想到什么,问红梅红尘,“大牛现在在哪儿?” “自回来后,田伯一直带着他呢,好似对他挺看重的。” “大牛老实,心地淳朴善良,田伯对他青眼有加也是正常。”叶朝歌说。 当初在怀城,兄长提出月牙不跟着来京,他便不回,她便去找了月牙,提出让她一起来京。 月牙当时也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将大牛也带上。 “不过奴婢听下面的人说,自回来后,月牙不怎么和大牛在一块了。” 闻言,叶朝歌皱了皱眉,“嬷嬷,明儿个一早你便过去寻她。” 刘嬷嬷见小姐终于开始对此事上了心,心下微松,“是。” 夜里,叶朝歌躺在床上,耳边回旋着刘嬷嬷她们的一言一句。 在她心目中,月牙是恩人,很多时候,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愿去想。 可若是月牙真动了别的心思,这里,是万万留不得她了。 繁华迷人眼,富贵乱人心。 不知,她是属于哪一种? 翌日清晨,伺候了叶朝歌起身后,刘嬷嬷便去了客院寻月牙。 却被丫鬟新月告知,一大早月牙便去了叶辞柏那。 刘嬷嬷皱了皱眉,耐下性子在客院等着,这一等,便等到了日上三竿,方听见外面传来响动,跟着,月牙欢快的声音随之而至:“新月,你帮我挑一件外出的衣裳,辞柏哥要带我出门逛逛。” 在屋里的刘嬷嬷听到这番话,老脸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起身走了出去。 第224章:耳光 第224章:耳光 从客院回来的时候,叶朝歌正在屋里见护一。 刘嬷嬷便先在外候着,谁知,还没等到她的小姐出来,倒先等来了气势汹汹的叶辞柏。 一见到他一副来算账的架势,刘嬷嬷心下一个咯噔,心中对月牙的那最后一丝好印象都没了。 心里想着,脚下的动作却不含糊,迅速地迎上前,挡在前头,“少爷,您怎么过来了,小姐正在里面休息,不若您先随老奴去小厅坐坐,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叶辞柏不欲与她多说,便要绕过刘嬷嬷。 明知他的来意,刘嬷嬷怎么可能让他过去,一把将人拉住,“少爷,小姐正在里面休息呢,您这般进去不合适啊。” 叶辞柏脚下一顿,道:“那好,你去将叶朝歌给我叫出来,我有话问她。” “少爷您先去小厅坐坐可好,小姐起身梳妆需要好些时候呢……”方才在客院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跟小姐禀报,怎地也得寻个机会把事同小姐说了,好让小姐有个准备才是。 便想着将少爷带去小厅。 怎知,叶辞柏压根儿不吃她这一套,一把将人甩开,“我就在这等她,你现在麻溜的进去把叶朝歌叫出来,否则,我管他合适不合适,我就硬闯了。” 听到这席话,刘嬷嬷骇得心尖儿微颤。 早知少爷失忆,与之前完全不同,可没有想到,会不同到,说出这般一番与无赖无甚差别的话来。 这还是那个爽朗明快的少年将军吗? “快去啊!听不懂我的话?” 久不见刘嬷嬷动作,叶辞柏不耐烦的大声嚷嚷,不等她反应,干脆自己扯了嗓子对着屋子里大喊:“叶朝歌,你给我出来,你赶快给我出来……” 此时屋子里。 护一离开后,红尘忍不住道:“少爷怎地现在变成这样了?” 比起刘嬷嬷的意外,红尘的意外亦是不小的。 少爷有变化,她知道,也深有体会,可完全没有想到,会变得这么……像个无赖。 “小姐,少爷他这是怎么了?”红梅不解。 叶朝歌垂下眼睑,“怎么了,来找我算账罢了。” 红梅红尘面面相觑,皆有些没明白过来。 叶朝歌又道:“想来,刘嬷嬷去客院一行并不顺利。”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拦着人一味的让兄长去客院,且,兄长也不会是一副找她算账的架势。 “难道说,那月牙真有别的心思了?” 叶朝歌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眼底的复杂尽数散去,她说:“是与不是,出去看看便知道了。”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院中的叶辞柏依旧在嚷嚷,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的下人。 叶朝歌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田伯恰好也闻讯赶了过来,他的身边带着大牛。 “你可算是出来了!”一见到叶朝歌,叶辞柏便阴阳怪气地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推开前面挡路的刘嬷嬷,上前,“我问你,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要撵月牙走?” 撵月牙走? 叶朝歌看向刘嬷嬷,后者欲言又止,但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只得冲她摇摇头,无声阖动嘴唇,“老奴没有。” 见状,叶朝歌收回视线,看向面前一副问罪的兄长,叹了口气,“我没有要撵月牙走。” “你胡说,如果没有,月牙会哭着收拾行李回义城村吗?”叶朝歌的话,叶辞柏一个字也不信,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好似要吃了她的模样。 “月牙要回义城村?”跟着田伯过来的大牛上前,急声问道。 “是啊,她哭着要回去,就是你要赶她走!”叶辞柏指着叶朝歌,字字句句戳她的肺管子,“叶朝歌,你还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啊,口口声声说月牙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叶朝歌脚下一个踉跄,两侧的红梅红尘连忙扶住她,“小姐?” 叶朝歌小脸微白地摆摆手,挣开她们的搀扶,抬眸看向自己的亲哥哥。 虽知他失忆,忘记了前尘往事,可听到他这么说她,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懂这其中的揪心难受。 深呼吸口气,看着他,一字字道:“我没有撵她走,当初我既然带她来上京,只要她安守本分,不触碰到我的底线,不论是今日的将军府,还是叶府,皆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是啊少爷,小姐真的没有撵月牙姑娘走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刘嬷嬷跑过来,急急忙忙的说道。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敢做不敢承认是吧?行,你们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既然这里留不下月牙,我带她走就是了,我还不稀罕待在这!” 啪! 猛地,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叶辞柏的脸上。 叶朝歌停在半空的手颤抖,咬着嘴唇,目光中迸射出冷冽寒光:“叶辞柏,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失忆,不记得我们,我理解你,也忍让,更无理由的包容,但是,你把我的理解和忍让当做了一次又一次的肆意,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冰冷中透着失望。 “你!你打我?”叶辞柏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叶朝歌。 “是,我要打醒你!” 看来,是她错了。 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兄长是失忆,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忍着,让着,哄着,劝着,小心翼翼着,就怕惹了他半点的不快,可他呢? 他是丢了过往的记忆,但不是连脑子都丢了! “你凭什么打我……” 啪! 叶朝歌又一巴掌甩过去,“就凭我是你妹妹,我就有责任让人清醒,让我以前的哥哥回来,而不是让他像一个无赖,满口污言秽语的小痞子!” “叶朝歌!” 叶辞柏怒吼着就要像叶朝歌扑过去,田伯和红梅迅速的一左一右将他拉住。 叶朝歌见他暴躁的模样,给红尘使了个眼色。 银针出手,下一刻,叶辞柏便安静了下来。 “把他送去厢房。”叶朝歌看眼睡着的叶辞柏,嗓音略哑的对田伯和红尘说。 第225章: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第225章: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祁继仁下早朝回来刚进门,就被田伯派来等他的下人拦住了。 “什么出事了,把话说清楚!” “是孙少爷和孙小姐……” 一听是两个外孙,祁继仁抬脚就往后面走去,在路上,下人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后,祁继仁一张脸瞬间变得黑沉,脚下的步子极快。 到的时候,叶朝歌正低着头坐在那,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的一只胳膊垂在旁边桌子上,隐隐颤抖哆嗦。 祁继仁疾步上前,“歌儿,没事吧?” 叶朝歌听到熟悉充满了关切的声音滞了滞,慢慢抬头,看向祁继仁,拉起唇角笑了笑,笑容苍白透着无力。 祁继仁见状,心口一酸,厚实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待外祖好好收拾那小子。” 叶朝歌摇摇头,“我方才打了他两巴掌。” “打得好,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小子现在就欠打。”祁继仁说的是实话,外孙平安回来,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可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他发现,叶辞柏完全变了个人。 他的一言一行,在他看来,十分的欠揍,这也是他为何每日拎他去练武场摔打的原因。 叶朝歌叹了口气,“外祖,我不想打他的,真的,可是我怕,我怕……”深吸口气,苦声道:“兄长总有一日会记起来的,倘若他知道,自己在失忆期间,那般的不像话,必会自责……” 而她的这两巴掌,待日后,或许会让他好受些。 听到外孙女这番话,祁继仁险些落下泪来,都到了这个时候,她想的,还是她的兄长,甚至,还想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侧过头,微微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伸手揽上她的肩膀,轻轻的带进怀里,“歌儿,有你这样的妹妹,是那小子前世修来的福气……” 叶朝歌苦笑。 可对她来说,有叶辞柏这个兄长,才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没有人知道,在前世,兄长是如何待她的,没有人知道,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当年兄长忍受着怎样的侮辱和屈辱,留在那国公府,只是因为怕她被欺负! 所有人皆说,她一心为兄长盘算,可殊不知,她做的,不过是兄长曾为她做的。 可是,这些不能说,即便是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各自平复了一番,便说起了方才的事。 说起来,叶朝歌至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嬷嬷便上前,将在客院之事道出。 当时,在她听到月牙要换好看的衣裳跟着叶辞柏出府游玩时,她便走了出去,告诉她,上京不比其他地方,在这宗亲满地走,勋贵多如狗的上京,一切要小心行事,一旦不小心,恐会丢了小命。 她还告诉她,现在叶辞柏失忆,若是贸然出去,必会吃亏,还希望她劝着,莫要出门为妙,倘若实在想出去,就让田伯好生安排一番再行出门。 “你就说的这些?”祁继仁皱眉。 刘嬷嬷手指对天,“老奴对天发誓,方才说的都是原话,况且,当时新月那丫头也在场,老奴说了什么,她都听到了,老奴也承认,当时语气不太好,但是,老奴的确就只说了这么一番话啊。” “你不必如此,我自是信你的。”刘嬷嬷是个什么脾性,祁继仁清楚,若是个不好的,当年也不会将她放在祁氏身边。 闻言,刘嬷嬷松了口气,接着道:“说完这番话,当时月牙姑娘还笑眯眯的跟老奴说知道了,还说谢老奴的提点,当时老奴也没多想便回来了,哪知道,少爷就找过来了……” 天知道,她压根儿就没说过撵人的话。 她是府里的老人,少爷又是她看着长大的,月牙是少爷的救命恩人,即便她再不喜她,也正如她之前同小姐说的,只要她恪守本分,她自当是敬着的。 可真没想到,她前脚走,后脚她就去找了少爷,且还乱说一通,污蔑她撵她走! 叶朝歌抿了抿唇,“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孙小姐不必如此,繁华迷人眼,富贵乱人心,这是正常的。”田伯淡淡开口,说这话时,瞥了眼在角落里低着头的大牛。 叶朝歌叹了口气,“可惜了一个好姑娘。” 至今她还记得,当日在怀城,初初见到她时的场景,以及后来她的忐忑和局促,是那般的淳朴。 这才不过月余,就变得面目全非。 当真是,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她虽救了你哥哥,但也因为她,闹得我们家鸡犬不宁,歌儿,外祖知道,你内心的柔软,此事你切不可心软,我们欠她的情,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但是这月牙,是万不能再留在府上了。” 今日,仅仅因为她的颠倒黑白,就闹成了这般,他日,若是再起幺蛾子,这府上,就休想再有安宁的一日。 而且,现在的叶辞柏对她是雏鸟情节严重,凡事都听她的,很容易被她摆布,若她是个好的,倒也罢了,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已经变了! “外祖放心,她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我自不会手软。”叶朝歌眸底迸出慑人冷光。 她之前便说过,她可以容忍月牙接近她的兄长,也可以容忍她和她的兄长亲近,更可以容忍她取代她的位置,只因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兄长! 但是,她的容忍是有一个度的,这其中不包括,她能容忍她挑拨他们兄妹的关系!更不包括,她可以将他们的家闹个鸡犬不宁! 而今日,月牙的所作所为,便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所以,她收回她的容忍! 见她如此,祁继仁放了心,对田伯说:“派些人送她回义城村,对村子里人解释清楚,这是我们欠她的。” “等下外祖。”叶朝歌忽然出声。 祁继仁看她,以眼神询问她何故。 “现在还不能送她走。”叶朝歌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兄长只认她,倘若现在这个时候把她送走了,到时,兄长就不是排斥我们,而是恨我们了!” 第226章:不愿信,也不得不信 第226章:不愿信,也不得不信 尤其是在发生了今日事之后! 恐怕到时候,哪怕他们磨破了嘴皮子解释,兄长也不会信,只会认定了他们是将月牙撵走的。 到时候,只怕是得不偿失。 叶朝歌也想立刻马上送月牙离开,可是,现在还不能,最起码,不是眼下这个时候。 祁继仁沉默了,许久,气道:“难道还要把这么个挑事精留在府上?若是柏儿那小子一辈子抵制我们,难道我们就要把她留在府上一辈子?” “自然不会,我……” 叶朝歌的话尚未说完,突然,被一道沉闷沙哑的男声打断:“我去,让我去劝劝她。” 顺声看过去,不出意外的,正是大牛。 “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我说的话,她,她应该会听。”大牛脸上闪过一抹迟疑,可不知想到了什么,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相信她会听! 相信! 叶朝歌与祁继仁对视了一眼。 客院。 月牙略微有些不安,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从叶辞柏去找叶朝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有些没底。 对叶朝歌,她不太了解,细算起来,与之接触过也就那么几次,在她面前,她总有一种自卑局促感,故而,她不找她,她是绝对不会往她跟前凑。 对她,并不了解。 可是,她有眼睛,会看,她亲眼看到,那个冷面田伯对她的尊敬,下人们对她的唯命是从,还有之前在怀城,那个长得比叶辞柏还要好看的男子,对她的细心周到…… 她知道,叶朝歌虽是个女子,但她的地位却是极高的。 来到这繁华上京的将军府,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叶朝歌虽是将军府的孙小姐,但在这将军府,便是小当家人的存在,即便她只是个女子! 所以,她没底,同样的,也有些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被撵出去,害怕叶辞柏护不住她,害怕叶朝歌这个让她感到自卑局促的小姑娘…… 越想,月牙的心里便越发的没底,她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上京,也不想离开这高大威武的镇国将军府! 之前在怀城初见时,她便隐约觉得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去到县衙的时候,那个田伯拿出令牌,称叶辞柏是小将军,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救的不但不是通缉犯,还是个少年将军! 到了这上京,她才知道,她救得不只是个少年将军,还是镇国大将军的唯一外孙! 镇国大将军的名号,哪怕是义城村那般偏僻的地方,她亦是如雷贯耳,而她,就这样成了镇国大将军外孙的救命恩人! 来到这府上,比他们村子人还多的下人们,对她恭敬有加,绫罗绸缎,金银玉石,彻底的花了她的眼,她不想离开这样的生活,她想留在这。 所以,她更为努力的攀着叶辞柏这颗大树,她知道,叶辞柏是她的依靠,唯一的,因为他依赖她。 直到今天,刘嬷嬷的到来,说的那番话,当时她虽然没说撵她走,或是瞧不起她的话,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继续下去,早晚,她会被撵出去。 这不行,绝对不行,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村子,对义城村,她感激,但也埋怨,他们把她养大,却不相信她,那般羞辱她,她为什么还要回去? “月牙……” 正在月牙攥着手走来走去胡思乱想之际,大牛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月牙猛地一顿,霍地抬头看过去,在看到大牛那张熟悉老实巴交的面庞时,有些失望,同时心情变得无比复杂起来。 呐呐开口:“大牛哥……” 顿了顿,“你怎么来了?” 大牛收回视线,低下头,许久,轻声说道:“因为来的不是孙少爷,所以刚才,你才会一脸失望吗?” 月牙顿时尴尬了起来,下意识的抹了把脸,张口反驳道:“哪有啊,大牛哥你看错了。” 大牛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直把月牙看得心虚。 “月牙,你变了……” 变得他不愿信,也不得不信。 “小姐,大牛从客院出来后便直接回了他住的地方。” 大牛前脚从客院里出来,隐藏在暗处的红梅便回来报信。 闻言,叶朝歌幽幽一叹,“罢了。” “小姐您说的罢了,可是大牛没有劝动月牙?”红尘疑惑问道。 “应该是吧。” 叶朝歌回的模糊,她也不太确定。 对于大牛和月牙,她了解并不深,唯一知道,二人皆是身家清白的普通老百姓,而大牛得田伯看重,必然有自身的过人之处。 至于月牙,她潜意识里,把她当做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可在发生了方才的事之后,她不确定了。 而且,大牛从客院出来,没有去找田伯,也没有来她这里,而是直接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猜测,应当是没有成功。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人一旦迷了眼,岂是说劝就能劝了的。”刘嬷嬷感慨道,她活到这把岁数,见过的人数不胜数,类似月牙这般的,亦是不在少数。 这样的人,一般是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甚至,即便是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一定会回头。 正在说着,外面突然传来院中小丫鬟的声音:“孙小姐,方才田伯派人过来,说是大牛收拾了行李,要回义城村。” 叶朝歌怔了怔,幽幽一叹,低声呢喃:“果然没有成功。”随即转头对红尘吩咐道:“你且去前面看看。” “是。”红尘刚要抬脚出去,忽然顿住,问道:“小姐,奴婢是否留人?” “不必,让田伯自行处置即可,你只需旁观便好。” “是。” 红尘离开后,刘嬷嬷好奇询问道:“小姐您说,田伯会让大牛回去吗?” “谁知道呢,若是大牛一心要回去,田伯又如何能拦得住。”叶朝歌抿了口茶。 “这倒也是,不过这大牛也是个好的,怪可惜的。” 可惜,一腔深情,最终被这繁华富贵,导致这般收场。 可惜,大牛这般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可惜,人心异变啊! 第227章:情之一字 第227章:情之一字 半个时辰后,红尘红着一双眼睛回来了。 小脸上布满了委屈,泪珠盈眶,欲落不落。 见此,叶朝歌与刘嬷嬷疑惑的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让她去前面瞧瞧,还是旁观,怎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回来了? 想着,刘嬷嬷即问了出来。 红尘磨了磨牙齿,气呼呼道:“还不是那个大牛,实在不识好歹,真是活久了什么人也能见到,我就没见过他那般不识好歹的人,名字叫大牛,真把自己当牛了,脾气那么牛劲!” 闻言,刘嬷嬷忍俊不禁,打趣道:“你才多大就说出活久了这种话,真真是小丫头片子,口无遮拦。” “我……哎呀。” 说不过刘嬷嬷,红尘跺了跺脚,小嘴撅得老高,估计能挂酒壶了。 叶朝歌看得好笑,出声道:“好了好了,刘嬷嬷逗你呢,快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大牛怎么招你惹你了?” “我……” 红尘咬着牙,将方才在前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奉了命去前头瞧瞧,过去的时候,田伯也在了,正拉着大牛跟他说话,大概意思就是,你是个好的,让他留下来,比回到义城村那个偏僻村子强。 田伯是真挺看重大牛的,说得是苦口婆心,将留下的好处,回去的坏处,掰碎了揉开的跟他说。 谁知道,大牛真不愧叫大牛,脾气那是一个牛,任凭田伯说破了嘴皮子,愣是一声不吭,即便是开口了,所说的不外乎就是一句话:我要回去。 红尘是田伯一手培养出来的,对田伯十分的尊敬,见到田伯对他如此苦口婆心,而对方还不搭理人,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将叶朝歌的嘱托抛诸在了脑后,上去对着大牛劈头盖脸的一顿唾沫横飞。 见他还是没反应,一把火一下子窜上了头,“你这没出息的,为了个女子你就连前程都不要了,你能被田伯看重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不好好把握也就算了,还这般要死要活的,天下女子千千万万,你难道想一棵树上吊死吗?而且还是颗歪脖子树。” 大牛听到她说月牙,不乐意了,“我如何关你何事,我和月牙的事,也与你无关!” “所以,人家大牛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就气成这样了?”刘嬷嬷忍着笑,问红尘。 红尘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特别委屈,特别生气,她想,大概是恨铁不成钢吧。 毕竟,月牙实在不值得大牛为她那般,更不值得,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前程。 “我看你呀,就是活该,人家如何选择,那是大牛的事,他是想回去,还是想留下,是他自己说了算,无人能勉强他,你跑过去这般说人家,但凡是有点性子,都不会乐意。” 刘嬷嬷说得十分中肯,也是事实。 红尘和大牛是什么关系?无亲无故,更称不上朋友,说白了,就是一个认识没多久,且无甚交情的陌生人。 被一个陌生人这般说,任谁都会生气。 红尘被刘嬷嬷一番话说得怔住了,呐呐开口:“可田伯……” “你方才也说了,田伯只是劝,而不是勉强。”叶朝歌凉凉道,刘嬷嬷的话她也赞成,每个人想要的不同,这做出的选择自然也就不同。 在旁人眼里,也许是泼天富贵,可在大牛的眼里,只是过眼云烟,并不稀罕。 红尘语气强硬,话语强硬这也便罢了,可她又提起了月牙,大牛有此等反应,很是正常。 “你呀你呀,走前小姐还特别叮嘱你,只是过去瞧瞧,旁观即可,你这倒好,不但把人惹生气了,自己还憋了一肚子气,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啊。” 刘嬷嬷拿手指点着红尘,转头问道:“小姐,可要老奴过去前头瞧瞧?” “不必了,且让田伯自行处置。” 叶朝歌出声阻止。 半个时辰后,田伯派人过来传话,最终大牛还是走了。 据说,他走的时候,很是伤情。 叶朝歌挥挥手让人退下,随之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大牛很好,可惜,月牙不懂得珍惜……” “谁说不是呢,小伙子长得结实,模样也周正,人更是老实,且还一心向着月牙……”刘嬷嬷也叹了口气,“只可惜,有缘无分啊。” 大牛于她们而言,终究也只是道一句可惜,毕竟无甚交情,说完后,也就丢开了,眼下还有更头疼事摆着。 “小姐,少爷那边这般让他一直睡着也不是个事啊。”想到还在旁边房间里睡着的叶辞柏,刘嬷嬷便觉得一阵头疼。 少爷这事,还真是让人为难,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让他睡下去不是,醒过来也不是。 叶朝歌出了口气,“且先让他睡着吧,待到了晚间再让他醒来。”想到什么,对红尘说:“你且去取些凝神静气的熏香过来。” 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叶朝歌不见身边人动弹,疑惑的侧首看过去,只见红尘神色恍惚的立在那,目光迷离茫然,显然是在走神。 “红尘!”刘嬷嬷不悦低叫。 谁知,红尘仍旧没有反应。 叶朝歌眸光闪了闪,耐着性子连续叫了她数声,红尘方才回过神来,迎上刘嬷嬷和叶朝歌不一的目光,想到自己的走神,微微白了脸。 “小姐,奴婢知错。”说罢作势就要下跪。 叶朝歌反应快,把人拉住,“红尘,你在想什么?” “我……奴婢……” 红尘呢喃着说不出话来。 “是在想大牛对吗?”叶朝歌试探的询问道。 瞬间,红尘忍不住红了脸颊。 一看她这般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刘嬷嬷震惊:“难怪在月牙的事上,你的反应比谁都激烈,原来你竟是瞧上那大牛了,可是红尘啊,你这般……” “奴婢明白,奴婢知道,其实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觉得很多时候不受控制……” 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瞧上。 只是知道,一旦遇到月牙,或是大牛,她就变得不太正常。 第228章:一方帕子,抵过千言万语 第228章:一方帕子,抵过千言万语 “小姐,红尘这般……怕是不妥啊。” 在红尘退下后,刘嬷嬷颇有些担忧道:“大牛和月牙已然订了亲,红尘如此,岂不是有……” “嬷嬷,没有你说的这般夸张。”叶朝歌打断道。 “男未婚女未嫁,红尘心生欢喜,也实属正常,虽然在人理上不妥当,但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再者言,红尘是什么性子,我们都清楚。” 除了在口头上针对过月牙,红尘日里并不曾去与大牛凑近,两人一起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否则,她们也不至于到方才才有所察觉红尘的心意。 “可是,这终究是不对的啊……” “心生爱慕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人心又岂是能控制住的,只要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便可,而且,如今大牛已经回去了。” 刘嬷嬷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叹了口气,“若是没有月牙,大牛和红尘倒也是极配的,一个老实稳重,一个跳脱机灵……” “只是可惜,有缘无分啊。” “缘分天注定,强求不来。” 刘嬷嬷掩嘴笑,“就像是殿下和您,便是极有缘分……” 叶朝歌猛地一愣,乍然听到卫韫,晃了下神。 她给他送去的信,算算日子,应当,也已经到了吧。 边城。 这里很冷,寒风刺骨,风沙迷眼,如今是冬季还好些,待到了风季,漫天飞沙,不难想象。 卫韫端坐在阴冷的房间里,旁边的火炉冒着屡屡刺鼻的烟雾。 “殿下,您再忍忍,明日,明日金丝银炭便会送来。”金丝银炭无烟且易燃,不像这又潮湿又难燃的碎屑煤炭。 说起来,南风为他家殿下委屈,身为太子,来到这等偏僻地区也就罢了,现在还要遭这等挨冻挨熏的罪。 想他殿下自出世后便是皇子,生母又是陛下的心爱妃子齐妃娘娘,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 尽管后来齐妃娘娘去世,没有了宠妃生母的爱护和强悍外家的庇护,他家殿下也不曾遭过罪,且被陛下接到了身边,亲自教养指导,后来更是被封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 自小到大,他家殿下就从未遭过如此挨冻挨熏的罪,即便是前些年带兵出征,即便是最艰苦的环境下,也不曾这般过。 “不必等了,你且去将这火炉端出去。”卫韫掩鼻咳嗽了两声,这碎屑煤炭委实呛人,恐怕到时候,他不是被冻死的,而是被呛死的。 南风也觉得这炉子呛死人,连忙上前搬了出去,在外面咳嗽了一会方才进屋,想到之前主子说的那句不必等了,疑惑不已,想着便问了出来。 卫韫停下手上的动作,好看的手指轻轻敲击案面,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声声回荡。 许久,自喉间发出一道嗤笑,“南风,离了上京,你的反应怎地变迟钝了?” 南风茫然的眨眨眼,过了一会,猛地瞪大眼睛,磕磕巴巴的开口:“殿下,您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是了,是了,这边城即便是再偏僻,陛下即便是让殿下来此磨练,除了不得回京外,其他的并不曾过多限制,包括生活上一应物件。 可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殿下的吃喝,一应物件,以及现在的煤炭…… 顿时醍醐灌顶。 是有人,不想让殿下好过! “是谁,当属可恶,竟然使出这等卑劣手段。”南风想通后气急。 相较于他的激烈反应,卫韫则淡定多了,手段或许卑劣,但胜在好用。 他从不认为自己吃不了苦遭不了罪,但想他这几日过得…… 朝堂上占不到便宜,便在生活中,不让他好过?! 好! “小丫头有句话说得极对,吃什么都行,就是不吃亏。” 想到小丫头,卫韫眸底的寒意褪去,暖意点点,算下日子,她应当回京有段时日了。 也不知道那小没良心的,有没有给他写信。 正想着,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殿下,上京来信。” 闻言,卫韫眸子瞬间亮了一下,迅速起身开门拿信。 南风看在眼里,捂嘴偷笑,也就只有那位有此本事牵动他家殿下的心弦了。 看完信,卫韫露出古怪的神色,意味不明道:“这小丫头,委实记仇。” 上次他逗她,给她去了两封信,一封干巴巴的短书,一封满是思念的长书。 而现在他手上的这封,和他之前写的那封短书几乎是如出一辙,字眼干涩,内容枯燥干巴,字里行间,无一不透露出一个敷衍的讯息。 这是还记着呢。 无奈一笑,即便如此,他还是把信折好妥善放了起来,坐回案后,自怀里舀出一方绣了一个歌字的蚕丝帕子。 这方帕子,是上次他寄过去的两封信后回过来的,没有他所要求的十张长信,信封之中,仅有这一方帕子。 当时,他拿出帕子时,南风也在,还好生懵懂了一番,说这二小姐怎地回了一方帕子? 南风不懂,他却懂! 丝帕丝帕,饱含相思之意。 不写情辞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拿来反复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这一方帕子,低过十张长信数倍! 晚膳时分,红尘在叶朝歌的吩咐下,让叶辞柏醒来。 不出意外的,他的情绪很激动,先是问责叶朝歌又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他,又是放出狠话,称自己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笔账一定会找回来。 这话被过来的祁继仁听了个清清楚楚,当下,便上前拎了他的衣领带去了练武场。 进去之前,吩咐下人:“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过后,叶朝歌听到这番吩咐,笑了笑,这是在防着月牙。 随即问红梅:“她可有过去?” “今日没有,回来前奴婢使了个人去客院问过,据说自大牛离开后,月牙便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曾出来过。” 叶朝歌点点头,意料之中。 从大牛过去找她,她想来就猜到事情败露了,她现在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怎还会在这个时候再出来招人眼? “小姐,您还打算把她留在府上吗?”刘嬷嬷难掩担忧道。 第229章:老夫人抢管家钥匙 第229章:老夫人抢管家钥匙 “不然呢?” 叶朝歌轻叹,幽幽道:“方才兄长的反应你们也看到了,话里话外皆是对月牙的维护,若此时将她送走,怕是会恨死了我。” 如此损兵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何苦来哉? “可她心思不纯,若日后再行挑拨,那又如何是好?” “她想,也要看看外祖和田伯愿不愿意!”有了今日之事,对月牙他们自当是严加防备,她再想搞些小动作,不太容易。 “且先留着吧,待兄长把今日之事淡忘了,再送她离开也不迟。” 月牙,她倒是不太在意,左右她做的,都是些小把戏,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想到白日护一的汇报,叶朝歌的脸色便微微一沉。 在她离京的月余里,叶思姝只专注于一件事,那就是康王。 根据护一他们的监视,叶思姝一个月里,至少有二十五天的时间,是与康王在一起,至于他们二人在一起关起门来做了些什么,或是说了些什么,护一并不知情。 康王身边高手环绕,他们不敢靠得太近,每每叶思姝和康王在一起,只能远远的看着。 对此,叶朝歌倒也不是那般执意弄个清楚,叶思姝和康王,一个狼子野心,一个野心勃勃,这二人待在一起,总不会是谈情说爱。 如今,这叶思姝,已然是上了康王的船了! 之前在怀城,得知康王主动请旨将叶思姝赐婚给他,且与徐明珠这个正头未来的康王妃的旨意一道下的,而徐家也一直很安静,并非表现出不满。 那时候她就知道,康王必是做了什么,将两边牵在了一起。 叶思姝如今的身份,自是不必多说什么,而徐家也沉默,定然有值得他们沉默且妥协之处。 思来想去,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利益了。 徐开安一事,徐家与卫韫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即便他们徐家想冰释前嫌,卫韫也不会同意,扶持太子是没有可能了,而且,太子登基,虽说徐皇后依旧是太后,可是有徐开安的事梗着,徐家也不会落到好。 故而,他们只能另择他处,寻求这从龙之功。 经此一事,很明显,徐家也已然上了康王的船,至于将两边牵在一起的是何种利益,不言而喻。 这些,皆在意料之中,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叶思姝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位高深莫测的年轻男子! 想到护一的话,叶朝歌不免有些沉重。 根据护一所说,当时叶思姝与那男子去郊外赏梅,他们几个跟着,不过一息间的功夫,就被那男子发现,而很快,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郊外,只不过是两个时辰后了,而叶思姝早已回了府,那年轻男子,则不见了踪影。 对方发现了护一,却没有除去他们,只是将他们几个高手轻而易举的迷晕,这人的行为,让人看不明白。 之后,护一针对此人调查过,除了他是外来人,其他的,一概不知,姓甚名谁,更不用说。 “小姐,护一送来了画像。” 正在叶朝歌胡思乱想之际,红梅的声音响起。 回神,接过画像,白日之时,她让护一将那男子的模样画下来。 将画卷打开,在看清画中之人时,微微惊了惊。 这男子,竟这般的好看。 “小姐,这便是护一之前说的,在大小姐身边出现的那年轻男子?”红尘好奇道。 叶朝歌点点头,将画像给刘嬷嬷,“你们且看看,对此人有没有印象。” 她的两世记忆中,皆没有与画像之人有关的讯息。 画像在三人手中传了一遍,俱是摇头。 “且先收起来吧。”叶朝歌道。 “小姐,这大小姐也委实够奇怪的,先是擅蛊的一男一女,现在又是这位神秘莫测,将护一他们轻而易举放倒的年轻男子,这大小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刘嬷嬷一边将画卷收起,一边疑惑不解。 叶朝歌不言。 叶思姝有何过人之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若她没有本事,没有能耐,前世是不会做到那个位子,成为大越最尊贵的女人! “对了,府中还算平静?”沉默了一会,叶朝歌忽然问道。 “有陈嬷嬷在,一切还好,小姐可打算要回去了?” 自从小姐去了湘河后,叶府上下,便由陈嬷嬷打理着,之前小姐未回来前,她也留在叶府帮忙,直到前几日小姐回来,她方才从叶府回来。 叶朝歌摇摇头,“不急,左右还要过几日才是新春,届时再回去即可。” 叶朝歌忘了,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翌日上午,陈嬷嬷派了竹风过来,“小姐,您快回府瞧瞧吧,老夫人要拿走陈嬷嬷的管家钥匙。” 闻言,叶朝歌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 “其实这些时日,老夫人便提过此事数次,但次次被陈嬷嬷给压了下去,陈嬷嬷不想惊扰了小姐,觉得自己能应付,便也没有告诉小姐,可今日不知怎么了,老夫人铁了心,非要拿走管家的钥匙……” 叶朝歌听后,不再多言,吩咐红梅让人备车,回叶府。 这管家的钥匙,说什么也不能让老夫人拿走,现在叶府上下,好不容易拢在了手心里,若是此时被老夫人拿走,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空。 且,依着老夫人那性子,东西一旦到了她的手上,再想要回来,便不大可能了。 “小姐,要不要让夫人也回去?老奴担心您一个人回去,老夫人会以此说事。”毕竟夫人才是当家主母。 叶朝歌想了想,摇摇头,“暂且不用,且先回去看看老夫人要管家钥匙意欲何为。” “小姐的意思是……” “我离开上京已有月余,这期间,老夫人有的是机会抢走钥匙,可她却都没有。”叶朝歌淡淡道,若她所猜不错,掌府上中馈,不是老夫人的目的。 在初初听完竹风的话后,她下意识的以为,老夫人是要争抢管家之权,可转而一想,便不太对了。 第230章:惊马落水 第230章:惊马落水 她离开上京的这段时日,叶府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而祁氏也一直待在将军府,若是老夫人想要争抢管家之权,这期间最是容易不过。 祁氏撑不起事,陈嬷嬷毕竟只是个下人,祁继仁既能撑起事来,也不是下人,可他却是个外人,且是男子,即便是宣正帝,没有特殊的原因,也不会轻易插手旁人的内宅。 如此大好的机会,老夫人都错过了,却在这个时候争起了管家之权…… 叶朝歌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只是需要证实。 正想着,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叶朝歌没有防备,整个人失去平衡的向前栽去,旁边的红梅反应极快的挡在前面,将她扶稳,“小姐您没事吧?” 叶朝歌有些惊魂未定的咽了咽唾沫,摇摇头,“没事……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红梅应了声,安置好她便下了车,不一会便回来了,“是几个小孩子突然从巷子里跑出来,文叔为闪避这才紧急停车。” 文叔是前头赶车的车夫。 叶朝歌不做他想点点头,“如此,便继续赶路吧。” 外面的文叔应了声,正准备拉起缰绳继续前行,谁知,马儿突然尖啸嘶鸣,前蹄腾空,跟着,像疯了似的,横冲直撞地跑了起来。 文叔反应也算快,急忙扯住僵硬,可不论他怎么控制,皆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不但如此,马儿冲撞的更厉害了,一时间,百姓的尖叫声,以及凌乱的嘈杂,不绝于耳。 “怎,怎么回事?” 刘嬷嬷气息不匀的声音自车里传出。 文叔迅速回道:“不知何故,马儿突然发起了疯,完全不受控制。” 文叔气喘吁吁急促的声音传来,车里的主仆四人脸色皆有些不好看。 叶朝歌双手紧紧的扣着马车壁,对刘嬷嬷他们说:“不能坐以待毙,红梅红尘,你们二人分别带上刘嬷嬷和文叔跳车。” “小姐,那您呢?”刘嬷嬷大惊。 “红梅,安置好刘嬷嬷你再过来救我。” “不行,老奴不同意,红梅,你带着小姐先走,小姐的安全第一。” 她一把老骨头了,活一天赚一天。 叶朝歌自是不同意,大声喊道:“这是命令,你二人速度快些,莫要再耽误。” 见红梅红尘犹豫,叶朝歌再度低吼:“快些!” 红尘咬了咬牙,“红梅,你救文叔和嬷嬷,我带小姐,你一个人救两个没问题吧?” 这个时候,有问题也不能说。 红梅点点头,“没问题。” 说罢扯着刘嬷嬷跌跌撞撞的出去,根本不给叶朝歌再开口反驳的机会。 “小姐,这样安排可行。”红尘微笑道。 叶朝歌苦笑,“都已经这样了,行与不行还能把人叫回来吗?” “好像……不能。”说罢扣上叶朝歌的胳膊,“小姐抓紧奴婢,奴婢带您跳车。” 说着,揽人出了马车,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脸色丕变,竟然已经到了湖边,当下不再耽搁,拽起人运气轻功跃起。 突然,手腕一痛,整条手臂迅速变麻,失去了知觉。 叶朝歌感觉红尘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松开,整个人迅速往下坠,看向睚眦欲裂地红尘,看到她的那只胳膊,不自然的垂着。 扑腾! 水花四溅。 “小姐——” 落水之时,叶朝歌清楚的听到红尘凄厉的喊叫。 水,从四面八方的涌来,窒息的感觉来的又快又狠。 求生的欲望让她奋力挣扎,可她的挣扎,只是不停的往下沉,越来越沉,逐渐的,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 熟悉而又有些久远的死亡气息涌现。 叶朝歌再也挣扎不动了,无力的苦笑。 这时,一股大力,抓上了她的手,跟着,她感觉到有人拽住了不停往下拽的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来救她了,可她的眼皮很沉很沉…… “小姐,小姐,能听到老奴的声音吗?” 迷迷糊糊间,叶朝歌听到刘嬷嬷充满了担忧的呼唤。 挣扎着睁开眼睛,模糊中,她看到了刘嬷嬷老泪纵横的面庞,想笑笑,对她说我没事,奈何有心无力,黑暗涌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姐……” “不必担心,你家小姐只是累了,让她睡一觉就好了。” 清清冷冷的男声徐徐响起。 刘嬷嬷松了口气之余,一股难言的复杂涌上心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诸多情绪压下,转身,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 “多谢公子救我家小姐,老奴给您磕头了。” 砰砰砰! 额头磕在地板上,声音又沉又响。 随即站起来,看向面前脸上无甚表情,长得极为好看的年轻男子,那股复杂,再次袭来。 小姐落水,救小姐的人,便是这位年轻男子,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人,竟然就是之前护一送来画像上的男子! 与叶思姝走的极近,又将护一他们放倒的正主! “你家小姐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刘嬷嬷闻言,迅速收起满腹情绪,连忙上前,“公子留步,还请公子留下姓名,待我家小姐醒来,老奴也好告知恩人名讳,方便日后上门道谢。” “承曦。” 扔下这两个字,承曦头也不回的抬步离开。 刘嬷嬷在后又行了一大礼,直到看不到前方人影,方才直起身子,对旁边的青岚低声吩咐道:“去前头找人小心跟着他,不必跟得太紧。” “这,嬷嬷……” “快去!”刘嬷嬷加重语气。 青岚不敢再多言,连忙应下去安排了。 “红尘呢?”刘嬷嬷问。 “在她的房里施针。”青茗回道。 闻言,刘嬷嬷脸色缓了缓,“她的胳膊如何了?” “方才奴婢过去看时,仍不能动。” 刘嬷嬷走到床前看眼小姐,见她睡得沉,便吩咐青茗看着,自己则去了下人房找红尘。 开门进去的时候,红尘的右边胳膊上扎满了银针,满头大汗,小脸微白,仿佛正在奶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你怎么样?” 红尘咬了咬唇,欲要回话,可喉间发出的是一声声痛苦的呜咽,深呼吸两口气,方才好些。 第231章:让她滚回去 第231章:让她滚回去 “劳嬷嬷记挂,不碍事,待我打通筋脉便可。” 红尘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音儿,不难看出,她正在隐忍极大的痛苦。 刘嬷嬷深知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扔下一句待会再来看她,便去了红梅那里。 红梅受了点伤,当时她同时救两个人有些勉强,从马车上跳下来便坚持不住了,带着他二人跌了下去,倒地前又当了肉垫子。 刘嬷嬷和文叔没什么事,她倒是受了些伤。 刘嬷嬷过去的时候,大夫正在收拾药箱,询问了一番,得知红梅没有内伤,大多是皮外伤后松了口气。 “你且好生养着,近些时日暂且不必去小姐跟前儿伺候了。”送走了大夫后,刘嬷嬷如是对红梅说道。 “嬷嬷,红尘她……” 说到红尘,刘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因她之故害得小姐落水,但也非她所愿,此事待小姐醒来,我会如实禀报,小姐素来心善,想来不会怨她。” 红尘松开叶朝歌,导致其落水的一幕,刘嬷嬷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当时掐死她的心都有,可也顾不上那么多,先救人要紧。 正在将军府的人下水救人之际,小姐便被方才叫承曦的年轻男子救了上来,随后他们回了这叶府。 那承曦是个大夫,经他出手,催出了小姐积压在肺部的湖水,小姐脱险,她才有心思和红尘算账,却得知,她之所以会松开小姐,是当时揽着小姐的胳膊突然一痛,失去了知觉。 情出有因,刘嬷嬷虽然气,但也知道,该怨的不是红尘。 从红梅那出来,再回到红尘房间时,她已经结束了施针,正在左手举着右边的胳膊缓慢活动。 “怎么样了?” “还得过几日才能活动自如。” 闻言,刘嬷嬷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是中毒?还是……” “应该不是,我身体本就对毒有免疫,毒对我起不了作用,我让红梅看过,也不是点穴,我猜着,应该是一种特殊导致筋脉堵塞的手法,具体是什么,我暂时也没有头绪。” 说完,跪到地上,“红尘救主不利,请嬷嬷责罚。” 刘嬷嬷见状,上前把人拉起来,“你是该罚,但我做不了主,待小姐醒来再说。” “小姐……嬷嬷,小姐怎么样了?” “还好,现下正睡着。” 半个时辰后,祁继仁带着田伯和叶辞柏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进门,祁继仁冲着刘嬷嬷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刘嬷嬷连忙请罪,没有保护好小姐,是她的错。若是当时她再坚持,让红梅带着小姐先跳,就不会如此…… 祁继仁不理她,直接绕过去进了内室,走前不忘扯上叶辞柏。 叶朝歌还在睡着,说是睡着,倒不如说是昏迷着,对外界一应没有感觉。 她的小脸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安静的躺在那,好似没有生气一般,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叶辞柏本来漫不经心,在看到叶朝歌如此之时,蓦地心神一震,一股难言的心疼涌现,不自觉地呢喃:“妹妹……” 正在给叶朝歌掖被子的祁继仁乍然听到这两个字,动作一顿,倏地转头,“你想起来了?” 叶辞柏目露茫然。 见状,祁继仁失望的吐了口气,“罢了。” 从内室出来,刘嬷嬷还在那跪着,祁继仁抿了抿唇,“行了,起来吧,现在红梅和红尘一个伤一个不得动弹,歌儿身边就剩你和青岚青茗,这段时间,你要打起精神来看顾好,其他的,待日后再说。” 随即,让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完后,祁继仁一张脸黑的好似能滴出水来,“老田,给我查!” 几个孩子玩闹,迫使马车骤停,然后再赶路时,马儿就突然发飙失去控制?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祁继仁是一军之将,经历过的战事更是无数次,在对敌经验上,无人能与他匹敌,曾经有一次对战时,敌方战马彪悍,他们吃了很大的一个亏。后来,做出对敌计划,便是使计让敌军的马儿疯狂发飙,不受敌军的控制。 按照刘嬷嬷所言,当时马儿没有受到刺激,即便骤停后,亦是稳稳当当的,既没有受到刺激,却突然发飙…… 祁继仁眯了眯眼眼睛。 “还有那个叫承曦的,此人出现的实在巧合。” 此人虽救了他的外孙女,但凭他与叶思姝的牵扯,就有些过于巧合了。 况且,世间大多巧合,皆是人为! “你们那老夫人又闹什么幺蛾子?陈嬷嬷呢?怎么不见她的人?”田伯离开后,祁继仁皱眉道。 想到叶家那几个不省心的,他便有些不耐烦。 刘嬷嬷正欲回话,外头恰在这时传来小丫头的声音,道大小姐来了。 祁继仁没好气的哼了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让她滚回去。” 刘嬷嬷给青岚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把人打发走。 直到外面的动静小了些,青岚回来,刘嬷嬷方才回之前的话:“陈嬷嬷还在晕着,现在还不到醒的时候……” 叶朝歌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小姐,您醒了……” 熟悉的声音,叶朝歌隐隐回神,顺声看过去,便看到红着眼眶的刘嬷嬷,张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疼痛非常,发出的音节,亦是沙哑至极。 “小姐莫着急,大夫说,您被湖水卡到了嗓子,待养个几日便好了。” 湖水? 叶朝歌这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正要问,祁继仁从外面匆匆进来,见到外孙女醒了,立马笑了,“醒了好醒了好,你这丫头怎地如此多灾多难的,待年后,外祖定带你去感恩寺好生拜一拜去去晦气……” 叶朝歌抿唇笑了笑,嗓音沙哑迟缓开口:“让外祖担心了……” “你现在少说话,待好了再说也不迟。”然后吩咐青岚,把药和粥端来,亲自喂她吃粥喝药,“你此次落水,耗了不少的气力,要多多休息,知道吗?” 第232章:老夫人的目的 第232章:老夫人的目的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让老田带人留下,有什么事,你便去前头寻他。” 叶朝歌睡下,祁继仁从内室出来后对刘嬷嬷如实叮咛道。 他现在算是彻底的看明白了,这偌大的叶府上下,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也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外孙女。 上次,叶朝歌生病,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叶庭之,皆装那不知情的。 这次亦是如此。 叶朝歌落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在这一甯苑守了一下午,叶家上下愣是装聋作哑到现在,甚至连派个人过来问一下都不曾,试问,就这般,能依靠吗?能靠得住吗? 不对,有姓叶的来过。 叶思姝! 是来探望,还是来看热闹,恐怕彼此间心知肚明。 叶朝歌再度醒来时,是在翌日上午,比之昨日,感觉好受了许多。 吃过饭喝完药,稍稍有了些许的精神,便问起她落水之后的事情。 刘嬷嬷见她脸色还不错,精神头也比昨日好了不少,便将后面发生的事,同她说了一遍。 “承曦?”听后,叶朝歌疑惑开口。 “是,当时老奴问他名讳,他便自称承曦。” 叶朝歌皱了皱眉,将自己前后两世的记忆捋了一遍,很确定,并没有找到和这个承曦任何有关的讯息,准确的说,在方才之前,承曦这两个字,她听都没听说过。 想到什么,随问道:“你方才不是说昨日他离开后派了人跟踪吗?结果如何?” “跟丢了,在叶府前面的两条街,我们的人被甩掉了。”刘嬷嬷闷声道。 叶朝歌叹了口气,虽说难掩失望,但也确实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连护一他们,皆被对方悄无声息的放倒,更遑论是普通的下人。 “嬷嬷,晚间让护一来趟,让他派人跟进此人。” 直觉告诉她,此人比之前放倒红梅的人,还要高深莫测。 刘嬷嬷点头应下,转头去倒了杯清水过来,“小姐,说了这么久的话,快喝杯水润润喉,不然待会喉咙又该不舒服了。” 叶朝歌依言接过抿了口,干涩的喉间顿时舒服了不少,“陈嬷嬷那边如何了?” “小姐好似看起来对此事并不是太担忧?”刘嬷嬷不答反笑着疑惑道。 “管家钥匙吗?” 刘嬷嬷点头,“老奴觉得您好像并不是特别担心。” 叶朝歌笑,“的确不太担心。”抿了口水,接着说道:“若是福禄苑拿走了管家钥匙,我此时应该不是在叶府,而是在将军府里。” 倘若管家钥匙让老夫人得了去,她又落水人事不知,刘嬷嬷是决计不会让她留在叶府。 如今,她人在叶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管家钥匙尚在陈嬷嬷的手上。 “小姐所言字字不差,说起来,那日也是有意思呢。”随即刘嬷嬷将所了解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时,陈嬷嬷久等不到叶朝歌,老夫人逼得又紧,而她只是个下人,老夫人若是硬抢的话,她毫无招架之力,于是便想了个招。 说起来,这招对老夫人并不陌生,毕竟,这是老夫人之前惯用的。 两眼一翻,晕倒! 陈嬷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效果还不错,在几个机灵的丫鬟配合下,倒也真把人给一时唬住了。 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之后,陈嬷嬷担心老夫人醒过味来再找她要钥匙,便开始装病,现在还在床上一会迷糊一会清醒呢。”说到此,刘嬷嬷忍俊不禁。 她与陈嬷嬷相识几十年,因祁氏这个主子不太靠谱,陈嬷嬷大多时候很是古板,一板一眼的,像晕倒这种事,倒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刘嬷嬷说的时候,叶朝歌的脑海中便忍不住想象出陈嬷嬷和老太太对抗晕倒的场景,只是想象一下,她便禁不住的乐。 笑过后,便对刘嬷嬷说:“让陈嬷嬷差不多便好了吧。” “为何啊小姐?”刘嬷嬷疑惑。 “若是继续这般下去,老夫人必会拿此事说事。”届时,她会以陈嬷嬷身体不济,对管家一事有心无力为由头,顺理成章的要走管家钥匙。 装病这一招,有用,但不可长时间用。 经过叶朝歌这么一点拨,刘嬷嬷也反应了过来,“待会老奴便去陈嬷嬷那走一趟,只是小姐,若老夫人再次过去找陈嬷嬷要钥匙怎么办?” 叶朝歌略微思索片刻,“让陈嬷嬷推托到我娘身上,便说管家钥匙已经送回到我娘手里,想要,便让她去将军府要!还有嬷嬷,你且去寻一下大蕉,弄清楚老夫人要钥匙所为何用。” 刘嬷嬷闻言,猛地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瞧老奴都糊涂了,竟把这茬给忘了。” “红尘胳膊如何了?” “只能勉强抬起来,不过好在未曾伤到筋骨,就是至今尚未弄清楚其中缘由。” 叶朝歌点头,“此事嬷嬷也莫要怪她。”当日落水之际,她便发现了红尘的胳膊不正常,她落水,并非是红尘所乐意看到的。 说了这么久的话,叶朝歌便露出了疲态,刘嬷嬷伺候她睡下后,便叫来了青岚和青茗守着,自己则去了前面寻陈嬷嬷,将叶朝歌的意思转达。 叶朝歌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没多久,刘嬷嬷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小姐,老奴方才见完大蕉回来,根据她了解到的,老夫人要管家钥匙的目的,恐与大小姐的嫁妆有关。” 闻言,叶朝歌冷冷一笑,“果然是这个原因。” 之前她便隐约有此猜测,果然被她猜中了。 “老夫人这笔账打的还真是精细,谁人不知,这些年来老爷毫无建树,府中早已是收入的比支出的多,若非夫人的嫁妆顶在那,叶家怎会有现在?老夫人这是要拿夫人的东西给那叶思姝当嫁妆呢!” 刘嬷嬷曾管过中馈,府中的情况,没人比她更清楚。 叶府表面风光,实则早已只是一个空壳子。 夫人是个没心眼的,不听劝阻早早的将自己的嫁妆充了公,这才支撑叶家到了现在。 第233章:我不嫌弃你 第233章:我不嫌弃你 祁氏是祁继仁唯一的子嗣,当年她出嫁时,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光是盈利的铺子庄子,便是不计其数。 叶思姝已被赐婚,老夫人深知叶府不丰,祁氏也不可能给她多么丰厚的嫁妆,这便打起了主意。 “我呸,还真是够厚颜无耻的,当初她们是怎么对待夫人,又是怎么对待小姐,她们忘了,老奴可没忘,现在转过头来拿夫人的嫁妆给一个不安分的养女置办嫁妆,亏她也能想得出来!” 刘嬷嬷越想越气,当婆婆的竟然图谋自己儿媳妇的东西,老脸还要不要了? 叶朝歌冷冷一笑,一字一字道:“老夫人为叶思姝打算,可以,叶府的东西随便她,哪怕是将整个叶府送给叶思姝当嫁妆,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可她要动母亲的,休想!” 叶朝歌连着休养了数日,方才下床走动。 这日晚间,她遣了刘嬷嬷她们下去,准备歇息,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有细微的响动。 霍地睁开眼坐起来,下一刻,与对面的人目光正正对上。 “你……”叶朝歌猛地瞪大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此时应该在边城的卫韫。 卫韫一身黑色锦袍布满了褶皱,乌发凌乱,下颌处更是长满了青色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憔悴。 “你没事吧?”吵醒了她,卫韫便没了先前的小心翼翼,当下去到床前,急声询问,一双眼睛,不放心的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可屋子里有些暗,看不真切,只能眼巴巴的等她说话。 叶朝歌从震惊中回神,刚要开口,便闻到一股淡淡刺鼻的异味,望着他脏污褶皱的袍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怎么不说话?”久未等到她的回应,卫韫不由地有些急了。 叶朝歌收起心头的感动,连忙安抚他:“我没事,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都知道了?” 闻言,卫韫提着的那颗心彻底的放下,他坐在床前,沉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岂能不知,歌儿,我之前便说过,其他的事我完全由着你,随便你玩,随便你闹,可是,你……” 剩下的话,尽数消失在叶朝歌扑进他的怀里的刹那。 叶朝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软声说:“让你担心了,是我大意了,不过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我错了……” 在听到她那句软软的我错了,卫韫纵有天大的火,此时也尽数熄灭。 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腰,正要说什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有多日不曾洗漱换衣,身上的味道难闻得厉害。 当下便伸手让她下去。 “我不。”叶朝歌难得这么黏糊他。 卫韫气笑了,“你也不怕熏鼻子?” 叶朝歌从他怀里抬起头,“你是为了我才变得如此,我又不是没良心。” “呵!”卫韫斜睨她,“之前你有没有良心,我深有体会,但是就现在而言,的确你是有良心的。” 叶朝歌:“……” “好了,先起来,味道实在难闻……” “没事,我不嫌弃。” “那好,既然你都不嫌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左右不过是几日风尘,几日没有沐浴洗漱,几日没有换衣,你想抱就抱吧。”卫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叶朝歌咽了咽唾沫,慢吞吞的从他身上下来,“我去叫刘嬷嬷。” “你不是不嫌弃吗?”卫韫睨她。 “我是不嫌弃啊,可你这样不是不舒服嘛。”叶朝歌一本正经的说道。 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子,“就你有理,去吧,我等你。” 叶朝歌披了件外袍出去找刘嬷嬷,等她回来的时候,内室一片安静,卫韫则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的眼下一片淤青,眉目间的倦意此时放松入睡后,更为明显深刻。 叶朝歌心下微疼。 这时,刘嬷嬷端着盆热水进来,“小姐……” “嘘!” 叶朝歌收拾好心情起身,“他睡着了,嬷嬷去帮我给他找身衣裳过来。” “好,老奴这就去。” 叶朝歌弯下腰,小心翼翼的为他褪下外袍,轻轻一抖,便是尘土飞扬。 掩嘴低咳两声,将袍子放到一边,随即拧了帕子,给他擦手擦脸,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地回想起他对她的诸般好。 陆恒,叶庭之,一个是她的前夫,一个她的父亲,一个自私无情,一个负心薄幸,前世,身边这两个男人,让她对男人看透,这一生,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这颗心还会重新跳动,更不曾想过,她还会动情。 卫韫的出现,让她的人生,重新充满了色彩。 他们二人,虽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海誓山盟,更没有山无棱天地合的承诺,但他所给予她的深刻,无一不让她感动和动容。 得他在意,这一生,她再无他求。 半响,刘嬷嬷拿着衣裳回来时,身后缀了个田伯,叶朝歌见状颇为不解。 “老奴是觉得有田伯在,多少要方便些。”刘嬷嬷解释说。 青岚她们几个小丫头皆未出阁,年轻又不经事,小姐亦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都不合适,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之前留下的田伯了。 既是自己人,又不用担心透出风声。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需在边疆磨练满两年方可回京,若是被人发现殿下此时回京,不难想象,将会引发怎样的动荡,而她家小姐,也必会受此牵连。 有了田伯在,内室里就用不上叶朝歌,刘嬷嬷以避嫌为由,将她请去了外间等候,自己则与田伯在内里忙活。 这一忙活,便是半个时辰。 田伯和刘嬷嬷先后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叶朝歌正撑着额打瞌睡。 听到动静醒来后,揉了揉眼睛,“好了吗?” “是,已经好了,只是小姐……要避嫌啊。”刘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孤男寡女,半夜三更,这男女之间,往往吃亏的是女子。 叶朝歌额角微抽,“嬷嬷,你多虑了。” 当天夜里,叶朝歌去了偏房歇息,将自己的闺房,让给了早已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卫韫。 第234章:让你对我负责 第234章:让你对我负责 翌日清晨。 叶朝歌起身时,卫韫尚未醒来。 入内见他睡得沉,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并吩咐院中的下人今日以静为先。 将近中午,卫韫方才悠悠转醒,叶朝歌在外间听到响动,急忙入内。 一进门,便看到他正低头研究自己身上的里衣,见到她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帮我换的?” 叶朝歌闭了闭眼,忍下抽搐额角的冲动,“你以为呢?” “不像。” 卫韫一本正经的回道。 叶朝歌是什么性子,他岂能不知,她会给他换衣服,而且还是贴身的里衣,除非天下红雨,娘要嫁人。 “那你还问什么。”叶朝歌没好气道。 “万一是呢?万一真是你帮我换的,我就要让你对我负责,可惜啊,竟然不是,有点遗憾呢。”卫韫摇头晃脑,为了证明自己真的颇感遗憾,最后还幽幽的叹了口气。 叶朝歌不理他,转身出去让刘嬷嬷将在炉子上温着的膳食拿过来,摆上桌,招呼他过来吃。 卫韫吃得很急,显然是饿狠了。 叶朝歌在旁看得难受,想到昨夜他那一抖便是尘土飞扬的外袍,以及胡子邋遢的形容,心口胀胀的,有些难受。 她落水至今,不过六日光景,从边城到上京,她虽不知具体数日,但她知道,湘河到上京的距离,近半月的路程,他生生缩减了一半,由此可见这一路上,他是如何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赶路的。 “怎地这般看着我?可是我的吃相吓到你了?”感受到旁边人目不转睛的注视,卫韫暂停动作。 叶朝歌回神,摇摇头,“这些够吗?可还想吃什么?我让刘嬷嬷去给你准备。” “不用,这些就够了。” 卫韫吃的很快,不一会便将桌上的吃食尽数吃了个干净,叶朝歌担心他吃不饱,便让刘嬷嬷送了些清淡些的点心过来。 吃了两块,卫韫就吃不下了,喝了口茶,皱眉问叶朝歌,“我瞧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身子还未好?” 昨夜太黑,看不真切,今日一看,便发现她的形容尚有些憔悴。 “好了,只是看起来憔悴了些,有红尘在身边,你大可宽心。”叶朝歌隐瞒了红尘中了算计的事。 “你呀,惯会搪塞我。” 卫韫莫可奈何,报喜不报忧,说得不正是她。 真当他不知道红梅红尘现今的情况?她以为她不说,他便不知晓了?不拆穿,不言不说,不代表着他不知道。 “那日事故可有查到什么?”卫韫问。 说起那日,叶朝歌眸子微沉,“那日驾车的马被人动了手脚,一种叫做腥茴草,并能在顷刻间让动作发狂的微毒草药。” 据外祖所言,腥茴草虽不珍贵,但却极为罕见,即便是有,也大多集中在军中,作战时,用来对付敌军的战马。 “腥茴草?” “恩,田伯调查出来的结果便是如此。” 卫韫眉尖紧蹙,“还有呢?” 于是,叶朝歌便将自己所知道,田伯所查到的,跟他说了一遍。 根据田伯的调查得知,那几个玩闹的孩子会突然在那,并非是巧合,他们是由几个小乞丐变装而成,那腥茴草也是他们在经过马车时遗落。 在事发后,众人心中皆明并非是意外,只是谁也不曾想到,那几个玩闹的孩子竟然是此次事故的诱因。 田伯找到那几个孩子是在事发后的第三日,是在城外的破败城隍庙里找到的。 按照他们的交代,当日是有人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去到那条街,趁机将腥茴草遗留下。 至于给他们银子的人是谁,却是不知道。 “你可有怀疑的人?”卫韫听完后,沉声道。 叶朝歌轻笑摇头。 怀疑的人太多了,凡是想让她死的,都有可能,都有嫌疑。 只是,不想让他为此而耗神,随即道:“此事田伯亲自去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些眉目。对了,你帮我看看,可认识此人?” 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叶朝歌岔开话题,唤来刘嬷嬷拿来画卷,“此人自称叫做承曦,他曾与叶思姝接触过,那日又救了我,且其身具医术……” 卫韫打开画卷,在看清画上之人时,眯了眯眼,“原来他叫承曦。” “你真认识他?” 叶朝歌讶然,无意岔开话题之举,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认识,但见过,你也见过,虽然隔着门。”卫韫淡淡道。 “恩?” 他越说叶朝歌越觉得糊涂,直到卫韫说:“他便是当日在湘河时,将你我拒之门外的神医。” “是他?!” “恩,此人我已命南风在查,有了消息,我会着人通知你。” 听他这么说,叶朝歌沉默稍许,“你要走吗?” “恩,边城还有事,我必须得尽快赶回去,瞧着你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待稍晚些,我便动身回去。” “可你……” 刚来,就要赶回去,他是血肉之躯,并非是铁打的,这般不停歇的奔波,他能受得了吗? 叶朝歌颇为担忧。 卫韫看出她的忧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是习武之人,这些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况且,在路上我也并非不歇息,回去的路无需赶太急,休息时间足够。” 得了他每天晚上皆会停下来歇息的承诺后,叶朝歌便让刘嬷嬷准备些路上所需的吃的用的。 天刚擦黑,卫韫抱了抱叶朝歌离开了叶府。 如同他来时那般,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亦是如此。 除去刘嬷嬷和田伯,没有人知道,卫韫回来过。 更不会有人想到,卫韫不但回来过,且在一甯苑待了一晚。 这一晚,叶朝歌几乎没怎么睡,合衣坐在那,略感焦虑。 直到护一来报,卫韫已平安离京,那颗焦虑不安的心,方才平复下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然蒙蒙亮,叶朝歌放了心,也添了些睡意,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感觉并没有睡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刘嬷嬷急促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第235章:小心克着您 第235章:小心克着您 出事了? 叶朝歌猛地惊醒,“出什么事了?可是太子他……” “不不,不是太子殿下,小姐,是前头,前头老夫人正跟陈嬷嬷闹着呢。” 一听不是卫韫出事,叶朝歌心下骤松,不甚在意道:“且闹去吧,又不是第一次,陈嬷嬷能应付得来,不必管。” 自从陈嬷嬷‘病好’后,老夫人为了管家的钥匙,三天两头的便要过去闹上一闹,哪怕陈嬷嬷说钥匙在祁氏那,老夫人依旧不依不挠。 这次想来也是如此,不是什么稀罕事。 想着,叶朝歌欲要躺下接着眯一会,快天亮了她才睡,困顿得厉害。 刘嬷嬷见状急了:“小姐,这次不同,老夫人请来了叶家的族人,说是要请族长帮着主持公道……” 族长? 叶朝歌眯了眯眸子,复又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竹风就在外面候着,老奴让她进来同小姐说。” 前面是个什么情形,刘嬷嬷也不知情,竹风过来的时候,只说老夫人请来了叶氏的族长,正在前头闹着,陈嬷嬷招架不住,请小姐过去。 刘嬷嬷一边吩咐青岚青茗入内给小姐更衣,一边匆匆忙忙出去找竹风。 不一会,二人便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不必多礼了,你且说说怎么回事。”叶朝歌在竹风行礼前先一步出声。 竹风随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迅速地说了一遍。 刚开始老夫人再次找过去的时候,陈嬷嬷所想的,和叶朝歌一开始所想一致,只当和之前几次一样,只要她咬定了管家钥匙在祁氏手上,由着老夫人自己折腾。 可谁知,老夫人竟然请来了叶氏的族长和几位在族中颇具声望的族人,说是主持公道…… 陈嬷嬷见势不好,连忙让竹风来请叶朝歌。 叶朝歌听完,冷冷一笑,好一个主持公道! “走,去瞧瞧怎么个主持公道法!” 叶朝歌带着刘嬷嬷她们,直奔前厅,刚过拱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老夫人声嘶力竭的哭诉。 “那叶朝歌是姓叶啊,这里是叶家,她怎能引外姓人进来指手画脚?这就算了,她就是个挑事精,她没回来之前,咱们是百年世家的国公府,现在,竟然只是个叶府……” “之前普乐寺的高僧曾测算过她的八字,天煞克星,生来带克,家宅不宁的晦星命数,当初高僧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想着,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叶家的血脉,当年终归是我们欠了她,可没想到,引狼入室啊!” “三叔公,各位族叔,族兄弟们,你们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再这样下去,这里连叶府都不是了,成祁府了啊!” 老夫人的哭喊断断续续的传出,跟着,叶思姝轻轻柔柔的安慰声,以及几道陌生的附和声音相继响起。 叶朝歌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听着里面老夫人的哭诉,话里话外,说她是那不祥之人,命里硬,谁跟她近,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小姐,您别听老夫人胡说,她这是没得编排您了,这才拿您的命理说事,您千万莫要往心里记。”刘嬷嬷此刻恨不得冲进去撕烂老夫人的那张臭嘴。 一口一个欠了小姐,一口一个叶家的血脉,这就是她所谓的欠?这就是她所谓对待亲血脉至亲的态度?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结怨多年的仇敌呢! 叶朝歌侧首对她笑笑,抬步上了台阶,扬声道:“祖母当真是好口才啊,说自己的亲孙女是晦星命数,生来带克,孙女倒想问问祖母,孙女克您什么了?是克得您缺了吃的少了喝的,还是克得您身子有碍啊?” “可瞧着也不像啊,祖母这脸色,可比孙女这个姑娘家的脸色还要红润,还要红光满面,要说克,怎么看孙女才是被克的那一个吧。” 叶朝歌虽说身子大好,但面容仍旧难掩憔悴,比起老夫人的红光满面,的确差距甚远。 老夫人拿帕子捂着脸,哭道:“各位都听听,这就是她对待我这个祖母的态度,谁家孙女会如此这般的对待自己的亲祖母啊?” “这倒也是,毕竟孙女也不曾见过,谁家的亲祖母说自己的亲孙女命中带克啊。”叶朝歌寸步不让,凉凉怼回去。 反正在老夫人眼里,她是不孝,孽女,不懂尊卑的代名词,不论她再如何恭敬,她也不会摘下她头上的这几顶大帽子,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你!”老夫人被噎的正着,转向在座几人,道:“你们都看看都听听,我是她的祖母,不是她的仇人啊,说她一句,有十句等着。” 坐在老夫人对面,在座的叶家族人中看起来最为年轻的那位开了口:“大侄女,你这态度就过了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亲祖母,你在外面养了十几年,长幼尊卑都不懂了?” “叶七叔,您别生气,喝杯茶消消火,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您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啊。”叶思姝低眉顺眼的端了茶送上去,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根本就是在抹黑叶朝歌。 叶朝歌的眼神冷瞥过去,“思姝姐姐不会说话还是莫要说话的好,省着我听了刺耳朵。” “我……对不起,妹妹你别生气……”叶思姝委屈得眼眶发红,“七叔,是姝儿不好,我不该乱接话……” 那叫叶七叔的,当下气得脸都都僵了,猛地拍桌子而起,“你不尊长幼,还对你姐姐这种态度,你祖母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就是个克星,家宅不宁的晦星命数!” 叶朝歌眸子微冷,“如果我是克星,那您可要小心了,指不定哪一天,我一个不舒坦,克着您。” “你!” 叶七叔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忌惮,仿佛叶朝歌真的会克他一般。 “好了老七,什么克不克,皆是世人迷信,你一个读书人还信这些个?”坐在主位,满头白发的瘦小老人这时候出声。 叶朝歌认得他,叶氏的族长——三叔公。 第236章:上族谱 第236章:上族谱 “歌儿给三叔公请安,恕歌儿方才无礼,三叔公莫怪。” 叶朝歌上前,正正经经的行了一礼。 今年八十高寿的三叔公愣了愣,“你这小女娃娃认得我?” 叶朝歌眸光微闪,认得,如何能不认得。 当年,母亲去世,外祖出征在外,老夫人便趁机欲把她送到庄子上,是三叔公出面阻止,加上刘嬷嬷手上外祖留给她的黑底祥云纹令牌,这才免去了她被叶家流放在外的命运。 虽然她免了去庄子流放,后来的命运亦是凄苦难当,但是,当年三叔公是叶氏族人里,唯一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人。 前世,那些待她好的人,哪怕只是为她说过一句话,她都记得! 压下眸底的风暴纷杂,叶朝歌笑笑,“认得,母亲曾对歌儿说过,样貌最和蔼,说话最公证的,便是族长三叔公。” 三叔公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你这小娃娃嘴巴倒是甜,这一点可不想你爹娘,恩,和你兄长倒是有些像,说起来,怎地没见你兄长?” “兄长在外祖那里。” “恩,你外祖是个英雄,你兄长跟在他身边没坏处。” 听到叶辞柏在将军府,三叔公没有半分的不恼或是不喜,反而还十分的赞成。 他是老了,但他脑子不糊涂。 “三叔公!”见三叔公和叶朝歌聊起了家常,老夫人不满开口。 三叔公敛了敛面上的笑容,略有些不虞地看向老夫人,“你哭喊了这么久,倒是说说你想怎样?” “我,三叔公,您是来主持公道的,怎地还问起我想怎样呢?” “哼,莫要卖关子,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你且说,你怎么想的?” 叶老四家的这位,就不是个好相与,这一点,叶氏家族里无人不知。 老夫人捏了捏手指,余光瞥了一眼叶朝歌,那张平静的脸庞,让她咬牙,“叶家是姓叶,自然是容不得外姓人在此指手画脚,请前院那几个哪来的回哪去。” 三叔公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还有,祁氏久居将军府,庭之不说什么,我这个当婆母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她常不在府上,对内宅事务上恐会有心无力,正好过两年姝儿便该出嫁了,也该让她学着管家。”也许是有了开头,老夫人越说越溜。 “原来祖母还是想要这管家的钥匙啊。”叶朝歌在一旁凉凉道。 “还?”三叔公捕捉到关键字眼。 “是啊,在今日之前,祖母几乎隔一日便来找陈嬷嬷要这管家的钥匙,只是没想到,祖母会为此劳动三叔公的大驾,大冷天的,您到这的路上恐是遭了不少的罪吧。”叶朝歌一脸关切道。 三叔公瞪眼老夫人,重重一哼,“急三火燎的叫我们几个老骨头过来,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敢情儿是想让我们帮你和自己的儿媳妇抢掌家之权!” 老夫人吓了一跳,“三,三叔公……我。” “其实祖母,您不必如此,正如您所说的,母亲长居将军府,对于府中内宅事物多有怠慢,即便您不请三叔公过来,孙女也正打算着劝母亲将钥匙给您呢。” 老夫人瞪大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叶朝歌嘴里说出来的。 叶朝歌笑了笑,接着道:“之前不赞同,只是孙女怕累着祖母。” “妹妹你……” 叶朝歌突如其来的转变,不只是老夫人反应不及,叶思姝亦是如此。 “不过,既然祖母一心要管家,孙女身为小辈,自是不会忤逆祖母,昨日,歌儿便已从母亲那拿来了印鉴和账册,本来想今日便去福禄苑交给祖母,只是没有想到孙女在祖母的心里……唉。” 叶朝歌咬着嘴唇,眼眶微红,一副委屈的说不下去的模样。 三叔公在旁看得不忍心,没好气的对老夫人道:“瞧你干得好事。” 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目色沉沉地瞪着叶朝歌,她可是见识过她的手段,不信她会委屈,更不信她说得! 过了一会,叶朝歌抽了抽鼻子,眼睛里含着泪珠,欲落不落,煞是惹人怜,“祖母,歌儿真是您的孙女吗?还是因为孙女没有上族谱,所以在您的心目中,歌儿并不是您的孙女?” 听到叶朝歌突然提起族谱,老夫人眼皮子猛地一跳,心生不好的预感。 可现实,根本容不得她去多想,只听三叔公惊讶道:“什么?小娃娃还没上族谱?” 莫说是三叔公惊讶,在场其他人亦是惊讶不已,这孩子回来也快一年了,竟然还没上族谱? “小娃娃,你跟三叔公说,你还未上族谱吗?”三叔公狠狠的剜了老夫人一眼后,放柔声音,问叶朝歌。 后者怯怯的看眼老夫人,然后低下头,捏起帕子摁了摁眼角,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见状,三叔公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糊涂!之前我还特地问过此事,你是怎么回我的?说上族谱了,我相信你,也就没去查看,你,你竟然连我都骗……” 三叔公气得不轻,手里的手杖用力的打在地上。 叶朝歌眸光微闪,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三叔公,你别听这丫头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请族谱来瞧瞧不就一清二楚了。”坐在最旮旯里的老人淡淡出声。 周围几人赞同点头,“老二说得对。” 老夫人急了,“这,我,你们……” 三叔公摆摆手,其他人立时安静了下来,“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把族谱请来,今日你当着我们几个老骨头的面,把小娃娃的名字添上去,此事便也就此作罢了。” 老夫人不作声。 “怎么,要我们亲自去祠堂去请?”三叔公皱眉。 闻言,老夫人便知,此时的她已骑虎难下,要么自己主动把族谱请出来,要么三叔公他们去祠堂,可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叶朝歌上族谱一事已是木已成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本来想着,请来三叔公他们,趁机拿回管家钥匙,可没想到,又被这死丫头钻了空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且还让她借着此事上族谱! 第237章:赚了还是亏了? 第237章:赚了还是亏了? 族谱请来,三叔公亲自执笔。 在叶庭之名字下面添上了叶朝歌三个字。 叶朝歌在旁目睹这一幕,前世祁氏临终前哀求老夫人让她记上族谱的一幕,也随之浮现在脑海中。 前世,老夫人瞧不上她,对她上族谱一事一直横中阻拦,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为了上这叶氏的族谱,她努力去学习,没日没夜的改变自己。 可她的努力,换来的每每是老夫人的一句:“不着急。” 不着急什么? 自然是不着急将她的名字记上族谱。 每每听到这话,她便觉得,还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更加的难为自己。 这般,过了一年,母亲去世,临终前苦苦哀求老夫人,最终,那老太太才松口,将她记上了族谱。 那时候,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好生欢喜,欢喜到,冲淡了母亲去世的悲痛。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即便是族谱上记着她的名字,与这叶家,该格格不入,依旧还是会格格不入,并不会因为上了族谱,就会是这真正的叶家人。 今生,她不再执着于是否能记上族谱,甚至母亲主动提起时,她皆是一笑而过,因为她已经不在意了。 只是没有想到,前世那般努力都不曾得到的东西,今生,却如此轻易的便上了这族谱。 说起来,这还真是多亏了老夫人。 前世她不让她上族谱,今生,却主动将机会送到了她的手上。 “叶朝歌,你还真有本事,我还是太小瞧你了。” 耳畔突然响起叶思姝压低的声音,叶朝歌掀了掀眼皮,“彼此彼此。” “不过,上了族谱又如何?叶朝歌啊叶朝歌,用掌家大权换来的上族谱,你说你这是赚了,还是亏了?”说完,叶思姝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退回到了老夫人身边。 “小姐……” 叶朝歌抬抬手指,制止刘嬷嬷说下去。 抬眸看向老夫人和叶思姝的方向,低声轻笑,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且慢慢瞧着便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几个也该回去了。” 将族谱请回祠堂后,三叔公他们便准备回去。 老夫人闻言,连忙出声:“三叔公,之前的事……” “小娃娃不是说了给你吗,你还想怎样?”三叔公皱眉低斥,这人真真是越活越回去。 老夫人脸色微顿,叶朝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说的话要是能信,她又岂会张这个口? 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叶朝歌微笑道:“祖母放心,不出三日,管家钥匙、印鉴及账册,孙女便会一样不缺地送到福禄苑。” 老夫人狐疑地看着她,不信她会这么好说话。 “当着三叔公和诸位族叔伯的面,孙女说到做到。”叶朝歌郑重道。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了缓。 三叔公人老,但心不老,将老夫人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哼了声,懒得再多说什么,招呼其他人回去。 叶朝歌亲自安排了马车送他们回去,并在车上备上了火炉,确保在路上不会挨冻,又叮嘱车夫慢些行,方才行礼送车马离去。 马车驶出去一段距离,车上有人好奇打开轩窗往后看了眼,见叶朝歌还站在原地,放下轩窗,对车里的其他人说道:“这孩子当真不错,虽说要强了些,但也是个知事的。” 三叔公呵呵一笑,“是挺不错的。” “说起来,这叶老四家的,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至今没给那孩子上族谱,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叶老国公在族里的同辈中排行老四,族里的长辈皆叫他叶老四。 “可不是,现在这上京中谁不知道,朝歌那丫头是未来的太子妃,这老四家的不好好供着,竟然还作闹,真是糊涂了。” “哼,她那是福享够了,闲得。”三叔公没好气地哼了哼,然后对窝在角落里的叶老二说:“当年也是我的错,瞧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 “三叔,过去的就莫要再提了,一切都是命。”叶老二淡淡开口,命中注定,他与爵位无缘,同样的,命中注定,那爵位丢在叶庭之的手上。 三叔公叹了口气,“罢了,不提了不提了,就像你说的,都是命,庭之是个扶不起来的,好在他养的那俩娃娃不随他,咱们叶家新生这一代,还是有希望再重新振作起来的。” 其他人点头附和。 叶氏在上京,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家族之中早些也曾经兴旺辉煌过,更有过一段时间,族人以姓叶自豪过。 可惜,富不过三代,他们叶氏便是如此的真实写照,唯一还能撑起门面的,还有个国公爵位,即便没有实权,只要有爵位,接班人再是个出息的,何愁回不到曾经的辉煌期。 一开始,他们对叶庭之还是颇为看好的,虽说能力不足,但娶了镇国大将军的独生爱女,只要他踏实点,有大将军这么个泰山大人在,至少两代以内,是没问题的。 谁知道,叶庭之自己作,先是爆出养外室,又接连爆出外室子比自己的嫡长子还要大上一岁,以及胆大包天的藏匿逆臣之女。 爵位作没了,叶氏也因此而元气大伤。 本来经此一事,叶氏一蹶不振也是极有可能的,好在天不亡叶氏,出了一个未来的太子妃,还有一个少年将军。 虽说眼下尚在低谷,但又能保证,日后不会一飞冲天? 一甯苑。 陈嬷嬷过来的时候,叶朝歌正捧着热茶喝。 “让嬷嬷进来。” “老奴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青岚,给嬷嬷倒杯热茶暖暖身子。”叶朝歌吩咐道。 待陈嬷嬷冻得隐隐发青的脸色回暖了许多,叶朝歌方才开口:“嬷嬷,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老奴已经派人着手准备了,三日内必会完成。” 闻言,叶朝歌低头抿了口热茶,热意霎时扩散全身,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叶思姝方才在前厅问我,是赚了还是赔了,呵!” 第238章:她要做大越最尊贵的女子! 第238章:她要做大越最尊贵的女子! 与此同时,福禄苑中。 老夫人就着叶思姝的搀扶坐下,“姝儿,方才的事,你怎么看?” “祖母是指歌儿妹妹交出管家钥匙一事?” 老夫人恩了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虽说现今的掌家之权捏在祁氏的手上,但阖府上下谁人不知,祁氏就是个摆设,真正说了算的人是叶朝歌。 这些时日,为了管家钥匙闹休不止,陈嬷嬷那边更是咬死了钥匙在祁氏手上,可方才,叶朝歌却轻易的给出了掌家之权,且还当着三叔公他们的面许下三日之约。 整件事,怎么想怎么古怪。 “表面上,看似叶朝歌是以管家钥匙作为条件而入族谱,但真是这样吗?” 说到族谱,老夫人沉了沉眸,终究还是让那小祸害入了叶家的族谱! 叶思姝抿了抿唇。 的确,一个是管家大权,一个是上族谱,孰重孰轻,明眼人一眼便知。 叶朝歌上了族谱,却也让出了管家之权,如此顾此失彼,谁信? “祖母在担忧什么,孙女明白,只是我们现今想再多也没有头绪,不若且看三日后,倘若她依诺交出管家,便是我们多虑了,届时交接之时,祖母只需与其交接好账册即可。” 老夫人赞同颔首,很快又皱起了眉,“倘若她失信呢?” 叶思姝眸子闪了闪,意味深长道:“倘若她失信,如何还不是由祖母说了算吗?” 老夫人微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还是我们姝儿反应机敏。” 三日承诺是她自己许下,倘若她失约…… 想到什么,老夫人拉着叶思姝的手说:“这事能成,还是多亏了你,姝儿啊,你放心,待管钥匙一到手,祖母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那份嫁妆给你归拢到一处去,待你日后及笄嫁进康王府的时候就带上。” 叶思姝咬了咬唇,“祖母,孙女不是嫁……” 老夫人微微一滞,脸上掠过一抹可惜和遗憾。 是啊,她的心肝儿宝贝及笄后不是嫁给康王,而是用一顶轿子抬进去,做侧妃的,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风光霞帔,更没有成亲拜堂…… “祖母,其实孙女有这般造化已然知足了,若不是当年祖母将孙女接到身边,孙女现今恐怕会和族里旁支家的女儿那般,为了贴补家用干活,这些年,多亏了祖母,孙女锦衣玉食,丫鬟伺候……” “虽说日后只是个侧的,但是,康王殿下乃是陛下亲子,又是亲封的王爷,日后……会是亲王,真的,孙女知足了……” 叶思姝说话时,嗓音染着点点哽咽,眼眶微红,唇角绷的紧紧的,她的倔强和善解人意,让老夫人看得心疼不已。 一把将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抱进怀里,面上露出坚决:“好姝儿,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即便是侧的,祖母也要让你成为咱们大越最风光的侧!” 她可是记得,祁氏的嫁妆是全上京最风光最丰厚的,那个蠢货管了几年家后,将她的嫁妆放在了公中,待三日后钥匙到手,第一件事便开始着手置办姝儿的嫁妆,到时候她再从自己的那份里匀出一些一并添置上,待她的姝儿出门那日,必然是全上京,不对,是全大越,最是风光的侧! 全大越最风光的侧? 叶思姝用力地捏紧手中丝帕,指甲掐入掌心,阵阵刺痛,同时,也让她更为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目标是什么! 侧,只是个开始,她要做大越最尊贵的女子! 如今,她的眼界已然不甘于再放在这内宅之中,她要往上爬,至于叶朝歌,哼,待她目标达成,镇国大将军,叶朝歌,又算得了什么! 且瞧着,不急,不急! 傍晚,田伯过来一甯苑。 一是为请辞回将军府,二是向叶朝歌汇报对那日惊马落水的调查。 今日在前厅,老夫人当着叶氏族长及其族人,以及诸多下人的面,点出了‘前院那几个外姓人’时,田伯便不好再留下。 虽说倒也不怕什么,只是传出去,终归不大好听,而且,孙小姐已然大好,他留下也没什么用处,且在此处处受到掣肘,甚至有可能会添麻烦,倒不如早早回去的好。 “属下留下几个趁手的,陈嬷嬷已经安置在前院,孙小姐出门时记得带上,虽抵不过红梅,但总能得个安心。”田伯道出自己的安排。 叶朝歌闻言点头应下:“有劳田伯费心了。” “孙小姐客气了,再一个便是之前惊马一事。” “可有线索了?”叶朝歌微微挑眉。 在找到那几个小乞丐后,这事便不了了之。 “是,经过几日走访探查,有人认出叶思姝身边的书琪去过小乞丐住的破庙。” 上京人口众多,破庙那边又位置偏僻荒凉,为找到当日出现在破庙附近的人,颇费了些功夫,时隔多日,今日方才有了结果。 果然是她! 得此结果,叶朝歌并不意外,按照当日的情形,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叶思姝嫌疑最大,至于目的是什么,当日在发生什么,一目了然。 送走田伯回来,刘嬷嬷忍不住疑惑道:“小姐,惊马一事既然证实是大小姐所为,那承曦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承曦与叶思姝关系匪浅,这已然是既定的事实。 承曦且是大夫,熟通药理,叶思姝极有可能就是通过他得到的腥茴草,红尘被暗算,小姐落水,大小姐并非只是阻拦小姐回府,恐怕还想趁此机会让小姐再也回不了叶府。 承曦和大小姐既然是一伙的,为何又转过头救了她们小姐? 这不是很矛盾吗? “或者说,承曦与大小姐并非是一伙的?”刘嬷嬷想来想去,也就觉得,只有这一点能解释得通了。 因为不是一伙的,所以才会出手救了她们小姐。 叶朝歌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恐怕,这就要问他了……” 想到什么,问刘嬷嬷:“长风何时回京?” 第239章:管家大权 第239章:管家大权 长风摔断了双腿。 当日他们离开湘河去找叶辞柏时,便将他留在了湘河养伤。 后来,找到叶辞柏后他们便直接从怀城返京,只留了两个人在湘河照顾他,待伤好后,再行返京。 刘嬷嬷默默掐算了下上次收到长风信的日子,道:“约莫就这几日了吧。” “恩,这两日派个人去城门等着,见到长风,让他先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需要找他证实。” 刘嬷嬷应下,不解道:“小姐找长风证实什么?” 叶朝歌抿了抿唇,唇瓣微掀,“承曦!” 转眼,三日过去。 这日一早,陈嬷嬷带着竹风几个人过来了。 “小姐,已经安排妥当,账目也已然理清楚,小姐请看。” 叶朝歌依言接过陈嬷嬷递过来的册子,翻开看了几页,脸色微沉,虽说早有准备,但却没有想到,短短几年光景,母亲就往公中砸了几十万两白银! “老奴曾劝过夫人,只是夫人认为是一家人,她的便是叶家的,故而……” 陈嬷嬷叹了口气。 在一开始祁氏拿出自己的嫁妆填补叶府公中时,她便不下一次的劝过,只是夫人听不进去,她提的次数多了,夫人渐渐不耐烦了,她便不敢再提,只能暗中看顾着。 即便是看顾着,这几年下来,林林总总的,也填补了不少的银子。 叶朝歌将册子阖上,“母亲的那些嫁妆可都归拢出来了?” “小姐放心,昨日夜里老奴便归拢妥当,已然放到致宁苑的库房中。”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将手上的册子收好,走过去打开公中账本看了两眼,看到末尾的那个朱砂笔写下的赤字,满意的勾了勾唇,扬声让青茗将她的披风拿来。 “走,去福禄苑。” 再不过去,那边恐又要派人来催。 一大早,福禄苑那边便过来人,提醒她今日便是三日之约最后期限的日子,让她莫要忘了当日在前厅当着族长及其众人许下的承诺。 “小姐,老奴瞧着还是将红尘叫上吧。”刘嬷嬷看眼竹风她们手上的账本,颇有些担忧。 “她的胳膊……” “已经差不离了,除了用不上太大的力,其他的并没有妨碍。”反正用针没问题。 叶朝歌想了想,看眼陈嬷嬷她们,点点头,“也好,我与陈嬷嬷她们先行一步,你与红尘随后跟来。” “是。” 此时福禄苑中。 老夫人这一宿几乎就没怎么睡,天不亮就起了身。 吃过早膳后,便一直坐在那,对着门口的方向望眼欲穿。 叶思姝同样一大早的便过来了福禄苑,今日是叶朝歌交出管家权的最后期限,她又如何能坐得住? 管家? 她不在意,反正最多两年,她便会离开叶府,她在意的是她日后的嫁妆有多少抬! 没过多久,福禄苑的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老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已经带着人往咱们院过来了,奴婢亲眼瞧着,身后的下人手上捧着厚厚的账册。” 闻言,一老一少相继松了口气。 叶思姝给身侧的书琪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赏了报信的小丫鬟一粒银豆子。 小丫鬟捧着银豆子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远离正房后,看眼手上连小拇指甲盖大都没有的银豆子,冲着正房的方向啐了口唾沫。 同屋的大蕉说得果然没错,老夫人和大小姐最是抠搜。 快到福禄苑时,刘嬷嬷和红尘方才追上来。 叶朝歌看眼红尘的胳膊,“可好些了?” “谢小姐关心,已经好些了,估计再施针三五日,便可完全恢复。” “恩,那便好,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这段时日,红尘一边给自己恢复,一边查找导致手臂变成这样的原因。 说到这个,红尘肃了面容,“有了,与奴婢一开始所料不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点穴手法,只是至今奴婢想不通的是,一般穴道会在一定时效过去后自行恢复,而奴婢这个,若非奴婢施针,恐怕……” 恐怕如何,即便红尘不说,叶朝歌也能听得出来,顿了顿,道:“当日的出手之人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尚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大小姐身边的那一男一女所为。” 红梅曾数次与那一男一女交过手,对对方的招数多少有些了解,她与红梅探讨过,几乎是可以排除那一男一女的可能性。 叶朝歌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承曦! 同时,昨日刘嬷嬷的问题随之而来,他为何又转过头救她? 很矛盾。 到了福禄苑,叶朝歌便收起了诸多心思,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有一场硬仗要打。 “孙女给祖母请安。” 入内后,叶朝歌对着上首的老夫人款款屈膝行礼。 “起来吧。” 老夫人的嘴上叫起,实则看也没看叶朝歌一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嬷嬷手上举着的托盘。 托盘上分别放了两样东西,一串钥匙,一个方形盒子,即便不用打开看,也知道盒子里装的是印鉴。 管家大权…… 大权到手,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心里激动的想着,不自觉就表现在了脸上。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压下眸底的嘲弄,徐徐说道:“孙女依照当日承诺特来给祖母送管家的钥匙印鉴及府内的账本,还请祖母过目做个交接,没问题后,从今日开始,叶府,便由祖母您当家。” 最后两个字,叶朝歌咬的极重。 不出意料,老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又亮。 “陈嬷嬷,上前给老夫人过目。” “是。” 陈嬷嬷带着竹风她们一齐捧着东西上前。 老夫人伸出手就要先拿那串钥匙,钥匙到手,一切便成定局,即便叶朝歌过后想反悔,到了她手的东西,她便休想拿回去! 在她即将碰上钥匙的那一刻,旁边的叶思姝横出手,压低声音:“祖母……” 别有深意的看眼账册。 老夫人顿了顿,顿时反应了过来,将伸到一半的手收回,咳嗽两声,故作平静道:“还是先交接账册吧。” 叶朝歌没意见:“祖母说了算。” 第240章:破落户 第240章:破落户 账册数目不少,一个人看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完,老夫人便招了叶思姝一起看,身边少了齐嬷嬷,得用之人一下子就空了,眼下也就只有叶思姝可信。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手上的账册一本换过一本,而老夫人和叶思姝的脸上也越来越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 嘭! 老夫人将手上的账本用力的摔在桌上,脸色堪比墨汁。 “叶朝歌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府里的账册吗?你若不想给便直说,拿来这些作假的账册来给我是什么意思?” 而且,每本账册的末尾下面都是一个大大的赤字。 账册上出现赤字是何意,一目了然。 只出不进,负! “是啊朝歌妹妹,当日是你自己承诺交出管家,现在却又拿着这些弄虚作假的假账过来与祖母交接,难道那日,你根本就是在诓我们?” 叶思姝面上的阴色与老夫人的不遑多让。 被连番质问,叶朝歌也不急,抿了口茶润润喉,捏起帕子摁了摁唇角,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账册是真的,每本上面皆盖有府中各处管事的印鉴,祖母若是不信,大可将管事们请来一一询问。” 问,自然是要问的,老夫人本就不信叶朝歌,即便她不说,她也会将管事们寻来。 没多久,府中各处管事前前后后到来。 待人齐后,老夫人便将账本扔给他们:“你们且看看这些账册上的印鉴,可是属于你们自己的?” 管事们将账本上的印鉴一一看了遍。 “回老夫人,是我们的。” 老夫人的脸色蓦地一沉,“既是你们的,那你们可是承认收了二小姐的好处,联合起来弄出了这么一堆假账?” 闻言,管事们脸色大变,连连喊冤。 “老夫人明鉴啊,就算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假账啊。” “是啊是啊老夫人,小的几人皆是府中的老人了,一家老小都在府上,小的们又不是不想活了,怎可能做假账啊。” “求老夫人明察……” “哼!”老夫人重重一哼,“既不承认做假账,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一本本上面的赤字是怎么回事?我国……叶府何时成了入不敷出的破落户了?” 破落户? 这三个字倒是贴切,可不就是破落户吗? 谁能想到,这堂堂百年之府,内里却早已没了银子,几年下来,皆是靠着儿媳的嫁妆支撑到了现在,说出去谁信? 可事实便是如此。 叶朝歌端起茶盏借以掩去唇角的讥嘲。 可这一幕,还是被叶思姝看到了,“朝歌妹妹,你在笑什么?” 此话一落,老夫人的眼刀子随之而至。 叶朝歌抬头无辜一笑,“思姝姐姐现今连我笑也要管吗?” 叶思姝眯了眯眸子,嘴角噙笑,“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妹妹的笑有些突兀,毕竟,我们在说正经事呢。” “哦,你们说你们的,我笑我的,还有问题吗?” 叶思姝气闷的咬了咬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见此,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叶朝歌一眼,下意识便要呵斥,可想着,眼下查清楚账本要紧,若真是那叶朝歌在账目上动了手脚,新账旧账一起算也不迟! “说!是不是二小姐收买了你们在账本上动了手脚?” “是啊各位管事,你们便如实说了吧,祖母心善,只要你们如实招来是二小姐收买你们作假账,祖母定不会难为你们,毕竟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可若是不说……” 说到此,叶思姝稍作一停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各位管事可要考虑清楚啊……” 叶朝歌听得好笑,还真是叶思姝的惯用伎俩,三言两语便颠倒黑白。 不过不得不说,能做到这一点,这也是个本事。 最起码,她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我们……” 一众管事皆露出为难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老夫人眸光一闪,厉声沉喝:“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闻言,一众管事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为难更盛,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老夫人和叶思姝的眼中,两人交换了下视线,更加认定了,印鉴是真的,账册是假的,叶朝歌在账本上动了手脚! 当下,老夫人下令:“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我拖下去每人打二十大板!” 一听这话,管事们害怕了。 “我们说,我们说……老夫人,账本是真的,我们也没有被二小姐收买……至于账本上的赤字……”说话的管事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的继续:“老夫人,我们府上这些年的账本皆是,皆是赤字……” 老夫人脸色蓦地一僵。 这些年都是赤字?怎么可能? 她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平日里的吃的山珍海味,哪一样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怎么可能是赤字账目? 想着,更为认定了他们被叶朝歌收买了。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方才说话的那管事再度急急开口:“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前些年的旧账,一查就知道小的有没有在撒谎了。” 他虽然只是负责一部分差事的小管事,但府内的具体情况,他们这些管事皆清楚。 早在几年前,这百年之府便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若非夫人拿自己的嫁妆在填补,恐怕前两年就成为那寒酸的破落户了! 不等老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叶朝歌主动使人去取前些年的旧账。 不一会,人便回来了,手上捧着带着刺鼻霉味,以及落了厚厚灰尘的旧账,走动间,带起来的风吹散了旧账上的灰尘,呛人。 “祖母,这便是府中前些年的旧账,货真价实的,当然,祖母若还认为孙女有联合诸位管事做假账的嫌疑,为自证清明,孙女是不介意去京兆尹府请左大人来府上走一趟的。” 在叶朝歌开口的一瞬间,老夫人放在桌上的手便紧紧握在了一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眼。 第241章:不是要银子,是要债 第241章:不是要银子,是要债 京兆尹府? 走一趟? 是嫌叶家这一年闹得笑话还不够多吗? “账本是真是假,我老婆子还没老到分辨不出,用不着你在此多嘴多言。” 老夫人盯着叶朝歌,用不加掩饰的充满了厌恶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对她说道。 那日在前厅,关于命数之说是她胡诌的,可没想到,真真应验了。 这小祸害的的确确是天煞克星,生来带克,而且还是专门来克她的! 叶朝歌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了句那祖母您慢慢看,转头让福禄苑的丫鬟给她重新添了杯新茶,然后又给青岚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先前带来的点心拿出来。 一摞的旧账本,指不定要看到什么时候,早膳她没吃多少,现在有些饿了。 不一会,她旁边的手桌上,依次摆放了几样做的极为精致的点心。 叶朝歌旁若无人的捻了一块放进嘴里,下一刻,便笑眯了一双眼睛,“好吃,青岚,你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 老夫人坐在上面听着看着,险些气了个仰倒,只是眼下到底不是发作的时候,弄清楚府中账本才是要紧。 想着,咬牙咽下心头怒火,伸手拿起最上面的旧账本,谁知动作太大,霎时间灰尘飞扬,呛得她直咳嗽。 很快,叶朝歌吃饱喝足,看眼老夫人和叶思姝面前摞得高高的账本,暗暗琢磨着,若是让人回去将她的画本子带过来看,老夫人会不会当场扑过来将她撕碎? 答案,应该会…… 但她,还是遣了青岚回去将她前两日看到一半的画本子拿过来打发时间,总不能干坐着抠手指头玩吧。 青岚前脚走了没多久,老夫人那边便有了动静,尽管她的声音极小,叶朝歌还是清楚的听到那句呢喃:“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叶朝歌讥嘲的扯了扯唇角。 不可能?事实摆在眼前,有什么不可能的! 叶庭之是她养得儿子,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鬼德行她这个当娘的会不清楚? 身为叶府的老夫人,又是个要强好面的性子,公中没银子这么多年,她会不知道? 不正是因为公中没银子,她才会任由掌家之权捏在母亲的手里吗? 现在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说起来还真真是讽刺至极!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厉声质问屋内一干管事。 众人彼此间对视一眼,还是之前说话的管事被选出来为代表,上前一步回道:“老夫人,自打五年前开始,咱们公中便没了银子,这些年府中的大小开销,皆是夫人在做填补……” 其他管事随后纷纷附和。 老夫人看着面前七嘴八舌的管事,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定格,“既然……” “对了祖母。”叶朝歌轻飘飘地打断。 未说完的话被打断,老夫人眯了眯眸子,想到什么,什么也没有说,只安静地等着叶朝歌的下文。 看她这般,叶朝歌眼底一寒,心头禁不住的发冷,咬牙将诸多情绪咽下,拿出在一甯苑时陈嬷嬷给她的那本册子,起身送过去。 “这是什么?” “这是母亲近些年来往公中所填补的银子,每一项开支皆注有详细的说明,祖母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老夫人面色微微一僵,咬牙,“我信。”顿了顿,皱眉问她:“你拿出这个作甚?” “自然是让祖母瞧瞧母亲这些年对这个家的付出。”叶朝歌微微一笑,“当然……” 随着叶朝歌的这声当然,老夫人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嘴唇颤了颤,终是忍住没有先开口。 见状,叶朝歌不甚在意的扬扬眉,“如今府中艰难,孙女与母亲商量过,这些年母亲所填补的银子,不急着公中还回来,就按照册子上记载的时间,一次一次的还便好。” “什么?你要公中把你娘填补的银子还回去?”老夫人生怕自己听错了,特意重复了一遍。 “难道不要还吗?我娘的嫁妆是外祖给的,是属于我娘的,并非是姓叶,作为儿媳,为这个家做点贡献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册子上的数额,母亲愿意减去一半。”所以,不用全还,还一半,知足吧。 “你……”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叶思姝连忙给她顺气,待感觉她好些了,直起身子皱着一双好看的细眉看着叶朝歌,“朝歌妹妹,你也说了如今府中艰难,身为叶家的一份子,在叶家艰难的时刻,理应一起度过难过,你怎还能在这个空档要银子?” “不是要银子,是要债,思姝姐姐可莫要混淆了。”叶朝歌凉凉说道。 叶思姝紧了紧帕子,深呼吸口气,正准备再说,只听叶朝歌又道。 “这叶家,不只是我娘一个人,说起来,思姝姐姐也是这叶家的一份子,虽然并非是这个家所出,可终究在这个家养了十几年,现在府中困难,思姝姐姐也该是时候出一份力了吧?” 一听这是要找她要银子,叶思姝身形猛地僵住,她哪有什么银子啊,前些年攒的那些月例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她还指望老夫人管家后,趁机给自己捞一笔私房钱呢。 “思姝姐姐不说话,这是不愿意吗?叶家养了思姝姐姐这么多年,在最困难的时候,需要有人拉一把,思姝姐姐是不想拉?” 不说话就以为能揭过去? 怎么可能! 整件事是她们自己不依不挠弄出来的,现在的结果,不想接也得接着,而且,还要接好了,接稳当了! 叶思姝暗恨,脑子里迅速思索应对的话,她没有银子,可若是直接说,有了叶朝歌方才的那番话,只会被人当做了推脱之言,白眼狼这顶帽子,怕是摘不下了。 可让她拿出银子,她也拿不出来啊。 半响。 “这些年我沉迷于诗词文学上,月例几乎都花在了那上面……” 不待她把借口说完,叶朝歌淡淡道:“这么说,思姝姐姐是不想给喽?” “我没有不想给,只是……” “只是……” “好了,够了!” 老夫人猛地拍桌打断。 第242章:嫁妆飞了 第242章:嫁妆飞了 “叶朝歌,你给我闭嘴吧!” 老夫人指着她,厉声呵斥。 叶朝歌撇撇嘴。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老夫人的偏心,没什么好失望失落的。 “你娘填补公中的银子,日后一文都不会少了她的,只是如今府中艰难,之前如何……” “祖母说起这个,孙女想起来了,思姝姐姐不想拿银子,那便我们这边多帮衬些,祖母管家不易,府中上下林林总总近百十口人需养活,孙女和母亲商议过,从祖母掌家开始,致宁苑和一甯苑以及兄长的清明苑,三苑的开支便不从公中出了。” 叶朝歌再度打断老夫人的话,她就是要让她急,最好是急到挠墙的那种。 稍作停顿,在老夫人将将反应过来之际,叶朝歌又道:“为防止日后被人说闲话,母亲之前放在公中库房的那些东西,孙女已命人搬回了致宁苑,如此一来,祖母您当家后,便不必担心会被外人说,您这个婆母用儿媳妇的嫁妆管家。” 一听这话,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 她们费力争抢管家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祁氏的嫁妆! 如今,嫁妆没了,还要受她威胁,且还落下这么个烂摊子,接手就要开始填补的管家…… 老夫人这口气能上来才怪。 “祖母,祖母您没事吧。”叶思姝一副急得不得了的模样。 相较于她的着急,叶朝歌便淡定多了,唤了声红尘,后者上前。 “你要干什么?”叶思姝立马挡在前面,不让红尘近前。 红尘的本事,她领教过,若她出手,老夫人必会醒来,一旦醒来,今日之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这个家不能当! 她们本以为的香馍馍,早被叶朝歌换成了谁接手谁倒霉的烂摊子。 怪道那日她会提出三日后,原来如此,她该想到的,可那时候,被即将到手的掌家之权欢喜的昏了头,也只当叶朝歌会在交接的时候动手脚。 可没想到,她竟然悄无声息的,将祁氏的嫁妆搬回了致宁苑,还做出了一本,祁氏这些年为公中填补银子数额的账册! 不但如此,她竟还开口要债,并以名声作为威胁绝了她们谋算嫁妆的心思! 想到之前所看账本上这个月的支出,还有数百两的银子未支付…… 叶思姝眼前便阵阵发黑。 脑子里迅速的思索着,她更加坚定,老夫人这个时候不能醒,否则真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还要拿自己的银子填补犹如无底洞一般的公中。 “朝歌妹妹,我知道你向来和祖母不亲,对祖母亦是百般不敬,可如今祖母已然被你气得晕了过去,你就莫要再咄咄逼人了,让你的人拿上这些东西,回你的一甯苑去吧。” 听到这番话,叶朝歌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就怕了? 这么点烂摊子就把她们怕成这样? 怕到,一个厥过去,一个对管家百般推拒。 啧! 可惜,怕也要接着,她们费尽心思想要,她现在给了,再想让她带回去,想什么好事呢?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她们占去,她就活该倒霉了? “瞧思姝姐姐这话说的,妹妹这丫鬟没别的本事,医术倒是极为不错的,祖母突然晕过去,我让她过去看看,怎么到了思姝姐姐这就成了妹妹咄咄逼人了?” 顿了顿,接着道:“倒是思姝姐姐,你这般拦着不让红尘上前查看意欲何为?难道是不想让祖母好吗?思姝姐姐,你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呢,祖母可是一手将你带大的啊,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当叶府白眼狼也就是算了,不能对祖母忘恩负义啊。” 叶朝歌是个好学生,学东西非常之快。 前脚叶思姝颠倒黑白,后脚她便学了去,变本加厉的颠倒黑白,并将白眼狼这个锅,稳稳的背在她的身上! 叶思姝也想晕了,不是想,是真被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叶朝歌不错眼的看着,叫了声红尘,无人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只听前后两声尖叫响起。 晕倒的老夫人疼得一下子起了身,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的叶思姝,也喘上来了,而且气息还很足,不怕再气不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奴婢是怕老夫人郁气凝结对身子有碍,给您扎了一针,帮您疏散郁气。”红尘笑眯眯的解释完,然后退回叶朝歌身后,“小姐,老夫人身子没有大碍。” 叶朝歌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干得好的眼神。 老夫人气得差点吐血,什么叫扎了一针,扎了一针有那么疼吗?是扎了一刀才对吧! “管家之事已交接完毕,孙女要说的,也说完了,不知祖母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无事,孙女便先行回去了,母亲还等着消息呢。” “滚!”老夫人张张嘴,最终只从喉间溢出一个充满了恨意的字眼,手指颤抖着指着门口的方向。 叶朝歌也不在意,屈了屈膝,带着人便走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转身道:“孙女想起来了,按照母亲填补的册子,公中还的第一笔银子是在半个月后,一百八十五两,届时祖母若是没时间派人送,那孙女便让人过来取。” 回应她的是一盏凉透了的茶水。 红尘上前一脚踢飞,茶盏弹回去,狠狠地砸在老夫人的脚边,顿时水光四溅,打湿了老夫人精致的鞋面。 叶朝歌余光看过去,正正对上老夫人惊魂未定的眸子,扯了扯唇角,转身走人。 一行人刚出福禄苑,便听到里面歇斯底里的怒吼尖叫。 叶朝歌垂眸,掩下眼底的一切复杂情绪。 终究是人非草木啊。 她能对她无情,可她骨子里的那点血脉相连的感知,却一次又一次的扰乱着她,哪怕很细微,但也忽视不了。 “小姐……”耳边响起刘嬷嬷担忧的声音。 叶朝歌抬了抬手,制止她未完的话。 回到一甯苑后,叶朝歌便独自回了内室。 身后,陈嬷嬷和刘嬷嬷看着,待内室门关上的瞬间,二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第243章:朝歌,我好想你 第243章:朝歌,我好想你 “小姐看似强硬,实则我知道,她内心最是重感情,即便老夫人待她再无情,小姐也做不到和她一样的绝情。” 刘嬷嬷声音微哽。 小姐是她亲自前去接回来的,从回来到现在,她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小姐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 老夫人口口声声说小姐心狠毒辣,可她怎知,每每针锋相对之后,小姐都会一个人去那内室待一会。 小姐并非不怨不恨,只是,终究是血脉相连,内心深处,总会留有那么一丝丝的余地。 如若不然,当初齐嬷嬷离开之际的那番哀求,小姐也不会应得那般爽快。 说是看在齐嬷嬷忠心的份上,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小姐的借口,只因为,那是她的祖母。 叶府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到了祁继仁的耳朵里。 田伯过去传话时,祁继仁正摁着叶辞柏的脑袋趴在案前习字。 听完后,祁继仁叹了口气,“难为她了。” 叶辞柏却在那皱了皱眉,“该说难为的是那老夫人吧,叶朝歌一个晚辈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祖母,这不就是大逆不孝吗?” 嘭! 祁继仁一脚踹过去,“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省着刺了我的耳朵!” 叶辞柏失忆后,他的反应没有之前的快了,在祁继仁的那一脚踹过来时,躲避不及,一下子连人带椅子踹翻到了地上。 唔! 疼! “再乱说话,下次老子就踹你的脑袋!”放下狠话,祁继仁黑着脸离开了书房。 田伯看看这个,又看看倒在地上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的叶辞柏,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孙少爷,您失忆,不记得前尘往事,说出这番话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在不了解事情之前,您说话是不是要想想再说啊?” 叶辞柏借着他的手站起来,揉揉被踹疼的屁、股,不忿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闻言,田伯也想给他一脚了,只是终究忍住了,扶着他到一旁坐下,将老夫人和叶朝歌,以及之前的恩恩怨怨,针锋相对一一跟他说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 “事情就是这样,若那老太太安安分分的,像之前那样安守在福禄苑,孙小姐自不会去寻她的晦气,可从始至终,那老太太一直寻孙小姐的晦气,在这些事上,孙小姐作为晚辈,一直很被动,也不曾真正主动算计过什么,说实话,孙女做到这个份上,真的足够了。” 田伯如此心平气和的同他说,叶辞柏逐渐卸下了内心的抗拒和抵触,听得有几分的认真。 此时听到田伯的如是感慨,他沉默了下来。 田伯说这些,也并非是得到他的什么回应,只是想让他对叶朝歌没有那般的意见大,稍稍做出点改观, 说起来也是奇怪,不论是对待祁继仁,还是祁氏,亦或是其他人,叶辞柏虽然抗拒抵触,但皆没有像对待叶朝歌那般的严重。 他对待叶朝歌,就像是几百年没见的仇人一般,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哪怕是对他好关心他,他依旧抗拒排斥。 一开始,他以为是那月牙从中挑拨,可观察了几日,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虽然与那月牙并非全无关系,但更多的,还是来自孙少爷的内心。 在他的潜意识里,对孙小姐充满了敌意。 想到此,田伯忍不住的又想叹气了,说来也是心酸,之前孙少爷对待孙小姐,那可真是视若眼珠子,可现在…… 他看着都觉得心酸,更不用说孙小姐了。 叶朝歌一个人呆在内室里。 其实并没有刘嬷嬷想得那般一个人关起门来难受,她是有些难受,但也只是有些,还不至于难受到此等地步。 她只是有些疲累了,一次两次的,感到麻木厌倦。 她需要冷静一下,冷静的去思考,思考如何的一劳永逸,让老夫人像之前那般,安守在福禄苑,她想吃什么就给她什么,想穿什么就给她穿什么,想找谁伺候就找谁伺候,给她一个平静富贵的晚年。 像这样,消停一阵子,又闹腾,闹腾完了再消停,然后再闹腾…… 虽然这样的闹腾证明那老太太的身子不错,可她觉得累啊。 一不能拿她怎么样,二还要防止她真气过头一口气上不来…… 十分的累极。 未等叶朝歌想出个结论来,外面响起刘嬷嬷小心翼翼的禀告:“小姐,乐瑶郡主来了,正在过来一甯苑的路上。” 小姑娘来了? 算起来,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小姑娘了。 之前兄长失踪,她赶着去湘河,只让刘嬷嬷去宸亲王府给她送了个口信,接了兄长回来,她也接到了小姑娘的口信,说是随着宸亲王妃去别院住一些日子。 这是回来了? 不一会,披着夺目红色披风的乐瑶,飞奔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叶朝歌的身上,“朝歌,我好想你啊。” 软软略带了些委屈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叶朝歌心头一软,回抱住她,“我也正念着你呢。” 门口冷,刘嬷嬷便张罗着让二人进屋说话,乐瑶这才不情不愿的退开一些,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关切叶朝歌:“我昨日回来便听说你惊马落水的事,你现在怎么样了?可还要紧?” “若是要紧,还能坐在这陪你说话?”叶朝歌笑道。 乐瑶也跟着笑了,“这倒也是,瞧我都糊涂,不过,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刚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若不是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昨儿个我就来瞧你了。” 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分,不宜登门,方才等到现在才过来。 叶朝歌不欲同她多言,只道几个小孩玩闹惊了马,恰好在湖边,方才落了水。 期间的阴谋诡计,牵扯纠葛,她不想让乐瑶掺和进来,她单纯活泼,不适合这些糟心事污了她的那份纯真。 “去别院好玩吗?”叶朝歌讲完后主动岔开了话题。 乐瑶也没有多想,说起别院,叽里呱啦的便说了起来。 第244章:上门还权 第244章:上门还权 “我跟你说朝歌,很好玩哦,别院里有温泉,冷的时候进去泡上一泡,别提有多美了。” “而且,那边一点也不冷,在里面,都不用点火炉,我住的那些日子,都是穿单衣呢,要不是快过年了,我还不想回来呢。” 要不是过年,她还真想在那住到春暖花开,上京实在是太冷了。 “我跟母妃说好了,年后再过去,届时我带你一同去啊?”乐瑶热情邀请。 叶朝歌笑着没有说话。 谁知,刘嬷嬷却在一旁开了口:“郡主,真有您说的那么好吗?” 乐瑶用力的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从来不说大话。” “那您下次去的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家小姐啊,小姐自回京后,还未泡过温泉呢。” “嬷嬷!”叶朝歌不满叫道。 刘嬷嬷好似没听到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乐瑶。 乐瑶单纯但她不傻,一下子看出了不对劲,看看眉头皱的紧紧的叶朝歌,又看看一脸期盼望着她的刘嬷嬷,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嬷嬷你!” 刘嬷嬷得了乐瑶的准话,这才看向自己的小姐,“小姐,事情是忙不完的,您是时候该出去散散心了。” “你……” 乐瑶见气氛不对,但也听得出刘嬷嬷是一番好意,连忙开口帮忙岔开话题:“对了,辞柏哥哥回京了是不是?他现在在哪儿啊?” 刘嬷嬷递给乐瑶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冲她呲着牙笑笑。 叶朝歌看到这一幕,无奈又好笑,也识趣的不去纠结方才,左右又不是现在去,随即回道:“现在在将军府呢。” “怎么又在将军府啊,派人将他叫回来好不好?我都好久没见他了,还挺想他的。”小姑娘有些委屈。 在结交叶朝歌之前,与她要好的便是堂兄卫韫和叶辞柏。 如今,一个去了边城,两年后方归,一个前段时间去军营,走得急,也不曾告别,现在回来了,却又见不到人。 叶朝歌叹了口气,想了想,对她说道:“兄长之前在路上出了点意外,很多事不记得了。” “意外?”乐瑶大惊,“我怎么不知道啊?” 乐瑶不知道叶辞柏并没有去军营,更不知道期间遇袭失踪,她只知道,叶辞柏之前去了祁山,走得挺急的,她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出发了。 “你之前离京,不会就是因为辞柏哥哥出了意外吧?” 乐瑶反应不慢,很多事联想到一起,也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当日,叶朝歌离京只说有事,当时她还纳闷了一阵子,什么事走得这么急,此时听到叶辞柏在路上出了点意外,便也明白了几分。 叶朝歌点头。 “那,那现在辞柏哥哥不记得我了?”乐瑶咽了咽唾沫,仍觉得不敢相信。 叶朝歌再点头。 “那他还记得你吗?” “什么也不记得了。” 乐瑶怔了怔,呢喃道:“这么严重啊?” “人没事,就不严重。”叶朝歌要求的不多,记忆没了,再找回来便是,找不回来,再重新开始,只要人好好的,便好。 “这倒也是。不行,我要去将军府看看他。”说罢招呼微白,将她的披风拿来,穿戴好,问叶朝歌:“你去吗?” 叶朝歌想了想,颔首,她也有数日不曾见到兄长了,本来便打算管家事一了,便去将军府走一趟的。 二人穿戴好携手出门,刚出院落,与迎面而来的叶思姝撞了个正着。 看到书琪端着的钥匙和装有印鉴的盒子,叶朝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底嘲弄涌现。 本来还以为,怎么着也得过个几日再送回来,却不曾想,这才过去顶多一个半时辰,便把东西送回来了。 “臣女见过郡主。”叶思姝掩下眸底的意外,屈膝行礼。 来之前,她是知道乐瑶在这,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赶过来,就是想趁着乐瑶在,将东西还给叶朝歌。 当着乐瑶的面,她总不好拒绝吧? 而且,府中情况外人不知,她只需将管家的好处往大里说,乐瑶单纯,又与叶朝歌交好,自会帮着劝上一劝。 可没想到,紧赶慢赶,来的竟不是时候,看她们的样子,这是要出门? “起来吧。” 敷衍的叫起后,乐瑶拉着叶朝歌就要走。 对叶思姝这个人,乐瑶真不喜欢,矫情得要死,而且颇有心计,在赐婚前就与她的三堂兄走得近。 虽然现今赐婚的圣旨已下,在未来,她便是她的小三堂嫂,但她是郡主,即便她是康王侧妃,见到她,依照阶品她是要给她这个郡主行礼的。 她自不会去给一个还不是侧妃的未来侧妃面子。 “等下乐瑶。”在叶思姝开口之前,叶朝歌先开了口,她走到叶思姝面前,“思姝姐姐这是何意?将东西送回来?” “是祖母命我送过来的,祖母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母亲之前管家管得好好的,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来吧。” 按照之前的规矩来? 这不就是说,继续拿母亲的嫁妆填补公中,然后她们继续锦衣玉食山珍海味? 叶朝歌当场笑了出来,这算盘打得倒是精。 今日之前,为了管家钥匙三番两次的闹,现在,把管家钥匙给她们了,见她把母亲的嫁妆与公中账目分开,公中又没有银子,就想把钥匙送回来? “你,你笑什么?”叶思姝皱眉。 “我笑人心太贪,想捞好处闹着要管家,现在见没好处捞,就想送回来?思姝姐姐和祖母这个算盘倒是打得响亮啊。” “不是这样,朝歌妹妹方才在福禄苑你也瞧见了,祖母的身子骨并不好,祖母管家委实有心而力不足啊。” 顿了顿,叶思姝又道:“而且,之前母亲管得好好的,祖母也想明白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就不掺和了,之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 “且,这管家这府上就是朝歌妹妹和母亲说了算,我和祖母也都会听你的,而且,传出去对妹妹的名声也好听,外人只会说妹妹能干。” 说完看向乐瑶:“郡主您说是不是啊?” 第245章:何家姐妹恩怨 第245章:何家姐妹恩怨 正等得无聊的乐瑶,乍然听到叶思姝叫她,茫然的眨眨眼睛,“什么是不是?” 叶思姝霎时间僵了脸。 叶思姝在打什么主意,叶朝歌一眼便看穿,不疾不徐道:“既然管家的好处这么多,祖母管不了,思姝姐姐管便好了。” “而且,那日当着三叔公他们的面,祖母也说了,思姝姐姐过两年便要嫁人,也是时候学着管家了。” “啊?侧妃也要管家吗?不是正妃管吗?”乐瑶茫茫然开口。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忍笑真的是个力气活。 再看叶思姝的脸色,已然不是僵硬所能涵盖的。 “是了,郡主说得对,我倒是把这茬忘了,但是,思姝姐姐虽然日后是侧妃,但康王府与其他府邸不同,康王的侧妃自然也不同,多学一点也是好的。” 乐瑶颇为认真的点点头,“这倒是,叶思姝,朝歌说得有理,你还是多学着点,学到手的都是自己的。”然后仰头问叶朝歌,“我方才最后说的那句话表达的意思对不对?” 叶朝歌憋着笑,佯作认真的对她点点头,“对。” 得到了认同,乐瑶笑不见眼。 叶朝歌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按照前世的年纪,如果她有孩子,应该是和乐瑶相差不了几岁吧…… “怎么了?”感受到叶朝歌一息间变得有些低落,乐瑶疑惑询问。 叶朝歌回神,摇摇头,“没什么。”然后好似遗忘了叶思姝这个人一般,“我们走吧。”走前深看了刘嬷嬷一眼。 随即,刘嬷嬷退出去,留守一甯苑。 叶思姝站在原地,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仿佛要就此将它扯碎一般。 胸口处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好似要将她就此吞噬一般。 “大小姐……”书琪在旁轻唤。 叶思姝回过神来,看眼被留下来,横在院门口的刘嬷嬷,咬了咬牙,恨声道:“回去!” 直到主仆几人走远,刘嬷嬷方才松了口气。 随即叮嘱守门的婆子,让她们把院子看好,若是叶思姝再来,第一时间叫她。 此时,叶朝歌和乐瑶上了马车。 小姑娘左右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刘嬷嬷,疑惑道:“怎地不见刘嬷嬷,她不与我们去将军府了吗?” 叶朝歌颔首,“刘嬷嬷有事,便不去了。” 叶思姝此举,她不放心,便留下了刘嬷嬷看着,防止叶思姝趁她不在,硬将钥匙等物塞过来。 她们要,给了,现在还回来,接与不接,她们说了不算! 闻言,乐瑶也不再多问,对于方才出门前遇到叶思姝这茬,也不曾多言,一路上只与叶朝歌聊在别院的趣事,仿佛方才什么事什么也也没有遇到一般。 过了一会。 “对了朝歌,你猜我这次在别院遇到谁的了?” 叶朝歌摇摇头,“这我可猜不出来。” “哎呀,你也认识的,你猜猜嘛。”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捏着嗓音撒娇。 叶朝歌无法,想了一会,“徐明珠?” 乐瑶无言,“这哪跟哪儿啊,你也不认识徐明珠啊。” 这倒也是,今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说起来,根本就不算认识。 抛除徐明珠,叶朝歌实在想不起旁人来了,随即摇摇头。 见状,乐瑶觉得没趣,“是何玲兰!” 何玲兰? 皇商何家的那个庶女何玲兰? “你在别院见过她?” 乐瑶先是啧啧两声,然后道:“这皇商就是有银子啊,我记得何家刚来上京没多久,他们何家竟然在温山置办了别院,虽然是在下面位置,但何家能在温山上置办别院……”说着说着,又是啧啧两声。 叶朝歌好笑,“所以说,何玲兰是去何家的别院,然后与你在温山上遇到了?” “恩,你说是不是很巧?朝歌,会不会她是知道我在温山,特意找过去的啊?”小姑娘疑惑道。 “……你应该是想多了。”何家没那本事去窥探郡主的行踪,而且,乐瑶是与宸亲王妃一起去的温山,若何玲兰是刻意接近,宸亲王妃不会袖手旁观。 而看乐瑶现在的语气,应该是她想多了。 “哎呀,我这不是被她们何家姐妹给弄怕了吗?这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到之前在日月小筑发生的事,乐瑶仍觉得浑身不得劲。 “对了,你知道何玲兰为何会在那日算计嫡姐何玲水吗?” 叶朝歌挑挑眉,“还有什么隐情吗?” “不错,这何玲兰和何玲水有个表兄,何玲兰欢喜这个表兄,二人也算是情投意合,两个人家也算是心照不宣,只待何玲兰及笄后嫁过去。” 乐瑶叹了口气,“可谁知道,她无意中发现表兄与何玲水走得近,后来又无意中得知,何玲水是有意接近表兄。” “何家搬来上京之前,这个表兄就在家里闹,非要和何玲兰解除婚约,他要娶何玲水,且一直拿何玲兰是庶出,生母是瘦马出身说事。” 叶朝歌扶额,原来这何家姐妹中间还有这么多的爱恨情仇,她还以为,只不过是嫡出和庶出之间的斗争。 “这还没完呢,你认真听我说嘛。”乐瑶说上了瘾,见叶朝歌在走神,立马不干了,自己说多没劲儿啊,有听众才有意思。 “好好,你说你说。”叶朝歌举手投降。 小姑娘撅了噘嘴,但见叶朝歌认真了不少,这才接着说道。 说来这何玲水也是个有本事的,将何玲兰和那个表兄好好的一对姻亲生生给搅黄了,这也就罢了,那表兄还当众将何玲水母女俩给羞辱了一顿。 最有本事的是,她拒了那表兄的求亲,说什么绝对不会和自己的妹妹抢亲事。 何玲兰没来上京前,亲事被毁了,名声也被毁了,连她生母的身份也被表兄给当众捅了出去,可谓是十分的难看。 这何玲兰就将何玲水记恨上,想着法子的报复何玲水,可那何玲水能干出这种事来,又怎么可能是盏省油的灯? 日月小筑一事,便是个例子。 第246章:听说失忆的人很容易被骗 第246章:听说失忆的人很容易被骗 何玲兰想报复何玲水,欲利用叶朝歌和乐瑶。 只是没有想到,不但被何玲水给提前看穿,并反过来将她利用,且还得罪了叶朝歌和乐瑶。 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都是轻的。 说完后,乐瑶又啧啧上了,“是不是没有想到那何玲水竟然那般的可恶……不对,朝歌,你说何玲兰说的是真的吗?” 她这可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应该是真的,若不是真的,她不会与你说得这般详细。”她既然敢说,且还说得如此详细,便说明,她不怕乐瑶派人去查。 不怕查,想来是真的。 乐瑶闻言,拍了拍小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真怕我又被她给骗了呢。” “不过说起来,这何玲水也忒得不要脸,没听说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叶朝歌垂眸,声音不辨情绪道:“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何玲水可恶,同样的,何玲兰那表兄亦是可恶。 就像前世的叶思姝和陆恒,虽不知当时具体情况,但她猜着,她会嫁给陆恒,其中定然少不了叶思姝的手笔。 乐瑶赞同的点点头,“这倒也是,我母妃也是这么说。” 闻言,叶朝歌微笑。 一路上说着话,时间倒是过的很快,转眼便到了将军府。 在之前,便提前派人过来说了声,到的时候,田伯已经等候在那了。 马车停下,上前见礼。 “不必多礼,辞柏哥哥呢?” “属下已经让孙少爷在前厅候着了,郡主里面请。” 乐瑶是将军府的熟客,曾经数次来这边找叶辞柏,对于将军府,故而并不陌生。 叶朝歌稍稍落后一步,压低声音问田伯:“客院那边最近怎么样?” “很安静,自上次事之后,新月说她鲜少再出门。” 叶朝歌点点头,“兄长呢?” “将军压着,已经很少得空去客院了,孙小姐放心,府中下人都警醒看着呢。” “那便好,不管怎么样,客院那边该如何便如何,莫要慢待了她。” “属下省的,怎么说她也是孙少爷的救命恩人。” 田伯话音刚落,前头便传来乐瑶催促他们快点的声音。 叶朝歌收了话,上前追了两步。 到达前厅时,果然如田伯所说的那般,叶辞柏已经在等着了,忽略掉他脸上的不耐烦,倒也和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乐瑶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凑过去,“辞柏哥哥,听说你失忆了?” 叶辞柏被突然凑过来的小姑娘吓了一跳,两人挨得很近,彼此间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清甜的馨香扑面而来,叶辞柏不禁红了脸颊,含糊的唔了声。 乐瑶呆了呆,随之笑了起来,“哎呦呦,我看到了什么,辞柏哥哥竟然脸红了,还真是稀罕。” 然后手拄在下颌上,点了点,“你能脸红,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你……”叶辞柏被笑得有些羞恼,蹭地往后退了退,“你是乐瑶郡主?” “是啊是啊,我是乐瑶,辞柏哥哥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没有。” 闻言,乐瑶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想着,他连叶朝歌这个亲妹妹都忘了,不记得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后,稚嫩的小脸上映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没关系,反正早晚会记起来的。”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失忆是什么感觉啊?我还没见过失忆的人呢,是不是像书上说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对自己?” 叶辞柏想了想,迟疑的点点头。 “哦,那你可要小心了,莫让人骗了去,听说失忆的人很容易被骗。” “被骗?” 乐瑶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跟他说起她看过的那本书,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倒是把田伯和叶朝歌给忽略的彻彻底底。 “孙少爷对乐瑶郡主倒是不排斥。”田伯感慨道。 这是自从找到孙少爷以来,他所见过,除去月牙之外,孙少爷唯二不排斥的人。 叶朝歌看眼头对头聊得投契的两人,笑笑:“乐瑶性子单纯,长得小,又是小姑娘,兄长对她亲近也是正常。” 田伯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瞧孙小姐这话说的,好似您比乐瑶郡主大好多似的。” 叶朝歌滞了滞,笑了笑不再接话。 论壳子,差不了两三岁,但她壳子的内里,住着的却是个历经一世的灵魂。 过了许久,叶朝歌见两人还在忘我的聊着,便问了祁继仁在哪,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转头去了书房。 “你怎么过来了?”叶朝歌来将军府,祁继仁是知道的,但同行的还有乐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便寻过来。 “乐瑶与兄长聊得好,我留在那也没什么事,便来陪外祖说说话。” 祁继仁微讶:“乐瑶与你兄长聊得好?” 叶朝歌将方才前厅的一幕道出。 听后,祁继仁笑了笑,然后提及叶府管家一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晾着吧,待时机成熟了……”叶朝歌将自己的打算说出,祁继仁听完点点头,“如此也好,省着那几个不省心的闹得欢实。” 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现今吃的穿的喝的花的用的,都是谁的银子。 省着成日里以为自己有多么高高在上。 说白了,没了祁氏的嫁妆,什么叶府,什么老夫人,又算得了什么? 是时候让他们拎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真拿自己当棵菜。 “今日你过来的正好,我这边也刚好有事要跟你说。”祁继仁声音有些暗沉道。 叶朝歌还未有所反应,便有个下人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将军,孙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祁继仁被打断,不悦皱眉,低斥:“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没规矩!” 看着被训得低下头的下人,叶朝歌问:“什么事?” 那下人抬起头,道:“是,是郡主和客院的月牙姑娘吵起来了……” “什么?”叶朝歌立时站起来,“乐瑶不是和兄长在前厅吗?怎地和月牙姑娘吵起来了?田伯呢?” 第247章:月牙姑娘,我们聊聊吧 第247章:月牙姑娘,我们聊聊吧 “当时前面有事将田伯叫了过去,郡主觉得没趣,就想去后面梅林赏梅,孙少爷陪着,谁料……” 就这样与同样在梅林的月牙碰上了! 接下来不用对方说,叶朝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说起将军府后面的梅林,倒是整个将军府的一景,祁氏爱梅,早些年便在后面栽种了不少,祁继仁爱女如命,为此特请了专人打理。 这么多年下来,倒是打理的越发盛放,每到冬季,说起赏梅,便是这镇国大将军府后面的梅林了。 只是,眼下不是感慨梅林的时候,叶朝歌捏了捏有些酸胀的脑门,看向自己的外祖。 说实话,她现在真没什么精力,来之前将将应付了老夫人和叶思姝,本来只是来看看兄长,谁知又闹了这一出。 祁继仁了然,起身:“走吧,外祖陪你过去瞧瞧。” 闻言,叶朝歌立时笑了起来,有外祖在,就好像有个主心骨一般。 到后面梅林时,便老远听到了乐瑶愤怒的声音:“你哭什么,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了你……”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过去。 见到叶朝歌过来,乐瑶飞奔跑过去,“朝歌,这女子是谁啊?我不过就是说了她两句,她便哭上了,还有辞柏哥哥怎地那般护着她?他们是……” 叶朝歌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关于兄长出事,她说得很笼统,具体并不曾多言,道:“怪我,竟然忘了同你说,她是月牙,兄长当初出事,便是她救了兄长。” “哦,原来是辞柏哥哥的救命恩人,可也太能哭了吧,我就告诉她,别折梢上的梅花,不然来年那处就不能开了,她就给我哭了起来……不过算了,她既然是辞柏哥哥的恩人,看在她救了辞柏哥哥的份上,此事我就不计较了。” 小姑娘还是很大度的。 叶朝歌对她歉然一笑,乐瑶是个什么性子,她很清楚,虽然骄傲,表面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是她从不仗势欺人,更不曾主动去无理取闹惹是生非。 按照她方才说的…… 眯了眯眸子,看向躲在叶辞柏身后嘤嘤哭泣的月牙,她,再一次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月牙姑娘,我们聊聊吧。” 随即转头吩咐青岚:“带郡主去我院子歇会。” 乐瑶不解的看向叶朝歌,见她冲她点头,方才迟疑的跟着青岚走了。 祁继仁随之上前,提起叶辞柏的衣领,扯着他就走,老远还能听到他嚷着:“叶朝歌,你休要对月牙……” 话没说完,便是一声闷哼。 偌大的梅林,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叶朝歌与月牙相对而立。 “来人,请月牙姑娘回客院!”叶朝歌扬声吩咐。 在叶朝歌开口的刹那,月牙身子猛地一颤,小脸变得苍白。 “月牙姑娘,请。”将军府的下人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月牙见状,咬咬嘴唇,看看叶朝歌,又看看面前态度强硬的下人,到底还没蠢到反抗,低下头转身往客院的方向而去。 “小姐,这便是当初救了大少爷的月牙姑娘?”青茗立在叶朝歌的身后,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好奇问。 月牙此名,对她和青岚来说,皆不陌生,早在之前,便曾听刘嬷嬷和红尘红梅回去后提起过,只不过她们一直没有见过她。 “恩,我们也走吧。” 客院正屋里,叶朝歌安然坐在那,对面是不停绞着手指头,显得十分局促和不安的月牙。 叶朝歌不禁有些晃神,她想到了在怀城,第一次去找月牙时,她也是这般。 那时候,她的眼睛里是干净的澄澈,而现在…… 却充斥着怎么掩饰都掩不去的野心和贪婪。 不错,是野心,透过她的这双眼睛,叶朝歌看到了她对荣华富贵的渴望。 看着她,随之想到了大牛,同样一起来的上京,她却被富贵荣华迷了眼睛。 半响。 叶朝歌淡淡开口:“月牙姑娘。” “叶小姐……”月牙心中百转千回,一咬牙,“方才是月牙不好,月牙以为她……” “她?”叶朝歌轻飘飘打断,“你知道,你口中的她是谁,你便敢直呼她?” “好像是,是郡主……”月牙有丝不确定,她只听下人唤她郡主。 叶朝歌笑出声,“新月!” “奴婢在,孙小姐有何吩咐。” “你来告诉月牙姑娘,那位好像是郡主的她是何人。” 新月应了声,复杂的看向月牙,“月牙姑娘,方才奴婢便有提醒过您,那位是乐瑶郡主,当今陛下的亲侄女,宸亲王的独生爱女,乐瑶郡主自出生,便被陛下亲封为郡主,享有皇子奉例,是我大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与皇子平起平坐的郡主……” 随着新月的每一个字落下,月牙的脸色便白一分。 叶朝歌挥挥手,让新月后退,幽幽道:“有些事,想必你也听说过,兄长曾在幼时得陛下选中,进宫给太子殿下当伴读,乐瑶郡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堂妹,太子,乐瑶郡主,还有兄长,三人关系十分亲近,一起长大……” “回京之前,我曾让红梅特地与你讲过,上京不比别处,一句话说不对,都有可能丢了小命,方才,我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是,你现今能坐在这,是乐瑶郡主瞧在兄长的面子上,瞧在我将军府的面子上……” “没有我将军府,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撵出去,再把方才在梅林发生的种种散播出去,你便休想活着离开上京?” 这番话,叶朝歌并非在危言耸听或是吓唬她。 上京之中有的是人等着巴结乐瑶,一旦她把今日的事散播出去,月牙即便是再想回到义城村,也不可能。 “兄长的确能护得了你,但你莫要忘了,现今的兄长不是未失忆前那个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也就能在这府内护护你,一旦出了这个府……” 叶朝歌抿了口茶,两手交叠放在身前。 第248章:杀了叶朝歌 第248章:杀了叶朝歌 “月牙姑娘,方才我的话说得足够直白,便是再蠢的人,也会听明白,更何况,你并不蠢。” “你只要安安分分的,便不会少了你的好处,若你一味的耍小心思,我便派人送你回你来的地方,别想着兄长还会再护你,你知道的,我有的是法子让兄长老实。” 说罢,叶朝歌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垂眸望她,“聪明点,不好吗?恩?” 月牙霍地抬起头,四目相对。 叶朝歌清楚的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挣扎,和不甘…… 闭了闭眼睛,幽幽叹了口气,“事不过三,今日是最后一次,月牙,你好自为之。” 随即带着青茗离开了客院,独留月牙坐在那,身子隐隐颤抖。 从客院出来,叶朝歌便看到了等候在那的田伯。 一经见到叶朝歌的身影,愧疚上前,“孙小姐,属下……” “不必多言,我明白,你也有事忙,总不可能一直守在左右。” 田伯苦笑,“孙小姐这么说,属下更为汗颜。” 叶朝歌笑笑,“田伯,稍后多派几个人过来客院。” 一听这话,田伯便知聊过的结果并不理想,心下一凛,“孙小姐,属下安排人把她送回去吧。”不安分,留下只会招惹事端。 “现在还不是时候,兄长依旧对她袒护得厉害,而且,再过几日便是年了。” “可是……” “除非,您想看到兄长跟着她走?” 闻言,田伯一僵,他想说不可能,可他说不出来,不曾失忆的孙少爷,自然是不可能,可现在的孙少爷…… 极有可能! “多派几个人看着她,待兄长再适应一段时日,就把她送回去。”叶朝歌道。 田伯叹了口气,“属下明白了。” 从客院出来,叶朝歌得知祁继仁正扯着叶辞柏在后面的练武场,便没有过去打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见到她回来,乐瑶便皱眉问她:“既然这月牙如此不本分,作何不将她送走?” 叶朝歌接过青岚递过来的茶水,抿了口润润喉,“青岚都与你说了?” “恩。”从梅林出来后,她便问了青岚。 “我且问你,方才在梅林,你与她起争执时,兄长是中立,还是偏心向着她?” “自然是偏心向着她。”当时她还好一阵懵懂。 “兄长不但偏心向着她,且对她十分的信任依赖,在现在的他眼里,我们不是他的至亲,而是陌生人,而月牙这个陌生人则是他的至亲,送走月牙,我也想,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且再等等。” 闻言,乐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看向脸色淡淡的叶朝歌,握上她的手:“这段时日你想来也不好受吧?” 她曾亲眼目睹叶辞柏是如此对待叶朝歌这个妹妹,当初还让她好生的羡慕,自己也想要个事事以自己为先的兄长。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一切都变了。 叶朝歌苦笑一声。 “说不难受是假的……” 送走乐瑶,叶朝歌便回了叶府。 回到一甯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刘嬷嬷端来了晚膳,叶朝歌没吃两口就歇下了。 从早上一直折腾到现在,身心疲惫不堪,前脚刚躺下,后脚便睡了过去。 刘嬷嬷见状,招呼青岚她们轻手轻脚的退出内室。 到了外间,便问了青岚青茗在将军府发生的种种,听完后叹了口气,对二人道:“你们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早儿不必叫小姐,让小姐多睡一会。” 二人应着便退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的思苑,叶思姝的闺房里,此时灯火通明。 灯光下,叶思姝坐在那翻看带回来的账本,晕黄的亮光之中,将她的脸映照的阴沉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啪一声,叶思姝用力的扣上账本,“这个家,不能接!” 一开始,她便知道这个家不能接,而此时,再度看完两本账本,更加肯定了。 叶府现在上上下下都是窟窿眼,而且还是堵不完的窟窿眼,她们若真接了,届时莫说是嫁妆,怕是自己的身家都要搭进去。 书琪递过去一杯茶,“那小姐您的嫁妆怎么办?” “左右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着急,说来,书琪,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让你盯好一甯苑吗?叶朝歌将祁氏的嫁妆从公中搬出来,为何你会不知道?” 叶思姝厉声质问,想到这一点她便气闷。 书琪连忙解释:“小姐,奴婢听了您的吩咐,一直盯着一甯苑的,这三日,一甯苑的确没有动静……” “你还敢跟我顶嘴?” 书琪急忙跪下,连忙说不敢。 “哼,滚下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房门开了又关,叶思姝坐于灯下,面色阴晴不定,此事,并不全怪书琪,她知道,当日也是她疏忽了,只顾着一甯苑,忽略了陈嬷嬷。 更忽略了叶朝歌会直接将祁氏的嫁妆从公中匀出来。 可是,真的很不甘心! 公中现在捉襟见肘,待她出嫁时,根本不可能拿出多少嫁妆来…… 没有丰厚的嫁妆傍身…… 可是,祁氏的嫁妆如今被叶朝歌把控着,要想从她手里拿,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不现实,可为今,也就只有祁氏能给得出她丰厚的嫁妆…… 想到此,叶思姝的眼底掠过一抹杀意,杀了叶朝歌,那些都是她的…… 这念头一起,就被她给压了下去。 如果在一开始,叶朝歌将将回府时,她将她杀了,还有可能,现在,不说明面上的红梅红尘,便说暗中…… 虽说她身边也有黑风和黑女,可他们二人根本不会为她豁出命去。 而且,即便杀了叶朝歌,她也休想逃得了。 这是笔怎么算怎么于自己不利的买卖。 怎么办? 难道让她就这么寒酸的进康王府? 若如此,岂不是只会是徐明珠拿捏的对象,本来在地位和身份上矮她一头…… 正在叶思姝苦苦寻找对策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阴沉的男声:“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连我来了这么久都不曾察觉到?” 听到这熟悉又肆意的声音,叶思姝眼睛猛地一亮。 第249章:想起了一点点 第249章:想起了一点点 翌日,叶朝歌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听到动静,外面的刘嬷嬷带着青岚她们入内。 “小姐今日的脸色瞧着好了许多,想必夜里睡得还不错。” 刘嬷嬷在叶朝歌的脸上转了一圈,道。 “许是白日里折腾地狠了些,一觉睡到了现在。” 叶朝歌由着几人伺候着起了身,坐在桌前吃早饭的光景,外面报叶思姝又来了。 叶朝歌眼皮不曾抬一下的直接唤刘嬷嬷出去打发。 这边前脚刚吃完早膳,后脚刘嬷嬷便回来了。 “打发走了?” “是,只是老奴瞧着,她没有死心。” 叶朝歌嗤笑一声,“她若是死心就不叫叶思姝了,她与老夫人合起伙来抢管家,为她日后出嫁做准备,如今管家到手,不但捞不到好处,且还要倒贴,她肯干才怪。” 刘嬷嬷听此忍不住笑了,“还是小姐您想的周全,当日您许诺将管家钥匙让出去的时候,老奴还吓出了一身冷汗呢。” 府中上下,好不容易才归顺妥当,若是真把管家让出去,她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怎么会,这家再破落,日后也是要给兄长的,我怎会给她们由着她们败落。”她们闹着要钥匙,她便给,只不过怎么给,是自己说了算。 中馈虽然捏在母亲的手里,但一直是陈嬷嬷在打理。 她虽不曾插手过,却也知道,这偌大的叶府早就入不敷出,可即便再入不敷出,日后也就是兄长的,她只需让陈嬷嬷打理好,日后好交到兄长的手上。 谁知,老夫人和叶思姝竟然打母亲嫁妆的主意。 一开始,叶朝歌的确是想掐着管家不给,否则真到了她们手上,这个家还有好? 可老夫人不依不挠,甚至请来了族长三叔公他们。 她便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们不是想要吗?那就给,而她要做的是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再把管家大权送回来! 至于那些账本,都是真的,她拿给老夫人这些年母亲填补公中银子数额的账本,也是真的。 拿出账本,她便没想过真让公中还回来,当然,她也想,关键是公中没有银子,让老夫人拿?想什么不好! 她的目的,是用账册上填补的数额,让她们知难而退,还有,为日后的管家做铺垫。 叶府如今不是叶国公府,支出大于收入,该是时候整顿整顿了,否则,母亲的嫁妆再丰厚,也架不住这般长年累月的添补。 自那日福禄苑一闹后,叶府再度归于平静。 当然,除去叶思姝隔三差五的捧着钥匙来还管家大权除外。 连着五日,叶朝歌一如既往的让刘嬷嬷除去打发她。 转眼,到了年前二十八。 许是年关,府中的事物繁忙,这几日,叶思姝再未来过。 对此,叶朝歌并不着急,反倒是刘嬷嬷开始坐不住了。 “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啊,万一她不还管家了怎么办?” 叶朝歌翻开看完的那页画本子,浑不在意道:“她不会。” “可连着四日了,她再未来过一甯苑,老奴实在有些不安。”刘嬷嬷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 叶朝歌无法,将画本子阖上,“嬷嬷,你且放宽心,你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生,若我没猜错,她这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着急,眼下,我们更要镇定,若是我们乱了,之前所做的一切,极有可能会成空。” 刘嬷嬷咽了咽唾沫,“小姐说得这些,老奴也明白,老奴是怕那叶思姝弄到银子,填补公中……” “哈?”叶朝歌无奈,“在你眼里,叶思姝有那么蠢吗?再说,她若是有银子,又怎会打母亲嫁妆的主意?即便如你所说,她真的弄到了银子,依着她的性子,也只会给自己添补嫁妆,怎会填补公中。” 经叶朝歌这么一分析,刘嬷嬷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一颗焦虑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二十九这日,叶朝歌回了将军府接祁氏和叶辞柏回府。 一段时日不见,也不知祁继仁如何摔打的叶辞柏,他竟老实了许多。 见到叶朝歌,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呲牙咧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不但如此,甚至主动问她怎地多日不见她? 初初听到这话,叶朝歌简直都要受宠若惊了。 这,这还是前些日子,每次见到她,恨不得吃了她的兄长吗? 狐疑的看向自己的外祖。 后者对她笑笑,“他稍微记起了一些。” 啊? 直到跟着祁继仁去了书房,方才知道怎么回事。 “几日前,那小子心血来潮要出门,老田拦着不让他出去,谁知他竟想到了爬墙,被下人撞见,拦他的时候,从墙上摔了下来,磕到了脑袋……” “你哥哥自从失忆后,就比以前更弱了,这轻轻的磕了一下就晕了过去。”说起来,祁继仁一脸的不屑。 叶朝歌自动忽略那个‘更’字,等着外祖的下文。 “醒来后,就说自己记起了一些片段,也不再怀疑我们骗他……” 听到这里,叶朝歌便明白了。 兄长对他们抵触排斥,概因在怀城小餐馆里所闹出来的不愉快,虽说是跟着她回了京,但那日成了他的心结。 而他磕了下脑袋,想起了一些片段,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片段,但与他们曾跟他讲过的过去对上号,便证明,他们并没有骗他。 也因此,他心里的那个结便逐渐打开,故而,心态上发生转变,对他们,自然也就没有那般排斥了。 在将军府用过午膳,下午,他们母子三人便会回叶府了。 说起来,叶辞柏现今失忆,此时回到叶府并非是好的选择,只是,他终究是叶家的嫡长子,平日里待在将军府倒也罢了,可若过年都不回叶家,这便说不过去了。 临走前,叶朝歌坐在车上,望着下面背着手立在门口送他们的祁继仁有些鼻子发酸。 叶家再不好,他们母子三人一块,将军府再好,却只有外祖一个人。 想着,越发的难受,想也不想的从车上下来,跑过去。 第250章:长风证实 第250章:长风证实 “外祖,等我们,初一我们便回来陪您。” 听到这话,本来没什么的祁继仁,瞬间红了眼眶,拍拍她的肩膀,点点头,“恩……” 千言万语此刻也哽咽不出。 转身的刹那,叶朝歌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眼泪自眼眶流出。 上了马车,面前突然出现一方帕子。 抬起泪目看过去,正好看到有些不自然的叶辞柏。 “擦擦吧,风大,皲脸就不好看了。” 叶朝歌依旧没有接。 叶辞柏皱了皱眉,凑过去,亲自给她擦,一边擦,一边在嘴里不耐烦的咕囔了句:“女子就是麻烦。” 嘴上抱怨着,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越来越轻。 叶朝歌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任由他给她擦眼泪,直到手上被塞了团有些湿的帕子,“都是你的泪,给你了,我不要了。” 一脸的嫌弃。 叶朝歌:“……” 一旁的祁氏,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柏儿这别扭的性子,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祁氏这几个月来,几乎都在将军府,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杂事有田伯处置,没有叶庭之和老夫人,她的日子过得无比的舒心和自在。 平时没事的时候,便会在房里习字看书作画。 一段时间下来,她的气色,比在叶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脸蛋也圆润了起来,这也证明了,比起叶府,她更适合在将军府。 尽管在叶府,她也过得很舒心,但有叶庭之在,再舒心又能舒心到哪里去。 而在将军府,俗话说,眼不见为净。 随着走出去两条街,分开时的伤感散去了许多,路上,母子三人倒也心平气和的闲聊着。 这样的一幕,上次出现时,已经有些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回到叶府,将祁氏送回致宁苑,叶朝歌又送叶辞柏回清明苑。 以前都是叶辞柏送她,如今,却是反过来,她送叶辞柏,这种感觉,委实有些微妙。 清明苑的下人,她之前让刘嬷嬷又清查了一番,如今留下来的,都是背景干净之人。 安顿好叶辞柏,叶朝歌便带人回了一甯苑。 “嬷嬷,长风可还拦在路上?”一进门,叶朝歌如是问道。 长风是最熟悉叶辞柏的人,对他更是忠心不二,之前在将军府也就罢了,如今回来这叶府,没有长风在,她总感觉有些不安,即便清明苑的人刘嬷嬷皆清查过。 长风本来前些日子便该抵京的,可天有不测风云,在道上遇到了大雪,等着雪好不容易停了,回京的官道上又发生了塌陷。 “前日收到长风的飞鸽传书,道路已经清出来,前日他便往回赶了,若是顺利的话,明日便可回京。” “恩,在长风回京前,嬷嬷,劳烦你暂时过去清明苑看顾着点。” 刘嬷嬷深知小姐的不放心,“小姐放心,老奴这便回去收拾几件东西过去清明苑。” “恩,你过去的时候将红尘也带上。” 红尘和红梅前几日便前后好了,已然回来当差。 刘嬷嬷一一应下。 也许是心里存着事,不放心叶辞柏,这一晚,叶朝歌并没有怎么睡。 直到翌日中午,长风回来,她吊着的这颗心方才放了下去。 “你的腿可好全了?”叶朝歌关切道。 “已经好了,劳大小姐记挂属下。”许是连日奔波,长风显得有些憔悴,嗓音亦是沙哑得厉害。 叶朝歌关心了一番他的腿,随后便将叶辞柏的情况同他说了一遍。 随后道:“兄长如今谁都不记得,前几日想起来的片段是许多年前的,你是他身边的人,他对你应当没有那么抵触,过年期间你多看顾着点,若发现不对,便及时来报。” 长风一一应下。 叶朝歌叮嘱完,便转身拿出了之前便拿出来的画卷,“你瞧瞧可认识此人?” 长风疑惑的打开,在看到画像上之人时,瞠目,“这,这便是之前救属下的公子。” 果然是他救得长风! 一开始,她并不曾往这上面想过,直到那次卫韫回京,他同她说,承曦便是当初在湘河将他们拒之门外的神医。 随即又想起,初初找到长风时,他说过,在田伯找到他之前的那两日,救他的人不知何故一去未归,她计算了下时间,与承曦将他们拒之门外的时间基本上一致。 故而,她便怀疑,当日救长风的人,会不会就是承曦? 她一直在等长风回来证实,现在得到证实,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过,当初救你的公子,在之前你与兄长投宿客栈时见过,可对?” 长风点头,“是的,当时属下醒来见到他时,还十分的惊讶,属下记得还问过他。”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正好碰上,巧合。” 叶朝歌冷冷一笑,又是巧合! 她从来不信什么巧合,这世间大多巧合皆是人为的。 不过,这番找长风证实,倒是证明了一点…… 承曦对兄长和长风,并没有敌意。 第一,他们初次见面,是在距离湘河很远的一家客栈,倘若他要对兄长不利,当时就该出手,可他没有;第二,他虽说救下长风是巧合,但他的确救了长风。 由此可见,承曦对兄长,并没有敌意。 对兄长既没有敌意,兄长遇袭他也应该没有掺和,且救了长风,却转头来到上京,又与叶思姝走得近,惊马落水那日其中又有他的手笔,却转头又救了她…… 这个承曦,究竟在这一桩桩一件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刘嬷嬷回来,看到的便是拖着下颌眉头紧蹙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叶朝歌。 走过去,连续叫了好几声小姐,叶朝歌方才回神。 “小姐在想什么?可是在担心少爷?长风如今回来了,小姐该放心才是啊。” 叶朝歌揉了揉额尖,“没什么,红尘呢?” “老奴将红尘暂时留在了少爷那,也好与长风有个帮衬。”刘嬷嬷道。 “恩,如此安排也好。” 叶朝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刘嬷嬷更加确定‘没什么’只是敷衍了。 第251章:年夜饭 第251章:年夜饭 “方才我同长风证实……” 在刘嬷嬷犹豫着该不该询问之际,叶朝歌却主动开了口,道:“当初在湘河,救他的人便是承曦。” 刘嬷嬷愣了愣,随之想到了之前小姐提起过待长风回来,问他关于承曦一事。 “这么说,少爷和长风早在之前便见过承曦?” 叶朝歌淡淡的恩了声,想了想,对刘嬷嬷说:“今晚让护一来一趟。” “小姐,今儿个是大年夜……”刘嬷嬷提醒道。 被刘嬷嬷这么一提醒,叶朝歌立马想起来,“瞧我,差点都忘了。” 过了一会,叶朝歌想起什么,问:“福禄苑那边可有消息?” 刘嬷嬷犹豫着摇了摇头,声音艰涩:“没有,想来是不准备一起吃年夜饭了,前院老爷那边也没有消息……” 今年这个年与往年都不同,是小姐回来后过的第一个年,可不论是福禄苑还是叶庭之那边,至今没有话传出,显然,是不想一起吃年夜饭。 “我知道了,时间还早,我进去睡一会,晚些时候再叫我过去母亲那里。”扔下这番话,叶朝歌便起身去了内室。 老夫人不摆年夜饭,但这年,却要过的。 刘嬷嬷望着关上的内室门,叹了口气,想到刚刚小姐的淡然,有些心疼。 叶朝歌一直睡到刘嬷嬷叫她。 醒来后她什么也没有问,沉默着更衣梳妆。 还能问什么? 倘若福禄苑有消息,刘嬷嬷岂会不说? 致宁苑。 祁氏坐在上面,望着面前的一双儿女, 前者浑然不觉,仿佛不在状态内,后者平静无波,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祁氏心口微微钝痛,脑海中不由地回想到不久前,她派人去福禄苑被赶回来的事,不禁满心悲凉。 当时,陈嬷嬷劝她莫要派人过去找不痛快,她不听,派了最细致妥帖的竹兰过去福禄苑,意在提醒今日是年夜饭。 竹兰很快便回来,可结果…… 是啊,如陈嬷嬷说得,不痛快! 竹兰回来说,在福禄苑,不但没有见到老夫人的人,且连院门也不曾得进,只被看院门的婆子随意地打发了回来。 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死心,又亲自去了前院寻叶庭之。 想到在前院见到叶庭之的前后种种,她的一颗心就好似被放在了热油里煎了一般。 她说:“今儿个是歌儿回来后过的第一个年,不管之前如何,她都是老爷你的女儿啊……”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叶庭之打断了,他用十分凶狠的声音说:“她应该庆幸她是长大后回来的,如若不然,我必会将她淹死在尿桶里!” 她满怀希望而去,满怀失望而归。 回来后,便痛哭不已。 陈嬷嬷劝她:“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明知不可为缘何去找那不痛快呢?老爷和小姐之间,已然是难解的结,您如此,只是在难为您自己啊。” “可是,他,他毕竟是当爹的啊……” “夫人啊,您怎么还不明白呢,这世间并非所有当父亲的如将军那般,您啊,便不要在此费心了,少爷和小姐快过来了,您洗把脸,莫要让小姐看出来。” 兄妹俩过来的时候,祁氏洗了把脸,强压下心头酸楚,倒也不曾看出她之前哭过。 年夜饭准备的很丰盛,只是桌上的气氛却显得有些不尴不尬的。 祁氏罕见的沉默,叶辞柏别扭,叶朝歌也沉默着,氛围十分的微妙。 吃过年夜饭,母子三人相对无言的坐了一会,便散了。 送叶辞柏回了清明苑后,刘嬷嬷便忍不住地开口唤了声小姐。 知她想说什么,叶朝歌摆摆手,不想听。 一路沉默着到了一甯苑,叶朝歌面上恢复了些许的笑容,招呼人去厨房准备了一桌年夜饭给院里的下人。 陪着她们吃了点,又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发下去,叶朝歌便让她们继续闹,自己则先回了正房。 饭桌上,前一刻热闹的气氛,在随着关门声响起时,霎时间变得沉默了下来。 许久。 一个在一甯苑负责打杂的小丫鬟迟疑着开口,“方才我去厨房,听到几个人在说,福禄苑那边准备了一桌年夜饭……” 此话一出,桌上更安静了。 过了一会,刘嬷嬷喝尽杯中酒,“可知今晚谁在福禄苑?” 这个谁,即便不用说,在座之人也都明白。 叶府里就那么几个主子,一府两苑置办年夜饭,一目了然。 “是,是老爷和大小姐在……” 嘭! 刘嬷嬷用力的将酒杯重重的搁在桌上,两手撑着桌,低着头,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直到,两滴晶莹的泪珠打在桌上。 “嬷嬷……” 刘嬷嬷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泪光。 “你们说,咱们小姐好不好?” “好!”几乎没有人迟疑,也没有人犹豫,异口同声道。 刘嬷嬷眼睛微眯,扫了圈在座的所有人,苦笑一声,“是啊,咱们小姐真的是好,虽然看似无情,可心却是热乎的,跟在小姐身边快一年了,我老婆子很清楚,小姐的性子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前的,不论是福禄苑,还是思苑那位,皆是她们主动来招惹小姐……” 说完,刘嬷嬷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嗓音微哽:“可她们凭什么,凭什么把所有的怪责皆推到小姐的身上,反过来怪责小姐的不是?” “老夫人偏心,难道是小姐的错?老爷在外养外室,外室子比大少爷还大一岁,难道也是小姐的错?思苑那位妄图踩着小姐上去,难道,这还是小姐的错不成?” “嬷嬷,您喝多了……”红梅幽幽提醒道。 “是,我喝多了,但我脑子清醒着呢!”刘嬷嬷一把推开伸手扶她的红梅,“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小姐回来后过的第一个年,可老夫人他们……他们竟然连顿年夜饭也……” “太过分,太欺负人了……” “红尘,给嬷嬷扎一针。”红梅低声道。 倘若让刘嬷嬷继续这般地喊下去,小姐在屋里必会听到,到头来,只会让小姐更难受。 第252章:他的新年礼物 第252章:他的新年礼物 红尘手起针落。 正抱怨起劲的刘嬷嬷,顿时戛然而止,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红梅早就等着了,第一时间将人接住。 “你们继续,我送嬷嬷回房安置。” 随即扛起刘嬷嬷走了,徒留一桌沉默静谧。 许久。 “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便散了吧。” 经过了方才这么一闹,在座众人,无人再有心情继续,此时有人提出散席,纷纷同意。 外面逐渐安静了下来。 屋内,叶朝歌立于窗前,收回撑在窗上的手,转身望着一室的静谧,缓缓阖上眼眸,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那些愤怒和艰涩。 人啊,果然是贪心的。 她亦是如此。 翌日,大年初一。 叶朝歌醒来后,并没有看到刘嬷嬷,佯作疑惑道:“怎么不见刘嬷嬷?” 青岚她们几个迅速地交换了个眼神,回道:“回小姐,嬷嬷昨晚儿吃多了些酒,现在还在睡着呢,奴婢们瞧她老人家睡得香,便没有叫她,小姐有事吩咐吗?可要奴婢去叫嬷嬷?” “不必,且让嬷嬷睡吧。” 说完,让她们伺候着起身梳妆。 今儿个是大年初一,之前便说好了,要去将军府。 收拾停当,叶朝歌带人准备去致宁苑给祁氏拜年,然后再一道回将军府,恰在这时,门房处来人报,南风求见,正在前厅候着了。 南风? 他不是在边城吗?回京了? 想着,叶朝歌遣了青茗去致宁苑说一声晚些时候过去,省着祁氏等着急了,随后带人去了前厅。 “属下见过二小姐,在此给二小姐拜年了。” 叫起后,叶朝歌便疑惑道:“你不是在边城吗,怎地突然回来了?你回来殿下那边……” “二小姐放心,殿下身边有旁人伺候,属下此次是奉了殿下的命令回来办些事,顺道给您送些东西。” 说罢,南风捧过来一方正方形的盒子,“这是殿下命属下带回送给二小姐的。” 叶朝歌扬了扬眉,伸手接过打开。 盒子里装了一件鲜艳红色的披风,披风的领口处绕着一圈白色的毛毛领,一白一红,两个极端的颜色衔接,相得益彰,夺目精美。 伸手抚上去,触手之中一片柔软。 “一个月前,殿下无意猎得一头小白狐,便命人做了这件披风。”南风解释完披风的由来,笑眯眯地接着道:“殿下让属下问二小姐,您可喜欢殿下……”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方才又道:“送的这件披风?” 叶朝歌唇角微抽。 转手将盒子盖好,给了青茗,不答反问道:“殿下可还好?” 自上次他从上京回去后,期间只收到了他的一封简单的平安信,之后便再无其他消息信件传来。 “二小姐宽心,殿下一切都好,不过……” “不过?” 随着南风的迟疑,叶朝歌的一颗心忍不住紧了起来。 南风咧嘴一笑,“不过属下觉得,若是殿下收到二小姐的回礼,殿下应该会更好。” 叶朝歌:“……” “二小姐,属下明日一早便动身回边城……”所以,如果有什么要他捎带的,要抓紧了。“属下在东宫恭候二小姐的回礼,属下先行告退。” 说罢,退出前厅离去。 叶朝歌立于原地,望着南风跑远的背影,好笑道:“一段时间不见,这南风越发的精怪了。” 话,一串接着一串,压根儿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奴婢倒是觉得,不是南风精怪了,而是殿下想要回礼……”红尘学着方才南风的说话方式,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睹物思人呐!” 叶朝歌顿时红了一双耳尖,恼羞成怒低斥:“胡说什么呢。” “奴婢才没有胡说呢。”红尘笑眯了眼睛,“小姐耳朵都红了,小姐害羞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有意无意的瞥向她们小姐的耳朵,果然很红。 叶朝歌的耳朵,更红了。 事实胜于雄辩。 聪明的不与红尘在事实面前纠缠,抬脚便出了前厅,走出去一段距离,红尘她们方才跟上来。 “小姐,南风明日便要回边城了,您准备回什么样的礼让他带给太子殿下啊。” 叶朝歌捏了捏手指,侧首问青岚:“身上可有针线?” 此话一出,几人皆茫然。 这种时候小姐怎地要针线。 叶朝歌漆黑的眸子一一扫过她们,目含笑意,“若是带了便帮我缝上红尘的嘴。”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戏谑的看向红尘。 “小姐……”红尘红着俏脸,不依叫道。 “我记得,你和红梅初初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十分的安静文静,当时我还想着,安静好,日后耳根子清净,怎知,我竟看走了眼,安静的是红梅,你呀,就是个小话痨。” 叶朝歌心情不错的打趣红尘。 总不能只准她被消遣,也得让她尝尝被消遣的滋味。 青岚闻言忍俊不禁,笑道:“小姐这话当真是贴切,红尘可不就是个小话痨吗。” “好啊你,同小姐一起消遣我……”红尘呲牙咧嘴的扑过去,挠青岚的痒痒。 “哎呦,别挠,我怕痒,小姐救我……” 一路嘻嘻哈哈笑笑闹闹的回了一甯苑。 叶朝歌自盒子里拿出披风,红色于她而言,太过鲜艳。 前世的她便不爱如此新鲜的颜色,今生更甚,总觉得鲜艳的颜色与她不搭,她的衣裳,皆以素雅清淡为主。 祁氏也曾在开始给她送过不少颜色鲜艳的衣裳,只不过皆被她束之高阁,后来,见她穿着清淡,再送到一甯苑的,大多便是素雅为主。 “小姐,这披风真好看。” 青岚的感叹打断了叶朝歌的思绪。 她想了想,将身上的素色披风解下。 青岚见状,上前帮着将红色披风披上。 毛领恰好围了脖颈一圈,将叶朝歌的小脸映衬的更为玉雪莹润。 红白相配,中和了红色的鲜艳,只剩下说不出的灵动。 “小姐,您真好看。”红尘惊叹不已。 叶朝歌垂眸左右看了看,扬唇:“走吧,去致宁苑给母亲拜年。” 第253章:她有银子 第253章:她有银子 叶朝歌去到致宁苑的时候,叶辞柏已经在了。 正与祁氏说话。 听到下人的通报,母子二人同时看向门口。 在看到走进来的叶朝歌时,纷纷露出意外的神色。 尤其是祁氏。 女儿回来也快一年了,对于她的喜好,她这个当娘的很了解,女儿不爱艳色,唯爱素淡,便是那些嫩黄的颜色,也鲜少见她穿过,更不用提鲜艳的红色。 而此时,女儿身上披着红色的披风,怎不让她意外。 “娘,您怎么了?怎这般看女儿,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叶朝歌疑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祁氏忙回神,笑道:“没有,只是为娘觉得今日的歌儿,和往日很不一样。” 说着,视线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自顾自点点头,道:“这样才像个小姑娘家,歌儿,你以后就多穿些鲜艳的,小姑娘家家的莫要太素,太素了就少了灵动活泼,你现在这样很好看。” 叶朝歌笑笑,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言,随即道:“时辰不早了,娘,哥哥,我们去将军府给外祖拜年吧。” 按照风俗,凡是嫁出去的女儿,要在正月初二或是初三走娘家。 只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祁继仁和祁氏皆非墨守陈规的古板之人,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顾忌。 更何况,风俗也是因人而异,按照风俗,走娘家时夫婿还要同行,而这一日,也被俗称为迎婿日,而叶庭之…… 从出门到将军府,不见他的半个人影,甚至,连派个人传句话也不曾。 也好在,祁氏现今想开了许多,并没有因叶庭之没有出现而过于难过,一路上与一双儿女闲话说笑,不见丝毫的勉强。 叶朝歌看在眼里,不禁感叹,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深刻的伤口,也会随着时间而愈合;再深刻的情感,也会随着时间而释怀…… 马车停在将军府时,田伯已经带人等着了。 两相拜了年,方才一起进府。 因过年的缘故,将军府置办的很喜庆,到处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比之清清冷冷的叶府,更有过年的氛围。 祁继仁得了下人的禀报,提前在前厅等着了。 祁氏带着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俩,伏地拜年磕头说吉祥话。 祁继仁分别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十分厚实的红包,三个人红包的大小分量和厚度一致,只是祁氏,却被臊红了脸。 她这个当娘的,竟然和自己的儿女一起接红包…… 午膳团圆饭后,祁继仁便将叶朝歌带去了书房。 从架子上拿下一方檀木匣子,放到叶朝歌的面前,“打开来看看。” 叶朝歌疑惑打开,瞬间瞠目。 只见檀木匣子里,装满了厚厚的一沓银票,虽对折着,看不到银票的面额,但即便是面额最小的百两银票,仅凭这厚度,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值。 “外祖,这是……” “这是给你的,外祖知道,你设置了收容所,每月要投进去不少的银子,你娘的嫁妆虽然丰厚,但前些年填补了叶府不少,这些你且先拿去用,若是不够,外祖再给你想办法。” 祁继仁说得轻松,但在将军府久居过的叶朝歌却很清楚,将军府的家底并不算丰厚。 她的外祖虽是镇国大将军,为大越立下过无数的汗马功劳,每年宫中下来的赏赐亦是不菲,但他每每得了赏赐,皆充作军用。 当年母亲出嫁所带的嫁妆,几乎掏空了整个将军府,还是缓冲了几年才有所回缓,眼前这匣子里的银票,恐怕是将军府所有的银子。 “外祖,我不要,之前母亲曾给过我一些资产,我手头上并不缺银子。” 叶朝歌说得是实话。 尽管前些年,母亲连续多年用自己的嫁妆填补叶府,但剩余的数量依旧是十分可观的,且,那些铺子一直在盈利,细细算下来,填补公中的银子,也不过是铺子每年的分红。 早在半年多以前,母亲便拿出一部分的产业给了她,其中便有几家颇为盈利的铺子,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在,在银钱上,足够她挥霍。 故而,回来至今,从未出现过捉襟见肘没有银钱可用的窘况。 至于她设办的收容所。 她有时候的确是心软,但不至于心软到不自量力,若非有把握,她又怎会去帮助他人? “给你的,你便拿着,用不上这些你便留着待日后添作嫁妆。”祁继仁坚决道。 “外祖……” “你便收下吧。”祁继仁叹了口气,“我这个当外祖的,自你回来后,也不曾为你做些什么,这些银票,就权当是外祖给你的一点点补偿,收下,我这心里也好受一些。” 要说他觉得最为愧疚的人是谁,便是眼前的外孙女。 近一年来,他亲眼目睹了外孙女的艰难和挣扎,一边要守护母亲兄长,一边还要顾着他这个外祖,一边又要与叶府那几个不省心的斗智斗勇,还要处处提防…… 身为外祖,看着外孙女如此,除了无奈,更多的便是愧疚自责。 他为她所做的有限,很多时候,更是插不上手,就比如昨日的年夜饭…… 他不知道如何做对她好,老田便提议给银子,感觉她会缺银子,这两日,他便让老田将府中所有能调动的银钱,尽数拿过来。 希望能帮到她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是他这个外祖的心意。 叶朝歌为难,银子她是真的不缺,可说实话,外祖不信,可若是拿了这笔银票,将军府将会再次被掏空…… 她略微思索了一会,道:“这样吧外祖,银票我收下,但是,先放您这保管,待我需要,我再过来找您拿,如何?” 祁继仁皱眉,他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外孙女的推脱之言,张嘴刚要说什么,便听她又道。 “并非是在同您推脱,只是我拿着这么一大笔银票在手上不妥,外祖您也知道,叶府公中一文银子也没有,若是这笔银票的存在被老夫人得知,她们定会想法子谋算……外祖,我还想过几日安生日子呢。” 第254章:改变命运的一场仗 第254章:改变命运的一场仗 祁继仁一想也是。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倘若让叶府那几个不省心的知道叶朝歌手上有一笔银子,定会想尽办法的图谋。 虽说,依着外孙女的机敏,想要从她手上拿走东西,必然是不现实的事,可架不住麻烦啊。 这么想着,便同意了叶朝歌的提议,“那成,且先交由老田让他代为保管,你何时有需要了,便找他取用。” “好,谢谢外祖。” 闲话了几句,祁继仁突然肃声说道:“歌儿,有件事上次便想与你说……” 上次叶朝歌带着乐瑶过来时,他本打算要说,谁知当时下人来报,乐瑶和月牙在梅林吵了起来,要说的话便也不了了之。 叶朝歌颔首,“外祖请说。” “自年前开始,安插在北燕的探子便相继传来消息,北燕新晋六皇子为太子……” 叶朝歌静待下文。 过了一会,祁继仁接着道:“这六皇子生性不羁好战,自他被封为太子后,北燕那边便动作频繁不断,按照估测,不出一年,北燕便有极大的可能卷土重来,发动战乱。” 早在二十多年前,野心勃勃的北燕便发动过一次规模宏大的战乱,祁继仁带兵与之交战于战场,那一战,耗时数年,战况亦是极为惨烈,最终以北燕让十座城池于大越而签下了百年和平协议。 但众所皆知,所谓百年和平协议,不过是暂时的一个摆设,只是,当时大越虽然胜利了,但耗损严重,百姓们更是民不聊生,深受战事其害,并没有一口气拿下北燕的能力,只得与之签下协议休养生息。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两国皆恢复了元气,大越发展的越发强大,北燕亦是直追其上,这些年来,两国之间胶着不下,互相奈何不得对方。 北燕本就野心勃勃,如今更是立了生性不羁骁勇好战的六皇子为太子,可以预见,眼下的太平只是暂时的,战争终会打响。 叶朝歌覆在腿上的手紧了紧,“祖父是要出征吗?” 祁继仁点头,“北燕那边我已经派了人过去查证,一旦确定其有异心,用不了多久我便会带兵出征,届时,我会将柏儿也一并带去,只是我二人此一去不知归期何几,在这上京,外祖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们母女……” “外祖放心,歌儿定会护好母亲。” 叶朝歌知道他的牵挂,之前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又加上她这个外孙女,且,还是个与叶家撕破了脸面的外孙女。 祁继仁点点头,“恩,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便找老田,你只需记住,不论到了何时,将军府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叶朝歌从书房出来时,眼眶微微泛着红。 红梅红尘见状,也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的跟着一路沉默着回去。 回到自己在将军府居住的院落,叶朝歌便心不在焉地坐在那走神。 外祖在京赋闲半年余,她都快要忘了,她的外祖是大将军,一旦战事起,势必要出征离京上战场。 镇国将军府今日的地位,镇国大将军今日的荣耀,皆是外祖在战场上拼死杀敌,以未知性命作为代价换来的。 想至此,前世诸多一切,也随之涌上心头。 想到前世,叶朝歌的脸色突然骤变。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容奴婢给您号脉……” 红尘望着突然间脸色变得极为沉重的小姐,有些担忧道。 叶朝歌不理她,霍然起身,扔下一句:“谁也不准扰我!”便匆匆进了内室,徒留面面相觑满脸疑惑的红梅红尘。 内室里,只余叶朝歌一人。 微光下,她的面色十分沉重。 就在方才,她想起来了,前世,大越与北燕的这场战事没有避免,是在她回京后的第二年初春,北燕发动了攻击。 这一仗打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和兄长的命运,因这场战事,彻底改变。 那一年的种种,叶朝歌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北燕发起战乱,外祖带兵出征,没多久,缠绵病榻的母亲,终是撒手人寰。 母亲的死讯传到了外祖的耳朵里,唯一的子嗣骤然离世,这种打击可想而知,结果,亦是不言而喻。 外祖与所率部队中了敌军的埋伏,失去了踪迹,生死不知。 外祖失踪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上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裴岚母子登堂入室,嫁叶庭之为继室,而叶宇轩则取代了兄长叶家长子的身份。 直到三个月后,外祖带着剩余兵将狼狈回归,重振旗鼓,一股气重挫北燕,将其赶回北燕国土,逼其写下降书。 大越赢了,但外祖也在这场战事中受了很严重的伤,日后都难以再上战场杀敌。 一个注定不能再领兵作战的镇国大将军,班师回朝后,面临着什么显而易见,且,外祖性子刚直,在朝中树敌无数,获此良机,又岂会放过? 虽然宣正帝以一句‘功过相抵’将此事不了了之,但失去了唯一子嗣的外祖,加之身负重伤,万念俱灰之下再无斗志。 上交了兵权的外祖,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且还是只身负重伤的年迈老虎。 那个时候,谁都能上来踩上一脚。 就此,镇国大将军府逐渐凋零。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叶庭之对兄长的嫌恶不喜越发的明目张胆,最终,兄长的爵位被夺,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英明尽毁,毁至偌大的上京,无一女愿嫁…… 那时候的她愚蠢至极,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哭就是哭,除了自艾自怜还是关起门来自艾自怜,完全没有去考虑其他。 直到后来,死后她才知道,母亲的死,是叶庭之故意传给战场上的外祖知道,就是想让外祖慌,让外祖乱,最好是,在战场上永远回不来! 而他,得逞了。 重挫了外祖,毁了兄长,娶了裴岚,迎回长子…… 这一系列的种种,如今再度想起来,终究是意难平。 第255章: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第255章: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叶朝歌闭上眼眸,脸上闪过一丝悲愤。 再睁开时,已然没有了那些悲痛和愤怒,翻涌的心潮逐渐平复了下来。 今生与前世早已不同,虽说大越与北燕的这场仗在所难免,但是,母亲没有如前世那般的缠绵病榻,而裴岚也已死,叶宇轩失踪,叶家更是破落,叶庭之手上并无权势…… 待日后出征,外祖不会再受到前世那般痛失爱女的惨烈打击,也不会再大意的中了敌方的埋伏…… 只是,战场之上一切皆有可能,毕竟前世,外祖负重伤是在后期重挫北燕之际…… 不过好在,现今才刚过了年,距离开战还有数月。 想至此,叶朝歌长出了一口浊气。 从内室出来时,叶朝歌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见状,红梅红尘相继松了口气,虽然先前小姐的状态让人担忧,但看小姐现在的状态,想来已然没事了。 只是,发生了什么,竟使得小姐瞬间变了脸色? 叶朝歌在将军府住了一宿,初二这天下午便独自离开回了叶府。 年已过,该走的场面也走了,比起叶府,将军府单纯的环境,更适合如今的祁氏和叶辞柏。 “小姐,您发现了没?方才我们离开的时候,少爷的模样瞧着有些不舍呢?” 闻言,叶朝歌仔细回想了下离开前夕,在将军府的大门口,兄长出来相送时的场景,好像,还真有些像红尘说的,兄长当时的样子,的确像是在不舍。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您说是吧小姐?”红尘笑眯眯道。 叶朝歌颇为赞同的颔首。 兄长虽然记起来的不多,所记起来的片段中也不曾有她,但如今,兄长待她,至少比之开始,能做到心平气和,和睦相处。 这便是极好的现象。 说话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叶朝歌皱了皱眉,年前的经历,使她现在对马车骤停有些心里阴影。 红梅见状,道了句:“奴婢出去看看。” 不一会,红梅回来了。 “小姐,咱们的马车被人拦停,拦车人自称是徐家小姐的婢女,徐小姐邀您前去不远处的明悦茶楼一叙。” “徐家小姐?徐明珠?”叶朝歌扬眉。 红梅点头。 “呵!”叶朝歌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姐,可要奴婢把人打发了?”红梅问。 叶朝歌眸子闪了闪,道:“不必,应下便是。” 听此,红梅和红尘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和深深的警惕。 后者低声劝道:“小姐三思,上次梁婉彤的邀约让小姐吃了一亏,这徐明珠年前回京,与小姐您并无往来,此时却当街拦停我们的马车,奴婢觉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叶朝歌微笑,别有深意道:“不会,徐明珠与梁婉彤不同。” 梁婉彤是恨她拆散了她和叶宇轩,坏了叶宇轩的好事。 而徐明珠……是个聪明人。 明悦茶楼,楼上雅间。 “叶二小姐,久仰大名。” 随着叶朝歌入内,徐明珠上前相迎,视线幽光闪烁。 “徐小姐,彼此彼此。” 叶朝歌坦然迎上她的目光,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少女。 犹记得,前世第一次见到徐明珠,是在叶思姝的封后大典之上,那时候,她是贵妃,而她是诰命夫人,两者,地位悬殊,距离亦是遥远,看得并不真切。 再次见到徐明珠,是在死后,在她的印象里,徐明珠是个聪明且又明艳如火的女子,她通身的气度极具攻击性,但行事,却处处透着内敛。 而眼下的徐明珠,还不是前世那个明艳无匹的明贵妃,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 许是尚且年轻,尚未历经诸事,她的眉目间少了前世的内敛世故,添了一分自信张扬。 在叶朝歌打量她的时候,徐明珠同样也在观察她。 在回京前,她便数次听说过叶朝歌的大名,随之还有她那曲折的身世和经历。 对面的女子很美,比她想象中还要美上几分,柔弱纤细,精致的脸蛋上嵌着浅淡的笑意,无害至极。 可谁又能想到,这般一个表面看似无害的女子,竟然会是间接害死与她一母同胞徐开安的祸首。 这般想着,她眼眸中难免带了出来。 叶朝歌并没有错过这细微的情绪外露,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开口:“说来也是巧,没想到回叶府的途中,竟会遇到徐小姐,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 徐明珠顿了顿。 没有想到叶朝歌会如此直接。 轻笑一声:“有时候,巧合也是缘分的一种,你说是吗叶小姐?”说着,倒了杯茶,“这里的茶不错,叶二小姐尝尝。”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行径,熟悉的一幕…… 叶朝歌脑海中浮现出上次与梁婉彤见面的场景,徐徐垂眸,掩去眸中的冷光,巧合也是缘分的一种吗? 徐明珠端着茶盏举在半空许久也不见对面的叶朝歌接,无所谓的笑笑,自行将茶盏放回桌上,笑道:“叶二小姐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不,我这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叶朝歌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幽光闪烁。 徐明珠的那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几乎可以肯定了她的猜测,在今日见面之前,她将她调查的一清二楚,就连当日她与梁婉彤见面的过程,期间所说过的话,亦不曾遗漏。 有备而来! 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 叶朝歌淡然开口::“明人不说暗话,徐小姐费尽心机的请我来此,恐怕不只是呈口舌之快,有何目的,不妨直言,不必兜圈子试探。” “好,叶二小姐痛快,既是如此,那我便直说了,今日请叶二小姐,意为……”说到此处,徐明珠停顿一下,然后接着道:“在有些地方,我与叶二小姐有着同样的目的,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叶朝歌扬扬眉,“所以说,徐小姐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竟只是与我合作?” “叶二小姐觉得如何?” 第256章:一手好算盘 第256章:一手好算盘 “小姐,您不觉得这徐小姐有些奇怪吗?” 从明悦茶楼出来,上车后,红尘如是道。 叶朝歌微挑眉,意味不明道:“的确有些奇怪。” 闻言,红尘好奇道:“那小姐您可要应下她合作的提议?” 叶朝歌不语。 应下和徐明珠合作? 怎么可能! 徐明珠在想什么,又在打着怎样的主意,她心中一清二楚,想拿她当枪使对付叶思姝,自己则干干净净地坐收渔利,算盘打得倒是响亮。 只是可惜,要看她配不配合! 与此同时,明悦茶楼的雅间里。 徐明珠立于窗前,望着叶府的马车远去,冷笑一声,“这叶朝歌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明。” “小姐,您觉得她会接下小姐您提出的合作提议吗?”丫鬟好奇道。 “不会!” “啊?”丫鬟惊诧,“难道她看出小姐您存了利用她的心思吗?” 徐明珠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丫鬟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嘴。 徐明珠冷哼一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窗前回了雅间。 坐回原位,眼中布满了阴沉, 叶朝歌的反应让她始料不及,在见到她之前,她胸有成竹,而在见到她之后,她便开始没了底,尤其是在与她言语交锋间,初始的胸有成竹顷刻间化为虚无。 即便自表面上看,叶朝歌表现的过于急躁,但从其言行间,完全看不到有关急躁的任何细微情绪。 尤其是在听到她说‘回去考虑考虑’。 所谓考虑,虽然并非是一锤子钉死,但也听得出,看得到,不过是推脱敷衍之言。 正满腹不渝间,雅间门打开,她的另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小姐,监视在叶府的人来报,叶思姝半个时辰前出门,去了康王府……” 闻言,徐明珠怒极反笑,“叶思姝这殷勤,倒是献得勤快。” “小姐,这叶思姝妖邪得厉害,也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哄了康王殿下护她护的不得了,这般下去,恐于小姐您不利啊。” 虽然小姐背后有徐家做靠山,但,康王明知徐家,却仍不顾其他,请了叶思姝为侧妃的圣旨,正、侧两妃的圣旨一道下,同一日下达,由此可见,康王很重视叶思姝,甚至,重视的程度,隐隐超过了徐家。 叶思姝是叶家的养女,叶家如今落魄,并不能帮到什么,而她家小姐不同,小姐是徐家的嫡女,徐家又是国丈家,比起叶思姝,她家小姐更能帮助康王殿下。 明知没有利益可图,康王殿下却仍对那叶思姝另眼相待,男人对女人……除去情,她实在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徐明珠的脸色随着丫鬟的音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为阴沉。 许久。 “回府!” 此时回到叶府的叶朝歌,并不知在她离开后茶楼雅间里所发生的后续。 她刚坐下,刘嬷嬷突然上前跪下。 “昨日老奴贪睡,未能侍奉在小姐左右,请小姐责罚。” 叶朝歌见状,叫她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嬷嬷不必如此,红梅,扶嬷嬷起来。” 刘嬷嬷是贪睡起晚,还是因红尘的银针而起晚,叶朝歌心中清明。 安抚了刘嬷嬷,叶朝歌问:“叶思姝可在府上?” “这倒没有,在小姐您回来前,她便出府了,按照马车离开的方向,八九不离十是去康王府了。” 闻言,叶朝歌噗地笑了,“叶思姝如此勤快的往康王府跑,也难怪,徐明珠会来找我。” “徐明珠找小姐?”刘嬷嬷惊讶不已。 接了小姐的示意,红尘便将徐明珠的人半道拦车,以及明悦茶楼里的种种说了一遍。 听后,刘嬷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问她家小姐有没有怎么样? 显然,和红梅红尘一样,上次之事留下了很深刻的心理阴影。 确定叶朝歌没事,刘嬷嬷便疑惑开了,“这徐明珠为何要找小姐合作?” “还能如何,不过是无奈的下下策选择罢了。”叶朝歌淡淡道。 现今众所周知,康王请旨赐婚两道,一正一侧,徐明珠为正,叶思姝为侧。 徐明珠在眼下这种情况,碍于康王,碍于圣旨,奈何不得叶思姝,便将主意打到了与叶思姝不合的她身上。 借由她的手达到目的。 若是叶思姝不好,到时,责任也轮不到她! “那小姐……” “无需理会。”徐明珠并非蠢人,她没有回应,她那边也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刘嬷嬷倒了杯茶递过去,叹道:“小姐您先前还想着,由她二人自行斗,如今看来,这徐明珠倒是落于下风啊。” 叶朝歌抿了口茶,热气笼罩,一双眸子氤氲迷离。 最初,她的确是打着隔岸观虎斗,后续的发展,虽然超出了她最先的预期,但不急,左右不过只是开始。 且慢慢瞧着吧。 夜渐渐深了,整个叶府里安静了下来。 一甯苑正房,灯火通明。 叶朝歌静坐在那,听着护一的汇报。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安静了下来,只余一下接一下,手指叩击桌面发出的声音。 良久,叩击声终止。 叶朝歌长出了一口气,“继续盯着,若发现他回京,第一时间来报。” “是,属下告退。” 夜里格外冷,刘嬷嬷将手炉重新添了枚丝炭塞到叶朝歌的手里,随即将微冷的茶水撤掉,换上冒着袅袅热气的新茶。 道:“小姐,您晚膳没吃多少,青岚刚做了些点心,您吃些可好?” 叶朝歌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却许久没有动作。 刘嬷嬷见状,无奈叹息,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叶朝歌方才回了神,看看面前的点心,又看看面露恳求的刘嬷嬷,动了动嘴唇,将喉间的拒绝咽下,伸手捻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一边嚼一边回想方才护一的汇报,很快便皱起了眉,将点心咽下,问刘嬷嬷:“嬷嬷,你觉得承曦是否真的离开了上京?” 自年前开始,护一便奉命追踪承曦。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找到了承曦在上京的居处,谁知,找过去的时候,承曦已然离京,至今未归。 “这……应该是吧,小姐此问,可是在怀疑承曦离京一事有蹊跷?” 第257章:生来之幸 第257章:生来之幸 叶朝歌颔首。 前脚找到,后脚人却离京。 怎么看,都太过巧合。 “嬷嬷……” “欸,老奴在呢。” 叶朝歌长叹了口气,语调幽幽,“人生这盘棋,越下越大,很多事,皆已脱离了我的掌控,明着,暗着,也不知最终,谁又能笑到最后?” 初始,她此生唯求保母护兄,改变前世悲剧的轨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的发展也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的身边,涌现了一股接一股的暗流,将她团团包裹。 只是不知,最终这些暗流,将会流向何方? 刘嬷嬷垂眸,望着面露倦怠迷茫的小姐,心疼难当,轻声道:“一直以来,小姐您太难为自己了,您心里的那根弦不曾放松下来过,不如听老奴的,过几日随郡主去温山别院休息一段时日可好?” 叶朝歌沉默。 刘嬷嬷见状,担心她拒绝,正准备再劝之际,听她道:“嬷嬷,你可信前世今生?” “这……” 刘嬷嬷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看向旁边的红梅红尘。 红尘开口:“奴婢信。” 叶朝歌微微扬眉,抬眸看她。 “有时候,奴婢不只一次的想过,奴婢前世必然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善事,今生方才被老天安排来伺候小姐,茫茫人海,奴婢能来伺候小姐,是奴婢生来之幸!” 说着说着,红尘的一双眼睛微红,嗓音也略带丝丝哽咽。 叶朝歌怔住,心头在顷刻间涌上一股动容。 “你……” 话未说完,只听嘭嘭嘭三声,刘嬷嬷,红梅,和红尘,齐齐跪在地上,她们三人,异口同声道:“能伺候小姐,是奴婢们的福气!生来之幸!” “还望小姐莫要多想,保重身子,即便不为旁的,为了老奴,为了您身边的这几个小丫鬟。”刘嬷嬷目含泪光,殷切地望着她的小姐,眼底的恳求是那么的明显。 叶朝歌望着眼前三人,不禁眼眶泛起了湿润。 是了,她不能迷茫,这条路已走到了现在,她的身后早已没有了退路,即便有退路,即便她想退,也不能退,她有自己的责任,有要守护的人。 时至今日,她想要守护的人,已然不止是母亲兄长,还有外祖,卫韫,刘嬷嬷,红梅,红尘,青岚,青茗等等…… 想至此,那双漆黑眼眸中的茫色尽褪,渐渐地,目露决绝,倦怠的神态也随之变得坚定了起来! 为了他们,为了她要守护的人,她也要继续往前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哪怕前路遥遥,哪怕茫茫无尽头,她也要走下去! “嬷嬷,我想吃您做的小馄饨。” 刘嬷嬷的紧张,在听到这话,立时放松笑开,连连应声,从地上爬起来,“老奴这就去给您做,小姐您稍等,很快很快的……” 上京之中,大多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之辈。 叶府还是叶国公府时,人来客往,门庭若市。 如今,从前的叶国公府败落成叶府,以往交好者皆避之唯恐不及,哪怕在这走亲访友的正月里,亦是门庭罗雀,好不凄凉。 福禄苑里,老夫人望着面前桌上所摆放的一只只的礼盒,眼底蓄满了风暴。 屋内伺候的下人,纷纷垂首低眉,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成了那发泄的目标。 恰在这时,有个丫鬟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嘭! 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面上掠过一丝狠意,厉声吩咐:“来人,将这咋咋呼呼的贱婢掌嘴三十!” 闻言,丫鬟脸色一白,掌嘴三十,还不得毁容吗? 连忙跪地求饶,“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老夫人您菩萨心肠,便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呵斥他人:“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我打!”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下一横上前,小声说了句:“妹妹别怨我们。” 不一会,屋内便相继响起啪啪响亮的巴掌声,以及丫鬟凄厉的哭求告饶。 对此,老夫人充耳不闻,闭目养神,过了一会,烦躁焦虑的情绪平复下来后,方才叫了停。 撩起眼皮,看向双颊肿胀的丫鬟,沉声道:“今日且饶过你这次,再有下次,直接叫来牙婆了发卖!” 那丫鬟身子颤了颤,含糊不清的诺诺应是。 “行了,说什么事吧?” 老夫人不耐地打断她卑微的应声。 丫鬟抬起头,道:“咱们府上送去安平伯爵府的年礼被退回来了……” 闻言,老夫人刹那沉了脸。 竟,又被退回来了! 阴沉的目光扫向桌上依次摆放的礼盒,这些,都是送出去的年礼被退回来的。 今年她掌家,送去各府的年礼也是她安排的,可没想到,从早上开始到现在,退回来的年礼一个接一个。 统共送出去了三十份,不过一上午的光景,便退回来了一半! 想到接下来还有年礼被退回,老夫人的眼前便是阵阵发黑。 这时,门外响起熟悉的询问:“祖母呢?” 一瞬间,老夫人眼睛大亮,仿佛看到了主心骨,激动的一叠声吩咐:“快,快请大小姐进来。” 话落不大一会,叶思姝走了进来,眼睛余光扫了眼屋内,不动声色地款款上前行礼:“孙女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姝儿快起来,在祖母这不必多礼。”老夫人伸手虚扶,待人起身后,道:“你来的正好,你且看看这些……” 说罢,指向桌上那些被各府退回来的年礼。 叶思姝皱了皱眉,年礼会被退回来,意料之中,可没有想到,早上刚送出去的年礼,中午还未到,便被退回了这么多,待到下午……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猜想般,外面传来下人的禀报,年礼又被退回来一份。 老夫人瘫坐在那,老脸隐隐发青,“这下好了,我叶府成为上京的笑柄了……” 她几乎可以预想到,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内,他们叶家将会怎样地被人议论,成为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258章:不差一个两个 第258章:不差一个两个 叶思姝眼睛微闪。 叶府,早已是全上京的笑话,不差这一桩! 心里想着,到底不曾表现出来,老夫人最好面子,如今还不是她肆意的时候。 接了丫鬟递过来的茶,叶思姝上前,“祖母莫急,您先喝杯茶缓缓。” 老夫人张张嘴,最终还是接过,抿了一口便不耐的放下,“姝儿,你说这,这……” “祖母,谁还没有个低谷的时候啊,俗话说,三十年活东三十年活西,咱们叶府今日会成为笑柄,谁又能保证,明日不会成为世人仰望的存在?” 叶思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语气间不见力度,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正正戳在了老夫人的心窝上。 “再者说,世人惯来是捧高踩低,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家,咱们叶府也不稀的结交,孙女跟您保证,今日他们退回年礼,他日,孙女必会让他们悔不当初!” “此话当真?”老夫人急声问。 叶思姝笑:“祖母,孙女何时在您面前说过大话啊,既然敢说,自然是真的,您知道的,昨日下午,孙女去了康王府……” 听此,老夫人顿时激动了。 叶思姝昨日去康王府一事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回府时有些晚了,没机会就此事询问,今日一早又忙着安排各处管事去各府送年礼,刚要喘口气,前脚送出去的年礼,后脚便被退回,一上午几乎是在憋闷中度过,倒是将这事给抛诸在了脑后。 思绪一转,挥手让下人尽数退下。 不一会,屋内只剩下老夫人和叶思姝。 “康王殿下可是同你说了什么?” 叶思姝笑了笑,倾身在老夫人耳边耳语了一番。 很快,老夫人脸上的喜意怎么压都压不住,激动的握上叶思姝的手,“好样的姝儿,祖母便知我的姝儿是个有本事的。” 叶思姝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自得,下一刻垂眸道:“祖母您大可放宽心,咱们叶府如今不得势只是一时的,只要有孙女在,有朝一日,定会让咱们叶家重新光耀!” “好好好,有你这番话,也不枉祖母培养你这么多年,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尽管放心,有祖母在,待你出阁时,祖母必定会让你风光的进那康王府!” 老夫人拍拍叶思姝的手,说出的话,坚定无比。 “祖母心疼孙女,孙女心中明白,只是祖母,咱们府上正值艰难,您莫要为了孙女勉强自己……” 不待叶思姝的话说话,老夫人便朗声打断:“祖母心中有数,你且安心瞧着便是。” 叶思姝闻言,面上浮现得逞之意,在老夫人看过来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乖巧和顺。 经过与叶思姝的一番对谈,老夫人头顶的阴霾消散,脸上的笑容一下午便不曾断过。 哪怕是期间,送出去的年礼又被退回来了大半,也不见她着恼,反而笑眯眯的吩咐人将退回来的年礼收好,仿佛这些年礼不是被各府退回来的,而是回礼一般。 这让福禄苑的下人们不解纳闷之余,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晚间,叶思姝过来陪老夫人用膳,饭毕,让人将年礼单子拿过来。 今日统共送出去了三十份年礼,退回来的足足二十九份,只有一份收下,且还回了礼。 “姝儿,你说这顺华郡主府是……” “恭喜祖母贺喜祖母,这是好事啊,顺华郡主乃是皇亲贵戚,他们愿与咱们叶家交好,这说明……”叶思姝顿住微笑。 老夫人先是一愣,然后顺着叶思姝的话想下去。 顺华郡主府不但收下了年礼,且还回了礼,顺华郡主又是皇亲贵戚,对方愿与叶府交好,在叶家败落之际还愿交好…… 这说明,他们叶家并非会一直败落,重复光耀只是时间的问题。 越想,老夫人越觉得是这样。 “难怪之前问你年礼名单时,你会提议添上顺华郡主府。”老夫人伸手摸摸叶思姝的脸颊,笑不见眼,“我的姝儿真是我们叶家的福星啊……” “祖母折煞孙女了,孙女只不过是想着,待孙女成为康王侧妃,咱们叶家日后也会是皇亲国戚,与之结交的,必然也该是身份相当的。” 这番话说得老夫人很是舒坦,拉着叶思姝又是一顿猛夸,完全忘了,一个侧妃,说好听点是妃,实则就是个妾,皇亲国戚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妾的娘家身上。 叶思姝从福禄苑出来时,已然是月上中天。 她仰头望着夜空,今晚的月亮很圆,月明星朗,明日,看来会是个好天。 福禄苑发生的一切,很快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刘嬷嬷进来报时,她正浸在热腾腾的浴桶中,热气将她的小脸熏得泛着红光,往日里清淡的面孔此时平添了几分绮丽。 “哦?顺华郡主府?”叶朝歌撑起轻靠在桶壁的额,双睫阖动,徐徐睁开,扶着湿漉漉的桶壁,站了起来。 “是啊,送出去三十份年礼,退回来二十九份,唯独这郡主府收下了,且还回了礼,老奴打听过了,郡主府回过来的礼,是咱们府上送去的三倍,很是丰厚。” 刘嬷嬷一边回话,一边用柔软的大巾将叶朝歌的身子裹住。 叶朝歌擦干身子,由着青岚为她套上衣裳出去。 “若我没记错,这顺华郡主与大长公主是堂姐妹,嬷嬷,我说的可对?”叶朝歌坐到妆台前,取了梳子给自己梳理及腰长发。 刘嬷嬷一边伸手帮忙打理,一边回道:“小姐好记性,顺华郡主是已故元亲王之女,当年,元亲王早逝,先太后瞧着顺华郡主可怜,便破例为其建了郡主府,更在其及笄后招了郡马。” “顺华郡主与大长公主自小一块长大,年龄相仿,自来便十分的亲近,上京之中众所皆知,她二人素来要好。” “呵,那也就解释得通了。”叶朝歌淡淡道。 “啊?小姐的意思是说……” 叶朝歌勾了勾唇角,“此事无需理会,由着她们闹吧。” 左右她已经麻烦诸多,不差一个两个。 第259章:好生的出一次血吧 第259章:好生的出一次血吧 正月初五,俗称破五节。 按照习俗,女子不得出门。 早膳后不久,刘嬷嬷便召集院中下人凑到一甯苑的小厨房里忙活着包饺子。 破五节这一天,不能用生米做饭,要吃饺子。 叶朝歌斜躺在软榻上,手上拿着本画本子在看,外面时不时传来下人们的嬉笑。 青岚在一旁煮茶看火炉伺候着,眼睛余光时不时地关注着软榻上的主子。 小厨房传过来的嬉闹声越发的大,没多久,叶朝歌便皱起了眉尖。 青岚见状,道:“可是吵到了小姐?奴婢这就去让她们……”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软榻上的正主主儿愤愤开口:“这本子中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心理,竟然这般轻易的原谅了那口腹蜜剑的花心男主人公……” 青岚:“……” 过了一会,叶朝歌气得干脆将画本子阖上了。 青岚见状,提议道:“不若奴婢去让青茗给您换一本再看?” “不必了。”叶朝歌阻止,感叹道:“再换一本,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我看了这么多的画本子,本本讲的皆是男尊女卑,初看时还好,越看越觉得腻味。” “难道小姐想看女尊男卑吗?这好像有点难,这世道咱们女子本就处于弱势,人人将那三从四德挂在嘴边,什么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青岚一边拨弄火炉里的丝炭,一边笑道。 叶朝歌沉默。 这便是现今的世道,对女子颇为苛刻,仿佛她们女子生来,便该是那依附人的莬丝花。 “小姐,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见主子沉默不言,面色晦暗深沉,青岚踟蹰着开口。 “没有,你说得皆对……” 顿了顿,叶朝歌幽幽叹道:“不论是男尊女卑或是女尊男卑,男女平等便是正好。” “男女平等吗?小姐和太子殿下难道不是如此吗?”刘嬷嬷走进来笑道。 “我们?” “是啊,老奴人虽然老了,但心不老,老奴看得真真的,许久以来,殿下一直将小姐您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从未以太子之尊勉强过小姐什么。” 叶朝歌微怔。 回想过往一番,好似的确是这样。 不论是一开始的赐婚,还是后面的接触,他贵为太子,却从未以太子的身份勉强过或者强迫过她分毫。 这一点,她从未注意过,也从未想过,如今被刘嬷嬷点出,方才有所感。 也许,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正胡思乱想着,下人来报叶思姝来了。 叶朝歌挑了挑眉,深看了眼刘嬷嬷。 刘嬷嬷颔首退了出去。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回来,面上含笑,“小姐,您之前料得一点也没错,她又来还管家钥匙了。” “打发了?” “是,老奴打发了,不过……”刘嬷嬷顿了顿,随后犹疑道:“老奴瞧着,下一次好似没有那般好打发了。” “好不好打发的,我若不收,她也奈何不得我分毫。”叶朝歌浑不在意道。 “这倒是,只是小姐,这大权一直就这么放着吗?” 叶朝歌恩了声,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放着吧,左右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 反正填补的是她们的银子,如此大好能让她们出血的机会,她岂会这般轻易的放过? 而且,母亲和兄长现今皆在将军府,于她更没有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管家的大权,收肯定是要收回来的,只不过,时机未到,若是叶思姝上门几次便如了她的意,她接下来的计划,又怎会顺利进行? 且先让她们好生的出一次血吧。 到了正月初六,过年的喜庆热闹气氛便淡了许多。 叶朝歌穿戴好准备出门去将军府。 昨日晚间田伯派人过来,有人送了些新鲜的野味到将军府,知她好这一口,便让她今日过去尝鲜。 刚出一甯苑,便与门房的人撞了个正着,门房还未来得及禀报,不远处便传来了熟悉清脆的声音。 “朝歌,过年好啊。” 见她看过来,乐瑶两手放在嘴边,欢快大喊。 叶朝歌笑笑,挥手让门房的人下去,快走疾步迎上前,“过年好,你怎地今日过来了?” “过来给你拜年啊,顺便给你送个好东……咦?你这是要出门吗?”话说到一半,乐瑶后知后觉的发现叶朝歌身上的着装。 “准备去将军府,一起过去?”随即将此去吃野味的事同她说了一遍。 当下,小姑娘一双眼睛便亮如繁星,“好呀好呀,我们走。” 说罢,挎上叶朝歌的胳膊,便拽着她急急往外走,好似她们只要晚去一步,便没得吃了一般。 见她表现的如此迫不及待,叶朝歌忍俊不禁。 与小姑娘相处这么久以来,对她的喜好还是比较了解的,谁能想到,小小的一个小丫头,竟然喜欢吃,而且小郡主还不挑食。 曾经叶辞柏用三个字形容过乐瑶:好养活! “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个送给你。” 上车后,乐瑶从微白手里拿过一支长盒子递过去。 叶朝歌也不跟她客气,笑着接过打开,只见里面装了一支莹白的玉簪,簪子很简单,通体圆润,只余顶端两朵祥云。 “朝歌,你别看这簪子不好看,但是这玉却是个好东西,是暖玉呢,年前你落水后,我听红尘说你的体内多少沾染了些寒气,我问过了,暖玉驱寒,佩戴时间久了对身体亦是极有好处。” 好似生怕叶朝歌不喜欢,嫌弃簪子太普通了,小姑娘略急道。 “乐瑶,谢谢你,我很喜欢!” 乐瑶深深地看她,见她是真的喜欢,并未有丝毫的勉强,舒了口气,“我就知道,一定会喜欢的。” 叶朝歌笑,簪子她的确喜欢,她这个人爱玉,又爱素淡,而这支祥云暖玉簪子皆占。 但比起簪子,她更喜欢的是乐瑶的心意。 小姑娘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隐隐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看向乐瑶的目光,越发柔和慈爱,直把小姑娘看得毛骨悚然。 这种慈爱的感觉,有点可怕! 第260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第260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到了将军府,乐瑶问明了叶辞柏在练武场,当即便寻了过去。 叶朝歌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其跟着乐瑶。 梅林事后,她虽警告了月牙,之后也确实老实了许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有刘嬷嬷跟着,也能放心些。 乐瑶离开后,叶朝歌问田伯:“外祖可是在书房?我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说罢,起身便要去书房。 “孙小姐且慢,将军不在府上。”田伯把人叫住。 “不在府上?外祖出门了?” “一个多时辰前将军进宫面圣,此时还未归来。” 一个多时辰前进宫,此时还未归? 叶朝歌突然间想到什么,眸子微凝:“可是北燕的事确定了?” 年前二十八宣正帝封笔,正月初八方才恢复早朝,今日才正月初六,并非上朝之期,而外祖却在这时候进宫,且去已有一个多时辰,无需多想,必然是有要事发生。 而此时此刻,能让她想到的,便是初一那日在书房,外祖提起的北燕异动一事。 田伯目露赞许,“孙小姐聪慧,确实是因此事。” “这么快……吗?” 叶朝歌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用力的捏着帕子,面露凝重。 “军情向来如此,孙小姐可是在担心将军?”田伯望着面色突然间变得异常沉重的少女,宽慰道:“孙小姐不必担心,将军乃是战场老将,经验丰富,他日定当凯旋。” 叶朝歌苦笑不言。 的确是凯旋而归,人也活着回来了,但期间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再也无法上战场。 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院子。 叶朝歌独自呆在内室里,仔细回想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事,可想来想去,想到的都是个笼统大概,关于期间的细节,以及外祖如何负伤,又是在何时何地伤的,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这一刻,她无比的后悔,后悔前世的自己只顾着自怨自怜,忽略身边的至亲。 “朝歌,你在里面吗?出来啊,我们一起出府去玩啊,我跟你说,今儿个街上可热闹了……” 门外,乐瑶欢快的嗓音传进来。 叶朝歌回神,敛起诸多思绪,走过去开门,随之便见乐瑶拽着叶辞柏进来。 “朝歌,我们出去玩啊。” 乐瑶笑嘻嘻地跑过来,拉起叶朝歌的胳膊,一双灵动的眼眸布满了渴望:“好不好?” 这样的小姑娘,让人无法拒绝。 叶朝歌转首问叶辞柏:“哥哥,你想去吗?” 叶辞柏想也不想的点头,他早就想出门了。 自从跟着回到这上京,他便一直被拘在将军府,之前,倒是爬墙偷跑过,可惜,最终失败,且磕到了脑袋,事后更是被罚着在练武场站了两个时辰的马步,结束的时候,他的两条腿抖得不像话。 自爬墙失败后,他便被看得更严了。一直到了年前二十九那日,从将军府回叶府,可那时,临近过年,热闹繁华的街道也变得冷清。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上京什么样呢。 “看,辞柏哥哥也想出去玩,朝歌,去吧去吧,我们一起去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找辞柏哥哥的麻烦!” 小姑娘拍着小小的胸脯保证,大有一副,谁敢找叶辞柏麻烦,就是和她作对一般。 叶朝歌见状忍俊不禁,看了看时辰,迎着二人眼巴巴的小眼神,点了头,“那好,便出门去逛逛,不过要早些回来,中午要吃野味。” 听到野味,小姑娘咽了咽唾沫,“一定。” 叶辞柏身上还穿着练武的劲装,他回去换衣裳,叶朝歌和乐瑶则去前厅等候。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叶辞柏回来了。 “辞柏哥哥你好慢啊,你知不知道……” 乐瑶抱怨的话,在看清叶辞柏身边跟着的人是月牙时戛然而止,皱眉不悦道:“她怎么来了?” 叶朝歌也挑了挑眉,看向长风。 后者走过来,低声道:“是少爷去客院寻的月牙姑娘,属下劝不住。” “月牙和我一样,一直被拘在府里,我带她出去热闹热闹。”好不容易可以出府,他自然是要带上月牙。 乐瑶闻言不高兴了,撅着小嘴:“我不同意,说好了我们三人,你带她一个外人做什么,我不管,你让她回去。” 叶辞柏拧眉,面色不渝的拒绝:“不可能,我之前答应过月牙带她出府玩,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我管你信不信,你要带她为何不提前与我和朝歌说?你招呼不打一个就把人带来了,辞柏哥哥,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乐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瞪着他,隐隐有些委屈。 她的辞柏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所有堂兄弟里,她最喜欢亲近太子哥哥,哪怕太子哥哥对她冷冰冰的,还喜欢对她诸多管教,可她就是喜欢找太子哥哥玩。 辞柏哥哥是太子哥哥的伴读,他和太子哥哥完全不同,他会逗她玩,逗她笑,在太子哥哥训斥她的时候,还会帮着她解围。 辞柏哥哥说过,他有过一个妹妹,只可惜他们兄妹之间缘分薄,只做了两年的兄妹,她与他的妹妹差不了几岁,他说,看到她,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在辞柏哥哥的身上,她也体会到了兄长的温暖,每每在辞柏哥哥身边,她便感觉特别的安心。 可以说,辞柏哥哥的存在,在她年幼的岁月中,占据了一个特别的位置。 后来,她听说辞柏哥哥走丢的那个亲妹妹找回来了,那时候她有些害怕,害怕辞柏哥哥会不再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待她好。 所以,在宫中春宴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叶朝歌,便想找她麻烦,可看着那张和祁氏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孔,她不忍心了。 祁氏待她亦是极好的,以前她每次过去,她如同一个长辈对待晚辈那般,很是温柔慈爱。 故而,那日,在挑起开端后,她便放弃了。 之后,她竟也喜欢与叶朝歌亲近,几次相处下来,她越来越喜欢她,与她结交为朋友,叶朝歌是她结交的第一个女性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第261章:改变主意 第261章:改变主意 再后来。 她发现辞柏哥哥待她如初,并不曾因为朝歌回来而对她冷待。 她欢喜这样的相处,她欢喜自己是他们兄妹中最小的,也欢喜他们将她当做小孩子。 可现在的辞柏哥哥,却让她感到陌生。 不对,是又熟悉又陌生,很复杂的一种感觉。 上次在梅林,他为了那月牙埋怨她,责怪她,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责怪她。 她生气,愤怒,可后来想一想,辞柏哥哥也很了可怜,毕竟失忆非他所想所愿。 可眼下,又是为了那月牙! 他招呼不打一个的将那月牙带来,甚至口口声声的要带她一起,完全不顾及她和朝歌的感受。 为什么? 她的辞柏哥哥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着,乐瑶流下两行清泪。 叶辞柏一怔,面上的不耐尽数褪去,“你……” 乐瑶抬手用力的一抹,倔强的抿唇,“我不管,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她讨厌这个女人! 不,她讨厌只会耍心眼的女人,尤其还在她的身上耍心眼! “算了,我,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自己呆在府上没关系,郡主您别哭了,都是民女不好,是民女太不识好歹了,身为一介贱民,怎配与郡主同行呢。” 月牙红着眼眶,期期艾艾地开口。 乐瑶皱了皱眉,觉得月牙这话说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她想了一会,也没想到哪里不对,随即看向叶朝歌。 见她面色微沉,眼眸泛着冷意地望着月牙时,立时沉了脸。 她的感觉没有错! 张嘴便要怼回去,却被叶朝歌给拉住了。 “朝歌?” 叶朝歌对她摇摇头。 乐瑶单纯,与月牙正面冲突,虽说这么多人在,吃不了亏,但是,受气却是免不了的。 不值当。 “看来,我上次说的话,月牙姑娘是当做耳旁风了?” 叶朝歌目光如寒冰,直逼月牙而去。 后者脸色微白,不禁后退一步。 叶朝歌见状,讥讽的嗤笑一声,看向叶辞柏,“你想带她去?” “恩,我答应她的!” “我若不许呢?” 叶辞柏皱眉,心头涌上不快,“你凭什么说不许?” 叶朝歌轻轻一笑,“就凭我是这个府上的主人之一!” “你!”叶辞柏气闷,气不过道:“我也是这个府上的主人之一!” “那你试试,没有我的话,门房会不会放你出去!” “我……”叶辞柏说不出话来,更说不出试试就试试这样的话,因为他之前试过无数次,若是他能从正门出去,又怎会去爬墙? 叶朝歌不再搭理他,款步向月牙走去。 “月夜哥哥,我,我怕……”月牙躲在叶辞柏的身后,一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裳,一脸惧怕地望着踱步而来的叶朝歌。 叶辞柏伸出胳膊将她挡在身后,“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叶朝歌看着听着,眸底的寒意更盛,这月牙当真是有一手,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她要将她怎么样了似的。 本来没想怎么着她,不过,她既然说了,这个锅总不能白背吧。 “你要对她做什么?”叶辞柏隔开叶朝歌伸过来的手,“我就不明白了,月牙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们,让你们一个个的对她仇视到这般地步?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还有你!”叶辞柏瞪向叶朝歌,“你既然如此容不下她,当初为何还要将她带回来?” “时间在变,人心亦是在变,并非是我们容不下她,是她不甘于眼下。”叶朝歌瞬也不瞬地盯着月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叶小姐,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月牙手足无措地解释,可误会了之后,便没了下文。 很拙劣的演技,让人一眼便能看穿。 更何况,月牙的这番作态比起叶思姝来,差得可不只是一点两点。 与叶思姝交锋那么多次,月牙在她面前这般,如那唱戏的戏子无甚区别。 “误会什么?怎么不说了?” 说罢,上前一步。 叶辞柏带着月牙后退一步,“我警告你,不准再上前了,否则……” 不等他把话说完,叶朝歌扬声喊人:“田伯。” 得讯赶来的田伯应声。 “把他给我拉开!”叶朝歌指着叶辞柏。 “是!来人,将孙少爷拉开。” 随即,几个下人上前。 叶辞柏见状,带着月牙继续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方才大喊:“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朝歌,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人是你!” 这一刻,叶朝歌也有些怒了,之前深埋在心中的委屈和憋闷齐齐涌上心头,一把火在心口燃烧,“叶辞柏,你该清醒了!” “速速将他抓起来!” 很快,叶辞柏反抗失败,被控制了起来。 有过之前两次的经历,田伯早已吸取教训,安排在叶辞柏周围的,皆是功夫高深之人,即便抵不上叶辞柏,但架不住人多啊。 “红梅,把她给我拖过来。”叶朝歌指着月牙吩咐。 红梅早就手痒了,若非碍于小姐,她早就上前收拾这月牙了。 单手拎起她,然后用力的掼到叶朝歌的面前。 冲力过猛,月牙一个没站稳,瘫坐在了地上。 叶朝歌弯下腰,捏上她的下颌,“月牙,现在,可是真怕了?” “叶小姐,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 月牙在发抖,抖得很厉害,这会,她是真的怕了,没了叶辞柏,说白了她什么也不是。 “其实,你真不是个聪明人,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叶朝歌用力的甩开她,“你且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去。” 一听这话,众人皆惊。 颇感意外的看向她,不是说,现在送月牙离开还不是时候吗?怎地现在改变主意了? “将月牙姑娘送回客院。” 红梅应声,拎起呆滞的月牙就走。 走到门口,仿佛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挣扎大喊:“叶小姐,不要送我回去,我知错了,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一定安安分分地待在客院里,我发誓……” 第262章:叶朝歌的苦心 第262章:叶朝歌的苦心 月牙的哭喊哀求在继续。 叶朝歌充耳不闻。 红梅倒是简单粗暴,掏出帕子堵上月牙的嘴,随即拎着人离开。 不一会,前一刻还吵吵闹闹的前厅,这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捏了捏额尖,走到被控制住的叶辞柏面前。 对上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淡淡道:“月牙终归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会给予她后半生无忧的富贵。” “呜呜……” 叶辞柏听这话,挣扎起来,瞪着叶朝歌,如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一般。 “哥哥,你的人生,不该局限于这些小算计上,你是和外祖一样的铁血男儿,肆意了这么久,你也该清醒清醒了。” 说完,叶朝歌闭了闭眼睛,掩去眸底的纷杂,再度睁开时,那些复杂尽数不见。 “送孙少爷回去,长风,好生伺候少爷。”她起身,如是吩咐道。 长风应声,带着人离开了前厅。 叶辞柏悲愤的呜呜声逐渐远去,叶朝歌身形一晃,“小姐……” 刘嬷嬷红尘急忙上前扶住她。 叶朝歌借着她们的搀扶坐下,缓了缓,对乐瑶苦笑道:“今日怕是不能陪你出去了,下次可好?” “先别管这些了,朝歌,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怎地这么白?”乐瑶担忧不已。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那你快回去休息休息。”说着,乐瑶便让刘嬷嬷她们送叶朝歌回去。 叶朝歌没有拒绝,她现在也的确需要休息,只不过没有带走刘嬷嬷,而是让她留下安置乐瑶。 田伯不放心,跟着出了前厅。 “孙小姐,可是头疼了?” “有些,不妨事,田伯,送月牙回去一事麻烦你安排了,给她多备一些银子,告诉她,每年我会派人给她送银子……” 不待她说完,田伯便打断道:“孙小姐,这些小事交给属下安排就好,您莫要再操心了,红尘,你快给孙小姐瞧瞧,小姐的脸色不太对。” 红尘当下便捏上叶朝歌的手腕把脉,很快便皱了眉,“小姐,您的心率太快了,默念佛经凝神静气。” 叶朝歌恩了声,在心中默念佛经,试图让自己紊乱的心神平复下来。 可奈何,见效甚微,回到房间,她的心跳依旧很快。 红尘便点起了龙脑香,方才让叶朝歌慢慢地平静下来,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待她睡沉了,红尘悄声退出内室。 外间等待的田伯见她出来,立马上前询问:“孙小姐如何了?” “已经睡下了。” “方才是怎么回事?” “奴婢猜测着,应当是怒火攻心,心血翻涌所致,如今平复下来,没什么事了,待会我开个方子,调养两日即可。” 田伯点点头,“孙小姐的安康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便找我。” “是。” 说话间,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房门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打开,“歌儿如何了?” “孙小姐方才睡下了,将军不必担心。”田伯急忙回道。 听到叶朝歌睡下了,祁继仁动作放轻,低声问:“方才怎么回事?我刚回府便听闹起来了,可是柏儿那小兔崽子又惹了事?” 田伯看向红尘,她一直跟在孙小姐身边,具体情形,比他这个后来得讯赶过去的人要清楚。 红尘随即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祁继仁抬手便要拍下去,想到内室里的叶朝歌,大掌停在半道生生顿住,恨恨道:“这才消停多久,这兔崽子又闹腾,看来他还是太闲了!” “孙小姐已经决定送月牙回去了,没了她影响孙少爷,相信孙少爷很快便会振作起来。” “哦?歌儿要送那女子走了?”祁继仁意外道。 “是,明日便动身。” 祁继仁闻言,叹了口气,“也难为歌儿了,柏儿那小兔崽子有歌儿这个妹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田伯好奇:“将军知道孙小姐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祁继仁点头,不答反问道:“我且问你,歌儿是否知道我进宫一事?” “自是知道的。” “那便是了,依着歌儿的聪慧,必然是知道战事将近,我之前曾与她说过,带柏儿一起出征,她如今突然改变主意送那月牙离开,是为了免去柏儿的后顾之忧。” 在叶辞柏的心里,叶朝歌对月牙百般为难,届时真到了出征那日,叶辞柏即便跟着他走了,也会牵挂月牙。 这样的牵挂,对尚且年轻经验不足的叶辞柏来说,有可能是致命的。 而叶朝歌此举,便是断了这份牵挂,哪怕知道自己这么做了,叶辞柏会厌她,怨她,恨她,气她,也在所不惜。 经过祁继仁一番话,田伯也反应过来了,难怪孙小姐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送月牙走还不是时候,这才不过几日便改变了主意,原来是如此。 “孙少爷若是再针对孙小姐,属下怕是都要瞧不过去了。” “哼!老田,从现在开始,将那小兔崽子的训练加倍!” “好。” 祁继仁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再劝我呢?” 之前他便提过,将叶辞柏的训练恢复到他未失忆前,奈何老田心疼那小子,说什么也不同意。 田伯笑笑,“属下现在很赞同将军的话,孙少爷的确是太闲了。” 叶朝歌这一觉睡得极沉,却又不安稳,错过了午膳,直至下午方才醒过来。 内室里很安静,只余她一人,躺在床上不想动,脑海中回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送走月牙,势在必行。 如果没有北燕异动,她会选择继续忍着,待时机成熟了,再将人送走。 只是北燕异动,战事将起,月牙便不能再留了,否则继续留下去,会留成祸害。 想到月牙,叶朝歌的心头仍旧感到有些可惜。 当初,人是她带回来的,如今,却用这般的方式将人送回去,她在想,当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如果,她没有听叶辞柏的,没有带月牙回来,现在的月牙,是不是已经在义城村过上了平静的日子?到了开春,便会与大牛成亲? 之后再生几个孩子,平静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如今,这一切,在随着她将她带回上京而改变了。 第263章:堂堂孙小姐,出手真寒酸 第263章:堂堂孙小姐,出手真寒酸 望着帐顶,叶朝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终是成为遗憾了。 正感叹着,红梅进来了。 叶朝歌闻声看过去,“什么事?” “乐瑶郡主来给小姐辞行,奴婢进来看看小姐您醒没醒……” 经过红梅一说,叶朝歌方才想起来,乐瑶还在府上。 带她来将军府吃野味,却不想遇到了这么一桩糟心事。 一边起身一边道:“请郡主在小厅吃个茶点,让人端水进来,我洗漱好就过去。” 在内室收拾了一番,叶朝歌方才去了小厅。 “朝歌,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乐瑶一见到她,顿时扔下手中的点心,奔了过来。 望着眼前小姑娘担忧的模样,叶朝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睡了一觉好多了,不必担心。” “那便好,我瞧着你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如此我也就能放心回去了。”想到什么,问她:“你呢?是回叶府,还是留在将军府?” “今日且先不回去了,之前答应陪你出去逛逛,我们改在明日可好?”自从上次街头一事后,宸亲王妃将乐瑶拘得很严,基本上不让她再上街。 她看得出,之前小姑娘很渴望出门上街凑热闹。 乐瑶闻言,眼睛蹭地一下便亮了,“好呀好呀,我明日……”想到什么,立马歇声摆手,“不行不行,你身子不好,我不能因为我再让你受累。” 叶朝歌心头一暖,“不妨事,之前我只是有些累了,此时歇过来便好多了,明日你过来将军府寻我,还是约在外面碰面?” 乐瑶心动,但又担心叶朝歌的身体。 “好了,你明日便来将军府寻我吧,陪你逛一逛,我便直接回叶府。” 乐瑶咬了咬唇,“那好吧,我们就逛一个时辰。” 送走了乐瑶,膳食也准备好了,是中午错过的野味。 叶朝歌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转头问刘嬷嬷:“外祖可回来了?现在在哪儿?” “回来了,此时应当在书房,小姐可要过去?” 叶朝歌颔首,正要让红梅将她的披风取来的时候,外面的下人便道将军来了。 不一会,祁继仁大步而来,看眼叶朝歌面前没怎么动的膳食,皱了皱眉,“添副碗筷。”然后对叶朝歌道:“陪外祖用些如何?” 叶朝歌不傻,自是看得出是因为她,随即让人重新给她装了碗饭。 “歌儿,你这身子骨,外祖瞧着委实担忧,过两日外祖陪你去感恩寺住两日,沾染沾染香火气。”饭毕,祁继仁擦了擦嘴,道。 叶朝歌笑,“外祖不是不信这些吗?” 她的外祖素来坚信事在人为,不信鬼神之说。 犹记得兄长失忆回京那会,母亲要带着去感恩寺拜拜,那时外祖便说:“有病找大夫,佛祖又不是大夫,你去拜一拜便能好了不成?况且言,倘若这世间有神,这天下早已太平安康,人人长命百岁,人人吃饱喝足,心想事成……不信这些个。” 当日之言至今犹言在耳,却不曾想…… 祁继仁显然也想到了,咳嗽一声,“图个心安,心安。” 叶朝歌失笑,“好,便听外祖的。” 如果去感恩寺拜一拜能让外祖心安,何乐而不为呢。 “你兄长那边,最近你莫要去管他,那小子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不知所谓,你不搭理他晾着他,反而能让他收敛几分。” 祁继仁眼神闪烁,对叶朝歌叮嘱。 叶朝歌也没有拆穿,朗声应下。 她知道,外祖是怕她近日去寻兄长,兄长因记恨今日之事,恐而针对她。 “对了外祖,我听田伯说,您今日进宫了?”叶朝歌奉上刚煮好的茶水。 知她想说什么,祁继仁抿了口茶,点了点头,“北燕那边已然确定了,今日我与陛下商议过,近期便开始准备,不出一个月,便要出发了。” “这么急?” “自来这战事就是如此,今日这般,明日谁又能保证还是这般呢?” 叶朝歌紧了紧手上的茶盏,“外祖……” “不必多言。”祁继仁出声打断,“外祖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且放宽心等着外祖凯旋。” “是啊小姐,您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刘嬷嬷笑道。 叶朝歌茫然:“什么话?” “老将出马,一个顶三。” “哈哈……这话倒是贴切。” 祁继仁率先大笑了起来。 坐了一会,祁继仁便起身回去,叮嘱叶朝歌好生休息,切莫多想多虑方才离开。 叶朝歌回了屋内,靠在软榻上,询问叶辞柏回去后如何。 得知没什么事,被祁继仁拎去练武场,至今还在那后,便也不再多言。 “送月牙回去的事宜,田伯可安排好了?”过了一会,叶朝歌又问。 “小姐您便放心吧,田伯办事必是周全的。”刘嬷嬷无奈道。 叶朝歌笑笑,“这倒也是。” 想到什么,叫来了红梅,“你回趟叶府,将我那只紫心木首饰盒子拿过来。” 刘嬷嬷闻言大惊,“小姐莫不是想将它送给那月牙?” “恩,不管怎么说,她皆是我叶朝歌及将军府的恩人,因果循环,不论她之前做了什么,她救了兄长便是不争的事实,而我,唯求心安罢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嗔怪道:“小姐总是这般有理的,老奴说不过您。” 待红梅将首饰盒子取来,叶朝歌便让刘嬷嬷亲自去了趟客院。 她本想亲自过去,想了想还是作罢。 没多久,刘嬷嬷便愤愤不平地回来了。 “小姐您就不该给她,您知道她说什么吗?” “说什么?” “那死丫头竟然说小姐小气,说什么堂堂将军府的孙小姐,竟然出手这般寒酸,真是没见识的臭丫头,只认真金白银,却不知,这世上比真金白银金贵的多了去了。” 刘嬷嬷越说越气,真是活久见,就没见过那般不识好歹,且还不识货的人。 那盒子首饰虽然不是真金白银,但件件价值不菲,不说其他,就那紫心木的盒子,便胜过黄金百两。 还说她们小姐小气,明明是她不识货! 第264章:有些人,终生不想再见 第264章:有些人,终生不想再见 “这样也好,也算看清了她内里掩藏的贪婪。” 相较于刘嬷嬷的愤怒,叶朝歌则看淡得多了。 “这倒也是,当时老奴真该请少爷过去,让少爷亲眼看看一直以来他维护的人是副怎样的丑陋嘴脸!” 叶朝歌好笑,显然这月牙真的将刘嬷嬷给气到了,不过她倒是好奇,当时的场面如何。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有些人,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 翌日清晨。 叶朝歌被外面的嘈杂给吵醒了。 扶着有着胀的额坐起来,“外面什么事这么吵啊?” 话落不一会,红梅便进来了,“小姐醒了,可是被吵醒了?” “红梅,外面出什么事了?何人在吵闹?” 红梅拿了件外裳披到叶朝歌的肩膀上,“是大少爷。” 一听是叶辞柏,叶朝歌拿开肩膀上的外裳重新躺下,“让田伯派人把他弄走。” “刘嬷嬷派人已经去找田伯了。” “唔。” 叶朝歌唔了声,闭上眼睛试图再入睡,外面的嘈杂逐渐小了,随之便安静了下来,耳根子清净了,她却再无睡意。 索性起身洗漱。 这边刚收拾好,刘嬷嬷便进来了。 见小姐已经梳妆完毕,了然之余自责道:“都怪老奴没有看好门,吵醒了小姐。” 叶朝歌摇头,“他是我哥,我这个当妹妹的还能不了解他,此事不怪你。”顿了顿,问道:“月牙可送走了?” “半个时辰前便出发了。” “哦?没闹?” 刘嬷嬷颔首:“没有,据说她走得时候很平静,一点也没闹,而且,好像还很高兴。” “高兴?”叶朝歌讶然,月牙会高兴? “是啊……” “哼,小姐给了她一匣子金贵的首饰,田伯又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能不高兴吗?”红尘哼哼唧唧的插话道。 刘嬷嬷瞪了她一眼,见她闭嘴了,方才说:“红尘这话,虽然糙,但也在理,想来是得了银子,才如此的吧。” 叶朝歌不言,看眼红尘,张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用过早膳没多久,乐瑶便来了。 叶朝歌先去书房同祁继仁辞别,随后方才同乐瑶离开了将军府。 “对了朝歌,不是说叶夫人也在将军府吗?我怎地没见到她?”马车驶出去一段距离,乐瑶后知后觉的问道。 “过几日是外祖母的忌日,我娘初三那日便去了庄子上,要祭拜完外祖母方归。”叶朝歌解释。 乐瑶恍然:“原来是这样,这么说,那日你也要去?” “自是要去的。” 过几日是她回来后外祖母的第一个忌日,自是不能缺席。 “想好去哪逛了吗?”话题太过沉重,叶朝歌岔了过去。 “我们去闹市看看吧。”乐瑶提议。 叶朝歌自是应下,但要约法三章:“待会到了,你要答应我不会乱跑,时刻与我待在一块,也不能闹,可否?” 乐瑶小鸡啄米般用力的点头,“好。” 马车尚未驶到闹市,便停了下来。 叶朝歌扶额,她现在真真有阴影了,刚要让人下去看看,外面便传来了文叔的禀告:“两位主子,前方道路被人群给堵住了,可要绕道?” “朝歌,左右前面也不远了,我们下车走过去好不好?”乐瑶拽着叶朝歌的袖袍,像个小可怜。 叶朝歌最是受不了这个,当即便心软了。 下了车,乐瑶望着前面不远处乌泱泱的一群人,好奇不已:“怎么那么多人围在那,可是有杂耍的看?” 若是杂耍也不像啊,都没有听到欢呼叫好声。 好奇心旺盛的乐瑶,随即便遣了人过去打听。 很快人就回来了。 “启禀郡主,前方并非是在杂耍,而是发生了意外,不知是谁家府上的马车撞到了一位老人,正闹着。” 这般的热闹,向来不缺人围观,更何况,事故还是发生在距离闹市不远的街头。 乐瑶听后,眼睛冒光,“朝歌……” 一看她这副模样,叶朝歌便想扶额,“不行,人太多了,况且,这样的热闹没什么好看的,前面就是闹市,我们直接过去。” 说罢,拉上她就要走。 乐瑶反拽住她,“好朝歌,你就让我去看一看,就一眼,一眼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兮兮的在前面比了根手指头。 “我求你了好不好……” 堂堂一郡主,连求字都用上了,叶朝歌还能说什么? 叹了口气,妥协:“待会你要听我的,不准乱跑。”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朝歌不信她,为防止被人群冲走,她拉上乐瑶的手,并让人跟紧了,方才拥进人潮之中。 一进了人潮,乐瑶就像是撒了欢一般,拽着叶朝歌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埋头往前冲,仗着自己人小,专往人空子里钻,所到之处,抱怨不休。 叶朝歌被她拽的眼花,直到眼前开阔方才发现,她们冲到了最前面。 旁边的小姑娘一脸得意的看着她,好似在说,快夸我厉害! 叶朝歌选择忽略过去,左右寻找刘嬷嬷她们,恰在这时,红梅和红尘挤了过来。 “刘嬷嬷呢?” “人太多了,嬷嬷在外面等着,就不进来了。” 闻言,叶朝歌颔首:“如此也好……” 话未说完,旁边的小姑娘便激动的大喊:“红尘,你看那人在干什么?” 顺着乐瑶手指的方向,叶朝歌这才注意到人群包围的中心。 只见前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面的地上则躺了个老人,脸色隐隐发青,双目紧闭,浑身抽搐着。 而老人前面,背对着她们的方向蹲着位男子,正在对老人做些什么。 “他是在救人,那人应该是位大夫。”红尘回道。 “救人?”乐瑶皱了皱眉,“用力的摁压老者的胸口,还用手抠他的嘴……这叫救人?” “的确是在救人……” 这时,躺在地上抽搐的老人,突然咳嗽了一声,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 下一刻,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乐瑶立马抛下方才自己的怀疑,跟着人群拍手叫好。 叶朝歌:“……” 第265章:路遇承曦 第265章:路遇承曦 “朝歌,这人好厉害啊……” 乐瑶激动的抓住叶朝歌的胳膊,用力摇晃。 叶朝歌笑她:“方才还在怀疑人家救人的方法,现在却说人家厉害了?” 乐瑶被笑得红了脸,撅着小嘴辩解道:“他方才那样的确不像是在救人啊……”哪有人救人还带用手抠嘴的? 乐瑶的话音刚落,人群包围中,一位中年男人冲清醒过来的老人叫了声爹,然后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鼓掌和叫好声瞬间停了下来。 “神医,公子,您真是位神医,我爹这病也是老毛病了,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每次他发病,我都要做好准备,就怕他挺不过来……” “你爹是老毛病了,你还诬陷我们撞了你爹?” 一位青年男人这时跳出来,指着老人的儿子气汹汹道。 “我爹的确是老毛病了,但若不是你们撞了我爹,我爹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病?你说我诬陷你们?那我爹身上的这些撞伤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老人儿子不甘示弱,从地上起来,与青年男人对峙。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是撞伤吗?这明明就是擦伤,我告诉你,你想诬陷我们讹银子,没门!” “谁要讹你们银子了,我就是想要个公道,把撞伤说成擦伤,你们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两人的对峙在继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看得人迷糊,一时之间不知该相信谁。 “朝歌,你说是诬陷吗?”乐瑶好奇问。 未待叶朝歌回应,旁边的围观人群便相继议论开了。 “这黄老头的确有个毛病,每次犯病的时候,不是口吐白沫就是浑身抽搐翻白眼,好多年了勒。” “不错,黄老头也是个命好的,养得儿子孝顺,赚来的银子都给他爹看病,可这么多年了,一直看不好。” “的确是个好的,被老黄头拖累的,至今都没有娶亲。” “为什么没有娶亲啊?” “你傻啊,他爹这病是个费银子的毛病,家里家徒四壁的,哪个姑娘愿意嫁过去受苦遭罪?” “这倒也是……” 乐瑶没有再继续听,怜悯的看着和青年在对峙的中年男人,怜悯中却又有些迟疑,“朝歌,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叶朝歌转首看她一眼,无声叹息。 她一直都知道,上次何家姐妹的事对乐瑶影响颇深,只是没有想到,会深刻至厮地步。 想了想,问她:“你相信吗?” “我……”乐瑶咬唇,“相信,但又……” “相信便是相信,没有那么多的但又,乐瑶,你心里相信,那便相信,有时候,看待一件事情,不只是要用眼睛看,耳朵听,还要用心去判断。” 乐瑶目露迷茫,“用心……去判断?” 叶朝歌看着她,颔首:“拿此事说,你心里相信,那便是你的判断,即便最终错误,也并非是你判断错误,而是人心复杂。” “世人千千万,并非所有人都像何家姐妹,但同样,这世上也并非没有像何家姐妹那般的人。” “小姐……” 叶朝歌的话尚未说完,便发现面前的乐瑶不太对,盯着某一处发呆,两眼冒光,还未等她看过去,耳边便传来了红尘红梅提醒的声音。 顺着看过去,只见之前为老人施救的男子往她们这边来。 虽然有些逆光,但叶朝歌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承曦! 承曦果然还在上京,护一他们的跟踪早已被发现了! “叶二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承曦走过来,主动同叶朝歌打招呼。 叶朝歌收起心头的诸多思绪,微微一笑,屈了屈膝,“谢公子挂念,小女子已经好多了,之前我听身边人说了,当日是公子救我,并为我医治,多谢公子。” 承曦虚抬了抬手,“叶二小姐不必客气,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随之邀请道:“不知在下可有幸,邀几位到那边茶楼一叙?” 叶朝歌看向眼巴巴望着她的乐瑶,她拽着她胳膊的手用力,稍作思索,还是拒绝了承曦的邀请,放过了与其正面接触的大好机会。 她不能将乐瑶牵扯进来。 即便机会难得,即便此次接触有可能会探得对方的底细,即便乐瑶想她应下…… “朝歌……” 知她想说什么,叶朝歌语气强硬道:“我答应你去闹市。” “可……”乐瑶微红着脸颊偷偷的看向对面的承曦。 这个男子,是她所见过,除了太子哥哥之外,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乐瑶的羞涩叶朝歌看在眼里,心下微微一沉,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公子乃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小女子本不该推辞,奈何今日不凑巧,若是公子不介意,来日由小女子做东,答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届时,公子可否赏光?” “三日后可好?”承曦道。 叶朝歌眸光微闪,微笑:“那便三日后第一楼,午时小女子恭候公子大驾。” 承曦颔首,“如此,在下先行告辞。” “公子慢走。”叶朝歌行礼送人。 承曦转身离开,围观的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在那中年男人的感谢中,带着随侍的小厮走远。 “朝歌,你怎么……”乐瑶见人走了,跺了跺脚,好一番气闷。 叶朝歌认真的看着她,“乐瑶,此人来历不明,目的不纯,我不希望你与这样的人过多接触。” 一听这话,乐瑶皱了皱眉,“方才你不是说当日你落水是他救了你吗?他能救你,怎会是目的不纯?” “相信我,有些事我也没弄清楚,但乐瑶,我全然是为你好,待我将他的底细摸清楚,再告诉你可好?” 乐瑶还想问,叶朝歌这番笼统的回答,根本就没答到点子上,可她也知道,叶朝歌不会害她,更不会骗她。 二人相识至今,这点最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 发生了这一出,去闹市玩闹的好心情便淡了许多。 逛了一会,乐瑶便不想逛了,与叶朝歌说了一声,带着人回了宸亲王府。 第266章:心动的前兆(上) 第266章:心动的前兆(上) 叶朝歌立在马车前,望着宸亲王府的车架远去,久久没有反应。 直到刘嬷嬷叫了声小姐,方才回神。 最后再深深的看眼远去的车架,垂下眼睑,“回府吧。” 一路无话的回到叶府。 一甯苑。 叶朝歌换了舒适的便服,去到软榻上,望着手上的温玉祥云簪子,心潮翻涌。 前世她与乐瑶并不熟悉,更不曾有过交集,在当时自卑的她看来,乐瑶贵为郡主,与她有着云泥之别,故而,对于乐瑶后来的结局,她不知道,更不曾关注过。 她不知道,乐瑶前世是否与这个叫承曦的有过交集,但她知道,因为她,他们二人有了交集! 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乐瑶看向承曦的眼神。 她是过来人,很清楚,那是心动的前兆。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她的错觉,只是猜测,那么,乐瑶后面的反应却恰恰好证实了她的那些错觉和猜测! 她的心不在焉,她的双颊泛红,含羞带怯,以及,她后面的兴致缺缺…… 这些林林总总,无一不证实了,小姑娘动情了。 可是,这怎么能行? 她动情的对象谁都可以,唯独这个承曦…… “来人,备车,我要去宸亲王府!” 宸亲王府。 宸亲王妃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知女莫若母,乐瑶不太对,她的心不在焉很明显。 女儿被娇养的很单纯,她心里在想什么,几乎都表现在了脸上,尽管在她面前,她竭力掩饰,但她依旧看出了她恍惚的心神。 想着,招来身边的人:“去,寻个机会将微白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半个时辰后,微白过来了。 “郡主呢?” “自回去后,郡主便一个人进了书房,不让奴婢跟着,下了令不许奴婢们去打扰。”微白如实回道。 宸亲王妃闻言皱了皱眉。 乐瑶对书房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怎地自己却主动进去了? 至此,她更加觉得不对劲。 “今日在外发生了什么事?” 微白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跟王妃说。 见她如此,宸亲王妃面色一沉,拍桌低喝:“说!” 微白不敢再犹豫,随即将经过说了一遍。 听后,宸亲王妃脸色更为深沉,“你是说,叶二小姐不希望乐瑶与那叫承曦的男子接触?” “是,当时叶二小姐便是这么说的,还说这么做是为了郡主好。”该说的都说了,微白自然不会再隐瞒。 宸亲王妃若有所思,略微思索了一会,问微白:“叶二小姐可有说此人是何人?” “根据叶二小姐当时所言,好似也不知对方底细,只道此人来历不明,目的不纯。” “还有呢?” 微白垂首,“没了……” “郡主当时是什么反应?” 微白回想了片刻,道:“郡主当时没说太多,也听了叶二小姐的话,只是奴婢瞧着,郡主好似有自己的想法。” 宸亲王妃捏了捏手上的帕子,神色沉重非常。 “王妃,您若不放心,不若请叶二小姐来府,您亲自问上一问。” 宸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从玉低声提议道。 宸亲王妃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刚要命人去叶府请叶二小姐来一趟之际,前面便来人报:“启禀王妃,叶府叶二小姐递了拜帖,此时正在门口候着。” 宸亲王妃闻言,与从玉相视一眼,随请人过来。 “她过来了,这事,怕是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 宸亲王妃沉默了片刻,呢喃自语。 她见过叶朝歌,对她亦是过多关注,按照她许久以来的行事,多少也能顺得出其性子。 叶朝歌是个招眼,却不张扬之人。 性情与她那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养姐叶思姝完全不同,自她回京以来,便不曾听说她主动窜门,与乐瑶交好这么久,也不曾上门过。 而今日,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叶朝歌主动上门来,加之方才微白说的种种,她的来意,几乎是呼之欲出。 能让她特地跑这一趟,那叫承曦的,恐怕不只是来历不明,目的不纯这般简单。 暗忖间,叶朝歌便跟着下人过来了。 宸亲王妃敛去诸多思绪,亲自上前将行礼的叶朝歌扶起来。 “来人,给叶二小姐奉茶上点心。”吩咐了下去后,宸亲王妃转头与叶朝歌闲聊起来。 待下人将茶点奉上,叶朝歌起身行礼,“朝歌斗胆,请王妃屏退左右,朝歌有话要单独和王妃说。” 宸亲王妃面上笑意微敛,扫了从玉一眼。 从玉立刻带着一室的下人退了出去,包括随着叶朝歌而来的红梅红尘。 不一会,偌大的室内,只余叶朝歌和宸亲王妃两个人。 叶朝歌将带来的长形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卷,双手捧过去。 宸亲王妃虽然疑惑,但到底没有多问,将画卷打开,瞬间,一副美男图映入眼帘。 “朝歌,你这是……” “王妃莫急,这画卷里的人便是承曦。” 一听画中人是承曦,宸亲王妃低头又看了一会,也明白了,一向眼眶子极高的乐瑶,为何在见过一面后,便变得魂不守舍。 如果画中人便是承曦,那也不稀奇了。 大越出美人,北燕出美男。 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 直到卫韫的出生,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便落到了他们大越人头上。 但自卫韫之后,再无第二。 而画中男子,与卫韫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难怪只见了一面,乐瑶便为他魂不守舍。 宸亲王妃将画卷卷好,让叶朝歌继续。 “想来王妃听郡主提起过,家兄前些时日在外遭遇了不测,如今已是失忆状态。” “恩,之前乐瑶回来与我说起过。” “当日事故发生时,兄长的身边还有一随从,二人皆属幸运,分别被人救起,救随从长风的,便是这位承曦公子。” “之后,朝歌离京前去寻兄长,在边境一个叫湘河的地方,又遇到了这个承曦……回京后,便发现他也来了上京,且与叶思姝走得极近……年前朝歌落水时,此人也在现场,他救了我,但事后,我调查得知,落水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第267章:心动的前兆(下) 第267章:心动的前兆(下) “年前三十那日,长风回京,经由他证实,承曦不但是救他的人,更是在家兄出事前,曾遇到过……” 顿了顿,叶朝歌继续道:“关键在于,承曦的身份,至今还不曾调查得到。” 宸亲王妃抿了抿唇,“你是担心,他接近乐瑶,是有其他的目的?” “朝歌不知,但,素来讲究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闻言,宸亲王妃眸子微凝。 许久,方才徐徐出声:“我明白了。”随即扬声将从玉喊进来:“送叶二小姐去郡主那。” 叶朝歌福了福身,跟着从玉离开了。 身后,宸亲王妃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这叶朝歌身上的麻烦不断,初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喜乐瑶与之接触,后来她发现,再多的麻烦,也不曾牵扯到乐瑶身上,便也由着去了。 可没想到,她最担心的,还是要发生了。 虽然方才的那一番话,叶朝歌没有说太多,只讲述了承曦与她以及她身边人接触的事实。 但是,她又不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触,她自然不会傻到以为都是巧合。 虽然具体情形尚未可知,但看得出,那承曦是冲着叶朝歌去的,非友是敌。 而乐瑶却对那承曦有动心的迹象…… 乐瑶与叶朝歌交好…… 最终,还是牵扯上了啊。 “王妃?” 从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宸亲王妃回神,“送去了?” “是,叶二小姐进了郡主的书房后,奴婢便回来了。王妃,奴婢瞧您的脸色不大好,是否宣御医来瞧瞧?” 宸亲王妃摆摆手:“不用。”想了想,随之又道:“从玉,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不好说。” “是啊,不好说。” 不论是叶朝歌和乐瑶的情谊,还是乐瑶对承曦的动心…… 皆不好说。 与此同时,乐瑶的馨乐苑书房里。 “朝歌?”乐瑶惊讶地望着进门而来的叶朝歌,咽了咽唾沫,张嘴欲言,想到什么,连忙低头手忙脚乱的整理案面。 一边整理,一边略有些慌张道:“朝歌,你怎么过来了?我怎么没听到下人禀报啊?还有,你进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叶朝歌立于门口位置,目光闪烁地望着手忙脚乱整理案面的乐瑶,淡淡解释道:“微白禀报了,是你在里面太入神没有听到,进门之前,我也敲过门,还是你在屋内却没有反应,推门进来前,我也同你说了一声。” 听着叶朝歌如此详细认真的解释,乐瑶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快便反应过来,继续收拾,“哈,这样啊,那应该是我太投入了,没有听到……” 叶朝歌并没有过去书案,而是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问她:“在忙什么这么投入?” “没,没什么,写字罢了,你也知道,写字之时要平心静气,不受外界干扰……” “乐瑶,你不适合撒谎。”叶朝歌打断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 叶朝歌望着脸色变了几变的乐瑶,叹了口气,“我说的话,你并没有放在心上对吗?” 乐瑶沉默不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见状,叶朝歌起身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将压在最底下的物什露出来,在看到那未完成的人物画时,闭了闭眼睛。 果然,是这样。 “乐瑶,承曦是叶思姝的人,他二人走得极近,据我所知,关系匪浅。” 在看到乐瑶所作,尚未完成的承曦的人物画时,叶朝歌决定不再委婉,直接道出承曦和叶思姝的关系。 乐瑶怔住:“叶思姝的人?什么意思?” “他二人具体什么关系,我尚未确定,但在年前,他闷曾一起外出赏花。” 闻言,乐瑶再次沉默。 挣开她的手,缓缓坐下。 “乐瑶,你是否是因为他好看?但你可知,皮相不过就是一副臭皮囊。” 乐瑶抬头,看向叶朝歌:“他是我见过,除了太子哥哥之外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世间好看的男子千千万,比他好看之人比比皆是,只不过你尚未遇到罢了。”叶朝歌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抬手抚上她的肩,轻声说:“我的乐瑶如此之好,当配得上天下最好的男子,疼你,宠你,护你一生。” 乐瑶微颤,“真,真的吗?” “我何时说过假话?”叶朝歌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看,无比认真的反问道。 “今日发生的种种,与你来说太过突然,这两日你且冷静冷静,可好?” 毕竟乐瑶年岁尚小,偶尔冲动也尚未可知。 而且,有了她方才的一番话,她定会在心中有几分顾虑。 安抚好乐瑶,叶朝歌坐了一会,便准备回去了。 乐瑶看了看天色,出言留她:“眼下午膳时分,你好容易来王府一趟,便留下用膳吧,待会我带你逛逛王府再回去好不好?” 察觉到乐瑶恢复了些许,叶朝歌心头微松,便应了下来。 得知乐瑶将叶朝歌留膳,宸亲王妃亲自安排了午膳让从玉送过去,自己则识趣的没有过去。 待从玉回来,便问她郡主情况如何。 得知乐瑶恢复如常,松了口气:“看来短时间内是没事了。” “王妃放心,奴婢瞧着郡主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说不准一开始便是我们多虑了。”从玉宽慰。 宸亲王妃摇头,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也许吧。” 用过午膳,乐瑶便带着叶朝歌在王府参观。 一直到了下午,叶朝歌方才回了叶府。 “小姐,此去王府可还顺利?” 刘嬷嬷一边为叶朝歌更衣,一边闲谈。 “还好。对了,我之前让你给护一传话,可传到了?” 在去宸亲王府前,叶朝歌将刘嬷嬷留下,并让她给护一传话,告诉他,承曦仍在上京。 “小姐放心,老奴已经知会护一了。” “今日在街上遇到的事故呢?” 刘嬷嬷将褪下来的衣裳搭在一旁,拿过舒适的便衣为叶朝歌换上,之后才道:“老奴派人查过,并未发现异常,应该只是巧合。” 第268章:第一楼会面 第268章:第一楼会面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正月初十这日。 即叶朝歌与承曦约定的三日之期。 “小姐,长风到了。” 青岚进来报。 叶朝歌恩了声,道:“可都告诉他了?” “是,小姐,是否要备车?” 看了眼日晷,叶朝歌摇头:“时辰还早,不着急。” 一个时辰后。 马车将将停在第一楼门口,车外便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哎呦,这不是我妹子的马车吗?朝歌妹妹,可是你在里面?” “小姐,是江少爷。”刘嬷嬷笑道。 叶朝歌打起帘子,“二哥。” 台阶之上的江霖眼前一亮,数月不见,这小丫头出落的倒是越发标志了。 随之上前,伸出手。 叶朝歌笑笑,扶着他的胳膊,下了马车。 “你今日怎地有空来我这第一楼啊?”江霖眨巴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本就过于精致的面孔,更为妖艳。 叶朝歌失笑,这人还演上瘾了。 “走走,外面冷,我们进去说。”然后扬声吆喝掌柜:“将我之前新得的闽南红茶泡一壶上来,让我妹子品评一番。” 江霖和叶朝歌上了楼。 随着包厢门关上,江霖面上夸张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今日这三楼,对外宣称包了出去,我也派了人盯着,定不会有闲杂人等蹦出来。” 叶朝歌认真道谢:“多谢二哥。” “你我兄妹,这些客套话就免了。”伸手把行礼的叶朝歌扶起来,然后对她说:“我就在隔壁,若有什么不对,你便叫我。” 随后带着叶朝歌近到桌前,“待会你便坐这个位置,让那人坐在这,只要他有所小动作,我在墙对面便会看得一清二楚,确保万无一失。” 叶朝歌一一应下,“二哥,劳你安排这一切了。” “看你,又客气了不是,我还是那句话,你叫我一声二哥,这声哥哥便不是白叫的,况且,凭着我和辞柏的关系,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江霖那把不离手的玉骨折扇刷拉一声打开,在这寒冬正月里,一下又一下的扇风。 叶朝歌就坐在他旁边,扇出来的风力正正冲着她。 好在包厢里提前点了火炉预热,否则,怎能受得了这个。 “对了,我回来后听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了,小丫头,难为你了。” 江家产业遍布大越各处,江霖身为江家少主,在年前的几个月开始,便离京到各处产业巡视,直到过年的前两日才回到上京。 “辞柏现在怎么样了?我知道他出事后,本想去看他,你也知道,江家那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直也不得闲。” 叶朝歌颔首,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江家虽是商贾,但内斗却丝毫不亚于世家。 江霖虽是少主,但他这个位置,一直是他那几个嫡兄弟们争夺的目标。 “我哥还好,多少记起了一些,二哥,你这两日找个时间,一起过去将军府吃个便饭吧,正好也看看我哥,再过不久,外祖便该带他离京了。” 江霖挑眉,“可是北燕不消停?” 叶朝歌微讶,“二哥也知道?” “恩,年前我就是从北燕与大越的边界回来的,那边消息灵通,北燕有异动不是什么秘密了,看来,这场战事怕是免不了了。” 战争这样的话题,太过沉重,江霖转了过去:“对了,你说的那承曦,除了他的名字,你还了解些什么?你二哥我虽然不才,但在江湖上也结交过一些人。” 叶朝歌也没跟他客气,“这便是奇怪的地方,几方人调查,至今却除了知道他叫承袭,懂得医术之外,其他的,仍是一无所获。” 江霖摩挲了下下颌,沉吟了片刻,道:“好,我知道了,回头我让江湖上的朋友帮忙查查,有消息我便派人通知你。” “好,我等二哥的好消息。” 之前她便见识过,江霖是在野之人,很多事于他们来说难,但于他来说,却简便容易一些。 兄妹说话间,红梅便进来报承曦已经到第一楼门口了。 江霖便起身去了旁边的包厢。 叶朝歌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望着面前的袅袅腾升的热茶出神。 三日前在街上,为了乐瑶,她放弃了当日与承曦接触的机会,改在了三日后的今日。 第一楼是江霖的地盘,选在这里与承曦接触见面,不论此次见面顺利与否,她都握有主动权。 为了今日,这两日她便一直在安排,寻了江霖帮忙,为的就是做到万无一失。 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过一次亏便足矣,若是再同一个人手上吃第二亏,那她,也就白活了。 胡思乱想着,包厢门打开。 “小姐,承曦公子到了。” 收起思绪,叶朝歌起身笑脸相迎,指了她对面唯一的椅子,“公子请坐。” 承曦解开身上的银色暗纹大氅交给侍从,走过去坐下。 “第一楼的茶不错,公子尝尝。”说着,叶朝歌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承曦接过,吹了吹,抿了两口,颔首:“的确不错,闽南红茶,好茶。” 叶朝歌笑:“公子懂茶?” “略知一二罢了。”承曦淡淡回应。 “公子谦虚了。”说罢,将自己的茶杯倒满,端起:“上次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今日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叶二小姐客气了。”承曦端起茶杯回了礼,抿了口。 “说起来,公子不止于我有救命之恩,还有一人,也多亏了公子,若非公子,恐怕今日还不知在哪呢。”随之扬声喊道:“长风,还不快进来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吱嘎一声,随着包厢门打开,长风走了进来。 “属下长风,数月前在湘河遇难,多亏公子路过救下,并为长风治好了伤,公子大恩,长风无以为报,今日在此磕三个头,以示报恩。” 说完,长风便跪下,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承曦掀了掀眼皮,看向笑眯眯望着他的叶朝歌,唇角微翘,“叶二小姐看来是将在下的行程都了解透彻了。” 第269章:他错了…… 第269章:他错了…… “知己知彼,而已。” 叶朝歌抿了口茶,仍旧微笑着。 “好一个知己知彼,就是不知道,叶二小姐这知的有多少呢?” “不如说,承曦公子是想让小女子知道多少呢?”叶朝歌眼角余光看他,不疾不徐的将话还回去。 承曦敲击桌面的手指微顿,“叶二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 “让公子这般想,是我的荣幸,只是,公子倒是比我想象中差了那么一大截。” “哦?差了什么?” 叶朝歌但笑不语。 承曦笑笑,“叶二小姐不说,那让在下猜猜可好?” 叶朝歌歪了歪头,示意他随意。 “若在下所猜不错,在下比叶二小姐想象中的好看,可对?” 叶朝歌:“……” 咽了咽唾沫,无比认真道:“公子比我想象中要自恋。” 承曦哈哈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将他的面部表情显得都鲜活了起来,俊美的五官,更加惑人心神。 笑了片刻,察觉叶朝歌依然故我,目光不曾在他身上停驻太久。 一股难言的情绪涌现,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脱口问道:“叶二小姐觉得在下长得如何?” “天人之姿,公子无双。” “哦?叶二小姐给在下如此高的评价,可我却不曾感受到小姐的真心诚意,莫不是诓我的?”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公子多虑了,小女子从不诓人。” “自我进门到现在,你的目光每每在我身上停留不过一息,若在你眼中,我是天人之姿,你为何不多看我一些?” 叶朝歌呆住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子谨遵礼教。” “嗤,叶二小姐这话倒是有意思,若真论男女授受不亲,当日你落水,还是在下将你救起,按照叶二小姐男女授受不亲的论调,你我岂不是要……” 说到此处,承曦顿住,后续未完之言,让人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叶朝歌顿时沉了脸,心火一起,冷声道:“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品行不好,任他长得再好看,小女子也决计不会多看一眼。” 承曦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叶朝歌。 这话她…… “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承曦一开口,声音中没有了之前的肆意清润,多了些让人不懂的情绪。 叶朝歌皱眉。 “说!” 久等不到回话,承曦拍桌而起,沉声大喊。 “你干什么,吓到我家小姐了。” 红梅和红尘第一时间上前,一左一右将叶朝歌护在中间,不错眼地盯着承曦,一副但凡他有个异动,就绝不客气的模样。 承曦看也不看她二人,只目光沉沉地盯着叶朝歌看,“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说!” 叶朝歌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琢磨了一下,确定没有不对劲,或者不对的地方,那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怎么回事? “叶二小姐,当我恳求你,可好?” 叶朝歌抿了抿唇,将方才的那番话复又说了一遍。 刹那间,承曦眼睛里迸出明亮的光,伸出手,可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住,转头看向一脸戒备望着他的长风,“那日在客栈,你可还记得?” 长风不解其何意,仍不改戒备,小心回道:“记得。” “你家少爷那日说的妹妹可是她?”手指指向叶朝歌。 “自然,我家少爷就一个妹妹。”叶思姝名义上虽然也是少爷的妹妹,但少爷说过,叶思姝不是,他的妹妹只有一个,那便是二小姐。 承曦闻言,闭了闭眼,错了,竟然错了,不是叶思姝,是叶朝歌…… 想到自己之前所做的种种,仍有些难以接受,不死心又问道:“那这句‘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是谁,是谁说的?” 长风对此倒没什么印象了,皱眉想了一会,“是我家二小姐对少爷说的。” “那,有头疾的……”承曦依旧不敢相信。 “我家二小姐。” 我家二小姐…… 承曦脸色顿变,错了,真的错了,他弄错了。 自以为叶朝歌幼时被拐,离家十几年,即便是亲兄妹,兄妹之情也必然是淡薄的,故而,当日在叶辞柏说为了妹妹千里迢迢来寻神医时,便下意识的以为,是为了没有血缘关系,但相伴十几年的叶思姝。 而且,叶思姝是上京第一才女,便以为,一个第一才女,说出那般的一席话也不难理解。 可现在,他错了。 千里迢迢来到上京,只为结识说出那番让他震撼惊艳语句的女子,如愿以偿的与她结识,并帮她针对谋害叶朝歌…… 现在却告诉他,是错的,叶朝歌才是说出让他震动语句的女子! 叶辞柏的妹妹是叶朝歌。 有头疾的也是叶朝歌…… “哈哈……错了,竟然错了……” 承曦笑着,脚下微微踉跄的出了包厢。 叶朝歌他们看得很是懵懂,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眨眨眼,问长风:“他方才问你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长风也是一脸茫然:“属下也不知……” “你且与我说说那日在客栈,你和辞柏遇到他时所有的经过。”这时,江霖走了进来。 长风哦了声,然后便将第一次遇到承曦时的前后种种,说了一遍。 最后道:“时间有些长了,有些地方属下记不太清了,记得的就这些了。” 叶朝歌好奇:“二哥,有什么不对吗?” 江霖摩挲着下颌,似笑非笑的看她:“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江霖笑笑,“没什么,就是感觉,我家妹妹长大了,再过一两年,恐怕上门求亲的就要踩破叶家的门槛了。” “江少爷您说什么呢,陛下早已为太子和我家小姐赐了婚。”红尘不满道。 “那不算数,没有圣旨,算哪门子的赐婚。” 江霖摆摆手,浑不在意道。 “谁说没有圣旨啊,我们小姐有圣旨。” “红尘,多嘴!”叶朝歌皱眉低斥。 红尘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 第270章:质问 第270章:质问 “难道我不在京的日子,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江霖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看向叶朝歌。 后者笑笑,“倒也没什么可瞒着二哥的,只是此事尚未公开……” 叶朝歌说到此顿住,给了江霖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 “哦……” 江霖拉着长音,笑眯眯地说道:“这么说,我家妹妹有心上人了?啧啧,看来,这上京的好男儿们要心碎了。” 叶朝歌被他搞怪的语调给逗笑了,“莫说我了,二哥你呢?” “我?” 江霖刷拉一声打开折扇,特别马蚤气的扇了扇,然后刷一下又阖上,凑到叶朝歌跟前儿,“你哥还没谱呢,暂且还轮不到我,你叫我二哥,自然是要排在你那个大哥的后面啊。” 说到叶辞柏的亲事,叶朝歌不由的面色一僵。 前世,因叶庭之和裴岚母子,她的兄长,偌大的上京竟无一女子愿嫁。 今生…… “二哥,有件事恐怕还需麻烦你。”叶朝歌突然变得很严肃。 江霖神色微敛,颔首,“你说。” “不知二哥可还记得叶宇轩?” 江霖皱眉思索了一会,恍然:“可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兄长?” “他不是我的兄长!”叶朝歌沉声纠正,娇俏的面庞上如冰。 她的兄长唯有二人,一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二是待她如亲妹一般的二哥江霖! 至于叶宇轩,这等狼子野心的奸诈无耻之徒,不配! 江霖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是二哥说错了话,好妹妹勿怪。”随之将话岔过去,问她:“他可是又兴风作浪了?” “二哥久未在京,有件事想来还不知道,当初我哥在外遇袭,幕后指使者就是叶宇轩。”叶朝歌眸中迸出极致的寒意,一字一字的说道。 闻言,江霖拍桌而起,“你说得可是真的?是叶宇轩害得辞柏如此?” “千真万确!”当然,也少不了叶思姝的功劳。 只是,叶思姝终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那叶宇轩,不论是之前他们母子曝光于世人眼前,还是外祖遭陷害,亦或是兄长遇袭…… 这期间种种,他就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那阴暗的角落里。 虽然桩桩件件最终皆不曾让他得逞,但足够恶心人! “之前,他针对外祖,如今,他的手已经开始伸向兄长,这个人,必须要找出来,否则,之前的凶险还会再度发生。” 江霖点头,“我明白了,回去我便派人传讯给各处的铺子,若发现叶宇轩的行踪,第一时间告诉你。” 约好过两日一同前去将军府后,叶朝歌便辞别江霖离开第一楼,回了叶府。 与此同时,上京闹市附近的一处宅院里。 承曦回到住处时,情绪已然平复了下来,只是,那张俊朗的面上却不见丝毫的表情,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里,仿佛竭力压抑着的风暴。 “少主,叶小姐来了。”下人报。 承曦脚下微顿,黑漆漆的眼睛扫过去,“谁?” “叶,叶思姝叶小姐啊……”下人有点腿软。 承曦脸色微沉。 叶思姝,这三个字,让他再度想到了自己的愚蠢! 耳边脚步声远去,下人方才敢抬起头松了口气,拉住在少主身边的侍从追思,“喂,少主这是怎么了?可是与叶家那二小姐见面不顺?” 追思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 少主千里迢迢来京,是为何? 皆知,只为寻一语道出让他震动话语的姑娘。 本以为,能说出那般话语的,是叶家那上京第一才女叶思姝,如愿与她相识相交,甚至不惜为她伤害了叶二小姐,致使她惊马落水…… 可今日,却被证实,那话,并非是叶思姝所出,而是曾被少主算计落水,险些淹死的叶朝歌! 如此惨烈的事实,可不就是一言难尽吗? 暖阁里,叶思姝面露不耐。 她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承曦仍旧不见人影…… “去,再去瞧瞧公子回了没有?”叶思姝的语气中隐隐透着压抑的不悦,只是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身边伺候的下人也非自己的心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话音刚落,下人便道:“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闻言,叶思姝眼睛一亮,脸上、眼睛里的不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清煦温雅,款款温柔。 迎上前,“承曦,你回来了。” 承曦没有搭腔,只拿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叶思姝怔了怔,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怎地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承曦依旧不言。 “承曦?” 认识承曦至今以来,他一直是清润儒雅的,从未像此时这般,用如此晦暗不明,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她,莫名地,心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在叶思姝越发忐忑不安的时候,承曦有了动作。 淡淡的移开胶着在叶思姝身上的目光,拾步入内,坐下。 下人迅速地上了茶。 承曦望着冒着热气的茶水,鼻间萦绕着鲜爽的气息,眼帘微垂,“换闽南红茶。” 下人微讶,愣在那有些没反应过来。 少主不是惯来爱蒸青绿茶,怎地换口味了?而且,还换得如此突然! 追思进来时,正正听到承曦要闽南红茶,走过去推了震惊的下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茶换了!” “是是……” 叶思姝在旁目睹这一幕,心生怪异,碍于方才承曦的反常,小心开口:“承曦,你不是素来爱蒸青绿茶,怎地突然喝闽南红茶了?” 承曦搭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抬眸看向叶思姝:“‘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这话,真的是你说的吗?” “当然啊,这还能有假吗?”叶思姝笑语。 承曦面色不变:“你之前同我说过,你与你兄长叶辞柏关系颇好,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那为何,我不曾见你去将军府探望过他?” 叶思姝听到这番话,心头的怪异更甚,“承曦,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你不是都知道的吗?” 第271章:如此,便正正好 第271章:如此,便正正好 “回答我!” 承曦突然扬高了声音。 叶思姝吓了一跳,“承曦你……” 承曦倏地站起来,踱步而来,逼近叶思姝,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我再说一遍,回答我!” 叶思姝咬了咬唇,“我也想去探望兄长,可是外祖不喜欢我,将军府早已对我下了禁止令,我想去啊,但是不得门入。” 莹白的小脸微白,委屈至极的模样。 “嗤……” 承曦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如此拙劣,一眼就能看穿的演技,当初,他是怎么相信的? 叶思姝颤着音娇弱的喊一声:“承曦……” 此刻的承曦让她深觉不安,陌生却又有些可怕。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承曦这个人,她必须要抓紧了。 仅凭着惊马落水那次,她便看到了他的本事,一把草,一颗小石子,就让叶朝歌惊马最终落水,虽然最后,他又把她救上来了,但她见识过他的本事。 这样的人才,于她有大利。 而且,那个人也说了,承曦虽然看似只是一介江湖游医,但实则身份背景深不可测。 “承曦……” 久不见他回应,叶思姝再度轻轻叫他的名字,小手怯生生地揪上他的衣裳。 承曦垂眸看了眼,掰开她的手,将自己的衣裳扯回来,转身回座位上,恰在这时,下人将香气腾腾的闽南红茶送了过来。 执起抿了口,舌尖顿时被浓郁的茶香包裹,柔和香醇。 原来,这世间,不只是蒸青绿茶好喝,还有闽南红茶。 叶思姝眼睁睁看着自己再次被无视,心下烦躁之余不已,这样的承曦让她吃不准。 正在她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那边的承曦一口气喝完了半杯的红茶,即便茶水烫嘴也不在乎。 放下茶盏,方才徐徐开口:“我今日去见叶朝歌了。” “你去见叶朝歌了?” 叶思姝身体里的血,霎时间冲及头顶,脱口尖叫:“你去见叶朝歌为何不告诉我?” 过来的时候,下人说承曦外出未归,她也没有多想,也不曾多问,可哪里想到,他竟然是去见叶朝歌。 难道说,他方才的反常都与见叶朝歌有关?因见了叶朝歌方才改变? 难道,他知道……她骗他?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若不然,他怎会好好的问她那些问题? 尽管叶思姝竭力掩饰,但承曦还是眼尖的看出她在想什么,眼底的冷意更甚,垂下眼睑,将将掩盖,“叶朝歌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姝儿,我担心你日后吃亏。” 听到这话,所有的不安嘎然而止。 叶思姝瞠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因太过意外,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承曦:“日后你面对她,切记小心行事,此女心机颇深,你太单纯善良,恐不是她的对手。” 叶思姝回神,“真的吗?朝歌妹妹真有那么厉害?” “恩。” “那我日后岂不是要……罢了,总归这是我的命,若我最后……就当是我还叶家十几年的养育恩情吧。” 说着说着,叶思姝红了眼眶,一副认命的模样。 承曦轻声道:“莫要想太多,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恩,我相信你,只是……算了,也许是我想多了,我与朝歌妹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左右她也不会真要了我的命。” 叶思姝抽了抽鼻子,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 叶朝歌惊马落水前夕,她也是如此,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误导他,叶朝歌回府后就会对她不利这般的错觉。 最可笑的是,当时的他,竟然想也没想的信了,不但如此,且还帮她…… 此时,换了一番心境面对叶思姝的老调重弹,除了可笑,还是觉得可笑。 “若她敢伤你性命,我便在这之前要了她的命!”承曦说。 闻言,叶思姝这才放下了心,之前的那些怀疑尽数收起,承曦还是那个承曦,之前的那些反常,应该是心情不好所导致。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不说这个了,承曦,我此次过来给你带了一些我亲手做的点心,你尝尝看。” 待了许久,眼见天色不早了,叶思姝方才起身回府。 前脚叶思姝走人,后脚承曦便将她带来的点心丢了出去。 追思送人回来,差点砸个正着,急忙闪身避开。 哗啦—— 三碟子做工精致的点心摔在地上,顿时四散开来。 追思看了看,抬步入内,“少主若是不喜,让属下收拾了便好,何必自己动手,没得脏了您的手。” 承曦闭了闭眼眸,过了一会,沉声道:“追思,我是不是太蠢了,被这样一个虚伪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久。” “是叶思姝太会伪装了,与少主无关。” 承曦缓缓睁开眼睛,意味不明的呵了声,“一开始就错了啊……” “少主既然已经知道叶思姝不是您要找的人,为何方才没有……” “拆穿她?” 承曦摇头,“她玩弄我这么久,总不能轻易便宜了她去,而且,她一心想要对付叶朝歌……” 现在和她撕破脸不是时候。 所以,他方才转了话,让她继续信任他,利用他,只有这样,她施展在叶朝歌身上的算计,他才会知道。 “你说,我重新与叶朝歌结交,她……”说到此,承曦说不下去了,“算了。” 追思张张嘴,终是没有多言,应了那声算了。 夜深人静。 叶朝歌久未入眠。 她躺在那,回忆着白日所发生的种种。 在第一楼,江霖有所感,她何尝没有呢。 她并非是懵懂的少女,前世的她,尝尽情爱的苦楚,更历经情爱的悲苦,怎会感知不到呢。 承曦…… 黑暗中,她叹了口气。 其中诸多种种,她不愿去深思,更不想去追查,有些事,并非是一定要弄个清楚。 不管如何,有一点她可以确定,承曦,应该不会再是她的敌人。 不是敌人,便是陌生人,如此,便正正好。 想通这点,叶朝歌起身。 第272章:试探 第272章:试探 将承曦的那幅画卷找出来,毫不犹豫的丢到火炉中,瞬间,火苗吞噬,昏暗的内室随之大亮,不一会,便化为灰烬。 内室之中突然大亮,外间守夜的红尘以为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冲进来,“小姐……” 未完的话,在看到完好无损的主子时,咽了回去。 看眼火炉中未散的灰烬,好奇道:“小姐,您这是……” “将画卷烧了罢了。”叶朝歌最后看眼火炉,转而回到床前。 画卷? 红尘眨眨眼,琢磨了一会才回过味来,倒了杯水过去,“小姐喝杯水润润喉。” 叶朝歌没有拒绝,接过喝了几口。 “红尘,你可欢喜大牛?”过了一会,叶朝歌忽然问道。 红尘顿了顿,“奴婢不想瞒您,有些。” 一开始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后来逐渐的,她明白了,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对大牛离开那般生气,明白了为何会看不上月牙…… 看不上月牙,除了因为大少爷的缘故,还有,因为大牛…… “只是,奴婢没有想过其他。”红尘认真道。 叶朝歌笑笑:“我自是信你。”若是红尘想过其他,今日她也不会站在她面前。 “待日后,我为你寻一个更好的,可好?”大牛与红尘,终究没有缘分。 大牛心中有一个月牙,红尘若是强求,苦得最终只会是她自己。 就如前世她与陆恒。 就如母亲和叶庭之。 陆恒心里有叶思姝,所以,前世不论她做什么,皆不会换来他多看一眼。 叶庭之心里有裴岚,所以,对待母亲,他有得只是利用。 红尘想,便能嫁给大牛,可嫁了又如何呢? 只不过会重蹈她,以及祁氏的悲剧罢了。 红尘眼眶微红,“好,小姐说到可要做到啊。” 叶朝歌握上她的手,“恩。” 其实,在旁人看来,红尘心悦上订婚且有心爱女子的大牛是她不道德,没有结果也是她活该倒霉,可情爱一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人心若是那般好控制,这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怨偶? 这一晚,叶朝歌与红尘聊了许多,快到天亮方才各自歇下。 许是睡得太晚,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小姐,大小姐在小厅等了半个时辰了。”刘嬷嬷一边伺候叶朝歌起身,一边禀告。 叶朝歌挑挑眉:“可是还管家权?” “小姐英明,的确是如此,老奴本想和之前几次那般把人打发走,可她好似铁了心一般,不见到小姐就绝不离开。” 闻言,叶朝歌抿了抿唇,“我记得,叶思姝昨日出门了?” 刘嬷嬷点头,“恩,午膳后出门的,到了傍晚方归。” “她去哪儿了?” “并非是康王府,具体去了哪,跟去的人被甩掉了,不得而知。” 叶朝歌想了想,别有深意道:“恐怕她今日过来,不是来还管家权的。” “那她是?” “承曦!” 如叶朝歌所猜不错。 叶思姝此次过来,明着是来还管家权,实则,是来试探的。 在叶朝歌拒绝接手管家后,叶思姝并未多做纠缠,而是在抿了口茶之后,道:“朝歌妹妹昨日出门了吧?可是回了将军府?不知兄长可还好?” 叶朝歌淡淡道:“思姝姐姐何时对我的行踪如此感兴趣了?” “妹妹多虑了,我只是关心兄长。” “思姝姐姐若是关心兄长,不若自己去将军府关心。” 叶思姝一噎。 缓了缓气,笑道:“妹妹可是在转移话题?莫不是姐姐想错了,妹妹出门不是回了将军府,而是……” “而是什么?”叶朝歌不为所动。 “没什么,只是身为姐姐,有责任提醒一下妹妹,上京之中众所皆知,妹妹是陛下钦点的未来太子妃,皇家规矩森严,妹妹还需谨言慎行为上,否则有什么不妥当,被人传出去,总归是不美的。” 叶朝歌眯眼看她:“哦?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提醒。”叶思姝纠正。 叶朝歌闻言失笑,看着她:“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的行踪吗?”顿了顿,她又道:“思姝姐姐不是很有本事吗,何必问我,直接去查就是了。” “你!” 叶思姝被叶朝歌的大喘气给气到了。 “我还未吃早膳,恕不奉陪了。”说罢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欢快道:“嬷嬷,我想吃你做的小馄饨……” 身后,叶思姝咬牙切齿。 从小厅回去的时候,早膳已经上了桌。 桌上自然不可能有小馄饨,刘嬷嬷要去小厨房做,被叶朝歌给拦住了。 她并非是真心想吃小馄饨,不过是故意气叶思姝的。 正吃着早膳,留在小厅的青岚回来了。 叶朝歌撩了撩眼皮,“走了?” “是。”青岚道:“大小姐走得时候,摔了摆放在走廊花架上的榆钱青松。” “哦,拿着去思苑,让她赔了。”叶朝歌淡淡吩咐。 “小姐,让奴婢去吧。”红尘自告奋勇。 “想去便去吧。”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今叶思姝是宣正帝亲封的未来康王侧妃,即便是侧,但外面盯着这个位子的人比比皆是,她不会蠢到给外人小辫子抓。 叶朝歌吃完早膳,憋了许久的刘嬷嬷便憋不住了。“小姐,大小姐这么快找来,会不会是承曦同她说了?” 不待叶朝歌回应,刘嬷嬷自顾自地接着道:“可是不对啊,若是承曦同她说了,她又何必跑来试探小姐?” “应该是她知道了点什么,但又不确定,方才来找我试探,无需管她。” 稍作停顿片刻,叶朝歌又道:“刘嬷嬷,派出去寻承曦的人都撤回来吧。” 刘嬷嬷颔首,“老奴这就去办。” “还有护一,即日起,无需再在承曦身上使劲儿了,如之前那般,盯好思苑便可。” “小姐……这样好吗?万一那承曦……” 叶朝歌知道她想说什么,摇摇头,“按我说的去安排便是。” 刘嬷嬷觑着叶朝歌淡淡的面色,到底没有再多言,领命应下。 第273章:想将他打回娘胎里去 第273章:想将他打回娘胎里去 “都撤了?” 承曦听完追思的禀报,皱眉。 “是,属下确定了数次,所有人都撤了。” 京中有多少人在找他们,盯着他们,他们这边一清二楚,对方的一举一动亦是如此,故而,前脚他们撤离,后脚他便收到了消息。 于是他第一时间便来跟少主禀报,只因,这些人背后之人,是叶朝歌! 承曦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将军府的人呢?” “也撤了。” 承曦闭了闭眼,面上一派复杂难言。 她把人都撤了,是猜到了,吧? 也是,她那般聪慧敏锐,昨日他的表现又十分反常,她能猜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少主……” 承曦动了动,“还有何事?” “谷主来信,让您回去。”追思将最新收到的信拿出来。 承曦缓缓睁开眼睛,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看完后还给了追思,“替我回信,我还有事,暂时不回。” 正月十二这日,叶朝歌去了将军府。 明日是她外祖母祁老夫人的忌日,下午他们一行人便要出发去到祁家墓地。 午膳时分,晴朗了数日的天际忽然阴了下来,没多久,天空中便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为防止雪下大路上不好走,祁继仁决定提前动身出发。 在府门口马车前,叶朝歌见到了数日未见的叶辞柏。 兄妹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对视片刻,叶辞柏率先移开,跟长风低声说了些什么便上了为首的马车,徒留一脸为难的长风。 叶朝歌垂了垂眸,带着人上了第二辆马车。 见状,长风松了一口气。 方才少爷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不论用什么法子,不准小姐上他所在的马车。 好在,小姐通透,在他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替他解了围。 想到少爷对小姐送走月牙的埋怨,长风刚松下来的这口气,再度提了起来。 上了马车后,叶朝歌便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面上不见波澜,但仔细看,不难看出她微微绷紧的唇角。 刘嬷嬷给红梅她们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没多久回来时,神情难堪,胸腔中有把火在烧。 “嬷嬷?”红尘附在刘嬷嬷耳边叫她。 刘嬷嬷先是看眼闭目养神的小姐,随即冲她摇摇头。 红尘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脸一沉,一双手捏的死死的,若非碍于小姐,她是真的想将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少爷打回娘胎里去! 马车出了上京,雪越下越大,很快天际一片雪白。 好在他们提前出发,一路走来虽有些艰难,但到底是顺利的到了庄子上。 祁氏许久多日未见到一双儿女,想得紧,一手拉一个不撒手,倒是将自己的老父给忽略了过去。 闲话了一会便各自散了。 身后,祁氏问陈嬷嬷:“你有没有发现这俩孩子有些不太对?” 陈嬷嬷自然是发现了,而且在一进门便发现了。 自从少爷磕到脑袋想起了一些记忆后,与小姐的关系便缓和了许多。 而方才,少爷看向小姐的眼神,好似回到了之初,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和埋怨。 只是,在没确定之前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应该是坐马车累到了吧,老夫人多虑了。” “是吗?”祁氏怀疑了,真是自己想多了? 祁氏单纯好忽悠,陈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可以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祁氏,因为了解,所以更知道如何宽她的心,如何忽悠。 在陈嬷嬷三言两语中,祁氏将此事丢了开去,安排晚上的膳食菜单去了。 给竹风她们使了个眼色,陈嬷嬷悄声退出去,寻到刘嬷嬷,问起了兄妹俩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道:“小姐将月牙送走了,少爷因为这个正恨着小姐呢。” “送走了?”陈嬷嬷惊讶,“何时的事?” “初七那日吧。” “小姐怎地突然改变了主意?” “还不是为了少爷吗。”随即刘嬷嬷便将叶朝歌的良苦用心说了一遍,说完后愤愤道:“小姐一心为了少爷打算,可少爷呢?你知道出发前少爷是如何吩咐长风的?他竟然说,不准让小姐坐他所在的马车!” 陈嬷嬷皱眉,“然后呢?” 刘嬷嬷叹了口气,“老姐姐你也知道小姐敏感,恐怕是猜到了几分,直接上了后面的马车。” 她没有小姐的敏感,于是去找了长风问,方才知道这一茬。 “我现在真的特别希望少爷赶紧恢复记忆,让他自己瞧瞧是如何对待小姐的,又是如何让小姐受委屈的。”想到那一日那一幕,刘嬷嬷的心头涌上阵阵快意。 少爷现在有多讨厌小姐,日后恢复记忆后,就会有多讨厌自己! “这话你可莫要在小姐面前提起。”陈嬷嬷提醒道。 “这是自然。” 她又不傻,在小姐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还是分辨得清。 “我记得,当初我去接小姐时,那个村子的人都说小姐要享福了,可我看啊,小姐自回来后,一天的福都没享过。” 刘嬷嬷感慨万千。 陈嬷嬷拍拍她的手,宽慰道:“就当是苦尽甘来吧。” 晚膳是祁氏亲自安排的。 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精致,但味道却是极好的,只是,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吃过饭,叶辞柏便先一步离开了。 祁氏单纯,可她终究不傻,若到了这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话,那她这个当娘的,可就真白当了。 “歌儿,是不是你们兄妹俩又闹别扭了?” 叶朝歌张嘴正要答,祁继仁先一步开口:“哪有那么多的别扭闹,我给他安排了晚课,完不成不能睡觉,估计是急着回去做晚课了。” “好了,他们两个孩子的事,你就莫要操心了,明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祁氏立马将心思转移到了明日的祭拜上。 今年是祁老夫人去世的第三十个年头,特地安排了一场法事,祁氏提前过来庄子上,便是为此而准备。 父女俩就此事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时辰不早了,祁继仁方才挥手各自回去休息。 第274章:不说,不代表遗忘 第274章:不说,不代表遗忘 一夜无话,第二日醒来时,便见窗外比往常更白亮一些。 叶朝歌知道这是下过雪的缘故。 她披上外衣,来到了窗前,透过窗子看远处白茫茫的山,却见雪花飘舞,群山起伏,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间。 不一会,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叶朝歌退后两步将窗子关上,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径自回到床前坐下,随之方才出声告诉外面的人她已经醒了。 音落的下一刻,房门打开,刘嬷嬷她们走了进来。 因今日是祁老夫人的忌日,以刘嬷嬷为首,皆着素衣。 刘嬷嬷从进门便感受到屋内有些凉,看眼窗子,眼尖的她,立马看到了以雪融化的水珠,转头看向她的小姐。 神色淡定,眉宇间隐隐透着无辜。 刘嬷嬷看得好笑,倒也没有拆穿她家小姐难得孩子气的掩耳盗铃行为。 只道:“老奴伺候小姐梳妆。” 这边叶朝歌收拾妥当,那边竹风便过来请人。 到达厅堂的时候,其他人皆已经到了,不一会,下人们便将早膳摆桌,吃食亦是清淡朴素。 也许是忌日肃重的缘故,叶辞柏并没有像昨日那般待叶朝歌明显厌恶。 一顿早膳,吃得安静又和谐。 饭后稍作休息片刻,祁继仁起身,对女儿和一双外孙道:“走吧,这天待会恐会再下雪,早去早回。” 下人们纷纷取来披风,各自穿戴好,祁继仁为首先一步出了门。 祁家墓地距离庄子并不远,就在旁边的山上,马车无法上去,停在山脚。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到了祁家墓地。 祁家世代从军,一直以来在上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直到祁继仁这一代,他靠着奋勇及无畏,将祁家发展到了今日的赫赫威名。 祁继仁在前,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祁老夫人的墓。 “阿嫣,我带着女儿和一双外孙来看你了,你在下面过得可还好?” 铁血男儿祁继仁,双目微红,尽管竭力掩饰,依旧隐隐听出了他嗓音中的哽咽。 叶朝歌望着周边打理干净的墓,墓碑上深深的刻着——吾妻祁氏阿嫣,下方一行小楷,夫祁继仁,再就是日期。 迄今,整整三十年。 关于自己的外祖母,叶朝歌之前从祁氏以及刘嬷嬷和一些老人那里听说过一些。 她的外祖与外祖母乃是年少夫妻,感情甚笃,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外祖母生下长女即独女祁氏后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 那时外祖正值壮年,外祖母去后,媒人上门无数,就连当时的先皇,亦提过为外祖续弦,皆被外祖以幼女尚小拒绝。 陈嬷嬷曾说过,当年外祖之所以拒绝续弦,一是为了母亲,二则是为了逝去的发妻,只因外祖曾经承诺过,一生只娶外祖母一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外祖母会如此早的离世。 据说,外祖母离世的那日,外祖并不在上京,她留下遗言,破除外祖当年的誓言,让他续弦再娶。 而外祖充耳不闻,几十年来,一直坚守承诺。 外祖和外祖母的故事很短,短到几乎用一两句话便能讲明,可他们的情意,却很长。 叶朝歌抬眸看向前方背对着她的外祖,尽管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他此刻的表情,但从他带着颤音的话音中,不难想象他此时的神色。 平日里,外祖很少提及外祖母,不,或许说她从未听他提及过。 故而,在这之前,她便自然而然的以为,岁月悠长,外祖母早已成为外祖曾经的过客。 可在得知外祖和外祖母曾经的深情厚重,以及见到今日的外祖,她才明白,有些人,不提起,不代表着忘记,而是深深的刻在心底,夜深人静无人之际,独自缅怀。 她本以为,世间男子皆薄幸,如叶庭之,如陆恒…… 直到遇到卫韫,直到听完外祖与外祖母的过往,她才知道,眼孔浅显的人是她! 是她一朝被蛇咬,便断定了世间再无好男人。 “歌儿,你过来,给你外祖母磕头。” 叶朝歌回神,依言上前,在墓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外祖母,我是叶朝歌,是您的外孙女。” 祁继仁侧过去抹了把脸,随即伸手将叶朝歌扶起来,对着发妻冰凉的墓,“嫣儿,她便是我们的外孙女,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把她找回来了……你看,歌儿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和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祁继仁拉着叶朝歌,对着墓说了许久的话。 随即又将叶辞柏叫过去,“这一年柏儿这臭小子让人操碎了心,不过好在,他还好好的待在我们的身边……” 祁继仁平日里,并不是一个特别话多的人,而今日,他就像是将一年的话都积攒到了今日一般,一直说到做法事的人过来,方才停下。 法事尚未结束,天空再度飘起了雪花。 待结束之际,漫天雪花飘舞,披风的围领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阿嫣,雪越下越大,我们该回去了,待来年,我再带他们来看你……”粗嘎的声音顿了顿,祁继仁又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寂寞,你且再等等我,等我将孩子们安排好,就去陪你……” “父亲!” “外祖!” 祁继仁的话音刚落,祁氏和叶朝歌齐齐惊叫,便是叶辞柏亦是震惊的看向他。 相较于他们的震撼,祁继仁却摆摆手,“人都有那么一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你们不必如此。” 当然,他的那一日,不会是现在,他的牵挂系于眼前三人之身,即便到了那一日,他也要将他们安排好。 “好了,下山去吧。” 说罢,背着手,率先离去,头也不回,再不曾转身,一眼未看。 尽管如此,从他佝偻的背影,以及沉重的步伐,不难看出,这个铁血刚强的男人,将思念及不舍,皆强压于心底。 叶朝歌转头看眼孤零零的墓,眼睑微垂。 其实,不只是外祖母一个人在底下寂寞,活在世间的外祖,也是寂寞的吧。 失去了心爱的另一半…… 第275章:你若累了倦了,娘陪着你 第275章:你若累了倦了,娘陪着你 从山上下来回到庄子上,已是午时。 厨房准备膳食之际,众人先各自回房沐浴。 半个时辰后,厅堂。 母子三子坐在桌前等了许久,也不见祁继仁过来,随即遣了人过去寻。 没多久下人回来,带了话:祁继仁让他们先吃,不用管他。 祁氏见怪不怪,让儿女先吃,自己则让陈嬷嬷装了食盒,去寻老父。 她过去的时候,祁继仁正坐在那发呆,身上所穿的,还是之前的衣裳,从门口到其所处脚下一片泥渍,其他地方皆是干干净净的。 可见,从山上回来,他便坐在那,直到现在。 祁氏从陈嬷嬷手上接过食盒,让她先下去,自己则进屋关上门,走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老父面前,蹲下,伏在他的膝头,小声轻唤:“父亲……” 祁继仁微动,缓缓抬起头来。 这一刻,祁氏才看到他的脸,一双虎目一般的眼睛通红,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不同于往昔的精神灼目,此时的他,充满了悲伤。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非常。 祁氏见状,鼻头微酸,“父亲,您别这样,母亲去世已经三十年了……” “是啊,三十年了。”祁继仁叹息打断,“可我却依旧觉得恍如隔日,我的眼前,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年我出征时的场景……” “那是个深冬,你娘她送我出城,临走前,我还跟你娘说,等我回来,最迟年后正月,我一定回来……” 祁继仁缓缓阖上双目,两行浊泪流出,“我答应你娘正月回来,我做到了,正月十五,我回来了,可你娘……” 他信守承诺,可她却没有等到他回来。 甚至,最后一面,都成为遗憾,她留给他的,只有一些冰凉的话,和一封信。 她说:嫁给他,她一生无悔,是她的福气,哪怕成婚数年,多数是她一个人。 她说:她这短暂的一生很幸运,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给他生下一个接班人。 她说:莫要惦记她,让他寻一个性情好的,续弦。 最后,她说:当年的承诺,随着她离开便结束了,让他勿要画地为牢。 那一日,他见到她的时候,是在金丝楠木棺里,她很安静,安静到,他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那双温柔的眼睛。 那日的城外,成为他们夫妻的最后一面。 “我戎马一生,自认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唯独你娘,是我最为亏欠的人,我娶她,却无异于让她守寡……” 祁继仁捂着脸,三十年来,他每天活得刚强,唯独每年的正月十三这日,是他撤下所有刚强的一日。 这一日,他不是赫赫威名的镇国大将军。 他只是一个思念发妻的可怜丈夫。 今日一过,他便恢复到那个英勇无匹,老百姓所信赖的大将军! 只有今日,才是他作为祁继仁,肆意悲伤的日子。 “父亲,母亲没有怪您,母亲去世时我虽只有不到十岁,但我隐约记得,母亲的那句不悔,她说,嫁给父亲,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祁继仁摆摆手,“罢了,你将食盒放下,让爹一个人静一静。” “好,那女儿先出去,父亲有什么事……” “放心吧,你爹我还没有那般脆弱!” 祁氏将食盒放下,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随着房门关上,室内恢复了安静。 祁继仁望着桌上的食盒,没有一丝的胃口,探手入怀,从心口位置上,摸出一块月牙形状的玉。 这是一枚同心玉,是他和阿嫣的定情信物,一共两块,分开便是月牙状,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圆,寓意圆满之意。 这是他的那一枚,阿嫣的那枚陪她永伴地下。 “阿嫣,今日我只陪你……” 祁氏独自回来,叶朝歌并不意外。 虽然外祖母离世三十年,但她相信,即便是五十年,外祖与她的那份情,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无情而改变。 外祖母早已深深地烙印在外祖的心中,伴随一生。 吃过午膳,祁氏便让叶辞柏回去了,自己则带着女儿进了内室。 “你外祖母去世的时候,为娘已然记事,在为娘的记忆中,陪伴最多的,便是你的外祖母,即便父亲他常年不在家,但为娘依旧记得清清楚楚,每次父亲回来时,母亲脸上的笑容最多,而父亲待母亲,也比待我这个女儿要珍重在意得多……” 祁氏拉着女儿,神色恍惚,回忆往昔。 “年幼的我便知道,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很好,我那时候便想,我以后也要和未来的夫君像父亲母亲那般,不求轰轰烈烈,只求相濡以沫一生,不求富贵荣华,只求深情不渝……” “只可惜,为娘是你外祖母的女儿,却没有继承你外祖母的好眼光,但是,为娘不怪,因为你爹是我自己选中的,亲手种下的这个因,结出来的果,我自己尝……” 叶朝歌微震,抿唇叫她:“娘……” 祁氏抽了抽鼻子,缓缓回神,隔着泪光看向眼前的女儿,拍拍她的手,“为娘这一生,懦弱无能,已经如此,但为娘不希望你和我一般,歌儿,为娘知道,你性子刚强,有自己的主见……” “假若你欢喜太子,为娘也想明白了,相信你的眼光。” “娘。” 祁氏对她笑笑,接着道:“我浑浑噩噩了半辈子,余生恐也如此,为娘我帮不了你什么,未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但不论何时何地,娘都站在你的身后,你若累了倦了,娘陪着你。” 叶朝歌从里面出来时,一双眼睛红肿的吓人。 面对刘嬷嬷她们的担忧,她轻轻颔首,转头看眼房门,半响,嗓音沙哑:“回吧。” 回到自己所居住的房间,叶朝歌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外面的茫茫一片雪白,一眼望出去,看不到尽头。 就如同人生一般,未知的前方,茫然的一生。 她坐了良久,站起来,拿过披风,来到外间。 “小姐?” 刘嬷嬷一直候在外间,不敢离开,听到开门声,看过去时,便看到小姐身上的披风,微微有些不解。 “嬷嬷,随我出去走走。” 叶朝歌道。 第276章:途中遇袭(上) 第276章:途中遇袭(上) 白雪覆盖整个大地,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叶朝歌垂眸走在前面,一脚踩下去,留下一个深刻的脚印。 庄子前方不远处,有处溪流,在寒冰之中的缝隙里,潺潺流动。 叶朝歌立于溪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溪流,翻涌的心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良久。 “嬷嬷。” 刘嬷嬷应了声。 “你说,这世间是否有亘古不变且厮守一生的情感?”望着远方,叶朝歌声音很轻。 刘嬷嬷道:“有吧。” 叶朝歌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嬷嬷这个回答,还真是牵强。” 刘嬷嬷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老奴虽活了一辈子,但于情爱却是一窍不通,和我家那口子,就是搭伙过日子,没想过那么多。” “搭伙……过日子吗?”叶朝歌呢喃。 “是啊,没想过那么多,只想着怎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叶朝歌沉默了下来,良久,她的眼睛忽然一亮。 是啊,何必想那么多,前路茫茫,今日这般,谁又能保证,明日也是这般呢? 世事无常,只需要做到,当下不悔,未来可期,不就好了吗? 就如外祖母。 外祖母嫁给外祖,大多数时候,有丈夫和没丈夫的差不了多少,大多时候就像是在守活寡。 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想他陪伴的时候,他亦不在。 即便她是孤独的,可最后,她却不觉得后悔。 哪怕她独孤,她也觉得自己幸福幸运,每一天都在期待期盼着。 这一刻,叶朝歌明白了。 情感没有亘古不变的,只要人心不变,任它时光变迁,任她人不在…… 回去时,叶朝歌不同于出来时的沉重,脚下的步子轻快了许多。 翌日。 去到厅堂,祁继仁精神奕奕地坐在主位上喝茶,见到叶朝歌进来,招呼她过去。 没多久,祁氏和叶辞柏前后脚过来。 下人们鱼贯而入摆上早膳, 吃过早膳,便该回京了。 祁氏还不想回去,她想继续在这多住些时日。 祁继仁听后,沉默了许久,后道:“你想留下便留下吧。” “多谢父亲。”随即看向一双儿女,儿子她并不担忧,左右有老父看着,最让她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女儿,上前拉起她的手,未语泪先流,“歌儿……” 知她想说什么,叶朝歌伸手为她拭去泪痕,“女儿都明白,娘放心在此住下,待何时想回去了,便派人说一声,女儿过来接您。” 祁氏低下头抹去脸上的泪光,用力的点了点。 辞别了祁氏,众人便出了门。 叶朝歌自觉地上到第二辆马车,祁继仁在原地看了会,脚尖微转,放弃了骑马回京,也上了第二辆马车。 叶朝歌微惊,只是不曾多问什么。 马车渐渐动了起来,距离庄子越来越远,而门口祁氏她们的身影,也显得越来越小,很快便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叶朝歌收回目光,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小小丫头,有何好叹气的。”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朝歌这才记起,外祖也在车上。 叶朝歌笑笑不说话。 祁继仁道:“丫头,之前外祖说带你去感恩寺拜一拜,眼下怕是要不能成行了。” 闻言,叶朝歌眼皮一跳,“可是要出征了?” “这倒不是,只是前两日我接到消息,北燕暗中派出一支精锐来我大越,为了安全着想,此行暂且先搁下吧。” 北燕在这个时候派精锐来大越? 不用想,必然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事。 她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北燕民风彪悍,生来无惧,但自从二十多年前,大败外祖之手后,外祖之名,便成了他们所俱。 而在这个时候北燕派人来大越,定然是冲着外祖而来。 一旦外祖出事,大越便是群龙无首,没有强悍的领将之人,于北燕而言,便是赢了一半。 难怪那日出发前,她还疑惑过,怎地带了这么多的侍卫随行。 “不用担心,任由他北燕如何蹦跶,他们的奸计也休想得逞。” 久不见叶朝歌说话,祁继仁以为自己的话吓到她了。 叶朝歌收起心神,“外祖近些时日还是小心些为好。” “放心吧,他们奈何不得我什么。”这点自信祁继仁还是有的,否则,他又如何能带兵打仗呢? 他担心的是叶朝歌。 世人皆知,他一生只得一女,爱女生养一双外孙。 他担心,北燕奈何不得他之后,会从叶朝歌或者叶辞柏身着手。 叶辞柏他倒是不怎么担心,那小子再不济,保护自己尚且可以,而叶朝歌则不同,她手无寸铁,虽然身边有红梅红尘保护,但终究不能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更改去感恩寺的计划。 外孙女的身体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是她的安危。 命在,才是身体。 身体好了,命却不在了,又有何意义? “对了歌儿,那日我听老田说,你将派去查找承曦的人都撤回来了,为何?可是有了线索?” 叶朝歌紧了紧手指,这个问题可不好回。 正在她思量着该如何回答之际,随着外面马儿的一声嘶鸣,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跟着,外面传来侍卫的喝声:“你们是什么人?” 闻言,祁继仁老脸猛地一沉,对叶朝歌叮嘱了句:“坐着别动。”然后探身打起帘子,霎时间,外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只见他们的车马,被众多黑衣人包围。 祁继仁见状冷冷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北燕的效率,还真是高。” 车内的叶朝歌听到这话,心中便有了数。 看来,北燕已经入了大越,并来了上京,而此时,怕是就在外面! “祁继仁,你若自尽,我们便放了你的一双外孙!” 外面传来叫嚣声。 祁继仁扔下一句:“红梅红尘,保护好小姐。”随之下了马车,“我祁继仁只有战死,没有自裁一说,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便来拿!” “既然如此,上,取下祁继仁的人头,高官厚禄等着你们!”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震天的打斗。 第277章:途中遇袭(下) 第277章:途中遇袭(下) 耳边回荡凄厉的惨叫。 叶朝歌紧张的捏紧帕子,手心的汗一层接一层。 在车里的她,不清楚外面情况如何,但她知道,北燕有备而来! “嬷嬷,将玉哨子给我。” 刘嬷嬷应了声,迅速的舀出玉哨子递过去。 玉哨子吹响,声音清明悦耳,在这震天杀伐中,格外的明显。 “杀了车中人!” 如此明显的求救讯号,谁又能听不出来。 “保护孙小姐!”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打斗声近在咫尺。 叶朝歌坐在远处,面上一派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只有她知道,此时的她内心有多么的紧张。 在吹响玉哨的那一刻,她便猜到,自己会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 可她必须这么做。 护一他们皆是个中高手,他们的参与,必会增添胜算。 这时,车帘子自外打开,红梅和红尘立马挡在前面,呈作战状态。 下一刻,叶辞柏跳了上来。 他手上的剑正滴着血,脸色微微发白。 他深深的看了眼叶朝歌,然后护在她们的身前。 叶朝歌望着眼前少年郎的背影,张张嘴,未待她开口,车帘子再度打开,只不过这次冲上来的则是黑衣蒙面的刺客。 叶辞柏一脚将其踹翻下去,作势要跳下马车,想到什么,顿了顿,头也不回道了句:“保护好小姐。”然后便跳下了车,持剑挡在车前,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叶朝歌攥着手,护一他们还没来吗? “红梅,下去帮忙,保护好兄长。”见她迟疑,叶朝歌肃声低喊:“快去!” 红梅咬了咬牙,与红尘迅速地交换了下视线,转而下了车。 在焦虑不安中,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战况依旧激烈的进行着,好几次,叶朝歌都想打开窗柩看,最终皆忍住了。 这种时候,她可以帮不上忙,但是绝对不能给其他人增添负担! “小姐,属下等来迟,让小姐受惊了。” 外面终于响起护一的声音,叶朝歌攥着的手稍微松了松,“保护外祖和兄长。” 声音沙哑的吩咐道。 护一他们的到来,叶朝歌犹如吃了颗定心丸,狂跳的心平静了许多,暗暗等待着一切结束。 也不知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还是护一他们的加入扭转了战局。 很快,外面的打斗没有刚开始那般的激烈,渐渐的,止住。 紧跟着,祁继仁微喘的声音响起:“穷寇莫追。” 叶朝歌眼睑微颤的闭上眼眸,许久,长出了一口气,恰在这时,红梅上得马车,“小姐放心,将军和少爷皆无事。” 叶朝歌松开攥着的双手,不动声色的在衣裳上抹了两下。 扶着马车壁下车,刘嬷嬷她们要过来扶,被她给隔开了。 “你怎么下来了?”守在马车前的叶辞柏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就看到叶朝歌颤颤巍巍的下车,脚尖沾地,一副快要倒下去的模样。 几乎想也不想的上前将她扶住,然后低喊:“快上去。”周遭尸横遍野,满目疮痍,连他这个大男人看到都有些发怵,她一个柔弱女子下来凑什么热闹。 叶朝歌借着他的手稳住身形,对他微微一笑,“我不放心你和外祖。” “不是都说没事了吗,好了,快上车,这里不是你能看得。” 这时,祁继仁走过来,“歌儿,听你兄长的,上车。” 叶朝歌没有坚持,她下车来本就是想亲眼看到外祖和兄长无事,尽管红梅说了无事,可不亲眼看到,她不能安心。 此时见他二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自然也就放心了。 借着叶辞柏的搀扶正要上车,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黑衣人从地上爬起来,捞起手上的剑,用力的掷了过来。 “小心!” 身体先一步做出动作,用力的推开叶辞柏,再想去推祁继仁时,却已经晚了。 叶朝歌想也不想的,挡在前面…… “歌儿!” 祁继仁牙呲欲裂,想推开前面的叶朝歌,可她却用力的拽着他,根本推不开。 他瞪大眼,眼睁睁的看着那把破风而来势不可挡的利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叮! 一声脆响,即将刺入叶朝歌体内的利剑被一股力弹开,在空中转了两圈,用力的扎入了地面上。 紧跟着,一枚玉扳指掉落地上,就落在叶朝歌的脚边。 “来人,清除余孽!” 祁继仁揽着叶朝歌,扬声大喝,一双虎目充血,“歌儿,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让外祖怎么给你娘交代?” 叶朝歌小脸惨白,虚弱一笑,“外祖,您扶好我,我,我站不住了……”说完,就再也站不住,往一边倒去。 祁继仁连忙扶好她,见她如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反应那般快的推开叶辞柏,挡在他面前。 幸好…… 想到此,祁继仁看眼叶朝歌脚边的玉扳指,然后顺着玉扳指打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在看到不远处立着的人时,立时皱了眉。 “是你?!” 闻言,叶朝歌也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年轻男子绝世而立,一袭飒飒银色披风,随风飞扬,玉冠束发,俊美脸庞清晰可见。 叶朝歌眯了眯眼,竟然是承曦。 承曦迎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缓步而来,端的是玉树临风。 追思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望着前方少主的背影,无声摇摇头,此时自是淡定,可刚才…… 那枚玉扳指,可是少主自小戴在身边,多年来从不离身。 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少主忽略了他递过去的金锞子,直接掷出了自己的玉扳指。 而且,他亲眼见到在那把剑弹开之际,少主后退踉跄的失态模样。 “在下承曦,见过大将军。”承曦走过去,抱手行礼。 举止间充满了恭敬。 祁继仁见状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外孙女,见她神色淡然,眼睛闪了闪,道:“承曦公子不必如此多礼,你救了本将军的外孙女,这个恩情,本将军铭记于心。” 第278章:承曦他想干什么? 第278章:承曦他想干什么? 救叶朝歌,这份恩情,却记在祁继仁这个外祖的身上? 在场无人是傻子,如此明显的撇清关系,又岂会听不出来。 承曦目光闪了闪,“大将军客气了,不过就是恰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承曦的这话还真是耳熟。 上次在街头,他不就是说过类似的话吗。 不过就是恰巧路过的举手之劳,而已! 信他才有鬼! 哪有那么多的恰巧路过? “叶二小姐,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承曦关切的嗓音。 叶朝歌收敛心神,“无事,不过被吓到了。” 祁继仁话赶话:“红梅红尘,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你们小姐上车休息。” “公子,小女子失陪。” 说罢,不给承曦开口的机会,叶朝歌扶着红梅红尘的手,便上了马车。 车外,承曦眼光闪烁。 “小姐……” 叶朝歌摇摇头阻断刘嬷嬷未完的话,吩咐红尘:“你下去瞧瞧兄长,我方才推他那一下好像将他伤……” 叶朝歌的话尚未说完,车帘子刷拉一声被打开,叶辞柏走了进来。 兄妹二人的目光半空中交汇。 叶辞柏动了动嘴唇,“我没事。” 显然是听到了叶朝歌的话。 闻言,叶朝歌顿了顿,过了一会,不太放心道:“还是让红尘为你检查一番……”音落,后面又补充了一句:“可好?” 叶辞柏抿了抿唇,没有回应,只是将他的左胳膊伸出来。 只见他的小臂内侧划破了一道口子,血迹溢出,明显的划痕,显然是方才被叶朝歌摔倒时所致。 “抱歉,我当时……” “我知道。”叶辞柏打断,“你是为了救我。” 当时他与祁继仁距离极近,那把剑,究竟是冲着他还是祁继仁,说不清楚,但他知道,叶朝歌将他推开,是为了救他。 红尘取出药箱给叶辞柏清理伤口,手下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叶辞柏皱眉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任由她不温柔的给他包扎伤口。 但是,真的很疼! 马车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因此,外面祁继仁和承曦的对话清晰可闻。 “承曦公子不是在上京吗,怎地天寒地冻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大将军不必客气,叫在下承曦便好。”承曦又道:“不瞒大将军,在下是一名大夫,此次出来是寻药的。” 祁继仁狐疑道:“寻药?此处方圆几十里不见人家,更遑论商铺,公子这药……” “是这样,在下不才,专攻疑难杂症,之前有位患有头疾的病患,药材皆备好,独缺一味蓝湾草,此草惯于掩藏于荒草堆里,听闻有人曾在此处发现过蓝湾草,特来碰碰运气。” 祁继仁眉眼微动,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公子对头疾……” 他的话未说完,侍卫便来报战场已然收拾妥当,是否动身启程了? 祁继仁只好暂且按捺情绪,吩咐一队人留下等待京里来人,其他人准备回京。 安排好这些,方才转向承曦,“公子于本将军有恩,不知可否方便随我回府一叙,以报答公子的相救之恩?” 在祁继仁的热情邀请下,承曦应了下来。 脚步声远去,车外逐渐安静了下来。 “小姐,头疾啊,他能治头疾……”刘嬷嬷难掩激动的开口。 叶朝歌心不在焉的恩了声,再无下文。 刘嬷嬷太高兴了,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转头问红尘:“你也是一名大夫,可知那什么……” “蓝湾草。”红尘接话。 “对,就是蓝湾草。” “奴婢知道,此草并非特别罕见,且其身没什么价值,很多药铺很少售卖。” 一听这话,刘嬷嬷满腔激动瞬间淡去不少,“这么说,他是胡诌的?” “蓝湾草一般用于药中辅佐效用,奴婢不曾见过他的药方,不敢肯定他是否是胡诌的,但依照之前……”红尘抬了抬自己的右胳膊,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经过红尘提醒,刘嬷嬷也想到了那日承曦救叶朝歌的种种。 心中的怀疑散去许多,只是又不能确定。 相较于刘嬷嬷的复杂,叶朝歌则沉重许多。 眉间的褶皱狠狠的攒在一起。 承曦他想干什么? 叶朝歌暗自思索间,听叶辞柏忽然出声:“当时,你在想什么?” “什么?”叶朝歌冷不丁听他这么问,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辞柏咬了咬牙,俊朗的脸上闪烁着纠结,撇过头去,许久又转过来,“你推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下,叶朝歌明白了。 原来,他说的当时,是在那把剑刺过来,她推开他的当时。 “没想什么。” “恩?”叶辞柏挑眉,显然他不满意这个回答。 叶朝歌看着他,“想着,你不能死,外祖不能死。” “就这样?” “难道不够?” 叶辞柏被噎了个正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小模样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叶朝歌看得好笑,“那你呢?为何会上车来保护我们?” “谁要保护你们了,少给我自恋了,还不是外祖,要不是他让我来,我才不稀得来呢。”叶辞柏涨红了脸,气呼呼道。 “哦?……是吗?” 叶朝歌拖着长音。 “就是这样!”叶辞柏几近炸毛。 叶朝歌不再逗他,严肃认真道:“像你来保护我一样的理由,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叶辞柏身子微颤,迅速的再次扭过头去,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眼尖的叶朝歌还是看到了他隐隐上翘的唇角。 叶朝歌微笑垂眸。 是不是外祖让他过来,她心中有数,不过他既然这么说,顺着他又何妨,她只要知道,她的兄长失忆,哪怕再厌恶她,再凶她,在危急关头,他牵挂的,依旧是她。 他们兄妹之间,虽然如今矛盾重重,但那兄妹之间的血脉牵连,却是如何都不能断的。 马车行出去一段时间,车外传来承曦的说话声:“叶二小姐,在下这里有颗安神的丹,不知叶二小姐可需要?” 叶朝歌皱了皱眉。 这时。 “她不需要,我需要,给我吧。” 叶辞柏扬声对外喊道。 第279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第279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多谢公子好意,我家小姐方才累及睡下了。” 刘嬷嬷接收到自家小姐的示意,压低声音回复车外的承曦,仿佛叶朝歌真的睡着,怕说话的声音太大扰了她似的。 车外,承曦眼睑微垂,“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说罢,打马离开。 红尘小心翼翼的打开轩窗,往外瞅了眼,“小姐,他骑马去前头了。” 叶朝歌靠在软垫上,淡淡的恩了声,旋即闭目养神,眉目间淡漠萦绕。 过了一会。 “你讨厌他?”叶辞柏忽然出声问。 叶朝歌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谈不上讨厌不讨厌。”只是,不想和他过多纠缠罢了。 “可我瞧着,他对你,好像不是无关紧要。” 叶辞柏看得出,那个叫承曦的,对叶朝歌有些不同。 叶朝歌脸色微沉,肃声郑重道:“兄长,日后这种话休要再说。” “难道我说……” 不待他说完,刘嬷嬷迅速上前,“少爷,众所皆知,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方才的话倘若传了出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还望少爷,多为小姐想一想。” 这世间对女子多为苛刻,刚才的话一旦传出去,等待小姐的将会是什么,不难想象。 虽说此时在场的皆是他们自己人,但,既然少爷今日能说出这种话,他日谁又能保证呢? 届时,谁又能说得准,会有现在的幸运? 叶辞柏满不在乎道:“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 一副你太夸张了的模样。 刘嬷嬷一急,欲要再说的时候,叶朝歌却出声了。 “有没有夸张,哥哥大可试上一试,到时候,不论是名声尽毁,还是被迫青灯古佛一生,都是我的命,我都不会怨怪哥哥。”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叶辞柏咽了咽唾沫,妥协道:“我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此话一出,刘嬷嬷松了口气,还是小姐有办法,一句话就让少爷老老实实的。 接下来的路程,倒也顺利。 回到上京时已是下午,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口,祁继仁吩咐田伯好生招待承曦这个贵客,随即带人进了宫。 北燕狼子野心,在大越境内如此猖獗行刺,完全不将大越放在眼里,此事必然不能就这么结束。 叶朝歌让长风先送叶辞柏回去,方才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离开之际,路过承曦,余光都不曾给他一个,更不作任何的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人一般。 原地,承曦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他今天,好像看到最多的,便是她的背影。 “公子,这边请。” 田伯声音微高。 承曦立时收回追随在叶朝歌身影的视线。 叶朝歌沐浴出来,田伯便派了人过来。 承曦被暂时安置在了东客院。 打发了传话的下人,红尘奇怪道:“安置在东客院就东客院吧,田伯为何还要派人来跟小姐说一声?” 叶朝歌回到妆台,一边涂抹香膏,一边淡淡道:“田伯是好意。” “啊?” 红尘茫然。 刘嬷嬷解释道:“田伯是在提醒小姐,承曦住在东客院,行事绕着些。” 田伯不愧是田伯,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承曦对小姐的不同。 叶朝歌涂抹完了香膏,便去了床前,“外祖回来再叫我。” 躺下没多久,叶朝歌慢慢添了睡意。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刘嬷嬷她们交换了个眼神,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内室。 这一觉,叶朝歌睡得并不踏实。 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断,让她只觉得更加疲惫。 “小姐!” 叶朝歌倏然惊醒。 “小姐,您做噩梦了。”刘嬷嬷拿锦帕拭去主子额上的密汗。 叶朝歌微微喘着粗气,躺在那缓了一会,方才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屋内燃起了灯火。 “外祖回来了吗?” 刘嬷嬷摇摇头,“还未,老奴是听到屋里有动静,进来却发现小姐您噩梦了。”看来,白日的那场遇刺,终究对小姐有所影响。 叶朝歌闭了闭眼,嗓音干涩:“是啊,噩梦,一个可怕,也是我最害怕的梦,我梦到……”话至一半,倏然停住,“算了,嬷嬷,让人准备热水,我想沐浴。” 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糊糊的,十分的不舒服。 祁继仁从宫里回来,已经是晚膳后了。 叶朝歌寻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用膳,田伯在旁,在说着什么。 见到她过来,两人默契的住了声。 “歌儿来,过来坐。”祁继仁招手。 叶朝歌走过去坐下。 田伯倒了杯茶给她,“孙小姐,这是安神茶,您尝尝。” 叶朝歌道了谢,抿了口,立马皱了眉。 “很难喝?”祁继仁问。 “有些……难喝。”叶朝歌如实说道。 田伯在旁笑笑,“虽说难喝,但属下听说,此茶效果极好,孙小姐今日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喝些晚上能睡个好觉。” 叶朝歌没有多想,应了声,“多谢田伯。” 勉强让自己喝了半杯,叶朝歌便搁下,说什么也不喝了。 她自认自己是个能吃得了苦的人,前世,在回京之前,吃馊饭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后来嫁给陆恒,自请去了家庙后,日子更是艰难清苦,再苦也都尝过,但这安神茶…… 这么说吧,此茶比那馊饭还要难以入口。 “看你避如蛇蝎的模样,有这么难喝吗?”祁继仁笑道。 叶朝歌不语,直接让人给他倒了杯。 祁继仁狐疑的端起来喝了口。 噗—— “老田,这,这……”祁继仁一边抹去嘴边上的水渍,一边找田伯。 田伯也很无辜,他也不知道这安神茶味道如何,当时他只是让人检查了下有没有被动手脚,证实确实是极好的安神茶后,便泡了壶。 至于味道,他还真没想过。 “苦口良药,有用就好有用就好。”田伯讪笑着,神情间有些不自然。 这一幕,祁继仁看在眼里,眼睛闪了闪。 田伯跟了他几十年,彼此间比亲兄弟还要熟悉,只此一眼,他便看出,田伯的反常。 第280章:叶朝歌的决定 第280章:叶朝歌的决定 “歌儿,你田爷爷说得对,良药苦口……” 随即岔开话题,“你过来找我,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叶朝歌并不知其中弯弯绕绕,点头,“歌儿过来,是想与外祖谈谈承曦。” 祁继仁露出一个果然如此表情。 摆摆手,“你不必多言,我心中自有成算。” “外祖……” 叶朝歌还想再说,祁继仁却不给她机会,道:“前两日发生的事,我有所耳闻,但是歌儿,倘若他真能治好你的头疾呢?” 叶朝歌无奈:“外祖,您可有想过,也许我根本不是什么头疾呢。” “哦?” “仅有两次的头疼,如何就能判定为头疾?是红尘言过其实了。”说完,叶朝歌看向红尘,目含警告:“红尘,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小姐……”红尘为难。 “好了,你也莫要为难红尘了,是与不是,让承曦为你看过之后再做定论,歌儿,此次你便听外祖的吧。”祁继仁说得十分坚决。 谈话失败。 叶朝歌无奈回去。 前脚叶朝歌走远,后脚祁继仁便拿手指点了点他喝了一口便敬谢不敏的安神茶:“老田,怎么回事?” “是承曦公子不久前给属下的,属下找人查验过,的确是效果极好的安神茶。”只是没有想到,会难喝到让将军一口便吐出。 祁继仁闻言,抿了抿唇,“承曦此人的身份,还没有眉目吗?” “还没有,将军,您真打算让他为孙小姐看病?” 祁继仁叹了口气,“我知道此人有意接近歌儿……” 在白日承曦说他能治头疾时,他便知道他是刻意接近。 不然,这世间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 明知如此,他还是把人给带回来了。 叶朝歌的头疾始终是他最放心不下的牵挂,尽管如她方才所言,自那两次过后,便再无发作,也许的确不是什么头疾。 但若是呢? 任何一个可能性,他都不能放过。 他的外孙女还那般年轻! 回去后,叶朝歌便让刘嬷嬷她们先下去了。 独自进了内室,靠在门上,提手便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又脆又响。 刚到门口的刘嬷嬷她们,听了个清楚。 “红梅,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她们三人中,红梅是习武之人,她的耳力高出普通人不知多少。 红梅皱了皱眉,“奴婢听着,像掌掴声。” 闻言,刘嬷嬷迅速跑到内室门口,“小姐……” “我没事,都下去!” 门里,传来叶朝歌强硬的命令。 刘嬷嬷不死心,正欲再言,谁知,里面的叶朝歌仿佛猜到一般,沉声低喝:“下去!” 红尘过来拉走刘嬷嬷,“小姐固执,嬷嬷继续留下只会惹怒小姐,走吧,让小姐静静也好。” 外面逐渐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方才走到桌前,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过往种种,一幕幕,一帧帧,不停的在眼前闪现,如海波般翻涌,心潮难平。 因为她的头疾,兄长外出寻神医,却遭遇埋伏,受伤失忆至今。 因为她的头疾,卫韫为求神医低头哀求,却被拒之门外。 因为她的头疾,外祖牵挂至厮,明知承曦不简单,却依旧将他引入将军府…… 叶朝歌眼眶发热,鼻头堵塞,一时透不出气来。 起身走到窗前,夜里的刺骨寒风顿时扑面而来,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伏在窗柩上的手慢慢收紧,眉目间的自责愧疚,被坚定所取代。 一夜未睡,叶朝歌的眼下现出两个明显的黑影。 天刚蒙蒙亮,她便出了内室喊人。 “收拾东西,立马回叶府!” 此话一出,尚有些不清醒的刘嬷嬷立时醒得彻彻底底,下意识的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可一想又不对,若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会不知? 仔细看看小姐的神色,隐隐猜出了几分。 “不必多言,马上收拾东西,当然,你们若不想走,便留下,我自己走!” 在刘嬷嬷开口前,叶朝歌率先放出狠话。 闻言,刘嬷嬷纵是有千言万语,也只得咽下。 借着收拾东西,遣了院中的小丫鬟去前头寻祁继仁。 她知道,小姐这么急着回叶府,是想避开承曦;她也知道,尽管小姐从未说过什么,但小姐不想与承曦有过多的牵扯。 至于为何,一是为了太子殿下,二是为了小姐自己,三是……为了承曦。 她的小姐面冷心热。 在知道承曦的心意,小姐选择避开,甚至是避如蛇蝎,而不是以此作为利用,由此可见,小姐意在断了承曦所念。 一开始注定就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平添希望给他。 这些,她都知道,但是,承曦能治头疾啊! 她没有小姐那般的善良,她只知道,承曦有可能能治好小姐的头疾。 至于其他,她不管,承曦最后会不会伤心,她不在乎! 所以,小姐不能回叶府,而眼下能阻止小姐的,唯有大将军! 刘嬷嬷收拾东西时,故意放慢动作,可结果,注定还是失望的。 小丫鬟空手而归,祁继仁上朝去了! 得知如此,刘嬷嬷猛然间恍然大悟,也许,小姐就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挑在大将军上朝的时候,回叶府! 因为,不论是她,还是田伯,都拦不住她。 想通这些,刘嬷嬷苦笑一声,小姐不愧是小姐。 尽管刘嬷嬷有心拖延时间,可叶朝歌根本不给她机会。 半个时辰后。 叶朝歌望着磨磨蹭蹭地刘嬷嬷她们,冷笑一声,抬脚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扬声吩咐:“备车!” 见状,刘嬷嬷便知,她这是铁了心要回叶府,给红梅红尘使了个眼色,急忙把东西收拾好,匆匆跟了上去。 一路跑过去时,叶朝歌已然上了马车,车前田伯正苦口婆心的劝着。 可不论他怎么劝,车里的人皆不为所动。 不一会,便让文叔出发。 田伯无法,只得给刘嬷嬷使眼色,意思让她多劝着点。 马车离开将军府,叶朝歌缓缓闭上眼眸。 良久,睁开。 “文叔,转道宸亲王府。” 第281章:为卫韫 第281章:为卫韫 “小姐,这么早您去宸亲王府做什么?” 刘嬷嬷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过去,“自然是,为嬷嬷你实现之前所愿啊。” 实现,之前所愿? 刘嬷嬷有些不解,这是哪跟哪儿啊。 她之前愿什么了? 想了半天都不曾想明白,刘嬷嬷还想再问,奈何,叶朝歌已然再度闭上眼睛,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直到到了宸亲王府,刘嬷嬷才知道,她之前愿了什么! 给宸亲王妃请过安后,叶朝歌便跟着王府下人去了乐瑶的馨乐苑。 在叶朝歌踏进王府时,乐瑶便收到了消息,那时候她刚醒来,随后连忙起身梳妆,这将将打理妥当,人便来了。 “朝歌,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乐瑶迎上前,疑惑不解。 二人相识至今,叶朝歌来宸亲王府,加上这次,统共就两次。 上次是来劝她,这次…… 且这般的早,乐瑶自然而然的便以为出了什么事。 “是有些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今日过来,是想问你,之前你与我说,过了正月十五便会再去温山别院,不知此程可还行?” 此话一出,刘嬷嬷顿呼:“小姐!” 这下她明白了,明白小姐为何在车上说实现她之前所愿。 之前,在郡主邀请小姐一同前往温山别院时,小姐拒绝,是她一力赞同,那时候她什么也没想,只想着让小姐去放松一下;而现在,小姐主动提出了此事…… 可不就是实现了她之前所愿吗? 如果在承曦出现前,小姐主动提及,她定做梦也会笑醒,可承曦出现了,他或许能治好小姐的头疾…… 这温山,自然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叶朝歌不理她,“乐瑶,还去吗?” 乐瑶看看一脸急切不停对她摇头的刘嬷嬷,又看看淡定无比的叶朝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乐瑶……”叶朝歌拉长了尾音,笑眯眯地看着她。 乐瑶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叶朝歌明明在冲着她微笑,可她却只觉得周遭的气温有些冷。 还有那个尾音…… “去……” 刘嬷嬷脸色一变。 叶朝歌依旧不看她,“不知你之前的邀请,可还作数?” 乐瑶咽了咽唾沫,避开正眼巴巴望着她的刘嬷嬷,“作数……” “几时出发,需要带些什么,我好准备一二。” “你想几时出发?” 叶朝歌笑:“若按我想,自然是现在就出发。” “咳咳……”正喝水的小姑娘顿时给呛到了,咳嗽了会,推开微白,“朝歌,你怎么了?之前你不是不想去的吗?” 怎么现在不但要去了,而且还表现的如此急切。 叶朝歌看眼刘嬷嬷,“没什么,就是觉得嬷嬷之前说得很有道理,我也的确是该好生放松一二了。” 乐瑶撇撇嘴,一副你骗小孩呢的模样。 叶朝歌失笑,“我何时骗过你?” 小姑娘顿时纠结了,是啊,朝歌从未骗过她,可瞧着刘嬷嬷的反应,很显然是有什么隐情。 只是她习惯了不过问叶朝歌的事,此时亦是不例外,道:“不如这样好了,朝歌,你若是着急的话,不如先行过去,等过了十五我再过去,如何?” “郡主……”刘嬷嬷快哭了。 叶朝歌再度忽略刘嬷嬷:“便按你所言安排,稍后我回去收拾一番,下午便过去。” “行,对了,朝歌,你用过早膳了没有?一起用些如何?” “好啊。” 在宸亲王府与乐瑶一同用过早膳,叶朝歌方才离开回叶府。 上了马车,刘嬷嬷便急不可耐的开口:“小姐,您这是何苦呢,老奴知道,您不想和承曦有所牵扯,是为了太子殿下,也是为了让承曦死心不抱希望,可是您也不能跟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啊?” “小姐,老奴真的……” “等等。”叶朝歌出声打断,“嬷嬷,你方才说什么?你说我不想和承曦有所牵扯是为了太子?也为了承曦?” 刘嬷嬷反问:“难道不是吗?” 难道不是吗? 叶朝歌哭笑不得,“嬷嬷,你怎会这么想,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伟大无私的人?” 她究竟做过什么,竟然会让刘嬷嬷这么看她? 为了卫韫倒是能说得过去,可为了承曦? 这老太太在想什么呢? 承曦之前帮着叶思姝谋算她,害得她落水,并在床上休养了数日,哪怕知道这期间有误会,她不反击,但也不代表着她会为了承曦跟自个儿的身体过去啊? “在老奴心里,小姐便是无私善良的人。”刘嬷嬷固执道。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我也承认,有时候我会心软,但是,这也分人啊,嬷嬷,你忘了承曦之前是如何对我的了?我会为了他难为自己?若我真这么做,便不是善良无私,而是愚蠢了。” “啊?” 刘嬷嬷迷茫了。 叶朝歌无奈摇头,随之看向红梅红尘,“你们二人不会也和嬷嬷想得一致吧?” 红梅点头,红尘则摇头点头。 “哦?” “奴婢感觉小姐不会如此,可奴婢想不出其他的缘由……”所以,她是点头又摇头。 叶朝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原来,在她们的心目中,她是善良到愚蠢的人。 仔细回想了下,她好像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让她们误会至厮了? “你们啊,真真是想多了。”叶朝歌道:“承曦之前伙同叶思姝,那般对我,险些害了我的性命,此间种种,又岂是误会二字便能撇清的?” “我不想与他牵连,的确是因为太子,众所皆知,我是未来的太子妃,卫韫此时不在京,我若与他走得太近,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闲话。”卫韫在边城,她又怎能只顾着自己,而不为他的感受着想? 这也是,那日在第一楼,她会寻江霖帮忙的原因。 一来,是防止她与承曦正面接触,叶思姝在背后搞小动作,二来,便是防止流言蜚语冒出。 那时候,为了摸清承曦的底细,她必须与他见面,但是,不代表她会没有准备。 只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第282章:她的计划 第282章:她的计划 按照后来的发展,承曦如何暂且不提。 让她意外的是,他们接触,叶思姝竟然不知道,这也是,她后期会去一甯苑试探她的原因。 经过第一楼的接触,虽然尚且还不知承曦的底细,但已然知道,他与叶思姝相交背后的因由。 在确定,他不会再帮着叶思姝,自然而然,与之接触便没有必要。 至于他帮着叶思姝对付她这笔账,现在不算,不代表她会因此而忘记,更不代表着,会因为他的情而揭过去。 所以,为了承曦,完全是不沾边的。 刘嬷嬷仍有些疑惑,“那您为何不让他给您治病?” “一个不知底细身份的人,真若被他给治好了,凭着这份恩情,我,以及外祖,岂不是要受他制衡?”叶朝歌淡淡道。 她自己无所谓,但她不想将外祖牵连进来。 昨日外祖的话,她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承曦救了她,外祖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将军府上,倘若,承曦治好了她的头疾,恩上加恩,届时,他若是挟恩要挟,又当如何? 承曦此人,她不了解,但是,她不能拿整个将军府去赌,更不能拿外祖去赌。 经过叶朝歌一番剥析,刘嬷嬷恍然大悟。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是她想的太过肤浅。 她只想着,承曦能治好小姐的头疾,却忽略了,治好之后如何? 若那承曦,以此为要挟怎么办? 毕竟,这个人,谁也拿捏不准。 “现在你们可明白了,我离开将军府,并非是避开承曦,只是避开外祖。”让外祖断了此念。 三人对视一眼,用力的点点头。 见她们都懂了,叶朝歌吐了口浊气,想到刘嬷嬷之前的话,还是忍不住的乐,没想到,自己会让她们如此误会。 “可是小姐,这些都只是您的猜测……” 刘嬷嬷迟疑开口。 “的确是猜测,可谁又能保证,猜测不会成真?”叶朝歌反问回去。 刘嬷嬷登时说不出话来,是啊,谁敢保证呢? 见她安静了,叶朝歌背靠软垫,缓缓闭上眼睛,思绪飘远。 正如刘嬷嬷所言,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也有可能,是她想得过于复杂。 这些,她自然是清楚的。 可她向来求的,就是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她也知道,即便她离开了将军府,承曦依旧留在那,所以,她才要去温山,且是大张旗鼓的去。 她知道,她离开将军府,承曦也会离开,她去温山,他也会跟去! 而她要的,就是他跟去! 将军府。 “小姐要去温山?宸亲王府的别院?” 田伯听完红梅的传话,震惊不已,“什么时候去?”可千万要在将军回来后再去啊。 可惜,老天爷没有听到他老人家的祈祷。 “奴婢来之前,小姐就已经动身了,想必现在已经出城了。” “出城了?这么急?” 坏了,将军在宫里还没回来啊。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不拦着点?”田伯气道。 红梅有些委屈,“拦了,如何能不拦,北燕虎视眈眈,昨日刚刚遇袭,小姐此时出京非好的决定,可是,您也知道,小姐性子固执,我、红尘还有刘嬷嬷说什么都劝不住啊。” 田伯若有所思的看向红梅。 这丫头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了? 田伯张嘴就要问,突然耳朵一动,有人在偷听! 袖中暗器滑出,正要出手之际,红梅突然握住了他捏着暗器的手,“田伯,将军何时回来啊?小姐刚出城,现在去拦还来得及,若待小姐到了温山,一切就都晚了。” 说这话时,红梅眼睛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偷听者的藏身处,对田伯几不可察的摇摇头,以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田伯虽然不解,但还是依了红梅。 “将军上朝未归,我也不知道何时回来,这样吧,我先派人前去保护孙小姐,其他的,待将军回来再行打算。” “好,那田伯您快些派人,我怕小姐会遇到危险。” 暗处的人尚未离去,田伯深深的看了眼红梅,叫来了自己的心腹,让其派人前去追赶叶朝歌进行保护。 刚安排完,便发现暗中偷听的人离开了。 等了一会,确定没有返回的迹象,方才开口:“红梅,刚才是小姐吩咐你这么说的?” “是。”完成任务,红梅不复方才的话多。 果然如此,他就说,红梅怎地突然变得话这么多了。 “小姐为何这么做?” “引承曦去温山。”红梅压低声音道。 “为何?”田伯大惊。 红梅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吩咐的,奴婢就怎么做。” 田伯抽了抽嘴角,恐怕孙小姐就是瞅准了红梅这样的性情,所以才派来了红梅,而不是轻功最好,来回速度最快的红尘。 “不过,奴婢知道,小姐离开是好意。” 田伯沉默了一会,叹道:“我知道。” 不管是开始,还是现在,田伯所想与刘嬷嬷不同,虽不知具体,但他知道,孙小姐不论做什么,必有自己的原因。 而且,也皆是为了身边至亲着想。 早上,在得知孙小姐要离开之际,他便猜到,之所以阻拦,是因为他知道,孙小姐为至亲着想,可同样的,将军亦是为她。 此时,将军府的东客院。 “你确定听到他们说叶朝歌去了温山?” 承曦问追思。 “属下确定,那叫红梅的,就是这么与田伯说的,属下听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错。” 承曦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叶朝歌不愿与他牵扯,他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从祁继仁处着手。 按照他的了解,祁继仁对这个半路找回来的外孙女极其看重,以叶朝歌头疾为由从祁继仁身上入手,必会成功。 所以,得知他们从庄子回来,他便出京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般惊险的一幕。 那一刻,他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也是在那一刻,他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心。 原来,一直以来,并非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 第283章:一念之差(承曦番外) 第283章:一念之差(承曦番外) 承曦目露迷离,回想此前种种。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因为这句话,将他与她,联系到了一起。 只是,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在得知,叶家有双姝,亲女幼年走失,养女自小金贵养大,更有上京第一才女的美称。 他便以为,叶辞柏口中的妹妹,便是养女叶思姝。 毕竟,一个自小养在山沟,一个金贵养大,并有上京第一才女的称号,显而易见,他自然而然的就认为,是叶思姝心境斐然,道出世人眼界肤浅的这句话。 故而,对于素不相识的叶思姝,他便添了一些好感,以及好奇。 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来这上京,而是选择暗中跟着叶辞柏。 他知道,叶辞柏是来找佑怀的,而他跟着他,亦是要找到佑怀。 佑怀是他的叔叔,多年前离谷外出游历,却再无音讯,这些年,谷中相继派出了许多人寻找,可一直没有消息。 他得知,叶辞柏手中有叔叔的一些线索,这才一路暗中跟着他。 叶辞柏出事那日,正好谷中派了人寻他回去,他一时间被绊住了,待脱身寻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打斗后的现场。 他沿途寻找,找到了山崖,在崖上发现了一些线索,于是便去了崖下寻找,叶辞柏没有找到,找到了他的随从长风。 只是那时候,长风受伤颇重,陷入了昏迷,在给他治伤时,便去寻叶辞柏,只不过,没有找到罢了。 后来长风醒来,可他也不知叶辞柏的下落。 与长风相处的那几日,从他那知道了很多叶辞柏和他妹妹的事迹,他便自然而然的,冠在叶思姝的身上,动了去上京与她结识的冲动。 后来,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在湘河脱身后,他便来了这上京。 成功的结识了叶思姝。 她的确是个才女,尽管她本人的心境,与他之前所想大不相同,也不曾多想。 与叶思姝相处,他听到最多的就是她在叶府的艰难,以及叶朝歌是如何的欺人太甚,又是如何的欺辱她。 时间一长,叶朝歌这个名字,逐渐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得知叶朝歌回京,在叶思姝又一次跟他诉苦时,他好奇之下,忍不住去看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对叶思姝欺辱,步步紧逼的叶朝歌。 她很漂亮,长得很娇小,气质清冷。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然生出,叶朝歌才是说出那番话的人。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现今想来,其实他是有些后悔的,如果当时他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后面的惊马落水,便不会发生,而他,也不会亲手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现在难以挽回的地步。 可惜,后悔晚矣。 叶思姝再次找到他,跟他诉苦,说在府中的日子越发艰难,叶朝歌仗着手握管家之权,对她极尽苛刻,在府中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个下人。 她还说,叶家老太太难以忍受,要与叶朝歌争夺管家之权…… 后面具体,他记不太清了,但只记得,自己出手了,为了让叶思姝在府中日子好过一些,为了让叶家的老太太顺利拿到管家之权,他安排了惊马一计。 叶朝歌落水,是在他的计算之中,红尘的胳膊,便是他出手所致。 当日,他站在高处,亲眼目睹了叶朝歌落水的全过程。 那声落水的噗通声,以及水花四溅,他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不知为何,他不想她死,很突然的想法,亦是奇怪的冲动。 他下水救了她,更是将她送回了叶府,帮她摁压出腹中积水,甚至,在那嬷嬷问他名讳时,他鬼使神差般,告诉了她。 那时候,他知道,叶朝歌一直在派人查他,那嬷嬷问他姓名,也并非像她说的那样,而是有着打探他底细的盘算。 可他还是告诉了她。 他让叶朝歌惊马落水,却在最后关头,又亲自把人救了起来,这一系列的种种,叶思姝当时没说,但他看得出,她的不满,和埋怨。 面对这些,他有些不耐烦。 再后来,街上遇到叶朝歌,那次遇见,是意外,或者说,在他看来是命中注定。 约她一叙的话脱口而出,她的拒绝,让他有些烦躁,好在,她约他三日后在第一楼见面。 那时候,他下意识的就瞒了这件事,不告诉叶思姝。 在第一楼,他与她打机锋,一番无心之言,却让他知道了一个真相,一个他错了的真相。 那番话,根本就不是叶思姝说的,而是叶朝歌! 他误会了,叶思姝也骗了他。 在叶思姝找他时,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暴怒,质问她,看在看到她脸上虚假的柔弱时,他改变了主意,与其与叶思姝撕破脸,倒不如按兵不动。 自此,他重新关注叶朝歌,重新认识她,越关注,便越发现,她是个聪慧的女子,身上的闪光点,无一不再吸引着他。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多想,只认为是欣赏。 以头疾作为筏子,从祁继仁入手,一是想就此靠近她,二是,他的确是想治好她的头疾。 随之便寻了过去。 过去时,便看到她推开叶辞柏,以身挡在祁继仁的身前,那把泛着冷光的利剑,毫不留情的刺向她。 那一刻,他的心跳是静止的。 一股难言的恐惧漫上心头。 他毫不犹豫的摘下自己的玉扳指,打了出去。 玉扳指是他从小带到大,意义非凡,更是他少谷主的象征,甚至,有着无上的权利。 而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打了出去。 追思的金锞子当时就在眼前,他却弃而不用,而是用了自己的玉扳指。 他怕,金锞子不够硬,弹不开那把利剑,而他的玉扳指坚硬,定能万无一失。 他救了她,也顺利的跟着入了这将军府,接下来,只待为她医治头疾。 可她,却走了,一大早便走了。 承曦抚了抚有些裂痕的玉扳指,缓缓闭上眼睛。 许久。 “追思,去温山!” 第284章:温山别院 第284章:温山别院 叶朝歌到达温山时,天色尚早。 宸亲王府的别院门口,一众下人已恭候多时。 马车停下,为首之人上前:“奴才张山,恭请叶二小姐安。奴才是这别院的管事,叶二小姐在此期间若有吩咐,尽管吩咐奴才。” 叶朝歌自车上下来,“张管事不必多礼,是我前来叨扰,接下来的日子便麻烦诸位了。” 随之刘嬷嬷上前,塞了个丰厚沉重的荷包给张山,“天气寒冷,我家小姐请大家伙吃酒。” 张山自是推拒不肯收。 “张管事勿要推辞,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在刘嬷嬷的坚持下,张管事收下了,然后一番感谢。 “小姐的住处奴才在接到郡主的吩咐时,便已命人打理好了,小姐请随奴才来。” 在前往住处的路上,张山简单的介绍了下整个别院。 叶朝歌一边听着,一边看周遭的环境。 温山不愧是温山,山外连绵积雪,而这山上,却是绿木长青,花草交相辉映,仿佛,此时正处于春暖花开的春季,而非冰寒刺骨的冬季一般。 叶朝歌住的地方,位于别院的东西方,地方很宽敞,足够叶朝歌主仆居住。 “旁边往西便是温泉,叶二小姐若是需要,直接吩咐芳菲便好。”张山扬声叫人:“芳菲,快过来见过贵客。” 下一刻,一妙龄少女走了过来,礼仪周到妥帖:“奴婢芳菲,见过贵客,小姐万福。” 叶朝歌叫了起,张山便退下了。 刘嬷嬷笑颜上前,“芳菲姑娘,老奴是小姐的嬷嬷,姓刘,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有劳芳菲姑娘了。”说罢,便塞了个精巧的荷包过去。 “刘嬷嬷客气了,伺候小姐,是奴婢的本分。” 芳菲捏着荷包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小姐舟车劳顿,不知是想先沐浴,还是去泡一泡温泉?” 叶朝歌道了声,沐浴吧。 她来这温山,并非是真的来泡温泉的。 白雾氤氲的澡间里。 叶朝歌整个人浸在香樟浴桶里,刚洗过的满头半潮青丝用支钗子松松的绾着,纤手撑着额侧,搭在桶壁上闭目养神。 红梅和红尘手上的动作放轻,生怕惊扰了她。 许久。 澡间里白色雾气渐渐散淡,空气透着些许的凉意。 担心叶朝歌受凉,红尘轻声唤道:“小姐,醒醒。” 叶朝歌慢慢睁开眼睛,触目之中陌生的场景让她有些迷茫,缓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她如今在宸亲王府的温山别院中。 借着红梅红尘的搀扶,从浴桶中出来。 穿衣之际,刘嬷嬷自外进来,从善如流的拿过大巾包上叶朝歌松下来,尚且在滴着水的青丝。 吸了一会的水,感觉半干了,方才扶着叶朝歌出去。 “小姐,老奴方才打听过了,此处乃是温山山腰,周遭唯有宸亲王府的别院。” 叶朝歌恩了声,示意刘嬷嬷继续。 “山上有一处天然温泉池子,属宸亲王府所有……” 刘嬷嬷出去了一会,便将一切都了解了个差不多。 叶朝歌听完后,抿唇而笑:“感觉我的身边倘若没了嬷嬷,我便和那睁眼瞎无甚区别。” “那老奴便会一直伺候小姐,直到老奴不能动弹的那一日。”不同于叶朝歌的说笑,刘嬷嬷说这话时,十分的郑重认真。 叶朝歌眼眶微热,故作镇定道:“那可不行,我可舍不得嬷嬷为我操劳。” “是啊嬷嬷,您也差不多行了,您要是太能干了,我们这些小的们岂不是显得太无能了,让我们可怎么活啊。”红尘一副搞怪的语气,嗔怪出声。 “你这丫头,胡咧咧什么呢,又皮痒了是不是?” 刘嬷嬷说着,扬起手,作势就要打过去。 红尘连忙举手投降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小的错了,嬷嬷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小的一般见识了。” 刘嬷嬷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狠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呀,越发的皮实了,多跟红梅学学,小姑娘家家的莫要太皮实,否则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呗,奴婢便一直跟着小姐,反正小姐不会饿着奴婢。” 红尘绕过刘嬷嬷,蹭到叶朝歌的身边,抱上她的胳膊,仰着小脸眼巴巴的望着她,颇有些撒娇之意。 见她这般没大没小的,刘嬷嬷上来就要拽人。 “好了嬷嬷,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叶朝歌伸手阻止。 刘嬷嬷狠狠地瞪了红尘一眼,放出狠话:“死丫头,你等着,过后再收拾你。” 红尘却分毫不怕,刘嬷嬷的性子,她岂会不了解,对她们这几个丫头,向来是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每次她们做错了,嘴上说着好生收拾她们,可哪一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说起来她都习惯了。 被红尘这么一搅合,先前略悲的氛围立变,气氛变得欢快了许多。 昨夜一宿未睡,待头发干了,叶朝歌便由她们服侍着小作休憩。 直到临近傍晚,方才悠悠转醒。 晚膳准备的很丰盛,味道也极好,饭毕,芳菲带人进来收拾,问叶朝歌饭菜是否合胃口。 在叶朝歌道了声极好后,并没有立马下去,而是杵在那,一动不动。 直到刘嬷嬷塞了个荷包过去,方才笑眯眯的带人退下。 红尘愤愤不平,对着芳菲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没见过这么贪财的人,之前给了她一个大荷包,如今又腆着脸来要,不要脸的东西!” “不怕她贪,就怕她不贪。”叶朝歌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嬷嬷赞同,“是啊,她贪,我们才更方便。” 这处别院,到底是宸亲王府的地盘,行事起来必然诸多不便,而芳菲则是别院的人,有她在,诸多行事也能方便些。 “可也太贪了吧,这才刚开始,便给了她两个,长此以往,岂不是没头了?”红尘瘪嘴。 刘嬷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呀,怎么不想想,小姐是贵客,芳菲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讨赏,身后若没有依仗,她敢这般大胆行事?” 第285章:温泉 第285章:温泉 红尘一想,好像挺有道理的。 “这么说……” “张山之女。” 张山是别院管事,主子不在,他便是这别院的大头,而芳菲是他的女儿,在这别院的地位可想而知。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更何况,这银子并非是白给的。 红尘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张山的女儿,难怪了。” 难怪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到小姐的跟前儿讨赏。 刘嬷嬷手指痒痒,忍了忍,没忍住,用力地戳向红尘的脑门,“我看你真是被小姐给宠惯坏了,没事的时候多动动脑子,莫要真把这好看的脑袋当做摆设!” “嬷嬷这么说,是觉得我这脑袋长得好看喽?”红尘嬉笑。 刘嬷嬷:“……” 叶朝歌望着刘嬷嬷一言难尽的模样,忍俊不禁,这红尘,倒真是越发的跳脱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醒来时,日光大亮。 起身梳洗后,芳菲便送来了早膳。 这次,她没有再凑过来讨赏,反而态度间,主动热切了不少,显然,昨日刘嬷嬷赏她的那两个荷包,分量合了她的心意。 吃过早饭,叶朝歌将芳菲留了下来,问她这周遭可有值得一观的地方? 芳菲笑开:“小姐这话真是问对人了,奴婢自小在这里长大,没有比奴婢更熟悉温山的人了……” 随即,将温山几处好的景色说了一遍。 最后道:“不过,奴婢倒觉得,小姐最该先去山上的温泉泡一泡,尤其对女子是极好的。” 叶朝歌倒也给面,“好,便听你的。” “那成,奴婢这就下去安排,半个时辰后出发,不知小姐可同意?” “恩,你安排便是。” 叶朝歌好说话,瞬间让芳菲眉开眼笑,说了一番讨巧的话,便下去安排了。 芳菲走远后,刘嬷嬷笑道:“看来这姑娘也是个好揣摩的。” 叶朝歌点头:“是个单纯没什么心眼的。” 从昨晚芳菲讨赏之际,她便看出来了。 若是个有心眼或是心计深的,即便是讨赏,也不会讨得那般明显。 而她却是不管不顾,完全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心中所想尽数浮现在脸上,由此可见,芳菲是个没什么心眼的。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发上山。 温山暖和,叶朝歌将厚重的披风换成了单的。 芳菲在前头带路,到达山上,叶朝歌的额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密汗,而她身上的披风,也在之前除下。 天然温泉在一处山洞里。 根据芳菲所言,这处山洞亦是最先就有的,很早之前,宸亲王府也只不过派了工匠前来修葺稳固,大多地方,还是维持了原貌。 本以为,山洞里面会很黑,谁知道进来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山洞很宽阔,越往里走,便越热,空气中流动着湿润的水汽。 温泉在最里面,空气中白雾缭绕,周遭光亮如外面。 在温泉的不远处,还有一汪泉眼,芳菲说,这处泉眼也是本来就有的,里面的水甘甜非常,十分的好喝。 好似生怕叶朝歌不信一般,芳菲取出带来的杯子,自泉眼里舀了一杯,“小姐尝尝就知道奴婢是否有夸张。” 叶朝歌笑笑,接了过去,抿了口,“的确甘冽好喝。” “是吧,小姐若是喜欢,待会奴婢给您装一些带回去,用来泡茶会更好。” “好,你安排便是。” 将山洞内部介绍了一番,芳菲就让其他人先出去了,自己则留下候着。 刘嬷嬷和红尘为叶朝歌解了衣,有芳菲这个外人在,叶朝歌穿着亵衣便入了温泉池子。 水并不深,刚好到胸口位置,水下有几处踩踏的石头,或高或低,靠在上面,泡着温泉,用乐瑶之前的形容,真真是别提有多美了。 叶朝歌这才知道,为何乐瑶对温山乐不思蜀,在寒冬时节,这里的确是个极好的去处。 周身被热气包裹,没多久,便添了些许的睡意。 寻了个处舒服的地方,靠着暖呼呼的岩石,顺着本意睡了过去。 刘嬷嬷见状,遣了红梅去外面守着,随即走到芳菲跟前儿,压低声音道:“芳菲姑娘,我家小姐睡着了,这一睡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醒,不若你先回去,待小姐醒来,我们自行回去便好。” 芳菲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可想着自己要在这枯燥的不知等到何时,便应了下来。 “那好吧,外面我留几个人伺候,她们会带你们回去。” “好,有劳芳菲姑娘了。” 刘嬷嬷亲自将芳菲送到了洞口,然后又目送她离去。 一系列周到的礼数,将芳菲弄得舒坦无比,一颗心也不禁往这边靠拢。 直到见不到人影,刘嬷嬷方才返回洞中,与红尘一起,守在那,视线时不时的看向池中的叶朝歌,生怕她们一个不注意,她会跌进这温泉池子里。 这一觉,叶朝歌睡得极好。 醒来时,腹中空空抗议,刘嬷嬷她们连忙伺候着出来。 收拾了一番,方才下山回别院。 老远,便看到别院门口停放着几辆华贵马车,身着凛冽铠甲的侍卫守护在旁,下人们进进出出的正从车上搬东西进去。 叶朝歌挑了挑眉。 想来,怕是乐瑶来了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 刚进门,便见乐瑶奔跑而来,“朝歌朝歌,怎么样,是不是这里很好?” 叶朝歌抿唇,笑道:“极好,你怎这么快过来了?” 小姑娘之前说过了正月十五再过来,而宫中会连续设宴三日,真要得闲过来,怎么着也得正月十七往后。 而今日方才十六。 小姑娘却过来了。 乐瑶撇撇嘴,“如果不是母妃拦着,我昨儿便要跟你一起过来了。” 从叶朝歌要来这别院开始,她便心动不已,只是,母妃拦着她,非要让她进宫参宴。 她最不耐烦这些个,可无奈,这宴是皇室家宴,而她身为皇家郡主,不能不去。 可让她连着三日,她做不到,便与母妃打了个商量,只在头一日进宫参宴,这才在今日来了这温山别院。 第286章:他的来信 第286章:他的来信 “还有哦,我为了早些过来陪你,央求了母妃很久呢,甚至不惜签下了不平等条约,为了你,我这牺牲够大吧?” 小姑娘扯着叶朝歌的衣袖,讨巧卖乖。 叶朝歌好奇道:“什么不平等条约,与我说说。”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听母妃的,从温山回去后,将平日里的功课量加一成,你说,我这牺牲是不是挺大的?” 小姑娘噘着嘴,小模样有些委屈。 叶朝歌看着,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乐瑶这般,想来之前的事,她听进去了。 “我跟你说朝歌,为了你,我牺牲这么大,你可得赔我。” “怎么赔?” “就赔我在温山住三个月吧。” 本来她没想住这么久,可有了不平等约定之后,她改变主意了。 反正母妃只是说待她从温山回去,将功课量加倍,但也没说何时回去,既然如此,她先潇洒一段时日好了。 虽说早晚逃脱不了,可俗话说,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啊。 乐瑶眼珠子转得厉害,叶朝歌了解她,怎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好笑不已,“你若真在这住三个月,恐怕王妃会亲自来抓你回去。” 呃。 乐瑶瞪大眼,坏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 “那,那要不两个月好了……”小姑娘伸出两根手指头,讨价还价。 叶朝歌笑笑不说话。 “不行啊。”可怜兮兮的仰头。 叶朝歌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乐瑶苦哈哈的垂下小脑袋,“那就,一个月好了,一个月,不能再少了。” “我不能答应你,不过我答应你,会尽量可好?”北燕虎视眈眈,两国的战事一触即发,谁也不敢保证外祖何时出征。 她无法承诺乐瑶在此陪她多久,唯有尽量。 乐瑶虽然不满意叶朝歌的这个回答,但也知道,叶朝歌和她不一样,她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叶朝歌不行。 “好吧好吧,我也不勉强你。” 叶朝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她喜欢这样的乐瑶,像之前那般遇到承曦后,变得沉默心事重重的小姑娘,她不喜欢,更不忍心。 她想保存住她的天真快乐。 “对了,我还有个惊喜给你。” “还有?惊喜?” “对啊,我提前过来陪你,便是一个惊喜啊。”小姑娘瞪着她,“难道你不觉得惊喜吗?” 叶朝歌失笑,“好好好,我们乐瑶说什么就是什么,惊喜,惊喜,行了吗?” “哼。”小姑娘哼了哼,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铛铛……朝歌,你看,这是什么?” 叶朝歌不解,直到看到信封上那挥洒的字迹,眼睛一亮。 竟然是卫韫给她的信。 几乎是用抢的,把信拿过来,“你怎么会……” “昨日晚间你身边的青岚送到王府的,她知道我会过来温山,便让我带过来给你。” 乐瑶这么一说,叶朝歌想起来了,昨日她离开前,曾叮嘱过青岚青茗,若期间有什么事,便可去宸亲王府寻乐瑶。 “好了,你快打开看看,看看太子哥哥都跟你说了什么,这么厚的一封信,我可是好奇得很。”从收到信,她就想打开看,只是信不是给她的,她没有权利打开。 这一路上,身上揣着这封信,一颗心就像是猫抓了似的,拿出来,放回去,再拿出来,再放回去…… 叶朝歌此时冷静了几分,咳嗽两声,“我先回房换件衣裳。” 说罢,不等乐瑶反应,迅速离开。 乐瑶在后面大声叫她,可回应她的却是叶朝歌越来越快的背影。 “朝歌真是坏,不想给我看就直说好了,干嘛还要找借口换衣裳,就算是找借口,也找个差不多的啊。” 微白听着这声抱怨,抿唇发笑,“郡主您也是,明知太子殿下给二小姐写信自然是些亲密的话,您要看,自然是不合适的。” “切,不给看就不给看,反正我也能猜到,肯定是一封情意缠绵的信。”说着说着,小姑娘捂嘴笑了起来,小脸红因为激动泛着红晕。 如乐瑶所说的那般,的确是一封情意绵绵的相思信。 叶朝歌一个人躲在内室里,将厚厚的一封信,看了三遍,才折好收起来。 拍拍有些发烫的脸颊,伸手抚上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得很快。 可一想到,两年时间,如今半年还未到,便有些低落。 一开始,她以为,两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可真正开始了,却又觉得,时间真漫长,长到,一日光阴如同三日那般的度过。 想着,将收好的信又拿了出来,展开,又细细看了一遍,一字不落。 信中,他说他很好,让她不必牵挂,还问她,送她的那件披风可还喜欢?信中也说明了,为何送她如此亮眼眼色的披风。 他说,她太素净了,并非素净了不好看,只是,感觉少了些活泼,他想她快乐些,哪怕只是一件披风,所以,他舍弃了素白颜色,方才选了亮眼的红色。 末尾,他还说,很喜欢她送他的衣裳…… 叶朝歌认真看完,哪怕这封信她看了四遍,可每一遍,仍给她不一样的心情。 将信收好,叶朝歌将刘嬷嬷叫进来。 “嬷嬷,你可有瞒着我给太子捎过东西?” 刘嬷嬷噗通一声跪下,“小姐恕罪,是老奴自作主张,在南风回去的时候,给殿下捎了件衣裳……” 从收到信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件事小姐便会知晓。 叶朝歌叹口气,上前将人扶起来,“嬷嬷这是做什么,我问你并非是在责备你,只是问问怎么回事。”虽是自作主张,但全然是一片好意。 刘嬷嬷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刘嬷嬷的讲述,叶朝歌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衣裳是在初一那日,刘嬷嬷以她的名义,送去的东宫,让南风带回去给卫韫。 同时,她也想到了,那日前后。 南风送披风时,暗示她回礼给卫韫,而当时,她也的确想着准备些物什,让南风带回边城…… 可后来,她把这事给忘了,那日,外祖提起北燕有异动,恐会出征后,她便再无平静下来,满心满眼里想的,皆是前世。 这回礼一事,自然也就抛诸在了脑后。 第287章:佑承曦(上) 第287章:佑承曦(上) “事情便是这样,老奴瞧着当日小姐满腹心事,随自作主张,准备了一件衣裳送去了东宫。” 叶朝歌闻言,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诸多愧疚。 许久,才道:“那件衣裳……” “是准备给大少爷的,太子殿下和大少爷身量差不多,老奴便偷偷的改动了一些……” 叶朝歌苦笑,“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 刘嬷嬷大惊,“小姐何出此言啊?” “他为了我,去到边城两年,为了我,给我送来披风,为了兄长,离开边城,不顾朝中弹劾,陪我在湘河寻兄长月余……” “可我,却忘记了给他回礼,甚至,还要你帮我安排……”最重要的是,那件衣裳,原本是要给兄长,而不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叶朝歌眼眶发热,鼻头堵塞,一时间有些透不出气来。 回想与卫韫相识至今,从始至终,皆是他在为她付出,倒是她,仔细想来,却不曾为他做些什么。 哪怕当初他出事,也是因为她。 而她助她,虽说是因为他,可她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存有自己私心的,她怕外祖会受他牵连。 瞧吧,她是不是很自私?也很过分?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捂上脸。 刘嬷嬷见状,心中亦是难受不已,她了解小姐的愧疚,太子殿下越是对小姐好,小姐想到过去,便越是愧疚。 连她这个下人都看得出来,在这段感情里,付出最多的是太子殿下。 她都看得出来,更遑论小姐。 “小姐,还不晚……” 叶朝歌顿了顿,慢慢抬起头,“不晚?” “是啊,不晚,您和殿下还年轻,日后有大把的时间,而且小姐,老奴觉得,太子殿下也许并不在意谁付出多谁付出少,您心中记着他,念着他,如此便足矣。” 叶朝歌凝目。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不晚,他们日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时间。 一切都不晚! 乐瑶来找叶朝歌用午膳之际,发现她的眼睛红红,鼻头亦是红的。 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那封信,当下拍桌而起,“朝歌,你告诉我,是不是太子哥哥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呃……” 说到此处,乐瑶猛地顿住,咽了咽唾沫,有些心虚。 叶朝歌看向她,“你帮我什么?” “帮你,帮你……”一双乌黑的眼珠乱转,“帮着安慰你啊。” 叶朝歌:“……” 刘嬷嬷她们忍俊不禁,暗暗偷笑。 被笑,乐瑶也没不好意思,而是十分坦然道:“我也想帮你欺负回来,可我不行啊,从小到大,只有太子哥哥欺负我的份。” 没办法,自小形成的阴影。 哪怕她现在长大了,也明白了,太子哥哥不会真打她,可是,即便如此,被太子哥哥一瞪,她仍是害怕不已。 “说起来,朝歌,是不是太子哥哥欺负你了?” “如果是呢?”叶朝歌有意逗她。 “如果是,等他回来,我帮你欺负回来。”乐瑶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叶朝歌:“你不怕?” “怕,但是会尽量不怕的。” 闻言,叶朝歌心下一阵感动,拉着她的手坐下,“他没有欺负我。” “那你怎么哭了?” 叶朝歌张张嘴,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 微白在旁看不过去了,“哎呀郡主,哭不代表着难过伤心啊,也有可能是高兴的哭啊。” 乐瑶怔了怔,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哭,不一定是伤心难过,还有可能是喜极而泣。 “哦……”乐瑶拖着长音,“我知道了,不是太子哥哥欺负了你,而是,你看完太子哥哥的信后,想他了,所以才哭的对吗?” 叶朝歌白嫩耳尖爬上一抹粉红,恰好这时,下人送来了膳食,连忙转移乐瑶的注意力,“好了好了,我饿了,先用膳。” 乐瑶看着她笑,一副我都了解,我都懂的模样。 一口汤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吃过午膳,乐瑶便要上山去泡温泉,叶朝歌上午刚去过,便不去了,让她自行过去。 送走了乐瑶,叶朝歌回到内室,不一会,红梅随之而入。 “如何?” 红梅摇摇头,“奴婢问过宸亲王府的随行人员,他们皆说一路顺利,并不曾遇到可疑人员。”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 刘嬷嬷在旁劝道:“小姐这下可以放心了。” 叶朝歌颔首,“他没有从乐瑶入手进这温山,保不齐会用其他的法子,红梅,这两日你多注意一些,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马来报。” “是。” 乐瑶提前过来,叶朝歌意外之余有些担忧。 昨天夜里,田伯便派了人过来传话,称昨日下午,承曦便离开了将军府,去往何处,尚不可知。 但她知道,承曦会来找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来这温山。 温山安静且人少,会免去不少的后顾之忧,这也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但是同样的,温山山下守卫严谨,且四面环山,要想进来,必须通过森严的守卫。 而恰在这时候,乐瑶过来,这正是好时机,不过显然,她好像太轻看承曦了。 事实证明,她终究还是没有轻看承曦。 叶朝歌望着立于乐瑶身侧的承曦,俏脸瞬间变得阴沉可怖。 自红梅探听得到,承曦并没有利用乐瑶进来这温山,她还觉得,不管之前如此,至少,还算是个端方君子。 可她太早下定论了! “朝歌……” 乐瑶望着叶朝歌阴沉的脸色,心下惴惴。 叶朝歌抬眸看她,沉声道:“乐瑶,你过来。” 乐瑶看看身侧的承曦,又看看叶朝歌,迟疑了一会,终是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微白,送郡主回去休息。” 微白应声,“郡主,咱们回去吧。” “不,朝歌……” “乐瑶,听话,跟微白回去,稍后我便过去寻你”叶朝歌稍稍放轻声音,虽如此,但态度间,仍是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乐瑶咬了咬唇,面上闪过挣扎。 刘嬷嬷见状,上前两步,“郡主,您便听小姐的吧,小姐不会害您。” 乐瑶看看刘嬷嬷,终是迟疑的点了点头,跟着微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第288章:佑承曦(下) 第288章:佑承曦(下) 直到脚步声远去,叶朝歌方才嗓音沉沉出声:“承曦公子,你还真是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大开眼界!” 承曦沉默看她,“你不相信我?” “呵!”叶朝歌冷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的所作所为,值得我相信吗?乐瑶很单纯,我本以为,你是个有底线的人,没想到,你还是利用了她!” 在得知,承曦并没有利用乐瑶来温山之际,她还想着,他有着自己的底线,可现在看来,她错了! 乐瑶去山上泡温泉,回来时,便带了承曦,怎么回事,一目了然! “叶二小姐,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 “追思,你闭嘴!”承曦低喝,打断追思的辩解。 追思一脸着急,“少主,您……”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闭嘴!”呵斥中充满了警告。 追思无法,只得退后两步。 “你不相信我,我理解,但是,我没有别的目的,让我给你诊脉一番,待治好你的头疾,我立马离开。” 承曦看着叶朝歌,一字一字道。 叶朝歌用力地一甩袖袍,“不必,承曦公子的恩情,我叶朝歌当不起,也承担不起,你走吧,以后莫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知道,你是怕我挟恩相报,我保证,我真的只是想弥补……”弥补之前他所犯下的错。 “弥补?”叶朝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而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如何弥补?你也惊马一次然后落水?” “不对,你那日救了我,可见你会游泳,不过,承曦公子,你这又何必呢?” 叶朝歌冷眸睨他,“你此番行径,不觉得可笑吗?” 她那日命大,而他良心发现,她没有死。 可她那日死了呢? 承曦涨红了脸,恼怒道:“我知道之前是我做错,我有心弥补,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我咄咄逼人?” 承曦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恼怒之下说了什么,心生后悔,“我,抱歉,我一时生气说错了话……” “不必!”叶朝歌抬手,“不必与我道歉,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在咄咄逼人,公子一番好意,被我扭曲为恶意,可不就是咄咄逼人吗。” “不过,那又如何?我便是咄咄逼人,你待如何?报复我?像之前那样,先是接近我外祖,然后又接近乐瑶?” “叶朝歌!你明知不是这样。” “不,我不知道,承曦公子,过往种种,我不想再提及,方才你说你想弥补,好,我接受你的弥补,那便请你放过乐瑶吧。” “只要承诺,不与乐瑶纠缠,更不再接近她,我们过往恩怨,今日便就此两清!” 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乐瑶单纯,不知人心险恶,承曦若有心从她入手,依着乐瑶的性子以及对他的好感,怎会是他的对手? 承曦看她良久,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让我给你治好头疾,待你一好,我立马离开上京,今生,再不踏入上京一步!” 之前,终究是他错了。 错了,便要承担。 正如叶朝歌方才所言,惊马落水已然发生,对她的伤害已然形成,不论再怎么弥补,错了,就是错了。 今日有此结果,纯粹是他咎由自取。 他接受! 只要她不想见到他,好,依她便是,他离开! 但是,离开之前,他要治好她的头疾,至少,心中也是好过一些。 可惜,叶朝歌并不接受。 “你走吧,你我已然两清,我如何,与你无关。” 承曦眸中一痛,“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不会要挟你什么,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叶朝歌不语。 “之前你兄长外出,是在找佑怀对吧?”承曦抿唇道。 叶朝歌看着他,依旧不语。 他与兄长曾客栈相遇过,知道兄长外出寻佑怀,并不稀奇。 “佑怀,是我的叔叔,我名承曦,单姓一个佑字,出自七星谷佑家,现任谷主是我亲父,而我便是七星谷的少谷主。” 叶朝歌皱眉,七星谷? 有些耳熟。 “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足以表达我的诚意,也足以证实我能治好你的头疾,更以七星谷起誓,待治好你,我立马离开,不会因此而挟恩,更不会再接近乐瑶郡主,对你,对将军府,对你身边的至亲,皆不会有半点不利之心。” 错误,犯过一次就够了。 叶朝歌却是脸色丕变,“红梅,送客!” 说罢,拂袖离去。 承曦立于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垂在两侧的拳头,紧了又紧。 刘嬷嬷上前,“公子,你真能治好我家小姐的头疾?” 承曦回神,抬头看向她。 “今晚亥时,山上温泉洞见。”刘嬷嬷压低声音,迅速地扔下这句话,“公子请吧。” 承曦深深地看了眼刘嬷嬷,转身离开。 “嬷嬷,您疯了,被小姐知道了,定不会原谅您的。”红尘低喊。 刘嬷嬷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不说我不说,小姐不会知道。” “即便现在不知道,依着小姐的聪慧,早晚也会知道。”红尘可不认为,她不说,刘嬷嬷不说,小姐会不知道。 小姐那般敏感聪明的一个人,自会看出些端倪来,届时…… 结果太可怕,她不敢想象。 “若是如此,那我便提早养老吧。”刘嬷嬷故作轻松道。 “嬷嬷,您……” 刘嬷嬷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你不懂。” 说罢,转身离开。 身后,红尘垂眸,许久,喃喃自语:“是啊,我是不懂,不懂我为何愿意为小姐献出性命,不懂刘嬷嬷为何为了小姐,不惜背主……” “刘嬷嬷和你我一样。” 这时,红梅走过来。 红尘侧首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愿意为小姐献出一切。”红梅望着某一处,呢喃道。 红尘一怔,眼眶微微泛红,“是啊,我们都愿意为小姐献出一切。”她歪了歪头,看向红梅,“你说,是不是特别奇怪?” 红梅收回目光,认真回道:“不奇怪,因为她是小姐,因为小姐值得!” 第289章:七星谷 第289章:七星谷 叶朝歌回去后,便回了内室。 扶着桌子喘了一会,呼吸方才恢复正常。 脸色微微发白的坐下,扣着桌沿的手用力。 承曦,竟然来自七星谷,竟然是七星谷! 对于七星谷这个名字,很多人也许并不知道,也不了解,即便听说过,也只道七星谷神秘,至于其他,便无人知晓。 可她这个曾活了一世的人知道! 兄长前世之所以会战死沙场,便与七星谷有关! 外祖,亦是如此! 在她死后的第几个年头,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年,一直在府上养伤的年迈外祖,突然间中风,躺在床上,只靠田伯伺候。 尽管生前,与这个杀伐果断的外祖不亲近,可他终究是她的亲人,看到他变成这样,心中亦是难受非常。 可那时候的她,只是一抹残魂,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时不时飘过来陪他。 这般过了一段时日,有一天的夜里,外祖的房间中突然来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头戴斗篷,看不清脸。 她记得他说:“祁继仁,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不能动弹,只靠人伺候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啊?” 那时候,外祖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大睁的盯着来人。 “这只是开始,祁继仁,睁大眼睛,好好瞧着!”那人指着外祖,几近咆哮道:“我会让你知道,毁我七星谷的代价!” 而接下来的发展,也的确应了那人的那句‘这只是开始’。 半年后,一次战事,大越兵败,兄长战死沙场,尸首任人践踏,最终还是外祖曾经的旧部收敛。 亲眼目睹兄长死在自己的面前,当时她的那种绝望,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她一直跟着兄长的尸身,因此,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那场战事的隐情。 “诶,咱们大越,还从未打过如此败仗,叶小将军死了,祁家军也死伤一大半,接下来的仗,可怎么打啊。” “按我说,我们干脆也别打了,反正注定没有胜算。” “你们这是干什么,涨敌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左前锋,我们也不想啊,可你也看到了,我军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连叶小将军都中了他们的算计,若是再开战,不就是白白去送死吗?” “如果不是七星谷提前给我们水里下了药,我军怎会一败涂地?” “是啊,有七星谷余孽帮忙,我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当年老将军一时不忍,放过了七星谷无关人等,可没想到,最终自己仅剩的唯一血脉,就死在这忘恩负义的七星谷手上。” 前世种种,无一不再眼前浮现。 她不清楚七星谷与外祖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但她知道,兄长战死沙场,拜七星谷所为! 还有外祖…… 想到外祖的结局,叶朝歌死死的捏紧拳头。 兄长的死讯,传到了上京,叶庭之的冷漠,老夫人的冷眼,这种种,她片刻不曾忘。 外祖那边,因为有田伯一直压着这个消息,倒是让外祖度过了几天好日子,可七星谷又岂会放过。 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 他用极其残忍的话语,将兄长的死讯告诉了外祖。 兄长之死,彻底的压垮了外祖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世间,唯二的两个亲人相继离世,而且,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她疯狂,她咆哮,她恨,可终究什么也做不了,最终,只能归于平静。 前世诸多种种,在听到七星谷三个字,随之涌上了心头。 抛除之前,仅凭前世,她又怎会受七星谷的恩惠? 尽管,这些皆是发生在很多年后。 尽管,今生与前世早已不同…… 可是,不代表着没有发生过! “红梅!” 话一出口,方才发现她的嗓音沙哑的厉害。 “小姐,您叫我?” 叶朝歌抿了抿唇,走到案后,迅速的写下一封信,“回京给田伯。” “可要回信?” “要!” “是,奴婢这便去。” 红梅拿着信离开,刘嬷嬷和红尘便进来了,“小姐,郡主那边已经派人过来问过好几次了……” 刘嬷嬷小心开口。 叶朝歌恍然,这才想到还有乐瑶等着她安抚。 平缓了一下翻涌的心绪,便带着刘嬷嬷和红尘去了乐瑶在别院的居处。 过去的时候,乐瑶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见到叶朝歌过来,急忙迎上前,“朝歌,我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感觉你应该是误会了。” 到嘴的话,在听到乐瑶这番话后,尽数咽了回去。 “误会?” 乐瑶揪着叶朝歌的袖子,“他不是故意接近我,是,是我偷偷一个人下山,在山下的集市上遇到了坏人,他帮了我,送我回的温山。” 叶朝歌闻言,皱了皱眉。 乐瑶见状,急忙说道:“是真的,当时在山脚下的时候,是我要求了很久,他才跟我上来的,朝歌,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没有骗你。” 叶朝歌淡淡的应了声,“我知道了。” “你不信我?”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没有,只是觉得,不重要了。”叶朝歌意味深长的说道。 “啊?” 乐瑶茫然,“朝歌,你在说什么啊?” 叶朝歌回神,“没什么,乐瑶,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他……” 乐瑶眨眨眼,“我对他怎么了?” “……没什么。” 叶朝歌仔细观察了一会,没有看到异样,此事暂时搁下了,虽如此,但该有的提醒,却是一句不落:“乐瑶,上次我与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乐瑶猛地一怔,点点头,“记得。” “也许你会觉得我在多管闲事,但是乐瑶……”叶朝歌抚上她的头,“在我心目中,你和外祖、母亲还有兄长,是同样的位置,我不想你受伤。” 即便她怨她,怪她,也无所谓,因为她知道,乐瑶和承曦,注定不会有结果。 乐瑶立于门口,望着叶朝歌离开的背影,眸中涌现点点泪光。 “郡主。”微白递上帕子。 乐瑶接过,擦了把脸,咕囔道:“承曦是我见过,除了太子哥哥之外,最好看的男子……” 第290章:朝歌不会害我,我相信她 第290章:朝歌不会害我,我相信她 “郡主……” 微白有些担忧。 “我真挺喜欢他的。” 乐瑶微仰头眨眨眼,“第一眼见到,我就喜欢上了。” “但是呢,我不会让自己一眼误终身。” 什么叫做峰回路转,这便是。 微白立时松了口气。 “而且,我不会为了一个男子,而与朝歌闹翻。”乐瑶闭上眼睛,泪水随之落下,她迅速的抬手抹去,嗓音哽咽非常:“朝歌不会害我,我相信她。” 微白见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疼不已,近前,轻声道:“朝歌小姐若是听到郡主这么说,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乐瑶抽了抽鼻子,默默将心中的那份心动压下。 承曦,她是真的挺喜欢。 但是,她不是不听劝的人,更不是,明知前面是南墙偏要撞上去的傻子。 不论是母妃,还是朝歌,皆说承曦此人来历不明,非良配,她又怎会让自己,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呢? 更何况,她看得出来,承曦不喜欢她。 这么多的理由阻止着她,她自是快刀斩乱麻。 回到住处,叶朝歌已是身心俱疲,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巴掌大的小脸无波无澜,不见任何的情绪波动,让人看不透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转眼,天色渐暗。 乐瑶仿若无事人一般,来寻叶朝歌用膳。 尽管,她表现的如往常一般,但叶朝歌依旧发现了她眼底淡淡的红血丝。 只是她不说,她也便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吃过晚膳,乐瑶在她这玩了一会方才回去,离开前,她突然说道:“朝歌,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你对我来说,亦重要。” 叶朝歌顿了顿,等她反应过来时,乐瑶已经跑远了。 叶朝歌立在门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说,今生她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哪怕是误会她,她也不在乎,只要自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便足矣。 但是,自己做所作为,被人认同,被人理解,这种感觉,还是十分欢喜的。 “小姐,热水送来了,可要沐浴?” 耳边传来刘嬷嬷的声音。 叶朝歌收回远眺的视线,偏过头看她,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嬷嬷。” 刘嬷嬷心下一跳,手指紧了紧,偷偷的吸了口气,故作镇定的道:“老奴在。” “莫要让我失望。” 扔下这句话,叶朝歌转身进了屋子。 刘嬷嬷的一颗心,并没有因为叶朝歌的离开而放松,反而越发的紧绷。 “嬷嬷,小姐方才……” 不待红尘说完,刘嬷嬷哑声打断:“息声。” 红尘讪讪的住了嘴。 刘嬷嬷进澡间时,心情已然收拾好,神色如常的伺候叶朝歌左右,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夜渐渐深了,整个别院里安静了下来。 刘嬷嬷穿好衣服,走到隔壁叫醒了红尘。 红尘一直未睡,在房门敲响后,第一时间过去打开房门。 两人相视一眼,并无交流,一前一后的离开居住,就在二人即将踏出拱门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叶朝歌的声音:“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安静的深夜里,一字一句如惊雷一般,炸响在刘嬷嬷和红尘的耳畔。 这一刻,二人的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慢动作的转身,果不其然,只见前方不远处,仅着单衣的叶朝歌立在那。 “小,小姐……” “随我进来。” 说罢,转身率先回了屋。 刘嬷嬷和红尘见状,心慌成了一团。 “怎么办嬷嬷,小姐,小姐……” “你还说,小姐站在那,你竟丝毫没察觉到?” 红尘有些委屈,她没有红梅的耳聪目明,更何况,她也没有想到啊。 “你们打算让我等到天亮吗?”屋内幽幽飘出叶朝歌的声音。 二人不敢再耽搁,急忙进了屋。 一进门,便跪下了。 低头耷拉脑袋。 叶朝歌立于不远处,望着面前的一老一少,无声的叹了口气,“说说吧,你们二人这么晚了是打算去哪儿?” “是……是嬷嬷睡不着,让,让奴婢陪着她出去走走。”红尘脑子转得快,电光火石间便想到了一个借口。 刘嬷嬷心下一动,连忙附和:“是啊小姐,您也知道,老奴年纪大了,睡眠不好……” “在你们眼里,看来我不只是善良,而且还很愚蠢!” 最后几个字,叶朝歌咬得极重。 二人心下一跳,齐齐惊呼:“小姐,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你们真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还不说实话!” 叶朝歌声音忽然拔高。 事已至此,哪怕她们再想隐瞒,也知道,根本瞒不下去了。 “老奴,是老奴……” “嬷嬷,这是第几次了?” 叶朝歌的声音很冷,怒意明显。 她们二人,自以为做的隐秘,殊不知,从始至终她都看在眼里,毕竟,皆不是干坏事的人,一旦干点坏事,那点子心虚,就差写在脸上。 果不其然,她们的确瞒着她搞小动作。 她理解,理解她们二人为她好,可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七星谷日后会害死兄长,气死外祖! “小姐……” 叶朝歌摆摆手,打断刘嬷嬷未完的话,“明日,你二人便回京吧。” 此话一出,刘嬷嬷和红尘脸色俱是一变。 “今晚之事,我不怪你们,但是,你们不必再随我留下。”说罢,不给她二人说话的机会,叶朝歌头也不回的回了内室。 门外隐隐传来刘嬷嬷和红尘的哽咽哀求,叶朝歌靠着门,缓缓闭上眼睛,最终捂上耳朵回到榻前。 再继续听下去,她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外间。 红尘将刘嬷嬷扶起来,“嬷嬷,回去吧。” 刘嬷嬷用袖子抹了眼泪,不死心的走到内室门前,“小姐,老奴知道,老奴自作主张惹恼了小姐,可是小姐,我这么做是一心为您啊,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在老奴的心里,与亲孙女无甚区别,老奴希望您好……” “求小姐,就成全老奴这一次可好?只要小姐治好了头疾,任小姐处罚,哪怕让老奴立马告老,也绝无二话。” 第291章:忌惮 第291章:忌惮 “小姐,老奴求您了……” 刘嬷嬷的哀求,透过房门,一字不落的传到叶朝歌的耳朵里。 撑在锦被上的双手捏得死死的,牙关紧咬,竭力隐忍着,忍着心中的那个冲动。 有些话,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她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小姐……” 久不见门内人的反应,刘嬷嬷绝望了,“小姐,您为何如此固执啊……” “嬷嬷,回去吧,小姐此次铁了心,您再求下去也无济于事。” 红尘红着一双眼睛低喊。 说实话,她不明白,不明白小姐为何在此事上如此固执,甚至固执到让人牙根痒痒。 红尘想不明白,刘嬷嬷亦是如此。 她们二人不明白,叶朝歌却明白。 刘嬷嬷如此求她,如果承曦没有自报家门,她或许会心软,甚至有可能选择试一试,可是,承曦自报家门,而且,他出自七星谷! 那个前世,致使兄长战死沙场,将兄长死讯告诉外祖,致使外祖惊怒而死的七星谷! 今日,倘若她受他恩惠,来日,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也许从一开始的误会,并非是误会,而是命中注定。 注定他们之间便是两条永远不能平行的线,注定了,他们不会和平相处,注定,是对立面! 外面逐渐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攥在一起的掌心微松,心情,却不曾随之而轻松,反而愈发的沉重。 “小姐,您睡了吗?” 不知过了有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红梅的询问声。 叶朝歌收起繁复的情绪,道了声:“进来吧。” 随着开门声,红梅走了进来。 “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叶朝歌嗓音暗哑道。 “顺利,奴婢方才回来,见到小姐房间的灯大亮,小姐怎地这么晚了还未睡?” 叶朝歌简言说了声没什么,随即直奔重点:“如何?” 红梅也没有多想,自怀中舀出封信,双手递过去:“这是田伯给您的回信。” 叶朝歌伸手接过。 红梅皱眉,一把抓上她的手:“小姐,您的手心流血了?怎么……”在看清血渍下的伤痕,红梅说不出话来。 是掐伤。 很明显,是指甲掐出来的伤! “小姐……” 叶朝歌挣开她的手,“无事,不小心刮伤了下。”随之转移话题:“田伯可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红梅话少,性子实诚,但是她不傻,一眼就看出了小姐不想多言,也了解小姐的性子,只得压下心头疑惑,回话。 “田伯让奴婢带话给小姐,他会派人去查,让小姐等消息。” 叶朝歌眸子微闪,不再多言,打开信看了起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现在的外祖和七星谷的恩怨尚未结成,对于七星谷种种,田伯所知也不多,只道是个极为神秘的存在,七星谷出来的人,擅长医术,且医术不俗…… 叶朝歌看完后,将信烧了。 打开窗子散去屋内的味道后,叶朝歌便让红梅下去休息,“跑了这么久,早些回去歇着吧。” “奴婢去拿药箱给小姐上完药再休息。” 然后不待叶朝歌反应,红梅迅速退出,回了她和红尘的屋子,找她拿药箱。 屋子里同样大亮,红梅疑惑,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都这么晚了,小姐未睡,红尘也未睡? 想到小姐掌心的掐伤,红梅隐约觉得,在自己回将军府的这一空档,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想着,快走两步推开房门。 屋内的情景,让她意外的僵在门口。 只见刘嬷嬷竟然在她们的屋子里,看那样子,应该是哭过,再看向红尘,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你们这是……” “你回来了。”红尘恹恹的招呼。 红梅点点头,进屋,“出什么事了?” 红尘看看刘嬷嬷,叹息一声:“我们被小姐抓了个现行。” “去见承曦?” “恩。” 红梅想到她此去将军府的任务,淡淡道:“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此话一出,不只是红尘愣住了,刘嬷嬷也有了反应。 “你知道?小姐同你说过?”二人齐齐发问。 红梅摇摇头,“不曾,但我看得出,小姐仿佛很在意七星谷。” “七星谷?那不就是承曦……七星谷怎么了?你这人,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急死我们了。”红尘的急性子上来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小姐受伤了,你先把药箱给我,我去给小姐上药。” 话音一落,刘嬷嬷率先急了,“小姐受伤了?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会受伤?严重吗?伤在哪里?” 一连串的询问一起打过来,红梅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憋了一会,吭哧了句:“不严重。” 然后自己去柜子里拿了红尘的药箱,离开,徒留着急的刘嬷嬷和红尘。 “这红梅,真是的,也不把话说清楚,她这是要急死我们啊。” 相较于跺脚气闷的红尘,刘嬷嬷此事则冷静了许多,道:“应该是不严重,否则红梅不会自己拿着药箱过去。” 红尘一想,这倒也是,红梅没有叫她一起过去,想来是不严重的。 这么想着,倒也松了一口气,可很快,疑惑起:“小姐怎会受伤了?” “待红梅回来,问她便知。”刘嬷嬷回的冷静,但紧紧捏着帕子的手,却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与此同时,正房内室里。 红梅小心翼翼的给叶朝歌的手心清理好血渍,在伤口上撒上药,然后拿出棉布包扎好。 转身又到桌前倒了杯水给她,方才低头收拾药箱。 半响。 “你见过刘嬷嬷了?” 红梅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是,回去取药箱的时候,刘嬷嬷就在奴婢和红尘的屋子里。” 叶朝歌轻轻的恩了声,然后再无下文。 红梅咬了咬唇,“小姐,奴婢斗胆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对七星谷很忌惮?” 叶朝歌不语。 “那您为何不与刘嬷嬷说?” 叶朝歌放下杯子,抬眸看向红梅,不答反问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红梅摇摇头,满脸疑惑:“哪里奇怪?” 第292章:我怎会怪她呢 第292章:我怎会怪她呢 “无缘无故,没有因由的对七星谷忌惮。” 她历经一世,自是清楚为何,可刘嬷嬷她们却是不清楚。 或者说,在她们的眼里,她对七星谷的抵触,没有因由。 没有理由的抵触,会不奇怪吗? 红梅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觉得,奴婢知道,小姐不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 叶朝歌心下微动,喉间颤动,“对我这么有自信?如此信任?” “是,不只是奴婢,刘嬷嬷,红尘。” 顿了顿,红梅又道:“白日之事奴婢也知道,明知不可为,刘嬷嬷仍旧选择为之,她这么做全然一心为小姐,当时,红尘还问过,此事一旦被您知道又该如何?” 叶朝歌紧了紧手指。 “嬷嬷说,若是如此,她便只好提前养老了。” 叶朝歌心弦震颤,睫毛颤抖着缓缓阖上,唇角紧紧的绷着。 许久。 “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红梅不再多言,“是,小姐也早些休息,奴婢告退。” 房门,开了又关。 内室归于安静,静到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月影西斜,透过窗子洒入,与灯光融在一起。 很久很久,一声叹息响起。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清晨,天刚亮。 紧挨着的房门同时打开,刘嬷嬷和红尘走了出来,肩膀上,分别挂着个小巧的包袱。 一夜未睡,一老一少的脸色都不好看,精神颓废,憔悴非常。 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走到正房前,无声的跪地,磕了三个头。 红尘先起来,过去将刘嬷嬷扶起来。 此时此刻,二人的眼眶皆是通红一片。 “我们走吧。” 在原地矗立一会,刘嬷嬷沙哑的嗓音道。 红尘点了点头,最后再深深的看眼紧闭的正房,扶着刘嬷嬷,一步三回头的缓慢离开。 她们走得极慢,尽管不说,她们的脸上,皆隐隐透着一抹期待。 可注定,她们还是失望了。 此时,屋内窗前。 叶朝歌侧身立在那,透过缝隙,望着渐行渐远的一老一少,眼底透着挣扎和纠结。 这时,红梅进来。 “小姐,奴婢都安排好了,文叔会将嬷嬷和红尘送回将军府。” 叶朝歌将那道缝隙关上,“可有让文叔在路上慢点走吗?” “说过了。”刘嬷嬷年纪大了,为此,小姐在命她安排马车时,特地让她叮嘱文叔,回去的路上慢点走。 “小姐既然如此舍不得,为何还要让嬷嬷和红尘回去?” 叶朝歌伸出手,红梅上前扶住她。 身边有了支撑,叶朝歌再也站不住,将身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红梅的身上。 “小姐?” “无事,待会休息一下就好了。”顿了顿,她喟叹道:“她们二人太在意,便会感情用事,回去比留下好。” 她阻止了她们一次,可不能保证,阻止得了第二次。 闻言,红梅笑了笑,“小姐其实并不怪嬷嬷的自作主张,对吧?”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近乎于呢喃道:“刘嬷嬷,我怎会怪她呢。” 那个老人,在前世,一直陪伴她到闭眼的那一刻。 她们二人相依为命,即便刘嬷嬷不知道,可她却记得清清楚楚,怪谁,也不会怪刘嬷嬷。 没多久,随侍来别院的下人来报,马车已经下山。 红梅让人下去,“小姐这下可以放心了,奴婢服侍您躺下睡一会可好?” 叶朝歌没有拒绝,她现在也的确需要好好睡一觉。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梦境不断,前世兄长战死沙场的那一幕,那些兵士的一字一句,外祖那至死也没有闭上的双眼…… 无限重复回放在她的梦境里, 一幕幕,皆在梦境里闪现。 感觉这般过了很久很久,可醒来后看向日晷,却发现,自己睡了也不过只有不到一个时辰。 闭上眼,抚上酸胀的额头,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朝歌,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乐瑶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叶朝歌一跳。 睁开眼,看向向她走来的乐瑶,眼睛的余光扫到桌上的茶盏,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乐瑶竟然在她的房内。 “你怎么来了?”一张口,叶朝歌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乐瑶顿住,转身回去倒了杯水,“我早就过来了,你在睡着,我就坐在那看画本子。” 经过乐瑶纤细的手指一指,叶朝歌立马看到了被丢到不远处的画本子。 “你,你……” “朝歌,你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看的画本子,干嘛不告诉我啊?” 乐瑶忍着笑,真是没有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古板刻板的叶朝歌,竟然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画本子。 果然,还是朝歌对她的胃口。 叶朝歌扶额,自己私下里的爱好被发现,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微妙。 红梅也真是的,怎地不收好,还被乐瑶这小丫头给发现了?! “咳咳,乐瑶,那些不适合你。” “谁说不适合的,我虽然小,但情情爱爱的事,我也是知道的,诶,我跟你说朝歌,这男女在一起啊,除了谈情说爱,不干别的……” 然后针对情情爱爱四个字,乐瑶如倒豆一般,叽里咕噜的说起来没完没了。 一副,我虽然小,但我懂得多的模样。 在叶朝歌听得头晕脑胀之际,小姑娘终于舍得放过她了。 “你睡了这么久,早饭都没吃,想必饿了吧,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准备。” 叶朝歌没什么胃口,但不吃腹中咕咕直叫,只得道:“简单点就好。” “也行,反正用不了多久就该用午膳了,若是此时吃多了,午膳该吃不下了,我让人给你准备点粥,再给你弄些小蒸包,你看怎么样?” 叶朝歌微感意外的看向乐瑶,这样细致仔细妥帖的乐瑶,还真是第一次见。 乐瑶下去安排了,叶朝歌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随之笑了起来,小姑娘,不会一直是小姑娘,她会慢慢蜕变,变成大姑娘的。 而她,将会亲眼见证她的蜕变。 第293章:你们注定不会有结果 第293章:你们注定不会有结果 “小姐,奴婢伺候您起身吧。” 正想着,红梅进来。 叶朝歌应了声,目光触及那本画本子,“这些东西怎地没有收好?” “之前有收好,是郡主自己翻柜子翻了出来,奴婢没法阻拦……”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叶朝歌又想扶额了,她记得,带过来的画本子都被放在柜子底下,这都能翻出来,也是个本事。 收拾妥当,正巧吃食也送了过来。 乐瑶也陪着叶朝歌吃了些,期间,小姑娘偷瞄她好几次。 “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这么看我。”叶朝歌喝了口粥,好笑的看向仿佛在做贼一般的小姑娘。 乐瑶笑笑,“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叶朝歌笑她。 乐瑶抿抿唇,“朝歌,我听说,你让刘嬷嬷和红尘回去了,为什么啊?” 果然是因为此事。 “没什么,左右留下也没什么事。”叶朝歌淡淡道。 乐瑶闻言,噘了噘小嘴,有些不满的瞪着叶朝歌,一脸,我看起来有那么好糊弄的模样。 叶朝歌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转移话茬:“昨日你独自下山去玩,今日可还想去?” 小姑娘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陪我?” “想去吗?” 乐瑶用力的点点头,“想去。” “那你快吃,吃完我们便去。” 乐瑶欢呼一声,三两下就把碗里的粥喝完,然后扔下一句:“我回去换衣裳。”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微白追在后面,一叠声喊着郡主慢些跑,当时摔着。 身后,叶朝歌忍俊不禁,失笑的摇摇头,继续吃着碗里的粥。 一旁的红梅疑惑:“郡主怎么这么高兴?因为小姐您陪她吗?” “哪里是这样,她高兴,是因为能光明正大的下山去玩。” “啊?”红梅茫然。 “乐瑶虽然来了这温山,但依旧被拘着,如若不然,她昨日也不会自己偷偷的溜出去。” 可若是她陪着她去,就不同了。 若是王妃问起来,她也有理由。 红梅明白了,“王妃信任小姐呢。” 叶朝歌笑笑不语,与信任无关,只是王妃知道,她不会害乐瑶罢了。 小姑娘的动作很快,这边叶朝歌刚吃完,她便换了衣裳过来,见叶朝歌还未换衣裳,便催促着她赶紧进去换。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发。 很快,山上的追思,便将此事禀告给了承曦。 “走,我们也下山。”承曦眼下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哪怕在白日里,也显得有些黑沉。 走出去两步,发现追思并没有跟上来,不解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追思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承曦挑挑眉,“怎么了?” “追思不明白,少主为何如此忍让,那叶二小姐也就算了,她身边的那婆子,是她约在少主亥时在此见面,可少主等到现在,她们主仆这是故意戏弄少主!” “你不是说,今晨有马车下山吗?那嬷嬷被她发现了。” “那又如何?即便嬷嬷被发现了,那叶二小姐也该知道此约,她不让那婆子来赴约也就罢了,为何不派个人过来说一声?难道她会不知道少主在这等着吗?” “少主,您是七星谷的少谷主,为了一个女子,您屈尊将贵也就罢了,为何要忍气吞声?追思有句话,一直想说,少主,不论是叶大小姐,还是叶二小姐,日后都会是皇家儿媳,你们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放肆!” 承曦厉声一喝。 追思单膝跪地,“追思放肆,请少主责罚。” 承曦目含沉痛,转过身去,沉默许久,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我只是想治好她的头疾。” “可是,叶二小姐根本就不领您的情,而且,而且还……”追思说不下去了。 即便他说不下去,但承曦也知道那未完的话。 避如蛇蝎。 叶朝歌待他可不就是避如蛇蝎吗? “只要将她治好,我便回七星谷。” 说罢,率先走远。 追思站起来,望着前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气。 少主所想简单,可这个简单,得需要对方配合啊。 温山下,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 年味尚未过去,镇子里张灯结彩,还是十分的热闹。 乐瑶喜欢热闹,即便很多东西,对她来说并不稀罕,但用她说的话,感觉不一样。 叶朝歌任由她拽着自己在人群中穿梭,命身后的红梅跟紧些,她带了乐瑶出来,便要保护她的安全。 一直到午时,乐瑶拉着叶朝歌进了一家餐馆,熟门熟路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报出了一连串的菜名。 一看她这架势,便知来过这里。 果不其然。 “朝歌,我跟你说,这家餐馆的菜做的特别的好吃,我敢保证,你待会吃完后,还会再想来。” 叶朝歌睨她一眼,“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想再让我带你过来?” “嘿嘿,你如果再来,肯定是要带着我的啊。” 乐瑶笑眯了眼睛,像只圆滚滚可爱的小仓鼠。 餐馆效率很高,没多久便将菜陆续送了过来。 乐瑶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叶朝歌见她毫无形象的模样,无奈提醒:“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吃这么快,也不嫌烫嘴。” 回应她的是乐瑶连声的好吃,“朝歌,你快尝尝啊,我真没骗你。” 叶朝歌依言吃了一口,的确味道极好。 “是不是好吃?”小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叶朝歌笑:“不错。” “看吧,我就说好吃,来,你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还有这个……” “够了,你莫要管我,自己吃。”叶朝歌阻止不断往她碗里夹菜的乐瑶。 乐瑶不听,将自己觉得好吃的,统统给叶朝歌夹了一遍,然后一个劲儿的催促她尝尝,一副迫切寻找认同感的架势。 叶朝歌阻止了几次后见没有效果,索性也就放弃了,顺着乐瑶的意,每每尝过皆会附送一句好吃,而她则会笑得见牙不见眼。 见她如此容易便被满足的模样,叶朝歌颇有些老怀安慰。 第294章:心有灵犀 第294章:心有灵犀 餐馆并不是很大,只有一层厅堂。 没多久,便坐满了食客,热闹,亦吵闹。 “听说了没有,要打仗了。” 正吃着,旁边桌的说话声,吸引了叶朝歌的注意。 “又要打仗了?这次是哪里打啊?” “北燕啊,我一个亲戚住在边界前两日过来投奔我们,说是那边已经乱了。” “这么快就乱了?那这么说很快就打起来了?” “这一打仗啊,遭殃的就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咱们临近上京倒也不怕,就是那些住在边界的,怕是日子要难熬喽。” “不用担心,北燕固然可怕,可我们大越也不是吃素的,咱们大越有镇国大将军啊,当年,镇国大将军能将北燕赶跑,现在,照样也能将北燕人打的屁滚尿流。” “这倒是……” 说话声很大,乐瑶又不聋,自然也听到了,看向叶朝歌,安抚道:“别担心,大将军是咱们大越的战神,他出马,北燕算什么。” 叶朝歌对她笑笑,正要说话,那边又说开了。 “说起来,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这北燕啊,还是很怕我们的大将军。” “何出此言啊?” “怎么,你没听说吗?前几日,镇国大将军祭拜亡妻回来的路上,被北燕人刺杀……” “什么?那大将军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事了,任凭他们北燕人魑魅魍魉,也不是咱们大将军的对手,偷袭?哼,我们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 几个人,一个一口我们大将军,眉宇间透着自豪。 叶朝歌看着,暗自摇摇头,如今是我们大将军了,之前,叶宇轩以一具尸体陷害外祖时,也是他们这些人,将外祖推入风口浪尖之上。 “诶,你们还记得不,年前的时候,大将军被诬陷私心杀人……当时所有人声讨为亡者讨公道,唯有太子殿下力争为北燕人的挑拨离间,那时候大家伙以为太子殿下在为大将军脱罪找借口,毕竟谁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啊。”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若非太子殿下力持大将军无罪,恐怕我们还真信了北燕人的挑拨,太子殿下英明啊。” “是啊是啊,不愧是我大越的储君,这份见地,无人能及啊。” “说来这北燕人真不要脸,挑拨离间失败,又派人来袭击大将军……” “虽然北燕人此举可恨,但也说明了,他们忌惮大将军啊,如若不然,又怎会挑拨不成又刺杀呢?” “哎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啊,幸亏我们当时没信,不然,北燕真的攻打进来,我们这些老百姓,早就没活路了。” 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什么,叶朝歌没有再继续往下听。 此时的她,心潮彭拜激荡。 不管怎么样,至少经此一事,若再有之前类似的陷害,外祖所拥有的民心,便会成为他的保护伞。 不得不说,卫韫当真是未雨绸缪……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乐瑶本以为叶朝歌在担心即将上战场的外祖,一直没怎么敢说话,可谁知,却发现她在笑。 而且,还笑得如此开心……恩,甚至有些甜蜜。 叶朝歌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我笑了吗?” 乐瑶撇撇嘴,拿手在自己的唇角上比划了几下,“都快咧到耳根了,你说你笑没笑。” “说说,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在想你的太子哥哥。”叶朝歌坦然道。 “啊?” 乐瑶震惊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叶朝歌在言语上亲近太子哥哥。 之前,她也曾针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打趣过,但每每,叶朝歌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弄得她都不好再闹她。 如今,她却如此坦然承认自己在想太子哥哥! 想了想,皱着眉,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然后嘀咕自言自语:“奇怪,也不烧啊……”然后抚上自己的,“难道是我烧了,耳朵不好使了?” 叶朝歌被她搞怪的样子逗笑了,没好气的拿下她的手,“别闹了乐瑶。” 乐瑶不再闹,认真的盯着叶朝歌看,“你真的在想太子哥哥?” “很奇怪吗?” “不奇怪,但是很意外,朝歌,真没想到啊,回去后我就给太子哥哥写信,告诉他,你想他了。” 叶朝歌失笑,“就算要回去写信,也要先吃饱,快些吃吧,待会便该凉了。” 乐瑶没有动,一双眸子惊讶的看着叶朝歌,她说给太子哥哥写信,她竟然没有阻止,而且,看那态度,反而十分的赞同。 “吃啊。” 乐瑶连忙回神,“吃吃……” 一边低头吃,一边偷偷的用眼睛余光看对面的人。 眉眼含笑,漆黑的眸子如同夜空中的星光,璀璨夺目,眼角暗含情愫,面上轻柔温和,萦绕着淡淡的红晕。 乐瑶扬唇。 朝歌变了,变得越来越有女儿家的娇态。 …… 边城。 阿啾—— 卫韫掩嘴,打了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伤寒,殿下,有人在念您呢。” 南风一边磨墨,一边讨趣道。 卫韫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不疾不徐道:“既然你如此明白,不若同我说说,是谁在念我?” “那还用说,自然是朝歌小姐啦。”南风想也不想道。 卫韫扯了扯唇角,看向案上的信件,意味深长道:“也有可能是父皇。” 说到此,南风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殿下,此次是回京的大好机会,出来半年多,您也该回去了。” 虽说当初是两年之期,如今距离两年之期才过半年,但时局待我,北燕即将掀起战事,朝中局势不明,大臣们人心惶惶,陛下特来信,撤销太子殿下的磨练,回京主持大局。 “还不是时候。”卫韫强压下心头的冲动,他也想回去,回到那个小丫头的身边,只是,眼下非良机。 尽管,现下他回去,有父皇的诏书在,也有十足的理由,回去更是名正言顺。 只是,这还不够! “且再等等……” 半年多都过去了,又岂会差了这一时半刻。 …… 第295章:被人撬墙角,太子爷回京 第295章:被人撬墙角,太子爷回京 “还等?殿下,属下不懂,您明明甚是思念朝歌小姐,每天夜里……” 话还没说完,南风就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连忙捂上嘴。 完了完了,他怎么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要是让殿下知道,他偷看他捏着叶二小姐送他的那方帕子一会皱眉,一会笑,定会剥了他的皮啊。 谁知,卫韫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言。 当初他离京,京中流言无数,她身为他的未来太子妃,私下里受到了无数的嘲笑和欺辱。 她所受的种种,总不能白受吧? 当初,一个个的恨不得他离京后再也不回去,如今要打仗了,需要他主持大局了,就想让他回去? 回去可以,但是,得他们自己低头! 想到此,卫韫唇角的冷笑越发的浓郁,想到什么,转瞬即逝,问南风:“上次寄回京的信,可送到了?” “按照日子,已经送到了。” 卫韫好看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回信到边城多久?” 南风闻言,暗自低笑,然后咳嗽一声,“殿下您不是知道吗?” “废话少说,问你什么,便答什么!” 卫韫冰冷的话语中,隐隐透出恼羞成怒。 南风见好就收,“快则五六日,慢则就没数了,七八日也是它,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或许还会更长……” 卫韫抽了抽嘴角。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叶二小姐回信回得及不及时了。”南风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听此,卫韫立时皱起了眉头,正要呵斥,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串哨声。 到嘴的呵斥咽了回去,“去看看。” 南风领命,急匆匆的出去了。 这道哨声是暗卫与他的紧急联络信号,无要事不吹。 没一会,南风就回来了。 “何事?” 南风道:“殿下,好像有人在撬您的墙角。” 难怪暗卫会用上这紧急联络信号,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大事。 卫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在南风又重复了一遍后,倏地站起来,“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南风咽了咽唾沫,又重复了一遍。 霎时间,卫韫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谁?” “就那叫承曦的。” “是他?!” 听闻是他,卫韫微感意外,顿了顿,道:“歌儿不会搭理他。” 话说的坚定,可这眼皮一直跳…… “这倒也是,此人图谋不轨,害得小姐惊马落水,朝歌小姐定不会理睬他。”南风也觉得是这样。 卫韫扶着案面缓缓坐下,思索许久,“七星谷的事查得如何了?” “尚未有消息,七星谷易守难攻,谷外设有毒瘴,非七星谷人难以进入,我们的人进不去,对谷内信息了解甚少。” 说起承曦此人,南风便忍不住咂舌。 为了他,殿下几乎是倾巢出动,方才查到七星谷的少谷主便叫佑承曦,只是,七星谷在江湖上一直是神秘的存在,鲜少有人知其渊源。 “可否传信给护一,让其提醒小姐?” 这一点,南风至今也想不通,殿下查到承曦的来历,为何至今不告诉二小姐? “不必,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回京!” 他改变主意了。 什么面子,什么光耀,他统统不要了! 南风:“……是。” 殿下方才不是说,现在回京还不是时候吗?这么快就打脸……疼吗? 不过也是,有人在撬他的墙角,殿下自然是要回京宣誓主权。 …… 边城发生的种种,此时在回别院路上的叶朝歌,分毫不知。 马车上,乐瑶靠在叶朝歌的身上昏昏欲睡,可爱漂亮的小脸蛋上,映出淡淡的疲惫。 在外闹了一天,小姑娘累坏了。 上了马车没多久,便靠着她睡着了。 “二小姐,换奴婢来吧,郡主枕了您这么久,该是麻了吧。”微白低声说道。 叶朝歌摆摆手,“不用,就这样吧,左右也不远。” 若是交换,恐会吵醒小姑娘。 微白看出她的顾忌,感慨道:“二小姐对我们郡主真好。” 叶朝歌侧首看眼睡熟的乐瑶,抿了抿唇,回道:“乐瑶就像是我的小妹妹。” 顿了顿,又道:“而且,人与人是相互的,乐瑶待我亦是极好的。” 微白笑,别有深意道:“是啊,郡主待二小姐,亦是极好的。” 叶朝歌挑了挑眉,还未等她琢磨出点什么来,马儿的嘶鸣声响起,紧跟着,马车骤停,“郡主,二小姐,我们被一群黑衣人给包围了……” 宸亲王府的车夫话尚未说完,一道陌生的声音随之传来:“交出叶朝歌,饶你们离去。” 此话一出,车内人脸色丕变。 此时,乐瑶被吵醒,从叶朝歌身上坐起来,揉揉眼睛,“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咦,马车怎么停下不走了?” 叶朝歌来不及解释,“红梅,保护郡主回别院。” “小姐,您呢?” “我有护一,快走!”外面是个什么情形,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来人是冲她。 也知道,他们此次从温山下来,轻车简从,只带了几个人。 根据车夫所说的被包围,恐怕根本没有一搏的胜算。 “还愣着做什么,带乐瑶走!” 红梅咬了咬牙,抓起尚未回过神来的乐瑶。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留下,放她们离开!”叶朝歌打开轩窗,将自己的脸露出去,同时,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与车夫所说一致,他们被包围了。 而包围马车的人,与那日从庄子回来遇到的北燕刺客,一样的装束。 一眼,叶朝歌便知,他们是何人,又是为何而来。 “大人,是否要追?” 在叶朝歌露脸吸引注意力时,红梅拽着乐瑶已然飞身而去。 “不必,我们的目标是叶朝歌,闲杂人等不必理会。”北燕刺客为首之人沉声说道。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我与你们走,但是,我有个条件,放过其他人。” 顿了顿,又道:“我是叶朝歌,祁继仁的外孙女,他们都只是些下人,什么也不知道。” 为首刺客没有说话,想来是在思索。 …… 第296章:被俘 第296章:被俘 叶朝歌又道:“他们皆是宸亲王府的人,你们也不想节外生枝,不是吗?” “你倒是聪明,行,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放他们离开又何妨?” 叶朝歌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二小姐……” “微白,你听我说,他们是北燕人,冲着我来的,若我所猜不错,他们现在没有杀我,应该是想拿我威胁我外祖,乐瑶应该是安全的,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你回去后,让别院的人加强防备,还有,给王妃去信,让她派人接乐瑶回京……” 微白眼眶通红:“那您呢?” “我不会有事,相信我。”叶朝歌捧起她的脸,“微白,你稳重懂事,莫要慌,冷静点,回去安抚好乐瑶。” 说罢,迅速的抽走了微白发间的金簪。 “二小姐!” “嘘。” 将金簪藏进袖袍里,“若我有什么意外,告诉乐瑶,看在我和兄长的面子上,在关键时候,护将军府。” 言毕,转身下了马车。 “二小姐!” 叶朝歌不理她,走到中间,“我人就在这,放他们走。” “待我们离开,我的人自会放了他们。”为首之人出尔反尔, 叶朝歌笑,仿佛早已预料对方会出尔反尔。 倏地拿出金簪,抵在脖子上,“你们没有立马杀了我,而是要带我走,是想利用我来威胁我外祖吧?” “可我若是死了,成了一具尸体,你们的计谋也就休想得逞了。”说着,持着金簪往自己脖颈上刺入一些。 立马见了血。 脖颈很疼,但叶朝歌的脸上丝毫不显。 为首之人见此,露在外面的眼睛猛地一缩,这女子倒是狠。 扬手,“放他们走。” “二小姐……” 微白却在这时下了车,在叶朝歌抽走她的金簪时,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听到那近乎于遗言一般的交代。 如今,预感成真。 “二小姐,奴婢留下来陪您,若是郡主知道,奴婢没有保护二小姐独自逃生,奴婢即便回去了也没有活路。” 叶朝歌忍不住笑:“乐瑶不会,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听话,上去,你也不想我所做的这一切功亏一篑吧?” 这时,车夫颤颤巍巍的过来,“微白姑娘,你快上车吧,他们是冲着叶二小姐来的,你就莫要跟着无辜牺牲了。” 啪! “你说的这叫人话吗?”微白低吼。 车夫被打了一巴掌,有些恼:“我说的本来就是,你没听到他们口口声声找的是她吗?如果不是她,我们会这样?” “你……” “好了,上车,走!” 叶朝歌虽然在与微白说话,但她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周围的刺客身上。 微白被车夫塞上了马车。 不一会,马车渐渐远去,直到不见了踪影。 “我已经放他们走了,你可以把东西放下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再次出尔反尔,一盏茶后,我自会放下。”此处虽然偏僻,但距离温山不远了。 一盏茶足够他们回到温山。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处境,配和我们讲条件?” 被一个连胸口都不到的丫头片子,一次又一次的威胁,任是那为首人脾气再好,此时也恼了。 “是,我现在是你们的鱼肉,不过,我们试试。” 叶朝歌不慌不忙,淡淡道。 对方眯了眯眼睛,他看得出,这女的不是在开玩笑,说到做到。 而她也说得对,如果她死了,的确就没了利用价值,今日来,便是要活捉! 两方人,如此便僵持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为首刺客看眼叶朝歌,不动声色的给自己的属下使了个眼色。 谁知,对方刚有所动作,一直在暗中警惕观察他们的叶朝歌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别动!”说话间,往自己脖子又扎进一点,新的血流出。 “莫要挑战我的忍耐,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让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血流得快!” 偷袭失败,即便是蒙着脸,也能想象得到此刻对方的黑沉。 一盏茶时间很快过去。 为首北燕人不耐烦开口:“我说到做到,现在轮到你兑现承诺了。” 叶朝歌倒也痛快的放下簪子。 立马有人上前夺过去,用力的丢了出去,下一刻,叶朝歌便被控制了起来。 “来人,给我搜身。” 一听这话,叶朝歌脸色丕变,“你们敢!” 一群人都是大男人,男人搜她的身,她直接死在这里算了。 “现在知道怕了?”为首刺客嗤笑。 叶朝歌冷笑,“你们想要我配合,最好给我放尊重点,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啪! “臭女人,又威胁本大爷!” 这一巴掌,对方打得又狠又重。 一下子便把叶朝歌的脸打偏过去。 舌尖血腥味弥漫,叶朝歌的头脑却更为清醒。 “点她穴道,先离开这里。” 后背一痛,下一刻,叶朝歌便僵住,一动不能动,下一刻,被他们装进了一个黑布袋里。 四周一片漆黑,身体被扛了起来,摇摇晃晃间,极为难受。 等她眼前能视物,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打着哆嗦的农家妇人。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搜!”耳边传来低喝。 妇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叶朝歌的身上上下其手,不一会,将她身上所携带的东西,尽数翻了出来。 “就,就这些了……” “大人,没有类似哨子的东西。” 其中一人在将所有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后,对为首之人禀报道。 “会不会是那日弄错了,或许吹哨子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呢?”另一人上前。 叶朝歌躺在那一动也不能动,但她耳朵能听,他们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所谓的搜身,是在找那只玉哨子,看来,那日的哨声,让他们忌惮了。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是不是她吹的不重要了,反正她身上的东西都已经被翻了出来。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养足精神,待明日将祁继仁引出来,送给他们祖孙俩一起上路!” …… 第297章:被俘(下) 第297章:被俘(下)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 “放心,我们大越可没有你们北燕这般出尔反尔的好习惯!” 嘲讽完,叶朝歌倒也痛快的放下了簪子。 立马就有人上前夺了过去,用力的丢出去很远,下一刻,叶朝歌便被两个人给控制了起来。 两条胳膊被迫扭在后面,很难受。 “来人,给我搜身!” 一听这话,叶朝歌脸色丕变,一颗心也随之紧张了起来,“我看谁敢!” “搜!” 人已然到手,接下来如何,是他们说了算! 叶朝歌瞪着向她逼近的北燕人,“若想我配合,你们最好给我放尊重点,否则,谁也别想好过了去!” 啪! “臭丫头,又威胁本大爷!” 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又重,一下子,便把叶朝歌的脸打偏了过去,顿时,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叶朝歌吐了口血沫子,唇角染血,“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骨子里有着他的血性,是不是威胁,你们敢赌吗?” 她敢闹,敢如此横,便是认准了他们赌不起! 他们的目标是外祖,而她于他们而言,只是诱饵。 在外祖没咬钩之前,他们要保证她的性命! 果不其然。 “点了她的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这臭丫头定然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妥协一次,又何妨! 后背一痛,叶朝歌瞬间僵住,一动也不能动。 下一刻,被他们装进了一个臭烘烘的麻袋里,四周立时黑了下来。 感受到身体被粗鲁的打横扛起来,紧跟着,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等她从麻袋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视线中,是乌漆嘛黑的房梁。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搜她的身!”耳边传来低喝。 跟着,一位打着哆嗦的农家妇人走进叶朝歌的视线中。 妇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上来。 叶朝歌紧张的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唯一能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妇人。 在妇人的手,到至叶朝歌胸口位置的时候,顿了顿,看眼暗含哀求目光的叶朝歌,然后掠了过去。 不一会,叶朝歌身上的饰物,尽数翻了出来。 “就,就这些……”妇人磕磕巴巴的开口。 “大人,没有发现类似哨子的东西。” 其中一北燕人在将所有的物件都检查了一遍后,对为首人禀报道。 “难道说,那日吹哨子的人不是她?是其他人?”另一人疑惑。 叶朝歌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诸多情绪。 果然,他们会搜她的身,不是找利器,而是在找玉哨子,看来,那日的哨声,让他们记住了。 “是谁吹的不重要,反正我们只知道,她身上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养足精神,待明日将祁继仁引出来,我会亲自送他们祖孙俩上路!” 今日的憋屈,明日,一并清算! 随之指向那妇人,“你,去给我们做些吃的。” 那妇人看看叶朝歌,喏喏应声出去了。 “死丫头,明日,你就可以和你的好外祖团聚了!”那人伸出手,用力拍打叶朝歌的脸颊,不一会,白嫩的脸颊便红了起来。 叶朝歌看着他,眼睛眨呀眨,拼命的眨。 “大人,她好像有话要跟你说。” 那为首人沉吟了片刻,然后在叶朝歌的身上极快的点了两下,顿时,穴道解开。 叶朝歌活动了下身子,坐起来。 “别动!” 颈侧架上一把利刃。 叶朝歌顿了顿,无动于衷的继续之前的动作,坐起来后,扬声道:“你们这些北燕人,千里迢迢的来我大越,是对日后的战事没有自信,担心败在我外祖的神勇下,所以才搞这些小动作?” 她的声音很大,充满了说不出的讥嘲和不屑。 啪! 又是一耳刮子狠狠地打过来。 “臭丫头,你敢胡说八道什么?” 叶朝歌用舌尖顶了顶被打裂开的腮,“胡说八道?呵!难道不是事实?否则,你们岂会一次又一次的设下埋伏,上次在外,你们偷袭不成,便把我抓来,利用我威胁我外祖,做这么多,不正是因为你们北燕怕我外祖吗?” “不过也是,我外祖是大越的战神,是当年将你们北燕打得屁滚尿流的镇国大将军,你们害怕旧事重演,所以,就使出了如此下三滥的招数,说起来,你们北燕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啊!” “你!臭丫头,老子打死你!” 其中一人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却被为首人给阻止了,低声提醒道:“这丫头鬼精得很,别上了她的当。” 随之,看向叶朝歌,“丫头,你很聪明,你说得不错,我们北燕的确是怕你外祖,不过,那是之前,待明日过后,没了战国大将军,我看你们大越还有何能耐抵得过我北燕的十万雄兵!” 说罢,吩咐道:“把她给我绑起来,嘴也给我堵上!” 这女子生了一张巧嘴,三言两语就能将人的怒火挑起。 叶朝歌也不挣扎,任由他们将她绑了,又将一块破布塞到嘴里。 不一会。 周遭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 直到这时,叶朝歌才有心思打量周遭的环境。 此刻她应该是在一处农舍里,黄土墙体,隐隐透出被烟熏的黑色,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古朴的桌子及几把椅子,墙角放了个陈旧的橱柜。 她的身下是土炕,还有些热乎。 屋子虽然陈旧,但收拾的很整洁,空气中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叶朝歌缓缓闭上眼眸,掩下眸底的深思。 良久。 嘎吱一声,屋门自外推开。 叶朝歌睁开眼,看到来人是之前那妇人,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她的手上端了一份饭菜,很简朴。 妇人将饭菜放到一旁,扶着叶朝歌坐起来,看眼外面乌压压如强盗一般,霸占了她家的黑衣人,咽了咽唾沫,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拿下叶朝歌嘴里的布团,然后开始喂饭。 叶朝歌抿唇,“大姐,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 第298章:这人不是来救她而是来坏她事 第298章:这人不是来救她而是来坏她事 妇人端着碗的手颤了颤,目露迟疑的看向叶朝歌,犹豫着该不该回应她。 “大姐,我知道,你是好人。” 叶朝歌说得肯定。 之前,在妇人搜她身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个好人,至少,不是和那些北燕人是一伙的! 玉哨子,在她身上,就被她放在了胸口位置上。 而妇人在搜她身的时候,玉哨子的位置,她摸到了。 那时候,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玉哨子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不能落到北燕人的手里,否则,全部都完了。 只是,她不能动,只能哀求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妇人有没有看懂,但她知道,她略过了那一处,并没有将玉哨子拿出来交给北燕人。 由此可见,她与北燕人不是一伙的,甚至,她帮了她。 叶朝歌不动声色的看眼门外,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借着面前妇人的遮挡,压低声音迅速道:“大姐,方才我与他们的对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方才她故意说按些话,又说得那般大声,就是说给她听的。 妇人依旧没有说话,但她有了反应,点头。 叶朝歌又道:“我叫叶朝歌,我的外祖便是镇国大将军,外面那些人他们来自北燕,北燕野心勃勃,意图挑起战事,但又畏惧我外祖,特派了人来大越刺杀我外祖。” “他们刺杀不成,便抓了我作为人质。“ 叶朝歌看着她,“一旦我外祖出事,北燕便会毫无顾忌的挥兵来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姐,你能帮帮我吗?” 妇人犹豫了一会,然后摇摇头,一开始的恻隐之人,过后她便有些怕了。 她就是个普通妇人,从未见过这般的阵仗,若是因此找来杀身之祸,那便是悔之晚矣。 “大姐,我不是让你放我走,我只是请你帮我,帮我把我的人叫来。”叶朝歌不傻,怎能看不出妇人的顾忌。 一听不是让她放她走,妇人松了口气,“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胸口有只玉哨子,你只需找个远处吹响,我的人便会找过来。” “记住,吹完哨子,一定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不到天亮,千万不能出来。”外面那些人听过哨声,一旦玉哨子吹响,他们极有可能会寻过去,为了妇人的安全,叶朝歌如是叮咛着。 妇人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只是这些?” “对,相信我,你只要按我说的藏起来,就不会有事,大姐,我知道此事危险万分,只求大姐能帮我,事后,我必会予于酬谢。” 妇人摇摇头,“若是如此简单,我便帮你。” 她虽是农妇,但关于镇国大将军的事迹,听说过不少,知道他是大越的战神,守卫着大越,因为他,大越方能安康至今,成为无人敢随意欺的国家。 …… 嘭! 一碗菜汤,尽数洒在了叶朝歌的身上。 瓷碗摔在地上,开了花。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进来,“怎么回事?” 那妇人怯怯的伸出手,露出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子,“她,她咬我。” “你什么意思?” 叶朝歌撇过头,“我是堂堂大小姐,给我吃这么寒酸的东西,本小姐不吃。” “你!” “不吃就饿着。”为首人拦住属下,沉声道。 说罢,转身就要出去。 “回来,我衣裳脏了,给我找件衣裳。” “他娘的,这臭丫头简直就是得寸进尺,你以为你是谁啊。”其中有人暴躁了。 叶朝歌冷冷一笑,“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你说我是谁?” “你!” “好了,别吵了,你,给她找件衣裳换上。”为首男人指着妇人,然后上前,倏然出手捏上叶朝歌的下颌:“最后一次,再给老子闹,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你不敢!”叶朝歌瞪他。 “你大可试试。” 随即,不给叶朝歌再开口的机会,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叶朝歌再次恢复到一动不能动的状态。 这时,妇人拿了衣裳过来。 点了穴道,北燕人好像也放心了,在妇人关门的时候,也没有阻止。 妇人先为叶朝歌换了衣裳,然后解下她脖子上挂着的玉哨子。 叶朝歌有口不能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妇人好似看出她想说什么,郑重道:“我既然答应你,便会做到。” 叶朝歌眨了下眼睛。 随即妇人出去了。 叶朝歌躺在炕上,缓缓闭上眼睛,期盼此行顺利,期盼,借此机会,能将这些北燕人一网打尽。 不错,一网打尽! 之所以在一开始没有吹响玉哨子,一是给乐瑶他们脱身的时间,降低无谓的牺牲;二是,打着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主意。 北燕人一心对外祖不利,在战事未明之前,始终是个隐患。 而她被北燕人抓走一事,定然会传到外祖的耳朵里,此时恐怕早已派人到处寻她,而玉哨子一事,外祖亦是知晓。 只要玉哨子一吹,招来的不只是护一,还有她的外祖…… 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待。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吵嚷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依旧一动不能动的躺在炕上,闭着眼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期间,有人进来查看过两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声。 叶朝歌忽地睁开眼睛,触目之中,是承曦那张熟悉的脸。 他怎么会在这? “别怕,我来救你,我这就带你走。”承曦在她耳边低声说。 一听这话,叶朝歌急了,这人不是来救她,而是来坏她计划的。 她拼命的使眼色,可奈何,承曦不能领悟其意,只当她是激动的,“你身上的这个穴道,是北燕人特殊手法,一时半刻我解不开,我先带你走。” 叶朝歌要绝望了。 若是承曦把她带走了,外面那些人一旦发现,便会马上撤离,而那妇人,也会危险,届时,莫说是一网打尽了,甚至还会连累无辜人。 叶朝歌很急,可她口不能言,也不能动,除了一个劲儿的眨眼之外,别无他法。 …… 第299章:坏事 第299章:坏事 只是,她与承曦不熟,彼此间没有默契可言,便是她眨眼到抽筋,对方也无法领会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叶朝歌眼睁睁的看着承曦抱起她,如过那无人之境一般,离开。 寒冷的夜风一吹,面上一片冰凉入骨。 “少主。” 留守远处接应的追思见到少主平安归来,松了一口气。 看眼被少主抱在怀里,异常安静的叶朝歌,心情一片复杂。 白日,他与少主从温山一路跟着她们到了镇子上,他本以为,少主会寻机会露面。 可少主没有,当时他难耐好奇询问,少主的回答,他至此记得清清楚楚。 少主说:“她看起来很开心。” 寥寥数字,说得模棱两可。 但他还是听懂了。 因为叶朝歌玩得很开心,他不想出现破坏她的好心情。 就这样,她们一路开怀,而他和少主则默默暗中跟随,期间还要避着被那个叫红梅的发现。 后来,她们玩够了回温山的时候,他和少主亦是跟随在后。 说起来也是巧,在城门口,他们遇到了一个大肚孕妇摔倒,当场便见红倒地不起。 以前遇到这种事,少主素来是视而不见,可不知为何,自从来了这上京,少主便变了,上次遇到被马车撞到旧疾发作的老人也是。 少主再次出手,救了那孕妇。 等他们再回到温山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温山的守卫竟比之前森严许多,便是他们二人曾被小郡主带上去,也不得进入。 当时他便想着,他们跟踪的事被发现了,所以,突然加强的方位,是冲着他和少主。 少主当时让他去打探之时,他老大的不乐意,岂料,结果是他想差了,叶朝歌她们竟然在回温山的路上遇到了北燕人埋伏,其他人都无事,唯有那叶朝歌落到了北燕人的手上。 那一刻,他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他和少主跟了一路,看到的都是叶朝歌她们的欢笑,谁知,就在他们救孕妇的时候,便出了事。 以前,他不信这些命理,但在见证了少主和叶朝歌之间的种种,他信了。 少主和她,怎么看都是没有缘分。 追思赶着马车,一路胡思乱想的进了镇子,回到他们落脚的客栈。 承曦将叶朝歌放到床上,在灯光下,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是一脸的泪水。 “你怎么了?可是我弄疼你了?”承曦急急询问。 有口不能言,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了解那种无奈和绝望。 叶朝歌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滑落。 承曦皱了皱眉。 她,可是在怪他,这么晚才去救她? 此念一起,就被他给压了下去。 叶朝歌的为人,他多少有些了解,依着她那泾渭分明的性子,她不会怪他这么晚才去救她,她只会怪,救她的人为什么是他! 想至此,承曦沉默了下来。 一个错误,化为一道鸿沟,将他们二人彻底隔开,要想跨越,怕是,非常人之能。 不由地有些沮丧。 虽说已经决定,不强求其他,只待治好她的头疾便离开,可内心深处,总会有那么一点的期盼,期盼会峰回路转。 期盼,她对他稍稍有那么一点的改观,哪怕,这点改观是因为他治好她的头疾,他也不介意。 他承认,自己耍了心计…… 许久。 承曦收起心绪,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虽然救了你,但绝不会因此而要求你做什么。” 叶朝歌的内心几近咆哮,谁在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担心的是那妇人! 那些北燕人一旦发现她不见了,必会马上撤离,而他们极有可能,为防行迹泄露,而杀人灭口…… 不,不是极有可能,而是肯定! 他们是北燕人,是不会对大越人手下留情! 而那妇人只是个普通的农妇,手无缚鸡之力,岂会是那些北燕人的对手? 叶朝歌的一颗心,沉了又沉,她算好了一切,自认为此计天衣无缝,也是最有可能将那些北燕人一网打尽的计策。 她步步精算,甚至不惜让以身犯险,唯独,漏算了一个承曦! 一个承曦,便将她的计划毁于一旦! 计划失败,固然觉得可惜,但她此刻,可惜的不是计划失败,而是牵挂着那无辜人! 一席话,诚意十足,可叶朝歌,依旧双目紧闭。 承曦张张嘴,欲要再言,恰在这时,追思自外进来。 “少主,她,她这是怎么了?”从方才,他便发现叶朝歌有些不对劲,那般抵触少主的一个人,竟异常安静的任由少主抱着,毫不反抗。 此时亦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些北燕人点了她的穴道。”承曦道:“追思,去将我的针包取来,我施针为她解穴。” 追思去取针包之际,承曦低头对叶朝歌说:“待解了你的穴道,我便送你回将军府。” 北燕人的点穴手法与大越大不相同,非点穴人不开,唯有疏通四经八脉,借以推力将穴道解开。 这一解,直到天蒙蒙亮,方才结束。 “好了。” 承曦呼了口气,收起最后一根针,正准备扶叶朝歌起来之际,一巴掌先一步打在他的脸上。 啪! 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追思,听到这声响亮的耳光,瞬间醒得彻彻底底。 蹭地一下蹦起来,“叶朝歌你干什么?少主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你竟还打他?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少主一宿未睡啊?” 叶朝歌面若寒霜,撑着胳膊坐起来,目含凶狠无尽的凉意,瞪着面前的承曦。 承曦茫然,先是无缘无故的挨了她一巴掌,如今又被她这么瞪着,好似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叶朝歌如没听见,推开他向外奔去。 她要回去! 可她的身体僵硬的时间太长了,脚尖将将着地,便因使不出力倒在了地上。 “朝歌……” 在听到承曦唤她‘朝歌’时,叶朝歌的眉便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只是,此时到底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甩开他的搀扶,拖着身子踉跄起来。 …… 第300章:对亡者的承诺 第300章:对亡者的承诺 “你想离开是吗?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回温山,还是回上京,我用马车送你回去。” 承曦为防叶朝歌再次摔倒,不顾她的挣扎双手用力的捏上她的双肩,“朝歌,你应我一句可好?” 叶朝歌也看出来了,仅凭现在的她,莫说是回去,便是走出这房间都困难。 抬眸看向他,喉间动了动,“去,去我,被被关的地方……” 一开口,才意识到,她的声音沙哑至极,说出的话亦是断断续续。 “去那儿做什么?” 这个答案,出乎承曦的意料。 他以为,叶朝歌如此迫切着急的离开,是急着回京或是回温山,只是没有想到,她想去的,竟然是她之前被关的地方!“ “救,救人!” 救人? 承曦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不能再问,可口不由心,“救谁?” 叶朝歌看着他,目露复杂,“那户人家的主人!” …… 清晨,安静的道路上,一辆马车疾驰前行。 一路出了镇子,直奔高处的一个山坡而去。 许久,马车终于停下。 “到了。”外面传来追思的声音。 叶朝歌急忙掀开帘子跳下车。 经过一路的缓冲,她僵硬的身体已然恢复正常。 眼帘中是一户农家小院,周遭别无人家,此时,小院的门虚掩着,内里的情形不明。 叶朝歌心跳的很快,快步上前将虚掩的门推开。 随着吱嘎沉闷的声响,院门大开,内里情形一览无遗。 院里很乱,桌子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摔碎的瓷片,不远处还有一堆燃尽的火堆尚且在冒着烟。 整个小院很安静,安静的如死寂了一般。 叶朝歌一颗心,不停的往下沉,尽管如此,她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承曦来救她的时候,妇人已经拿着玉哨子出门…… 直到,耳边隐隐传来孩童的啼哭,将她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彻底摧毁。 叶朝歌循着哭声来到一间厢房外,上前,颤着手推开屋门。 两行泪,瞬间滑落。 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屋子里,妇人了无生息地趴在地上,周身一片凝固的血红,孩童的哭啼,便是自她的身下传出,许是哭了很久,哭声有些沙哑。 叶朝歌抹了把脸,急忙上前把妇人移开。 被妇人护在身下的孩子很小,小小的在地上缩成一团,身上的棉衣被血染红。 此时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泪痕,与妇人极为相似的小脸。 叶朝歌将孩子从地上抱起来,谁知,刚入她的怀,他便用力的挣扎了起来,伸着手对着妇人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从他的哭喊中,隐隐听到让人不禁拧了心的字眼:“娘……” 叶朝歌的愧疚几乎将她湮没,用力的抱紧孩子,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门外,承曦望着屋内的这一幕,垂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难怪当时叶朝歌不停的对他眨眼,难怪,她能动后第一件事就是打他…… 显然,那时候她已经猜到了,猜到了她的离开,会给无辜人带来杀身之祸。 他又错了,这次,错到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害得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 他想走过去,跟她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可他不敢。 这一刻,他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得一步也迈不出去。 追思立于身侧,神色复杂。 少主与叶朝歌,是真的没有缘分,从始至终就错过,如今,更是在中间横了一条无辜人的性命。 没多久,孩子便哭累了,在叶朝歌的怀里睡着。 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到炕上,拉起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安置好孩子,叶朝歌方才回到妇人的尸身前,将她翻过来,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妇人的手上滚到了地上。 叶朝歌只看一眼,便认出是何物,是她之前给她的那只玉哨子。 叶朝歌闭了闭眼,对妇人的承诺和保证历历在目。 妇人对她信任,却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 叶朝歌看向她死不瞑目大睁的眼睛,里面残余着生前的不甘和愤怒。 “大姐,我知道千万句对不起也换不回您的生命,在此,我唯有保证,保证让害您性命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还有……”叶朝歌看向炕上熟睡的孩童,“还有您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他,以后,他便是我叶朝歌的亲弟弟,我会竭尽全力的护着他,照顾他,不敢说富贵一生,但也会让他一生平安喜乐。” “之前是我食言,辜负了您的信任,还请您再相信我一次,若今日违背誓言,必让我天打五雷轰也不足惜!” 叶朝歌用手背抹去泪光,探手覆上她的眼睛。 “大姐,你安息的去吧。” 待手移开时,那双充满了不甘的眼睛,再无睁开。 叶朝歌自怀里舀出自己的帕子,盖在妇人的脸上,退后两步,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随即,捡起玉哨子,去到外面用力的吹响。 “朝歌……” 回来的时候,承曦伸手将她一把扣住。 叶朝歌抿唇,用力的甩开,“你若一开始听我的,就此离开,该有多好。” “我……” 承曦想解释,想说点什么,可他的喉咙好似被堵了一团棉絮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到你!”顿了顿,叶朝歌又道了一句:“就当是我求你了,行吗?” 承曦停留在半空中的手霎时间垂下。 叶朝歌不再理会他,拾阶便要进屋。 “叶朝歌!” 身后的追思突然大声叫她。 叶朝歌狠狠地皱了皱眉,转身低斥,“小点声,孩子在里面睡觉!” 追思到底还是放低了声音,“叶朝歌,此事是个意外,少主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他当时只想着救你,更何况,这家院子有主人少主也不知道,你现今把责任都推到少主的头上,就不觉得很过分吗?” …… 第301章:摊牌 第301章:摊牌 叶朝歌一听这话便恼了。 “我何时把责任都推到你们少主的头上了?你可有听到我说过一句吗?此事不怪你们,是我的错,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一眼也不想!” “你!” 追思气得脸通红:“你简直不可理喻,少主为了你留在上京,为了给你治头疾费尽心思,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你凭得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对少主如此恶劣态度?” “为我治头疾?” 叶朝歌冷笑一声,“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们索性把话说清楚。”说罢看向承曦,“承曦,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端方君子,后来,我慢慢发现,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之前如何,我暂且不提,就自你为我治头疾说起,你敢说,你为我治头疾没有私心?你敢说,你只想给我治头疾,而没有别的心思?” 承曦猛地睁大眼睛。 “上次在镇子上,你救了乐瑶,你敢说,那些人不是你安排的?你敢说,你不是有意接近乐瑶,博取她的好感,从而进入温山?” 乐瑶单纯,心里想什么,几乎都表现在了脸上,她对承曦的情意,依着承曦的心机,又岂会看不出? 恐怕,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乐瑶心动于他了吧! 之前在镇子上,乐瑶说她遇到了坏人,恰好被承曦所救。 这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 乐瑶当时为他解释,她那时候的确不曾多想,只觉得不重要了,她只知道,七星谷会是在未来,与外祖有着血海深仇,兄长和外祖的死皆与七星谷脱不了关系。 觉得不重要,不代表着她过后不会去想。 “再说今日之事,佑承曦,你敢发誓,你真的不曾想过这里有主人?再准确点说,你救我的时候,真的就没想过,会连累无辜人?” 一个接一个犀利的问题砸过来,承曦的脸色微白。 见他如此反应,叶朝歌便知道,方才的质问,并非皆是她所想,而是确有其事。 讥嘲一笑,随之看向追思,“你明明不喜欢我,何必强忍着?我一直坚信,有其主必有其仆,很感谢你们,又让我印证了这一句话,你们主仆,配合得倒挺默契。”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会听不懂?” 叶朝歌黝黑的眸子,看着他主仆二人,嗓音如冰:“话既然说开了,就请二位哪来的回哪里去,否则,我必不会再客气!” 那些账,一笔一笔的皆记在她的脑子里,她不介意一并算总账。 说罢,转身进屋,顺手将屋门关上。 她现在多看他们一眼都觉得多余。 走到炕前,小孩睡得还算安稳,叶朝歌坐在那守着,等待着,屋子里哪怕有具尸体,她也不觉得害怕。 她向来坚信,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而是人心! 前世的陆恒,今生的承曦…… 还有卫韫! 这三个男人,都在算计她,一个算计她,幻灭了她的爱情,毁了她的一生;一个算计她,也险些让她丢了小命,甚至,算计到她在意的人,如今,更害了无辜人的性命;而卫韫…… 他也算计她! 他算计她的这颗心! 三者,明面上看似无甚区别,但实际上,区别极大。 陆恒是为了叶思姝,为了心爱的女子,报复于她,不问真相和黑白。 承曦是为了自己,也许他的确有些真心,但他更多的,还是为了他自己,之前如何,暂且不提,就拿之后种种。 承曦明知她是宣正帝钦点的未来太子妃,日后是要嫁给太子,上京上下,盯着她的人比比皆是,觊觎太子妃之位的更是数之不尽,等着拿她错处的更是不尽其数,明知如此,他还是接近她,甚至,不见丝毫的避讳,完全不顾他人感受。 口口声声说为她治好头疾,甚至义正言辞的说,只要治好了她的头疾,便会离开,仿佛多么委屈一般,可实际上,他还是为了他自己。 和今日之事一样,他明知救走了她,会害死无辜人的性命,他还是救走了她,不论是今日之事,还是治头疾一事,他所求的,皆是借此接近她。 承曦或许对她有真心,但是,这样的真心委实可怕,可怕到没有任何的行事底线,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唯有卫韫,他是为了她叶朝歌。 为了她,不惜赌上自己的太子之位;为了她,甘心与她生死一起;为了她…… 想到卫韫,叶朝歌满布阴霾的心情好受了许多。 也不知,他在边城过得怎么样,上次寄给她的信,她还没有回,也不知道,久未收到她的回信,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他不会生气,他不会生她的气! 突然间,叶朝歌充满了自信。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未等她多想,屋门猛地被撞开。 看到来人,叶朝歌突然间笑了。 好啊,果然还是引来了。 “臭丫头,真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叶朝歌轻轻地拍拍因为吵闹而抗议嘤咛的小孩,待他安稳了下来,方才从炕上下来,黝黑的眸子看向门口黑压压的北燕人。 “是啊,我又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你们也会回来。” “废话少说,把她给我抓起来!”为首之人深刻体会到了叶朝歌的狡猾,不欲与她多作废话。 “警告你们,别碰我啊,谁沾到我,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时辰,必会全身腐烂而亡。” 果然,喝住了近前的北燕人。 为首人眯了眯眼睛,“别听她的,给我上,把人拿下!” 叶朝歌笑:“我可没有骗你们,你们忘了,昨夜,我是如何在被点了穴道,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救走的?” “大人,她说得不可不信,我们的人自上次刺杀失败后,就剩下不多了,不能再让我北燕的勇士毁在一个丫头片子的手上。” 有人上前,对为首人低声道。 那人迟疑了,的确,自从经历了上次刺杀失败后,他带到大越的人,仅剩下在场的这些不到三十号。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利用叶朝歌威胁祁继仁。 …… 第302章:报仇雪恨 第302章:报仇雪恨 可人就在眼前,万一那死丫头骗他们呢? 叶朝歌和她那外祖一个德行,奸诈鬼精得很! 这一点也不得不防。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空档,只听叶朝歌如是扬声道:“护一!” 下一刻,窗子大开,人影晃动。 北燕众人大惊,纷纷拔出佩剑,霎时间利剑出窍声此起彼伏。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们能看清来人时,此次前来大越行刺杀任务的最高指挥人,被人挟持住了,而叶朝歌,也被两个劲装男子护在身后。 “叶朝歌!” 匕首抵在脖子上,也阻止不了那为人的愤怒大吼。 他们果然上当了,什么不出一个时辰必会全身腐烂而亡,全部都是假的,是那死丫头片子为了拖延时间吓唬他们的! 更准确点说,他们一开始就上当了! 当他发现哨声是从这里发出去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架不住久未完成任务的烦躁,便带着人寻了过来。 发现里面的人是叶朝歌时,惊喜大于疑惑,便打起了速战速决的主意,在她的人到来之前,先一步把人抓起来。 如今,叶朝歌没抓到,他却反被抓! 这三人他认得,那日就是他们三人的加入,导致他们失败,并折损了一大半的兄弟。 看来,今日之战,不能避免了。 正想着让属下动手之际,便听叶朝歌开口道:“护一,外祖的人何时到?” “属下来迟,让孙小姐受惊了。” 音落,外面便响起来田伯的高声,以及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叶朝歌拢在袖袍中的拳头微松,“抓人!” “是!” 随之,刷刷佩刀出鞘。 “北燕的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趣的放下武器投降,我们将军仁善,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 “别听他的,一旦我们落到他们大越人的手上,便不会有活路,你们不用管我,杀出去,跑!”增援到达,这一战他们没有任何的胜算,明知不可为自然不会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唔……” 话没说完,护一便一掌击在他的后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拿下!” 叶朝歌冷声沉喝。 跑? 今日,谁也别想跑! 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叶朝歌抱起小孩,捂上他的耳朵,立于护二护三的身后。 一双眸子如淬了寒冰一般,冷眼望着眼前的厮杀,亲眼目睹着,一个个的北燕人,或当场死亡,或被擒…… 这一场乱战,以田伯所带之人碾压式的将北燕人尽数击败。 叶朝歌眨眨干涩充血的眼睛,看向墙角的妇人尸身,大姐,你的仇报了! “孙小姐……” 田伯安排完人善后,便走了进来。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诸多情绪尽数压下,“田伯,带她回去,买副好的棺材,厚葬了吧。” “是。”田伯尽管什么也没有问,但也隐约猜到了点什么,“将军在赶来的路上,孙小姐是想在此等等,还是……” “回去吧。” 叶朝歌的声音难掩疲惫,将怀里已然醒来的小孩给了田伯,“田伯,且先帮我照顾好他。” 随即脚下有些踉跄的走了出去。 “小姐。”护一上前搀扶,被叶朝歌给推开了。 去到院中,那些死了的北燕人尸身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只余地上斑驳的血迹叙述了方才惨烈的厮杀。 “叶朝歌,你这个贱人!” 被摁在地上的北燕人见她出来,挣扎着上前,满口鲜血,眼睛瞪大,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样子。 叶朝歌顿住,缓缓转过头去,淡淡开口:“你想杀了我?” “咱俩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想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狠厉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道。 “叶朝歌,你真是我见过最狠的女人。”又一个北燕俘虏开口。 叶朝歌掀了掀眼皮,“没有你们狠,在你们杀无辜妇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现在的下场!” 说罢,继续前行,身后,是那些北燕人的叫嚣,以及愤怒的低吼。 叶朝歌不为所动,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一步一步,一个人前行。 上了马车,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田伯见状,急忙让人驾车回京,剩余的人留下处理善后。 在小镇外,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祁继仁。 “将军,孙小姐晕倒了,先去镇子上找个大夫给小姐瞧瞧吧。” 闻言,祁继仁急忙吩咐人进镇子。 …… 叶朝歌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周遭的环境陌生得紧。 “醒了,有没有感觉好点?” 正在她思忖自己在哪儿时,耳边响起祁继仁关切的嗓音。 叶朝歌凝目看去,便见外祖背着光而来。 “外祖……” 一开口,惊觉声音如砂砾。 祁继仁去桌前倒了杯水,“先喝杯水润润喉。”说着,将人扶起来,端着杯子喂她。 待叶朝歌摇头不喝了,方才开口:“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朝歌摇摇头,她现在除了浑身没劲之外,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外祖,我怎么了,还有这里是哪里?” “你晕倒了,大夫说劳累过度,加之心火旺盛,需要卧床休养两日,我先去让人把你的药煎了。” 随即去到外面吩咐人煎药,回来后接着道:“我们现在在温山脚下的镇子上,之前你突然晕倒,便就近找了个大夫,这两日且先住在客栈,待你身子差不多了,我们再回京。” 说完,祁继仁叹了口气,语带责备却又极其无奈道:“歌儿,你这次太胡来了。” 叶朝歌牵了牵唇角,岔开话题,“外祖,那位大姐是因我而死,可我至今还不知她姓谁名谁,外祖派人去帮我打听一下可好?” “你这丫头,惯会扯开话题,罢了,我是拿你没办法了,待太子殿下回京,我就把你交给他,这样,我也就少操点心了。” 叶朝歌顿了顿,惊道:“卫韫要回京了?” “恩,今日我收到飞鸽,已然动身了。” 叶朝歌不解,“不是要在那边待够两年吗?” 这才半年多一点啊。 …… 第303章:苦命的王氏 第303章:苦命的王氏 祁继仁冷笑一声。 “两年也不过是被那些大臣逼的,如今,北燕人陈兵在边境,随时都可能开战,朝中那些怂货一听说要打仗自己先乱了,陛下自是借此机会,召太子殿下回京。” 这么一说,叶朝歌便明白了。 “你方才说的……田伯在你昏睡期间,便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 祁继仁随即将田伯打听道的结果,同叶朝歌复述了一遍。 妇人娘家姓王,夫家姓蔡,皆是镇上户籍。 说起来,王氏也是个命苦的。 王家家境不错,王氏是家中幺女,备受宠爱,只是好景不长,在一次去外家走亲的时候,一家人路遇土匪,王家尽数覆灭,唯有年幼的王氏被父母护着保下了一条性命。 父母……护着。 叶朝歌不禁想到了王氏将小孩紧紧护在身下的一幕…… “歌儿,你在想什么?” 叶朝歌回神,“在想……” 父母的伟大! 王氏因父母护着,活了下来,而王氏,与她的父母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让孩子活了下来…… “没什么,外祖您继续。” 从祁继仁的叙述中,叶朝歌得知了王氏短暂且又悲苦的一生。 王家和蔡家是远方姻亲关系,王氏和她的丈夫两情相悦。 王家出事之前,两家已经订了亲,说起来,王氏嫁的这个丈夫真不错。 随着王家出事,仅剩下王氏一个孤女,亲戚们很快将王家的产业分割,王家就此败落。 蔡家当时的当家意图悔亲,是王氏的丈夫,一意孤行娶了王氏过门。 二人成亲后,鹣鲽情深,感情十分要好,两年后,王氏的丈夫出海跑货,再也没有回来。 王氏先是失去了至亲,然后丈夫也没了,渐渐的,这镇子上就传出她天煞克星的谣言来,蔡家更是请来了江湖术士,将王氏天煞克星坐实。 那时候,王氏已然怀有身孕。 说来,王氏这胎怀的时间也很古怪。 她是在她丈夫出事的时候,被诊出了有喜两个月。 那时候,她的丈夫出海三个月,而她却在三个月后诊出有喜两个月,这王家就怀疑她偷人,不认她腹中孩子,再加上天煞克星,便将她赶出了蔡家。 好在这蔡家也没有丧尽天良到让王氏在外自生自灭,之前那处农舍,便是蔡家给她的,那里虽然偏僻,距离镇子又远,但胜在安静。 王氏十月怀胎生下个儿子,这孩子与死去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偷人谣言不攻自破。 即便是这样,蔡家也不认。 “也或许不是不想认,只是畏惧于王氏的命数吧。” 叶朝歌听到这里,忍不住地幽幽叹道。 祁继仁点头,“按照你田伯打听到的,也的确如此。” 王氏一个人带着儿子住在那农舍里,蔡家便会每隔一段时间送些米面过去,日子清贫,倒也过得去。 就这样,一过,便是两年,直到北燕人…… 后面如何,不言而喻。 “田伯将王氏的死讯告诉了蔡家,蔡家想把孩子接走。” 闻言,叶朝歌皱眉。 “你莫急,我没同意,田伯已告诉他们,待你醒来再说。”祁继仁担心外孙女着急,急忙补充道。 顿了顿,道:“歌儿,王氏是……” 叶朝歌一僵,轻声道:“王氏,虽不是我害死,但也的确是受我所累。” 随即将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道:“我已许下承诺,必会代替王氏照顾好那孩子,这是我欠王氏,和那孩子的。” 听完后,祁继仁沉默了下来。 作为外祖,其实他是庆幸的,庆幸承曦救走了叶朝歌。 虽然,叶朝歌当时的计划不错,但谁也不能保证会万无一失。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 随宽慰道:“你也莫要想太多,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叶朝歌笑笑不语。 这时,田伯送来了些吃食。 叶朝歌没什么胃口,祁继仁便强逼着她吃了一些,直到满意了,方才放过她。 喝过药,叶朝歌便躺下了,虽说身体很累,但头脑却极为清醒,过了一会,问道:“外祖,乐瑶可回京了?” 祁继仁看向田伯,田伯摇摇头,“郡主还在温山,昨日宸亲王亲自过去接,可不知为何,郡主没有跟着回去,先前属下已经派了人过去报平安。” 叶朝歌勾了勾唇,“这个傻丫头。” 待叶朝歌睡下,祁继仁和田伯方才前后出去,去了隔壁的房间。 “那些北燕人送回京了?”祁继仁问。 “送回去了,如今被关押在了天牢,将军打算如此处置?” “一个不留。” 祁继仁目光阴沉,一字一字道。 田伯闻言并不意外,那些北燕人留着也是隐患,而且,前后两次,他们有不少人折在他们的手上。 说话间,外面侍卫来报,蔡家又来人了。 田伯让人先下去,“将军,如何回复?” “让他们不必再来了,我听歌儿那话的意思,恐怕不会把孩子给蔡家。” “这……将军,这于理不合啊,毕竟是蔡家的骨血,孩子的父母双亲虽然不在了,但他还有祖父祖母,属下怕真这么回了,那蔡家会不依不饶。” 祁继仁皱眉,“歌儿重情,她将王氏的死算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孩子是王氏之子,她已将那孩子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你觉得依着她的性子,可能把孩子给蔡家吗?” 田伯说不出话来。 依着孙小姐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同意。 可这事,他们没有立场啊。 一则,那王氏临终前,并没有将孩子托付给孙小姐,二则,这孩子是蔡家的骨血,怎么看,他们都是外人,哪有至亲尚在,把自家子嗣交给外人的? 祁继仁也知道此事有些难办,“罢了,此事日后再说,让他们蔡家稍安勿躁。” “是,属下这便去见蔡家人。” 说罢,田伯便要出去。 “等下。”祁继仁把人叫住,“你且与蔡家商量商量,让他们将王氏接回去与她的丈夫葬在一起。” 田伯愣了愣,继而了然。 点点头,“是,属下与蔡家商量看看。” …… 第304章: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第304章: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田伯离开后,祁继仁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王氏与她的丈夫感情极好,若是将其与丈夫合葬,九泉之下,定会含笑。 他是过来人,所以他懂。 就如他,早在多年之前便安排好了,即便有朝一日他死在了战场上,也是要回归故土与阿嫣合葬在一起。 因为他们是夫妻。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 许是白日睡得久了,天还未亮,叶朝歌便醒了。 躺在床上,回想昨日发生之事。 外祖说她胡来,她承认自己的确是在胡来。在完全没有把握,没有任何计划的情况下,吹响了玉哨子。 因为她很清楚,哨声不只会引来护一和外祖,还有北燕人。 那个时候她什么也没有想,甚至不曾想过若是护一他们晚来一步,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危险,当时她只想着,为无辜惨死的王氏报仇,还有失去母亲的小孩…… 虽说,过程冒险了些,但她成功了。 成功的引来了北燕人;成功的拖延时间,等到了护一他们;成功的为外祖清除了隐患,为王氏报了仇。 一切的冒险,都是值得的。 昏暗中,叶朝歌唇角含着笑,笑着笑着,眼泪却留了出来,很快便打湿了绣枕。 她为王氏报了仇,可终究,王氏再也活不过来了,而小孩,还是没了母亲…… “孙小姐便是住在这间房,待会你二人进去的时候手脚轻些。” 泪光滑落间,耳边冷不丁传来田伯压低的叮咛。 紧跟着,外面响起熟悉的应和。 叶朝歌顿了顿。 刘嬷嬷和红尘来了? 想想也是,此处乃是温山脚下的镇子,上京距离温山并不远,至多两个时辰的车程,根据昨日外祖所言,她须得卧床几日。 外祖和田伯皆是男子,出入诸多不便,将刘嬷嬷她们叫来,也是正常。 “时辰尚早,你们先随我来,我有些话交代你们。” 周遭重新归于安静。 在一片安静中,叶朝歌重新添了些睡意。 待她再次醒来时,外头已然大亮。 不出意料的,入目之中是刘嬷嬷和红尘的身影。 “小姐……嬷嬷,小姐醒了。” 红尘率先发现叶朝歌醒了,忙不迭地唤刘嬷嬷。 “小姐……” 刘嬷嬷未语泪先流,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红尘紧随其后。 “小姐,老奴错了,若非老奴带着红尘自作主张,出事的时候,小姐的身边也就不会只有一个红梅……得亏小姐平安,否则,否则,否则老奴万死莫赎……” 说罢,刘嬷嬷额抵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来。 “奴婢也是,奴婢知错。”红尘同样额抵地。 “事情已经过去,休要再提。嬷嬷,我有些饿了,你去安排些早膳过来,红尘,你过来伺候我洗漱。” 叶朝歌不欲在谁对谁错上多做纠缠,这世间,没有人会未卜先知,莫说是刘嬷嬷红尘,便是她也不曾想到,北燕的人会从她着手,谁对谁错,又如何说得清楚呢。 随寻了个由头,转移注意力。 刘嬷嬷和红尘又岂会听不出,沉默着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后,方才起身各自忙碌了起来。 用过早膳,田伯便送来了药,叶朝歌憋着气喝完,刘嬷嬷连忙塞了个蜜饯到她嘴里,待苦味散得差不多了,问田伯:“那孩子可还好?谁在照顾他?” “从镇子上寻了个有经验的妇人在照看,过来之前属下去看过,那孩子很乖,不闹人,食量也正常,孙小姐放心。” 田伯将小孩的情况,细细的说了一遍。 在过来之前,他便估摸着孙小姐定会询问,特去看过之后方才过来。 叶朝歌闻言,吐了口气,想到什么,看向刘嬷嬷,“嬷嬷,你可愿过去照看那孩子?” 刘嬷嬷若是过去照顾,她更能安心一些。 “老奴自是愿意,只是……” 那小孩的来历,田伯之前都交代过,她自是清楚那孩子对小姐的意义,依着小姐的性子,对不熟的人不会放心,派有经验的她过去,并不意外。 只是。 “小姐,老奴若是过去了,小姐您这里怎么办?” 叶朝歌疑惑,“不是还有红尘吗?” “让红尘照顾小姐,老奴可不放心。”刘嬷嬷噘着嘴,神情间充满了对红尘的不信任,“就红尘那性子,指望她照顾小姐?您不照顾她就不错了。” 一听这话,红尘不乐意了。 “嬷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您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吗?我就这么不让您放心吗?” 刘嬷嬷凉凉的睨了她一眼,“难道你觉得你很有用?” “嬷嬷!”红尘被噎的说不出来。 虽然有时候吧,她的确有那么点跳脱,有那么点没正形,可也没有嬷嬷说得这么严重啊! 叶朝歌被她二人的你来我往逗得合不拢嘴。 田伯也在一旁忍俊不禁。 红尘气闷,委屈地看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姐。 有这么好笑吗? 叶朝歌见她仿佛要哭了,缓了缓,压着笑,说道:“没有嬷嬷说得那般夸张,红尘还是很有用的,恩,至少能逗我笑。” “小姐!”红尘炸毛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安抚好炸毛的红尘,叶朝歌看向刘嬷嬷,“就住在一个客栈里,也不远,嬷嬷只需过去看顾着点,大多让田伯寻来的那妇人忙活便好,没事的时候,你便回来,如此安排可好?” 刘嬷嬷还有些迟疑,她是真不放心将小姐交给红尘,有红梅在倒也罢了,红梅稳重,倒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可红梅不在,只有一个红尘,怎么能放心? 可她到底还是应了此安排,心里默默地想着,若她脱不开身,定要让田伯时不时的过来瞧一瞧。 当下,刘嬷嬷便跟着田伯去了安置小孩的房间。 在路上,田伯跟她说:“方才在小姐跟前儿我没有说实话,那妇人并非我找来的而是蔡家送来的,你到时候多长个心眼。” 从在客栈落脚后,他便忙着诸多事宜,没倒出时间去寻奶娘。 当时他先把孩子交给家里媳妇养了孩子的侍卫照看,打算忙完了再找。 谁知,蔡家先一步送来了那个妇人。 …… 第305章:恶心人的蔡家 第305章:恶心人的蔡家 “啊?” 刘嬷嬷咂咂嘴。 “之后我也让人去查了下,这妇人也是个干净的,便让她先留下来了。” 毕竟,找人也需要时间。 那些家里养过孩子的侍卫,虽说有那么点的经验,但毕竟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让他们舞刀弄棒没问题,可让他们长时间照顾一个软软的奶娃娃。 恐怕还没找到合适的人,他们便先一步崩溃。 “这蔡家难道真要把孩子要过去?” 她和红尘到镇子的时候,天还没亮,趁那空档,田伯将诸多发生的事情同她们说了一遍。 故而,刘嬷嬷自是知道,王氏与婆家的关系,以及蔡家之前不认孩子,将王氏和孩子放逐在外,如今王氏去了,又认孩子。 “瞧蔡家那架势,怕是势在必得。”还是那句话,这孩子是蔡家的血脉,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和蔡家抢。 刘嬷嬷皱眉,“可以我对小姐的了解,小姐是不会把孩子给蔡家的,更何况,小姐还许下了诺言。” 田伯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且先这样吧,实在不行,只能让将军说项了。” “也只能先这样了。”顿了顿,刘嬷嬷有些厌恶道:“说起来这蔡家也真是够让人恶心的,他们的儿子是意外死的,和王氏有何关系?再说了,他们失去了儿子,这王氏不也同样失去了丈夫吗?” “还有那孩子,就因为月份对不上,便怀疑儿媳不守妇道,且还信什么命理之说,将人给撵了出去,孩子出生了,证实是他们蔡家的血脉也不认,现在过来认,我看啊,指不定他们蔡家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九九呢。” 刘嬷嬷同为女子,很是同情王氏生前所遭遇的不公平对待,图个嘴痛快,一通发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听到刘嬷嬷最后那句话时,田伯心头猛地一动。 到了房间,简单的为刘嬷嬷和那妇人介绍了两句,田伯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之前他忙糊涂了,好像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 直到晌午,田伯派出去的人,分别送来了消息。 看着调查结果,田伯罕见的怒了。 自从他在战场上负了伤,不能再随着将军驰聘后,他便沉下心来在将军府做管家,每天面对乱七八糟的琐碎杂事,逐渐的,他的心境越发的平和,这些年,已然很少动怒。 可此时,看着这份调查结果,那些久远又熟悉的怒火,刹那间涌上了心头。 蔡家,好,好样的,连他差点都被糊弄了! 当下,田伯捏了调查报告去寻祁继仁。 田伯寻过去的时候,祁继仁正在叶朝歌的屋子里说话。 祖孙俩说说笑笑,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子打进来,正好洒落在祖孙俩的身上,宁静而又祥和。 “我有多久没见你脸拉成这般了?什么事竟让老田你动了怒?”祁继仁眼尖,第一时间发现了田伯的不对劲,惊奇之余,忍不住打趣道。 经过祁继仁这么一说,叶朝歌也发现了田伯从未见过的黑脸,“田伯,谁惹您生气了?” 面对叶朝歌的关切,田伯勉强挤出了个笑脸,上前道:“之前刘嬷嬷一句话提醒了属下,属下便派了人去调查蔡家……” “调查蔡家?” “是,之前属下只派人打听了王氏,关于蔡家,不曾注意过。” “哦?看你这模样,怕是查到了些什么吧?”祁继仁说道。 田伯点点头,声音阴沉,“是,的确查到了些!” 随之,便将查到的结果道出。 不一会。 嘭! “你是说,蔡家会来要孩子,是因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祁继仁拍桌而起。 他们之前离京之际,为了方便行事,特意换了便服,进入镇子之后,也是尽可能的低调,可以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可蔡家却知道! “是,蔡家二子,经常去上京走货,曾无意中见过将军您。” 祁继仁瞪大虎目,忍着火,道:“老田,你继续说。” “根据属下派出去的探子送来的消息,那蔡家是知道王氏……”说着看眼叶朝歌,随即模棱道:“他们接孩子回去,便是要利用孩子向我们讨要恩惠!” “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叶朝歌沉着脸幽幽问田伯。 如果是金银,田伯不至于将最后‘恩惠’两个字咬得那般咬牙切齿,恐怕这其中还有隐情。 果不其然。 “蔡家求的是两个官!” 蔡家共有四子,老大早夭,老二是很多年前的一个老秀才,老三则是王氏的丈夫,而老四,也是个读书人,只不过,至今连个秀才也不是。 两个官,便给老二和老四求的。 这是他派出去的探子亲耳听到! “你,你刚刚说什么,我有点没太听清楚。”祁继仁掏了掏耳朵。 田伯重复了一遍。 祁继仁笑了,怒极反笑,他笑着看向叶朝歌和田伯:“要两个官?不但要官,还是一下子要两个,哈哈……这蔡家也不怕一口撑死?” “外祖,莫笑了。” 笑声戛然而止。 祁继仁咳嗽一声,“很多年没听过这样的笑话了,一时没有忍住,他们蔡家把官当什么了?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土豆子?” 这形容词,很糙,但实话。 “不过这样也好,之前你不是还在发愁如何和蔡家抢孩子吗,现在不用愁了。”这话说的轻松,但祁继仁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轻松。 本以为,蔡家现在要接回孩子,是因为良心发现,或者终究是血脉相连,可没想到,这背后竟是如此恶心人的真相! 田伯张张嘴,想说什么,不知为何,最终将话都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祁继仁又坐了一会,叮嘱叶朝歌好生休息莫要多想后,方才带着田伯出去。 叶朝歌坐在床上,望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眸光微闪。 外祖有句话说得对,蔡家既然打着利用孩子讨官的主意,那就没资格要回孩子去。 这蔡家所图固然可恶,但于他们却是有益的。 只是那孩子…… …… 第306章:蔡思辰 第306章:蔡思辰 叶朝歌垂下眼睑,心疼那孩子。 想着,便让红尘去找刘嬷嬷,让她将孩子带过来。 很快,人便来了。 小孩身上穿了件素白的小棉袄,胳膊上绣了朵白花,这是守孝的意思。 比起昨日的狼狈和脏污,此时干干净净的小孩十分漂亮,白白嫩嫩的,很是招人喜欢。 根据得来的消息,这孩子一岁多一些,已然会开口叫人,只不过,只会叫娘。 见到叶朝歌,他好似见到了熟人一般,在刘嬷嬷的怀里挣扎,朝着她挥舞着两条小胳膊。 叶朝歌没有养过孩子,更没有跟小孩相处的经验,一时间不解其意。 “小宝这是喜欢小姐,想让小姐抱他呢。”刘嬷嬷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笑着解释道。 “小宝?” “是,老奴问过了,这孩子乳名便叫小宝,大名……” 说到此处,刘嬷嬷突然顿住。 叶朝歌你看她:“大名如何?” “大名叫蔡思辰。”顿了顿,刘嬷嬷又道:“听说,小宝的爹名讳里有个辰。” 叶朝歌闻言,沉默了稍许,道:“好,他依旧叫蔡思辰,只不过乳名,加上一个王吧。” 王小宝。 这孩子的命,是王氏拼死护下来的。 小宝还小,现在他也许能记住王氏,但再过两年,便有可能忘记,给他的乳名前面加上一个王氏的姓氏,是要他牢记,并在他长大后提醒他,他的生母姓王,是个很伟大的母亲! 叶朝歌从刘嬷嬷手里接过小宝,抱了一会,小孩便不干了,乱挣扎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这孩子耐不住性子,他这是想换人了。” 仿佛为了证实刘嬷嬷的话一般,小宝冲着红尘挥舞起小胳膊。 刘嬷嬷抱起他给了红尘,“你俩指定能玩到一块,抱着出去玩吧。” 叶朝歌笑。 红尘生气。 刘嬷嬷笑了笑,对她使了个眼色,“逗你呢,你带他去走走。” 红尘了悟,刘嬷嬷这是有话要跟小姐说,随即抱着小宝出去了。 “小宝这孩子虽然小,但老奴发现他已经会听话了,方才过来的时候,红尘同老奴说咱们可以带小宝回京,小宝在场,老奴无法细问。” 刘嬷嬷解释完为何让红尘抱着小宝出去玩的原因,随即问叶朝歌:“小姐,这是真的吗?” 叶朝歌点点头,将田伯调查来的结果同她说了。 “这么说,这蔡家从一开始便不是真心想接回小宝,而是他们认出了老将军的身份,意图利用小宝获取……两个官?” 刘嬷嬷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在看到叶朝歌点头后,道了声,“天呐。” “我之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啊,这蔡家果然是在打着小算盘。” “恩?”叶朝歌疑惑。 “之前老奴跟田伯抱怨,这蔡家把孩子放在外面不认,现在过来认,太奇怪了……” 叶朝歌恍然大悟,难怪田伯说多亏了刘嬷嬷的提醒,当时她还疑惑着,刘嬷嬷提醒了他什么,敢情儿是一句抱怨。 不过也得亏了刘嬷嬷的抱怨,否则,他们至今还不知道蔡家打的算盘。 “那这么说,蔡家送来的那奶娘也不能用了?” “什么奶娘?” 刘嬷嬷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事到如今,小姐知道了也无妨,照顾小宝的奶娘,是蔡家送来的,田伯查了一下,觉得还算干净,便让她留了下来。” 听后,叶朝歌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即便田伯之前同她说,她也不会多说,人好便可,便是蔡家送来的也无妨。 周围都是他们的人,难道还担心那奶娘会对小宝不利偷走小孩吗?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小宝的哭声。 “嬷嬷快去看看。” 刘嬷嬷连忙起身跑出去,叶朝歌也想跟着过去。可脚沾地站起来,便头晕得厉害,眼前亦是阵阵重影。 没得法子,只好放弃,坐下缓了一会,才好些。 而在她头晕眼花期间,外面小宝的哭声已然歇了下来。 不一会,房门打开,刘嬷嬷抱着眼睛里还挂着眼泪的小宝回来了。 叶朝歌看着有些心疼,刚要说什么,在看到跟在后面的叶辞柏时,顿住。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叶辞柏脸色很臭,一副谁欠了他银子的模样,“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看你。”说出的话也像是吃了炸药一般。 然后走过去坐下,大眼睛瞪得溜圆,恨恨的瞪着…… 叶朝歌顺着他的视线确定了好几次,终于确信了,他在瞪小宝。 这…… “方才奴婢带着小宝在楼下玩,少爷正好进门,小宝看着少爷突然就哭了,怎么哄也哄不好。”红梅上前,低声道。 见到兄长,突然哭了? 叶朝歌疑惑的看看兄长,很干净利索,一袭浅蓝色劲装,玉冠束发,面容俊朗,除了此刻眼神有些凶之外,怎么看都是一翩翩少年郎。 小宝怎么会看到他哭? 这时,刘嬷嬷安抚好小宝,把小孩交给红尘,走过来低声道:“老奴估摸着,小宝哭是因为少爷的佩剑。” 叶朝歌看向被叶辞柏放在桌上的佩剑,她自是认识这把剑,是之前卫韫贿赂给兄长的擎云剑。 看到擎云剑,小宝哭? 叶朝歌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北燕人擅长佩剑,而之前的那些北燕人,手持的便是剑。 剑与剑之间都差不多一个模样,而小宝…… “哥哥,以后在小宝面前,莫要再佩剑了。”话出口,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随即补充了句:“尽量。” 一听这话,叶辞柏便不乐意了。 在他跳脚之前,叶朝歌先让红尘抱着小宝出去,待一大一小离开后,方才道:“王氏死的时候,小宝就在现场,而那些北燕人,则人手一把剑。” “难怪那孩子见到少爷以后会哭……”刘嬷嬷恍然大悟的呢喃。 叶辞柏刚来,并不知怎么回事,刘嬷嬷便将所知道的,说与他听。 听后,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闷声道了句:“知道了,真是麻烦死了。” …… 第307章:弟弟?小不点? 第307章:弟弟?小不点? 虽然,叶辞柏嘴上说着麻烦,脸上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但说话的语气,却不见丝毫的不耐烦,反而有些郑重。 刘嬷嬷找了个小宝该吃东西的借口退下,留他们兄妹俩独自说话。 到了外面,从红尘那接过小宝,拉着她一并去了小宝的房间。 “嬷嬷这是作甚,少爷还在里面呢。” 少爷那混不吝的欺负小姐怎么办,她得回去看着点。 想着便要往回走。 刘嬷嬷急忙将人扯住,“你去凑什么热闹,让少爷和小姐说会儿话。” “这怎么行,少爷是如何欺负我们小姐的嬷嬷您忘了吗?” “我自是不会忘,但你就没察觉到,自从那日老夫人忌日回来,少爷不一样了吗?” 红尘如实的摇摇头:“没察觉!” 刘嬷嬷气,“你这笨丫头,走,回去我跟你慢慢说……” …… 叶辞柏的确不太一样了。 自从那日遇刺,叶朝歌将他推开,便不一样了。 “你这身子怎地这么差,三天两头的便要在床上躺一回。”叶辞柏瞪着叶朝歌,粗声粗气道。 叶朝歌笑:“我以前不这样,也许是回了这上京,富贵日子过久了,人也就变得娇气了吧。” “哼,我跟你说,这身子是自己的,难受的话谁也代替不了,你就是太瘦了,回去后我教你几招,强身健体。” 依旧粗声粗气的,但不难听出其中所隐藏的关心。 叶朝歌眼睛有些湿润,侧首抹了抹眼角,“好,听哥哥的。” 叶辞柏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到叶朝歌的那点隐晦的小动作,不知为何,突然心中升起难言的愧疚,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道:“对不起。” 三个字一出。 兄妹二人皆愣住了。 叶辞柏率先反应过来,咳嗽一声,“那个,刚才那孩子,你想带回京养着?” “恩,他还有亲人,但他的亲人不会待他好,而且我承诺,抚养他长大。”叶朝歌道。 “可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你要是把这个孩子带回去,旁人怎么看?届时传出闲话来怎么办?”叶辞柏有些急。 叶朝歌眼睛一亮,“哥哥是在关心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关心,我吃饱了撑的不成?” 叶朝歌抿嘴一笑,一双眸子如繁星一般,点点发亮。 她道:“哥哥不用担心,小宝便让母亲认下,日后便是我们的弟弟,哥哥,你说好不好?” “弟弟?那小不点?” 叶辞柏大惊,如果和他是兄弟,这年岁差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吧? “哥哥不愿?”叶朝歌有些可怜地看他。 叶辞柏到嘴的‘不愿意’立时咽了回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真是麻烦。” “你这小子,又说什么麻烦了?” 叶辞柏话音刚落,祁继仁没好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下一刻房门自外打开。 祁继仁瞪着叶辞柏,“小兔崽子,你跟我说说,什么是你不觉的麻烦的?吃饭麻烦吗?我觉得挺麻烦的,今晚的晚膳你别吃了。” 叶辞柏脸色一变,一把抓起自己的佩剑,“赶了这么久的路,我去洗洗。” 然后逃走了。 “算他跑得快。”祁继仁没好气道。 叶朝歌忍不住为兄长解释道:“外祖,您误会兄长了……” 不待她把话说完,祁继仁打断道:“我知道。” 他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当然不只是‘真是麻烦’四个字,还有前面的那一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您为何还这么凶?” “你哥哥那小子,不能待他太好了,否则他又不知道姓什么了,你唱白脸,我唱黑脸,如此也正好。” 叶朝歌挑了挑眉,“那您就不怕兄长会远了您?” 祁继仁一怔,摆摆手,“不会,我养他这么大,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好了不说这个了,歌儿,方才宸亲王派人送了信,小郡主在过来的路上,我已经让田伯过去接应了。” 听到乐瑶要过来,叶朝歌并不意外。 “对了,之前我让老田去蔡家谈了,蔡家放弃了。” 放弃什么,即便祁继仁不说,叶朝歌也知道。 “这么快?”顿了顿,叶朝歌抿唇,“外祖许给了他们什么?” 那蔡家得了这么好的机会,即便被拆穿,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而现在,蔡家如此简单的便放弃了,若说没好处,她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小丫头,太聪明了也不好。”祁继仁十分认真的对她说。 “外祖……”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对了歌儿,我恐怕明儿个一早要先回京,届时我把老田留下,待你好了,再回京。” 说罢,好似怕叶朝歌再问,祁继仁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外祖如此,叶朝歌更加坚信,外祖必然许了蔡家好处,而且这个好处还不会太小,否则,外祖也不会瞒着她。 想了一会,也不曾想到好处是什么。 没多久,红尘回来,叶朝歌便让她先去寻个人打听一二。 红尘空手而归,“奴婢问了很多人,要么不知道,要么闭口不言,小姐,不如您让奴婢使点法子……”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你不怕田伯知道剥了你的皮吗?” 红尘立马老实了。 过了一会,又道:“会不会是将军同意了蔡家要官……” “不会!”叶朝歌极为肯定道:“外祖刚正不阿,他不会这么做。” “这倒也是。” 一个人想不明白,两个人还是没有想通,叶朝歌索性放弃了,暂且将此事丢到了一旁,待寻个机会探探田伯的口风。 时值傍晚,乐瑶的马车到了。 “乐瑶见过大将军。”乐瑶对着祁继仁正正经经的行了一个晚辈礼,面上略显严肃。 祁继仁见状有些意外,伸手虚扶一把,“郡主不必客气,歌儿在楼上,老田,你送郡主过去。” 乐瑶带着微白,跟着田伯上了楼。 一路上,她都很安静,安静到,连田伯也觉得奇怪。 到了房外,乐瑶突然拉住了欲要推门的田伯。 “郡主?” 乐瑶抿了抿唇,“田伯,您先下去吧,微白也下去,我自己进去。” …… 第308章: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 第308章: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 房门打开。 望着房间内坐在床上的叶朝歌,乐瑶顿住在房门口。 以往灵动笑起来如弯月一般的大眼睛,此刻噙着晶莹的泪光。 “乐瑶?” 叶朝歌等了一会,久不见她动作,疑惑开口,“怎地站在门口不进来?” 听到这把如往常一般无二的嗓音,乐瑶如梦初醒一般,拎起裙裾跑了过去,猛地撞进叶朝歌的怀里,“朝歌,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小姑娘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叶朝歌,痛哭低喃。 吓死她了,真的吓死她了。 “郡主,小姐……” 红尘未完的提醒消失在叶朝歌摇头中。 叶朝歌以眼神示意红尘先拿下去,待房中只余她和乐瑶二人后,缓缓开口安抚道:“好了傻丫头,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叶朝歌扶着乐瑶的肩膀稍稍拉开些距离,取过旁边的帕子,一点点的为她拭去颊上的泪光,打趣道:“还哭,再哭就要变丑了。” 有心调节气氛,谁知,乐瑶却哭得更厉害。 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朝歌,你实在是太坏了,你怎么能让红梅带我先走呢,幸好你没事,你若是有事,我,我这一辈子都会……” 打了个哭嗝,“都会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 本来很感人的一席话,被乐瑶这么一说,想笑。 叶朝歌忍了忍没忍住,“恩,我比较庆幸我没事,否则,把我家乐瑶饿瘦了怎么办?我该心疼喽。” 乐瑶皱了皱鼻子,有些堵,一把抓过叶朝歌手上的帕子捂上,毫不客气地用力擤了下,控诉道:“你取笑我?” “我哪敢啊。”叶朝歌连忙摆手。 “哼!” 叶朝歌笑笑,抬手抚上她的发,将其有些歪的步摇扶正,“那日我让红梅带你走,是因为我有把握能脱身。” “是,你是脱身了,可你现在也躺下了!” 小姑娘没好气怼她,顿了顿,可又忍不住关切:“你身体没事吧?” 叶朝歌摇摇头,“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乐瑶认真的将她打量了一番,迟疑的点点头,“不像,就是脸色有些白,不过朝歌,你以前身子不是很好吗?怎地现在动不动就卧床?” “你倒是和兄长说了同样的话。” “辞柏哥哥?他也在?” 说到叶辞柏,乐瑶不像以前那般的欢喜,而是皱了皱眉,面上难掩嫌弃。 她可没有忘记,之前叶辞柏是怎么对她,又是怎么对叶朝歌的! “下午刚来,待会你便能见到他。” 乐瑶不高兴了,“谁要见他,我才不稀罕呢,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辞柏哥哥了,我不喜欢现在的他。” 叶朝歌说:“可他依旧是你的辞柏哥哥,这一点,是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我知道,可是……哎呀,算了算了,不说那个讨厌鬼了。”乐瑶略有些不耐,转而想到什么,突然踟蹰了起来。 叶朝歌歪头看她,“怎么了?有话对我说?” 乐瑶看她,迟疑的的点头,期期艾艾的开口:“朝歌,那日的事,微白回去后与我说了,那车夫我已经撵走了……” 深呼吸口气,接着道:“他说的那些混账话不代表我,你莫要因此生我的气,好不好?” 闻言,叶朝歌瞬间了悟,“那些话我从未放在心上,再者言,车夫是车夫,你是你,我又岂会将一个无关之人说的话放在心上,更不用说生气了。” 乐瑶眼睛一亮。 “朝歌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因为这点事不理我生我的气。”她大叫着,张开双臂,将叶朝歌熊抱住。 叶朝歌微笑,任由她抱。 很快,她便隐隐发现不太对了。 看向乐瑶微颤的双肩,“乐瑶?” “唔……” 鼻音比之方才更重。 叶朝歌叹了口气,“你怎地变得这么爱哭了?” 乐瑶从她身上退开一些,用手背狠狠地抹了把眼睛,倔强道:“谁说我哭了,只是这里不听话罢了。” 小爪子指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叶朝歌忍着笑,“好好好,是眼睛不听话,不是乐瑶在哭。” “对,就是这样……”说完,乐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太对,刚要发作,房门敲响。 田伯的声音自外传进来:“郡主,孙小姐,晚膳已经备好,将军遣属下来问,您是在小姐的房里与小姐一同用,还是去楼下……” “田伯,你帮我告诉大将军,我与朝歌一同用,让他老人家不必招呼我。” “是。” 不一会,红尘便带人送来了晚膳。 “朝歌,我扶你过去你坐下。”说罢,便要伸手扶人。 叶朝歌见状,忙拉住她的手,“我就不过去了,红梅会给我在床前另设个小桌,你自行过去吃便好。” “啊?”乐瑶惊呼:“你现在连走都不行了?” 转而看向红尘:“红尘,朝歌这是怎么了?” 也没受伤啊,怎地连床也下不了了? “小姐气血有些亏损,近期动作大了便会头晕目眩。”红尘简单的解释道。 “气血亏损那便补呗,缺什么跟我说,宸亲王府有的是大补之物,对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株什么凝霜灵芝,我这叫让微白回京去取。” 说罢,小姑娘便急呼呼喊微白。 “等下乐瑶。”叶朝歌叫住她,“灵芝于我并无作用,不用这么急,你且先留着,待我能用了,再找你拿可好?” 安抚好乐瑶,叶朝歌便招呼吃饭。 小姑娘不乐意去桌上,蹭了过来,陪着叶朝歌一起围着小桌吃。 今天的乐瑶格外的粘叶朝歌。 晚间也不去安排好的客房,而是要留下来和叶朝歌一起。 劝了她一会最终妥协在她的固执里,叶朝歌只好把自己的床让出了一半。 谁知小姑娘小手一挥,“不用,让红尘给我打个地铺就好。” 客栈里没有软榻,只有一张床。 “地铺?” “哎呀,没事了,就让红尘给我打个地铺,咳,我睡觉不老实,我怕睡着睡着,把你给恩,踹下去。” 叶朝歌:“……” …… 第309章:什么叫做应该? 第309章:什么叫做应该? 乐瑶一直都知道,叶朝歌待她极好。 但她也知道,这份好有限,毕竟,她们只是朋友……而已。 直到。 历经此事! 为了她,叶朝歌不顾自身的安危,以身为饵;为了微白他们,金钗作利刃,以自己性命为要挟…… 他们平安,而她,却成为北燕人刀俎上的鱼肉! 其实,叶朝歌在当时大可丢下他们让红梅带她脱身,尽管对方人多,但依着红梅的本事要想护她离开,并非难事。 可她没有,不但没有,甚至将红梅这个护身符留给了她。 明知那些北燕人的目的,明知自己一旦落入了他们之手,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明知此去生死未可知,却依旧为之,以己身换取他们的平安,且毅然决然! 明知…… 犹记得,微白告诉她那混账车夫说得混账话,自己去找他算账时他说的话。 他说:那些北燕人就是冲着叶朝歌去的,我们都是被她连累,她牺牲自己救他们是应该,如果不是她,他们又怎会遇此惊险。 应该? 什么叫做应该? 不错,那些北燕人的确是冲着叶朝歌去的,他们撞见的确是他们活该倒霉,可这不代表着,在自己生命安全都没有保证的情况下,叶朝歌有义务或是责任护他们平安! 大难临头夫妻还能各自飞,更何况她们只是朋友,微白他们还只是下人! 回想那日之种种,乐瑶眼眶发热,鼻头堵塞,一时间有些透不出气来。 月影渐渐升高,自窗外斜射而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耳畔隐隐传来更夫的打更敲梆子声,更显夜的静谧。 乐瑶从地铺上坐了起来,双臂环膝,望着面前床上熟睡的叶朝歌。 她坐了良久,突然破涕而笑,目露坚决。 用手背胡乱的抹了把脸,重新躺下,在一片静谧中,很快便添了睡意。 这一晚,虽然在地上打地铺,硬邦邦的很不舒服,但却是乐瑶这几日以来,睡得最沉最稳也是最香的一觉。 …… 清晨。 乐瑶醒来时,外头已是日上三竿。 叶朝歌穿戴整齐坐在床前,见她醒了,打趣道:“打地铺都能睡到现在,我们小郡主也没有那么娇气嘛。” 昨晚乐瑶对于打地铺十分的执着,劝她不下,她便提出让人送一张床或是送一个软榻,谁知小姑娘统统拒绝,固执的打地铺,甚至坐到了地上,大有一副,你们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耍赖模样。 实在拗不过她,只得依了她,并让红尘在地上多铺了好几床被子,即便如此,对乐瑶这个身娇体贵的郡主来说,恐怕也是膈人得慌。 睡前她还想着,睡不了多久,小姑娘指定得吱哇喊不舒服。 谁知道,小姑娘这一宿睡得极为安静,甚至还睡到了现在才醒。 乐瑶穿着亵衣站在被子上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嘟嘴反驳道:“我本来就不娇气,朝歌,你少瞧不起人了。” 叶朝歌笑:“是我目光短浅可好?快些去洗漱,早膳都要冷了。” 在二人用早膳的时候,祁继仁过来。 他要动身回京,问乐瑶是否同他一起。 乐瑶摇头道:“我留下与朝歌届时一道回京。” 祁继仁看看叶朝歌,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见状,他也不勉强,只是将原先留下保护叶朝歌侍卫又加了一倍。 “小宝我先带回去了,你且在此好生休养,切忌费心耗神,有什么事便寻老田。” 走前,祁继仁再三叮嘱了一遍,自己才走了。 送走了祁继仁,乐瑶同叶朝歌道:“看来真的要开战了。” 祁继仁没有留下等叶朝歌养好身子一起回京,反而独自先行回去,可见上京有要事等着他这个大将军。 联想最近所发生的事,不难猜出与北燕的战事有关。 叶朝歌深吸了口气,呢喃叹道:“是啊,要开战了……” 她的外祖,要上战场了。 察觉到叶朝歌的低沉,乐瑶懊恼的咬了咬唇,她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一旦开战,祁继仁必定出征,叶朝歌定是在担心她的外祖。 想了想,岔开话题,“对了朝歌,我过来前听父王说,太子哥哥要回来了,你可知道?” 也许,这是自过年后,唯一的好消息了。 叶朝歌颔首,“知道。” “哦……” 乐瑶拉着长音,啧啧道:“看来有人比我消息还灵通啊,想想也是,毕竟我这个堂妹,没有未来媳妇亲啊,你说是吧朝歌?” 叶朝歌差点被呛到,恼道:“胡说什么呢,我是听外祖提过。” “咦?我有说你不是听将军说的吗?有么有么?”乐瑶一脸促狭,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眨呀眨:“朝歌,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叶朝歌气闷,小姑娘何时变得这么难缠了? 之前不是单纯得紧吗? 这时,叶辞柏过来了。 祁继仁离开的时候,将他留了下来,顺便还留了句:“那小兔崽子虽然没什么长处,但关键时候还是能顶一下。” 见到他,乐瑶立时臭了小脸,胳膊抱前,将头撇到一旁,很用力的哼了一声,仿佛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不满。 叶辞柏皱了皱眉,看她眼,什么也没说走到远处坐下。 红尘上了茶后,便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喝茶,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乐瑶用眼睛的余光见此,更用力的哼了声。 叶辞柏依旧没有反应。 乐瑶怒了,蹭地站起来,“你就没看到我吗?为何不与我打招呼?” 叶辞柏挑了挑眉,“是你不理我。” “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太气人,所以我才不理你,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你好了。”小姑娘扬着下巴,神态间倨傲十足。 叶辞柏放下茶盏,托着下颌,十分认真的将乐瑶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凉凉道:“怎么看都是小丫头片子。” 嗤,还大人呢?小丫头片子还差不多! 一听这话,一把火直窜乐瑶头顶,“你说谁是小丫头片子呢?你才是小丫头片子!” “不好意思啊,我是小子,不是丫头。” “你!” …… 第310章:蔡家闹 第310章:蔡家闹 “哥哥,我想吃炒栗子,你出去帮我买些回来可好?” 叶朝歌为防止二人继续闹下去,寻了个借口,把人支出去。 待叶辞柏点头后,叶朝歌又对乐瑶道:“乐瑶,这边也没什么消遣的,正好你与兄长一道去,买些供消遣的零嘴。” 小姑娘噘嘴,“我才不稀得和他一道呢。” 说罢,头也不回地先出了门。 叶辞柏摸摸鼻子,嘀咕了句:“当我稀得似的。”也跟着出门了。 叶朝歌忍俊不禁,随即吩咐红尘去叮嘱下长风和白白,让他二人在路上看顾着点。 红尘回来后有些不解:“小姐您让少爷和郡主一同出去,就不怕他们在外面吵起来?” “有微白和长风看着,吵起来也没关系。” “啊?” 吵起来也没关系? 红尘傻眼,这是明知会吵,还要让俩人一道出去? 叶朝歌说道:“他们在这太吵了,让他们出去随便吵。” 红尘:“……” “而且,让两个人单纯相处,也没什么坏处。” 红尘默,所以说,这才是让他们一道外出的真正原因吧。 果然如叶朝歌所想的那般。 午膳时分,乐瑶和叶辞柏拿着大包小包回来后,便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恩,和谐了许多。 用过膳,乐瑶便出门了。 上午出去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说书不错的茶楼,听得正起劲的时候,那说书先生便来了一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午分解。’。 她去茶楼将未听完的书听完。 叶朝歌担心她的安危,让田伯多派了几个人跟着。 “郡主说是留下来陪小姐您,依奴婢看,郡主这是找借口凑乐子呢。”红尘想到乐瑶之前义正言辞大气凛然留下来的场景,便忍不住想笑。 “乐瑶性子本就活泼,由着她去吧。” 若一味的拘着,只会压了她的性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人也在一天天的长大,现在不玩个够本,日后再想玩,也没什么机会了。 只是,这里终究不是上京。 想到什么,转头对红尘道:“你且去寻田伯派个人传信回京,让红梅过来。” 让红梅过来保护乐瑶左右,乐瑶的安危完全有保障。 “啊?奴婢没同您说?”红尘惊讶。 叶朝歌疑惑:“说什么?” 见状,红尘猛地敲了下脑袋,“瞧奴婢这脑子,竟忘了跟您禀报,红梅护主不利,田伯打了她二十军棍,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 “你怎么不早说?”叶朝歌一直以为红梅没有跟来,是被田伯留在了上京,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红尘咽了咽唾沫,“奴婢以为说过……” “你还说?”叶朝歌瞪她。 红尘连忙噤声。 过了一会。 叶朝歌不放心地问道:“她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二十军棍对正常人来说,也许能去掉小半条命,但红梅皮糙肉厚,不妨事,最多在床上趴个五六日。”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下一刻又皱了起来,瞪向红尘,“嬷嬷之前说的果然没错,你这丫头的确被我给宠惯坏了。” 红尘吐了吐舌头,“那是因为奴婢可爱,小姐才宠惯奴婢。” 一句话,把叶朝歌给逗笑了。 嗔怪道:“不知羞!”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吵嚷声。 “去看看什么事这么吵?”叶朝歌吩咐。 红尘应了声出去。 房门打开,吵嚷声更大,她连忙将房门关上,发现吵闹是从楼下传过来的,便走过去趴在栏前往下看。 只见底下几个不认识的生面孔,正在与田伯吵闹着什么。 下楼太麻烦,于是红尘手臂一撑借力,翻身从所在的三楼跃了下去。 突然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吓得底下人都愣住了。 砰一声,红尘安然落地。 田伯皱眉斥道:“有楼梯不走,上蹿下跳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红尘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嫌麻烦吗?”说罢,看向陌生的那几人,“田伯,他们是?” “他们是蔡家人。”田伯淡淡道。 “蔡家?” 一听是蔡家人,红尘立马眯起了眼睛,“你们蔡家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姑娘误会了,明日是王氏发丧的日子,我们过来接小宝回去,明日好送他娘最后一程。”解释完,说话那人看向田伯:“还请总管大人通融一二。” 田伯略有些不耐道:“我已经说过了,早晨主人回京的时候便将小宝一并带了回去,孩子此时已经到了上京,你们来晚了一步。” “撒谎,你这分明就是借口!”另一蔡家人大喊。 “你们太欺负人了,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们,小宝是我蔡家的血脉,你们说白了就是外人,有什么资格不让我们带他回去?” “而且,明日发丧的是小宝的亲娘,他是王氏的儿子,于情于理都要披麻戴孝送他娘最后一程,你们凭什么拦着?” 蔡家人你一言我一句又吵了起来。 想到楼上的叶朝歌,红尘沉声一喝:“都吵什么,再吵就滚出去!” “你!”蔡家人怒目瞪她。 “你什么你,我警告你们,都给我消停点,谁若是扰了我家小姐,我就把你们一个个的从这里丢出去!”红尘看着他们,一字一字地说道。 蔡家人脸色齐齐变色。 田伯不欲在此浪费时间,将红尘拉过来,“我说的话你们若是不信,大可自行上楼去找,找到了,尽管把孩子带走,我绝无二话,但是……” 说到此处,田伯稍作停顿,一双厉目一一扫过蔡家几人:“但若是找不到人,你们如此大吵大闹,便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闻言,蔡家人脸色更为精彩,几个人面面相觑。 看他说得如此胸有成竹,难道真的已经去了上京,他们来晚了一步? 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就是,他们和小宝拉近关系的机会,没了? 这几个人心里在想什么,隐隐浮现于脸上。 田伯看在眼里,对蔡家人本就不多的耐性,此刻彻底告罄。 “来人,送客!” 跟着,整齐划一的声音由远及近。 …… 第311章:开始设局 第311章:开始设局 “请!” 一列作普通家仆装扮的侍卫,齐刷刷地挡在蔡家人面前。 “你们……” 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对方杀气腾腾的注视下。 蔡家人忍不住地咽了咽唾沫,灰溜溜地跑了。 “不要脸至极的玩意,恶心死人的怂货!” 身后,红尘不屑地朝地啐了口唾沫,一脸的嫌恶。 想到什么,顿了顿,问田伯:“田伯,明日是王氏发丧的日子?” 田伯点点头,“蔡家此举来得突然,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若是知道明日是王氏发丧的日子,肯定不会送小宝去上京,怎么着也得去送王氏最后一程。 “那是否告诉小姐?”红尘有些拿不定主意。 以往遇到类似的事情,都是刘嬷嬷在拿主意,可刘嬷嬷随着将军带小宝回了京。 田伯想了想,“我去说。” …… “明日发丧……” 叶朝歌听完田伯的话,抿了抿唇,沉默许久,道:“红尘,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明日能出了门?” 一听这话,红尘大惊:“小姐您莫不是想……” 叶朝歌点头。 现在外面天已经快黑了,此时送信回京让小宝回来不现实,而且,孩子还小,长时间来回奔波于他无益。 小宝是赶不回来了,但她却在。 于情于理,她都要去送王氏的最后一程。 红尘无措的看向田伯,意思是让他帮着劝一劝。 谁知,田伯在看眼面上坚定无比的叶朝歌后,竟是点了点头。 红尘:“……” “红尘。”叶朝歌嗓音微沉。 红尘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的劝道:“小姐三思啊,奴婢知道您心有愧疚,您现在的身子须得静养,不如让奴婢代你去,好不好?” “小宝已然赶不回来,若再让你代我去,我这一辈子怕是要梦里难安。” 话说到这个份上,红尘还能说什么,咬了咬唇道:“不用什么法子,明日奴婢扶着您去。” 有法子,但多是虎狼之法,对身子损害极大。 傍晚乐瑶回来,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 悄咪咪地看看变得异常沉默的叶朝歌,随即扯了红尘出去。 带听完红尘的话后,乐瑶当即便道:“这蔡家人明显没把王氏放在心上。” 不然,哪有如此仓促发丧的? “不是明显没有放心,而是压根儿就没把王氏放在心上!”红尘磨了磨牙,气道:“郡主恐怕有所不知,这蔡家会接王氏回去安葬,都是田伯出面调和……” “啊?” “将军不忍心,便想着让王氏与其死去的丈夫合葬,也算是对亡者做点什么,谁知道,田伯去说的时候那蔡家人死活不同意,说是他们的儿子就是王氏克死的,不能让她到了地底下继续克他们的儿子……” “后来又是怎么同意的?” “这个我不清楚,将军和田伯在这件事上瞒得死死的,我只知道,昨儿个下午,那蔡家便松了口,不但放弃了要回小宝,且还同意让王氏进蔡家祖坟与其丈夫合葬。” 合葬一事,小姐并不知道这其中曲折,但她和刘嬷嬷却是知道。 只不过田伯不让说,说是已经解决了,便不要让小姐知道徒增恼火。 此时说起来,这件事便不自主地脱口而出,为防止乐瑶说漏嘴,红尘叮嘱万千。 当时乐瑶应得好好的,谁知道过后就给忘了,无意中给说了出来。 叶朝歌听后,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心中对蔡家,更为不喜。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王氏已经死了,过往之种种也该烟消云散了,可蔡家却拿逝者的命数继续说事,委实让人厌恶。 …… 翌日。 叶朝歌换上一身素衣,田伯驾车,去了蔡家。 蔡家在镇子上是个大户,门第自是高门大户。 下了马车,叶朝歌仰头望着红对联都不曾揭下,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的蔡家门庭,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一旁的红尘早已愤愤不平,“这究竟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啊,这蔡家也委实过分!” 叶朝歌唇瓣抿的更紧了。 许久。 “我们进去吧。” 田伯和红尘一左一右的扶着叶朝歌,跟着蔡家的下人一起入了内。 好在,蔡家也不算是全然一点也不管不顾,相较于外面的门庭,里面的灵堂置办的还算妥当。 叶朝歌上前,上了三炷香。 随即退后拜了三拜。 起身之际,一年老夫人走了过来。 “孙小姐,她便是王氏的婆母蔡老夫人。”田伯在叶朝歌的耳边低声道。 闻言,叶朝歌眯了眯眼睛。 “这便是总管大人口中所说的孙小姐吧,老身失礼了。” “蔡老夫人不必多礼,我这身子不争气,无法还礼,还望老夫人担待一二。”叶朝歌凉凉道。 腰弯到一半的蔡老夫人僵了僵,叠在一起的双手紧了紧。 身子不争气,无法还礼? 方才拜王氏那死煞星的时候,怎地不见身子不争气? 分明就是不想还礼! 让她一个年迈的老者,给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行礼…… 她隐约察觉到周遭看过来的嘲笑视线。 到底是活了一辈子的人,掩藏情绪自是一把好手,待蔡老夫人起身之际,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不见丝毫的阴色。 “小姐言重了,老身愧不敢当。”蔡老夫人道:“离送葬的时辰还早,孙小姐不若去旁边吃些茶点。”仿佛怕叶朝歌再落她面子,蔡老夫人极为精明的添了一句:“儿媳王氏娘家叔伯也在。”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道:“如此便有劳老夫人了。” “小姐这边请。” 灵堂的旁边是个小型的厅堂,此时里面坐满了人。 上首位置坐了位头发发白的老者。 “王氏公爹,蔡家老爷子。” 田伯低声道。 叶朝歌轻轻颔首。 “诸位,这位小姐便是上京的贵人。”蔡老夫人对厅堂里的人介绍。 众人纷纷起身,或打量,或好奇,或示好相继见礼。 叶朝歌一概用之前敷衍蔡老夫人的说辞搪塞回去。 相较于蔡夫人的复杂恼怒,这些人则平静多了,只当叶朝歌自恃矜贵,瞧不上他们这些人。 …… 第312章:事情还没完 第312章:事情还没完 “王氏的事之前我听说了,虽说她去的也是冤,但这也是她的命,小姐切莫放在心上。” 在场中,其中一中年男子说道。 叶朝歌眸子微紧,“您是……” “在下姓王,在家排行第三,是王氏的三叔。” 叶朝歌笑了,“哦,原来是那个在王氏父母不幸去后,抢夺了他们家家产之一的三叔啊。” 这一席话,叶朝歌说得极慢,声调不轻不重,但足以让在场人都听了个清楚。 霎时间,王三叔面上一阵青白。 当年之事,整个镇子的人心照不宣,这么多年来,也有不少人暗里嘲讽,但从未像今日这般,被一个臭丫头当面拎出来。 只是到底不敢发作,看蔡家对她的态度,便知此女来历不俗,在不明情况下若是贸然得罪,最终倒霉的只会是他。 短短一瞬间,王三叔便想了这么多,随即扯了扯面皮,讪讪的退了回去。 王家老三霸道之名在外,见他一句话便吃了瘪,一时间谁也不敢凑过去。 那些人不上前,叶朝歌自是不会主动,哪怕她心里压着火,但也知道,今日是王氏发丧的日子。 当然,若有不长眼的自动跳出来,她也不会客气。 很快,送丧的时辰到。 叶朝歌无力送王氏去蔡家祖坟,只在道上,目送。 “天冷,孙小姐我们回去吧,蔡家祖坟那边,属下已经派了人过去盯着,小姐不必担心。”蔡家这些人,委实没什么信誉。 为了防止他们从中搞鬼,他提早做了安排,只需过了今日,王氏和她的丈夫,必会永久合葬在一起。 活着,他们是恩爱夫妻,死后,亦是夫妻琴瑟! 叶朝歌收回视线,看向随着她一起站在蔡家大门口的蔡王两家的人,抿了抿唇,“事情还没完,走,回方才的厅堂。” 到了厅堂,下人们重新上了热腾腾的新茶。 叶朝歌端起抿了口,对在场的蔡家二老及王氏的叔伯道:“此间事了,我便该回上京了。” “小宝已经先一步由我外祖带回了上京,日后,我希望你们两家莫要去打扰于他。”一番话,叶朝歌说的很轻,但每一个字又咬得极重。 率先变脸的是蔡老夫人,“小姐你这话是何意?难道我蔡家的血脉要改名换姓了吗?” “改名换姓不至于,但我会让他记在我母亲的名下,是我家中正儿八经的二少爷,我哥有的,他便会有。” 叶朝歌说这话时,紧盯着蔡家二老。 果不其然的,在二人的神情中,看到了竭力掩饰的喜色。 “但是,那是蔡思辰的,而非是你们蔡家的!” “哦对了,想必二老还不知道蔡思辰是谁吧?”叶朝歌嘲弄的勾了勾唇,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就是王氏之子,你们的亲孙子,你们儿子的遗腹子!” 蔡家二老不置可否,管他是蔡思辰还是蔡家,反正他姓蔡,冠我蔡家姓,便要为蔡家打算,为蔡家贡献! 虽说现在的叶家不行了,但是,这丫头刚刚说,那孩子是记在她母亲的名下,她母亲不就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吗,也就是说,那孩子日后便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孙二少爷。 叶家破败了,还有大将军府! 再说了,叶家就算破败,以前也好歹是百年世家,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见他们如此,叶朝歌便知没有听进去。 “恐怕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我的意思是,在你们蔡家收下我外祖给予的滔天好处时,在你们为了泼天富贵放弃蔡思辰时,他便与你们蔡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保留他的姓氏和名讳,不是因为你们蔡家,是因为他的父母!” “蔡思辰姓蔡,不是你们蔡家的蔡,而是蔡辰的蔡!”蔡辰,便是小宝的爹,王氏的丈夫。 掷地有声的一席话落,厅堂里顿时针落有声。 迎着在场众人的视线,叶朝歌不躲不避,两手交叠在前,坦然自若回望回去,唇角含笑,但那笑却不曾达眼底。 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且看起来还病歪歪的,可她方才说出的那一番话,字字句句,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无人去怀疑话中的分量。 这一刻,每一个人心头皆同时涌现一个念头,她今日所言,不是说说而已! 蔡家二老坐在那,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红青交错,颇为壮观精彩。 他们想反驳,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她说的是事实,在她身边的那个总管来蔡家交涉的时候,他们应下好处时,便已经应下了,蔡思辰日后是贫穷还是富贵,都与他们蔡家无关。 只是那时候,他们想着,只要好处到手,应下又有何妨,反正那孩子是他们蔡家的种,身上流着他们蔡家人的血脉,这一点无论怎样,无论到了何时都不会改变。 可如今,她却如此郑重且充满了警告的跟他们说,那孩子姓蔡,是因为他父亲叫蔡辰,而不是因为他们蔡家。 虽说都姓蔡,但他们听得出,不一样。 而且,不知为何,总感觉她说的话,隐约哪里不太对。 “若是诸位没有异议,那我们便先走了。”不等蔡家二老想明白,叶朝歌便幽幽说道。 一双黝黑的眸子淡淡的扫向王家那边,然后撑着椅子慢慢,慢慢起身。 红尘见状伸手就要扶,谁知,被田伯拍掉了。 不解的看过去。 田伯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红尘没看明白,可他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却是看明白了。 难怪方才在外面孙小姐说事情还没完,按照孙小姐惯于一劳永逸的处事手法,的确还没完! “姑娘,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在叶朝歌将将稳住身子的时候,王家坐席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叶朝歌垂眸,压下眸底的得逞,再抬头之际,便是澄澈,无辜问:“什么话?” 王家那人道:“滔天好处,泼天富贵!” 旁边一王家人跟着道:“你们给了蔡家多少好处?” …… 第313章:王、蔡之争 第313章:王、蔡之争 “唔……你们说,我外祖是镇国大将军,他能给出多少?” 叶朝歌拖着下颌沉吟了片刻,将话反问了回去。 好处多少,如何滔天,又是如何泼天,你们王家自行想象去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大惊。 “你外祖是镇国大将军?” 叶朝歌也跟着惊,“怎么,蔡家二老没同诸位说?” 话音一落,王家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齐齐看向蔡家二老,“老爷子,老夫人,她说的是真的吗?” 蔡家二老不言,只余青白在面上闪烁。 见此,王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蔡老爷子,蔡老夫人,你们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吧?为了身外之物,将血脉让出去,你让出去的时候,问过我们王家了吗?莫要忘了,那孩子是我王家女儿生下来的,他的身体里有一半我们王家的血,你们蔡家凭得什么自作主张?” 一语出,众人皆附和。 “就是就是,你们蔡家有问过我们王家了吗?我告诉你们,我是王氏的二叔,王氏的孩子便是我的外孙,见了我是要叫我一声二外祖的!” 王家众人气愤填庸,情绪很是激动,话里话外质问蔡家自作主张,但实则,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皆暗含深意。 “诸位,诸位,你们都冷静点,听我慢慢说……” 蔡家老爷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此时面对王家的群而攻之也有些招架不住。 “行,我们听你说,大家伙都安静,听他说,看他们蔡家如何给我们王家一个交代!” 蔡老爷子抹了把汗,和自家老伴交换眼神,暗中商量着对策。 当初他们不是没有想过王家会闹,但想着祁继仁他们的身份只要他们蔡家捂严实了,王家不会知道,所得的,自然是他们蔡家独吞了。 可没有想到,这么快王家就知道了! 想到此,二老的怨毒的目光齐齐看向叶朝歌,是她,若非是她,王家也不至于如此! 难怪方才他们隐约觉得她那番话不对劲,原来,她的真实目的在这里! 叶朝歌老神在在的立在那,任由他们瞪。 田伯和红尘相视一眼,正要上前之际,王家那边先一步开口:“你们看她做什么?怎么,怪人家将你们蔡家的恶心事说出来?哼,若不是小姐,我们王家至今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其他人纷纷附和,言语间护着叶朝歌。 此时此刻,王家完全视叶朝歌为贵人,他们王家的贵人。 若不是她,几乎是天上掉下来的富贵,就要被他们蔡家人独吞了。 镇国大将军啊! 他们大越战神给的好处富贵,只需要想想,便可知其中分量。 王家众人一想,越发的激动。 厅堂之上再次闹了起来。 王家要蔡家一个说法,而蔡家又吱吱呜呜的说不出来。 两家胶着不下。 叶朝歌冷眼看着,目的达到,对田伯和红尘道:“我们走吧。” 红尘正看热闹看得起劲,还有些不舍,田伯见她如此,没好气的掐了她一把,“赶紧走,这些污糟事没得脏了小姐的眼睛。” 蔡家此时被王家缠着,没人察觉到叶朝歌他们的离开。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而两家,依旧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闹了这么久,都有些累了。 “行了,都别闹了,你们说吧,到底想怎么样!”蔡老爷子难掩疲惫。 “我们想怎么样?自然是你们蔡家吞了多少,分我们王家一半了!”王家排出来的代表,王二叔开口将他们王家商量后的结果道出。 蔡老夫人冷哼一声,“一半?你们王家想得倒是美,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那孩子是我王家女儿生的!”王二叔拍桌大喊。 “现在说是你们王家女儿了?之前你们王家在哪儿?” “说起这个,你们蔡家有脸说我们王家?那孩子被你们弃养在外近两年,之前你们蔡家又在哪儿?”王二叔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哼,我们是将他弃养在外,可他们母子这两年吃的喝的用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我们蔡家给的?你们王家给什么了?当初王氏嫁过来的时候,你们王家可是一分聘礼也没给!” 王二叔冷笑,“你们蔡家这是要算旧账了啊?那好,我们今儿个就算一算,当年我大哥一家遭遇不测,他的那些盘口,现在在谁的手上?是在我们王家人的手上吗?” “你们有脸说?生意场上无父子,我们蔡家是生意人,自然是以利益为先,倒是你们,王老大夫妻死后,你们这些兄弟是怎么做的?将人家的家底搜刮一空!” “没错,我们是这么做了,可我们姓王,都是王家人,王家人拿王家人自己的东西,哪错了?而且,王氏当年的嫁妆我们一文没动,最后都到哪了?还不是进了你们蔡家人的嘴里?当年你们蔡家把她撵出去,却扣下她的嫁妆,你们蔡家的脸呢?” “王老二,你休要欺人太甚!” “你们蔡家才是,莫要以为我们王家没人了!”王二叔学着蔡老夫人拍桌,继而放出狠话:“我告诉你们,痛快的将东西交出来,两家平分,否则,我们王家不会善罢甘休!” 新一轮的争执再起…… 很快,这一出接一出的好戏,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听完后,止不住的冷笑。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无论是王家还是蔡家,没有一个在乎小宝,他们所在乎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什么要孩子,什么孩子是他们的血脉…… 统统都是他们争夺的手段! “孙小姐……” 耳边传来田伯的呼唤,叶朝歌回过神来,“怎么了?” 田伯张张嘴,不知为何,却是摇摇头,道:“无事。” 即便田伯不说,叶朝歌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说道:“将今日之事放出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为了利益,蔡家和王家是如何的丑陋,又是如何的无情!” “是。” 过了一会,叶朝歌见田伯并无动作,挑了挑眉梢。 叹了口气,主动道:“滔天好处,泼天富贵,是我胡诌的。” …… 第314章:且狗咬狗去吧 第314章:且狗咬狗去吧 “胡诌的?” “不然您老以为什么?”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睨了眼有些怔楞的田伯,“外祖和您,将此事瞒得死死的,若非胡诌,我又从哪儿得知?” 闻言,田伯面上有些讪讪。 是他糊涂了,差点忘了将军针对此事所下的铁令,谁若是敢透露给孙小姐半个字,军法伺候! 有这铁令在,谁敢透露? 而且,此事知情者甚少,皆是嘴严之人,孙小姐不可能知道。 “不过,田伯,事已至此,难道您还不打算与我说说外祖许了蔡家什么好处,让他们如此轻易的放弃争夺小宝?” 田伯笑笑,“属下知孙小姐素来心善,还请您莫要为难属下。” “您当真不说?” 田伯顿了顿,略微郑重道:“将军下了死命令,属下不敢违逆,还望小姐见谅。” 叶朝歌抬眸看他良久,随之一叹,“罢了。” 有些事,有些话,即便不说,心中又岂会没点计较? 滔天好处,泼天富贵。 此言虽是她胡诌,但谁又能保证,这不会是事实呢? 既然外祖瞒着她,她又何必去追根究底,左右心中有个计较便是。 田伯离开后不久,乐瑶便过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听说你今日在蔡家好生为王氏出了口气,快与我说道说道。” 小姑娘眼睛冒光的看着她。 叶朝歌无言,干脆给红尘使了个眼色,让她应付。 接到示意,红尘立马如开了闸一般,叽里呱啦的将在蔡家发生的事情道出。 她早就憋不住了,只不过之前碍于田伯在,不敢放肆,便一直强忍到了现在。 如今得了吩咐,自是说个痛快。 红尘讲得眉飞色舞,甚至张牙舞爪的比划,而乐瑶这个听客也极为捧场,捧着小脸,时不时的发出惊呼声。 叶朝歌坐在往,望着眼前头对这头一个说得起劲儿,一个听得起劲的二人,心头的那片阴霾,逐渐散去,唇角不禁上翘。 一盏茶见底,那边的二人还没完,叶朝歌见她们开心,便也由着去了。 “二小姐,茶吃多了晚上该睡不着了,这是奴婢泡的果茶,您尝尝看。” 微白奉上自己方才泡好的果茶。 叶朝歌接过吹散热气,抿了口,瞬间,浓郁的果香在舌尖蔓延,香甜的气息萦绕,久久不散。 “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叶朝歌毫不吝啬的赞道,低头又喝了两口,甜甜的,但是不腻。 “二小姐喜欢就好。” 就在这时,那边的乐瑶和红尘终于结束了。 “朝歌,你好棒啊!”小姑娘吆喝着扑过来,崇拜又亲切地盯着她看。 叶朝歌好笑不已,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的眼睛更亮了,仿佛在冒光。 “真的朝歌,你这一出,真真是大快人心,我只听红尘说就激动的不得了,难怪你要过去蔡家,原来是为王氏出气啊,早知如此,我也跟着过去凑一下热闹。” 好可惜,没能亲眼目睹朝歌的厉害风采。 “乐瑶。” 叶朝歌认真地看着她,“我过去蔡家,只是想单纯的送王氏一程。” 她过去蔡家,并非是为王氏出气。 即便要出气,她也不会选在王氏发丧的今日。 一开始,她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送王氏最后一程,可在厅堂见到蔡、王两家那些人的嘴脸和态度后,她便改变了主意。 王氏年轻,又是惨死,她的丧事,并非是寿终就寝的喜丧! 可他们蔡、王两家的诸人,却一个个的坐在那说说笑笑,好似他们不是来奔丧,而是来参加热闹的喜宴! 不但如此,他们身上的衣裳,也不曾避讳,在王家人中,她甚至看到了有一两个穿着暗红明纹的华丽缎袍! 尤其是在见到她之后,一个个更是难掩贪婪。 还有那王二叔最初说的那句话,话里话外说着王氏的死是命,与她无关,但他的那个‘冤’,不正是在暗示他,王氏死的冤,其实因为她吗? 那一刻,她动了怒。 不是因为王二叔将王氏的死推到她身上,她怒的是,王二叔眼睛里那掩都掩不住的贪婪以及一眼便能看穿的算计。 王氏是他的侄女,亲侄女死了,他首先不是悲痛,而是利用侄女之死,来谋取自己的利益! 况且,从始至终,她也从未想过要推卸责任。 王氏的死,即便王二叔不说,她也会负责,但是,与他们王家毫无关系! 在当时,她特地的在王家诸人中看了一圈,那些人即便没有如王二叔那般凑过来,但其反应及表现出来的迫切,却是与那王二叔如出一辙。 再看蔡家二老仿佛一切与他们无关,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的态度。 她便改变了主意! 待送走了王氏,她便开始设局。 看王家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很明显,他们并不清楚蔡家私下里的小动作。 不论是王家还是蔡家,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贪婪! 贪婪的人,有一点好处,那便是在足够的利益面前,爹妈都不认! 且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 今日的外面格外热闹。 有关于王氏生前所遭受的种种残忍对待,以及昨日蔡、王两家争执不休的因由,一夕之间,在这方小镇上传扬开来。 一大早,便传得沸沸扬扬,到处可见议论声。 “话说啊,这王氏是谁啊?” “还能是谁,自然是蔡家的二少夫人呗。” “啊?就是那个天煞克星,克死了父母,又克死了丈夫,怀的孩子月份还对不上,被怀疑偷人的那个蔡家二少夫人?” “什么偷人啊,早在一年多前便证实过了,那孩子虽然月份上对不起来,但长得和蔡二少爷生前一模一样,再说了,如果真不是他们蔡家的种,蔡家会允许一个杂种活到现在?” “这倒也是,我还听说,这两年蔡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些米面给王氏,如果不是的话,蔡家会管他们母子的死活?” “可是这孩子既然是蔡二少爷的,这说明王氏没有偷人,可这月份为何就对不上?” …… 第315章:承曦的信 第315章:承曦的信 “谁知道呢,反正不外乎就两个结果,要么是大夫诊错,要么就是……” “就是什么?” “这大户人家……嘿嘿,你们懂得。” 此时,客栈楼上,叶朝歌坐在窗前听着下面的议论。 田伯的效率极高,不过一个晚上,便将流言散播了出去。 在叶朝歌的心思闪转间,底下的议论已经从王氏生前的遭遇,说到了蔡、王两家相争的结果上。 “说起来,这蔡、王两家争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当然没有,这两家都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王家要想让蔡家把进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哪会这么容易,我看啊,这事有得磨了。” 后面又说了什么,叶朝歌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伸手关了窗子,吩咐道:“红尘,让田伯收整一下,明日一早我们便回京。” …… 回到上京已是中午。 在岔路与乐瑶分开后,叶朝歌和叶辞柏便回了将军府。 “孙少爷,孙小姐,前厅已然备好了午膳,将军临走前让你们不用等他。”下人将刚才祁继仁接诏进宫时留下来的话说了一遍。 说来也是不巧,在孙少爷和孙小姐回来的半个时辰前,宫里来人宣将军进宫。 而且很急。 “陛下急诏可知所为何事?”叶朝歌隐隐有个猜测。 “小的只听到好像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果然。 在前厅用过膳,叶辞柏便送了叶朝歌回去。 在路上,叶朝歌看着叶辞柏一个劲儿的在笑,笑得他眉头直皱。 “你老看着我笑作什么?我很好笑吗?” 叶朝歌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我的哥哥好像要回来了。” 那个疼她,宠她,护她,顺她,依她的兄长。 叶辞柏闻言,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行了快走,我今天的早课还没做,待会外祖回来若是知道……” 说到这,叶辞柏突然息了声,俊朗的面上有些不自在和懊恼。 叶朝歌翘唇,逗他,“外祖回来若是知道什么?” “没什么,赶紧走,慢死了。”恶声恶气的说完,脚下步子迈大,三两步便与叶朝歌拉开了一段距离。 看着他不自然的背影,叶朝歌忍俊不禁。 送叶朝歌回了房,叶辞柏才走了,直奔后面的练武场。 “看来少爷真的很怕将军。”红尘笑道。 将军对少爷很严格,每天安排的早晚课,便是刮风下雨,用将军的话说,便是下刀子,也得按时完成。 而昨晚,少爷和郡主去逛夜市到很晚才回来,今早没起来身,还是快临近出发了,久不见人影,田伯去叫的。 然后便是一路马车,这早课便落下了。 若是将军回来得知少爷没有做早课,等待少爷的必会是一顿收拾。 而少爷不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练武场,显然,他是想趁将军回府之前,将落下的早课做完。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回了句:“恩,就像你害怕田伯一样。” 红尘:“……” 叶朝歌在房里将将换上便服,刘嬷嬷便带着小宝过来了。 “这两日他可还适应?”叶朝歌一边逗弄小宝的小手指,一边问刘嬷嬷。 “适应,而且老奴瞧着他食量有些见涨。” 随即,刘嬷嬷便将小宝近两日的种种说了一遍。 听后,叶朝歌一颗心渐放。 她虽没养过孩子,但也知道,小孩子最是娇贵敏感,小宝自小跟着王氏生活在一个地方,如今冷不丁的换了环境,回来之前,她便担心他适应不了。 不过看情况,倒是她想多了。 小孩精力旺盛,但也精力有限,红尘带着他闹腾了一会,便累得窝在红尘的怀里睡着了。 刘嬷嬷见状,让她把他抱去偏房。 红尘抱着小宝前脚刚走,后脚前头便来了人。 刚才有个小乞丐送来了一封信,指名了给叶朝歌,但信上没有署名,送信的小乞丐也只留了一句话,说是看过信就知道写信之人是谁。 门房的下人不敢做主,便请示了田伯。 田伯查验过后,未见蹊跷,便让人送了过来,如何处置,让叶朝歌自己做主。 叶朝歌皱了皱眉,这么神秘? 存疑的打开,不过片刻,她的脸色便变得古怪了起来。 刘嬷嬷见状,将下人打发走,方才道:“小姐,是谁的信?” 叶朝歌将信给她,示意她自己看。 刘嬷嬷疑惑接过。 这封信末尾也没有署名,不知是谁写的,但在到信的内容后,写信之人呼之欲出。 “竟是他……” 叶朝歌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重新拿回信继续看了下去。 信是承曦写的,不算长,总结下来就是,他要离开上京了,再次相见不知是何时,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破镜难圆,只希望在他离开前,能和她见一面,有份礼物须得当面给她。 看完了信,叶朝歌便给了刘嬷嬷。 后者起身将信丢进了火炉,眨眼间,便化为了灰烬。 “小姐,信中说了什么?” 方才她只看了开头两眼,具体内容并不清楚。 叶朝歌淡淡道:“他约我明日见面。” “见面想做什么?”刘嬷嬷不解。 “谁知道呢。” “那小姐……” “自是不去。” 她没有口口声声不想与对方有所牵连,转头因为一封信再去主动牵连的习惯! 闻言,刘嬷嬷赞同颔首。 一看她这反应,叶朝歌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去见他呢?” 刘嬷嬷苦笑,“之前是老奴犯了糊涂,如今已然醒悟,小姐便莫要打趣老奴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后,她要是再犯糊涂,那她真就老糊涂了! “小姐,老奴其实一直想问,那日您是你怎么知道老奴恩,背着您去见……” “承曦?”叶朝歌接过话来,笑了笑,“嬷嬷,你可不是干坏事的料子。” 说刘嬷嬷不是干坏事的料,倒不如说因前世十几年朝夕相处的缘故,她对刘嬷嬷极为熟悉。 那天晚上,刘嬷嬷虽然表现的与往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她却显得比往常要急切一些。 再联想一下,结果呼之欲出。 …… 第316章:叶思姝起疑 第316章:叶思姝起疑 直到傍晚,祁继仁才从宫里回来。 面色有些沉重,眉目间亦是透着隐隐的疲倦。 “老天,歌儿怎么样了?”坐下喝了两口茶,祁继仁问一边立着的田伯。 “小姐已然大好,将军放心。”本来想说王氏发丧那日发生的事情,可看着祁继仁的倦色,田伯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将军,可是局势不太好?” 祁继仁也没有瞒他,“今日边境送来最新奏报,北燕的一支军队越过我大越边境,屠了周边一个村落。” “屠村?北燕这是急了?” “不,我和陛下商议了一番,比起急了,我更认为,这是北燕展开的报复。”然后手指指了指天牢的方向。 田伯微讶:“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将北燕人一网打尽的人,北燕那边已经知道,所以才为了报复,越境屠村?” “可是,这不对啊,北燕人落网一事,我们捂得严严实实的,当日押解他们回京,亦是小心谨慎,而且,与北燕那边的联系,我们也派了人仿冒顶替,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就识破啊?” 当日,为防止走漏了风声,善后他亲自安排,全程小心谨慎,目的就是暂且将消息压着,不让北燕那边得知。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如果,我们身边有北燕的探子呢?”祁继仁冷声道。 田伯面上一沉,“若是如此,那就好解释了。” “最近这段时日你将当日参与行动的排查一遍,任何可疑的都不要放过,这个人,我们必须揪出来,否则,说不定那日,这人就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子。” 田伯郑重道是。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来报,晚膳备好了,问是在前厅用还是去小厅用? “去前厅吧。”说完对田伯道:“让歌儿和柏儿也过来。” …… 叶朝歌和叶辞柏到前厅的时候,祁继仁已然换了便服。 饭间,祁继仁如是叮嘱自己的一双外孙,“最近形势莫测,你二人多注意些。”说罢看向叶朝歌,“叶府那边你最近也先别回去了,就留在将军府,至于那几个不省心的,向闹腾就由着他们闹腾。” 叶府那个地方,在现今的形势中,他还真不放心让叶朝歌回去。 叶朝歌应了声,道:“外祖,现在形势很严峻吗?” “倒也不至于,只是我怀疑我们身边有北燕的探子,我们在明敌人在暗,防不胜防。”顿了顿,又补充乐句:“多注意些错不了。” 想到什么,祁继仁又道:“减少外出。” “还有吗?”叶辞柏问。 祁继仁想了想,“暂时就这些。” “那我可以继续吃了吧?”叶辞柏指了指自己吃了一半的饭。 “吃吃,撑不死你。”嘴上说着狠话,手上却不听使唤的给他夹了一筷子素日里叶辞柏爱吃的菜,又给叶朝歌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 祁继仁虽然是个军旅之人,人也糙,但心很细。 或者说,是他多年来又当爹又当娘训练出来的。 吃了一会,祁继仁不放心的对兄妹俩又道:“我方才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哎呀,记住了记住了。”叶辞柏有些不耐烦道:“您老怎么越来越唠叨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您见我出府过几次?我的记忆中,就三次,不对,四次,两次是过年回叶府,一来一回,算两次,剩下的两次就是这次去镇上,一来一回,再算两次……” 打断他抱怨的是祁继仁狠狠的一脚! 叶朝歌默默低头吃饭,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其实吧,她觉得,外祖不算唠叨,真正唠叨的是恩,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这位兄长仁兄,不对,也不能算是唠叨,顶多是话痨! 用过膳,祁继仁先回了书房。 临走前对叶辞柏恶狠狠的丢下一句:“今日的晚课双倍。” 不待他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人。 等叶辞柏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祁继仁的身影。 叶辞柏炸了,“双倍?还不如直接弄死我算了!” 叶朝歌继续沉默。 “我都要怀疑,我真是他的亲外孙吗?莫不是我是捡来的?或者是搞错了?” 叶朝歌还是沉默。 “惨无人道啊,简直不让人活了,我不管,我按照之前的晚课进行!” 叶朝歌觉得,自己还是先回去吧。 然后给红尘使了个眼色,扶着她退出了前厅。 不一会,叶辞柏揉着屁股追了上来,“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说完,自己先怔住了,脚下顿住,挠着头,“感觉这一幕好生熟悉啊。” 就在刚才,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他也是揉着屁股,一瘸一拐…… 他的对面,也是叶朝歌…… …… 叶朝歌临睡前,她之前派去练武场的小丫头回来禀报。 叶辞柏的晚课,是以平日双倍进行的。 这一晚,睡梦中的叶朝歌嘴角一直含笑。 相较于她的好眠,此时在思苑的叶思姝,却坐在灯下,手上捏着张字条,蹙眉深思。 承曦约她明日午时在芙蓉楼见面。 失踪数日的承曦又冒了出来,且约她见面,不知为何,感觉约无好约。 自从上次,承曦瞒着她与叶朝歌见面后,她便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她过后试探过,也查过,得到的结果皆是正常,可越是正常,她便越觉得不对劲。 尽管之后承曦待她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同了。 而且,承曦失踪的这几日,叶朝歌也恰好不在上京。 加上之前种种,让她不得不多想。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书琪走过来,小声提醒道。 叶思姝拿手点了点桌面,“书琪,明日之事你怎么看?” “小姐这么说,可是怀疑承曦公子……” “你说说你的看法。”叶思姝语气中透出些许的不耐烦。 “奴婢愚笨,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叶思姝皱眉。 没有吗? 难道是她想多了? 叶思姝想了一会,摇摇头,应该不是。 …… 第317章:给他做衣裳 第317章:给他做衣裳 “书琪,你现在就去找恩雪……” 书琪听得两眼发光,直点头,末了道一句,“小姐明智,奴婢这就去办。” 没多久,书琪回来了。 “小姐放心,她已经同意了,小姐接下来就等好消息吧。” 闻言,叶思姝混乱的心平复了许多。 “小姐,如果您的猜测是对的,那承曦公子……” 叶思姝顿了顿,看向她,“书琪,如果是你养了很久的狗,突然反过来咬你一口,你会如何?” “这……” 书琪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叶思姝也并非非要她回答。 灯光下,她莫测一笑,将手中的纸条抓起用力的捏在书掌心,“如果是我,我便会亲手杀了它!” 室内温度骤然降低,书琪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目中闪烁着极力压抑着的惧意…… …… 叶朝歌这一觉,睡得极好。 起身后精神也好了许多。 前头祁继仁已然去上朝,而叶辞柏则天刚亮便去了练武场,奋发图强! 独自吃过早膳,叶朝歌一时有些发闷,托着腮在那发了会呆,突然坐直,“红尘,我记得年前田伯给兄长置办了一些布匹,都放在哪了?” 这话可把红尘问倒了。 她是小姐的丫鬟,不是少爷的丫鬟,田伯给少爷置办的物件,自然有人打理,她怎么会知道? 不过…… “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朝歌耳尖顿时有些红,略微有些着恼道:“问你什么你便回什么,哪来的这么多问题?” 红尘:“……”她好冤啊! 摸了摸鼻子,“要不奴婢去问问长风?” “快去。” 红尘默默退下,刚退出去,便遇到了带着小宝过来的刘嬷嬷。 回来后,祁继仁在前院专门辟出个小院子给小宝,刘嬷嬷便带着小宝住在前头。 “你这是要去哪儿?” 红尘看眼屋内,“去找长风……”随即将小姐刚才古怪的行径跟刘嬷嬷说了一遍。 刘嬷嬷听后,却是眼睛一亮,“你是说小姐找布匹?” 红尘点头。 下一刻,刘嬷嬷将小宝怼给红尘,“你带着他,我去!” 然后拎着裙摆匆匆忙忙的走了。 红尘在原地,与怀里的小宝大眼瞪小眼。 叶朝歌正在脑海中琢磨着什么,便见红尘回来了,多了一个小宝,不见刘嬷嬷。 红尘怕被问责,急忙将方才在院中的情景道出,言外之意,奴婢没有偷懒。 叶朝歌默了一会,接过小宝,捻起一块糕点,掰碎了一点点喂给他吃。 很快,刘嬷嬷回来了,怀里抱着三匹成色皆不错的布匹。 “小姐,这是老奴从少爷那挑选的,您瞧瞧,这三匹颜色可还得用?若是不喜,老奴再去挑。” 刘嬷嬷带回来的三匹布,皆是上好的布料,颜色不一。 分别是墨蓝色,青色以及月白色。 叶朝歌将小宝交给红尘,走过去。 手指抚上去,触手之中柔软舒适。 “老奴觉得这颜色挺好,应当适合太子殿下。”刘嬷嬷抱起那匹墨蓝色的布,笑眯眯地说道。 叶朝歌顿住。 红尘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将手上的小宝丢出去。 不会吧? 难道说,小姐找布料,是为太子殿下? 叶朝歌最终选了那匹月白色。 刘嬷嬷有些不解,“小姐,老奴记得,太子殿下鲜少穿浅色……”如若不然,她一开始也不会说墨青色适合。 至于那匹月白色,她纯粹是觉得好看抱过来衬色的。 叶朝歌笑笑:“这月白色便很好。” 她自是知道他惯常着深色,但偶尔换一下,也很好。 就好比她。 喜欢素色,习惯了素色,可他送她的那件红色披风,穿在身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以接受,而且心情,也会如那鲜艳的颜色一般,随之转变。 选好了布料,叶朝歌便开始动手。 “小姐,可要老奴帮忙?”刘嬷嬷有些不太放心。 她对自家小姐还是了解的,一年了,没见她动过针线,说实话,有些担心。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有事我会喊你们。” 见状,刘嬷嬷便不再打扰,扯着还有些回过神来的红尘及小宝出来了。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红尘登时打了个激灵。 “嬷嬷,小姐她,小姐是要……”红尘咽了咽唾沫,“给太子殿下做衣裳?” 那么一大匹布,总不能是做鞋子的。 刘嬷嬷屈起手指敲了记她的脑门,“你就才反应过来?” 在她听到小姐找布匹,她便福至心灵,猜到了。 红尘咂咂嘴,“小姐行吗?” “行与不行,左右是小姐的一片心意。”刘嬷嬷也想通了。 红尘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嬷嬷,您是怎么知道小姐找布匹是给太子殿下做衣裳?” 她觉得,真不是她迟钝,毕竟毫无预兆,太突然了。 刘嬷嬷看眼紧闭的房门,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之前在温山,小姐得知她将少爷的衣裳改了作为回礼给太子爷时,所表现出来的内疚…… 她记得,那日小姐并没有给太子殿下回信,她便猜测着,小姐定有什么想法。 可惜,后来承曦的出现,中断了此事。 方才听红尘说的时候,她便联想到了此事。 自然便不难猜测得出,小姐找布匹的用意。 …… 叶朝歌针线不错。 说来还要感谢陆恒,若非他,她的针线也不会练出来。 前世,她嫁给陆恒后,他便对她敬而远之。 而她,为了讨好他,对他的一应生活起居皆安排的妥妥当当,为他做衣裳,做鞋子,做衿带…… 她也是傻,陆恒对她做的东西皆是避如蛇蝎,可那时候的她,愣是看不出来,傻傻的一件接一件的做,而陆恒,也一件接一件的丢。 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他是不喜欢她挑选的颜色,再做便会换另一种颜色。 后来,她练就了一手好针线,而所有颜色的布料她也尝试完了…… 而他,依旧将她的心血丢弃,甚至是践踏。 至今她还记得,那日那次,他将她送去的衿带丢在地上,用脚踩上去的情景…… …… 第318章: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第318章: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动过针线。 因为,她每次拿起针线,就会想到陆恒用脚踩在她亲手给他缝制的衿带上! 在缝制衿带时,她有多少憧憬,事后,她便有多少屈辱! 想到这些,叶朝歌的情绪有些难以自控。 前世之种种,仍旧还在牵动着她。 坐在那平息了一会,拿起剪刀裁剪,一边集中精神裁剪,一边告诉自己,今生不是前世,一切都不同了! …… 芙蓉楼。 楼上包厢。 “少主,她不会来的,我们走吧。”追思自外进来。 坐在那喝闽南红茶的承曦顿了顿,“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不会来?” 追思张张嘴,到底还是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低下头。 承曦看在眼里,最终同样选择了沉默。 临近午时,叶朝歌仍不见踪影,承曦垂下眸子,“为何肯定她不会来?” 追思眼睛闪了闪,“猜的。” “哦?” 怕少主不信,追思又道:“那日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再……”追思不忍心将剩下的三个字‘见到你’说出口,“所以,她不会来赴约的。” “是吗?” 承曦闭了闭眼,淡淡道:“追思,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都是眼珠子乱飘?”声音骤沉:“还不说实话!” 追思低下头,“这便是实话。” “呵。”承曦呵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少主,您要去哪儿?” “去将军府,她不来赴约,我便亲自过去找她!” 闻言,追思急忙上前阻拦,谁知,根本就拦不住,眼见着即将打开门出去,没了法子,追思大喊:“因为她在为男子做衣裳!” 扶在门把上的手微滞。 “属下亲眼所见,她就在她的房间里做衣裳,一件月白色的衣裳!” “那又如何?”承曦的声音沙哑。 追思无奈,“少主,您听属下的,我们回去吧,回七星谷,再也不来这繁华的大上京了,行吗?” “自是要回去……”但回去之前,他要见她! 有些话,他想亲口跟她说。 手上微微使力,拉开包厢门。 追思见状,上前一把将门关上,“少主,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宁愿做衣裳也不愿意来赴约,由此可见,这其中的坚定,您也何苦难为自己呢?” 追思不喜欢叶朝歌,若不是她,他家少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是,在此时此刻,他说不出任何对叶朝歌不好的评价,所以,才用了坚定两个字。 他不喜欢叶朝歌,但是,他却有些佩服她。 她明知少主医术精湛,明知少主背景莫测,明知少主对她有心,明知与少主接触对她有用…… 明知,只需要她的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少主便会为她做任何事! 可她在明知这些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冷静,保持距离,甚至,不以此而心动。 这一点,与叶思姝完全不同。 叶思姝与少主接近,全然是利用,而叶朝歌,也许有些矫情,但是,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让少主死心的手段呢? 所以,即便他不喜欢她,但对她却也厌恶不起来。 “少主,走吧,离开这里。” 承曦身形僵住,沉默良久,“追思,我不甘心!” “可是少主,有些事,有些人,并非是不甘心便能强求来的,尤其她还是叶朝歌啊,你们二人,从始至终便是错过,您错过了时间,错过了机会,认错了人,便注定了,将会晚一步。” 这一步,也许就是咫尺天涯。 “还有少主,您可有想过,叶朝歌对您狠,对您绝情,这何尝不也是在为您好?明知没有结果,何不趁早收心……” 承曦颤了颤,“为我……好?” “是,也许属下接下来的话对少主而言有些残忍,但是,还是请少主您听好,叶朝歌此女,有着男人一般的魄力,更有着即便是男人也鲜少有的爽利,依着她的性子,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相知相爱心意相通的男子,她知道,您的付出,她回馈不了,索性便让您死心!” “不管是她的心,她的身边,少主,都没有您的位置,而她也不曾给您留过位置,您又何必强求呢?何不一别两宽合生欢喜呢?”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是,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求换不来任何的结果!” …… 傍晚时分,叶朝歌再次收到了一封不曾署名的信。 与昨日同样的字迹,只不过这次的末尾署上了名字——佑承曦! 这一封,就一张,上面的内容,亦是寥寥两行字。 第一行,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第二行,本想送你一份会让你欢喜的礼物,只是,我好像又搞砸了。 叶朝歌看完,便将信丢进了火炉里。 望着瞬间被吞噬的纸张,叶朝歌目露复杂。 七星谷…… 若可能,希望一生终不复见,若再见,不是陌路,便是仇敌! 在前厅用过晚膳,叶朝歌便回去在灯下穿针引线。 算着日子,卫韫归期将近,她要熬一下了。 正忙着,红尘匆匆跑了进来,“小姐,陆世子出事了。” “谁?” “陆世子……” 红尘的话还未说完,刘嬷嬷便过来了,“小姐,芙蓉楼出事了。” “呵,你们是约好的吗?一个说陆世子出事了,一个说芙蓉楼出事了……等等,芙蓉楼?” 叶朝歌皱眉,承曦昨日的信中约她见面的地方,不就是芙蓉楼吗? 芙蓉楼出事,陆恒出事…… 仿佛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刘嬷嬷对她点点头,“陆世子出事的地方,便是芙蓉楼。” “怎么回事?” 刘嬷嬷随即便将刚刚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事情发生在芙蓉楼,发生的事,认真说起来,其实就是桩丑事! 芙蓉楼是上京的一家酒楼,虽没有第一楼颇具盛名,但在上京亦是数得上号的,里面自是高朋满座,食客云集。 今儿个下午,芙蓉楼楼上有一间包厢里的客人,从中午一直到下午,都不见出来,这芙蓉楼的掌柜怕出什么事,便带着伙计敲门。 敲了很久不见人应,便将门撞了开,这一撞,里面的一幕吓傻了众人…… …… 第319章:搞砸了的礼物 第319章:搞砸了的礼物 只见。 包厢中临窗而设的软榻上,躺着一男一女。 如果仅是这样,倒也不至于吓傻一众人,可关键在于,他们没有穿衣裳,且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 空气中,更是飘散着未散尽的麝香味道。 如此明显且直白的一幕,怕就是那傻子,想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场有个伙计年幼,不曾见过如此阵仗,当即便惊慌大叫。 这一叫,顷刻间吸引了芙蓉楼上上下下。 当时的时间段,酒楼的食客并不多,但不多不代表着一个也没有。 当下便有食客认出了男子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伯恩侯府的世子爷——陆恒。 而女子,则是花楼百花居的花魁——恩雪。 很快,伯恩侯府陆世子与风月花魁在芙蓉楼行燕好,遭人撞破的一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上京。 …… 叶朝歌听后,默然。 这件事在旁人看来,是陆恒色欲熏心,迫不及待的与花魁在酒楼中苟且,被人撞破围观。 但她了解陆恒。 前世,她与他成亲十余载间,他皆不曾碰过她的一根手指头,就连他的房里,也没有丫鬟伺候。 一是不屑,二是为叶思姝守身如玉。 为了叶思姝,他将守身如玉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无人能与其匹敌,很是痴情。 而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陆恒的心里,眼里,唯一的女子是叶思姝,唯有叶思姝。 试问,这样的陆恒,会与其他女子……而且,还是在那人来人往的酒楼中! 说句难听的,即便陆恒真的想,但他也不会蠢到在酒楼那种地方。 而且,昨日承曦给她的信中,约面的地方便是芙蓉楼,约的便是今日。 真就这么巧? 巧? 叶朝歌冷冷一笑,这世间大多的巧合是人为的。 突然,她的大脑里一下子闪过去什么。 想了想,对刘嬷嬷道:“嬷嬷,你让护一来一趟。” 很快,护一过来了。 “这两日思苑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见到护一,叶朝歌直奔主题。 “不曾,这些时日,叶思姝一直待在府上,倒是之前有让身边的丫鬟书琪出门去当铺变卖一些老旧的首饰。” 当铺? 叶朝歌怔楞后瞬间了悟。 叶思姝开始变卖首饰,想来,这掌家后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好过。 “嗤……这便是他们心心念念抢走管家大权所付出的代价!”红尘难掩幸灾乐祸道,好似觉得这样还不够似的,呸了声,“活该!咎由自取!” 哼,真以为这家那么好掌啊? 不知所谓! 叶朝歌看她眼,让红尘噤声,随即问护一,“除去当铺,有没有去一个叫做百花居的地方?” “有,昨夜里书琪很晚了出了趟门,当时护三跟着,她所去的地方便是小姐说的百花居。” “百花居?这不就是那花魁所在的花楼吗?”刘嬷嬷惊呼。 叶朝歌眸光闪了闪。 放在桌上的纤手摩挲几许,让护一继续。 接下来的发展,意料之中。 书琪去百花居便是找花魁恩雪,给了她一身衣裳和首饰,让其今日午时穿上,以叶思姝的身份去芙蓉楼赴约承曦。 “赴约?这么说,承曦还约了叶思姝?”刘嬷嬷皱眉。 叶朝歌轻笑,“不只是叶思姝,陆恒恐怕也是他引过去的。” 只不过,叶思姝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自己并没有去,而是让花魁代替她去。 如若不然,此时传遍全上京的就不会是陆恒和花魁的丑事,而是叶思姝和陆恒的丑事!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啊?” 为何要这么做? 叶朝歌看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幽幽道:“也许,这就是他所谓的礼物……”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难怪他会说搞砸了。 叶朝歌有些觉得可惜,如果此事成了,她便有热闹瞧了,未来的康王侧妃不守妇道,被人当场撞破奸情,只要想想,她便觉得热闹。 “礼物?什么礼物?” 红尘听得糊涂,刘嬷嬷却不糊涂。 昨日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她当时就在场,且看过信中内容。 也正是因为知道芙蓉楼是承曦越小姐见面的地方,所以,在初初听闻那里出事,才第一时间过来禀报。 今日之事,恐怕便是承曦给小姐的礼物。 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此时思苑里。 叶思姝一脸阴鸷。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只是没有想到,承曦打得竟然是毁了她的主意! 她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的未来康王侧妃,一旦发生了此等丑事,等待她的,不是三尺白绫,便是青灯古佛一声。 不,准确点说,到得那时,青灯古佛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想至此,叶思姝放在桌上的双手用力地握起,掌心被指甲掐出了红印。 都说戏子无情,女表子无意。 依她看,这男人一朝翻脸,比女人更狠,更毒,更无情无意! 承曦曾经对她的温柔和怜惜在记忆中清晰可见,如今,却是一朝翻脸,狠毒的让人遍体生寒。 世人皆道,戏子无情,女表子无意。 依她看,这男人一朝翻脸,比女人更狠,更毒,更无情无义! 回想当初种种,叶思姝忍不住心潮涌动。 其实,她有些欢喜他的。 犹记得,初初遇到承曦时,任是对男女情爱单薄的她,也不禁有些心动。 因为他长得实在好看。 皆说,太子殿下是第一美男子,可在她看来,承曦更胜他一筹。 他们相遇,相识,而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承曦。 很好听的名字。 随着接触,她得知,他来京,是专门为了见‘她’。那一刻,她欢喜非常,甚至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 权势富贵如浮云,比不得他的一眼,一笑。 可之后,她才知道,承曦口中的‘她’,只不过以为是她叶思姝,实则,她要找的人,是那叶朝歌! 与叶辞柏兄妹情深的不是她叶思姝,那句,被他称赞有加的之言,亦不是出自她口! 她虽不曾听叶朝歌说过,但这世上唯有她,才能让叶辞柏心甘情愿的一口一个称呼我妹妹。 …… 第320章:卫韫回京 第320章:卫韫回京 多么的可笑啊! 她会认识承曦,竟然全托了叶朝歌兄妹的福! 他待她的好,全然是基于他认错了人! 既然他注定不属于她,那她也不稀罕! 所以,她利用他,骗他,只为将他拢在手心里,为她所用。 她暗示他,对付叶朝歌。 而她如愿以偿,他让她惊马落水,虽然他又把叶朝歌救了上来,但是,他害她险些丧命是真。 她便不信,有此事横在中间,即便日后他知道认错了人,会心中没有芥蒂?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承曦瞒着她与叶朝歌见面,他的反常,让她生疑,即便当时打消了疑虑,但之后想起来,仍觉得不对劲。 在叶朝歌那试探无果后,她便悄悄生了警惕。 所以,在一段时间的失联后,突然收到他约她见面,直觉有鬼。 为了以防万一,她让恩雪代她去。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果然是约无好约。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狠到,毁了她! 回想至此,叶思姝仰天而笑,笑得有些癫狂。 笑过后,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道:“世人皆说,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最无情无义的是他们男人!” 这世上,唯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 卫韫回京,是在三日后。 得到消息时,叶朝歌正在为那件袍子收尾,当即顿住,愣愣开口:“回京了?” “是,据打探的下人说,太子殿下进京后先进了宫,相信很快就会来看小姐。” 叶朝歌紧了紧手上柔软的布料。 随即低头继续收尾,比之方才,她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许多。 一旁等着打趣的红尘,久未等到自家小姐激动,不解的眨眨眼。 太子殿下回京了,小姐的反应如此平淡? 这不太对吧? 还是说,小姐方才走神,没有仔细听? 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再说一遍好了。 谁知她刚准备开口,突然被刘嬷嬷扣住了手腕,拉了出来。 “你这丫头,莫要在里面打扰小姐,去跟红梅陪小宝去。” 前两日,红梅便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叶朝歌让她多休养几日,不必急着过去伺候。 之前回京时,蔡家送过去的奶娘,并没有带回来,而新的奶娘还没有寻到合适的,所以,一直是刘嬷嬷带着小宝。 红梅大好后,没事的时候,刘嬷嬷便会将小宝送过去,让她帮忙照看,自己则到叶朝歌的身边,拾掇一番。 “等下嬷嬷,您不觉得小姐这反应很奇怪吗?太子殿下回京,小姐理应很高兴,可看小姐的反应,也没见有多么高兴啊。”红尘躲开刘嬷嬷的推搡,凑过来道。 “你懂什么,有些高兴在心,而不是在脸。”刘嬷嬷满脸嫌弃的撵人,“赶紧走赶紧走,莫要留下碍我的眼。” 这死丫头不懂竟然瞎说! 她是过来人,很明白,表现在脸上的高兴,不一定是高兴,不曾表现在脸上的,不代表着不高兴! 再说了。 谁说小姐没有表现出来,难道她就没看到小姐手上穿针引线的动作更快了吗?还有小姐微微泛红的眼尾,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啊? 红尘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 叶朝歌这一个收尾,几乎收了一天。 直到傍晚,方才结束。 叶朝歌将刚刚做好的月白色锦袍铺陈在榻上,仔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处后,便招来了刘嬷嬷。 “好看吗?” 刘嬷嬷含笑点头,“好看,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 叶朝歌闻言,面上的笑意加深,转而又皱了眉,“嬷嬷有没有觉得这腰有些宽了?” 刘嬷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有些不太确定了,“小姐,老奴许久不曾见过殿下了,老奴也不知现今殿下是瘦了些还是胖了些。” “算了,且先这样吧,待他试一试再说。” 正说话间,叶辞柏走了进来。 “外祖让我们去前厅用膳,我顺道过来……”未完的话,在看到榻上摊着的月白色锦袍时,顿了下来,叶辞柏走过去,好奇问叶朝歌:“你做的?” 叶朝歌点点头。 叶辞柏惊奇咂舌,“没想到你还会做衣裳,不错不错,虽然这颜色我不太喜欢,看起来有些娘气,但既然是你给我做的,我就收下好了,不过,说起来这衣裳我穿应该有些长了,得修一下……” 听到这话,叶朝歌和刘嬷嬷皆惊呆了。 眼睁睁的看着叶辞柏拿起那件衣裳在自己身上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说这里长了,那里短了,再就是那里肥了瘦了…… 找出了很多需要修改的地方。 总结下来就是,这件衣裳做的还算成功,大毛病没有,小缺点太多。 然后,叶辞柏很认真的说道:“不过,这份心意我很感动,谢谢你。” 叶朝歌咽了咽唾沫,迎着他那真诚的眼神,到嘴的那句‘虽然这件衣裳做的不完美,大毛病没有,小缺点太多,但是很遗憾,这衣裳不是给你做的,你白挑剔了半天……’说不出口。 “少爷……” “何事?” “这衣裳,不是给您的……”叶朝歌说不出口,刘嬷嬷却能。 正拎着衣裳一个劲儿在自己身上比划的叶辞柏顿住,皱眉:“不是给我做的?那是给谁做的?外祖吗?不过,外祖那么大岁数的人了,穿这种颜色不适合吧?而且,外祖身量宽,这衣裳肥瘦也不合适啊?” 刘嬷嬷张张嘴,正要说话,却被叶辞柏抢了先。 “哦,我知道了,莫不是你想在我过生辰的时候给我一个惊喜?被我提早看到了,所以……” 叶朝歌扶额,有些不想说话了。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兄长还有自说自话的本事。 “少爷,您想多了,这衣裳真不是给您做的,是小姐给太子殿下做的。”刘嬷嬷心一横,大声说道。 霎时间,屋内针落可闻。 过了一会。 叶辞柏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可是当初揍我的那小子?” 刘嬷嬷茫然。 当初,揍少爷? …… 第321章: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第321章: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当时叶辞柏失踪,刘嬷嬷年岁大了,并没有同行,故而,并不知道在怀城的种种。 但叶朝歌知道。 点头,“是。” 叶辞柏一听这话,很用力的将袍子丢回榻上,然后很用力很用力地对着叶朝歌重重一哼,转头走人。 走到门口,突然顿住,扭过头,咬牙气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 “哼!” 走远。 叶朝歌:“……” 刘嬷嬷:“……” …… 叶朝歌到前厅的时候,祁继仁还未到,只余叶辞柏抱臂坐在那,脸色很臭。 听到周围下人的问安,叶辞柏撇过来看了眼,然后又怕撇回去。 叶朝歌忍着笑,走过去,“你的生辰礼我早就准备好了,哥哥收到一定喜欢。” 叶辞柏不理她。 叶朝歌再接再厉,“你方才也说了,那颜色你不喜欢,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小毛病……” “你给他做的,若是穿在我身上,自然小毛病一大堆了,我和他身量又不一样!”叶辞柏气道。 叶朝歌摸了摸微抽的唇角,这算不算一种变相的安慰,起码知道,她做的衣裳没有那么差劲。 “而且,我心胸似海,我会在乎一件破衣裳!我气的是,你为什么要给他做衣裳,你忘记他怎么对我的吗?” 在怀城,他收拾他的那一幕,至今他都记着呢! “我才是你的哥哥,你难道……” “现在知道你是她哥哥了?”人未到声先至:“之前你恨不得掐死她,口口声声要找她算账的时候,怎么没想象,她是你妹妹?” 话音落,祁继仁和田伯进来。 叶辞柏脸憋得通红,辩解道:“我失忆了!” “你应该庆幸你失忆,否则老子早抽死你了!”说完,祁继仁没有再理他,看向叶朝歌,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道:“恩,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以后就得这样保持下去,知道吗?” 叶朝歌含笑应下。 落座后,田伯便让下人上菜。 期间,祁继仁对兄妹俩人道:“庄子上来了信,你们的娘过两日便该回来了。”然后瞥眼叶辞柏,“回来为你这小子过生辰,照我说,你娘就是事多,小屁孩过什么生辰。” 半个月后,是叶辞柏十九岁的生辰。 “外祖,我不是小屁孩,我是大人了。”叶辞柏忍了好几忍,没有忍住,辩解道。 平日里,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叫着也就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可小屁孩不能忍,简直就是对他这个七尺男儿的侮辱,他哪里小了! “再大在我面前也是小屁孩!”祁继仁斜了他一眼。 “哥哥,这是你爱吃的,今儿个厨子做的格外好吃。”给叶辞柏夹完,又给祁继仁夹了一些他爱吃的过去。 这么一中和,方才的吵闹也就揭了过去。 膳后,下人上了茶。 祖孙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吃茶,就在这个时候,下来来报,东宫的南风来了。 祁继仁看眼自己的外孙女,然后请人进来。 南风踏着夜色而来,手上捧了个四方的匣子,身后跟着的随行人抬了只大箱笼。 行礼起身后,便道明了来意,小匣子是给叶朝歌的,而大箱笼是给祁继仁他们的。 祁继仁撩了撩眼皮,淡淡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南风是什么人,又岂会看不出祁继仁的冷淡,讪讪一笑,默默地将他家殿下如何如何费心置办这些的话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个说不好,落得个被人用扫帚撵出去的下场。 要知道,这镇国大将军是出了名的大脾气,谁若是惹他不高兴,便是太子殿下,也不会给一个好脸色,更何况他这个侍卫了。 随即识趣的用第二个来意转移话题。 自怀里拿出一物,“将军,这是太子殿下让属下交给您的。” 祁继仁脸色一正,什么也没有问,将南风递过来的长细盒子接过来。 办完了差事,南风便要告退离开。 叶朝歌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垂眸悄悄退出了正厅。 待南风离开后,叶朝歌正要张嘴寻借口回去,谁知,祁继仁先她一步道:“行了,回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又不是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古板。” 他眼睛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到刘嬷嬷离开。 叶朝歌笑笑,“多谢外祖。” 叶朝歌前脚离开,叶辞柏后脚便跟了出去,三两步便追了上去。 “你是不是要把衣裳给那小子?” “哥哥,他是太子,当心祸从口出被人捉了把柄去。”叶朝歌认真道。 在将军府也就罢了,倘若在外兄长也是如此,不是明晃晃的将把柄给人抓是什么?! “哼,我管他是太子还是什么,你只需回我,你是不是要把衣裳给那小子?”他记得南风,是那小子的人。 方才刘嬷嬷离开,不只是外祖看到了,他也看到了,外祖也许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却是知道。 那件衣裳既然是给那小子的,而南风是那小子的人…… 很明显! “我告诉,我不同意,那布料你是从我那拿的,便是我的东西,我不同意,你就不能送出去。”叶辞柏干脆耍起了无赖。 “哥哥,你是记恨他在怀城那般对你吧?”叶朝歌眼珠子转了转,道:“不若,待我寻个机会,让你报复回来如何?” 闻言,叶辞柏眼睛蹭地一亮,“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叶辞柏想了想,有些不太情愿道:“你要给就给吧,不过……”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叶朝歌接话。 叶辞柏得了承诺,爽快放人。 走出去一段距离,红尘小声道:“小姐,您莫不是真要让少爷向太子报复回来吧?” “恩。”顿了顿,叶朝歌笑道:“左右我哥打不过他。” 红尘:“……” “那您就不怕太子殿下伤了少爷?” “不会,他有分寸。” 红尘:“……” 听听这语气,她究竟是为何会觉得小姐不重视太子殿下的? 叶朝歌回去将衣裳包好,亲自去了小厅交给了南风。 南风捧着盒子,乐得好似东西是送给他的一般。 …… 第322章:腹黑的太子爷 第322章:腹黑的太子爷 东宫。 “殿下,殿下……” 南风捧着盒子咋咋呼呼地冲进殿。 “殿下,您看,这是什么?” 正伏案批奏折的卫韫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南风怀里的盒子,“她给我的?” 南风头点得如那小鸡啄米一般。 卫韫丢开奏折,过去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躺着的月白色锦袍时,笑了。 “这次二小姐亲口说了,这衣裳上的每一针每一线,皆是她亲手所缝制。”南风凑过去,“看来殿下您上次写的信奏效了。” 卫韫紧了紧手上的锦袍,冷眼瞪他:“多嘴!” 南风缩了缩脖子,连忙噤声。 耳边安静了,卫韫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她给他亲手所制的锦袍上。 颜色不是他惯常所穿的深色,但他却很喜欢,上面的针脚很细密,他不懂针线,但也一眼看得出,手上这一件,与之前南风捎回边城的那件回礼,完全不一致。 终于,她给他亲手做了一件衣裳。 这一刻,卫韫胸腔中的柔情,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眼底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南风在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微叹,他一直都知道,自家殿下手段了得,但不曾想到,殿下不只是手段了得,这腹黑程度,更是了得。 犹记得之前,他自京回到边城。 殿下得知二小姐亲手做了一件衣裳给他,那瞬间的激动,南风至今记忆犹新。 可谁知,在看到衣裳后,殿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当时殿下说,衣裳不是二小姐做的。 那时候他还很疑惑,殿下怎么知道的? 直到看到下摆内里一个小小的印记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衣裳的确不是二小姐做的,而是上京一间颇为有名的衣造坊所制! 他本以为,殿下会找二小姐,谁知,殿下并没有,不但没有,且还在之后的信中,表示很喜欢那件衣裳。 殿下这一举动让他看不懂,明明知道被诓骗了,为何不说,且还违心的称自己喜欢? 当时他想不明白,看不明白殿下此举,便问了出来。 哪怕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但他仍旧记得殿下当日的回答,一字皆不曾忘。 殿下说:“那件衣裳必定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我若是表示喜欢,她必会心生愧疚,而我就是要她的愧疚,从而主动给我做衣裳!” 南风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扭头看向殿下手里拿着的那件月白色锦袍,突然感觉二小姐有些可怜,被他们殿下吃的死死的。 …… 东宫这边卫韫主仆二人的各怀心思,此时在将军府的叶朝歌分毫不知。 更不知,早在很久之前,卫韫便挖好了一个坑等着她跳。 更不知,卫韫将她的愧疚计算到精确,分毫不差的地步。 卫韫所料不错。 在初初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叶朝歌愧疚得要死,便打定了主意要为卫韫亲手做一件衣裳。 只是那时候在温山别院,并不方便。 于是,在看完信后,她便没有回信,原本打算待回到上京,做好了衣裳随着信一并回过去。 俗话说,世事无常,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快。 直到今日,此打算方才完成,而卫韫也回到了上京。 月影西斜。 叶朝歌立于窗前,望着璀璨的夜空,发了一会呆。 直到刘嬷嬷道热水备好,方才关了窗子进了澡间。 褪去衣衫,叶朝歌整个人浸在热水里。 “这几日小姐时时低头做衣,怕是累坏了吧。”刘嬷嬷一边指法适中的为叶朝歌按压后颈,一边道。 “不过就几日,哪里有嬷嬷说得那般夸张。” 叶朝歌闭眼享受了一会,便让刘嬷嬷停了,虽然舒服,但按压的人也会累。 “对了嬷嬷,小宝的奶娘还没有着落吗?” 这几日刘嬷嬷的辛苦她看在眼里,一边要紧着小宝,一边不放心的看顾着她这里,虽然这两日有红梅白日里帮忙带着小宝,但小宝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刘嬷嬷年岁摆在那,不经闹腾。 一日两日还好,时日一长,怕是会吃不消。 “有着落了,老奴和田伯相中了府上房管事家的,只是房管事的老娘去了乡下,要过两日才回来。” 闻言,叶朝歌没有什么意见,既然是田伯和刘嬷嬷一起看中的,那自然是不错的。 “这两日便让红梅多帮衬着些,嬷嬷莫要让自个儿太累了。” 自澡间出来,绞干头发,叶朝歌便准备安置。 刘嬷嬷见状,惊道:“小姐这么早便要歇下了吗?” 叶朝歌看了看日晷,已是亥时,还早? “不是,老奴的意思是……您不再等等?” 叶朝歌不解,“等什么?” 刘嬷嬷无法,只得道:“太子殿下啊。” 叶朝歌瞬间了悟过来,失笑,“不必等了,他近几日皆不会过来。” “啊?小姐怎知?” 刘嬷嬷回想了下之前在小厅,好像南风不曾提过啊。 “朝局混乱,臣心不稳,加之他刚回来,很多事要忙,哪里脱得了身过来。”随之抬起右手,撩开亵衣,露出腕间那串古朴的珠串,“他若是得空,又岂会让南风送来这个?” 刘嬷嬷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大箱笼的物件也就罢了,而给小姐的这串南海神木的珠串,依着太子殿下的性子,若是得空,又岂会假手于南风? 叶朝歌见她懂了,拉开锦被躺下,“嬷嬷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屋门开了又关,叶朝歌在锦被下,抚上那串珠串,慢慢添了睡意。 …… 日子仿佛随着卫韫的回京,归于平静。 祁继仁依旧忙碌着,早出晚归,上京之中的气氛,即便是足不出户的叶朝歌,也能感觉到那股难言的紧绷。 给卫韫做完那件衣裳,叶朝歌便闲置了下来,重新舀出压在箱底的画本子看。 这般过了两日,祁氏自庄子上回来了。 在庄子上自在了近月,祁氏的整个人丰腴了一些,气色红润,倒显得更为年轻了许多。 一起用过午膳,待叶辞柏离开后,祁氏便对叶朝歌道:“你芸姨病了,下午为娘要去伯恩侯府探望,你也一起去吧。” …… 第323章:再入侯府 第323章:再入侯府 郑芸病了? 仿佛看出女儿的疑惑,祁氏道:“前两日你芸姨给我写信,我才知道,世子出了事,你芸姨是个急性子,一下子便病倒了。” 叶朝歌默。 近几日,要说这紧绷的上京唯一乐道的,便是陆恒和花魁在芙蓉楼被人撞破一事。 陆恒是郑芸唯一的儿子,加上性子急了些,岂能不上火。 “你芸姨喜欢你,歌儿,下午随为娘一起去侯府探望可好?” 叶朝歌不想去。 不是不想去,是非常的不想去。 可想到前世待她极好的郑芸,到嘴的拒绝,如何也说不出。 最终点头应下。 “你且回去歇个晌,我先让人准备些东西,到时再派人过去寻你。” 从祁氏那回去,正好刘嬷嬷在,叶朝歌便问她那日芙蓉楼丑事的后续。 那日过后,对此事她并没有关注。 “好像没有,自那日伯恩侯府将陆世子和恩雪带回去后,便一直没见再出现过。小姐怎地好好的问起这个来?” “母亲下午要过去侯府探望芸姨,让我一起过去。”随之她也便想起了此事。 说到郑芸,刘嬷嬷叹了口气,“说起来……” 说起来什么,刘嬷嬷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可即便她不说,叶朝歌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 下午。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伯恩侯府大门口。 叶朝歌立在正中,仰头望着面前的高深侯府,一时间心潮涌动。 这座侯府,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欢笑,同样,也给了她无尽的痛苦煎熬,甚至在最终,将她永远地埋葬在了这里。 “小姐,您怎么了?” 刘嬷嬷察觉到叶朝歌周身丕变的气息,小声开口。 叶朝歌回神,闭了闭眼睛,掩下眼底的诸多风暴,再度睁开时,尽数归于平静。 “无事。”她启唇,淡淡回了句。 刘嬷嬷伺候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会信那无事。 就在方才,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小姐的愤怒和悲伤,虽然很短暂,几乎是转瞬即逝,快的仿佛是错觉一般。 但她可以肯定,那不是错觉。 就在这时候,祁氏招呼叶朝歌进去。 “叶夫人,您可算来了,我们夫人盼您多时了。” 进了侯府,郑芸身边的大丫鬟静墨迎上来,转头又对叶朝歌屈了屈膝行礼。 “你们夫人她怎么样了?”祁氏难掩担忧。 静墨面上浮现浅淡忧愁,声音微哽:“夫人去看看便知道了。” “既如此,我们便过去吧。” 静墨在前头带路,一路去到郑芸的雍和苑。 进了门,鼻间药味清晰可闻。 “歌儿,你且留下,为娘先进去看看你芸姨。”祁氏对叶朝歌如是道。 静墨随即指了丫鬟上茶点伺候,方才带着祁氏进了内室。 叶朝歌刚坐下不久,内室里便传出压抑的痛哭声。 微垂眼睑,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尚未叹完,便见陆恒从内室出来。 叶朝歌抬眸看过去,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儿,此刻形容瘦削,眼窝凹陷,眼下淤青浓重,眉目间萦绕着化不开的褶皱。 那素来挺直的脊背下塌,难掩沮丧颓败。 许是没有料到她会在,陆恒怔了怔,然后脸色一变,低着头走了。 叶朝歌挑了挑眉,无声轻笑。 笑意中充满了嘲弄。 没过多久,静墨便红着眼睛出来请她进去。 叶朝歌刚进内室,便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药味。 郑芸憔悴虚弱的靠在床上,祁氏便坐在床前,二人的眼睛皆是通红。 见到她,郑芸招手,“歌儿,过来这里。” 叶朝歌依言走过去行礼。 郑芸伸手一把将她拽过去,“好孩子不必多礼。”然后细细看了叶朝歌一番,对祁氏道:“些许时日不见,歌儿更漂亮了。” 若是以往,祁氏但凡听到有人夸她的女儿,定会笑得合不拢嘴,比夸她还要高兴。 但此时,却是笑不出来。 “你呀,也不必如此哭丧着脸,左右我也死不了,且再熬着呗。”郑芸又岂会不知好友在想什么,自嘲道。 祁氏听到这话,不依了,“胡说什么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看我,我都过来了,你素来比我强,还能过不来这道坎?” 郑芸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些个了。” 随即看向叶朝歌,“上次在感恩寺,芸姨还说待你来府给你做点心吃,此次怕是不成了,待下次,下次再过来,芸姨给你做点心。” “……好。” 叶朝歌轻声道:“芸姨莫要难为自己,保重身体要紧。” 顿了顿,又道了句:“身子是自己的,难受了只有自己受着,谁也代替不了。” 一番话,将郑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低下头拿帕子拭去,转而对祁氏道:“我就说女儿贴心,歌儿这一番话,真真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来了。” 三人聊了一会,郑芸便难掩疲惫。 见状,祁氏便带着叶朝歌离开,走前叮嘱郑芸好生养身子,待过两日再来看她。 从雍和苑出来,祁氏便陷入了沉默。 直到马车离开伯恩侯府,她方才幽幽开口:“以前我最羡慕的便是阿芸,羡慕她好似什么事也打不到的劲头,可今日……” 说到此,祁氏深呼吸口气,“这人啊,哪有真正无坚不摧的。” “娘不必伤怀,我相信芸姨会跨过来的。”叶朝歌安抚道。 祁氏摇摇头,“陆世子是阿芸唯一的儿子,阿芸曾说过,她的一生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陆世子身上,如今陆世子出了这等子事……且还闹得沸沸扬扬,名声尽毁……” 这个污点,怕是要跟着他一生一世了。 虽说,陆恒是男子,这世道对男子没有对女子那般的苛刻,待此事的风头过去,众人便会遗忘了此事,一切便会恢复原状。 可是,污点已在,要想恢复原状,又怎么可能呢? “不过好在,此事并非出自陆世子本意,他也是被人算计的,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至少说明,陆恒并非那种色欲熏心之人。 …… 第324章:七星谷与祁继仁的恩怨(上) 第324章:七星谷与祁继仁的恩怨(上) “不过好在,庆幸的是此事并非出自陆世子的本意,他也是被人算计了。” 祁氏叹了口气,“对你芸姨来说,这也算是个安慰了。” 至少说明,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并非是那种色欲熏心之徒。 “被人算计了?”叶朝歌不动声色道。 “是啊,你芸姨跟我这么说的。” “可知是何人算计了他?” 祁氏摇头,“这一点你芸姨倒是没有说。” 叶朝歌眸光微闪。 郑芸此言,是查到了什么,还是纯粹是对儿子的信任? 而祁氏接下来的话,让叶朝歌有了答案。 “对了歌儿,你可知叶思姝最近都在做什么吗?” 叶朝歌闻言,眸底掠过一抹深色,笑道:“女儿不知,娘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才不是我想问,是你芸姨方才问起我来。”祁氏撇嘴,如果不是郑芸提起来,恐怕她都要忘了叶思姝这号人了,“说来你芸姨也是奇怪,怎会突然关心起叶思姝来了?” 叶朝歌听着,心下好笑。 这哪里是关心,分明就是别有深意,只是这深意嘛…… 想到此,叶朝歌看向陈嬷嬷,给她递了个眼色。 方才陈嬷嬷陪着一同进了内室,母亲单纯,但陈嬷嬷不同。 回到将军府,将祁氏送回去后,叶朝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没多久,陈嬷嬷过来了。 听完陈嬷嬷讲述的前因后果,叶朝歌笑了。 不出她所料,叶思姝成了代罪羊。 “本以为,叶思姝是那只麻雀,殊不知啊,真正的麻雀另有其人。” 陈嬷嬷离开后,叶朝歌压着唇角的笑,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小姐说得可是承曦?”刘嬷嬷问。 叶朝歌颔首。 按照陈嬷嬷方才所言,郑芸先是同祁氏说陆恒遭了别人的算计,然后便问起叶思姝最近在做什么。 前后衔接,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或许在祁氏看来,郑芸是在关心叶思姝,但叶朝歌却很清楚,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郑芸都不喜欢叶思姝,甚至于,很讨厌她,试问,无缘无故的,谁会关心自己所厌恶之人? “小姐的意思是说,侯夫人认为是叶思姝算计了陆世子?” “不是认为,是肯定!”叶朝歌道:“陆恒是伯恩侯府的世子,又是芸姨唯一的儿子,世子出了此等事,伯恩侯府岂会不管不查?” “那又怎会查到叶思姝的身上?”毕竟,叶思姝也是布棋之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只不过这颗棋子比较精明,找了替身替自己入了这个局。 “自是会查到叶思姝的身上,毕竟,若不是她,陆恒又岂会去那芙蓉楼?”叶朝歌幽幽说道。 “啊?”刘嬷嬷有些糊涂,“不是承曦让陆世子去的芙蓉楼吗?” “自然不是,至少,在陆恒,在伯恩侯府眼中不是。” 刘嬷嬷听得更糊涂了。 叶朝歌笑了笑,问刘嬷嬷:“嬷嬷,我且问你,承曦和陆恒有过交集吗?” 刘嬷嬷想了想摇头,“应该是没有吧?” “那我再问你,假如,一个与你不曾有过交集的人突然对你发出邀约,你会去吗?” “自然是不会去的。” 刘嬷嬷毫不犹豫道,说完便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拍大腿,“老奴知道了,承曦倘若是你自己的名义邀约陆世子,陆世子自然不会去,可若是以叶思姝的名义,那陆世子……” “便是天上下冰雹,他也会去。”叶朝歌淡淡接话。 这么一分析,刘嬷嬷彻底的明白了。 承曦是以叶思姝的名义对陆恒邀约前去的芙蓉楼,而伯恩侯调查,只会查到叶思姝的身上,不会查到背后主谋者承曦。 自然而然的,也叶思姝便成了算计陆恒之人。 当然,如小姐所言,至少在陆家人的眼中便是如此。 那日小姐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当时情形,躲过了一劫的叶思姝,便是那黄雀,可今日再看,真正的黄雀是承曦! 不对啊,承曦不是说搞砸了吗? 想着,刘嬷嬷便问了出来。 叶朝歌扯唇,“或许在他看来,没有毁了叶思姝便是搞砸了吧。” 承曦此举,意在毁掉叶思姝。 叶思姝好好的躲过了一劫,所以,在他看来,便是搞砸了。 “看来这出戏,还有得唱呢。” 叶朝歌垂眸轻笑。 本来在今日之前,她还觉得有些可惜,可惜叶思姝躲了过去,没想到,不过几日,便是峰回路转。 想到此,叶朝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次夺权上族谱,当时叶思姝问过她,用掌家大权换来的上族谱,是赚了还是亏了? 现在,她将这个问题丢回去。 躲过了一劫,却成了承曦的替罪羊,成了伯恩侯府的敌人,不知是赚了还是亏了? …… 晚间,叶朝歌从前厅用膳回来,准备沐浴的时候,田伯突然过来。 “田伯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七星谷的调查有了些眉目。” 一听田伯这话,叶朝歌立马坐直了身子,等着下文。 “孙小姐可知柔然国?” “柔然?” 叶朝歌隐隐觉得有些耳熟。 田伯颔首道:“柔然是一个边陲小国,国小人稀,是个极其封闭的国家,柔然国的人,很少与外人外界接触。” “七星谷便是位于柔然边界的山谷上,根据调查,七星谷是柔然的一道保护屏障,入口设有毒瘴,据悉,要进入柔然,首先要过了七星谷。” “目前,有关七星谷的调查知道的便只有这些。”柔然排外,即便这一点点基本的信息,也是费了好一番的大功夫,“孙小姐,是否要继续调查?” 叶朝歌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前世,外祖和七星谷之间的恩怨了。 要进入柔然,首先要过七星谷,而要灭了柔然国,首先便要灭了七星谷。 灭了七星谷…… 叶朝歌突然变了脸色。 七星谷的报复是在很多年之后,但是七星谷被灭,却不是在很多年后,而是…… 想至此,叶朝歌蹭地站起来。 就在今年! …… 第325章:七星谷与祁继仁的恩怨(下) 第325章:七星谷与祁继仁的恩怨(下) 内室之中。 光亮下,叶朝歌的面色晦暗不明。 关于七星谷,在她的记忆中,仅限于是前世害死了外祖和兄长的罪魁。 而对于柔然这个方寸小国,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只因,在后来,大越的第一宠妃,柔妃扶芯,便是来自被外祖灭国的柔然! 那时的后宫,呈鼎足而立,十分的热闹。 皇后叶思姝,明贵妃徐明珠,以及柔妃扶芯。 柔妃很美,美得勾魂夺魄,将帝王的眼珠深深地吸引到自身。 即便她不是大越人,即便她没有家族倚靠,即便她没有皇嗣傍身,可她依旧能与叶思姝和徐明珠分庭抗礼。 即便叶思姝徐明珠摒弃前嫌一起联手,也奈何不得她半分。 二人对她很是忌惮,明争暗斗经久不休,而其中,最常见的手段,便是以扶芯出自被大越灭国的柔然国一事说事,时不时的拎出来奏一本。 一次两次听得多了,她便记住了。 而她,从而也知道了,柔然为何会被大越灭国。 说起柔然被灭,纯粹是他们咎由自取,自取灭亡。 当初,大越与北燕开战,几场战事下来,我军先后失利,而就在这个时候,柔然认为大越溃败,卑鄙无耻的趁军势弱前来偷袭,欲要分一杯羹,导致我军死伤惨重无数。 前有北燕狼,后有柔然奸诈狐,两面夹击,十分的艰难。 外祖率兵退至峡关要塞,整顿军力部署,使计迷惑敌人,在其上当之际,奋力反扑,之后更是趁势一举歼灭了柔然。 柔然唯一的保护屏障便是七星谷,要灭柔然,必先灭七星,七星被灭,柔然亦破之。 …… 之前的疑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这便是外祖和七星谷之间的恩怨,这便是,七星谷害她兄长,逼死外祖的因由! 叶朝歌放在桌上的手拢紧,任由指甲掐入手心。 不论是柔然还是七星谷被灭,她不觉得外祖有错。 若非柔然无耻在先,外祖又岂会灭之? 柔然灭国,是他们咎由自取,倘若今生依旧无耻…… 斩草除根! 前世的悲剧,她决不允许再重蹈! 想至此,叶朝歌的眸中迸出凛冽的寒意。 “这么晚没睡,可是在等我?” 就在这时,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处响起。 叶朝歌倏地转头看过去,眸底来不及收起的森寒,不出意料地映入了来人的眼中。 卫韫皱了皱眉,反手将窗子关上走过去,“谁惹你了?” 叶朝歌愣愣地仰头看他。 灯光下,卫韫长身玉立,玉冠束发,五官俊美无匹,身上则穿着她亲手所做的那件月白色锦袍,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 不对,便是画中翩翩公子,也及不上他分毫。 “见到我,莫不是高兴傻了?” 久不见她反应,卫韫弯下腰,与她齐平,面对着面,眼睛里的彼此,更为清晰。 熟悉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叶朝歌瞬间清醒过来。 “你……” 卫韫笑,“还真是高兴傻了。” 叶朝歌眼角泛起红晕,唇瓣张阖半响,就在卫韫等着她开口之际,便见她,扑到了他的怀里。 娇人投怀送抱,轮到卫韫愣住。 直到怀里传出哽咽的声音:“你回来了……” 点点哽咽入耳,卫韫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干。 伸手回抱住她,很用力,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是,我回来了,歌儿,你等久了……” 等久了…… 是啊,好久好久。 即便真正分开,不过半年多一些,依旧觉得,真的隔了好久。 “想我了吗?”卫韫问。 叶朝歌在他怀里,轻轻的点头。 卫韫眼睛含笑,却语气有些失落道:“哦,原来没有想啊。” 最后那个啊字,拉长了音调。 叶朝歌身子一僵。 她又不傻,自然听得出他在逗她,一时羞恼不已,退出他怀稍许,捏起粉拳,没好气的捶了他胳膊一下子。 张嘴便要说他两句,谁知,被他给抢了先。 “哎呦,疼疼……小丫头,你要谋杀亲夫吗?” 卫韫捧着胸口,哎哎叫唤。 叶朝歌木着脸看他演。 本以为不理他过了一会他便会觉得没意思自己消停下来,岂知,演上瘾了。 叶朝歌实在看不过去了,瞪他,“方才我捶的是你胳膊。” 卫韫从善如流的改捧自己的胳膊哎哎叫疼。 叶朝歌又好气又好笑,阴测测地问他:“真这么疼?” “很疼。”卫韫说得很可怜,仿佛还生怕叶朝歌不信似的,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叶朝歌眸底掠过一抹狡黠,看着他,“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卫韫爽快的伸出自己的胳膊。 见他如此,叶朝歌反倒是不忍心了,本来准备掐他的手指,转了圈,抚上了他的手臂,轻轻的揉了起来。 卫韫眼睛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般,一把将人抱起来,“傻丫头,我骗你的。” “我知道。” 趴在他的胸膛上,叶朝歌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之前的寒意愤怒,突然间,便被抚平了。 一颗心,很平静,很踏实。 “知道我骗你,还顺着我?”他又问。 她回:“恩,突然就想顺着你。” 卫韫心下一动,将那句隐藏心口的话说出:“歌儿,我心悦你……” 顿了顿,他又说:“我很想你。” 砰砰砰—— 心跳加快,声声如擂鼓。 叶朝歌仰头看他,眸子如星辰一般,璀璨充满光辉。 他也在看她,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 许久。 叶朝歌开口:“我很自私,很冷情,甚至有些无情,我淡薄,迟钝,又不解风情,我不会小鸟依人,也不会柔情似水,更不会对你百依百顺……” 说到此,叶朝歌停顿了一下。 黑眸直盯着他,“这样的我,你确定吗?” 和他互通心意后,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被动,缺点一大堆,甚至,大多女子该有的,她都没有。 和她在一处,他是付出迁就的那一方。 这样的自己,她有自知之明。 …… 第326章:这个人,是他选的 第326章:这个人,是他选的 “你想我怎么回答你?” 卫韫看着她,“不确定吗?” 叶朝歌眸子猛地一紧,身子不禁变得僵硬,指尖在这一刻隐隐发凉。 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变化,卫韫有些无奈,“你这个傻丫头。” 随即,在她耳边低喃:“你说的这些,皆是你身上的缺点,这一点无可厚非。” 环在他腰上的胳膊,渐渐变得沉重。 卫韫勾唇,“可我偏偏不走寻常路,一开始就是被你的这些缺点吸引,从一开始我看到的便是你的缺点,你说,我确定吗?” 叶朝歌瞠目。 喉间发痒,千言万语想说,半响,如愿发声,“被我的缺点吸引,你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一句话,瞬间把旖旎的气氛打散。 卫韫哭笑不得,直瞪她,“小丫头,你对你的评价,很深刻。” 的确是,不解风情。 叶朝歌懊恼无比。 那么多话想说,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 “算了算了,谁让你的不解风情也是我欢喜的呢。” 正如父皇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路是自己选择,再难也要走下去。 这个人,是他选的,再难也要爱下去。 况且,她是什么性子,从一开始不就是清楚的吗?! 叶朝歌笑了,眼睛更亮了。 这一晚,夜深人静里,她与他相依相偎,说了许多的话。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蒙蒙亮。 卫韫还要上朝,离开前告诉叶朝歌,近期他会比较忙,尽量得空了便来看她,让她有什么事寻护一,身子要顾好,遇事莫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林林总总唠叨了个没完。 叶朝歌好笑不已,“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别啰嗦了,快走吧,再不走,真就迟了。” 卫韫看出她眼底的戏谑,眼睛猛地一瞪,“没良心的小丫头,我这么啰嗦是为了……” 剩余的话,消失在叶朝歌与他挨得越来越近的距离中。 下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颊上传来的轻柔触感。 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退了开去。 叶朝歌双手背在后面,悄悄地将手心的汗蹭在衣裳上,面上含笑说:“快走吧。” 卫韫眸子黑沉地望着她,动了动唇,什么话也没有,直接上前捧起她的脸,在她额上碰了一下,“我走了。” 然后转身迅速离开,背影匆匆。 不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嘎巴脆响,在这静谧之中格外的清晰。 叶朝歌眨眨眼。 “小姐,您没事吧?” 卫韫离开,叶朝歌准备躺下睡一会之际,红梅却突然闯了进来。 “我没事啊,为何这么问?”叶朝歌自床上坐起来。 确定她没事,红梅挠挠头,“奴婢方才听到有异声,所以才跑过来看看……”随即自言自语的疑惑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不能啊,她对自己的耳力还是很有把握的。 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不一会红梅便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块摔碎了的瓦片。 “这是?” “奴婢在院子里发现的,去房顶查看,发现有几片瓦碎了……” 叶朝歌眸子闪了闪,联想到卫韫离开时的脆响,耳尖不禁有些泛红。 干咳一声,脸不红气不喘道:“应该是野猫踩碎的吧,明日让田伯找人上去修葺一番即可,好了,时辰尚早,再回去睡一会吧。” 红梅嘴里应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野猫的力气有这么大吗,竟然将瓦踩碎,而且还踩碎了好几片? 白日里,红梅便与刘嬷嬷说起这一奇怪事,询问是不是该找人打猫,今日踩碎了瓦片,万一下次闯进屋冲撞了小姐怎么办。 刘嬷嬷想起清晨小姐那双含情的眸子,对红梅说:“太子殿下你敢打?” “啊?我没说打太子殿下啊,我说的是打野猫。”红梅很无辜。 刘嬷嬷见状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你还太小了,等你大一些就懂了。” 说完就走了,徒留红梅在原地一脸地茫然。 她说的事,和她太小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和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 自去探望过郑芸后,祁氏对她一直不太放心。 打算再去侯府探望,出门前问女儿,要不要同她一起过去。 叶朝歌拒绝了。 对伯恩侯府,她依旧敬谢不敏。 虽说上次过去,心绪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但那里,仍旧是她不愿踏足地。 对此,祁氏也没有勉强,带着陈嬷嬷她们出门去了伯恩侯府。 祁氏出门不久,乐瑶便过来了。 “朝歌朝歌,你知道吗,我母妃实在是太狠了,每天让我做那么多的功课,如果不是我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呜呜,我实在是太可怜了。” 一见面,乐瑶便抱着叶朝歌一通抱怨。 自从温山回来后,乐瑶便被宸亲王妃拘在了王府里。 叶朝歌望着小脸几乎要皱成一团,哭得极夸张且极假的小姑娘,拆台道:“我记得,之前是你自己答应从温山回去功课加一成……” 乐瑶从叶朝歌身上下来,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那个什么,太子哥哥回来了,你见过他了吗?” “话题转得太僵硬了。”叶朝歌凉凉评价。 “那好吧,我跟你说个事……” “还是太僵硬了。” 乐瑶跺了跺脚,“人家跟你说真的,这次不是转移话题。朝歌,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姐姐叶思姝在宫里被贤妃罚跪了啊。” 叶思姝,被贤妃罚跪? 叶朝歌意外挑眉。 见她如此,小姑娘隐隐有些小得意,噘起小嘴,一脸‘看吧,我没有在转移话题’的模样。 然后又一副‘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赶紧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的架势。 叶朝歌看眼红尘刚送来的糕点,拈了块,喂给乐瑶,然后问:“叶思姝为什么会被贤妃罚跪?” 小姑娘满足的眯了眼睛,然后忘了自己要卖关子的打算,“昨儿个是贤妃娘娘的生辰,叶思姝作为未来的康王侧妃,进宫去贺礼来着。” 叶朝歌又给她喂了块,“然后呢?” …… 第327章:套路深 第327章:套路深 咽下去后,小姑娘继续说:“然后徐明珠落水了,差点去了半条的小命。” “当时在场的宫人亲眼看到是叶思姝推她下的水,贤妃娘娘罚她在殿外跪着,徐明珠什么时候醒来,她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叶朝歌再度拈了块点心,喂过去,“徐明珠昏迷了多久醒来的?” “啧啧,整整三个时辰呢,你姐姐直接跪晕了过去。” 说完,乐瑶吧唧吧唧小嘴,还想吃。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叶朝歌再喂她,不解的看过去,却发现刘嬷嬷她们正看着她笑,而微白则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 小姑娘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朝歌你……” “这是厨娘新研制的点心,好吃吗?”叶朝歌压着笑,拄着下颌问她。 “好吃,不对,叶朝歌,你……” “要不要你待会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 “好啊,记得多……呸呸,朝歌,你太坏了!”小姑娘直接炸毛了。 叶朝歌无辜的看着她,“我喂你吃点心,我还错了吗?” “你!”乐瑶气闷,“你哪里是喂我吃点心,分明就是在套我的话!” 她本来还想好好的卖一下关子,谁让她之前说她转移话题太僵硬了的。 结果,不但关子没有卖成,反而被她把话都套了出去! “不行,你得补偿我!” 乐瑶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显得她也太好欺负了吧。 叶朝歌眼底的笑意渐深,“你想我怎么补偿?” “请我吃饭!” 小姑娘很好满足。 叶朝歌便带着她去了第一楼,作为套话的补偿。 而乐瑶为了不让叶朝歌觉得她好欺负,决定狠宰她一顿,好让她长个记性。 所以,在点菜的时候,她见什么贵便点什么。 叶朝歌也由着她。 待小姑娘吃饱喝足后,一口气终于顺畅多了。 “这次就算了,不过,不能再有下次了,否则,可不只是一顿饭这么简单了。”乐瑶呲着牙威胁。 叶朝歌顺着她道了声好,问她:“吃饱了吗?” “饱了。” 红尘下去结账。 回来时,身后跟着第一楼的掌柜,话里话外是,少东家江霖曾留过话,但凡叶朝歌来第一楼,一律记他的账面。 总结下来就是,不用付银子,直接离去即可。 掌柜前脚离开,乐瑶右脚就炸了。 “叶朝歌,你欺负我!” …… 回到将军府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刘嬷嬷迎上来,“小姐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叶朝歌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不好哄啊。” “啊?” 刘嬷嬷不解,不是说吃顿饭就好了吗? 还是红尘道出原委。 原来。 乐瑶在得知叶朝歌的二哥是第一楼的少东家,过来吃饭,根本不用花银子后,便气着了。 非要让叶朝歌重新,且还要加倍的补偿她。 索要的补偿方式倒也简单。 小姑娘爱俏,陪她去买首饰。 乐瑶是郡主,哪里会缺首饰,不过就是寻了个借口玩耍罢了。 出门前为了防止在温山的事再次发生,田伯明里暗里安排了不少的人随行保护着,因此,叶朝歌便也随着她去了。 小姑娘精力旺盛,直到天色不早了,方才依依不舍的作罢。 各回各府。 “嬷嬷,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叶朝歌忽然想起之前乐瑶同她所说宫中发生的事,随问刘嬷嬷。 出门前,她曾让她派人去探听一二。 刘嬷嬷摇头,“叶思姝还未回府,宫里并没有我们的人,具体情形,还不知道。” 闻言,叶朝歌并不意外。 这件事宫里那边想必是封了口,如若不然,昨日发生的事,早该传出来了,可至今还安静,显然是封了口的。 若非乐瑶是宫中常客,恐怕她还不知道贤妃的生辰日所闹的这一出。 “徐家那边呢?” 刘嬷嬷摇头,徐明珠也没有回府。 叶朝歌想了想,便让刘嬷嬷不必再探听了,既然宫里下了封口令,那么,继续探听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而且,从乐瑶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看来,她们之间,已经开始了。” 叶朝歌漫不经心地道了句,便垂眸把玩她婉间的珠串。 说实话,卫韫送她的这串珠串并不好看,灰扑扑的,不适合女儿家,之前母亲还让她摘下来换只镯子戴,她没应。 珠串不好看,但她却很喜欢,不只是因为是卫韫送的,最大的原因,是很合她的观感。 “斗吧,自来这正侧之间便没有和睦共处的,即便现在不开始,日后也是要开始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是不知道,最终伤得是谁。” 刘嬷嬷有些好奇的问叶朝歌:“小姐觉得徐明珠和叶思姝,谁更有优势?” 叶朝歌抿了口茶,“这我可看不出来,但就此次事件来看,徐明珠更胜一筹,对自己够狠。”这么冷的天,池水更是寒冷,也不怕落下个什么病根。 “谁说不是呢,她也不怕真把自己给淹死了。”刘嬷嬷想得和叶朝歌显然不是一处。 “她敢跳,自然不会怕淹死。”叶朝歌淡淡道。 “啊?” “嬷嬷还记得她是从哪儿回来的吗?” 刘嬷嬷想了一会,皱皱眉,没有想起来。 “我记得,是江南。”红尘凑过来说道。 闻言,刘嬷嬷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徐明珠会水?” 叶朝歌摇头,“应该是。” 不是应该,而徐明珠就是会水。 说起来,类似落水这般的把戏,在前世她死后的那些年,在宫里倒是看了不少,其中当属徐明珠落水最为频繁。 就她看到的,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而每一次,在历经惊险凶险后,她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 一开始傻傻的她还感叹过,这明贵妃的命可真大,后来才知道,哪里是命大,她根本就会水! 会水的人,就算落水二十次,也不会有事。 “过几日便是兄长的生辰,嬷嬷,明日你去江家走一趟,请二哥那日来府吃顿便饭。” 想到过几日便是叶辞柏的生辰,叶朝歌如是说道。 …… 第328章:让你嫌弃,恶心不死你 第328章:让你嫌弃,恶心不死你 转眼,便到了叶辞柏十九岁的生辰这日。 依着祁氏的意思,是要大办的。 用她的话说,一年就一次。 只是今年情况特殊,上京局势紧张,与北燕的战事迫在眉睫,若在这种时候大办宴席,没错也会被有心人抓出错来。 而且,叶辞柏失忆,虽说恢复了一些,但他记起来的大多是幼时及一些零星的片段。 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综合种种,这大办自是不能成行的。 虽说不能大办,但该有的热闹依旧有。 筵席改成了家宴,将军府中亦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 乐瑶一大早便过来了,一来便找叶朝歌邀好,表示她这么早过来帮忙,是不是该夸两句。 叶朝歌似笑非笑道:“帮忙?府上有这么多的人,岂会劳得你帮忙,我看你这么早过来不是来帮忙的、,而是借着由头逃脱功课的吧?” 乐瑶小脸一垮,嘟嘴抱怨:“朝歌你真坏,你知道看破不说破吗?” 叶朝歌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哥哥在练武场,我让红尘带你过去。” 自从之前在镇子上,叶朝歌单独让乐瑶和叶辞柏出门后,他们二人的关系便改善了许多。 虽说没有最初那般的好,但至少,不会像月牙在时那般的恶劣了。 没多久,江霖便来了。 见到他,祁继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这小子从小他就看不惯,明明是个小子,长得唇红齿白比小姑娘还秀气好看,这也就罢了,偏偏为人还没个正形。 小时候还好一些,骚得没有那么明显,可谁知道,这越大越没边。 一开始,他还曾动过将这小子一起仍到军营里磨练几年,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且是外孙唯二的好友之一,他这个做长辈的,总不能看着他继续歪下去吧。 谁知! 想起此事的后续,祁继仁便忍不住的面皮抽搐,当即甩袖回了书房,眼不见为净。 叶朝歌茫然,不解这是何故。 江霖便对她说:“几年前,大将军想将我带到祁山磨练一番……” 叶朝歌意外,还有这茬?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军营太过枯燥,根本就不适合我。” “然后呢?” 看方才外祖的模样,恐怕然后之后应该会很精彩。 果然。 听完江霖的话,叶朝歌忍不住的抽了抽唇角,“二哥,你真抱着外祖的大腿……当街哭?”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江霖毫无心理压力地耸肩,“我那个时候也没了法子,你知道大将军这个人,一板一眼,素来数一不二,在带我走前,便先找到了我家老头让他点头。” 镇国大将军亲自教导儿子,江老爷能说什么? 江老爷都同意了,江霖哪里还有反对的权利,没了法子之后,他便直接想出了,在出发当日,当街抱着祁继仁哭得主意。 当时,眼泪鼻涕什么的,都抹在了他的身上。 他抱着他的腿,坐在地上,摆出一副,你若不答应,我便不起来的架势。 祁继仁能怎么办? 自然是放他回去。 自那以后,祁继仁再也没提过,而每每见到江霖后,便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可偏偏江霖脸皮厚,时不时的往他跟前儿凑。 “二哥……”叶朝歌说不下去,过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江霖将散落在肩上的墨发扔到背后,眼尾上挑地看着叶朝歌,“我这人胸无大志,一生所求唯有吃最好的美食,喝最好的美酒,看最美的美人,大将军那般的雄心壮志,我一点也没有,他老人家在我身上就是浪费时间。”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吃最好的美食,喝最好的美酒,看最美的美人…… 叶朝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二哥,你这可真是……够胸无大志的。” “哈哈……” 没过一会,叶辞柏和乐瑶一起过来了。 不论是失忆后的叶辞柏,还是乐瑶,皆是第一次见江霖。 江霖敛衽行了一礼,“在下江霖,见过郡主。” 乐瑶稀奇的看着面前的江霖,“你便是辞柏哥哥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好友,朝歌的二哥,江霖江公子?” “我以前经常跟你提他吗?” 江霖回话前,立在乐瑶旁边的叶辞柏先一步皱眉道。 乐瑶点头,“是啊,你同我说过,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叶辞柏不死心,“你没弄错?” 这花孔雀真是他的朋友? 叶辞柏很是嫌弃的扫了眼江霖,大男人长得比女子还妖娆也就罢了,偏偏还穿得花枝招展的! 以前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朋友? 叶辞柏的嫌弃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江霖当下就乐了,对他说道:“你别急着嫌弃,我跟你说,你小时候第一次见我,便叫嚷着娶我当你媳妇呢。”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静谧。 下一刻,乐瑶捧腹大笑,眼角泪光闪动,“哈哈……真的吗?不会吧?辞柏哥哥你,哈哈,你真的说过这种话?” 叶辞柏此刻脸黑得都能滴出黑水来,怒道:“胡说八道,我又不眼瞎。” 江霖刷拉一声打开自己的折扇,慢慢悠悠地摇了摇,点头道:“是不眼瞎,只不过眼神不大好使罢了。” 哼,让你嫌弃,恶心不死你! “你!”叶辞柏气得颤抖,当下便捏起拳头跟江霖来一场男人间的比试。 江霖闪身躲到叶朝歌身后,“我手无缚鸡之力,可打不过你。” “我让你!”事关男儿尊严,要打! 江霖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你让我我也打不过。” “那我一只手。”叶辞柏退而求其次。 江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要不我直接躺下算你赢好不好?” 叶辞柏:“……” 乐瑶笑得不能自己。 叶朝歌也忍不住地笑。 直到祁氏过来,这场闹剧方才落幕。 午膳至,祁继仁从书房出来了。 众人围桌而坐,一顿午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直至结束,乐瑶还有些依依不舍。 抱着叶朝歌的胳膊,挂在她身上,“我喜欢这里,喜欢这样的气氛。” 没有诸多讨厌的规矩,想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 第329章:他们是兄妹 第329章:他们是兄妹 下午,送走了乐瑶和江霖,叶朝歌回去取了物件,便去了叶辞柏那。 此时叶辞柏正在摆弄今日收到的生辰礼,过了一遍,却不见妹妹叶朝歌的。 当即便皱了眉,又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 问长风:“小姐的礼呢?” 长风摇头,“小姐没有送。” “没有?”叶辞柏眉头快要打成一个死结,之前说生辰礼已备好,莫不是在诓他? 就在这时,叶朝歌走了进来,“我的在这。” 叶朝歌抬了抬自己手中拿着的匣子,重复了遍:“我的在这。”随即走过去,“哥哥看看,可喜欢?” 叶辞柏的眉头,在看到叶朝歌时,便舒展开,伸手接过匣子打开。 只见里面躺着一枚玉扣,下面缀着红色的络子,络子的样式很特别。 “这是……” “剑穗,下面的络子我改成了平安结。”叶朝歌取出剑穗,捧到叶辞柏面前,“愿哥哥一生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这是她所愿,亦是她所求。 今生唯愿,身边的人,一生康泰。 “哥哥瞧着可喜欢?”叶朝歌笑问。 叶辞柏看看剑穗,又看看眼前的小姑娘。 他们兄妹长得并不像,她像母亲,白白净净,很是漂亮精致。 此刻,她的眸光微动,明亮的眼眸中呈满温暖和热切,唇角牵动,更显灵动夺目。 在怀城初见她时,他很不喜欢她。 不只是初见时他们绑他,对她的那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复杂,之后,他目睹她的发号施令,目睹她号令所有人,目睹所有人听她指派…… 那种,仿佛所有人皆为她马首是瞻,其他人须得匍匐在她脚下的高高在上。 对她,更加地厌恶。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亲兄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对她,依旧喜欢不起来,戒备,排斥,抵触,逐渐地形成了一种习惯。 他不信任她,所以,在她提出带他回京时,他要月牙同行。 在路上,他再一次见到她的高高在上,这让他更为不喜。 回到上京,偌大的将军府对她百依百顺,所有人对他说,他是将军府的孙少爷,她是将军府的孙小姐,在身份上,他们是一致的。 可是,比起他,所有人更听她的。 所有的厌恶积攒在一起,最终因为月牙,爆发出来。 那一日,她打了他两个耳光,那一刻,他心中有一个冲动和暴虐,让他冲上去,杀了她! 对,就是杀了她! 那时候,他真的想杀了她。 直到后来,他爬墙失败摔到了脑袋,想起了一些零星片段后,对她,方才没有那么多的排斥。 可她对月牙的态度,让他对她的一点点改观,烟消云散。 那时候他想着,他们这样,哪里是兄妹,分明就是前世的仇敌,而且还是有着杀父杀母之仇的那种。 月牙最终还是被她给送走了,那时候,他愤怒,生气,可奇怪的,并没有很难过,他去找她闹,没见到人,便被下人给拖走了。 其实,他当时可以反抗,甚至也能成功,可他只是挣扎着。 那时候他还不能体会到,他们是兄妹,哪怕他再怎么厌她,烦她,他们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这一点却是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直到,从庄子回来,他们受到北燕人的伏击。 当他听到有人喊保护孙小姐的时候,他内心是着急的,脱身后,他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更没有任何的犹豫,便跳上了马车。 当时他说,是外祖让他保护她,事实,并非如此。 是他想保护她! 在北燕人的那把剑过来时,那一刻,他的大脑是空白的,被她用力推开,亲眼看到她挡在外祖前面…… 那一刻,他是震撼,是震颤的。 后来在车上,他问她,她回答说“像你来保护我一样的理由,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像你来保护我一样的理由…… 他当时保护她,是没有理由,没有想法,没有犹豫,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而且,是那般的理所当然,好似,他应该就该这么做一样。 之后,得知她被北燕人掳走。 那时候他才醒悟,早已不知在何时,她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嘴上说着厌恶她排斥她,实则,在内心早已接受了她,并下意识的,将她作为自己的妹妹,时时刻刻的想要保护她。 …… 叶辞柏望着尚不及他肩膀的叶朝歌…… 小小的,瘦瘦的,娇娇的。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从一开始,自己便忽略掉的一个事实。 她再如何,再高高在上,再强硬固执…… 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啊。 “哥哥?” 叶朝歌捧着剑穗的胳膊有点酸。 叶辞柏回神,“恩?” “你在想什么?是不喜欢吗?”他久不接,叶朝歌以为他是不喜欢,想着便道:“要不我再……” 一边说着,便把络子收回来,谁知,话未说完,东西收到一半,便被他给抢走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叶辞柏恶声恶气道,像怕是叶朝歌会再抢回去一般,将络子捏的死死的。 然后,嘴硬道:“既然是你送我的,我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白费了你的一番心意,如此,我便勉强收下吧。” 叶朝歌心知他又闹起了别扭,故意逗他,“其实,你不用勉强也可以,我不介意,真的。” 叶辞柏:“……” 坐了一会,叶朝歌便回去了。 正要离开之际,叶辞柏突然将她叫住。 叶朝歌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以后……” 说到此,叶辞柏突然说不下去了,神情间更为别扭。 最终他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以后我会努力把你看作妹妹,待你好!” 他喊得很大声,震耳欲聋也不为过。 叶朝歌被震得好一会没回过神来,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面前是紧闭的房门,而眼前,哪里还有叶辞柏的影子。 叶朝歌:“……” “我哥呢?” 红尘捂嘴轻笑,“吼完少爷便关门回屋了。” 她眼睛尖,看到方才他脸上闪过的那抹不自在,以及暗红。 …… 第330章:以梦为借 第330章:以梦为借 大越与北燕的战事,在三月初的时候,终于拉开了帷幕。 祁继仁领兵出征,明日便要出发。 月半高悬,夜渐渐地深了,整个将军府笼罩一片安静之中。 安静的有些沉闷和压抑。 叶朝歌立于窗前,望着浩瀚夜空,不言不语。 她在这,已经不知站了多久。 刘嬷嬷担心她着凉,舀来披风为她披上,动作很轻,生怕影响到她。 许久,叶朝歌终于有了动作,“外祖可在书房?” 她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久未说话的干涩。 刘嬷嬷道:“应该是,小姐可要过去?” “恩,你们不必跟着了,我自己过去。”说罢,抬步离开。 身后,红尘问刘嬷嬷:“小姐好像很沉重。” “如何能不沉重,将军明日出征……”齐嬷嬷叹了口气,有时候,她多么的希望,小姐的心思能有夫人的一半。 或者中和一下。 小姐的心思太重,而夫人则太简单。 叶朝歌去到书房时,祁继仁面前正摆放着一份地图,与田伯商议行军路线。 对于她过来,并不是很意外,招呼她先坐一会,直到与田伯将路线定下来,方才卷了地图,问叶朝歌:“这么晚过来,可是睡不着?” 睡不着的原因,彼此心知肚明是何。 叶朝歌抿了抿唇,“外祖对此战可有把握?” 祁继仁笑,打趣道:“莫非不相信外祖?” “前几日我做了个梦……”叶朝歌不答反道。 “可是梦境不太好?”祁继仁说:“梦都是相反的,不必当真。”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可太过真实了,外祖可想听?” 祁继仁抿了口茶,“说说看。” “我梦到外祖此次出征打了胜仗,北燕递来和解书,并送来一位公主和亲,与我大越缔结百年之好……” 闻言,祁继仁哈哈大笑了起来,“此梦不错,甚合我意。”然后对一旁的田伯道:“你觉得呢?” “外祖,我还未说完。”叶朝歌轻轻打断,小脸凝重,深呼吸口气,“我梦到外祖此次战后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还梦到……梦到……”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不过只是一场梦,不必介怀。”祁继仁淡淡说道。 叶朝歌没有动,固执地看着他,“在我回京之前,我同样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来接我,接我回到繁华的上京,我见到了生身父母,兄长,我梦到我锦衣玉食……” “而这个梦,最终在现实当中,如实的发生了,我被接回了上京,见到了生身父母,还有兄长……” 祁继仁抬头看她,神色异常的沉重,“歌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朝歌唇瓣紧抿,“我希望,外祖相信我,听我的,我希望外祖平安!” 这时,田伯出声说道:“将军,不妨让孙小姐说下去,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一直到了快天亮,叶朝歌方才从书房中出来。 书房里,祁继仁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方才神色复杂地问田伯:“你怎么看?” “联想一下之前,能解释得通。”田伯笑,“将军该高兴才是,正如孙小姐所言,是老天爷怜孙小姐命苦,故而每回在遭大难之前,都托梦来……” 祁继仁坐在那叹了口气,“若是如此,之前的很多事,也有了解释,只是……” 总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不现实。 方才外孙女告诉他,之前所遭之事,她有的梦到过,叶庭之养外室,便是她梦到的。 虽然,很多事并非全部梦到,但是,但凡是梦到过的,皆是一一应验。 她说他此次出征,会大获全胜,但一个不小心,便会身受重伤,甚至于,有可能此次之战,将有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场战事。 她还说,所有的梦境,并非不可破…… “将军在担心什么,属下知道,但是将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便将孙小姐的叮嘱记下吧,想想小姐,想想孙少爷,再想想孙小姐……” “为了他们,您也该记下。” …… 回到住处,叶朝歌发现里面灯火通明。 刘嬷嬷坐在灯下为小宝做衣,而红梅和红尘头对头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刘嬷嬷率先看过来,“小姐,您回来了。” 随着话落,红梅和红尘也相继醒来。 红梅还好些,红尘则揉着眼睛,睡眼惺忪。 叶朝歌看眼面前三人,皱眉:“不是让你们不用等我,自行歇息的吗?” 刘嬷嬷笑笑,“身为下人,主子未归,我们怎能独自歇息。”随即去拧了根热帕子,“小姐擦擦脸吧。” 叶朝歌将帕子搁在脸上一会,感觉温度回温了些,方才拿下来,对三人道:“我回来了,你们也可回去歇息了。” 刘嬷嬷固执,非要伺候她歇下才回去。 内室归于静谧,叶朝歌躺在床上,了无睡意,脑海中回想之前的种种。 自外祖出征的日子定下来后,她这几日便是心神不宁的。 虽说今生很多事早已不同,母亲没有入前世那般的缠绵病榻,叶家败落,叶庭之如今也蹦跶不起来,即便外祖出征,前世所能影响外祖心绪的打击不会发生。 只是,战场之上,谁又能保证? 而且,前世外祖负伤是在后期…… 她不敢赌,不敢生有一丝的侥幸心理,因为侥幸过后的结果,是她承受不起的。 思索数日,思来想去,也唯有以梦境作为借口。 因为只有这样,外祖才会放在心上,才会戒备堤防。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应当还是比较理想的。 眼下,她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上了战场,一切要靠外祖了。 想至此,黑暗中,她用力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晚,注定了将会是个无眠之夜。 睁眼到天大亮。 外面还很安静,叶朝歌坐起来,一头青丝垂覆双肩,将她身子温柔包围。 她坐了良久,方才翻身下床,穿好衣裳,就着冷水净面,冰凉刺激的她更为清醒。 开门出去,望着远方的熹微。 那是希望的象征。 …… 第331章:她做了一个梦 第331章:她做了一个梦 叶朝歌立于城墙之上,望着远方逐渐变成一个个黑点的部队。 这是今生她第二次,站在这个位置上,遥送外祖和兄长出征。 上次是怀柔发生异动,她来这里,送外祖和兄长出征。 这次与北燕的战事……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也不知,这一战,要打到什么时候。 想到此,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担忧。 只是,对此,她终究是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如今也只剩下希冀和祈盼。 祈盼他们平安归来,祈盼今生的道路,另走一条轨迹。 “我们回去吧歌儿。” 耳边响起祁氏的嗓音。 叶朝歌眨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颔首,道了声好。 祁继仁和叶辞柏出征,整个国公府仿佛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而今夜的夜,更显静谧,甚至空气中,隐隐透出压抑的氛围。 叶朝歌躺在床上,久久难以成眠。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白日,外祖离去前的那一幕。 当时,外祖对她说:“你说的,外祖都记下了,安心等着外祖凯旋归来,照顾好你母亲,照顾你自己。” 按理说,外祖这么说,她理当可以稍稍放心一些的,毕竟外祖将她的话都记下了。 可不知何故,从白日到现在,她的一颗心便有些不宁。 感觉漂浮着,如在激流中打转的船只一般,没有终点和方向。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卫韫突如其来的嗓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叶朝歌坐起来,望着踱步而来的他,问:“你怎么来了?” “大将军和辞柏出征,我便估摸着你这小丫头心思重的会睡不着,果然如此。”说着,卫韫坐到床沿,大掌覆在她的发顶,近乎于叹息道:“有时候啊,我是真的想找把药,给你喂下去,让你就此失忆,像辞柏那般,最好是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我便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对我生出雏鸟情节,眼睛里,心里,都只有我,没有其他人,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说着说着,卫韫突然觉得,这个法子好像很可行。 唔! 回去后要不要寻个太医,问一下子,有没有一种药,既不能伤害到身体,且能让她失去记忆,最好是,能让她依赖她…… 恩,天地间独他一人,她的世界只有他的那种。 叶朝歌觑着他明明暗暗的脸色,知他在想什么,有些哭笑不得,“这种想法都能想得出来,真有你的。” “我这还不是被你给逼得!”卫韫瞪她,瞪了不过一会,便败下了阵,伸手揽过她,把人圈到怀里,“歌儿,如果有可能,我真的想这么做。” 心知他是在担心她,叶朝歌抬手环上他的腰,“待一切皆尘埃落定,我便会如你所愿,只有你,可好?” “此话当真?”卫韫并没有太欢喜,毕竟,在这个承诺的前言下,有一句,‘待一切皆尘埃落定’! 但他知道她喜欢看到什么,又喜欢听到什么。 既然拿她无可奈何,依她又如何? 叶朝歌自他怀里仰起头,看着他,“当真!” “那我们可说好了,届时,我就带你寻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就我们二人,白日里,你织布我耕田,晚上,我们便一起安眠,清晨,我们再一起睁眼醒来……” 卫韫说了很多,也畅想了许多,皆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向往。 叶朝歌趴在他的胸口,认真的听着,喉间的那句“即便尘埃落定,我们也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寻一处没人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身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岂能随心所欲的想怎样就怎样呢?”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氛围太美好了,她不舍得去破坏。 他的肩膀很宽阔,怀抱很暖,他将她包裹,安心且富有她最向往的安全感,渐渐地,叶朝歌在他的怀里慢慢添了睡意。 在他轻柔的嗓音中,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和他,褪去荣华,洗去铅华,一身粗布荆钗,她绾着妇人的髻,他肩上扛着锄头,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在山野间。 夕阳在他们的身后慢慢下滑,余晖洒落,映照着他们的笑。 他们一同携手进了一处农家宅院,紧跟着,从屋子里涌出两个孩童,皆是三四岁的模样。 男童像他,女童像她。 他们小手拉着小手,一起跑过来,双双仰着小脑袋,甜甜的说:“爹爹,娘亲,你们回来了——” 屋子里又走出几个人,分别是她的外祖,母亲和兄长。 他们看着他们微笑,“你们回来了——” 睡梦中的叶朝歌,唇角含着笑,眼角流出晶莹的泪光…… 卫韫坐在床前,灯光下的他,俊美的面庞上,布满了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光,轻声呢喃:“傻丫头,你不说,我又岂会不知你所想,相信我,给我一些时间,我说的,终有一日会做到,届时,真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 叶朝歌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 等她醒来时,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安静的内室,独她一人。 翻身下床之际,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的触上不远处的珐琅香炉,点点白雾腾空,屋子里飘散着熟悉的龙脑香,沁人心脾。 叶朝歌唇角微翘。 扬声唤人。 不一会,刘嬷嬷她们进来。 一进门,眼尖的刘嬷嬷便发现了香炉的不对劲,空气中的龙脑香那般的明显,再看向红梅,见她一脸懊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刘嬷嬷忍不住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之前在叶府也就罢了,怎地到了这将军府,太子爷依旧故我,来此如过那无人之境一般? 上次也就罢了,好歹红梅发现了,虽然是过后,但也比这次一点也不曾察觉到强吧。 正在刘嬷嬷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寻一下子田伯,让他将府中的防卫再加强一些的时候,便听叶朝歌问她:“嬷嬷,小宝最近怎么样?对房家娘子可还适应?” …… 第332章:接管家权 第332章:接管家权 刘嬷嬷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念头,笑道:“适应的,咱们的小少爷莫看着小,可却精着呢,惯会看菜下碟,这房家娘子的性子软和,对他又是十足的耐心,小少爷可贴乎她了。” 闻言,叶朝歌笑了,“说来还是嬷嬷会挑人。” 对刘嬷嬷挑来的房管事家的,叶朝歌之前见过之后,也是十分的满意,白白净净的,身上也是收拾的利利索索,说话轻柔软和。 经过几次接触,对她这个人也有几分了解,是个很好脾气的温婉女子。 小宝皮实,爱闹爱玩,他的身边缺的便是这样一个性子的人。 收拾妥当,叶朝歌便去了祁氏那。 到那后发现祁氏脸色不大好,眼下淤青可见,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 从陈嬷嬷那得知,这一宿祁氏并没有睡好,据守夜的丫头说内室翻来覆去翻身的动作几乎响了近一宿。 叶朝歌看向难掩倦色的母亲,无声叹息。 母亲对她说,从小到大,她历经外祖出征无数次,很多时候,她自己都数不过来,她说,遥远的记忆中,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外祖的背影。 所以,她已然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 上次怀柔异动,外祖和兄长出征,那时候母亲还宽慰她,待习惯了就好。 昨日之时,母亲的面上亦是没有任何的异色,可她却一宿未眠…… 面上再如何的镇定,嘴上说得再如何的随意不在乎,又怎会一点也不在意呢? 用了一些早膳,叶朝歌便伺候祁氏躺下,在床前陪着她说了好一会的话,才慢慢睡去。 见她睡得沉了,叶朝歌方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母亲睡了,你们动作都轻些,莫要吵着她。” 陈嬷嬷打首,轻声应下。 “待会吩咐厨房,膳食尽量少些荤腥,清淡为主。”叶朝歌再度吩咐。 陈嬷嬷皆一一应下,随即吩咐竹风去厨房传话。 离开前,叶朝歌仍旧不太放心的叮嘱陈嬷嬷,让她尽量宽宽祁氏的心,她是奶嬷嬷,她说的话,祁氏向来听。 “小姐放心,老奴省得。”陈嬷嬷道。 叶朝歌颔首,方才放心回去。 祁氏一直过了午膳才醒来,陈嬷嬷伺候她起身,让人传了膳。 许是睡了一觉,歇了过来,祁氏的胃口大开,比往常多喝了一碗粥。 得知这些都是女儿吩咐的,祁氏满含欣慰,对陈嬷嬷说:“以前每当父亲和柏儿出征,我这心便是空落落的,如今歌儿回来了,有她陪在我身边,这感觉便不一样了。” “只是那孩子没经过这些个,我这个当娘的,也不知怎么安慰,便想着只要我表现的无所谓一些,那孩子便会宽些心,本想宽她的心,谁知到头来,我这个当娘的,却被她这个当女儿的照顾。” 说到此,祁氏叹了口气,“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很不称职啊?” “夫人怎能这么想,小姐对您的心,就如您对她的心一般,您在为她想的同时,小姐同样也在为您想。” 祁氏笑笑,“这倒也是,罢了罢了,我只要看顾好自己,让她少操点心就好了。” …… 这边祁氏和陈嬷嬷间的对话,叶朝歌丝毫不知。 此时她正在软榻上闭目歇晌。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不复之前的晴朗,变得阴沉下来,空气中也有些窒息的压抑。 怕是要下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际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看这雨势,今年定又会是一个丰收年。”刘嬷嬷走出来,将披风披在叶朝歌的身上。 叶朝歌对她笑笑。 这一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方才逐渐停下。 祁氏派人传了话过来,晚间让她不必过去了,刚下过雨地上打滑。 不去祁氏那,厨房那边便将晚膳送了过来。 正在叶朝歌用膳之际,远在叶府的青岚过来了。 叶朝歌放下玉箸,捏起帕子摁了摁唇角,“让青岚进来。” 青岚和青茗,她一直留在叶府,让她们二人在叶府看顾着。 此时过来,必定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在半个时辰前,老夫人派人将管家钥匙和账本,一律送到了一甯苑。 “她们搁下就跑了,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奴婢们想追也追不上,随即奴婢特来请示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是要把账本送回去,还是……” “搁下就跑了?” 青岚点头,“可不是嘛,就留了一句话,说老夫人命她们送来的。” “账本你可带来了?” 青岚过来,怎会是空手而来,“带来了这两个月公中的开支。” 叶朝歌给了她一个干得好的眼神,然后让刘嬷嬷看。 很快,刘嬷嬷便看完了,“头一个月的账目倒是填平了,只是这两个月的……” “恩?” “小姐还是亲自看一下吧。”随即将账本递过去。 叶朝歌接过看了一遍,然后笑了,“两个月支出近万两,她们是穿金子了吗?” 刘嬷嬷听着这话,忍不住的乐了,“这金子太重,她们想穿也穿不上啊。” “她们倒是想穿,关键是得有的穿。”叶朝歌也禁不住的乐。 “小姐,这管家接吗?”笑了一会后,刘嬷嬷问道。 叶朝歌想了想,点头,“接下来吧,青岚,你且先回去,明儿个一早我便回府。” 青岚眼睛蹭地一亮,“奴婢新学了两样点心,明儿一早起来做给小姐尝尝。” 看她热切的眼睛,叶朝歌不忍拒绝,点头,“这些时日苦了你和青茗了。” 青岚摇头,眼眶有些红,“奴婢和青茗不怕苦,就怕小姐忘了奴婢们。” 比起红梅和红尘,她和青茗都清楚,她们二人并没有什么用。 也不曾想过攀比,况且,即便攀比也比不了,她们没有红梅的好功夫,也没有红尘的好医术,真要比起来,只会显得她们更加无能。 所以,她们有自己的自知之明。 叶朝歌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青岚下去。 在送她出府的路上,刘嬷嬷问她:“你和青茗可怪小姐?” …… 第333章:我脸上有写冤大头吗? 第333章:我脸上有写冤大头吗? “怎么会,不瞒嬷嬷,我和青茗有几斤几两重,我们心知肚明,依着小姐之前所经历的,我们跟着小姐,只会拖累小姐。” 青岚说得真诚,眼底不见丝毫的勉强。 刘嬷嬷颔首,“你们能这么想便好,青岚啊,其实你们也不必妄自菲薄,红尘红梅有她们的好,你和青茗也有你们的好,就拿你做的点心来说,她们二人便不会,你们四人各有长处,各有优势,小姐曾说过,不论是你们四人中的哪一个,她都离不开,缺一不可。” 青岚倏地抬起头,神情激动,“嬷嬷,小姐,小姐真这么说……” “我何时骗过你们?” 刘嬷嬷将青岚安抚好,方才送她离开。 回去后,冲对面的叶朝歌点点头。 见此,叶朝歌唇角微松。 自年后正月十二离开叶府,至今已有近两个月了,而青岚和青茗也一直被她留在叶府。 对她们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她们的心理上,必会有些埋怨和想法。 随即便让刘嬷嬷出面。 “小姐,我们明日便要回叶府吗?”刘嬷嬷问。 叶朝歌颔首,“这网撒出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收回来,说起来,这网能这么快的收回来,还是要感谢徐明珠。” 若非她上次在贤妃生辰日上,被叶思姝‘推’下水,之前撒出去的网,恐怕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收回来。 刘嬷嬷笑道:“可不是,若不是徐明珠‘昏迷’了三个时辰,贤妃罚叶思姝跪了三个时辰,府中这两月的开支也不会这么高,开支没这么高,她们也不会承担不起,不会将管家大权送回来。” 叶朝歌:“就是这么个理。” 三个时辰,可不短。 而且,那个时候尚处于天寒地冻,在地上跪三个时辰,对于自小便被娇养的叶思姝来说,可是个要命的处罚。 虽说最终她挺过来了,但却被抬回了叶府,没多久便大病了一场,整整卧床了一个月,方才得以下来。 老夫人将她视作眼珠子心肝肉疙瘩,在那段时间,什么好东西,皆用在了叶思姝的身上,过后又是雪燕等珍贵之物调养。 叶府的家底早已空了,叶思姝这两个月治病,吃的,喝的,补的,用的,哪一样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病好了,这账目,也变得更好看了。 她看过账本,上面的每一笔支出皆是欠着,而数额,依着她们二人,能出得起,但是,即便出了,恐怕也是老底了。 即便她如今还未回去,也能想象得到上门要债的人有多少。 现今的管家大权,在她们手上就是个烫手山芋,自然要想法子将这烫手山芋丢出来。 而她叶朝歌,便是她们的唯一选择。 “只是小姐,这大笔花费,真的要我们来出吗?”刘嬷嬷只要一想到那些数额要让小姐来填补,她便觉得浑身难受。 这段时日她们一直在将军府,所用的皆是将军府的,叶府的却是半点不曾沾到。 叶朝歌冷笑一声,很认真地看向刘嬷嬷,“您瞧着我脸上有写冤大头三个字吗?” 噗嗤—— 红尘先忍不住的乐了,“小姐脸上干干净净地,哪里有写字。” 红梅在旁一本正经的点头。 刘嬷嬷没好气的瞪她们二人,“去去去,我与小姐在说正事呢。” “当然知道您和小姐在说正事,可我们也没捣乱啊,小姐说得本来就对,是嬷嬷您糊涂了。” 听到这话,刘嬷嬷也不生气,理了理衣裳,“的确是老奴一时糊涂想差了。” 是啊,她的小姐又不是个吃亏的主,更不是上赶着去做那冤大头的主。 …… 当天晚上,叶朝歌过去了祁氏那边。 听完女儿的话,祁氏皱眉,“这老夫人怎地越老越没皮没脸了,这种事也亏得她能想出来。” 叶朝歌淡淡道:“左右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娘不必为这档子生气。” “明日女儿便回叶府,娘您便留在将军府,待得空了,女儿便回来看您。”祁氏如今已然被养得圆润许多,精神头也比在叶府强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比起叶府,她更适合在将军府。 而且,她如今与叶庭之也不过只是挂名的夫妻,而祁氏对他也已经渐渐释怀。 这样就极好。 祁氏点头,“你回去后一切小心,不必挂心为娘,回去后你也不必再有顾忌,若那里容不下咱们,咱们回来就是,将军府才是咱们的家。” 她现在已然想开了许多,更看开了不少。 同时也看清楚了,这叶府不会成为他们的依靠,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谁也靠不上。 之前她还曾天真的想着,想法子解开叶庭之和女儿儿子之间的心结,毕竟不管怎么说,叶庭之都是他们的爹,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后来,她搬来将军府小住,且这一小住住了很久,这段时间,叶府那般很安静,完全将他们给遗忘了一般。 儿子出事失忆,她派人去叶府说过,怎么说也是他们叶家的血脉,结果他们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就死心了。 试问,这样的叶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所以,在女儿提出她要回叶府时,她不但没有丝毫的感觉,反而不太想让女儿回去。 但一想到陈嬷嬷和老父以前说过的话,阻止的话便也放弃了。 他们皆说,一双儿女姓叶,在外人眼中,他们便是叶家的人,而且,叶辞柏日后是要承袭叶家,虽然不计较那点子东西,但该是他们的,就不能让旁人抢走。 而且,儿子日后成婚,除非他自己去外建府,否则,在叶家在的情况下,是决计不能在外家成婚。 女儿也是一样。 况且,她为叶家付出了那么多,总不能真的便宜了旁人吧! 从祁氏那出来,刘嬷嬷对叶朝歌说道:“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夫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夫人了?” “是啊,现在的母亲便是极好的。” 想开了,看开了,如此对她只会更好。 …… 第334章:重回叶府 第334章:重回叶府 翌日。 叶朝歌陪祁氏用过早膳,便回了叶府。 再度回来这叶府,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门房的下人看到马车,纷纷跑了过来,“二小姐回来了,是二小姐回来了……” 声声殷切欢喜,异常激动。 青岚过来赶人:“去去去,你们围着小姐,还让小姐怎么回府,该干嘛干嘛去。” 青岚掐着腰赶人的架势,颇有几分力度。 那些下人也听她的,顿时如鸟兽散去。 “青岚,他们这都是怎么了?看起来好生热情。”红尘好奇询问。 青岚撇嘴,“小姐回来,激动的呗?” “啊?”红尘疑惑,“以前怎地没见他们激动过啊?” “我那是因为……跟你说,这一个多月,除了咱们一甯苑,夫人的致宁苑和少爷的清明苑之外,其他地方的下人,皆瘦了一圈……” “啊?这与他们激动有什么关系?”红尘更不懂了。 青岚对着福禄苑和思苑的位置撇着嘴,“换了管家人,这些下人的吃食连点肉腥都见不到,能不瘦吗?” “昨日老夫人派人将账本和钥匙送回一甯苑后,没多久消息便在府中传开了,当时我从将军府回来,他们便找我打听,得知小姐今儿个回府,可不就激动了嘛。”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红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呼震惊:“有这么夸张吗?” “待会到了午膳,你去大厨房看看那些吃食,便知道我有没有夸张了。”她不但没有夸张,且还说得极为含蓄。 见她们说的差不多了,刘嬷嬷便上前招呼人,“好了好了,小姐还在这呢,都别杵着了,回一甯苑。” 回一甯苑的路上,所经之处,所遇下人,皆是用无比热切的眼神看着叶朝歌。 仿佛在他们的眼里,她不是他们的二小姐,而是他们的救赎。 红尘一路啧啧称奇,对青岚的话,没有了半分质疑。 她现在即便不用去厨房看,只看那些眼神,便知青岚真没有夸张。 一甯苑还是老样子,虽然主子不在,但每一处皆收拾的妥妥当当,与离开前并无差别。 院里的人纷纷上前请安。 叶朝歌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才有了一丝归属感。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过得可好?”她问。 “好,好的不能再好了,比起府上的其他人,咱们一甯苑便是人人羡慕之地。”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小姐将管家之权交出去时,她们不是没有忐忑过,毕竟,管家之权在谁的手上,便是谁当家。 事实证明,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小姐虽然交出了管家之权,但三个院子并不归公中,所花支出,以及她们的月俸,皆由小姐每个月派人按时送来。 那个时候,府中有不少人笑话她们,甚至因此而孤立她们。 可很快,这一现象便大改。 自从老夫人管家后,府中下人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变化,先是下人们的月俸,叶府的规矩是,每个月十五号发放。 老夫人当家后,第一个月,从十五号改到了二十号,第二个月,恩,至今没有发下来,第三个月的,就更不用说了。 不但月俸发不下来,就连他们的吃食,也一日比一日的清淡,不但如此,现在更是限量,谁要是去晚了,运气好的,还能得个馒头,运气不好的,只能喝个菜汤,有的时候,甚至连菜汤也没得喝。 而备受孤立的三个院子,便成了其他人艳羡眼馋的存在。 有骨气的,骂没骨气的。 没骨气的便说:“只要能吃饱有银子拿,骨气是什么?而且,夫人管家,从来没苛责过下人,哪像现在,莫说银子了,便是饭都吃不饱!” 他们三个院子的人,腰杆一下子便挺直了。 后来,下人们的牢骚越来越多了,他们吃不饱,思苑那位却顿顿吃雪燕,时日一长,便形成了抵触心理,一开始咬着牙有骨气的,牙也不咬了。 如今,在这叶府上,老夫人和叶思姝的所作所为,彻底的让这些下人们对她们离了心。 叶朝歌坐在那,听着底下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不为老夫人她们在下人中离心而开怀,也不为下人们追捧而自得。 一众人看在眼里,这一刻,她们的脑海中同时涌现一个念头。 这才是主子! 待她们说完,刘嬷嬷上前两步,“小姐这些日子虽不在府上,但也知道你们受了委屈,这些是小姐给大家伙的,天渐渐地暖了,拿去各自添置身春衣。” 拿到银子,个个喜上眉梢,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便各自散了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刘嬷嬷又舀出两个比之前还要丰厚的荷包,分别给了青岚和青茗,“小姐说,小姑娘家的爱俏,她那边适合你们的首饰也不多,这些你们拿去,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去添置。” 二人连忙推拒,“每个月剩余的银子小姐都给了我们,我们不能再要。” 三个院的开支,每个月的银子皆在她们二人的手上拢着,月底的剩余,小姐都给了她们,皆是不小的数量。 “那些是那些,这些是我给的,不一样,拿着吧,再者,不止你们有,红梅和红尘皆有,回头你们出府去给自己添置些物件。” 叶朝歌对青岚青茗道。 刘嬷嬷也在一旁说,“小姐给的,你们便拿着,你们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给自己添置几身撑门面。” 至此,二人才接下。 “嬷嬷,待会你分别去致宁苑和清明苑走一趟,将荷包发下去。” 刘嬷嬷应下,带着青岚去了。 待刘嬷嬷回来的时候,已是午膳时分,叶朝歌正在用膳。 她的手上提了个食盒,神色有些古怪。 叶朝歌放下碗筷,好奇问她:“那是什么?” “老奴回来时,正好碰到厨房发饭,便要了一份过来。”说罢,打开食盒,“小姐瞧瞧,这便是这段时日府中下人们的吃食。” 叶朝歌顺着看过去。 只见食盒里摆着一只碗,旁边放了个馒头。 海大的瓷碗里,清汤寡水,只有两颗青菜漂浮,不见肉丁,且,一点油腥也不见。 …… 第335章:你方唱罢,我登场(上) 第335章:你方唱罢,我登场(上) “这还是负责发饭的下人见是老奴,多给了一些,其他的下人,就是盐巴兑了水,当做就菜了。” 叶朝歌皱眉,“如此严重?” “是,老奴之前也以为是青岚她们夸张,可方才一看,一点也不夸张,有几个年纪小的,两颊明显陷了下去。” 叶朝歌敲了下桌面,想了想,道:“这样,嬷嬷,你去派人,给府上欠银子的铺子带个话,让他们上门来讨债。” 这件事,总要有个开端。 但是,不能她起这个头。 若她主动,岂不是与上赶着送银子没什么区别吗。 刘嬷嬷点头,“老奴这就去办。” “青岚,你去联系给你们送菜送肉的,让他们大量准备,傍晚时分再送来。” “是。” 叶朝歌一连下了几个指令,然后各自忙去了。 …… 下午时分,前头便热闹了起来。 各个铺子分别派了人来府上找老夫人收账。 福禄苑。 老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当即便皱了眉,道:“如今管家之权我已经给出去了,找我来要做什么,让他们找叶朝歌要去。” “奴婢说了,可他们说,他们只是根据欠条上的印鉴要银子,上面是印鉴是……老夫人您的。” “混账!” 老夫人拍桌而起。 报信的丫头缩了缩脖子,头低的更低了,将眼睛里的不屑和鄙夷压下去。 “你去告诉他们,要银子去一甯苑,我没银子。”老夫人理直气壮道。 “奴婢说了,他们不去,就等在府门口。” “等在府门口做什么?难不成收不到银子他们还敢嚷嚷不成?一个个的混账东西,我堂堂叶府还能不给他们银子不成?” 那您倒是给啊,欠条上是一个月,现在都快两个月了还未结清,欠钱的反倒成了有理的。 小丫鬟在心里腹诽,还堂堂叶府呢,难道到了现在还没点数吗,现在上京各大铺子闻叶色变,就怕东西赊出去,银子回不来。 就在这时候,又有下人来报,那些来收账的伙计嚷嚷,他们的掌柜皆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儿个收不回账去,他们也就不用回去了。 老夫人脸色阴沉,“然后呢?” 来报信的下人咽了咽唾沫,“然后他们说,如果,如果叶家不给他们活路,那,那他们……” “他们还待如何?” “那便报官,他们还说,反正东西已经被,被你们吃了,他们也要不回去了,若不给银子,便,便拿着欠条去衙门,让衙门,衙门给个公道。” 嘭! 手边上的茶盏立时被老夫人给扫到了地上。 “混账,简直是混账,竟敢威胁我,好啊,去啊,就让他们去!” “祖母不可,不可说气话。”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叶思姝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不一会,书琪扶着她,走了进来,走的很慢。 上次在宫里跪了三个时辰,她的一双膝盖入了寒气。 当真是她轻敌了,本以为徐明珠被徐家养在江南十几年,根本不足为惧,看来,她和那叶朝歌一样,皆是不动声色的主! 那日之事,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根本就没有推她,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在皇宫那种地方,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推徐明珠下水? 可是,没人信。 贤妃本就不喜欢她,如此大好时机,她又怎会放过。 整整,她整整跪了三个时辰! 想到此,叶思姝便恨不得掐死徐明珠。 且等着吧! 只是此事到底不是咬牙切齿的时候,叶思姝深呼吸口气,将心口的暴怒咽下去,“祖母,切不可说气话。” “姝儿,你怎么过来了,你现在还不能过度走动。” 看到自己的心肝肉,老夫人的脸色缓了缓。 叶思姝上前,“祖母不必担心,孙女已然无碍。”顿了顿,又道:“再说还有书琪在呢。” 她倒不想过来,但实在不放心随即让书琪扶着过来看看。 还未进门,正巧就听到了老夫人的那句‘让他们去’,当下便是心惊,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 这个官,绝对不能报! 一旦闹到了衙门,叶家丢脸是小,她的处境将会变得更为艰难。 而且,一旦叶家毁了,她还有什么依仗去争,去往上爬? “书琪你去,将那些人请到偏厅喝茶。”想了想,叶思姝如是吩咐道。 老夫人动动嘴唇,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总不能真由着那些人去吧? 如今他们叶家已然风雨飘摇,若是再爆出什么丑事来,那他们叶家就真的毁了。 “祖母,听孙儿一言,我们去找叶朝歌吧。” 外面等着要账的一大摞,如今,能拿出这笔银子的,也就只有叶朝歌了。 想到此,叶思姝便是恨极。 她叫了祁氏十多年的母亲,一点好处没捞着,这也就罢了,祁氏竟然将她的嫁妆全部给了叶朝歌打理保管,凭什么? 就因为叶朝歌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那她这个叫了她十多年的养女算什么? 不存在吗? 拢在袖袍中的手死死地捏在一起。 想到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种种,叶思姝胸腔中的那团火便在烧,没有一件是顺利的,如今更是,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私房,大半填了公中! 如今,外头要债的一摞,又要去找叶朝歌。 忙活了这么久,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叶思姝想得她心口疼,可眼下,并非是想这些的时候。 跟着两眼一抹,眼泪说掉便掉了下来,“祖母,都是孙女不好,是孙女不争气,连累了祖母,若非为了孙女,祖母您何至于,何至于被逼到这等地步。” 叶思姝捂着脸呜呜痛哭,“祖母您骂我吧,若非是孙女不小心,又怎么会中了徐明珠的算计,都怪孙女,是孙女连累了祖母您啊……” 叶思姝一边哭,一边说,老夫人看得心疼极了,心中的那点不快,不复存在。 “好孩子,此事怎么能怨你呢,人心险恶,你又向来与人为善,怎会想到那徐明珠会陷害你呢?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 …… 第336章:你方唱罢,我登场(中) 第336章:你方唱罢,我登场(中) “可是,可是……孙女心里愧疚啊。”叶思姝抽抽噎噎道。 “你呀,莫要想那么多,你眼下只需要把腿养好,其他的都有祖母在,还有你这身子……” “上次宫中一事,大夫说你寒气入体,日后需得好生保养,姝儿,寒气入体可不是小事,千万得养好了,只有养好了身子,日后你方能给康王生一个大胖小子……” “祖母。”叶思姝娇羞地叫道。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接着道:“虽说上次是你大意被徐明珠算计了去,表面看似你吃亏,但是仔细一想,其实并不尽然。” “啊?”叶思姝眨眨眼,“孙女不太懂。” “你想啊,你和徐明珠现在还未进康王府,她便陷害你,不是因为忌惮是什么?我估摸着,定是她看你与康王走得近,对你心生忌惮,方才出此昏招。” 忌惮? 叶思姝敛下眼底的讥嘲。 就在这时候,书琪回来了,“小姐,人已经请去偏厅了。” 叶思姝点头,看向老夫人,“祖母,要不然由我去找朝歌妹妹吧。虽然朝歌妹妹不喜欢我,但终究是妹妹,即便她说我两句,我这个当姐姐,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听这话,老夫人登时恼了,“她敢!” “你是长姐,她这个当妹妹的还想说你这个当姐姐的不成?哼!姝儿,你别去,祖母去,她敢说你,我便不信,她也敢说我!” 说罢,便招呼丫鬟去一甯苑。 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顿住,转首道:“此事你莫要操心,天塌下来也有祖母,你眼下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待日后进康王府的门后,一举得男,祖母如今也只有依靠你了。” 叶思姝捏着帕子摁了摁眼角,“祖母对孙女的恩情,姝儿一生不忘。” 得了这话,老夫人方才满意的走了。 待听得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叶思姝哭戚戚的小脸,霎时褪去,面上止不住的冷笑。 站起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裳,招呼书琪,“我们回吧。” 说罢,率先向外走去,行走间,丝毫没有之前的缓慢和不自然。 待到了门口,顿了顿,侧首看向书琪。 书琪了悟,急忙上前伸手搀扶她,一边扶着她,一边大声说:“小姐您慢着些,您膝盖上的伤还未好利索,大夫说了,不能走太快。” 直到进了思苑的院子,叶思姝随放开书琪的胳膊。 走过去坐下,“待会你去一甯苑看着点。” “小姐不放心老夫人?” “哼,祖母终究是年岁大了,这一年来,越发的不经事,办事差劲得很。”叶思姝毫不掩饰自己对老夫人的鄙夷。 书琪听得心头一寒。 不错,老夫人越发的不经事,而大小姐,也越发的狠厉。 不只是老夫人变了,大小姐也变了。 敛下眼底的惧意,轻声说:“虽如此,但老夫人待小姐的心却是极好的。” “哪里是待我好,若非我是未来的康王侧妃,她岂会如此待我,不过是瞧着我有用处罢了,不对,是眼下她唯一的依靠,所以才会对我好。” 叶思姝这一点看得极为清楚。 待她,老夫人是有真心的,但是,比起利益,比如荣华富贵,这份真心便不值得一提。 假如她不是未来的康王侧妃,老夫人绝不会这般待她。 “行了,你快去吧。”叶思姝语气中略有些不耐。 书旗不敢再耽搁,忙行礼离开。 直到出了思苑,她的步子才逐渐慢了下来。 望着有些灰扑扑的天空,书旗心下沉重不已。 不只是老夫人和大小姐变了,她也变了,叶府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一年光景,曾经的一切,便不复存在了。 这一刻,书旗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齐嬷嬷曾经的一句感慨:“这国公府的要天变了。” 那个时候,书文,书悦皆还在。 那个时候,听到这话的她还很不屑。 可现在,回过头再看。 物是人非! 且,不论是齐嬷嬷,还是书文书悦,虽然她们的下场皆不大好,可她们现在很平静,而不像自己,日日夜夜地梦里难安,提心吊胆已然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 老夫人过来的时候,叶朝歌正在煮茶。 “祖母来的正好,孙女刚刚新煮了茶,请祖母尝尝。”叶朝歌坐在那,含笑说道。 老夫人皱眉。 她过来,她竟然还老神在在地坐着?果然是没什么教养的混账玩意儿。 只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到底还是将所有的不满咽了回去。 走过去坐下,“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朝歌倒茶的动作不停,含笑道:“祖母在说什么,孙女好生听不太懂。” “甭跟我装糊涂,你会不懂?这府中的一切,不都被你尽数拢在手里吗?你不懂还有谁会懂?”老夫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讥嘲道。 叶朝歌将倒好的茶放到她面前,淡淡道:“祖母喝杯茶消消火,火气太大,恐对您老人家的身子不好。” “你!” 老夫人扬起手,便要拍。 叶朝歌凉凉道:“孙女现在弱得很,尤其是不经吓,上次外祖拍了一下桌子,生生将孙女给吓晕了过去,祖母要拍,还是提前与孙女说,也好让孙女做个心里准备,万一晕了过去,还要请大夫吃药,这些……” 说到此处,叶朝歌故意停顿了稍许,随即笑眯眯地说道:“还要花银子。” 听到银子两个字,老夫人瞬间涨红了脸。 最终还是将扬起来的手放了下去,“你也别酸言酸语的,有什么话我们痛快点,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问的孙女好生懵懂,祖母问孙女想怎么样,孙女倒是想问问祖母想怎么样。” “很简单,将管家大权接回去。” “然后呢?是不是顺便将外面要账的那些欠条给请了了?” 老夫人瞪她,“你想要管家,便该如此。” “这话祖母可错了,孙女可不想要,是祖母硬塞过来的,若是如此,祖母还是带回去吧。” 相较于老夫人的焦躁,叶朝歌依旧不疾不徐的。 她不急! “你!” 老夫人深呼吸口气,深知叶朝歌嘴皮子利索,与她耍嘴皮子,自己得不到半点的好处。 …… 第337章:你方唱罢,我登场(下) 第337章:你方唱罢,我登场(下) “叶朝歌,不必兜圈子,我是老了,但也并非老糊涂了,直接把你的目的说出来。” 叶朝歌掀了掀眼皮,看眼正一脸隐忍的老夫人,笑了下,“我的目的很简单,要我接回管家权可以,但是!” “但,但是怎样。” “我只接中馈,其他的,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听到那声但是的时候,老夫人预感就不太好,果然。 只接管家,其他不管? 那岂不是说,外面的那些欠条也不管? “不行,你要管家,就要清账。” “看来祖母还是没搞明白,这管家,不是我要的,是祖母您硬让人死皮赖脸丢过来的,这把钥匙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说罢,叶朝歌拿起旁边托盘上的钥匙,勾在手指上晃了晃。 “再说直白点,若非祖母让人丢回来,我是决计不会留的。” 老夫人的脸色,已然不是难看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叶朝歌笑了笑,又道:“还有那些未平的账目……” “怎,怎样?” “据我所知,欠条上的印鉴是祖母您的,而所欠银子的物件,也并非用在我的身上,我一没吃,二没用,三没打欠条,祖母您说,我为何要负责这些个?” 叶朝歌抿了口茶,将茶盏重重一放,神色微正,“孙女这个人呢,不聪明,有时候啊,很笨,但是呢,不傻,尤其还没有傻到去当那冤大头!” 一句话,管家可以接,但是,欠条上的银子,不管! 老夫人蹭地站起来,“你当真不管?” “当真!” 当她在开玩笑呢。 “好,好好好,来人,回去!” 说罢便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身后的叶朝歌叫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面上一喜,以为叶朝歌是改变了主意,终究是舍不得那管家权。 可她也不想想,现在的管家权就是个烫手山芋,丢都来不及,谁会舍不得? “祖母,您落下东西了。红尘,给祖母拿过去。” “是!” 老夫人在看到红尘送来的账本和钥匙时,差点气歪了鼻子。 这死丫头竟然是铁了心如此。 老夫人气呼呼地走了。 管家钥匙自是没拿。 刘嬷嬷站在门口,一直到看不到人影,方才转身回屋,“小姐,就这样让老夫人走了?” “不然呢?留下来吃饭不成?”叶朝歌好笑道。 刘嬷嬷摇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的意思是……” “不必多言,她还会回来的。”毕竟,目前在这府上,也就只有她,能拿得起这笔欠条上的银子。 “可是小姐,老夫人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这笔银子……” 叶朝歌笑了声,打断红尘的话,“不错,老夫人手上的东西绝对不少,可你觉得,依着她那性子,她会拿出来填补这些吗?” “要拿出来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小姐说得有道理,只是这也太奇怪了,要债的都要上门来了,有银子不给,她掐着银子想留给谁?”红尘不解。 “左右不是留给我和兄长。”叶朝歌淡淡道。 刘嬷嬷见状,没好气地剜了红尘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省着刺小姐耳朵。” 红尘讪讪一笑,在方才话说出口她便后悔了,这府上,老夫人就在意俩人,一个是叶庭之,一个是叶思姝。 当然,还有她自己。 这不明摆着吗,银子给谁! 半个时辰后,刘嬷嬷派去跟着老夫人的小丫头回来了。 从一甯苑离开后,老夫人便去了偏厅,与那些上门来要债的伙计交涉。 叶朝歌听后,淡淡道:“没什么可交涉的,白纸黑字的欠条,且,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 “可不是,老夫人难道还想贪个什么好事不成?” 好事?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好事靠贪! 果然不出叶朝歌所料,没多久,老夫人便回来了。 一进门,对叶朝歌说:“你把银子还上,权当我借你的。” “权当?” “当!”老夫人咬牙! 叶朝歌这才满意颔首,“可以,但是,祖母需得给我打个欠条。” 一听这话,老夫人怒了,“什么,你让我这个亲祖母给你打欠条?” “万一我今日把银子帮祖母还了,日后祖母不认怎么办?”叶朝歌顿了顿,笑道:“毕竟,孙女对祖母的信任,就如祖母不信任孙女一般无二。” 你不信我,我更不信你! 很公平不是吗? 老夫人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心中更是恨极。 若非前厅那些人油盐不进,非要在今日要到银子,否则,要么不走了,要么就去报官。 任凭她说破了嘴皮子也不管用。 甚至还有其中一个伙计说:“叶家?叶家现在有诚信可言吗?老夫人,您就别做梦了,醒醒吧,你们叶家早就败落了,如今也就一个叶小将军和未来太子妃,否则,谁知道你们叶家是谁啊。” 她前半生顺遂,后半生除了在叶庭之承袭国公爷爵位的时候费了些事,可以说,她这一生,皆是顺遂到了现在。 当然,叶朝歌这个小祸害不算! 活到这个岁数,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她气,当即便要人掌嘴,谁知那伙计竟是个泼皮,当即便坐在了地上大嚷:“没天理啊,上门来要债,银子不给也就算了,还要打人,如今这欠债的倒成了祖宗,天道何在啊?” 其他铺子的伙计,同时发声,逼得她没了法子,只得作罢,便又回了这一甯苑! 可叶朝歌这个小祸害竟然要她打欠条! 不可能,今日她若是给她打了欠条,她这张老脸日后还要往哪搁? “欠条就不必了,我不会少了你的银子。”至少,现在不会。 “那可不成,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俗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叶朝歌幽幽道。 “你!” 老夫人深吸口气,“朝歌,我是你的亲祖母啊。” “现在知道是亲祖母了?当初一口一个扫把星喊我的是谁?一口一个祸害叫我的又是谁?要对我动用家法的又是谁?恨不得让我去死的,还是谁?” …… 第338章:两个条件 第338章:两个条件 叶朝歌每说一个字,老夫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叶朝歌,你休要欺人太甚!” 叶朝歌轻笑,不理她的警告,“当然,祖母对我无情,我终究还是要喊您一声祖母的,若没有您生下我爹,也就没有我,这份血脉,我还是要顾的。” “看在血脉的份上,祖母不打欠条也可以,但是总得给我个保障,总不能白白出了这笔银子,最终落得个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吧?” 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竟然将她比作狗! “要不这样好了,这笔银子我单独立个账本,每个月从祖母的月例中扣除如何?” “你要从我的月例中扣?” “是啊,我给您算笔账,福禄苑的一应花销,皆从公中出,祖母用不上什么银子,不若便从月例中扣除好了,最多十年,也就还清了。” “祖母,您看这样可好?” 老夫人心思转了转,这个法子的确比打欠条要好。 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当然,我还有两个条件,这两个条件,便权当利息好了,毕竟,就这笔银子我随便放出去十年,所得到的利益至少也得翻个一倍。” 话都让她说了,她还能说什么,但老夫人终究没糊涂,“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第一,在这十年内,祖母不能插手管家。” 十年? 就现在叶府的情况,翻身需要时间,一年两年肯定不够。 “好!” “第二,这一年多来,祖母折腾的不轻,不若安心在福禄苑颐养吧。” 一听这话,老夫人倏地瞪大眼,“你要圈禁我?” “怎是圈禁呢,孙女是为了祖母的身子着想,真正的圈禁,怎么着也是家庙那些地方,您说是吧。” “你在威胁我?” “瞧瞧,祖母又曲解孙女的意思了,孙女是为了祖母的身子,您放心,该是您的,孙女一样不缺您的,定会将您养的白白胖胖,舒舒坦坦,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 “真是这样?” 叶朝歌颔首,“祖母若不信,便让三叔公和族中几位长辈做个见证可好?” 说罢,不给老夫人开口的机会,扬声喊:请三叔公和族中长辈! 下一刻,三叔公及叶家族中的几位长辈走了进来。 见此情景,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狠狠地瞪向叶朝歌,死丫头竟然是有备而来! “歌儿给三叔公请安。”随即转向其他人,“给几位长辈请安,歌儿失礼了,将几位长辈晾了这么久。” 三叔公由人扶着,笑呵呵地说道,“好了好了,快起来。” 待得众人落座,三叔公缓缓开口,“方才你们说的话,我们在偏房都听到了,小女娃娃今日请我们过来的意思也很明确,让我们过来给做个见证。” 随即看向老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夫人在见到三叔公他们的时候,脸色便不好,此时更是阴沉的厉害,想到他们将她和叶朝歌的对话都听了去,心头的不忿便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恼怒道:“三叔公,您怎么能站到外人那边一起欺负我这个早寡呢?” “外人?谁是外人?这里面真要说外人,是你!莫要忘了,你是嫁过来的媳妇,而这个丫头,她姓叶,是我叶家的子孙!” 叶老二率先道。 一番话,噎的老夫人说不出来。 的确,在姓叶的人眼里,她这个嫁过来的,便是外人! “好了,我们过来是作见证,不是来和你吵闹的。”三叔公开口:“事情我们几个已经弄清楚了,小女娃娃所言也句句在理,当初你找我们要管家权,小女娃娃给了,现在,管家权是你不要的,且还留了这么多的烂摊子,小女娃娃提些要求,也是合乎常理。” 三叔公顿了顿,接着道:“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呀,折腾了这么些年,也该歇歇了,叶府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庭之是什么能力,我想你比我们几个老东西还要清楚,他已经撑不起叶家了,这个家,早晚是要交到年轻人的手上。” 一番话,说得老夫人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可到底是不甘,“就算要交,也要交给柏儿,叶朝歌日后是要嫁出去的!” “你糊涂!”三叔公猛地一拍桌子,“辞柏和朝歌是亲兄妹,交给谁不一样?你也说了,朝歌日后是要嫁出去的,难道你还怕吞了你这府邸不成?” “关键是,丫头想吞也没得吞。”叶老二满含讥嘲道。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谁能想得到,这堂堂百年世家的国公府,如今早已没了家底,这些年,还是靠着媳妇的嫁妆维持,若非叶庭之娶了个高门媳妇,嫁妆丰厚,恐怕,不用等到去年裴岚的事,早就自己先倒了。 一听这话,老夫人便知,叶朝歌给他们看账本了,当下便有些难堪,她这人最好脸面,自己关起门来怎样都成,可当着这么多的人,将她的脸皮生生撕下来一层…… 扬手冲过去便打叶朝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刘嬷嬷她们皆在门口,根本赶不及,眼看着便要打下去,离得叶朝歌最近的叶老二突然出手,一把抓住老夫人,用力的往前一推。 见没有打成,三叔公松了一口气只余,恼怒非常,“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白活了这么多年!” 随即转向叶朝歌,“你没事吧?” 叶朝歌摇摇头,“没事。” 转而对旁边的叶老二道:“歌儿多谢叶二叔。” 叶老二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去坐下。 得知叶朝歌没事,三叔公便继续之前的话,“我看你就回你的福禄苑,安养晚年吧。”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叶老夫人瞪着三叔公。 “你不听也行啊,外头那些银子,自己收拾。”族中一长辈看不过去了,冷嘲道:“反正因为叶庭之的事,我们叶家在上京的名声已经够臭了,也不差这一回半回。” 紧跟着,三叔公道:“事到如今,你该清醒清醒了,若你还实在不清醒,不如你回去换身体面的衣裳,出门去看看,看还有谁捧你给你好脸子看?” 三叔公这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无需它言,这一番,便足够认清一切。 …… 第339章:我一直都在 第339章:我一直都在 老夫人如丧考妣的走了。 回了她的福禄苑。 “好了,前头还有一摊事等着你,我们也不多留,便先回去了。” 三叔公如是对叶朝歌说道。 “时辰不早了,几位长辈留下来一起用些……” 叶朝歌的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响起阵阵欢呼,期间伴随着各种喊声:“多谢二小姐,二小姐是菩萨心肠,二小姐好人一定有好报……” 此起彼伏的惊呼,不绝于耳。 二叔公他们听得迷糊,“怎么回事?”然后让身边的一个小辈出去看看。 不一会,那小辈便回来了。 “说是朝歌小姐买来了一车菜和一车肉给他们吃。” 几人面面相觑,一车肉和一车菜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 吆喝的这么大声,这要是屋子里,岂不是要把屋顶给掀了? 那小辈是个机灵的,打听了一顿自然要打听全套,紧跟着说道:“他们说,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 一听这话,三叔公几个人脸色僵了僵。 一个多月没吃过肉,这是什么概念? 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些账本以及外头要银子的人,三叔公气得老脸通红:“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族中其中有一个不解道:“既然连下人都养不起了,为何不缩减一些?” “您有所不知,府中大多是年契,要他们离开,便要拿一笔安置费,以及还有拖欠的月例……” 刘嬷嬷这么一说,那人顿时明白了。 老夫人不是不想缩减,而是拿不出那银子,便把人苛待着! 叶朝歌见他们都说完了,继续之前的话:“天色已晚,三叔公及诸位长辈便留下吃顿便饭吧,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待过后,歌儿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许是受到了外头欢呼的影响,三叔公他们没有再拒绝。 叶朝歌让青岚青茗送他们过去正厅,自己则带人去了偏厅收拾那些烂摊子。 刘嬷嬷和红尘,一个给银子,一个收欠条。 最后,叶朝歌每个人多给了五两。 “诸位耗时一下午,给诸位拿回去喝茶用。” 一众人捧着银子,乐呵呵的走了,心中对叶府的不满荡然无存。 等忙完,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这时,青茗过来报,晚膳已经备好。 叶朝歌忙又带着刘嬷嬷她们去了前厅。 厅中只留了刘嬷嬷她们五人伺候,其他下人,叶朝歌都让他们下去吃饱饭去了。 三叔公等人看在眼里,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酒足饭饱,又吃了杯茶,三叔公他们方才离去。 离开前,叶老二看着叶朝歌,对她说了句:“过慧易折。” 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叶朝歌立于门口,直到马车远去,方才回去。 回一甯苑的路上,所经之处,所遇到的下人,无一不热情热切地请安。 有的甚至停下站在原地,直到叶朝歌一行人不见了人影,方才动作。 不过一顿晚饭,叶朝歌便成了下人之间口口香颂的活菩萨。 相较于外面的热热闹闹,此时的思苑里。 叶思姝将一桌子的晚饭皆掀到了地上。 碗盘碎了一地,很是狼狈。 书琪在不远处立着,仔细看,隐隐都看到她颤抖的身形。 “你站这么远做什么,我能吃了你吗?赶紧过来!”叶思姝一脸阴沉地坐在那,一双黝黑的眼睛,森森地瞪着书琪。 书琪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便要往后退,最终被她给咬牙撑了过去。 她不能退,否则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我问你,老夫人呢?她现在在哪儿?”在书琪磨磨蹭蹭过来的时候,叶思姝的耐心早已告罄,想要发作,但想着,书琪是她唯一趁手的人,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书琪咽了咽唾沫,“回,回福禄苑了。” “然后呢?” “再未出来。” 嘭! 叶思姝愤恨地拍桌子,不死心道:“这么说,老夫人已经妥协了?” “应该是,前厅那些人都捧着银子走了。”若没有妥协,二小姐会给银子吗? 叶思姝恨极。 她知道,让叶朝歌接手管家,堵上那些欠条,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狠,直接将老夫人圈禁了! 明面上说的好听颐养,可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关键的是,叶朝歌仅仅用了一车肉,便将府中下人尽数收买! 想到此,叶思姝便恨得牙根痒痒。 真想让黑女…… 不,不行,叶朝歌身边有个红尘,黑女的蛊对她起不了作用,黑风出手也不行,她身边还有一个红梅,而且…… 想到之前黑风同她说的话,叶思姝遍体一寒! 她的思苑,竟然早已被人监视,而且,对方身手高强,不止一个,黑风没有把握!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的意识到,早在不知何时,叶朝歌更难对付了! “小姐,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且让她得意吧,我现在顾不上这些!”徐明珠已然对她开始动手,还有一个伯恩侯府盯着她…… 如今,她是前有狼后有虎,若是再对上叶朝歌,完全没有胜算。 况且,她现在不能动叶朝歌,且不说能不能动得,如今的叶府还需要叶朝歌! 这口气,只得暂且先咽下去! …… 这一晚,叶朝歌失眠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便回想起叶老二的那句:过慧易折! 折…… 黑暗中,叶朝歌叹了口气。 罢了,不想了,若是命中注定,想再多又有何意义。 管家权重新入手,接下来,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这么想着,很快便添了睡意,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内室的门打开,卫韫走了进来。 在床前坐了很久,方才离开。 第二天清晨,叶朝歌醒来时发现旁边有一张字条,茫然舀起,在触上那熟悉的字迹时,笑了。 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字——我一直都在。 叶朝歌将字条折好,放进匣子里,与那些信放在一起。 也不知是受到了他留给她的字条的鼓舞,叶朝歌今日的精神极好。 用过早膳,便将身边的几个人叫在一起。 待得房门重新打开时,已然快要中午了。 …… 第340章:整顿叶家 第340章:整顿叶家 当天下午,一甯苑下来几道指令。 第一,遣散一部分下人,第二,各院主子的月例减半,第三,下人们的月俸上调原先的一半。 连着三道指令先后发出,霎时间,叶府上下轰动。 昨日刚吃了肉,吃饱喝足的一众下人,还在感激着叶朝歌,如今,却要面临被遣散的结果! 一时间,下人们难以接受。 “且莫要惊慌,小姐并非不管各位的死活,小姐下了话,凡是被遣散的下人,皆归还原卖身契及年契,且每人得十两银子,倘若家中有父母赡养,或有其他原因者,过来找我报备,若所查属实,遣散银子将翻倍,且在你们找到新的主家前,遇到什么困难,皆可以来找小姐。” 刘嬷嬷此话一出,底下顿时议论开了。 “我是年契,还有三年,小姐也会将卖身契归还于我吗?”其中有人问道。 “是。” “没有任何的条件?不用赎身,且还有银子拿?” 刘嬷嬷很难得幽默了一把,“你说的这些皆是,但前提是,你是被遣散的那一位,若你没有被遣散,你就只有等到三年后了。” 那人被臊红了脸,挠挠头,“我当然希望不要被遣散……” 若是遣散,还要找新的主家。 如今叶家重新回到夫人和小姐的手里,之前两月欠下的月俸,昨晚已然分发到了他们的手上,且还比原有的多出了一倍作为补偿。 府中众人皆知,夫人和二小姐大方,且底子厚,背后又有镇国大将军撑腰。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二小姐,有肉吃。 而且,现在他们的月俸皆上调了原有的一半,这么好的活计,谁愿意走? 当然,在这些的前提下,这个家是夫人和小姐说了算! “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我们便开始了。” “等下,刘嬷嬷,我的年契还有一个月,家中还有弟妹读书,我也能拿到二十两遣散费吗?” 刘嬷嬷颔首:“自然能,只要所说情况查明属实,皆能拿到。” “可我们这么多的人,这要查起来得猴年马月啊。” “就是啊,等查清楚拿到银子,这黄花菜怕是也要凉了吧。” “是啊是啊,万一到时候不认了怎么办?” 底下顿时议论了起来。 刘嬷嬷拍了拍桌子,“你们担心的都不会发生,如果现在开始,最迟明早儿你们便会拿到银子,将军府的人已在府外候着,他们负责查你们的户籍。” 一听这话,底下立马行动了起来。 一直到了晚间,方才结束。 刘嬷嬷和青岚回到一甯苑报备,叶朝歌先让她们下去用膳,随后再听。 叶府原本下人共有六十七名,此次遣散了一半余。 叶朝歌道:“不错。”然后又问福禄苑和思苑的动静。 “老夫人又闭院了,只让丫鬟传了话,既然她已经答应了,便不会插手管家,小姐自己办就好。”当然,原话自不是这么客气。 不过,客气与不客气,不重要了。 “至于思苑,倒是问了一些其他的,然后也很安静。” 闻言,叶朝歌并不意外。 叶思姝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如今府上需要她,不对,是需要她的银子,更清楚,一旦叶府倒了,她也就什么也不是了。 再则,经历上次皇宫徐明珠落水一事,她们二人之间也算是心照不宣了,这种时候,她自然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 叶府的整顿,整整忙了半个月,方才重新步上正轨。 而此时,祁继仁的家书到了。 得到消息后,叶朝歌匆匆便去将军府,和祁氏一起看完。 信的内容并不长,大意是他们已经到了,让她们无需挂怀,而再写给叶朝歌的那一段,特别在最后加了放心两个字。 叶朝歌的心,的确放下了许多。 祁氏将信收好,便与女儿说起了叶府的事。 叶府的事闹出来的动静并不小,早在前些时候,便已经传了开来,如今上京众人皆知,叶家二小姐叶朝歌,是如今叶府的掌家人。 “掌家是不是很累啊,为娘瞧着你都瘦了,今日别回去了,为娘让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可好?” 嘴上问着可好,实际上转头已经吩咐陈嬷嬷去安排去了。 叶朝歌不忍拂她,便由着去了。 午膳后,母女俩在一起亲近了很久,祁氏才放叶朝歌回了住处。 回去后闲来无事,叶朝歌便让红尘将她之前留在这压箱底的画本子拿出来看。 谁知,她喊了好她几声,不见反应。 看过去,便见她神色恍惚,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 此次来将军府,她并没有带刘嬷嬷,只带了红梅红尘。 红尘明显不对,只有问红梅。 红梅摇摇头,表示不知。 叶朝歌走到红尘跟前,“红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谁知,她这一问,便见红尘刷一下,流下了眼泪。 此举,将叶朝歌和红梅皆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红尘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很少见她哭鼻子。 “小姐……”红尘吸了吸鼻子,“大牛和月牙成亲了……” 听到这话,叶朝歌立马明白了红尘的反常。 “你怎知道他们二人成亲了?” “方才,方才奴婢去寻……” 在祁氏和叶朝歌闲聊的时候,红尘便出去了一趟。 去寻前头的小丁。 之前便是她送的月牙回去,之后,也由他送银子。 说来也是巧,前两日小丁刚从义城村回来。 他告诉红尘,在不久前,大牛和月牙成亲了。 听完这番话,叶朝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更不知道怎么安抚红尘。 “小姐,我就是想不通,月牙都那样了,大牛那个木头怎么还娶她?”红尘眼睛通红地问。 叶朝歌叹了口气,这男女之间的事,外人是说不清楚的。 也许在旁人眼里,月牙万般不好,可在大牛的眼里,她就极好。 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从明日开始,你便自己找,只要找到了中意的男子,你便与我说,我为你做主,我若不行,还有母亲。” …… 第341章:恩雪有喜 第341章:恩雪有喜 叶朝歌不知道怎么安抚红尘,对这些事,她也没有什么经验,在男女之间,她如今也只是个新手。 好在这个时候,房家娘子带了小宝过来。 她回叶家,小宝便留在了将军府由祁氏带着。 之前祁氏还说,小宝带给她不少的欢喜。 半个月未见,小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房家娘子带着他进了门之后,小家伙第一件事不是找叶朝歌,而是找之前陪伴他最多的红尘和红梅。 倒是将叶朝歌这个姐姐,给完全忽略了去。 小宝的到来,让红尘收起了眼泪,脸上慢慢添了笑容。 不一会,屋内便是笑声阵阵。 叶朝歌在旁瞧着,稍稍放了心,红尘这样的性子,虽然跳脱,但有个极大的好处,那便是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晚间,叶朝歌在与祁氏用膳饭。 母女俩用到一半的时候,门房突然来报,伯恩侯夫人来了。 “阿芸?”祁氏看看外面全然黑了下来的天色,颇感意外。 “娘,芸姨这么晚过来,估计是有什么事,我们先出去迎迎吧。”叶朝歌出言提醒。 祁氏方反应过来,“对对,走。” 到得一半,便碰上了匆匆过来的郑芸,见到叶朝歌也在,她一点也不意外,而且眼神时不时的看向叶朝歌的身后,仿佛在找什么。 叶朝歌看在眼里,有些不解。 直到进屋坐定,郑芸道出了来意,方才了悟。 原来,她这么晚过来,不是奔着祁氏,也不是奔着叶朝歌,而是奔着……红尘! “阿芸,你借红尘为何?莫不是身子不适?”祁氏担忧道。 红尘擅医,并不是什么秘密。 郑芸看看周遭,一脸的欲言又止。 陈嬷嬷见状,便带了人下去,叶朝歌本也想回避,却被郑芸给叫住了。 “朝歌你不必回避,说实话,我现在也是有些没了主意,你在也好,帮芸姨拿拿主意。”郑芸精致的妆容上,难掩愁色。 待陈嬷嬷等人退下后,她叹了口气,道:“恩雪有喜了。” 叶朝歌微惊。 祁氏倒是茫然,“恩雪是谁?” 心知好友的性子,郑芸解释道:“上次与恒儿一道的那女子。” “啊,就是那花魁?” “娘。”叶朝歌无奈。 祁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声道歉。 郑芸摆摆手,“你说得是事实,就是那花魁。”她又叹了口气,“府医诊出来的日子,正是……在芙蓉楼的那日。” 说罢,略有些歉疚的对叶朝歌说:“这种事本来不该当着你这个未出阁姑娘家的面说,只是芸姨知道,你这孩子心智超于同龄人,芸姨也就不避讳了。” 随即,接着道:“自从那事之后,我便派人给她赎了身,一直养在侯府上,还未寻出个妥善法子安置,她便……” 剩下的话,不用说,也明白。 有喜了。 “我晓得朝歌身边有个姑娘擅医,得知你今日回了将军府,这才紧赶慢赶的过来,想问问红尘姑娘,有没有什么法子……” 剩下的话,有些难以启齿,郑芸斟酌了下用词:“你们也知道,她出自那种地方,在恒儿之前,与其他男子……” 郑芸说不下去了。 恩雪出自花楼,并非清倌,腹中子嗣,虽然日子对得上,但谁又能保证真的是陆恒的呢? 况且,日子这东西,本来就做不太准。 王氏,便是个例子。 叶朝歌看向红尘,“有法子吗?” 红尘摇摇头,“有法子也是要待孩子生下来,可进行滴血认亲,现在……” 没有。 郑芸听此,难掩失落。 将孩子生下来简单,可孩子出生滴血验亲之后呢? 不是陆恒的倒也罢了,只管送走便是,左右也无人说他们什么。 可若是孩子是陆恒的呢? 届时又该怎么办? 陆恒尚未娶正妻,便先有了庶长子,再加上之前芙蓉楼的丑事,上京之中,还有哪户好人家的女儿愿嫁? 假如一开始便知…… 他们也好早作准备安排。 “陆世子怎么想的?”祁氏问她。 郑芸气道:“快别跟我提他,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想到陆恒之前的行径,郑芸便恨不得打死他,把他塞回去重新养出来! 他现在在上京臭名昭著,皆是拜叶思姝所赐,可那小子,至今还想着叶思姝,简直是混账! 恩雪有喜,孩子是不是他的姑且不知,可那小子倒好,直接要一碗汤药喂下去。 儿子如此果断,她这个当娘的理应高兴才对,可他的理由却是,他不能对不起叶思姝! 说什么,错误已然铸成,他无力改变,但不能让错误继续…… 叶思姝如今已然是未来的康王侧妃,难道他还想给那么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不成? 实在是混账至极! 越想越气,气得郑芸掉下了眼泪。 “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之前我病的时候,他想着的便是叶思姝,如今,他想着念着的还是她,有时候上来那一阵,我是真想打死他算了,这样的儿子,我要来干什么!” “阿芸,这种气话可莫要再说,再如何的不好,那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郑芸悲从中来,趴在祁氏身上哭。 叶朝歌见状,不好再待,便带着红尘悄悄地退了出去。 望着夜空,叶朝歌不禁叹了口气。 陆恒今生的轨迹与前世亦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对叶思姝的心,却与前世别无二致。 叶朝歌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远处的廊下。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郑芸和祁氏出来了。 二人的眼睛皆是通红。 离开之前,郑芸仍有些不死心的问红尘:“当真没有其他的法子?” 红尘有些不忍心,但仍是如实的摇摇头。 郑芸失落离开。 看着好友如此,祁氏的心里也不好受。 想到好友之前说的话,更为难受。 她说:“你以前羡慕我,殊不知,我现在最羡慕你啊。” “娘,我们回去吧。”叶朝歌轻声道。 祁氏回过神来,点点头。 送走了郑芸,祁氏的心情有些沉重。 叶朝歌陪着她说了一会子的话,直到她沉沉睡下,方才回去。 …… 第342章:太子爷为叶朝歌出气 第342章:太子爷为叶朝歌出气 夜渐渐地深了,周遭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躺在床上,想着郑芸所述之种种。 对于陆恒这个人,她一直都知道,在其儒雅谦和的表面下,有着一颗冷酷的心。 为了叶思姝,他不惜一切。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无情到,对一个尚未出事的孩子下手! 哪怕,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他的血脉! 而且,理由还是那般的好笑! 想到此,叶朝歌嘲弄地扯了扯唇角。 陆恒已经疯了,完全没有常理可言。 正胡乱想着,耳边突然响起阵阵细微的响动,紧跟着,熟悉的嗓音传来。 “这么晚还未睡,可是知道是我要来,特地不睡等我?” 叶朝歌坐起来,撩开幔帐,望着向她走来的卫韫,笑了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你会过来。” 卫韫面上笑意滞了滞,略有些无奈道:“要论起不解风情来,你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叶朝歌从善如流道:“我虽不是你肚中蛔虫,不知你今日会来,但我每日皆会晚睡,等你来,日日如此,夜夜不落。” “如此,可是解风情了?” 卫韫:“……” “如果你不加上后面的那句,我想,我会送你一句‘孺子可教也’,现在……” 叶朝歌嘴角微抽,“莫说!” 卫韫对她笑笑,唇薄微启,一字一字地说道:“朽木难雕!” 叶朝歌:“……” 就知道是这样! “以后我看干脆叫你小木头得了,当然,小朽木也行,这两个你喜欢哪个?”卫韫认真的征询叶朝歌的意见。 叶朝歌瞪着他不说话。 “不选啊?那我帮你选好了,我比较喜欢小木头,你看如何?” 叶朝歌恼了,想也不想脱口道:“就算是小木头,那也是你心悦的!” 卫韫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望着她气鼓鼓的小脸,手指突然间有些痒,想捏。 心里躁动着,他也真这么做了。 伸出手捏了上去。 本来想捏一下就撤回来,谁知,指尖一碰上她的肌肤,便有些不舍得松开了。 甚至,捏着她的颊,往两边扯拉。 顿时,叶朝歌精巧的小脸变了形。 卫韫:“……” 叶朝歌:“……” 这,这是什么毛病啊这是? 叶朝歌没好气地拍掉他的爪,瞪他! 卫韫捏拳抵唇,干咳两声,有些不自然问道:“咳咳,疼不疼?” 叶朝歌刚要说,我捏你试试就知道疼不疼了,谁知,那人自说自话,“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微凉的气息拂来,他凑近,认真的给她吹……脸。 然后,下一刻,他的唇,直接贴到了她的颊上。 一触即分。 卫韫脸不红心不跳道:“亲一亲效果更好。” 叶朝歌:“……” 想吃豆腐就说,还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心里这么想着,不自觉地,便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卫韫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然后捧起她的脸,专心吃豆腐。 虽说吃豆腐,但卫韫恪守分寸,不越雷池一步,仅限于亲亲额头脸颊。 尽管只是如此,叶朝歌依旧艳若桃李,小脸红得如那绽放的芙蓉,霓霞璀璨。 靠在卫韫胸口缓了许久,脸上的热度方才褪下去。 “歌儿。” 将将有些醒神,便听卫韫叫她。 “恩?” “自我回京便一直不得空,你可怪我?”卫韫的声音中透着隐隐的歉意。 自他回到上京后,便一直忙,细数下来,期间他们二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数计,有时候他忙完了寻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 叶朝歌摇摇头,“不怪,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卫韫笑了,垂首亲了亲她的发顶,低声道:“是,我一直都在,陪着你,永远!” 颊上刚褪下去的热潮,感觉有回缓的迹象。 “这两日天气暖了不少,这两日我带你去放纸鸢可好?” “纸鸢?” “恩,不喜欢吗?”南风不是说,小姑娘都喜欢吗? 不对,他家小姑娘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卫韫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有些懊恼,正准备换个别的,便听他的小丫头说:“没有不喜欢,只是我没放过纸鸢,不会放……” 没放过? 想到她在回京前的遭遇,以及回京后的种种,卫韫心下一疼,又有些恼火,将人抱得更紧了,“没关系,有我在,我教你。” …… 卫韫回到东宫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南风早已撑不住,在那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仔细听,还能听到打呼声。 突然,嘭一声巨响。 巨大的响动,在这静谧中,显得格外的惊人。 南风吓了一跳,险些摔倒在地上,扶着椅子稳住身子,张嘴便要骂,而在看到罪魁是他的主子时,生生将到嘴的怒骂咽了回去。 “殿下,您回来了。” 卫韫黑沉着脸进来。 南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满腹狐疑。 殿下这是怎么了,脸色怎地这么难看?莫不是和二小姐吵嘴了? 正在他暗自腹诽间,便听他家殿下冷声问:“叶庭之最近在忙什么?” “呃。” 叶庭之? “好像……” 话未说完,便听他家殿下又道:“他好像挺闲的。” 闲吗? “不闲吧,叶大人所在的……” “恩?” 冷光扫过来。 南风立马惊醒,连忙改口:“闲,很闲,特别的闲。” 卫韫满意了。 “食君俸禄,分君之忧,他虽是孤未来的岳父,但倘若太闲,恐会遭人说闲话,且叶大人素来矜贵清高,依着他的性子,相信他也不愿因孤之故得便以。” 所以……? “南风。” “属,属下在。” “你且吩咐下去,让他们不必顾忌孤。”卫韫淡淡道。 南风咽了咽唾沫,“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下去传话。” 卫韫满意了,挥挥手,“去吧。” 出了殿,南风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脑门的汗。 伸手抹了把,想着殿下的吩咐,忍不住的又咽了咽唾沫。 太闲……未来太子岳父,却不必顾忌……殿下…… 看来,这叶庭之倒霉催的,得罪了殿下。 …… 第343章:郊外放纸鸢 第343章:郊外放纸鸢 最近几日,叶庭之这个小小的闲散编书,突然变得忙了起来。 忙到什么地步呢? 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他好歹也在朝中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察觉到不对劲? 在又有人送来一摞需要他重新编写记录的不知是哪一朝的史册,他便再也忍不住了,跑去找他的上属。 叶庭之找过去的时候,上属正坐在那优哉游哉的喝茶,见他过来,并没有太意外。 淡淡道:“有事吗?” 见到上属冷淡的面色,叶庭之更加肯定,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这几日的忙碌,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至于这个人是谁,他暂时没有头绪。 “李大人,方才下面的人又给我送去了一些史册。” 李大人挑挑眉,“哦。” “大人,按照规矩,超过三朝的史册便该封箱落钥……” “这么说叶大人是对我这个上属给你安排的事物有意见了?” 叶庭之压下怒意,“下官不敢,只是……” “没有意见,叶大人便去忙吧。”李大人直接出声赶人。 见状,叶庭之皱眉,更加肯定了自己原先的猜测,“李大人,规矩如此,大人如此破坏规矩,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大人将手中杯盏重重一放,“叶大人,你这是对待上属的态度吗?你若是对我安排的事物不满意,大可越级往上找,不必在我这浪费时间。” 看有没有人搭理你! 李大人态度强硬,叶庭之气得甩袖离去。 找就找,真当他不敢呢。 从李大人这出来,叶庭之便直接去李大人的上属孙大人那。 对方的态度,和李大人如出一辙。 大意是,安排给你的活,你就好生做完便可,若是不遵从上属决议,年终官员绩效考核,便等着被罚俸或是再降级吧。 叶庭之何曾受过此等对待,他虽从堂堂国公降到了现今的六品编书,但他是未来太子爷的岳父,和康王侧妃的养父,有这两层关系在,即便他落魄了,也不曾特别的难过。 像今日这般,还是头一次,当下便恼了。 到底还是保持了一分理智,压着火,对孙大人道:“孙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啊,或者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若是有什么误会,不妨说出来。” “没有误会,叶大人想多了。” “诶,没有误会便没有误会吧,只是孙大人,您瞧我这几日实在累得有些精神不济,昨晚回去,我家二姑娘还问我来着……” 谁人不知,叶家二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 此时叶庭之提起二姑娘,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孙大人冷笑,直接道:“叶大人不必一再提醒自己是太子殿下未来岳父,我还是那句话,叶大人若是不满意,大可去往上找,不若去找太子殿下也行,叶大人如果去,本官派人现在送你过去也成。” “叶大人去吗?” 叶庭之当然不敢去。 灰溜溜地回去了。 身后,孙大人不屑地啐了口唾沫,“我呸,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也不想想,你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岳父不假,可得罪了太子殿下的岳父……又算个什么!” 自从叶庭之分别找过李大人和孙大人后,他比之前更忙了…… …… 叶庭之身上所发生的种种,叶朝歌一概不知。 此时,她正与卫韫来了郊外放纸鸢。 今日的天气极好,微风吹拂,是个适合放纸鸢的日子。 叶朝歌没放过纸鸢,卫韫虽然放过,但却是多年前陪着乐瑶,对于此道也不熟悉。 一个没有经验,一个半吊子,两个人凑在一起,半天了,那纸鸢还未放上去。 叶朝歌自认为自己耐心还可以,但是此刻,她是真忍不住地烦躁了。 将线丢开,怒瞪卫韫:“你不是说有你吗?这就是有你的结果?大半天了吧?太子殿下!” 卫韫讪讪,“跟我没关系,是今儿个这风……” “你不会放还怪风了?”叶朝歌气笑,然后指着天际几只随风而动的纸鸢,“敢情儿这风只针对太子殿下您一个人呐!” 明明不会放,还怪风不好! 亏他说得出口。 卫韫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来之前,他就觉得,不就是放纸鸢吗,把线一扯,然后风一吹,这纸鸢就上去了。 谁知道,真正动起手来,这么难。 叶朝歌看看天色,觉得再这么耽搁下去,不等纸鸢放上去,这天就要黑了。 想着,便招呼远处的南风红尘他们,让他们放。 谁知,卫韫不同意,“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一定一定能放上去。” 半个时辰后。 叶朝歌叫来了南风他们。 没大一会的功夫,折腾了大半天的纸鸢,终于上了天。 卫韫:“……” 垂死挣扎道:“真是风不好。” 叶朝歌睨他:“那为何南风他们一放就放上去了?” “他们放的时候风又好了。”卫韫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说八道。 叶朝歌聪明的走开。 再和他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的咬他! 纸鸢随风飞得很高,底下,叶朝歌和卫韫肩并着肩坐着,两人的手在一起。 叶朝歌拉着线,卫韫拉着她的手。 刘嬷嬷老远看着一幕,目含欣慰。 “真好,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红尘感慨道。 刘嬷嬷侧头看她一眼,“会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一切也都越来越好。” 红尘点头,“嬷嬷说的对。” 几人正说话间,却听叶朝歌老远喊道:“缠上了缠上了……哎呀,你快拉线啊……” 仰头看过去,只见他们的纸鸢与空中的另一只纸鸢缠在了一起。 不一会的功夫,便紧密缠在一起,分不开。 跟着,便听叶朝歌气道:“卫韫,你实在是太笨了。” 众人:“……” 纸鸢与纸鸢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只得其中一方将线扯断,等待另一方收线。 是他们的纸鸢缠上了旁人的,叶朝歌便让人将线剪断。 在南风他们找过去之际,对方先拿着他们的纸鸢找上了门。 在看到找上门来的人时,叶朝歌突然觉得,这上京其实很小,小到,这样都能遇到康王和徐明珠! 更巧的是,他们的纸鸢缠上了对方的纸鸢! …… 第344章:便是捅破了天,也有我为你撑腰 第344章:便是捅破了天,也有我为你撑腰 “皇兄,真巧。” 康王笑道。 卫韫皱了皱眉,淡淡道:“的确是很巧。” 相对于卫韫的冷淡,康王则热切许多,“叶二小姐,好久不见。” 叶朝歌垂眸屈了屈膝,“臣女见过王爷。” “叶二小姐不必多礼,论起来,日后本王还要唤二小姐一声皇嫂呢。”说罢,康王看向卫韫,“你说是吧皇兄。” 卫韫不理他,问叶朝歌:“出来许久,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府。” 叶朝歌巴不得立马离开,自是不会拒绝,含笑道了声好。 “皇兄这就要回了?时辰还早,不再玩一会了?”康王说道。 卫韫看他眼,“不了,我们先回去,你和徐小姐随意。” “别啊皇兄,好不容易得闲,且还在此遇上,这马上便该用膳了,不若我做东,请皇兄和未来的皇嫂用膳可好?” 康王挡在前面,笑眯眯地说道。 卫韫拒绝,“还是算了吧,下次有机会,孤做东。” 本以为康王还会再纠缠下去,谁知,他很痛快道:“那好,皇兄莫要忘了今日之诺。” “恩。” 然后卫韫带着叶朝歌离开。 马车很快远去。 原地,康王望着远去的车马,眸子逐渐变得晦暗。 许久,徐徐开口:“珠儿,你看她怎么样?” 徐明珠眸子微闪,“王爷所指的他是太子殿下吗?” 闻言,康王笑了,收回视线看向她,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本王本以为,我们的珠儿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如今看来,也不尽然,时辰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府。” 徐明珠垂眸,“是,有劳王爷了。” …… 卫韫并未直接送叶朝歌回府,而是带她去了一家名为知味楼的酒楼用膳。 “这里的醉虾做的不错,你尝尝。” 叶朝歌有些担心道:“拒绝了康王,我们转头便来此用膳好么?” “没什么好不好的,不想与他用膳,难道还需勉强自己不成?”卫韫给她盛了一碗汤,“不必有顾虑,一切都有我。” 听到这话,叶朝歌不禁笑了起来,“之前你便说有你,结果今日……” 摇了摇头,“惨不忍睹啊。” 卫韫知她是指放纸鸢一事,耸耸肩,“是风不好,和我没关系。” “是,怪谁也不能怪我们的太子殿下啊。”叶朝歌失笑。 “调皮。”卫韫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然后让她趁热吃。 过了一会,卫韫又道:“日后再遇到康王,不必有所顾忌,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即便是捅破了天,也有我在你前面为你撑腰。” “不必委屈自己。” 叶朝歌顿了顿,应了声好。 在知味楼用过膳,卫韫便将叶朝歌送回了叶府。 上次在将军府住了一晚,第二天她便回了叶府。 就着卫韫的手刚下马车,迎面便驶来一辆青盖马车。 叶朝歌眸光闪了闪。 马车停下,叶庭之从车上下来。 望着叶庭之,叶朝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位父亲了,久到她几乎忘了这号人。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叶庭之上前行大礼。 叶朝歌屈了屈膝,淡淡的叫了声父亲。 “叶大人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卫韫叫起后道。 叶庭之的脸色不甚好看,“回殿下的话,下官刚从官署回来。” “哦……原来如此。”然后不再理会于他,对叶朝歌说:“累了一天,回去好生歇息。” 这时,南风递过来一方盒子。 “方才用膳时我让南风给你买了些小零嘴,偶尔吃些可以,但莫要贪食。” 叶朝歌伸手接过给了身边的红尘。 “还有,我今儿个发现你嗜凉,虽说天儿逐渐变暖,有些春燥,但过多食凉于身子无益,刘嬷嬷,你是她身边的老人,平日里你要多看顾着些。” “是,老奴记下了。” “还有……” 叶朝歌听着他的没完没了,忍了几忍,实在没有忍住,“你现在怎地变得越发的啰嗦,快赶上念经的和尚了。” 和尚?他? 卫韫抽了抽唇角。 “好了,你说的这些我一一记下了,你快回吧。”说罢退开一些。 卫韫抿唇上了马车,想到什么,探出头来又道:“你嫌我啰嗦我也要说,方才我说的皆是为了你好。” 叶朝歌笑,“是,臣女恭送殿下。” 卫韫:“……你笑得没有诚意,而且,有点丑。南风,我们走。” 原地的叶朝歌:“……” …… 进了府。 叶朝歌对叶庭之不冷不热道:“时辰不早了,父亲早些回去歇着,女儿告退。” 说罢,转身就要回一甯苑。 和叶庭之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她没有的什么好说的。 谁知,刚转身,身后响起叶庭之的声音,“等下,叶,歌儿,为父有话与你说。” 被叫住,叶朝歌多少有些意外。 要知道,自从外室风波过后,他们父女俩便已然撕破了脸,之后,更是相看两相厌,见面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 说实话,若非方才在门口遇上,恐怕他们彼此都已忘了彼此。 这样的境况,她不认为,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去书房等你。”仿佛生怕叶朝歌会拒绝一般,扔下这句话,叶庭之便走了。 见状,叶朝歌皱了皱眉。 方才叶庭之的改口,她听得清清楚楚。再看他唯恐她拒绝的态度你,此去恐怕绝无好事。 如今叶府尽在她掌握,而且瞧着他前后的反应,不像是要待她如何,倒像是,有事相求…… 想至此,叶朝歌摇了摇头。 要说她这个爹,在母亲那边没什么骨气,在老夫人,以及其他人面前,都没什么骨气,唯独在她面前,恩,很有骨气。 这一点,倒是比老夫人强。 一路胡思乱想着去了书房。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叶庭之坐在案后,他的身上还穿着官服,比之从前,现在的叶庭之瘦了许多,神色也有些憔悴。 这时,屋门打开,进来两个模样周正,身段玲珑的丫鬟。 她们二人端着茶水,袅袅娜娜地上前来。 见到这二人,叶朝歌眸子微嘲。 …… 第345章:明升暗调? 第345章:明升暗调? 先前,叶府的中馈在祁氏的手上。 祁氏性子简单,大多放权给了陈嬷嬷。 而陈嬷嬷一心为祁氏,深知她的性子,府中很多事,报喜不报忧,比如,眼前这俩一个叫碧丝,一个叫碧桃的丫鬟。 这二人名为丫鬟,实则半年前便已被叶庭之收用。 这件事,她还是最近接手管家后才知道的。 半年前啊。 正是裴岚斩首后不久。 叶朝歌看向叶庭之,眸底的嘲弄几乎不加以掩饰。 叶庭之被看得又羞又恼,可到底没有发作,只是将碧丝和碧桃撵了出去。 随后看向立在叶朝歌身后的刘嬷嬷和红梅红尘,意思很明显。 叶朝歌仿佛没看到般,淡然马张口:“父亲有话但说无妨。” “歌儿。”叶庭之心中百转千回,一咬牙,终是张了口,“歌儿,之前你我父女矛盾重重,可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者说,我们是父女,这一点不论过了多久,都是改变不了的。” 说着,用‘你说对不对’的期盼目光看了过来。 叶朝歌不负所望,点头附和:“父亲说的是,即便女儿不想认,在血脉之上,我们的父女关系的确无法更改。” 叶庭之脸色僵了僵,暗自深吸了口气,假装没有听出叶朝歌的弦外之音,继续说道:“既然你都明白,那你可愿帮为父求一下太子殿下?” 不等叶朝歌有所反应,叶庭之便急急说了下去:“为父也不知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上面的几位大人对为父很是苛刻。” “为父如何倒也罢了,只是,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我是你父亲,若是被人一味苛刻着,旁人还以为我这个未来的太子岳父好欺负……” “歌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叶朝歌明白了。 这是想找卫韫撑腰啊。 只是…… 想到叶庭之的官职,叶朝歌在心下摇了摇头,莫不是编书了半年多,这脑瓜也编了不成? 他也不想想,上面的人敢苛刻他,若无人发话,谁会? 想至此,叶朝歌眼睛闪了闪,淡淡道:“父亲想让我如何求殿下?给父亲换个差事?还是帮着父亲去说道说道?” 换个差事? 当即,叶庭之便眼睛一亮。 “若是能换个差事自是极好的。” 闻言,叶朝歌笑了,点点头,“好,女儿明白了。” “那……” “过后得空见到殿下,女儿会与他提。” “真的?”叶庭之有些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好说话。 叶朝歌笑笑,“自是真的。” …… “小姐,您真的要帮……他这个忙吗?” 从书房里出来,刘嬷嬷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恩。”叶朝歌淡淡的恩了声。 “小姐?” 不待刘嬷嬷再说什么,叶朝歌打断道:“回去再说。” 回到一甯苑,叶朝歌在刘嬷嬷开口之前,幽幽道了句:“叶宇轩消声很久了。” 刘嬷嬷茫然,这在说叶庭之,怎地突然扯上叶宇轩了? “叶庭之在京太久了,也该是时候让他外放看看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了。”叶朝歌又道。 “小姐是打算让老爷外放离京?”红尘惊道。 叶朝歌看了她一眼,见刘嬷嬷仍是目露疑惑,道:“红尘所说,正是我的打算。” 顿了顿,走去案后写了封信,然后换来护一,让其将信送去东宫交给卫韫。 很快,卫韫便收到了信。 看完信中内容后,卫韫笑了笑,“好聪明的一个丫头,我一个为她出气之举,竟成全了她引蛇出洞的推力!” 将信折好,卫韫摩挲了两下下颌,片刻,意味深长道:“既如此……” …… 两日后。 皇宫内侍突然光临官署。 叶庭之正忙着,突听外面有人喊他:“叶大人叶大人,圣旨到,快去前面接旨……” 闻言,叶庭之猛地丢掉手中狼毫,迅速起身向外跑去,期间带倒了椅子,砸到了脚他也不在乎。 前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品编书叶庭之,知书识礼,恪守本分,无怠遵循,着提升为四品魏洲巡抚,即日前往魏洲上任,钦此。” “叶大人恭喜了,六品升迁为四品,连跳四级,这可是鲜少有过的。” 宣旨内侍宣完圣旨,笑眯眯地说道。 叶庭之神色复杂地双手接过那卷明黄色的圣旨。 升官了,且一下子从正六品,一下子升迁为正四品,的确是大喜事一件。 可,却要离开上京! 离开了上京,便代表着远离了帝王中心…… 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敷衍着应付了同僚的道喜,叶庭之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匆匆离开了官署。 后面,李大人神色复杂地问孙大人,“太子殿下此举,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之前,针对叶庭之一事,他们便是奉了东宫之令。 若非不是太子授意,谁敢真的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太子未来的岳父? 叶庭之是落魄了,叶家是落败了,可叶家却有一位宣正帝亲自许下,太子殿下中意的未来太子妃。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尽管叶家那些子破事在上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毕竟是血脉相连,万一保不齐哪天关系和缓了呢? 而且,叶庭之的岳父是镇国大将军。 碍于这两点,至少在明面上,无人真敢针对叶庭之。 可这才不过几日,太子殿下授意针对的叶庭之,升官了,这一转变,委实突然到让人迷糊。 相较于李大人,孙大人则看得透彻些,淡淡道:“虽是捉摸不透,但总归是喜不到哪里去。” 否则,京官如此多,又怎会将人调到魏洲去? 明面上是升官了,可实际上…… 从京官调到地方官,是升了还是降了,恐怕,一言两语说不清楚吧。 李大人也不傻,反应过来后笑道:“孙大人说的是。” 话说另一头,叶庭之从官署回到叶府后,直奔叶朝歌的一甯苑。 对他的到来,叶朝歌并不太意外。 “瞧着父亲的模样,想来是父亲得偿所愿了,女儿在此恭喜父亲。” 叶庭之一噎,好似喉咙里卡了根鱼刺,难受至极。 …… 第346章:撒网,引蛇出洞 第346章:撒网,引蛇出洞 “恭喜?” 叶庭之阴阳怪气道:“该说恭喜的人是我吧?” 叶朝歌皱眉,“父亲这话是何意?” “何意?难道我被调去魏洲,不正是你的主意吗?” 叶庭之看着她,用不加掩饰,充满了厌恶的嗓音,一字一字地说道。 一道圣旨,将他从正六品的芝麻小官,升为正四品魏洲巡抚。 可这满上京,谁人掂量不出,四品地方官,哪能比得上六品京官的分量? 他明着是升官且升了四级,实则,根本就是降了! 太子殿下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他琢磨了一路,除了生来便与他作对的好女儿叶朝歌外,不作他人之想! 那晚,叶朝歌与太子殿下的相处,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太子殿下冷漠冷情,可那晚,面对着叶朝歌,他却如念经的和尚一般,叮嘱完这个,叮嘱那个。 要说叶朝歌没有影响太子殿下之能,打死他也不信! “调去魏洲?父亲被调去魏洲了吗?”叶朝歌眨眨眼,一派无辜之色。 叶庭之捏了捏手上的圣旨,“你少跟我装无辜,叶朝歌,你可真是毒啊,怂恿太子殿下将我调离上京,我走了,就没人碍你们的眼了是吧?” 闻言,叶朝歌面色倏地一冷,“父亲的意思,是怀疑我将你调去了魏洲?” “不是你还能有谁?” “好,权当是我,可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不待叶庭之说话,叶朝歌接着道:“就因为我觉得父亲碍眼?说实话,父亲,我看您碍眼不是一日两日了,既如此,为何之前我没将你调走?反而是过去这么久了才将你调走?” 叶庭之面上的怒意滞了滞。 “还有,父亲难道就不觉得太瞧得起我了吗?我一个深闺女子,有何本事去左右朝中的调任?”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再者说,若真是我在其中动手脚,父亲觉得,您现在还有官做吗?” 叶庭之脸色丕变,“你!” 叶朝歌摊了摊手,“这些话女儿说的虽然不中听,但皆是实话,父亲觉得呢?” 叶庭之气得咬牙。 是,即便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方才所言,不中听,但句句在理。 即便她能影响到太子,可太子上面还有一个宣正帝! 再者言,叶朝歌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她若真想左右这件事,如今等待他的,就不会升迁的圣旨,而是直接赋闲在家了。 “真不是你?”在理是一回事,叶庭之仍觉得和她脱不了关系。 叶朝歌无奈,“真不是我,据我所知,魏洲距离上京并不太远,若与我有关,我只会选择离得上京远远的地方,而不是距离上京如此近的魏洲!” 一番话,将叶庭之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打消了。 的确,魏洲距离上京并不远,且也是个富庶之地。 依着叶朝歌对他的怨恨,她不会让他舒坦! “今日,我便信你一次,倘若被我发现你骗我,哼,叶朝歌,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放了一番狠话,叶庭之便走了。 原地,叶朝歌耸耸肩,完全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过了一会,估摸着叶庭之走远了,叶朝歌方才有所动作。 “嬷嬷,让护三动身出发吧。” “是。” 刘嬷嬷领令而去。 叶朝歌坐在那,眸色一点点黑沉。 叶庭之并没有冤枉她。 这件事,的确是她在背后作怪。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所行不过是顺着他所愿,是他要换个差事的。 至于调去魏洲…… 叶宇轩藏了那么久,也该是时候引蛇出洞了! 叶庭之是叶宇轩的爹,在上京时不方便,如今,她亲手给他们父子创造机会! 想至此,叶朝歌唇角紧绷。 网已撒下,接下来,便是等待。 …… 叶庭之升官,却要离开上京赴任魏洲巡抚一事,很快便传到了福禄苑和思苑。 老夫人当下便皱了眉。 “去请老爷过来。” 没多久,叶庭之过来了。 “母亲急着找儿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你要去魏洲赴任一事,可是真的?” 叶庭之点头,“是真的,儿子本想晚一点同您说,没想到您先一步先知道了。” 老夫人摆摆手,“这不重要,庭之,我听说你方才去了一甯苑,你此次赴任魏洲一事,是不是她在背后搞鬼?” 显然,老夫人也知道,叶庭之此次明为升暗实降。 叶庭之眸光微闪,“不瞒母亲,最开始儿子也以为与她有关,后来一想,应当是无关的。” “应当?” 随即,将叶朝歌之前的那些分析说了一遍。 听后,老夫人拍桌而起,“那小祸害惯会颠倒黑白,这里面绝对有什么猫腻,庭之,切不可信她,你莫要忘了,我们母子这一年在她手上吃了她多少次亏!” 叶庭之猛地一僵。 过了一会,道:“这次应当不会,毕竟,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即便与她有关,也于她没有好处。” “再者言,即便此事便是她一手所致,我们也没法子不是吗?” 此话一出,老夫人怔住了。 是啊,就算是叶朝歌在背后搞的鬼,他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叶朝歌能影响太子,可他们却影响不了。 与此同时思苑里。 叶思姝坐在那暗暗思量叶朝歌此举的用意。 想来想去,什么也没有想到,只觉得此事处处透着古怪,可她又说不上来古怪在哪。 正毫无头绪之际,书琪自外走了进来。 “小姐,王爷派人来接您去游湖。” 闻言,叶思姝微感诧异,“现在?” “是,马车在外候着了。” 叶思姝紧了紧唇角,许久,微舒了口气,“书琪,为我梳妆更衣!” “你知道了吧?” 叶思姝刚上马车,耳边便响起康王的声音。 “王爷?您来接臣女?” 康王不理她,径自道:“你这个妹妹,从不做无用之事,叶庭之突然被调去魏洲,定不会如表面那般的简单,其中必有深意。” 叶思姝眸光微闪,“王爷的意思是……” …… 第347章:徐明珠邀约 第347章:徐明珠邀约 叶庭之是在第二日下午走的。 车架前脚离开,后脚叶朝歌便回了一甯苑。 耳边是红尘的气愤填庸:“老爷当真是无所顾忌了,走前不但不去将军府与夫人说一声,且还光明正大的将碧丝碧草那两个玩意儿带走……” “不光明正大,难道你还想让他偷偷摸摸地的吗?”叶朝歌在一旁凉凉说道。 “小姐!”红尘跺了跺脚。 “好了,多大点的事,瞧把你给气的。” 叶朝歌老神在在的抿了口茶,“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习惯他的自私无情吗?” 此话一出,红尘立马老实了。 过了一会,叶朝歌又道:“如此这样也挺好,母亲很满足于现状,而他,想怎样便怎样,互不打扰,没什么不好的。” 刘嬷嬷在一旁赞同点头,“夫人如今已然看开了许多,他不去打扰正好。” 祁氏是个什么性子,诸人皆心知肚明。 她好不容易看开了想开了,若是叶庭之在这个档口出现,本就心志不坚的祁氏,会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说起来,还是感谢叶庭之。 说话间,门房处来了人,送来了一张帖子。 “小姐,这徐明珠所为何意?” 叶朝歌阖上帖子,“她约我两日后在雅茗轩见面。” 刘嬷嬷皱眉,“她又想做什么?” 叶朝歌轻笑,“总归不是约我叙旧的。” “那咱们去吗?” “去,为何不去。” 叶朝歌好看的手指轻轻的敲了两下桌面,脑海中回想那日在郊外。 当时,虽说是偶遇康王和徐明珠,可谁看不出,所谓的偶遇,不过是有心人的刻意为之罢了。 如若不然,一只不曾署名的纸鸢,有那么多的随从下人在,又怎会劳动他们二人亲自送来? 可他们却送了。 此举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在之前,他们便知,她和卫韫在,且知道,那只纸鸢是他们的! 想至此,叶朝歌眸子微沉。 她与卫韫的行迹被掌握的如此清楚,看来,之前她还是低估了对方。 也是,前世能荣登大宝的人,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卫韫是一国储君,康王却将他的行迹了若指掌,很显然,他的野心,已然不言而喻。 康王有意那把椅子,而卫韫这个一国储君便是他的挡脚石…… 想着,叶朝歌脸色丕变。 挡脚石挡了路,势必是要踢开! 想到前世卫韫的结局,叶朝歌全身的血液瞬间往头顶涌去。 “小姐,您怎么了?” 刘嬷嬷担忧的嗓音,瞬间唤回了叶朝歌的心神。 放在桌上的双手慢慢收紧,任由指甲掐入掌心。 前世,康王是最后荣登大宝的那一个,卫韫的死,要说与他没有半点的关系,打死她也不信。 卫韫的能力,她是知道的,而他,在前世折在了康王的手上…… 此人,不容小觑! 徐明珠与康王是一条船上,这种时候,她约她喝茶…… 这一刻,叶朝歌改变了主意。 “青岚。” “小姐,奴婢在。” “你去,将徐明珠递帖子一事……” …… 两日后,雅茗轩。 叶朝歌刚下马车,便听到叶思姝的声音传来。 “朝歌妹妹,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喝茶吗?” 叶思姝走上前来。 叶朝歌压下眸底的情绪,面带惊讶道:“思姝姐姐怎地也在这?” “自是来喝茶的,雅茗轩的茶在上京颇具名气,每隔几日,我便会来一趟,倒是没想到,今日竟会遇到妹妹,早知妹妹会来这雅茗轩,出门时我们姐妹便可结伴一道了。” 叶朝歌抿唇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思姝姐姐是跟着我来的呢。” 叶思姝眸子微闪,“妹妹想多了,姐姐没事跟着妹妹做什么。好了朝歌妹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进去吧。” 叶朝歌点头,“思姝姐姐先请。” 进了茶楼,书琪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寻了掌柜安排叶思姝经常去的包厢。 那边书琪在安排着,这边叶思姝看向叶朝歌,一脸‘你看,我没骗你’的神情。 叶朝歌不负所望的对她点了点头。 面上认真,心中早已笑开。 真是没想到,叶思姝竟然还有如此较真的一面。 不过,何必呢? 有没有骗,她心里又怎会不明白。 莫要忘了,徐明珠帖子的事,可是她派人传播出去的! 就在这时候,包厢安排好了。 叶思姝出声邀约:“妹妹,我们一起吧?” 叶朝歌婉拒:“下次吧,今日我已有约。” “哦?原来妹妹来此,是受人约了。”叶思姝一脸地恍然大悟,“祖母向来对我们姐妹管束诸多,烦请妹妹告知所约何人,待回去祖母若是问起,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好有个说辞,你说是不是地朝歌妹妹?” 叶朝歌不负她所望的点点头,“姐姐说的是,约妹妹的是徐国丈家的小姐徐明珠,就在三楼天字号包厢。” 得了自己想要的,叶思姝便痛快的去了二楼她的‘常用’包厢。 叶朝歌立于楼梯上,唇角勾了勾,然后对刘嬷嬷她们道:“我们上去吧。” 来到三楼。 雅茗轩的伙计将她们送到了天字号包厢。 房门打开,一眼便看到立在窗前的徐明珠。 听到声音,她转过身来,目色复杂地看着门口的叶朝歌,“二小姐当真是好算计,明珠自愧不如。” 一听这话,再看她此时所处的位置,叶朝歌立马便知,方才她与叶思姝的种种,徐明珠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轻轻一笑,“徐小姐这是何意,恕朝歌听不明白。” 徐明珠垂眸笑了声,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看来,我注定与叶二小姐无缘了。” “缘分天注定,徐小姐,强求不得。”叶朝歌笑容不变。 徐明珠神色一滞,淡淡道:“多谢二小姐提醒,我懂了。” 然后捏着帕子上前,“看来这杯茶是注定无缘喝到了,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二小姐随意。” 叶朝歌往一边侧了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明珠带着她的人,路过叶朝歌时,脚下顿了顿,侧首看她,“希望二小姐日后不会后悔今日所选择。” “徐小姐,慢走。” …… 第348章:相信我 第348章:相信我 徐明珠面色微沉。 随之不再停留,带着她的人往门口走去。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叶朝歌笑了。 而徐明珠脸色更沉了。 下一刻,房门打开,叶思姝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呀,果然是明珠姐姐,初始朝歌妹妹同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二位不曾有过交集,没想到,还真是明珠姐姐约了家妹。” 叶思姝一番话,明里暗里暗示诸多。 在场之中谁人是傻子? 徐明珠的脸色此时已然恢复正常,“我与朝歌妹妹之前一见如故,虽没有交集,但比如早已熟稔,再者说,人与人之间相处,与交集无关,与关系无关,关键要谈得来。” “明珠姐姐说的是,只是啊,谈得来也比不上至亲啊。” “哦?至亲?”徐明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的确是至亲啊,没有血脉关系的至亲,也算是至亲。” 霎时间,叶思姝变了脸。 叶朝歌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好不津津有味。 虽然她们话里话外,皆是对她的争抢,可跟她毫无关系,她只顾着看戏便成。 看了一会,便觉得没意思了。 这俩人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叶朝歌索性带着人走了。 “小姐,可要老奴派个人在此看着点?”出了雅茗轩上了马车后,刘嬷嬷如是问道。 叶朝歌无所谓道:“嬷嬷看着安排吧。” 马车逐渐动了起来,叶朝歌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想到今日之种种,唇角微抿。 徐明珠是个聪明人。 按理说,经过上次拉伙失败,她便该知道她无意于与她结盟,可距离上次之事不过数月,她却再度找上了门。 加之那日郊外的‘偶遇’,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所以,她便将徐明珠递帖子邀约一事,放了出去。 叶思姝一旦得知徐明珠约她会面,自不会袖手旁观。 她与徐明珠恩怨已成,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徐明珠与她靠近,让她们有机会接触。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出门前,叶思姝已然先出了门。 故而,在雅茗轩外遇到她,她一点也不意外。 想到后续,叶朝歌唇角微翘。 她是看客,怎会允许让旦角拉入这场戏中。 徐明珠从一开始便选择错了人!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紧跟着,一道戏谑的嗓音悠悠传进来:“叶二小姐好手段,本王未来的正妃和侧妃,皆成了叶二小姐手中随意摆布的棋子,本王果然没有看错。” 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睛,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后者下了车。 “老奴给王爷请安。” 康王安坐于骏马之上,“你家主子呢?” “回王爷,我家小姐方才睡下了,还望王爷见谅。” “睡下了?” 一听便知是敷衍之词。 康王嗤笑一声,“成,本王也非不识趣之人,你且告诉你家主子,有些事,逃避是逃避不了的。” 说罢,打马带人离去。 见他们离去,刘嬷嬷松了口气,转身上了车。 “小姐,走了。” 叶朝歌点点头,“回府。” “文叔,回府。” 回到叶府,叶朝歌便回了一甯苑。 换了身舒适的便服,靠在软榻上,耳边不停回旋着康王所言。 “小姐,康王方才那话是为何意?”刘嬷嬷小心询问。 叶朝歌掀了掀眼皮,“他想拉我入局。” “啊?” 叶朝歌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呢喃道:“他说得对,有些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既已身在局中,何来随心所欲。” …… 晚间,卫韫过来。 看着衣衫整齐坐在那的叶朝歌,眸子微闪。 上前坐在她旁边,“可是在等我?” 叶朝歌恩了声,“白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卫韫点头。 “康王……” 不待叶朝歌说完,卫韫便打断道:“不必理会于他。” “你知道他所打算盘,对吗?”叶朝歌看着他,眉尖微蹙。 卫韫伸手,抚上她的眉间,“歌儿,莫要皱眉,我说过,一切皆有我,今日是最后一次,我保证,绝不会再让他来找你。” 卫韫说得肯定。 叶朝歌一颗心,逐渐被抚平,握上他的手指,把玩一番,轻声道:“其实,我已有准备。” 他是太子。 且在前世,是个短命的太子。 在决定与他在一起前,她便做好了准备。 她很清楚,早在很久之前,她便已然进了这局。 “我知道,你那般的聪慧,又岂会猜不到。”卫韫捧起她的脸,认真道:“你有你的战场,同样的,我也有我的战场,歌儿,相信我。” 叶朝歌垂眸,“我自是相信你,只是……” “嘘,什么也莫要再说,你只需要记住,相信我就够了。”卫韫拥着她。 靠在她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叶朝歌焦躁了一晚上的心,这一刻得到了平复。 深呼吸口气,鼻间满满都是他的清冽的气息,其中隐隐夹杂着龙脑香的味道。 她说:“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拥着她的身子微僵。 叶朝歌仰起头看他,“你心中所想,即便不说,我也知道,卫韫,我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心中所想,在这一刻,被她一眼给看穿。 卫韫有些狼狈,下意识就要闪躲。 叶朝歌先一步看穿他的意图,一把捧起他的脸,固定在眼前,不让他有丝毫的躲避,声音微沉:“卫韫!” 无法,卫韫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叶朝歌不太满意,但也知道,这四个字,是眼下他最大的让步。 欲要收回手,谁知,被他反手给抓住了。 卫韫的大手覆盖住她的小手。 掌心是他的脸颊。 他的温度包裹住她,很暖。 叶朝歌耳尖有些隐隐发烫,他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看,恍惚间,她仿佛在其中看到了火苗…… 这下轮到她想躲避了…… 微微使力挣开他,下一刻,被他扣住了腰。 他微哑的嗓音,在耳边徐徐展开,“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叶朝歌:“……” 小脸霎时间爆红。 “胡说八道什么呢,快放开我。”双颊绯红,娇艳无比。 …… 第349章:她若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第349章:她若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卫韫沉沉轻笑,“害羞了?” 叶朝歌羞得不行,与他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自从敞开心扉后,二人关起门来的亲热也不少,但皆是发乎情止乎礼,点到即止,从未逾越过雷池一步。 刚开始,她极为不好意思,每次与他亲近一些,她的脸便会红很长的时间。 直到后来,慢慢地习惯了他的靠近,他的亲昵,而自己,也很放心的依着他,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亦不会不珍重她。 没错,她对他,就是如此的信任。 而他,也确实一直恪守本分。 可像方才那般露骨的言辞,以及他充满蛊惑的嗓音…… 却是第一次。 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是好。 “咳咳,你先放开我。”叶朝歌竭力保持一本正经,只是,她的脸太红,殊不知,她越是如此,在卫韫的眼里,越是有着另一种味道的可爱。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凑过去,唇瓣贴上了她的…… 霎时间,二人齐齐僵住,皆不可思议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彼此。 卫韫最先反应过来,抬手遮住她的眼眸。 叶朝歌的心跳很快,快到下一刻仿佛就要蹦出来一般。 独属于他的气息,无一不再萦绕着她的感官,隐隐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等她清醒能自主呼吸时,面前已然不见了卫韫的身影,空气中,只余他的气息漂浮。 叶朝歌眨眨眼,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便听外面突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跟着,熟悉的呻吟传过来。 叶朝歌连忙跑出去看,只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正踉跄着而去。 叶朝歌:“……” …… 月半高悬,四周一片静谧。 此时的东宫,灯火通明。 卫韫仅着单衣坐在那,裤腿撩开,露出一道鲜红的划伤。 南风蹲在那,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纳闷不解。 殿下不是去叶府看叶二小姐了吗,怎地带了伤回来,而且…… 南风的目光,幽幽的看向搭在一边的锦袍。 蓝色的锦袍上,染着一片片的脏污。 南风默默咽了口唾沫,莫不是他家殿下探望叶二小姐回来,跌进了泥坑里,然后打了滚再回来的? 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吧。 “殿下。” 一道低沉的女声响起。 正想得入神的南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正巧戳到了卫韫的伤口上。 卫韫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南风连忙讨饶。 卫韫不理他,看向女暗卫,“她怎么说?” “属下过去的时候,小姐已然睡下……” “睡……”卫韫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睡,你是说,她睡了?” “是。” 卫韫不死心,“你亲眼看到的?” “是,属下亲眼所见。” 卫韫的脸色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黑。 在他们第一次亲吻后,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难道,她就没有一丁点的激动? 像他,激动的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 一夜无梦。 叶朝歌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 躺在那缓了缓,随即坐起来刚要唤人,突然,房内多出了一个穿黑色劲装的女人人。 “小姐莫怕,属下是护四……” 张开的嘴缓缓闭上,叶朝歌微讶,“你是护四?” 有护四吗? “是。” 护四单膝跪地,“在护一他们之前,属下曾奉殿下之命暗中保护小姐一段时日,不久前,属下与护五奉命离京训练,数日前方归。” “等等。”叶朝歌捕捉到关键词,“暗中……保护过我一段时日?何时?” “大约是小姐刚回京那段时日。” 叶朝歌微愣。 “小姐,殿下命属下传话给您,过几日便是顺华郡主的寿辰,那日殿下不能陪在您身边,让您万事小心。” 叶朝歌回神,顺华郡主的寿辰? “好,我知道了。” 护四跪在那并没有离开。 叶朝歌问她:“可是还有什么事?” “殿下命属下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叶朝歌疑惑。 “……殿下问,您睡得好吗?” 叶朝歌目露茫色,如实的点点头,“还不错。” 卫韫下了朝回到东宫,听到护五的这个回答,当场便面皮抽搐。 果然。 论起不解风情,她若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 当天下午,叶朝歌便收到了郡主府的帖子。 阖上烫金请帖,对刘嬷嬷说道:“嬷嬷,这几日你得空备一份贺礼。” “是。那日小姐要去吗?” “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对了,青岚和青茗那俩丫头如何了?可还上手?”叶朝歌想到派去帮刘嬷嬷的青岚青茗,问道。 自从前些时候,府中内务整顿妥当,一切步上正轨后,她便将管家大权丢给了刘嬷嬷,并让青岚和青茗二人在旁协助。 刘嬷嬷笑着回道:“上手了,这俩丫头皆是机灵的,一开始有些慌,不过熟悉了几日,便上手了。” 闻言,叶朝歌颔首,“那便好,便让她们跟着你吧。” 刘嬷嬷应了声,“小姐全然一片提携之心,却不点明,您不知,那两日,可把两个小丫头给吓着了。” 想到之前青岚青茗被小姐派来她身边协助管家时的反应,刘嬷嬷便忍不住的笑。 她二人是小姐刚回府时,她挑了来一甯苑伺候的,随后,便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在红梅和红尘来前,在一甯苑,除去她,她二人便是独一份。 后来,红尘和红梅到来,逐渐地,擅武的红梅和擅医的红尘,便取代了她们。 说起来,她在挑人方面,还有些眼光。 这俩丫头被‘取代’,倒也不曾生出任何的怨怼之心,且尽职尽责的留守着一甯苑。 只不过,被留守的时间长了,两个小姑娘有些忐忑不安,用她们的话说:她们不怕苦,就怕小姐不要她们了。 从这句话,不难听出,她二人岂止是有些忐忑不安,而是非常之不安。 虽说,小姐搬回了叶府后,多少抚平了她们的不安,只不过,从平日她们的小心翼翼中,依然看得出她们的担忧和惴惴。 …… 第350章:狠心至让人心冷的陆恒 第350章:狠心至让人心冷的陆恒 尤其那日。 小姐将管家大权交给她,并指派了她们二人协助。 至今她还记得,当时两个小姑娘的脸色都白了,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害怕和不安。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也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她们聊聊。 怎知,在她找她们聊之前,却先一步听到了两个小丫头私下里不安的对话。 两个小丫头话里话外,皆是惶恐。 在她们看来,小姐另指派差事,便是不要她们的征兆。 当时的她,真恨不得一人给她们一巴掌,将她们二人打醒。 最后,这巴掌自是没给。 不但没给,且还要好声好气的同她们掰扯。 告诉她们,小姐指派她们协助管家,纯粹是为她们打算,是在提她们的身份,为她们的日后,增添砝码。 管过家的丫鬟…… 一听便知那大丫鬟受重视! 这日后,不论是嫁人,还是名头,皆是不同的。 …… 晚间,叶朝歌刚从澡间出来,与刘嬷嬷她们说着话,便听院中丫头报:伯恩侯府来人,请红尘过府一趟。 “小姐,这……” 叶朝歌沉了沉眸子,“红尘,你且去侯府走一遭。”顿了顿,在后面又添了一句:“凡事量力而行即可。” “是。” 红尘回去提了自己的药箱便跟着伯恩侯府的人走了。 刘嬷嬷送人回来,“小姐,方才老奴问了下侯府派来的人,的确是恩雪腹中的孩子不大好,老奴瞧着她话说得闪躲,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隐情。” 突然,刘嬷嬷脑中灵光一现,“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那陆世子……真那么做了吧?” 那日郑芸前去将军府所说的种种,至此字字句句清晰萦绕。 在孩子没确定血脉之前,伯恩侯府的人,不太可能对一个极有可能是他们陆家血脉的孩子动手。 况且,若是他们,也不会派人来寻红尘。 可孩子若无诱因,怎么可能会不大好? 加之侯府派来的人说话事时闪躲的样子,恐怕今晚之事,与曾狠心要一弯腰将孩子绝了性命的陆恒,脱不了什么关系。 “应当不能吧,陆世子为人谦和,总不会真那般的狠心吧。”青茗在旁说道。 “笨丫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刘嬷嬷叹了口气。 这句话,在陆世子的身上,可谓是得到了极为深刻的体现。 谁能想象得到,表面谦和,温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陆恒,对叶思姝执着的可怕! 谁又能想象得到,那般一个知书识礼,饱读诗书的的陆世子,会狠心的说出,一碗药绝了稚子无辜的性命! “嬷嬷说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叶朝歌的眸子微冷。 刘嬷嬷所说,虽没有实证,只是个人的揣测,但依着她前世对陆恒的了解,这个揣测,极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 天色渐渐晚了,前去侯府的红尘还未回来。 叶朝歌在刘嬷嬷的催促下,先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 “可是红尘回来了?” 下一刻,屋门自外推开,刘嬷嬷和红尘前后脚的进来。 叶朝歌撑着床坐起来,“可是恩雪?” 红尘神色复杂点头,“是。” 随即将侯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随着红尘的叙述,叶朝歌眼底的漫上层层寒意。 果然如刘嬷嬷所猜测的那般,陆恒,当真是狠心无情到令人心寒。 “好在下人发现的及时,一碗药并未全灌下去,否则……”红尘顿了顿,抿唇道:“奴婢检查过那碗药,皆是极为霸道的虎狼之药,若是一碗全灌下去,莫说那无辜孩子,怕是恩雪……” “一尸两命。” 此话一出,室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许久,刘嬷嬷倒抽一口凉气。 嘴巴张了张,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红尘撇嘴,“何止如此,奴婢施针救恩雪的时候,那陆世子不但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且百般阻拦,若非侯夫人压制着,恐怕也不会顺利。” “现今如何了?”叶朝歌问。 “暂时是保住了,头三个月内,要小心养着,挺过这段时间,便可无碍了,只是……” “只是什么?” 红尘咬了咬唇,“即便这孩子平安出世,在未来几年内,恐也需用药吊着。” 叶朝歌闻言,叹了口气,“陆恒,当真无情至极。” “谁说不是呢,明明侯爷和侯夫人皆是极不错的人,怎地这陆世子……”刘嬷嬷说不下去了。 她活了快一辈子,自认为阅人无数,见识过种种,但像陆恒这般的,却是头一遭!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去歇着吧。”叶朝歌开口让刘嬷嬷和红尘回去歇着。 待二人离去后,她躺在那,却如何的也睡不着。 前世,陆恒对她的种种,一一在眼前浮现。 在发生今日之事之前,她一度觉得,陆恒委实待她狠心,半点情分不念。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前世陆恒当真是对她手下留情了啊。 想至此,叶朝歌唇角浮现出一抹嘲弄。 没有如今晚这般,灌她一碗汤药,可不就是手下留情了吗? 后半夜,叶朝歌几乎没睡,直到外头天蒙蒙亮,方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 再度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 叶朝歌坐在那缓了缓,欲要起身之际,便见刘嬷嬷走了进来,眉目间夹杂着一丝怒火。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搁在锦被上的手指动了动,“红尘去了侯府?” 刘嬷嬷微怔,点点头。 见状,叶朝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而刘嬷嬷的话,证实了叶朝歌的猜测。 恩雪腹中那个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到了晌午,红尘回来,所带回来的消息,使得整个屋子,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那个孩子,果然没有保住。 “不但孩子没了,恩雪的身子也算是毁了。”红尘说道。 “之前不是已经稳定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具体不清楚,但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与陆世子脱不了干系!” …… 第351章:丈夫不能依,儿子不争气 第351章:丈夫不能依,儿子不争气 此时,伯恩侯府。 郑芸难掩失望地望着面前跪地的儿子。 陆恒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因是唯一的孩子,她自小便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教导。 不求人中龙凤,但求他是一个端方雅正的君子。 而她,也一直以为,她的儿子小缺点不少,但是,为人这一点,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她也一直为此而自豪着。 至少,她的儿子没有被养歪。 即便之前发生芙蓉楼一事,她恼怒,她恨铁不成钢,但也不曾对他失望过,甚至还一度庆幸,那日之事非他所愿,他也是遭了算计。 一切与他的本心无关。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她一手养出来的儿子,根本不是端方雅正的君子,而是,一个无情无义,狠心绝情的刽子手! “恒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郑芸的声音,哽咽中透着失望和无力。 这次之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恩雪腹中之子,她并不在乎。 之前她和丈夫便商量好了,待恩雪十月怀胎,孩子生下来便滴血认亲。 倘若是他们陆家之子,去母留子,将恩雪送离上京,孩子则由她养着,虽说,正妻尚未进门,庶长子便先一步出世,陆恒亲事上,必不会容易了去。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曾想过,对孩子做什么。 哪怕,最终证明孩子非他们陆家血脉,亦是如此,大不了,便是将他们母子送走,送得远远的,保证他们一生无愁,权当全了陆恒与她的露水情缘。 这一切,他们皆盘算好了。 可陆恒! 却直接寻了一碗汤药,给恩雪硬灌了下去! 完全不顾及其他,不顾及那条尚未出世的小生命,不顾及恩雪是否会有碍…… 无情狠心的令人心寒! 这也就罢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将人给救了回来。 可他倒好,下人们一个没看住,竟又…… 想到那摊血,郑芸的眼前便阵阵发晕。 “母亲,此事怨不得儿子,我只是想将她送走,谁能想到她会脆弱到不堪一击,摔在地上……” 听到这番话,郑芸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身边的下人连忙上前给她掐人中,顺了好一会,才将将把气顺过来。 醒过神来,第一件事,便是抄起手边上的茶盏,狠狠地扔了过去。 茶盏砸在了陆恒的身上,很快便打湿了一片锦衣,春风拂来,凉意蔓延,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是以往,郑芸见状便会心疼不已,此刻,她只有满腔的愤怒。 “你还敢狡辩?她脆弱到不堪一击拜谁所赐?是你啊!若不是你,她会不堪一击,轻易摔倒吗?陆恒,我看你哪里是想送她走,分明就是想要了她的命!” 陆恒脸色微微一白,跪在那,没有再辩解。 一看他这模样,郑芸心头猛地一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方才最后那番话,本不过是她随口一说,没想到,这随口一说,竟说中了。 当下,她便有些站不住了,眼前晕眩地厉害。 身边丫鬟婆子的惊呼,一一在耳边炸响,还要她那好儿子的急切呼唤。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就这样倒下去再也不起来也挺好的。 眼不见为净! 只是,她终究不能如愿。 醒来时,触目之中皆是无比熟悉的环境,床前坐着的,亦是朝夕相处了近二十年的丈夫。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伯恩侯关切道。 郑芸闭上眼睛,以手遮住,“我宁愿就此永远闭上眼睛。” “胡说什么,为了这点事,就值当你要死要活?” 郑芸苦笑:“这点事?”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成了刽子手……你说,这点事?” 伯恩侯沉默了稍许,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心情,只是事情已然发生,眼下想着是如何解决问题。” “没法子解决,他杀了人,送官吧。” “你看,你又开始说气话了,再怎么说,那也是我们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深深地触及到了郑芸,所有的情绪,瞬间齐齐涌出。 她再也忍不住,捂脸痛哭。 伯恩侯看着,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郑芸对陆恒的期盼和付出,他看在眼里,也知道她缘何如此。 更知道,她是因为他这个做丈夫的靠不住,将希望皆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 如今,她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儿子,却做出这等令人发指之事,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放在腿上的手,抬起放下。 最终,他只是道:“不管如何,事情已然发生,你再气再恼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想开些吧。” 郑芸张嘴便要怼一句‘你说的倒是轻巧,儿子你又没带过一日,你当然想得开’,千言万语,在触上他那淡淡的眼神时,尽数地咽了回去。 垂下眼睑,“我知道了。” “芸……” “我累了,你先回吧。”说罢,侧身躺下,背对着床前的伯恩侯。 见状,伯恩侯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好,我先回去,有事派人寻我。” 在原地站了一会,没有等到郑芸的回应,伯恩侯只得转身离开。 房门开了又关,脚步声逐渐远去。 郑芸紧紧攥着被子的手方才微松,片刻,再度抓紧,咬着手背,无声痛哭。 这一刻,往昔那个强势,仿佛无所畏惧的爽利妇人郑芸不见了,只余一个,被逼到偷偷痛哭的脆弱妇人。 丈夫不能依,儿子不争气…… …… 郑芸病了。 叶朝歌还是在陈嬷嬷过来时,才知道的。 距离恩雪一事,已然过去三日余。 “夫人遣老奴过来,便是想问问小姐,夫人要过去侯府探望侯夫人,小姐可愿同去?” 叶朝歌想了想,摇头拒绝,“我便不去了。” 她若去了,定不方便郑芸和祁氏说话。 意料之中的回应,陈嬷嬷并不意外道:“小姐,去了侯府,不知可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闻言,叶朝歌顿了顿,立时了悟。 给红尘使了个眼色,让其将三日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嬷嬷听后,叹了口气,“老奴记下了,回头便与夫人说道。” …… 第352章:药石无用 第352章:药石无用 “瞧陈嬷嬷的模样,想来此次侯夫人怕是病得不轻。” 刘嬷嬷叹道。 陈嬷嬷此来,明着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询问小姐是否一同去侯府。 实则,她是来探听当日在侯府发生的事,避免过去后,说些不该说的。 若非如此,大可随便打发个丫鬟过来,又怎会自己亲自从将军府过来这一遭? 让陈嬷嬷如此小心对待,显然情况颇为严重。 “陆世子是芸姨唯一之子,自小便苦心教养,此次经此一事,怕是要过去很久,方能缓过劲儿来。”叶朝歌淡淡道。 刘嬷嬷叹息,“谁说不是呢,说起来,这陆世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谁能想得到啊! 叶朝歌扯唇无声冷笑。 前世的她,和此时的刘嬷嬷她们一样,做梦也不曾想到,陆恒那般端方雅正的谦谦君子,狠心起来,会令人发指! “小姐,您说,这伯恩侯府会如何安置恩雪?” 叶朝歌走到窗前,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轻笑一声,“左右是不能随意处置了去。” 刘嬷嬷一想,也是。 且不说之前如何,就凭着,陆恒害得她没了孩子,又坏了身子,伯恩侯府,便不能轻视之。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女子啊。” 可怜吗? 叶朝歌并不觉得恩雪可怜。 反而心中隐隐有个感觉,此事尚未完。 直觉如此。 …… 伯恩侯府发生的事,终究没有包住。 事发数日后,一系列之种种,一夕之间,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身子本有些大好的郑芸,在听闻此事后,当场便厥了过去。 醒来后,整个人便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目光呆滞地坐在那,不说话,不哭,如同傻了一般。 陆恒见此,突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跪爬至床前,伸出微颤的手,覆上去,“娘……” 他的触碰,没有得到郑芸的丝毫反应。 甚至,不曾换来她的一个眼神,以及,一个细微的表情。 陆恒慌了,“母亲,您应一下儿子,您别吓我……” 他的呼唤,哀求,依旧换不到郑芸的反应。 陆恒慌了神,喊着请太医,请大夫。 太医大夫来前,伯恩侯接到消息先赶了过来。 一进门,便看到陆恒跪在床前,握着郑芸的手,一边哭一边喊,而郑芸,却不见半分的反应。 除了她在眨眼,在呼吸,与一动不动的雕塑,无甚区别。 见状,伯恩侯心下一个咯噔。 早在得闻外界流言时,他便心生不好。 他与郑芸夫妻近二十载,她是个什么样的好强性子,无人比他更清楚。 他亦是清楚的知道,陆恒出世后,郑芸的重心,便渐渐地移向了陆恒。 即便她不曾说过,但他也知道,陆恒是她的全部寄托和希望。 如今,这个希望,一次又一次地毁灭,如今,更是臭遍全上京,依着他的所作所为,想要翻身,已然不太可能。 郑芸那般好强,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得知她只是厥了过去,他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可哪里想得到…… 想着,伯恩侯上前,一把扯开陆恒。 “夫人?听得到为夫说话吗?” 和陆恒一样,伯恩侯的呼唤,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比起陆恒,他终究要冷静许多,“太医,立马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太医……”想到之前为恩雪医治的那名叫做红尘的姑娘,又道:“让管家亲自去叶府,请红尘姑娘再来一趟。” 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众人皆四下而去。 “父亲,娘她……” 伯恩侯目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儿子。 他长得和郑芸比较像,但却没有继承郑芸的英气。 此刻,那张俊朗的面上,浮现出淡淡的愧疚和懊悔,很淡,几乎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这一刻,伯恩侯有些了解了,为何郑芸会如此地心如死灰。 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滚出去跪着!” 伯恩侯厉声喝道。 陆恒惊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父亲。 “来人,把他给我拖到外面跪着!” 见他没有动作,伯恩侯直接对下人下令。 …… 伯恩侯府的管家过来时,叶朝歌正坐在院中烹茶。 今日天气极好,可她的心情,却有些浮躁。 便让人将茶具搬到院中,迎着风煮茶,借此平心静气。 茶将将烹制好,人便来了。 听后,叶朝歌放下热茶,让红尘回去取药箱去侯府。 红尘跟着侯府管家走了。 前一刻,平息下来的焦躁,此时再度蔓延至心头。 叶朝歌深知因何故,索性放弃压抑,回房换了衣裳,让人套了马车,随后赶去了伯恩侯府。 跟着下人去到雍和苑时,一眼便见到跪在院正中的陆恒。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叶朝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掠了过去,进了屋。 此时屋内,几位太医正与伯恩侯在说着什么。 见到叶朝歌过来了,说话声顿住。 “朝歌见过侯爷。”上前几步,屈膝行礼。 “二小姐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伯恩侯抬手虚扶一把,“劳你大老远跑一趟,你有心了。” 叶朝歌摇头,“芸姨待朝歌如亲女,得知她身子不适,朝歌理应前来探望。” 伯恩侯没心思过多寒暄说客套话,“你芸姨在里面,二小姐进去吧。” 叶朝歌行了一礼,便带着刘嬷嬷进了内室。 身后,隐约传来伯恩侯与几位太医的说话声。 “当真没法子?” “回侯爷,侯夫人乃是心病,除了侯夫人自己走出来,药石无用啊。” 内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将说话声隔绝开来。 后面又说了什么,已然听不清楚。 叶朝歌垂下眼睑,压下心头的叹息,抬脚向里走去。 红尘正在床前,床上的郑芸靠着软垫坐着,双目无神的盯着某一处,面上不见表情。 内室中并没有其他人,只余静默站在那。 见到她进来,屈膝唤了声二小姐。 叶朝歌近到床前,问红尘:“芸姨如何了?” 红尘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拉起她的手,覆上郑芸的。 叶朝歌不解这是何意,直到感受到她的手被握住…… …… 第353章:郑芸装病 第353章:郑芸装病 叶朝歌瞠目,看过去。 下一刻,正正对上郑芸请求的目光。 紧跟着,耳边响起静墨刻意压低的嗓音:“二小姐,求您帮帮我家夫人,我家夫人也是实在没了法子……” 至此,叶朝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点点头,“好。” 郑芸对她虚弱一笑。 叶朝歌紧了紧她的手。 此时,无声胜过有声。 不一会,伯恩侯进来了,神色间有些憔悴疲惫。 “红尘姑娘,你看得如何了?” 红尘的能力,在前几日他见识过。 外头那些太医束手无策,他虽失望,但也不至于绝望,将希望寄托在了红尘的身上。 毕竟,那日,那些太医也表示过,恩雪腹中子嗣保不住了。 而红尘的到来,却保住了那个孩子。 虽说最终,孩子终究没有保住,但与红尘无关,是外面那个孽子所致。 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到了红尘的身上,他相信,和那日一般,红尘一定会有法子的。 可红尘的回应,让他的希望幻灭。 “启禀侯爷,奴婢无用,侯夫人此乃心病,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奴婢束手无策,除非侯夫人自个儿想通,否则,别无他法。” 伯恩侯脚下踉跄了下。 “侯爷……” 伯恩侯拂开静墨,不死心地问红尘:“当真别无他法?” 红尘坚定地摇头。 闻言,伯恩侯目色复杂地看向床上依旧对外界毫无所觉地郑芸,走过去,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可手伸到一半,不知为何又收了回来。 半响起身,丢下一句:“劳二小姐在此陪她说说话。” 然后便离开了。 紧跟着,外面隐隐传来陆恒的哎哎声。 不一会,外面安静了下来,叶朝歌给刘嬷嬷和静墨使了个眼色。 二人前后出去,将内室的门关上。 “芸姨……”叶朝歌近前,“现在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红尘,外头有刘嬷嬷和静墨守着,芸姨放心。” 郑芸眨眨眼,仰头对叶朝歌笑笑,“你这孩子行事向来妥帖,芸姨自是放心的。” 叶朝歌也对她笑笑,然后让红尘重新为她把脉。 “不必了,我的身子我清楚,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气着晕了过去。”郑芸拒绝。 叶朝歌看向红尘,后者对她点头,方才作罢。 “朝歌,谢谢你帮我。”郑芸握上叶朝歌的手,轻声道谢。 “芸姨这话言重了,只是,我不懂,您为何要装……” “是啊,我为何要装自己有病呢?” 郑芸闭了闭眼睛,脸上闪过一丝的狼狈,过了一会,待她再度睁开时,已经没有了那些心痛和愤怒。 她平静地说:“我那个好儿子,已经入了叶思姝的魔障,如今,怕是即便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能唤回他的一丝神志。” 对于陆恒,她失望,也绝望,更是恨铁不成钢。 但是,那终究是她的儿子,十月怀胎,精心养育了近二十年的儿子,她这个当娘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她深知,此时的陆恒,无论旁人说什么,他都不一定听得进去。 打他自然可行,可之后呢?依旧死性不改怎么办?或者因此而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怎么办? 本来,她也没想到用这个法子。 说起来也是凑巧。 她晕倒刚醒来,尚有些不太清醒,人也处于迟钝阶段。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陆恒的急切呼唤,及惊慌的眼睛。 那时候,她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以一副被他气到崩溃的状态,让他愧疚。 说完这些,郑芸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芸姨也不知道此法能不能行得通,但眼下,我已然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陆恒已然中了一种名叫做叶思姝的毒。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叶思姝。 而且这毒,还是致命的。 “若他还一点的良心,念及我这个娘,便是我没白养他,倘若反之……我也无话好说,就,就……”说到此处,郑芸眼眶通红。 哽咽了许久,方才说道:“就权当我没养他吧。” 若是这个法子还不行,她也就…… “芸姨对陆世子一片慈母之心,朝歌相信,有朝一日,陆世子必会看到清醒的。”叶朝歌轻声宽慰道。 郑芸闻言,眼睛一亮,“朝歌,此话当真?” 叶朝歌动动嘴唇,在她出声之前,郑芸先一步说道:“罢了罢了,我是他娘,都没有把握,我逼问你做什么。” “芸姨,相信我。” 郑芸猛地一怔,看向叶朝歌,眉间化不开的忧愁,逐渐散去。 过了一会,她笑了,说道:“好,芸姨相信你。” 没来由地相信,甚至,连她也不知为何选择相信。 很奇怪,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陪着郑芸闲聊了一会,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叶朝歌便准备回去。 离开前,郑芸突然叫住她,“朝歌,我装病一事……” “芸姨放心,母亲那边,我亦会帮着瞒住。” 连祁氏都瞒着了,更遑论侯府中人。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郑芸对她笑笑,让静墨送她出府。 内室之中,归于静谧。 良久,叹息而起。 “当真不错,可惜,我没那福气,没有生出如此聪慧机巧的小棉袄啊。” …… 从侯府离开,叶朝歌便回了叶府。 刘嬷嬷吩咐人准备热水,伺候叶朝歌沐浴解乏。 热气腾腾地澡间里,叶朝歌整个人浸在浴桶里,刘嬷嬷和红尘一左一右地一边为她摁压,一边闲聊。 自是不能避免的说到了白日之事。 “小姐,您说,侯夫人此举有用吗?” 叶朝歌摇摇头,“不知道。” 结果如何,她也不清楚,或许是一半一半吧。 陆恒待叶思姝一片真心不假,但毕竟,郑芸是生他养他之母。 除非他真的丧心病狂到,不管他的生母。 “诶,这陆世子也真是的,竟然将侯夫人逼到了装病的份上。”红尘感慨至极。 白日,侯府管家来接她的时候,在路上便已经将郑芸的情况同她说了一遍。 当时她便隐约有个猜测,郑芸定是气怒攻心,一时给惊着了。 谁知,在她过去把脉时,郑芸捏了捏她的手指,方才知道,她并非是惊着了,而是在装病。 …… 第354章:让她不舒服,便让他哭(上) 第354章:让她不舒服,便让他哭(上) “诶,谁说不是呢。” 刘嬷嬷亦是忍不住都跟着感叹道:“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接下来就看陆世子能不能及时醒悟了。” 相较于她们二人没完没了的感慨,叶朝歌却十分地平静。 当然,要说一点感觉也没有是不可能的,但也仅限于对郑芸。 至于陆恒,没什么可奇怪的不是吗? 毕竟,前世便是他,毁了她的一生。 欢喜嫁给他,到头来却告诉她,娶她只是因为报复她的归来! 想到前世,叶朝歌的情绪,虽依旧可见其中波澜,但已然平复自我控制了许多。 终究,已然成为过去了啊。 叶朝歌无声的叹了口气,放松肩膀,将额靠在桶沿,闭目养神。 突然,想到了什么,霍地睁开。 “嬷嬷。” 刘嬷嬷眨眨眼,“小姐有何吩咐?” “你且去查查流言的来源。”顿了顿,又道:“不,直接查恩雪。” “流言,恩雪?”刘嬷嬷恍然,“小姐的意思是,外界的流言与恩雪有关?” “查过之后才知。” 叶朝歌眸子晦暗。 方才无意中,她突然想起被她忽略很久的一个事实,一个人。 那便是,此桩事件中的另外一位当事人——恩雪。 这个前世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的花魁! 恩雪是百花居的花魁。 那日,叶思姝纯粹只是想找个人代替她,为何要选恩雪?她大可直接让书琪代她,岂不是要更便以,且更逼真一些? 书琪自小伺候她,可以说,没有人比书琪会更了解她。 可她没有,而是寻了恩雪! 再往深里想,百花居那么多人,为何要寻花魁? 是她知道承曦所布局的一切,还是…… 这一晚,叶朝歌在一片胡思乱想中度过。 天亮时,她躺在床上不愿意起身,脑子里依旧在不断琢磨着什么。 就在这时候,破空声响起。 叶朝歌敏锐地察觉到屋子里多出了陌生的气息。 只是隔着厚重的幔帐,无法确认。 僵着身子伸手至枕头底下…… 这时,熟悉的嗓音响起。 “属下惊到了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听到是护四的声音,叶朝歌微微松了口气,撩开帘子,果见一身黑色劲装的护四单膝跪在地上。 “这么早,可是有何事?” “属下奉殿下之命,前来接小姐过去用早膳。” 叶朝歌愣了愣。 用早膳? …… 知味楼。 叶朝歌过去的时候,卫韫已经在了。 见到多日不见的小丫头,卫韫欢喜间,透着一丝丝的羞涩。 眼前不禁浮现出那日的那晚,以及那一吻…… 她的唇,很甜,也很香。 一片心神荡漾间,便听叶朝歌极为煞风景地问他:“你今日不上朝吗?” 刷!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将他所有的旖旎尽数浇灭。 卫韫僵着脸瞪她:“我们多日不见,你见我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不上朝?” 叶朝歌被他没来由的质问懵了一脸,呐呐道:“不然问什么?早膳吃什么吗?” 卫韫:“……”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他们二人仿佛被掉了包。 按理说,在经历了那般亲昵之后,该害羞的是女子,该荡漾的也该是面皮薄的女子。 可他们倒好,皆是反着来。 他这边不好意思多日,而她,却像个无事人一般,该怎样,依旧怎样! “你怎么了?”叶朝歌很是懵懂。 卫韫幽幽地抬头看她,视线触及那张微嘟的红唇,闷气般,张嘴咬了下去。 叶朝歌:“……” 看着她瞬间变得通红的脸蛋,卫韫觉得积攒心口多日的闷气,霎时间烟消云散了。 老神在在地坐在那,“你想吃什么?” 叶朝歌:“……” 感觉有点不舒服! 整个早膳间隙,叶朝歌变得异常安静,一双好看的柳叶眉拧在一起,眉宇间隐约捕捉到丝丝的戾气。 小脸亦是沉着,一声不吭。 卫韫看在眼里,心下舒坦。 这下,也该让你尝尝我这几日的不舒坦! 你让我几日闷气,我让你一时不舒服,怎么算,还是她占了便宜。 这么想着,卫韫胃口大开,吃的津津有味,甚至,故意将咀嚼声放大。 叶朝歌拿筷子用力地戳了下面前的包子,越发地没了胃口,索性将筷子放下,不吃了。 卫韫见状,突然有些后悔了,跟着放下筷子,重新给她盛了一碗粥。 谁知,叶朝歌将头撇到一边。 难得见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卫韫失笑,“生气了?” 回应他的是叶朝歌的不理睬。 “你现在可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吗?”卫韫问。 叶朝歌皱了皱眉。 “你方才是不是特别的生气,气我亲了你,还当无事人一般?” 叶朝歌的耳尖微红。 “那你可知,上次我亲了你之后,这几日我是如何度过的?”卫韫道:“你方才是什么心情,我这几日,便是什么心情。” 叶朝歌眼睛瞪得溜圆,问他:“所以说,你是在报复我?” 卫韫:“……” 深吸口气,“报复称不上,只是让你感同身受罢了。” 叶朝歌眸子微闪,点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了?” “自然,你其实是想要个公平,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卫韫想了想,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好,我记下了,公平嘛,没问题。”叶朝歌对着他笑,笑得卫韫有些发毛,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叶朝歌接下来的动作,证实了他的预感没有错! “我刚刚吃了这个,为求公平,你也吃一颗吧。” 卫韫望着面前碗里的杏仁佛手,咽了咽唾沫。 叶朝歌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啊,怎么不吃了?方才可是你要公平的嘛。” 卫韫默了默,“小丫头,我说的公平,不是指吃食,而是……” “怎么,你说过的话想要反悔?”叶朝歌眯眼瞪他。 “我……” 卫韫无言。 “快吃啊。”叶朝歌催促他,“不然,我就当你方才所言不作数了。” 说罢,拿过他的筷子,将杏仁佛手夹起来,递到他的嘴边,“啊,张嘴……” 卫韫真可谓是有苦难言。 …… 第355章:让她不舒服,便让他哭(下) 第355章:让她不舒服,便让他哭(下) 卫韫对吃食并没有太多的讲究。 但是唯有一点,他不吃杏仁,准确的说,凡是苦的食物,他皆敬而远之。 而叶朝歌明知他吃不得苦,却还逼着他吃……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她给拐进了她挖好的坑里! 久见他不张嘴,叶朝歌也不着急,空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悄悄地掐上了他的腰,然后捏上去,转着圈拧。 卫韫立时吃痛,下意识的就张开了嘴。 然后下一刻,杏仁苦涩的味道,便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叶朝歌拿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低声警告道:“你若是吐出来,我便跟你没完!” 哼,公平? 怎么可能! 让她不舒服,她便让他哭! 卫韫的确哭了。 被杏仁的苦涩给弄哭了。 成功的报复了回去,叶朝歌无比地舒服,抿了口粥,笑道:“知味楼做的杏仁佛手还不错,够苦,殿下,待会记得要打赏做这道佛手的厨子啊。” 卫韫忙着喝茶冲散舌尖的苦味。 说来也是奇怪,他自小便吃不了苦的吃食,父皇说他这一点随母妃,母妃便是如此。 之前在湘河那边,他们二人朝夕相处,他的厌苦,她很清楚,当时还为此笑过他,笑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厌苦。 她将他的喜好记住了,但却没有想到,她会在今日,以此来报复他! 他这真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可真是睚眦必报。”感觉嘴巴里的苦涩冲散的差不多了,卫韫说道。 叶朝歌回以一甜甜的微笑。 “狠心的小丫头。” 叶朝歌睨了他一眼,“我若是真狠心……” “怎样?”卫韫扬眉。 “会让你再次体会一下你这几日的心情!” 卫韫凑过来,“怎么体会?是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 叶朝歌脸颊不受控制地变得通红,隐隐有些恼怒。 卫韫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不逗你了,给你看样东西。” 说罢,自怀里舀出一物来。 叶朝歌愣愣接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一突然的转变,直到看到上面所书写的奏报二字时,立马依稀。 “这是……” “昨晚最新捷报,知道你一直不放心大将军和辞柏,看看这个,多少能让你放心一些。”卫韫道。 叶朝歌迫不及待地打开,迅速地浏览起来。 大意是,在与北燕的第一场交战中,他们大越获得一个很好的开头,之前被北燕攻占的远台州,已然收复回来。 如今大军已然驻守在远台,上面还请旨望陛下速速派官员前去远台重整州府。 “外祖和我哥呢?他们有没有受伤?” 卫韫有些酸,到底怕她担忧,摇摇头:“没有,放心吧。”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紧紧地抱着奏报。 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 她不记得前世的第一仗是否也是如此,她只知道,前世所发生之种种,已非必然。 卫韫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勾了勾唇,趁机道:“我好吗?” 叶朝歌点头。 “有没有奖励?” 叶朝歌见他眼睛闪闪的模样,便知他想要的奖励是何,点点头,“有。” “你先闭上眼睛。” 卫韫见她这么快便了悟到自己的意思,笑开,顺从的闭上眼睛。 直到,那熟悉的苦涩味道被塞到嘴里时,他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所欢喜的女子,非一般女子,顺从二字,在她那里,就是空谈。 …… 在知味楼用过早膳,叶朝歌并没有立时回府。 卫韫带着她去了一处戏院看戏。 “这里刚排了一出新戏,比你看那些画本子有意思多了。” 叶朝歌撇撇嘴,“我还未问你呢,护四是怎么回事?” “以后便让她和护五跟着你,让她们在暗中保护你。”她们同为女子,比之护一方便许多。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叶朝歌看他一眼,“之前她们保护过我?” “恩。” 说起来,此事还多亏了叶辞柏。 若非当初是他的提醒,他也不会想到,将派去保护小丫头的暗卫换成女的。 恩,他说的极对,男的的确不方便。 叶朝歌幽幽看他。 卫韫被看得有些茫然,“怎地如此看我?” “那时候,我刚回京,吧?” 卫韫点头,“不错。” 那时候,她的确刚被接回上京不久。 想到那时候的自己,叶朝歌的心情,一阵复杂,看了他良久,红唇微掀,语气幽幽:“你的喜好,很特别。” 卫韫不解。 这话何出此言啊? “自行领悟去吧。” 说完,叶朝歌不再搭理他,转向底下的看台,看戏。 可看了一会,却如何也看不进去。 心中蔓延的情感,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刚回京时的模样。 皮肤黝黑粗糙,瘦骨嶙峋,小身板惨不忍睹。 可,即便是如此这般的她,他却是上了心。 “卫韫。” 想着,便问了出来,“我有什么值得你上心的?” 她有自知之明。 况且,那个时候的她,的确不忍直视。 她很好奇。 卫韫笑了笑,“眼睛。” 她的眼睛,第一眼,便让他入了迷。 无关乎好看不好看,而是里面的光彩,仿佛能夺人心魄一般。 “原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喜好。”叶朝歌压下眸底的欢喜,故作漫不经心道。 卫韫皱眉,立马想到了她方才的那句‘你的喜好,很特别’…… 想通后,有些哭笑不得,“你就对你这么没信心?” “这与信心与否无关,是有自知之明。” 正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在得知卫韫接近她,宣正帝有意赐婚时,她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是奔着外祖。 哪怕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依旧是这般认为着。 “卫韫……” 话未说完,雅间的门猛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紧跟着,乐瑶欢快的嗓音响起。 “哈,果然是太子哥哥和朝歌,你们真坏,出来听戏竟然也不带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小姑娘一进来,便叽叽喳喳地抱怨了起来,“如果不是我方才在楼下看到了叶府的马车,你们是不是便要背着我偷偷的玩啊?” “不够意思,不讲义气!” …… 第356章:女子无才便是德 第356章:女子无才便是德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刚要安抚她两句的时候,便听卫韫淡淡说道:“不带你,你不也照样出来了?功课完成了吗?” 对这个太子堂哥,乐瑶从小便怕他。 此时听他开口,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喏喏道:“今儿个没功课,母妃准我出来玩……” “哼,你最近功课怎么样?可有长进?” 卫韫坐在那,摆出一副要考校乐瑶功课的架势。 小姑娘咽了咽唾沫,求救般看向叶朝歌,她现在无比地后悔推开这扇门。 她应该在看到门口的南风时,便应该转身走人的。 结果…… 她深深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叶朝歌望着小姑娘快要哭了的模样,忍俊不禁,随之帮着打圆场:“难得乐瑶今儿个出来,你便莫要提功课扫她的兴了。” 叶朝歌为她说话,乐瑶感动的快要哭了。 无比感动地望着她,眼睛里蓄满了热切的光。 卫韫倒也没真想考校乐瑶的功课,毕竟,不只是乐瑶出来玩,他和叶朝歌亦出来玩,自然不会扫兴,不过是吓她一吓罢了。 摆摆手,“坐吧。” 闻言,小姑娘欢呼一声,本性毕露,一下子蹦到了叶朝歌的身上,“朝歌,你真好。” 卫韫听到这话,气到了,“网开一面的人是我,怎地不见你说我好,反倒说她好?” “哎呀太子哥哥你不要这么小气嘛,你和朝歌又不分你我,说她好,不就是说你好嘛。”小丫头口无遮拦,但是实话。 卫韫满意了,且被取悦了,让人又上了一些小零嘴给乐瑶。 小姑娘受宠若惊。 在戏院看了一上午的戏,午膳时分,卫韫带着二人去了附近的酒楼用膳。 尚未用完,宫里便来人,皇上宣召。 卫韫皱了皱眉,对叶朝歌说:“稍后可要回府?” 叶朝歌看看乐瑶,后者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笑了笑,“在外面再待一会。” “好,我将南风留下,注意安全,若是早,我再来寻你们。” “嗯,你且忙去吧。” 卫韫不舍,今日休沐,他本想好生陪一陪她。 只是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外头人又催了一遍。 卫韫不再耽搁,捏了捏她的手,“我走了。” “好。” 望着她的芙蓉面,卫韫心中的不舍越发地浓郁,恨不得将她变小,随身揣着。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卫韫走了,乐瑶立马换到了叶朝歌的旁边坐着,“朝歌,我还从未见过太子哥哥如此温柔过。” “……乐瑶,这道菜很好吃,你尝尝。” 小姑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用过午膳,二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叫了一壶茶,一边喝茶消食一边闲聊。 大多是乐瑶在说,叶朝歌在听。 先是抱怨繁重的功课,又抱怨,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朝歌,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母妃为何待我如此严苛,我是女子,日后又不需要科举,世人不是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那你可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上一句为何?”叶朝歌抿了口茶问她。 乐瑶微怔,“还有上一句?” “是,上一句是: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 乐瑶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是别扭,且不公。” 对女子的不公。 这话拆开来,倒没什么,组合在一起,却很别扭。 这么一句话,明显的区分了男女两极分化的身份。 “可这与我说的,有什么关系吗?”乐瑶茫然不解。 “乐瑶。” “恩?” “此言,明着解释,或许是支持女子无才,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去看,便是完全不同的解释。” “啊?” “大丈夫有德而见其德,方为大才;女子有才而不露其才,方才大德。”叶朝歌看向她,“如此,你可明白?” 乐瑶挠挠头,“这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两种解释,全看你如何去理解,朝歌,你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叶朝歌赞许地颔首,“不错。” “那是支持有才,还是无才啊?” “这要看你,你是要做一个依附他人无才便是德的女子,还是做一个通文识字,明大义的贤德女子?” “依附他人?依附谁?”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如此说来,岂不是一生都在顺从,连自己的主观想法都不能做主?那我不要!” 叶朝歌笑笑,“那你便要通文识字……” “好了好了,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和母妃一样,劝我多读书,多识字吗?”不待叶朝歌说完,小姑娘便噘着嘴打断。 “我知道了还不成吗,我又没说不学,就是抱怨两句嘛。” 叶朝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为她顺毛:“乐瑶真乖。” 小姑娘蹬鼻子上脸,“既然我乖,那你陪我去点翠楼如何?” 一听点翠楼。 叶朝歌当下便变了脸色。 苦着一张脸,“要不要下次再去,前些时候我不是刚陪你去了吗?” 前些时候,她拐了小姑娘的话,小姑娘生气狠宰她,却由二哥记了账,所求加倍补偿,便是陪她去买首饰。 而点翠楼,便是那日所去地之一。 那一日,对于叶朝歌来说,可真是极为深刻的一次经历。 小姑娘精力旺盛,每次出府皆如撒了欢儿似的,只是可怜她,差点累去了小半条命。 最终,叶朝歌还是被乐瑶拖了出去。 在路上,叶朝歌与她讨价还价,得到小姑娘的妥协,答应今日就去三个铺子。 交涉完毕,叶朝歌觉得没有那么难熬了。 小姑娘先拖着她去了点翠楼。 到了点翠楼的楼上,叶朝歌无比后悔自己的好说话,更后悔,出门前怎么就没看一下黄历? “呀,这么巧啊三堂兄。” 相较于面对卫韫时的怂劲,此时面对康王,乐瑶随意许多。 康王目光扫过来,在叶朝歌脸上停留些许,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不只是巧,还很有缘。”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你说对吧,叶二小姐?” …… 第357章:挑事精 第357章:挑事精 “臣女请王爷安,王爷万福金安。” 叶朝歌仿佛没有听出康王话中深意,恭敬行礼,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 康王笑出声,起身上前伸出手。 叶朝歌的眉,在他靠过来的那刻便狠狠地蹙起,脚下后退稍许,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见状,康王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目色晦暗不明地望着叶朝歌,语调淡淡:“叶二小姐很怕本王?还是本王长得吓人,吓得佳人不敢抬头?” “王爷乃龙凤天人之姿,臣女一介凡夫俗子,不敢直视,还望王爷勿怪。” “本王允许你直视,抬起头来!” 最后的四个字,康王加重了力道,整个楼层,针落可闻。 叶朝歌紧了紧唇角。 大庭广众之下,康王这是存了心思的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她淡淡开口:“王爷,臣女恪守规矩,谨记自身的身份和地位,不敢逾越分毫,还望王爷莫要为难臣女。”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为难你,逾越了本分吗?”康王的音调冷下去几分。 叶朝歌捏在袖袍中的手指收了收,“臣女没有说,话是王爷自己说的。” “妹妹慎言!”叶思姝开口:“妹妹方才尚在自称谨记自身的身份和地位,可莫不是忘了康王殿下的身份??” 叶思姝低眉顺眼,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叶朝歌的眼神冷瞥过去,“姐姐这话是想让王爷治妹妹的罪吗?” “我……我没有。”叶思姝委屈得眼眶发红,“妹妹对不起,我不该乱接话,是姐姐不好……” 这里是点翠楼的二楼。 康王虽在,但之前并未清场,周遭还有旁人同在。 此时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不赞同的表情,看向叶朝歌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不识好歹的人一般。 叶朝歌望着这熟悉又有些久远的一幕,冷笑一声:“思姝姐姐这番作态,比我方才看到的旦角都要精湛几分,姐姐不去唱戏,可惜了。” 霎时间,叶思姝含在框中的眼泪滑落,“姐姐知道,方才是我说错了话,你心中有气是应当,可你,可你也不该……如此的羞辱于我啊。” “羞辱?羞辱你什么了?方才那场戏,本郡主也看过,你唱戏的本领的确胜过那旦角,朝歌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乐瑶毫不客气地开口。 她简单,但非傻,从方才三堂兄开口,她便隐约觉察出几人间的气氛不太对劲,而后面的发展,证实了她的猜测。 点翠楼是她拖着叶朝歌来的,若非她将她拖来,也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 见那叶思姝不依不挠,自然是忍不下去。 “叶思姝,有朝一日你若是去那唱戏,记得同本郡主说一声,本郡主绝对去捧你的场。” 唱戏?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 面对如此羞辱,叶思姝即便是忍功了得,也忍不下去,娇俏的脸蛋扭曲,攥在手上的帕子恨不得要将其绞碎一般。 想到乐瑶的身份,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呛声。 见她消停了,乐瑶难掩得意,扭过头去看向叶朝歌,一副讨要奖赏的模样。 叶朝歌见此,忍俊不禁,心中那点点冰寒消散。 牵上乐瑶的小手,捏了捏,以示安抚。 二人的互动,康王看在眼里,看向叶朝歌的眸色,更为深沉。 乐瑶是他的堂妹,她是个什么性子,在场之中无人比他更清楚。 身为郡主,又是宸亲王之女,家中受宠,宣正帝这个皇伯伯更是护着,从小到大,便养成了眼界极高的性子。 乐瑶和叶朝歌早些时候交好,自是瞒不过他,那时,并不曾放在心上,只当是女儿家的幼稚。 可今日一看,方才发现,他想差了。 乐瑶竟护叶朝歌护得如此紧! 能让眼界高心气高的乐瑶护她…… 康王眼底掠过一抹深意。 果然,他并没有看错人。 不过…… 看向旁若无人互动的叶朝歌和乐瑶,拢在袖袍中的手紧了紧。 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 想着,淡淡开口:“姝儿,方才的确是你说错了话,本王不过在与叶二小姐闲谈,你便随意插嘴挑话,还不快跟你妹妹道歉。” 此话一出,整个二楼,再次安静了下来。 叶思姝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毫不留情的打她这个未来侧妃的脸,且还要她跟叶朝歌道歉…… 她脸上的震惊掩都掩不住。 不只是她,叶朝歌此时亦是意外不已。 眉尖拢起,心下沉重非常。 让叶思姝没脸,她固然乐见所成,但这不代表着,她会为了让叶思姝没脸,将自己置身其中! 康王的维护,在她看来,不是维护,而是不怀好意,另有算计! “怎么,本王的话,你听不到吗?”康王音调略沉,充满了警告。 叶思姝心下一个咯噔。 与身边这个男人相处已非一日两日,对于他最基本的情绪还是了解的。 故而,一下子便听出了那上扬的尾音,他不悦的开始。 叶思姝用力地掐了下手心,压下眼底的风暴,上前两步。 这个男人,是她的依靠! 而他,喜欢聪明和听话的女人! 她必须要聪明听话,否则,她便会成为被他抛弃的那一个! 一旦被他所抛弃,便代表着,她距离那个高点越来越远,而这是她所不能允许的! 一时的羞辱,换一个锦绣前程,值得! 那边厢,叶思姝做好了心里建设,这边厢,叶朝歌却没想过顺他们的意。 淡淡开口:“王爷好意臣女心领,不过是些微末小事,不值得追究,况且,臣女与思姝姐姐为姐妹,谁家姐妹还没有个碰牙闹的时候啊。” 随即看向乐瑶,“郡主,你不是想去其他地方逛逛吗?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乐瑶急忙接话:“对对对,母妃还要我早些回去呢。三堂兄,我和朝歌便先走了,您慢逛。” 说罢,不待康王反应,小姑娘反应极快的,拉起叶朝歌的手便下了楼。 …… 第358章: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护 第358章: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护 直到出了点翠楼的门,乐瑶刚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谁知,她的这口气刚送到一半,在康王追上来的时候,便卡住了。 “乐瑶,且慢。” 乐瑶立时垮下了小脸,动作极慢极慢地转身:“三堂兄还有什么事吗?” 康王看她一眼,然后便看向叶朝歌:“本王接到消息,上京之中尚有北燕细作在活动,他们至今尚未放弃要挟威胁大将军,你们两个小姑娘单独在外行走恐会不安全,今日本王既然遇上了,便不能袖手旁观,如此便当一回护花使者吧。” 叶朝歌闭眼吐了口浊气,略有些不耐烦道:“王爷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臣女与郡主并非是单独在外,想来是南风他们长得太不起眼了,竟让王爷忽略了他们去。” 这番话,叶朝歌说得委实不太客气。 言语间,更是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乐瑶简直要膜拜了。 敢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叶朝歌了。 谁知,叶朝歌如此直白的讽刺,康王竟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叶二小姐不必着恼,本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将军在战场为我大越抛头颅洒热血,而本王身为大越的康王,便有责任免去一切的后顾之忧……” 一番言论,理直气壮,理由充分。 叶朝歌一时有些语塞。 更多的则是不耐烦。 康王所打主意,她心知肚明,她也知道,此人难缠,但没想到,他不但难缠,还十分的不要脸,厚颜无耻! 他一个堂堂王爷,抛下未来侧妃,却护送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而且,此时他们身处闹市,不用想,一旦她跟着他走了,等待她的会是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即便乐瑶在,但有康王作为推手,又有何作用? 越想,叶朝歌的面色便冷几分。 心中恼极,但眼下她的确不知如何去拒绝。 康王已然把话说死! 就在叶朝歌心思百转寻找脱身之法时,一道无比熟悉的低沉嗓音由远及近,“三弟好意,为兄感动,只是,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护,就不劳三弟了!” 瞬间,在场众人皆望向发声处。 层层叠叠地人群退开,卫韫俊挺的身姿出现在视野中。 “朝歌,是太子哥哥,是太子哥哥……” 乐瑶激动的抓着叶朝歌。 三堂兄在打什么主意,她不知道,也看不明白,但她看得出,三堂兄已然越矩。 而且,叶朝歌的抵触表现的那般明显,她看在眼里。 方才,她便想开口,只是没有想到,太子哥哥来得时机那般的合适。 见到卫韫,叶朝歌松了口气,紧绷的唇角微松。 “没事吧?”卫韫走过来,低声关切道。 叶朝歌摇摇头。 眼下她没事,不过,他如果来得再晚一些,就说不准了。 “老三见过二皇兄。”康王揖手行礼。 卫韫皱眉,暗暗捏了捏叶朝歌的手,以作安抚,随之转身,徐徐开口:“三弟不必多礼,说起来,我这个兄长还要多谢三弟你,方才多谢你代兄长看顾这俩小丫头了。” 卫韫稍作停顿,又道:“为兄便知,将这两个小丫头托付给三弟,必不会错。” 康王脸色一僵,“二皇……” “三弟,今日多谢你了,改日为兄做东以作答谢。时辰不早了,皇叔和皇婶还等着乐瑶,为兄便先送她们回去了。” 说罢,对尚有些愣神的叶朝歌和乐瑶道:“我们走吧。” 叶朝歌率先反应过来,点点头,拉起乐瑶,便跟着卫韫走了。 身后,康王脸色阴沉下来,前一刻的笑意,尽数褪去。 眼睛沉沉地瞪着前方的身影,风浪波涛渐蔓延…… 就在这时候,卫韫突然转过头来,看过来的目光,冰冷没有温度,不禁令他后背发凉。 所有的情绪,霎时间僵住。 卫韫冷冷一笑,随即转过头去,再无回首。 直到马车远去,直到身边人上前…… 康王方才缓缓回神。 脸色阴沉的可怕。 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爷,宫中来人,陛下急招您进宫。” 康王眼皮猛地一跳,“可有说是何事?” “没有……” …… 行驶的马车中,十分的安静。 便是活泼的小姑娘,此刻亦是安静下来,乖乖地偎在叶朝歌的身边,一双大大鹿眼怯怯的看着对面的卫韫。 “太子哥哥……” “乐瑶,坐好了!”卫韫淡淡开口。 小姑娘嗖地坐直身子。 卫韫还算满意的颔首。 叶朝歌看着,失笑,侧过头去与乐瑶咬耳朵,“你就这么怕他吗?” 乐瑶先是偷偷的看眼卫韫,见他正在看手上的折子,小小的舒了口气,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怕,是怕死了,朝歌,你不觉得太子哥哥很可怕吗?” “呃?” “尤其是他不笑的时候,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不对,最可怕的不是太子哥哥不笑,而是他笑,每回我只要一见到他笑,我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姑娘咽了咽唾沫:“朝歌,你都是怎么忍受的?太子哥哥那般可怕的一个人,真是苦了你啊。”最关键的是,太子哥哥不但可怕,而且还腹黑! 她可是深受其害啊!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同情叶朝歌了。 虽然朝歌是她未来的堂嫂,她很欢喜,可身为朝歌的好友,她同情她。 “我是打过你,骂过你,还是罚过你,让你将我说得那般可怕?”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乐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叶朝歌的身后躲。 “不准躲,给我出来!”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慢慢地挪出来,面对自家堂兄那张冷脸,讨好地笑了笑,“嘿嘿,太子哥哥,你都听到了啊。” “你说的那般大声,我又不是没长耳朵!”卫韫冷眸瞪她。 “那个,我……” “看来是我之前对你太好了,好到你敢在她面前编排我!”小丫头简直欠收拾! 乐瑶小脸一变,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敢编排你啊……”仿佛生怕他不信似的,小姑娘义正言辞地对叶朝歌说:“朝歌,我跟你说,太子哥哥可好了,你日后嫁给他,是你的福气。” …… 第359章:我怕她把你带坏 第359章:我怕她把你带坏 叶朝歌望着毫无骨气的乐瑶,决定沉默。 马车停在宸亲王府前,未待停稳,乐瑶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将下面接人的微白吓了一跳,连忙接住她。 不等站稳,乐瑶拉起她的手,便进了王府,好似身后有鬼在追她一般。 叶朝歌看在眼里,幽幽地看向卫韫,“你究竟怎么她了,让她怕你怕成这样?” 她回想了一下以前。 以前,乐瑶虽然怕卫韫,但更喜欢亲近他,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崇拜的不得了,像今日这般,活像见了鬼似的,是从未有过的。 卫韫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回京后有次遇到王婶,说起乐瑶日后嫁人一事。” 叶朝歌眨眨眼,不太明白。 “出嫁前,我们如何宠她,都无妨,一旦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媳妇,无人再宠她,纵她。” 叶朝歌明白了。 不错,乐瑶现在,即便是捅破天了去,也有人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可一旦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便不能随心所欲为之。 难怪…… 难怪这些时日,乐瑶去她那的次数越来越少,想来王妃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对乐瑶越发严格的吧。 “也怪道她会怕你。” 叶朝歌摇摇头,原来都是有缘由的。 “乐瑶的确该好生管束了,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很快她就把你给带坏了。” 叶朝歌目露怀疑地看他:“你莫不是因为这个,方才找的王妃吧?” “是偶然遇上。”卫韫纠正道。 叶朝歌撇撇嘴。 卫韫送叶朝歌回了叶府,叮嘱她切莫多想,一切有他,并告诉她近期尽量留在府上,一一叮嘱到位,自己才走了。 天儿渐渐暗了下来。 叶朝歌用过晚膳,前头下人才来报叶思姝回府了。 “嬷嬷,都吩咐下去了?” 刘嬷嬷道:“小姐放心,老奴皆安排好了。” 闻言,叶朝歌意味不明地笑笑,整个人放松地靠在软垫上,手上拿着云丝暖玉把玩,静待好戏开唱。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小姐,大小姐带人过来了。” 红尘进来报,嗓音中透着难掩的兴奋。 叶朝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唔了声,过了一会,方才幽幽道:“请她们进来吧。” 不一会,叶思姝带人进门。 叶朝歌姿势不变,扬眉招呼:“思姝姐姐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听着这轻快的语调,叶思姝暗暗咬了咬牙。 “朝歌妹妹,自从上次一事后,我这身子便有些不大好。” “上次一事?思姝姐姐说得是哪一次?”叶朝歌笑:“春日困顿,我这脑子便有些不大好使,还请思姝姐姐提醒一二。” 脑子不大好使? 叶思姝气闷,分明就是故意的! “瞧妹妹这话说的,妹妹若是脑子不好使,这世上,恐无人好使了吧?” 叶朝歌动了动身子,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比不得思姝姐姐啊。” 叶思姝闭了闭眼,“宫中一事!” “哦……”叶朝歌拉长了音调,“我想起来了,是上次姐姐在皇宫将徐小姐推下湖,被贤妃娘娘罚跪一事啊。” “你!” 叶思姝怒道:“我没有推她!” “哦。”叶朝歌哦的敷衍。 推没推的,反正已然罚跪了。 叶思姝深吸口气,咽下愤怒,声音有些尖道:“大夫说我身子入了寒气,虚得好生调养。” 叶朝歌不轻不重的恩了声,并不接话。 没法子,叶思姝只得继续说下去,“要说调养唯有雪燕最佳,方才厨房却扣下雪燕不给,我过来,便是想问问朝歌妹妹,是怎么回事?” 想到方才一事,叶思姝便怒火冲天。 书琪去大厨房取雪燕,厨房那边却告诉她,思苑这边这月雪燕的量已足,要吃雪燕,可以,但是要付十两银子。 问过才知,叶朝歌定了规矩,每月雪燕定量,一旦超过这个量,谁要吃,便要拿银子,一次十两白银。 而这规矩,不是前些时候整顿内务定下来的,而是…… 今日定下来的! 叶思姝一听这些,哪里还会不明白叶朝歌此举是在故意针对她! 府中上下皆知,近两个月,每隔三日,她便食一次雪燕,用以调养身子。 而她,却在今日定下,每月每院,雪燕不得过四次,一旦超过四次,便要付银子! 她每隔三日便要用一次,一月四次哪里能够! 这个贱人摆明是在为白日之事报复于她! 当真是失策! 当时只顾着图个嘴巴痛快,最终,不但落下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场出糗的下场,如今,在这内宅之中,更是被她压制! “朝歌妹妹,可是在因白日之事生姐姐的气?”叶思姝的脸说变就变。 前一刻还恨不得扑过来掐死叶朝歌,这一刻,便眼圈通红,泫然欲泣,眼眶里包着泪光,欲落不落。 叶朝歌目睹她整个变脸的过程,尽管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但仍旧忍不住地感叹。 能将自己的情绪转换自如,这也是个本事不是吗? 啧啧! “若是妹妹生气,不若就打我一顿,或是骂我一顿,要不然,姐姐便跟你道歉,你要我怎样都行,但是……”说到此处,叶思姝以手掩嘴,一副说不下去的模样。 叶朝歌看着她演,愣是不接茬。 叶思姝咬唇,“还请妹妹宽宥则个,姐姐的身子,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如何?是要死了?还是要垮了?”叶朝歌凉凉道。 闻言,叶思姝小脸霎时间憋得通红,“妹妹你……” 叶朝歌坐起来,拍拍小手,“果然,思姝姐姐的唱功精湛绝伦,只是可惜了,方才的这一出,怕是要白唱了。” “什么,什么意思?” 叶朝歌轻笑,扫了眼周遭,“这里没有康王,没有老夫人,没有好打不平的外人,只有我一甯苑及姐姐身边的丫鬟,你唱的这一出,没有捧场的人,可不就是白唱了吗。” 叶思姝面色一僵。 “而且,思姝姐姐,有些戏码,看一两次是新鲜,看得多了,委实腻歪,妹妹我不是男子,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姐姐的梨花带雨,在我看来,不但假的很,还有些……恩,倒胃口。” …… 第360章:你敢挑事,我便敢让你慌 第360章:你敢挑事,我便敢让你慌 “你!叶朝歌!” 叶思姝没有料到,叶朝歌会如此直白犀利,面上一时间羞恼难堪不已。 “我耳朵很好使,姐姐不必叫那么大声我也能听得到。”叶朝歌的语调依旧不轻不重,与叶思姝的恼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思姝深吸口气,压下怒火,“你到底想如何?” “这话问的有意思,我能想如何啊,不过是按照规矩行事罢了。” “规矩?还不是你定下的?”叶思姝怒。 “是,是我定下的,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为了叶府好啊,我记得思姝姐姐曾经说过,‘如今这府中艰难,身为叶家的一份子,在叶家艰难的时刻,理应一起度过难关的,’这番话,不知思姝姐姐可还记得?” 叶朝歌理了理略有些褶皱的衣裳,接着道:“府中情况,想必不用我多说,思姝姐姐也该是知道的,那雪燕可是价值千金,对现今的叶府来说,是极为奢侈之物,这份额,自然不能比之以前了。” “府中艰难,思姝姐姐可是说过要一起度过难关的。” 叶思姝被叶朝歌的一番抢白听得混乱无比,好一会才消化过来。 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颇为精彩。 缓了缓,沉沉开口:“我自是与叶府同富贵共患难,只是妹妹,我这身子……” “哦,思姝姐姐放心,我非无情之人,在定下规矩之前,我找来了之前为你看诊的大夫,他说过,思姝姐姐已然大好,那雪燕吃与不吃,作用并不大。” 叶朝歌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莫说一月四次,便是一次不吃,也不会害了姐姐的身子,这一点,大可放心。” 做这一切,她怎会没有准备? “哦对了,月例这一块……” “妹妹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累了,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妹妹早些歇着。” 说罢,叶思姝带着她的人,匆匆离开了一甯苑。 叶朝歌抿了抿唇,对刘嬷嬷她们无辜道:“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她,之前老夫人改的月例发放时间,我给调回来了……” 顿时,屋内爆发出热烈的笑声。 刘嬷嬷揩去眼角笑出来的泪光,“看来叶思姝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缺银子啊。” 叶朝歌撇嘴,能不缺吗? 叶思姝虽是这府上的大小姐,荣光无限,但手头上,却没多少银子。 祁氏并不待见她,自然不会给她银子,老夫人倒是待见她,但老夫人出了名的抠,自然不会给她银子,叶庭之就更不用说了。 贵为这叶府大小姐,叶思姝的底子委实薄得厉害。 “经过今日之事,想来她应该不会再闹腾了吧。” 叶朝歌笑了,“是不会了,不过我估计,她现在恨不得杀了我。” “那我们……”刘嬷嬷紧张担忧不已。 “不必担忧,她倒是想,可她不敢,且没那本事。” 叶思姝为攀上康王,其中所耗心力,不说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也林林总总知道不少。 可她费尽心机的上了康王那条船…… 叶朝歌垂眸,掩去眸底的讥嘲。 今日康王的种种行为,便说明了叶思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眼下目前而言,康王是不会帮她过多。 康王的这个外援,如今也只不过是个摆设。 当然,除去康王,叶思姝还有另一大依仗,那便是,至今还未有头绪的那个神秘之人,那一男一女的主子! 根据护一所查,那一男一女分别叫黑风黑女,一个擅武,一个擅蛊。 他二人虽听命于叶思姝,但却是自由身,并没有多少忠诚度,且,黑女对叶思姝格外不满,可即便如此,他二人却一直待在叶思姝的身边,概因那个神秘之人! 一开始,她以为是与承曦有关。 后来根本种种线索,此二人与承曦毫无关联,且在承曦入京,他们便已在叶思姝的身边。 准确的说,是叶思姝从乡下带回来的。 说到乡下,叶朝歌眸子微凝。 老夫人和叶思姝在乡下那段时日,发生了什么,至今仍没有结论。 之前田伯派过人前去调查,有去无回。 “小姐……” 叶朝歌回神,“恩?” “老奴觉得,叶思姝此人,还是得防。” “有护一他们盯着,不妨事。”叶朝歌淡淡道。 叶思姝恨不得她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她却奈何不得她。 “而且,在她进入康王府之前,只会供着我。”叶府这个空壳子,还需要财神爷! 叶朝歌不欲多言,想到昨日之事,问刘嬷嬷:“恩雪那边查得如何了?” “尚未有消息。” 叶朝歌恩了声,转而对红尘吩咐道:“明日你且去一趟侯府,直接去找静墨便可。” “小姐可是在担心侯夫人?” “芸姨待我极好……” …… “小姐,方才传来消息,康王离京了。” 刘嬷嬷来报时,叶朝歌正在看画本子。 闻言,颇为诧异,“离京了?” “是,今儿个一早离京的。” 叶朝歌皱了皱眉,昨日还在点翠楼闹了那一出,今日便离京了? “可知去了哪儿?” “好像是奉旨去了……”刘嬷嬷想了一会,“远台州。” “远台州?” “是。” 叶朝歌笑了。 原来如此啊。 难怪昨日卫韫如此的淡定,敢情儿在这等着呢。 “小姐?” 叶朝歌摆摆手,“无事。嬷嬷,红尘回来了吗?” “未曾,待她回来,老奴便让她第一时间来见您。” “好,我先进去睡一会。” 这一睡,睡到了未时末。 醒来时,红尘已然从侯府回来了。 “芸姨如何?” “小姐放心,侯夫人除了心火有些旺之外,并无其他问题。” 闻言,叶朝歌颔首,“侯府的情况呢?” “听静墨说,侯爷罚了世子去了家庙……” 叶朝歌猛地一僵。 家庙。 那个她心灰心冷,住了几年的地方,那个,她最后阖眼的地方…… 想到当时的绝望和无望,叶朝歌闭上眼睛,任由心潮翻涌沸腾,一颗心如被热油滚过一般,最终,归于平静。 “小姐,南风来了。” 耳边响起禀报声。 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睛,是了,重新来过了! …… 第361章:本王有七寸,他卫韫也有软肋 第361章:本王有七寸,他卫韫也有软肋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官道上,康王骑马而行,身后缀着长长的队伍。 “王爷,已到晌午,是否停下休整用膳?”近身随从打马上前。 康王沉闷着嗓音恩了声。 队伍原地停下。 康王翻身下马上至高处,望着上京的方向,神色复杂难辨。 昨日在点翠楼外,得闻父皇急诏进宫,他便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父皇派他即日赶赴远台州。 远台州早前被北燕攻占,日前,祁继仁将其收复,传来奏报请求派官员前往重整重建。 只是没有想到,文武百官众多,父皇最后,却派他一个皇子前去! 父皇此举,绝非偶然,而这大越,能左右父皇之人不过寥寥二人,一个是早已在很多年前逝去的齐妃,另一个,便是齐妃之子,太子卫韫! 且,在他进宫之前,正是卫韫离宫不久,在联想之前种种,不用想也知道,派他前往远台州是卫韫的主意! 思及此,康王捏紧了拳头。 此去远台州,归期不定,待他回京时,想也知道,朝堂之上,等待他的将会是另外一番局势! 去年,他利用徐开安之死,联合文武百官逼父皇将卫韫驱赶离京,前去边城磨练二载。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他来说,却足够布局。 谁知,不过半年,北燕异动,朝局动荡,人心涣散,卫韫回京已成定局。 虽然,比之最初的两年差了一大截,但于他,也足以。 朝中准备已非一日,这大越的天,该是时候变一变了。 怎料! 就在他寻找一个开端之际,半年多前卫韫所面临的,在今日竟丝毫不差地发生到了他的身上! “王爷可还在气?” 随从良齐近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是王爷的近身随从,王爷是以怎样的心情离京,没人比他更清楚。 “气?”康王嗤笑一声,“气有何用,在本王那个好父皇的眼里,除了太子,其他儿子如何,他从不关心在乎,即便本王气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对,也不能说一点改变也没有,至少,少了一个儿子啊。 少了一个儿子? 康王冷笑。 恐怕就算少了一个儿子,他的好父皇也不会有多么伤心,毕竟,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卫韫一个儿子,其他,皆是摆设。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天际飞来一只白色的信鸽。 良齐吹了声口哨,信鸽在空中转了圈,飞到了他的胳膊上。 良齐取下拇指粗细的竹筒,将里面的信笺取出,看了起来。 这一看,脸色丕变。 “王爷,今日早朝,太子将您安插在钦天监的两位大人,以蛊惑人心为由,罢官离朝……” 闻言,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康王,此时也不禁一颗心往下沉。 他前脚刚离京,尚未走远,卫韫便开始动手清理他的人,且还是他安插在钦天监的人! 这么说,卫韫早已察觉到了什么? “王爷,太子摆明另有图谋,这个远台州,咱们不能去。” 真要去了,待他们回来时,恐怕王爷之前半年多,不对,不只是半年多,而是这些年的筹谋,皆有可能将会付诸流水! “不去?如何不去?” 康王面色冷沉,“圣旨已下,除非本王死了,否则,这个远台州,必须得去!” “可……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再次在朝中独大?” 康王闭了闭眼,背在身后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许久。 “打蛇打七寸,本王有七寸,他卫韫也有软肋!” 良齐不解。 康王抬眸,望向上京的方向,唇薄微掀,阴冷嗓音缓缓溢出。 “叶朝歌!” …… 此时东宫。 “殿下,这是从他们二人府中搜出来的。” 南风进殿来报,手上拿着一沓纸张。 卫韫丢开手上的奏折,迅速接过,一张张,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难看。 南风道:“一切不出殿下所料,康王果然另有图谋,所行计划是利用这二人在钦天监的便宜,以二小姐八字与殿下不合为由,动恿朝臣,取消之前的指婚。” 卫韫攥着纸张的手指收紧,面色已然一片阴沉。 啪一声,将其用力地拍在案上。 咬牙,一字一字地说道:“你继续说!” 南风咽了咽唾沫,接着说了起来。 听完南风的话,卫韫的周身,已然萦绕着腾腾杀意,眸底亦是蓄满了风暴,撑在案上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早在得知康王安插人入那钦天监时,他便隐约觉得不太对。 钦天监并非六部,也非重职,无缘无故地,他怎会在那里安插人?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点什么! “好,好,好,我还真是小瞧了他卫成,当真是好计谋好算计!” 卫成,便是康王之名讳。 这些年,卫成在暗中的一举一动,皆不曾逃过他的眼睛,他所求之目的,他亦是清楚明白。 卫成看上祁继仁的手中兵权,他知道。 他接近叶朝歌,为拉拢祁继仁,他也知道。 借徐明珠利用徐家,将叶思姝视为棋子,他亦是清楚。 可这样,他还不满足! 他竟然,还想娶叶朝歌! 不对,不是娶,而是以侧妃纳她进门! 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人,他竟然…… 想到南风方才说的话的话,卫韫便心绪沸腾。 “根据那二人所言,时机成熟,他们便会以‘太子殿下与二小姐八字不合,若是强行婚配,恐有性命之忧’为由,破坏殿下您与二小姐的婚事。” “再以‘康王与二小姐八字极合,若行婚配,必是一生福寿绵长’批测,将二小姐与他……” 祁继仁对叶朝歌的在意,众所皆知,叶朝歌恐有头疾,在将军府,也非秘密。 若是这般两个测算,依着祁继仁的在意,定会上心。 到得那时,即便他死咬着不同意,他与叶朝歌,也很难再在一起,甚至…… 越想,卫韫后背便寒意蔓延。 …… 第362章:你给我的底气 第362章:你给我的底气 用过午膳,叶朝歌喝了杯茶,便进内室准备歇晌。 谁知,她刚进去,突然被人给用力地抱住。 叶朝歌吓了一哆嗦,张嘴便要叫人的时候,卫韫熟悉的嗓音,便先一步在耳边响起,“歌儿,是我……” 听到熟悉的嗓音,叶朝歌松了一口气之余,恼怒不已。 捏起拳头,狠狠地锤在他身上,“你干嘛,差点吓死我。” 卫韫抱着她不撒手,任由她打。 锤了两下,叶朝歌便感觉到不对劲。 抱着她的卫韫在隐隐发抖。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卫韫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间,深呼吸了口气,她的气息瞬间充满鼻间,一颗慌乱躁动的心,奇迹般,得以安抚下来。 “卫韫,你说话啊?” 久未得到回应,叶朝歌有些急。 卫韫退开些许。 叶朝歌刚要再问,他放大的俊脸便压了下来,下一刻,唇瓣被他攫住。 唔。 叶朝歌瞠目,眸中闪过羞恼。 这厮突然间发的什么疯? “歌儿,你是我的!” 放过她的唇,卫韫宣誓一般,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说道。 叶朝歌顿了顿,到嘴的恼怒咽下,轻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卫韫抱着她,很用力。 许久,才开口:“先前我回京,得到消息,老三安插了两个人进了钦天监。” 叶朝歌恩了声,等待他的下文。 在听完他的话,有片刻的回不过神来。 过了一会。 “他费尽心机的做这些,图什么?就图外祖手中的兵权吗?” 此问,卫韫沉默。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叶朝歌也沉默了下来。 沉默稍许,卫韫出声说道:“同你说这些,是让你多些防备,眼下老三已然去了远台州,没有三两个月不会回来,但……” “我明白。”叶朝歌接过话茬,“我会小心行事。” 康王去往远台州一事,乃卫韫所促。 此举,等于断了他苦心经营诸多,心中记恨必是不能避免。 旁人或许不知,但康王必定知晓,卫韫极为在意她。 奈何不得卫韫,他的矛头,极有可能会指向她。 康王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谁也不知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歌儿……” 卫韫犹疑开口。 叶朝歌手指抵上他的唇,微笑说道:“昨日在点翠楼外,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我是你的人,如今,上京之中,恐怕无人不知我叶朝歌是你太子的人,如此,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卫韫笑了,伸手拉下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 黑眸温情脉脉,看着她,“你说得对,这世间因由诸多,皆比不多你给我的这份底气。” 闻言,叶朝歌也笑了。 二人面对着面,相视微笑。 诸多纷杂,皆在默契的不言之中。 卫韫是被南风叫走的。 离开前,再度提起了几日后顺华郡主的寿辰。 “若不想去,便不去,我会安排处理。”他道。 叶朝歌好笑,“这还没怎样,你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可不像你啊。” 卫韫不应声,只是看着她。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心中有计较。” 见她胸有成竹,卫韫离去。 内室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反身回到床前坐下。 望着一室的静谧,许久,幽幽叹了口气。 方才她所问,卫韫并不曾回答,即便如此,她心中亦是有几分答案。 想至此,她忍不住地苦笑一声。 前世,爱情是她一生求而不得的存在。 今生,她重走一条路,与卫韫相识相知,到最后相爱,于爱情之上,她已然满足,即便不知,这份情能维持多久,卫韫待她之心,会有多久,但她知道,她满足于眼下,欢喜于此情。 她的眼界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 无论是承曦,还是康王,皆容不下! …… 卫韫来的这一趟,让叶朝歌终究没有歇晌。 导致一下午,无精打采。 刘嬷嬷进来时,便看到她家小姐撑着额,上下眼皮正一合一张,好不困顿。 “小姐不若进去歇一会,待晚膳老奴再叫您。” 叶朝歌揉揉眼睛,摇头,“若现在去睡,夜里该睡不着了。”接过刘嬷嬷倒过来的茶,抿了口,“前头不是有事寻你吗,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奴方才得到消息,之前派去调查恩雪一事,有结果了。” 闻言,叶朝歌有了些许的精神,“说说看。” “小姐所料不错,之前的流言蜚语,的确与她有关。” “哦?叶朝歌扬扬眉。 “虽然流言是从百花居传出来的,但我们的人查到,在之前,百花居有人曾去侯府探望过她。” 叶朝歌背脊放松,靠向软垫,示意刘嬷嬷继续。 后来如何,不言而喻。 那人在回来后,京中流言四起。 百花居是花楼,龙蛇混杂,里面的人迎来送往,不需刻意,便能轻而易举的,散播出来。 “这个恩雪,是个聪明的。” 叶朝歌意味不明道。 将发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即便她伤了身子,即便孩子没了,碍于世俗眼光,伯恩侯府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三言两语,后半生便有了保障。 “那种地方出来的,怎能没几分手段呢。”刘嬷嬷言语间有些不屑,显然,瞧不上恩雪的出身。 “她与叶思姝有何交集,可有查到?” “我们的人只查到,很早之前,叶思姝身边的书琪便开始与恩雪接触,叶思姝倒是不曾正面与其接触过。” 叶朝歌听后,沉吟稍许,对于叶思姝与恩雪的关系,也有了些大概的猜度。 看来之前是她想多了。 想过后,便丢开了,琢磨着要不要将刘嬷嬷查到的事放给郑芸。 想了想,让刘嬷嬷把红尘叫来。 “下次你见到静墨,便提两句,别的无需多言。” 至于最终能不能领悟,就看她们自己了。 叮嘱完红尘,叶朝歌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此事她本不该管,更不想管,理智告诉她,不管是正确的,可情感上,她说服不了自己。 尤其是想到,前世郑芸待她的好…… 最终,折中了一下。 …… 第363章:落跑 第363章:落跑 月半高悬。 整个伯恩侯府里安静了下来。 雍和苑,正房的内室里尚且亮着。 一片静谧中,突听吱嘎开门声,紧跟着,静墨自外进来。 “怎么样?” 郑芸见到她,迫不及待地询问。 “果然有蹊跷,流言便是从百花居传出来的,奴婢顺藤摸瓜,确定了源头,便是自那名叫做念念的房里传出来的。” 念念也是百花居的姑娘。 在流言散出之前,她曾来侯府探望过恩雪。 听后,郑芸突然平静了下来。 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夫人?” 静默见状,有些惴惴,“夫人,您若是有气,便对着奴婢发出来吧,可莫要憋着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郑芸叹了口气,摇头,“我没有生气。” “啊?” “这件事虽说与恩雪有关,但外头所传也并非造假,皆是事实,既是事实,我为何要生气。” 静墨眨眨眼,问道:“夫人的意思,此事……就这么算了吗?” “不然还能怎样?” 如今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全上京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侯府,这种时候,若是处置恩雪,如白白将错处送人有何区别? 静默不甚甘心道:“可这也太便宜她了,若非她,少爷……” 知道她要说什么,郑芸淡淡打断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而且,也是时候让他记些教训了。” 说到陆恒,郑芸便不免想到他还跪在家庙中。 看看外面的天色,张张嘴下意识的便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如此说来,我们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啊。” 郑芸看她眼,“谁说没用?至少我们知道了,恩雪并没有我们所想的那般简单,且,经此一事,对她也多了些防备,你说,怎会没用?” 顿了顿,郑芸又道:“而且,朝歌那孩子的本意,便是如此。” 闻言,静墨突然明白了。 难怪她觉得哪里不太对,敢情儿从一开始她便理解错了。 叶二小姐明知眼下他们动不得恩雪,却还是让红尘透露提点,并非是为了让他们糟心闹心,而是,她意在让她们提防恩雪! …… 日子,仿佛在随着康王离京,而平静了下来。 叶朝歌最近几日,皆窝在叶府里。 每天不是晒晒太阳,便是在院中烹茶,亦或是舀来画本子打发时间。 期间,乐瑶倒是来过一次,小姑娘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她抱怨宸亲王妃对她的惨无人道。 生生将功课繁重,给扭曲为遭了虐待一般的凄惨。 近几日思苑也很安静,自从经历了雪燕一事后,叶思姝也消停了下来,至少,不会凑过来找存在。 转眼,便到了顺华郡主寿辰这日。 用过早膳,刘嬷嬷便见红梅红尘叫到一起,耳提命面的叮嘱。 “你们二人待会跟着小姐去到郡主府,切莫要大意,定要处处小心了再小心,红尘,小姐入口的吃食,切记要检查好。” 红尘应下。 提点完了红尘,刘嬷嬷转向红梅,“你性子比红尘稳重,更要打起精神来……” 叶朝歌听着,深觉无奈。 先是卫韫,如今又是刘嬷嬷。 仿佛在他们的眼里,那顺华郡主府是龙潭虎穴一般。 只是到底没有多言,不论如何,也是为了她好。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叶朝歌方才带着红梅和红尘不急不慢地出了门。 叶思姝也收到了帖子,只不过在半个时辰前,她便出门了。 此次顺华郡主寿辰,几乎给上京各大世家皆送去了请帖,故而,叶朝歌到的时候,郡主府已然人满为患。 叶朝歌回京已有一年多,在上京之中也是位风头无两的人物。 只是可惜,旁人认识她,她认识的则有限。 进去后,便直接寻了个角落坐下,与红尘红梅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对于周遭所投来的注目,皆熟若无睹。 “我就知道会这样。” 身后传来乐瑶的嗓音。 叶朝歌转身,见到她,笑笑:“知道什么?” “知道你躲在旮旯里啊。”乐瑶耸耸肩,坐到叶朝歌的身旁。 她们二人相识这么久,对于叶朝歌的性子,乐瑶岂会不知,典型不爱凑热闹。 恐怕,若有可能,依着她那性子,今日也不会过来的吧。 “朝歌,不如我们走吧。”小姑娘先是老调重弹的抱怨了一会她的凄惨,然后,闲聊几句,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走?” “对啊,我也不喜欢待下去,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们现在就走吧。” 越说,乐瑶越觉得此法行得通。 “反正已经露过脸了,怎么样,走吧,我们去上次的戏院看戏如何?” 叶朝歌的确有些心动了。 只是,来都来了,尚未开席便离开,委实不太妥。 小姑娘眼尖的发现叶朝歌心动,但又有些迟疑,索性拽起她往外走。 “乐瑶……” 叶朝歌话未说完,她们便在门口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大长公主。 “臣女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乐瑶,你这是要去哪儿?”大长公主径自问乐瑶,将行礼的叶朝歌晾在那,既不叫起,也不曾看过她一眼,仿佛在她眼里,没有这号人一般。 乐瑶看到这一幕,眼珠子提溜一转,“姑姑,朝歌身子有些不舒服,我现在正要送她回去呢。” 叶朝歌:“……” “那个姑姑,里面马上就要开始,我先送朝歌回去了,姑姑再见。” 说罢,不待大长公主反应过来,她便拉起叶朝歌跑了。 身后,大长公主冷笑,“这叶朝歌倒是个有手段的,一个个的竟如此维护于她!” 先是卫韫,如今又是乐瑶! 当真是好手段啊。 “郡主还小,公主不必和她一般见识。”赵嬷嬷低声宽宥道。 “我自不会和乐瑶一般见识,我是……”大长公主说到此突然闭了嘴,过了一会,淡淡道:“走吧,莫让顺华等急了。” 话说另一边。 乐瑶拉着叶朝歌一路出了郡主府,上到马车。 …… 第364章:后花园的混乱 第364章:后花园的混乱 “呼,终于脱身了。” 乐瑶拍着自己的小胸口,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 叶朝歌看得忍俊不禁。 “哎呀,朝歌,你还在笑,难道你不觉得害怕吗?” 尤其是,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大长公主! 上次公主府七夕盛宴的事,她可没有忘。 “我为何要害怕?”叶朝歌反问道。“ “当然是走不成啊,你就不怕姑姑拦下我们吗?” “可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乐瑶撇了撇嘴,感觉再这么说下去,自己又会被叶朝歌给绕进去。 马车停下,乐瑶出来一看,眼前不是她想去的戏院,竟然是叶府! “朝歌,你……” “最近不安全,下次我再陪你去看戏。” 那日在点翠楼,康王所言,虽然有些言不符实,但北燕细作仍在大越境内确是事实。 外祖如今在战场之上浴血奋战,今生轨迹好不容易扭转,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拖后腿! 虽说,她身边高手环绕,即便北燕真以她入手,也占不到便宜去。 但她素来信奉,万一! 乐瑶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进去了。 相较于这边的风平浪静,此时的郡主府,却是暗潮汹涌。 花园之中,三三两两的贵女聚集到一起,各自或闲聊或嬉笑,彼此组成各自的小团体,泾渭分明。 叶思姝在正中,周围是她平素交好的千金闺秀。 “呦,这不是第一才女叶大小姐吗,好久不见啊。” 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叶思姝拧眉看过去,只见,一行人走了过来。 方才说话的,便是为首女子。 叶思姝一眼便认出对方,安平伯爵府嫡幺女——田娴儿。 她的死对头! “田小姐。”淡淡颔首。 田娴儿带人近前,将叶思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啧啧有声:“瘦了啊。” “叶大小姐最近日子不好过吧,瞧瞧这小脸,竟然瘦了一大圈,真真是可怜啊。”嘴上说着可怜,可神态间,却没有任何同情的意思。 叶思姝拢了拢袖袍,不作回应。 见状,田娴儿不屑地嗤笑一声,心下腹诽,装,继续装,看她能装到几时! “叶大小姐,你的事,我听说了不少,府中由叶二小姐当家,是不是不好受啊?这样吧,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伯爵府虽然不才,但一些雪燕,还是拿得出来的。” 一听这话,叶思姝立时变了脸色。 雪燕之事,田娴儿是如何得知的? “娴儿,你这话便不对了,叶大小姐怎会缺雪燕,好歹是叶府大小姐,即便不是亲生的,但也顶了一个长,且,叶大小姐日后可是康王殿下的侧妃,要什么没有,会缺雪燕吗?” 与田娴儿一道的一位贵女戏说道。 田娴儿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哎呀呀,是我说错了话,竟然忘了,叶大小姐是未来的康王侧妃,要知道,当初可是康王殿下亲自去求的赐婚圣旨呢。” 田娴儿毫不掩饰眼底的嘲弄,刻意咬重亲自二字。 这上京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话题。 前些时候在点翠楼发生的事,早已传遍了去。 如今这上京世家之中,无人不知,那日康王是如何的让叶思姝没脸,又是如何的舍弃自己未来的侧妃示好叶朝歌的。 叶思姝拢在袖袍中的手握紧,任由指甲掐入掌心之中。 面上难掩难堪。 在田娴儿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知来者不善,可却不曾想,她会将诸事搬到了明面上,如此明晃晃的给她难堪。 当初,康王亲自请旨,那时候她有多么的风光,此时便有多么的难堪。 不远处,徐明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唇角讥笑。 “你不过去帮忙吗?” 身边女子询问。 徐明珠收回远眺的视线,看向身边之人,“温小姐想去帮忙?” 温倩滞了滞,“我与叶大小姐没有交集。” “我也与她没有交集。”徐明珠淡淡道。 “你们未来不是姐妹吗?”一个正,一个侧,好听点是姐妹,难听点便是在正室和侧室的关系。 “温小姐也说了,是未来!” 徐明珠又道:“虽说叶思姝如今没脸,可再如何,她也是未来的康王侧妃,是王爷亲自请旨陛下赐婚,在未来我们是姐妹,不知温小姐与叶二小姐,可有做姐妹的机会?” 温倩霎时僵住,“徐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便算了,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徐明珠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惊呼声。 顺声看过去,只见不知在她和温倩说话的空隙,田娴儿和叶思姝打了起来。 两方人互相推搡,场面混乱而热闹。 徐明珠看着,微垂下眼睑。 看来,这叶思姝果然被刺激到了。 后花园贵女们闹开,郡主府的下人自是要禀报主子的。 彼时正厅,一众贵妇正围绕着顺华郡主说话,听完下人的禀报,众人皆惊,匆匆赶去了后花园。 她们过去时,两方人已然被拉开,只是一个个的形象,委实有些惨不忍睹。 披头散发不说,有的甚者衣裳被撕碎,露出里面的亵衣。 顺华郡主当场便变了脸。 厉目扫向一众世家女,“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上前,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后,顺华郡直接恼了,派人去各家把人接回去! 很快,热闹非凡的郡主府,因为一场闹剧而安静了下来,气氛稍显清冷沉闷。 没多久,不曾到场的各家,得了消息前来郡主府接人。 最终,只剩下叶思姝一个,没人认领。 顺华郡主眸子微闪,吩咐下人:“去叶府请叶二小姐来一趟。” 此话一出,叶思姝脸色丕变。 刚要开口拒绝,便撞进了顺华郡主充满了警告的目光。 到嘴的话,霎时间咽了回去。 郡主府的人过去时,叶朝歌正和乐瑶下棋。 听闻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只是乐瑶大感惊奇,就连叶朝歌,也不由地愣住。 让郡主府的人先行,自己随后就到,叶朝歌便让人将棋收了起来。 进去换了身衣裳。便与去了郡主府。 …… 第365章::被逼认错 第365章::被逼认错 “朝歌,叶思姝不是素来矫情得很,重视自己的脸面吗?怎地会与人打起来?” 在前往郡主府的路上,乐瑶啧啧称奇。 叶朝歌眸光微闪。 具体因何而打起来,郡主府前去报信的下人并没有说,故而,只知叶思姝与人打起来了。 虽如此,但隐约也能猜得出一些来。 看来,最近发生的几桩事,让叶思姝急了。 到了郡主府,跟着下人去到正厅。 只见正中上位坐着两位年纪相仿的贵妇。 右边的那位,叶朝歌认识,不是旁人,正是大长公主。 而左边那位,不用想,应该当便是顺华郡主。 厅着还坐着一些贵妇及各家的千金,而叶思姝,便坐在左边,她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此刻的表情。 叶朝歌看到这一幕,微垂眼睑,掩去眼底的暗光。 上前行礼。 “你便是叶朝歌?”顺华郡主悠悠出声。 叶朝歌应声。 “叶大小姐是你姐姐?” 叶朝歌再度应声。 “你们叶家的家教,本郡主今儿个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顺华郡主讥嘲:“姐姐在本郡主的生辰与其他世家闺秀起了争执,妹妹半路退席,你们叶家,当真是好家教啊。” “退席一事,与朝歌无关,是我拖着她……” “乐瑶!长辈说话,小孩子莫要插嘴。”大长公主出声打断。 乐瑶自是不听,她要是听话便不是乐瑶了。 张嘴还要再说,叶朝歌给了她一个眼色,对她摇摇头。 乐瑶看不明白,可她却看明白了。 从进门开始,不对,准确的说,从让她来此接叶思姝开始,便注定了此事不会善了。 即便乐瑶说是她拖着她离开,顺华郡主也不会轻易将此事揭过去。 “臣女有错,望郡主恕罪。” 顺华郡主轻嗤:“本郡主可当不起叶二小姐的认错,说起来,日后待你嫁给太子,本郡主见了你,还要尊称你一声太子妃呢。” 叶朝歌垂首沉默。 “顺华。” 大长公主淡淡开口:“尚未定下的事,莫要多言,没得坏了叶二小姐的名声。” 顺华从善如流的改口:“公主说的是,是我说错了话。” 跟着,话音一转,“叶二小姐,未来之事尚未可知,你如今还不是太子妃,便如此不将本郡主放在眼中,倘若日后定下了,岂不是更加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叶朝歌低头,只一味的重复着:“臣女有错,望郡主恕罪。” 见状,顺华郡主眼睛微闪,心道,此女倒是个沉得住气,只是可惜啊。 “罢了,本郡主不过只是个郡主,你们叶家女,本郡主是没资格多言其他,只望你日后谨言慎行,切莫再如今日这般恣意妄为,否则,丢的是你们叶家的脸。” 叶朝歌听着,心下冷笑。 从你们叶家女,转换成你。 顺华郡主此举,是要毁了她的声誉啊! “叶二小姐,本郡主说的话,你可皆记下了?” 叶朝歌缓缓抬眸,“郡主的教诲,臣女铭记于心,待回去后,定会禀了母亲,好生教导姐姐,今日姐姐在郡主生辰上闹,委实不该,郡主大人有大量海涵小辈的不敬,臣女在此,谢过郡主。” 听着这一番颠倒言论,顺华郡主皱了皱眉。 “本郡主在说你,不是说你姐姐!” 叶朝歌压下冷笑,无辜道:“臣女愚笨,还望郡主明示。” “你!”顺华郡主望着一脸‘为何说我’无辜模样的叶朝歌,险些气倒。 深吸口气,“你在本郡主生辰日失礼半路退席……” “难道不能半路退席吗?郡主大量,臣女困顿,为解疑惑,还请郡主寻个人查一查我大越律法中是否有不许半路退席这一条!” 叶朝歌声音不轻不重,吐字清晰明确。 顺华郡主真的气到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倒不如说是她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这时,大长公主冷冷开口:“叶二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大长公主道:“本公主记得,方才叶二小姐可是口口声声认错,此时又改口,莫不是你叶家的家教便是如此的反复无常吗?” “长公主容禀,臣女方才认错,一为扰了郡主的生辰,二为代姐认错,三为,为郡主说错认错。” 总结下来就是,郡主说她错了,她才认错。 唔,被逼认错。 大长公主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外头下人来报,太子殿下驾到。 不一会,卫韫阔步而来。 走到叶朝歌身边,旁若无人的拉起她的手,捏了捏,随即才叫在场诸人起身。 “顺华姑姑,这是孤给你准备的寿辰贺礼。”随之南风捧着一方盒子上前。 顺华郡主受宠若惊地接过,“多谢太子殿下。” 卫韫颔首:“顺华姑姑不打开看看吗?” 顺华捧着盒子的手指颤了颤,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太子殿下送的,自然是极好的。” 闻言,卫韫也不勉强她,“孤还有事,若是顺华姑姑无事,乐瑶和朝歌孤先带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顺华郡主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放人走。 离开前,卫韫仿佛才想到叶思姝一般,对顺华郡主道:“顺华姑姑,长幼有序,朝歌是为妹妹,姐姐犯了错,哪有寻妹妹问责的道理,且,叶府之事,顺华姑姑应该清楚才是,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遑论,并非正出。” “顺华姑姑日后再遇类似之事,还望三思而行,否则,孤还以为,姑姑是在针对孤未来的太子妃呢。” 说罢,带着叶朝歌和乐瑶扬长而去、 原地,叶思姝小脸煞白。 顺华郡主脸色更为难看。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活了半辈子,从未像今日这般的憋屈过。 出了郡主府,乐瑶便笑了起来,“朝歌,你看到叶思姝的脸了吗?哎呀,真的,特别的精彩,那变脸的速度,真的,她若不去唱戏,我都觉得可惜了。” 叶朝歌无奈扶住她,“莫笑了,当心笑岔了气。” “不会……” 话音落下不久,乐瑶便笑岔了气。 …… 第366章: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第366章: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一夕之间。 昨日发生在郡主府之种种,迅速地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市井之中,处处可闻对昨日的议论。 “啧啧,这叶家大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这么彪悍啊?” “这叫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而且,发生在叶家大小姐身上,这不算稀奇。”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都忘了去年发生的事了吗?” “你说的不会是去年谣言叶二小姐被拐去给人当童养媳,早已失贞那事吧?” “这只是其一,还有叶家养着的府医给叶二小姐下毒,走投无路自尽留下暗指叶大小姐是主谋的那一事。” “啊,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两件事都指向叶大小姐……” “对啊,一件也许是巧合,两件要说还是巧合,打死我也不信,就算是巧合,怎么不巧合别人,就偏偏巧合她一个?” “我跟你们说,从这两件事上就能看出,这叶大小姐的知书达理,恐怕都是装出来的,之前的事咱就不说了,就拿昨天的事来说吧,知书达理的人会和人撕扯打架?” “不会!” 很快,随着流言的传播,去年的那两件事,也一并被人扒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叶思姝火了。 在上京之中,上到七老八十的老人,下到三四岁的稚嫩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不过,说起她,所谈的不再是上京第一才女,或是康王心属亲自求娶的女子。 而是心机深沉,将大家伙都骗了的伪女子。 叶朝歌刚起身,红尘便将外面的流言蜚语说给了她听。 “闹开了?” 叶朝歌听后,颇有些意外。 “是啊,也不知怎么地,如今外头到处在传昨日之事呢。” 刘嬷嬷道:“小姐,这事恐怕背后有人授意。” 叶朝歌赞同颔首。 “派人去查查。” 目前,这火虽然只烧了叶思姝,但谁也不能保证,这风向会不会变! 刘嬷嬷应了声,便下去安排了。 刘嬷嬷走了,红尘便少了些顾忌,凑上前嬉笑着开口:“小姐,还有一事呢。” “还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给顺华郡主送贺礼一事啊。” 叶朝歌闻言,来了兴致,“他送的什么?” 红尘先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一副名叫含饴弄孙的画。” “含饴弄孙的……画?” 红尘点头,“外头的人都在说,这是太子殿下在为您撑腰呢。” 叶朝歌眸光微闪,眸底笑意闪现,心下暖成一片。 …… 晚间,卫韫过来。 “你找我?” 此次他来,非如往常那般的‘不请自来’,而是早前接到护四传话。 叶朝歌寻他。 卫韫在关门,突然,后背被猛地抱住,鼻间萦绕着无比熟悉的味道。 身子猛地一僵。 “歌儿?” 叶朝歌小脸埋在他后背上,蹭了蹭,咕囔道:“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卫韫有些不解,联想到白日发生的事,便也明白了。 拉下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面向她,“因为这个,所以你便投怀送抱?如此说来,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多做些类似的事?” 多做……多投怀送抱…… 叶朝歌小脸一红,“不害臊。” 卫韫耸耸肩,他若是太过害臊,他们会不会有今日还是两说呢。 “不过,顺华郡主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此事会不会影响到你?”叶朝歌有些担心。 历经诸多事,她深知御史台那些言官的口诛笔伐。 “我维护我未来的媳妇,谁敢说?” 卫韫虎着脸,一副,谁要是敢多说,他就见一个打一个的模样。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还是不要理他的好。 “放心吧,我还要保护你,自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处。”卫韫突然认真了起来,说话时,直逼叶朝歌的眼睛。 眸中闪烁着的坚定,她的心跳,不禁加速。 卫韫伸手,用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去年的事,经历过一次便够了,我不会再离开你,将你独自留在这上京。” 去年他离京后,便后悔了。 后悔离开她。 如今,他回来了,类似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再允许发生。 他要保护她,首先,便是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 叶朝歌眼眶发热,鼻头堵塞,想哭。 “傻丫头。” 卫韫抱着她,轻笑。 月影渐渐升高,从西窗里斜射而入,屋子里朦朦胧胧的,耳畔隐隐传来更夫的打更敲梆子声,更显夜的静谧。 怀中人呼吸平稳,睡着良久。 卫韫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则褪了外袍和锦靴,翻身上去,动作轻柔的把人拢到怀里。 在充满了她的香气中,慢慢添了睡意。 …… 日上三竿。 刘嬷嬷望着紧闭的屋门,犹豫着是否要进去唤人。 说起来也奇怪,她家小姐至今还未起身。 “红尘,小姐昨儿个可有歇晌?” 昨儿个一日,她几乎在前头,而红尘则一直伺候在小姐左右。 红尘:“歇了啊,足足歇了近两个时辰呢。” 闻言,刘嬷嬷皱眉。 小姐昨儿个歇了晌,且还歇了两个时辰,按理说,按照小姐的习惯,此时早该醒了的。 她伺候小姐一年多,对小姐的作息可谓是了若指掌。 除去特殊情况,小姐的作息皆正常。 特殊情况…… 刘嬷嬷眼皮一跳,小姐莫不是生病了吧? 这般想着,便有些待不住了,“不行,我进去瞧瞧。” 说着,便推门进去。 红尘本想跟着,被刘嬷嬷给阻拦了。 刘嬷嬷轻手轻脚的入了内室。 先是看到了床前地上的男人锦靴,又看到旁边屏风上搭着的墨色锦袍,最后看到床上相拥而眠的一男一女…… 刘嬷嬷:“……” 在原地站了会,向来警觉的卫韫,愣是没有醒来。 刘嬷嬷想了想,退出内室,将门关上。 紧跟着,敲门声响起。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该起身了。” 刘嬷嬷的声音很大。 叶朝歌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便是卫韫那张,无限放大的俊脸。 “……” …… 第367章:所以,你这是在撵我走吗? 第367章:所以,你这是在撵我走吗? “小姐,虽说您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已成定局,但终归是尚未成婚啊。” “您是女子,太子殿下是男子,男女之事,素来吃亏的是女子。” “当然,老奴相信太子殿下的为人,只是,事无绝对啊。” 叶朝歌坐在妆台前,耳边是刘嬷嬷絮絮叨叨的苦口婆心。 她看向镜中苦着脸的自己,不禁在心中狠狠地叹了口气。 从起身到现在,小半个时辰了吧? 而刘嬷嬷,就在她耳边念了小半个时辰! “小姐?” 察觉到她家小姐的心不在焉,刘嬷嬷止住絮叨叫她。 叶朝歌连忙回神,对她硬生生地挤出一抹笑,“我在听。” 刘嬷嬷叹了声,继续:“小姐,您也莫要嫌老奴唠叨,老奴也是为您好,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小姐您……” “无需待传出去,我便迎娶你家小姐入东宫。” 刘嬷嬷的话尚未说完,身后突然响起卫韫的声音。 叶朝歌如见了救星一般,蹭地起身,看向卫韫的眼睛,闪闪发光:“你梳洗好了?饿了吧?我们用膳吧。” 然后,一边拉着他出了内室,一边招呼红尘备膳。 此时她一心想着,终于脱离了刘嬷嬷的念叨,故而,完全没有注意卫韫方才说了什么。 她没有注意,刘嬷嬷却听了个清楚。 内室里,刘嬷嬷紧绷严肃的面容微缓。 虽说,对于太子殿下留宿在小姐的闺房里仍颇有微词,但殿下那番话,便是一个保证一个承诺,更是一个维护。 此时外间。 “没想到你还有怕的时候。” 卫韫戏谑地看向一脸解脱了的叶朝歌。 “还说呢,你昨晚为何没有回去?”叶朝歌瞪他。 “本来想回去来着,只是你昨晚睡得太香,将我给传染了,迷迷糊糊的就上了你的床,在你旁边睡下了。” 卫韫说得无辜,仿佛千错万错,都与他无关一般。 叶朝歌忍不住地唇角抽搐,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这时,红尘送了早膳过来。 叶朝歌不再搭理他,走过去坐下。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二次上你的床,歌儿,你可还记得一年前在岭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便将我塞到了你的床上,当时我就有个念头,我既上了你的床,便该对你负责,日后要娶你回家。” 卫韫凑过来,吐露心声。 不解风情的叶朝歌看他一眼,“那不是我的床,是客栈的。” 卫韫突然觉得心口疼。 深吸口气,决定不在这样的细节上纠缠,随问她,那会儿对他是什么印象,怎么看的?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他纠缠有交集? 被他这么一说,叶朝歌当真回忆了一番。 说真的,对当晚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那时,她刚结束孤魂野鬼的漂浮,来到今生,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前世和今生未来之种种,哪里会在意其他。 要说唯一深刻的就是,那就是…… 冰凉的匕首贴在她的脖子处,她的性命遭到威胁。 这么一想,好像也只有这一印象了。 只是,不能说。 要是说了,卫韫必会不算完。 想着,叶朝歌折中了一下,“那天我刚跟着刘嬷嬷回京,正忐忑着,没想那么多。” 对着回答,卫韫十分的不满意,“你当时看到了我的脸。”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的确是看到了,唔,我长这么大,所见过长得最丑的一个。” 卫韫:“……” 这回他是真难受上了,可仍有些不死心地问她:“歌儿,你那会儿就没一点的喜欢我?没想过我们日后会有交集吗?” “喜欢一个丑到了家的男人?” 卫韫:“……” “我那时候易容!” “后来我知道了,可当时我不知道。”叶朝歌歪歪头。 卫韫垂头,“用膳吧。” 再说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吐血。 叶朝歌望着埋头闷声用膳的卫韫,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犹疑起来。 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咳嗽了两声,“那个,你今日不上朝吗?” “午时将至,你说呢。”卫韫没好气道。 叶朝歌咬唇,这话题提的不太对。 想了想,又道:“昨日母亲派人过来,让我今日过去将军府一趟。” 啪! 卫韫猛地放下玉箸,咬牙切齿道:“所以,你这是在撵我走吗?” 叶朝歌想捂脸,怎么又错了? 卫韫气呼呼地走了。 早膳都没用完。 叶朝歌望着乱颤悠的门板,幽幽的叹了口气,男人心,实在是海底针,搞不懂。 刘嬷嬷见她家小姐还一副在状态外,有些不忍直视。 这一刻,她觉得,自家小姐真的很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认知,也够犀利。 不解风情啊! …… 前世,叶朝歌欢喜陆恒。 对他一见钟情。 但她自卑,从未奢望过什么。 后来嫁给他,她欢喜,但依旧自卑。 她怕他会和老夫人叶庭之,所有人那般,瞧不上她。 所以,她如同未出嫁时一般,努力迎合去做一个大度的贤妻良母。 只是,惨痛的现实,让她却步。 今生,卫韫的步步紧逼,让她无措。 与他,她更多的是被动。 很多时候,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开始她想过,可想来想去,没有结果,便也随之任之。 可现在看来,好像这样的随之任之,于卫韫来说,很是吃累。 也许,真的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叶朝歌很认真的检讨。 奈何,结果不太好。 以至于,祁氏见到女儿时,她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怎地无精打采的,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叶朝歌张张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摇摇头。 叶朝歌的反常很明显,连小宝在她怀里,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用过膳,叶朝歌回了住处,祁氏便叫来了刘嬷嬷,问她怎么回事。 “咱们小姐长大了,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呢。” 一听这话,过来人祁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对此,放下了心来。 待下午,见到叶朝歌,她对她说道:“两个人相处,很多时候,靠得是摸索。” …… 第368章:苦尽甘来 第368章:苦尽甘来 摸索? 叶朝歌不太明白。 祁氏微微一笑,说道:“摸索前行,靠自己,靠两个人。” 叶朝歌依旧不明白。 祁氏不再多言。 情爱一事,外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靠她自己。 当晚,叶朝歌并没有回叶府。 月半高悬,她靠在床上,神游在外。 卫韫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幕。 无奈叹了口气。 这一叹,将叶朝歌唤醒。 她看向他,先是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说道:“我不懂,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道做什么。” 卫韫看她。 “但是,你可以告诉我。” 卫韫猛地一怔。 “歌儿?” 叶朝歌起身走向他,“只要你告诉我,我才知道错在,不该在哪里。” “下次,不要什么也不说就走,你不说,我又怎会知道?” 卫韫看着她的眼睛,动了动唇角,“你说得对,是我太想一蹴而就,忽略了你的感受。” 叶朝歌摇摇头。 要说错,谁又能说自己无错呢? 错在睡,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而且,过去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做。 这一晚,叶朝歌睡得很沉。 再度醒来时,浑身轻松。 祁氏感受到女儿的转变,心情也不禁跟着大好。 用过早膳,母女俩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期间,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郑芸。 祁氏是知道郑芸装病的,也知道她的所费苦心。 她伸手将女儿颊边碎发挽至耳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芸姨此举,固然是个好法子,只是……” 说到此处,祁氏顿住。 叶朝歌了然,“可是没效果?” 祁氏点了点头,“我昨日去侯府探望你芸姨,静墨告诉我,我过去之前陆世子刚闹了一回。” 说到此处,祁氏颇有些咬牙切齿:“概因叶思姝给他递了个信,他便要死要活地出去见她!” 闻言,叶朝歌眸子微闪。 叶思姝给陆恒去信? “后来如何了?” “自是不放他。” 意料之中的结果。 “你芸姨……”想到当时郑芸的反应,祁氏便忍不住的想要叹气,过了一会,摆摆手:“罢了,不说了。” 越说越恼火。 可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了,“歌儿,你说这叶思姝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已然是人尽皆知的未来康王侧妃,为何还要纠缠着陆世子?” 好似只为发泄,自顾自又道:“有时候,我是真恨不得将她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世人皆看看,她是个怎样……女子!” 狠话难听话,祁氏所知有限。 想了一圈,也没找到附和的,索性也就不说了。 叶朝歌微垂眼睑。 叶思姝如何想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叶思姝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前世,哪怕她嫁给了康王,陆恒对她,依旧深情不渝,且为她守身如玉。 很可笑,但确是事实。 …… 叶朝歌在将军府住了三日,方才回了叶府。 她刚回去,田伯便派了人过来,祁继仁来信了。 当即,她又折返了回去。 此次来信,有两封,一封是祁继仁的,一封是叶辞柏的。 祁继仁的信很是直白,简短的一张,告诉她们他和叶辞柏一切安好,让她们放心云云。 此次,信中他并没有特地标注给叶朝歌的话。 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困忧。 之前她问过卫韫,从他那知道,一切顺利。 与北燕的交战,虽说赢过,但也输过,但皆是正常行军打仗的经过。 而她的外祖,平安安好。 “看来你哥也并非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捏着信,祁氏笑着对女儿说道。 叶辞柏的来信,其实比较让人意外的。 这可是他出征以来,来的第一封家书。 “娘,我们快打开看看哥哥说了什么。” 祁氏含笑应声,打开信。 母女俩头对头看了起来。 这一看,大惊。 “歌儿,这……为娘没看错的对吧?” 叶朝歌眼眶微红的点头,“没有错,哥哥他,恢复记忆了。” 难怪,他会来信。 祁氏当场眼泪纵横,握着信的手,隐隐颤抖。 “娘,给我吧。”叶朝歌拿过信,继续看了下去。 相较于外祖的直白简洁,叶辞柏的这封信,则厚重了许多。 根据信中所叙,他是在半个月前,在一次与北燕交战中,被敌人所伤,意外恢复了记忆。 这次,不是小部分恢复,也不是零星的片段,而是,他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在信中,他说,为失忆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 叶朝歌眼眶通红,喉间发堵,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闭了闭眼,稍稍沉淀了稍许,方才继续看下去。 在看到那段‘妹妹,为兄无颜启齿,千言万语,除去一声抱歉,为兄不知还能说什么,过往所行所做的混账事,待凯旋之日,为兄任由打骂,绝无二话。’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咬唇落泪。 祁氏拍拍她的肩,“苦了你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叶朝歌啜泣出声。 她也是个人,也会觉得累,会觉得疲惫。 尤其是兄长失忆。 可现在,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叶辞柏恢复记忆,这是喜事一件。 即便他人不在上京,依旧让人欢喜。 当日,叶朝歌便迫不及待的分别派了人给江霖和乐瑶送信。 没多久,乐瑶赶了过来。 “真的吗?辞柏哥哥恢复记忆了?他又变回以前的辞柏哥哥了,是这样吗朝歌?” 一进门,乐瑶便扑了过来,抓住叶朝歌,一叠声发问。 叶朝歌让她冷静点,随后才说是真的,叶辞柏恢复记忆了,信中便是这么说的。 乐瑶一把将叶朝歌抱住,“太好了,从前的辞柏哥哥回来了,朝歌,你不知道,我是真不喜欢辞柏哥哥失忆,虽然你说过,即便失忆,他依旧是辞柏哥哥,人是那个人,这没错,可是,感觉不对了……” 乐瑶对叶朝歌说了很多。 总结下来,她为恢复记忆的叶辞柏感到高兴开心,与此同时,又将当初失忆的叶辞柏,抱怨了一通。 直到江霖派人来,请她们前去第一楼用膳,小姑娘才咽咽唾沫,结束了抱怨。 …… 第369章:乐瑶吃豆腐 第369章:乐瑶吃豆腐 二人去到第一楼时,江霖已经在了。 摇着他的折扇,啧啧有声:“他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在京那么久,也不见他恢复,这才出去了不到一个月,便恢复了记忆,啧啧……” “但不管怎么说,辞柏恢复了记忆,就值得我们干一杯。” 然后执壶,“这是酿酒师傅用时下果子最新酿出来的果酒,不醉人。” 三人碰杯,将杯中酒饮尽。 乐瑶吧嗒吧嗒小嘴,伸手还要。 江霖又给她倒了一杯,转头给叶朝歌也倒了一杯,对她说:“朝歌妹妹,皇天不负苦心人,你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之前叶辞柏失忆时所发生的事,他也听过一些。 虽事情发生时,不在现场,但也知道,叶朝歌受了不少的委屈。 叶朝歌喉间微哽,摇头不言。 “辞柏那小子,有福气。” 江霖说这话时,言语间难掩艳羡。 这时,乐瑶说道:“辞柏哥哥有福气,你也有福气啊,朝歌不也是你妹妹吗?” 江霖闻言,怔了怔,随之笑了开来。 “对,小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羡慕辞柏做什么,朝歌也是我的妹妹。” 然后执杯。 “妹妹,二哥敬你。” 叶朝歌与他碰杯,“二哥,多谢。” 江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道了句:“客气。” 兄妹俩相视一笑。 一切,皆在不言中。 乐瑶嗜甜,果酒甜腻,正适合她的口味。 在叶朝歌和江霖说话不注意间,她一个人便喝完了一壶。 待发现时,小姑娘小脸通红,目色迷离,唇瓣如胭脂。 叶朝歌沉默着看看空了的酒壶和酒杯,然后默默地看向江霖。 不是说不醉人的吗? 江霖讪讪一笑,“少量,咳咳,不醉人。” 叶朝歌扶额。 “朝歌,我还要喝……” 乐瑶拿着酒壶往自己嘴里倒,倒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吧唧了下小嘴,问叶朝歌要酒。 叶朝歌抢过酒壶,将摇摇晃晃着要站起来的乐瑶摁住,问江霖,“二哥,怎么办?可有醒酒之物?” 江霖叫来伙计,让其送来一份蜂蜜兑的水。 乐瑶以为是酒,一把抢过去,往嘴里倒。 蜂蜜水入口,味道不太对,但是甜的。 不一会,她便将蜂蜜水喝了个干净,然后还要,不给就闹,给晚了也闹。 闹完了就哭。 “你们坏,欺负我,我要告诉母妃,你们都欺负我。”小姑娘已然口不择言,捂着脸毫无威慑的放狠话。 哭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了,然后放下手。 恩,红扑扑的小脸干干净净。 一双迷离的鹿眼,看看叶朝歌,又看看江霖。 突然咧嘴笑了。 甩开叶朝歌的搀扶,晃晃悠悠的扑到江霖身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公子,你长得好俊。” 叶朝歌:“……” 江霖有些得意,“多……” 话未说完,乐瑶便打了个酒嗝,又道:“不对,你不是公子,你是美人……” 叶朝歌侧过脸去,想笑。 江霖登时黑了脸。 他的样貌宜男宜女,他很清楚,为此,也招来不少的麻烦。 幼时,叶辞柏便曾将他当做女娃娃,还说过日后要娶他当媳妇这样的话。 但那是幼时! 随着长大,他的男子特征越发明显,虽然样貌偏阴柔,但是,他敢说,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就看得出他是男是女! 类似这样的麻烦,几乎很多年不曾见过了。 而此时,这久远又熟悉的一幕再度发生,这种感觉,相当的不爽! 张嘴便要说话,谁知,勾着他脖子的小姑娘又先一步开口了。 “咦,也不对啊,你这里有这个……” 喉结处,传来软软的碰触。 江霖顿时僵住。 “我没有这个,所以,你不是,美人……对不对?” 乐瑶仿佛发现了真相一般,捏着江霖的喉结嘿嘿傻笑了起来,跟着,又自我怀疑了,手指转了个方向,袭上江霖的胸口。 摸了两把,又乐了,“嘿嘿,我确定了,你不是美人,你是公子……好俊俏的公子……” 江霖已经完全傻住了。 他这是,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给……吃豆腐了? 旁边的叶朝歌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乐瑶一系列的动作太突然,完全让人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她。 “乐瑶,我送你回府,乖,跟我走。” 谁知,小姑娘好似长在了江霖的身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谁呀你,不准拽我,我又不认识你,本郡主才不跟你走呢,我要跟俊俏公子在一起……” 叶朝歌已经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小姑娘喝醉了! 自己拉不动她,便扬声唤外间的红尘她们。 岂料,就在她唤人的空隙,小姑娘又作妖。 只见她从还未回过神来的江霖脖颈里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鹿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看了几息,然后…… 吧嗒! 叶朝歌傻眼。 江霖黑了脸。 而吃了俊俏公子豆腐的乐瑶,嘿嘿直乐。 “朝歌!叫人!把她给我拉走!” 一句话,江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叶朝歌如梦初醒,连声叫人。 待红尘她们进来,看到了乐瑶挂在江霖身上,后者脸色黢黑难看,皆有些迷茫。 “别愣着了,把人扶起来。” 好像是吃了豆腐,乐瑶突然安静了下来,任由红尘她们扶她。 江霖猛地起身,扔下一句:“改日待辞柏凯旋,我们兄妹三个再聚!” ‘兄妹三个’这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叶朝歌揉了揉唇角,“二哥,乐瑶她……” “她喝醉了!我不跟她计较!” 然后迅速离去。 叶朝歌默默看向乐瑶,小姑娘老实了,但嘴上,依旧不停,一会要酒,一会要她的俊俏公子…… “二小姐,这可如何是好,郡主若是这般回去,王妃定会扒了奴婢的皮啊。”稳重如微白,此时面对醉酒的主子,也不免有些着慌。 叶朝歌默。 她虽不会被扒皮,但也难辞其咎。 想了想,道:“先回将军府!” 待回到将军府时,乐瑶已然呼呼大睡。 睡梦中,偶尔还会听她咕囔着她的酒,和俊俏公子…… …… 第370章:吃完就忘 第370章:吃完就忘 乐瑶醒来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头有些疼,抬眼看向周遭,她认得,这是叶朝歌在将军府的闺房。 “你醒了?” 叶朝歌走进来。 乐瑶捏捏酸胀的额,“朝歌,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在你床上睡了?” 叶朝歌面色有些复杂,“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睡着前你做了什么。” 乐瑶外头想了一会,“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去了第一楼,和江霖吃饭,对了,我喝了些果酒,还别说,朝歌,那果酒味道真不错,好喝。” 叶朝歌扶额,都这时候了,她还想着那果酒! “然后……我好像就没印象了。” 小姑娘有些迟疑:“朝歌,我是不是……” “没有,你只是贪杯多喝了几杯果酒醉了。”想不起来也好,省着尴尬。 乐瑶也没有怀疑,哦了声,眼睛的余光看向窗外,立时大惊,“坏了,天都黑了,出门前母妃说过,让我务必在天黑前回府。” 说罢,翻身下床。 “我已经派人去过王府,王妃已然准许你今晚在将军府留宿。” 闻言,乐瑶顿住,眨眨眼,然后欢呼一声,“朝歌,你真好。” 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叶朝歌无奈不已。 起身,“我去让微白进来伺候你梳洗。” 待出了内室,她先下了禁言令,方才让微白入内。 用过晚膳,乐瑶头没有那么疼了,恢复了精神,张罗着要去逛夜市。 叶朝歌一口拒绝。 她现在对小姑娘作妖的本事记忆犹新,此时此刻,她只想着,赶紧度过这一晚,等天亮了,把小祖宗送走便阿弥陀佛了。 乐瑶不死心,抱着叶朝歌的胳膊痴缠撒娇。 叶朝歌被她缠得没法了,索性搬出了上次的理由,“北燕和大越正在打仗,上京暗潮云涌,在这等敏感时期,我身为外祖的外孙女,极有可能再次成为敌方的目标。” 小姑娘并非不懂事之人,闻言只好歇了心思。 叶朝歌满意了,便命人备水准备沐浴休息。 身后,乐瑶看着叶朝歌的背影,感觉哪里不太对。 白日去第一楼时,也没见她顾忌…… 她莫不是又被诓了吧? …… 乐瑶睡了一下午,晚间便睡不着了。 便缠着叶朝歌说话。 叶朝歌无法,只好打起精神来应付她。 待把她应付的睡着,已然是戌时末了。 此时她已过去先前的睡意,披了外衣,到了外间。 “小姐睡不着?” 房里多了一个乐瑶小祖宗,红尘便留下来守夜。 叶朝歌颔首,“你怎地还未睡?” 红尘挠挠头,“奴婢也睡不着。” “有心事?” 红尘低着头没有说话。 叶朝歌见状,皱了皱眉,“红尘,你近些时候瘦了。” 红尘恩了声,再无下文。 “可是还在想大牛?” 红尘近期的状态,她看在眼里,虽然与往常无异,但仔细看,依旧能从她的眉宇间捕捉到丝丝的愁绪。 “没有!” 红尘反应极大的否认。 她否认的太快,反而更没有说服力。 叶朝歌叹了口气,“为何喜欢他?” “小姐为何喜欢太子殿下?” 叶朝歌僵住。 红尘话出口便后悔了,“奴婢失言,小姐恕罪。” 叶朝歌摆摆手,“是我问错了。” 红尘说的对。 她为何喜欢大牛,就如她,为何喜欢卫韫一般。 世间男儿千千万万,比他们好的,不是没有,可却独独喜欢了他们。 只因,他们是他们。 “若大牛不曾娶月牙,我会让你去寻一个机会,只是……” “奴婢明白,是奴婢明白的太晚了。” 叶朝歌握上她的手,“红尘,都会过去的。”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红尘眼睛有些红,嗓音透着哽咽。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回了内室,离开前规矩睡着的乐瑶,此时成大字,盖在她身上的锦被,也被她给踢到了角落里。 叶朝歌上前,将被子重新为她盖好。 在床前坐了良久,方才上床躺下。 …… 用过早膳,乐瑶便回去了。 送走了小祖宗,叶朝歌便有些撑不住的进了内室补了个觉。 等她醒来时,已是午时。 与祁氏用过膳,便说起她下午准备回叶府一事。 祁氏虽然不舍,但也没有拦着不让她回去。 上午睡够了,晌午叶朝歌便带着小宝玩了一会,随后带人回了叶府。 刚回到一甯苑,门房便送来了一张帖子。 帖子是前两日便送来了,门房那边瞧着时间也不急,便不曾送去将军府。 “温太傅大寿?” 叶朝歌蹙眉想了一会,便让刘嬷嬷去准备寿礼。 温太傅是叶辞柏的恩师,如今兄长在外,他恩师的大寿,她这个当妹妹的,势必要代他。 “准备份礼单给我。” 晚膳后,叶朝歌正在对刘嬷嬷列出来的礼单的时候,外头下人报,叶思姝来了。 叶朝歌扬了扬眉,让人进来。 不一会,叶思姝走了进来。 自从那日顺华郡主寿辰后,叶朝歌便再未见过叶思姝。 几日不见,她憔悴了许多,显然,这几日她过的并不好。 叶朝歌眸光微闪,心下轻笑。 能好才怪! 如今外面大多是她的流言,几日过去了,仍旧不散,听说,前两日宫里来人,贤妃招她进宫。 宫里发生了什么,尚未可知,不过…… 想至此,叶朝歌看向跟在叶思姝身边不远处的冷面嬷嬷。 这位嬷嬷,便是叶思姝从宫里带回来的。 “朝歌妹妹。” 叶朝歌回了声,随之将视线放到那冷面嬷嬷身上,“这位嬷嬷是……” 叶思姝神色微微有些难看,“这位是秋嬷嬷,贤妃娘娘体恤我身边没几个伺候的人,特派了秋嬷嬷过来。” 叶朝歌恍然颔首。 恐怕不只是伺候这么简单吧。 “奴婢给叶二小姐请安。”秋嬷嬷上前两步。 “嬷嬷不必多礼。” 然后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将人扶起来。 “前几日我去了将军府,今日方归,期间有怠慢嬷嬷的地方,还望嬷嬷勿怪。”叶朝歌道:“嬷嬷伺候思姝姐姐辛劳,在府期间,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道来,可莫要客气。” …… 第371章:叶思姝的苦日子 第371章:叶思姝的苦日子 来一甯苑,非叶思姝本意。 若非秋嬷嬷一味念叨着‘二小姐回府,大小姐身为姐姐理当过去走一趟,且,二小姐是已定的未来太子妃,大小姐是王爷侧妃,即便不为自个儿想,大小姐也该为王爷打算,且,与未来太子妃交好,于大小姐来说,并无坏处。’ 秋嬷嬷,明面上是贤妃体恤,来伺候她。 实则,是来监视她,并教她规矩! 她的意思,便代表着贤妃的! 即便她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妥协。 此时,来点了个卯,自然不愿多待,说了会话,便带人走了。 身后,叶朝歌望着远去的人,轻声笑了。 贤妃派来了秋嬷嬷,叶思姝日后的日子,有得受了。 “嬷嬷,吩咐下去,阖府上下,礼待秋嬷嬷,所提需求,皆满足她。” 在这府上住的舒坦了,方才长久留下。 有人牵制叶思姝,与她而言,好事一桩。 接下来的日子,叶朝歌窝在一甯苑看戏。 听思苑每日发生之种种,成为她的消遣之一。 正应了她先前所猜。 自从秋嬷嬷来了之后,叶思姝的日子,便不好受了。 明显有三,其一,之前时不时出府的叶思姝,也出府了。 其二,她院子里的黑女和黑风,也消停了。 其三,唔…… 据说,思苑里,每日会传出戒尺的啪啪声。 在这般,每日看戏中,转眼到了温太傅大寿这日。 寿礼之前便备妥了,叶朝歌确认过,皆是按照温太傅喜好所备。 瞧着时辰,叶朝歌带人出门去往太傅府。 与此同时,思苑里。 “这便是差别。”秋嬷嬷双手交叠在前,立在那,凉凉地道了一句。 叶思姝站在门口,前面是前院的嘈杂,身后是秋嬷嬷的风凉话,一时间,心潮翻涌沸腾。 好一会,才将将压下去。 深呼吸口气,转身微笑:“嬷嬷在说什么,姝儿听不懂。” 秋嬷嬷嗤笑一声,“大小姐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老奴要教导的是行跪礼。” 当即,叶思姝脸上的笑容便绷不住了。 “行跪礼?” “是。” “嬷嬷,在你来之前,我曾跟着尚仪局的庄嬷嬷学过规矩。” 秋嬷嬷木着脸点头,“这一点大小姐说过了,不必再重复,老奴年纪大,但耳朵还算好使。” 叶思姝气闷,压着怒火,强扯出一抹笑,“之前嬷嬷教的规矩,咱们暂且不提,便这行跪礼,庄嬷嬷便教导过,秋嬷嬷自来了这叶府,也不曾好生歇歇,这两日,嬷嬷便歇一歇吧。” 按照之前几日秋嬷嬷的手段,不用想也知道,这行跪礼一旦开始,她所遭受的,指定比之前还甚。 上次在宫里,贤妃罚跪,虽说早已好全,但那里终究是留下了遗症,每每只要跪地,便会感受到比从前多了数倍的痛苦。 若是在学这劳什子的行跪礼,她这膝盖,怕是真就落了病根。 秋嬷嬷油盐不进,依旧木着那张脸,不急不慢道:“老奴之前也说过了,庄嬷嬷所教,乃是深闺女子所行规矩礼仪,而老奴所教的,是侧妃所行。” “这侧妃和未出阁的姑娘家,可是天壤之别的。” 一口一个侧妃,叶思姝怎可能还忍得了。 “秋嬷嬷!” 她的眼神含冰:“莫要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秋嬷嬷突然笑了,“二小姐还不是王爷侧妃,莫不是,现在就要跟老奴摆谱了?” “只是,现在摆谱为时尚早了些,待二小姐什么时候成了王爷侧妃,再到老奴跟前儿摆谱也来得及。” “现在,你只是一个四品地方官的养女,而我,乃是贤妃娘娘所派!” 在她面前摆谱,也看她够不够格! 叶思姝拢在袖中的手指捏得死死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秋嬷嬷所说,并非虚言。 如今的她,还不是康王侧妃,即便是,对主子是贤妃的秋嬷嬷,也不能明面上硬来。 况且,她现在还不是! 现在的她,只是叶府的养女! 叶思姝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平静。 微笑着说:“方才是我糊涂了,嬷嬷所言皆是在理。” 秋嬷嬷见她脑子拎清楚了,毫不客气地告诉她开始。 “请大小姐去至门外,走一遍让老奴瞧瞧。”秋嬷嬷做了一遍示范,道。 叶思姝听她的,走了一遍。 然后秋嬷嬷指点了几处,让叶思姝再走一遍。 她又走了一遍。 “步伐迈得太大,少了婀娜的仪态。” 叶思姝缩小步子,又走了一遍。 “大小姐,你要直视前方,而不是低着头看地面,你又不是罪人,老低着头做什么,再来!” 叶思姝昂首,又走了一遍。 “后背太僵了,双肩线太翘了,再来!” 叶思姝依着她揪出来的错处,咬牙又走了一遍。 然后,那里又不对了。 就这样,她走一遍,秋嬷嬷便说哪里不好,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她便满脸的汗水,颊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气息不匀粗喘,很是狼狈。 不知走了多少遍,秋嬷嬷终于在行走阶段,让她过了,紧跟着说道:“现在行跪拜。” 然后给她做了个示范,让她开始。 经过方才的折腾,叶思姝早已撑不住,此时双腿打颤的屈膝下跪,还未等怎样,腿一软,砰一下,两个膝盖便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顿时,眼泪便疼得掉了下来。 秋嬷嬷在旁看着,眼睛里闪过一抹得逞。 在皇宫里浸淫了这么多年,宫中不动声色整治人的法子有的是! 思苑里叶思姝的煎熬,此时去了太傅府的叶朝歌分毫不知。 “朝歌妹妹,好久不见。”温倩走来。 叶朝歌顿下,屈了屈膝,“温小姐。” “朝歌妹妹不必如此多礼,你我是平辈中人,你如此行大礼,岂不是折煞我了?” 叶朝歌笑而不语。 她向来不会在这点微末小事上呈口舌之快。 “说起来,朝歌妹妹,我们也有半年多未见了吧?这么久不见,妹妹长得更漂亮,更迷人了。” 望着叶朝歌的芙蓉面,温倩面上带笑,真心诚意地夸奖,实则,心头冷意蔓延。 …… 第372章:收获迷妹一枚 第372章:收获迷妹一枚 半年多不见,叶朝歌长得更好看了! 难怪,将太子哥哥迷得神魂颠倒。 狐狸精! 如果叶朝歌知道温倩给她如此之高的评价,必会道一句‘你是太瞧不起狐狸精了,还是太瞧得起我了?’。 “朝歌妹妹近些时候都在忙什么?上次顺华郡主寿辰,我还看到妹妹了,本想上去打招呼,妹妹便被郡主给拉走了。” 温倩亲昵的拉上叶朝歌的手,“过后,本想去叶府,只是祖父大寿临近,府中诸事繁杂,一直不曾成行。” 叶朝歌抿了抿唇:“经温小姐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温小姐过去叶府时,你我二人相谈甚欢呢,对当日我至今记忆深刻,温小姐哪日得空,还请光临敝府,也好重温当日之相谈甚欢啊。” 相谈甚欢四个字,叶朝歌咬得极重。 温倩所有的笑意,尽数僵在了脸上。 上次,叶府,相谈甚欢? 分明是针尖对麦芒! 那日,是她骄傲尊贵的人生中,最难堪的一日! 她多年的心思,被眼前人给硬生生地扯到了明面上! 当时的难堪,她至今不忘。 “小姐。” 身边丫鬟的呼唤,温倩回过神来,脸色微缓,敷衍笑道:“待有机会,必会前去叨扰。”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朝歌妹妹,里面请。” 温太傅在上京颇具声望,但他为人低调,此次大寿,所宴请宾客并不多,相较于之前顺华郡主寿辰上的女客云集,稍显冷清了些。 叶朝歌的出现,使得本就有些冷清的正堂,更为安静。 空气中,流动着诡异的氛围。 无数双眼睛扫过来,纷杂无数,好奇无数。 温倩道:“这位想必诸位皆认识,叶府二小姐,朝歌小姐。” 跟着,有人接话:“认识,怎能不认识,如今这偌大的上京,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叶二小姐啊。” “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面对一众人或好意,或恶意的言语,叶朝歌在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这便是她不愿来这般场合的原因。 不爱凑热闹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便是面对这些,仿佛她是供人打量的货品一般。 “叶二小姐,不介意来我们这里坐。”左前方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招呼。 她的周遭皆是未梳妇人髻的年轻女子。 叶朝歌认出她,浅浅一笑,同温倩点了点头,随之带着红尘她们走了过去。 “田娴儿。叶二小姐,久闻大名。” 在叶朝歌过来后,那鹅黄衣裳的年轻女子率先自报家门。 叶朝歌回了礼。 田娴儿,她自是认得,安平伯爵府之幺女,叶思姝的前生今生的死对头。 前几日,在郡主府,便是她与叶思姝打了起来。 之后,根据刘嬷嬷所查,外界有关于叶思姝的流言,其中便有她的手笔。 “闻名不如一见,叶二小姐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落座后,田娴儿看了叶朝歌一会,忽然说道。 叶朝歌回以一笑,“田小姐亦如是。” 那田娴儿倒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耸耸肩,“外界多传我骄纵狂妄,凶悍霸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倒是有那自知之明,可倒也不曾见你收敛几分。”在场穿蓝裳的年轻女子嗔怪道。 “印象已定,即便我收敛,也改变不了什么,即知如此,我又何必憋了自己呢。”田娴儿倒是极为想得开。 “而且,我立志要做叶二小姐这般的女子。” 叶朝歌正喝着茶,听到这话,猛地呛了一下。 “我?”接过红梅递过来的帕子,掩嘴缓了一会,微微瞠目。 田娴儿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不错,就是你,你可是我的模板呢。” 叶朝歌有些茫然。 这时,方才说话的蓝裳年轻女子对她说道:“娴儿很崇拜你,尤其是欢喜你的性情。” “对,那种……”田娴儿拄着下颌想了一会,然后摇头晃脑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你是,两耳不闻外界言,一心只做叶朝歌。” 叶朝歌无言,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哎呀,总之,我就是崇拜你。” 田娴儿脸蛋有些红。 这一年多来,上京之中,要说谁人是非多,当属面前的叶朝歌。 此女自回京后,流言蜚语便是不断,加上她本就如那传奇一般的人生经历,备受瞩目。 可她,不论外界怎么传她,皆不受影响。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该如何如何,该怎样怎样,关起门来继续过自己的。 不论其他,仅凭她这一份心性,便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的。 之前,她也曾疑惑过,太子殿下那般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怎地就瞧上了叶朝歌呢? 幼时被拐,且给傻子当了十几年的童养媳,而且,在上京她的名声委实不太好,狠毒,几乎成了她的代名词。 这样的一个女子,怎能配得上绝世无双的太子殿下? 可现在,她突然理解了,也明白了。 便是她这个女子,都忍不住的崇拜她,更何况是男子。 叶朝歌颇有些受宠若惊,被叶思姝的死对头崇拜,这种感觉当真是有些微妙。 “那个,我可以叫你朝歌吗?”田娴儿眼巴巴地望过来。 叶朝歌抿抿唇,“可以。” “那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吗?” 叶朝歌点头。 田娴儿松了一口气。 看向叶朝歌的眼睛更亮了。 “叶二小姐别介意,娴儿她没有恶意的。”那蓝裳女子一语双关道。 叶朝歌笑笑,“我知道。” 历经一世,对于田娴儿此人,她自是了解一些。 想到此,叶朝歌眸光微闪。 “你作何这般看我?” 田娴儿疑惑发问,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叶朝歌看向她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有些……同情? 没错,就是同情。 叶朝歌回神,收起眸中纷杂。 就在这时候,席面备好,请她们移步饭厅。 被这么一打岔,田娴儿便忘了方才的事,拉着叶朝歌和蓝裳女子,去往饭厅。 期间,叶朝歌得知了蓝裳女子的身份,文阁大学士之庶女——墨慈。 …… 第373章:孤不要你! 第373章:孤不要你! 温家摆得席面,就如温太傅为人一般。 低调,朴素。 但味道却是极好。 叶朝歌忍不住多用了一些。 席罢,温家在花园安排了戏班子唱戏,众人再度移步去了花园。 田娴儿拉着叶朝歌和墨慈坐一道。 台上是咿咿呀呀的戏,身边则是田娴儿的叽叽喳喳。 墨慈担心叶朝歌听得烦,给田娴儿塞了一杯茶水:“说了这么久的话,喉咙该干了,喝杯茶润润喉。” 转而对叶朝歌说道:“娴儿性子静不下来,叶二小姐莫要介怀。” 叶朝歌含笑摇头,“不会。” 见她并无勉强之色,墨慈面上的笑意真诚了许多,“这果子我方才尝过,味道不错,叶二小姐也尝尝。” 察觉到她的变化,叶朝歌垂眸而笑。 这墨慈待田娴儿倒是在意。 依言捻了颗她说的果子吃,随后颔首:“的确不错。” 这时候,温倩走了过来,“三位妹妹,今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三人客套的说着温小姐客气了云云之类的场面话。 温倩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叶朝歌的旁边坐了下来,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 不一会,一丫鬟疾步而来,在温倩跟前儿耳语了一番。 刹那,便见温倩眼睛放光,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霞光。 “抱歉三位妹妹,我有些事,失陪了。”然后叮嘱伺候的下人,“好生伺候三位贵客。” 随后拎着裙摆,匆匆离去。 叶朝歌望了眼她离去的方向,眸子闪了闪。 “诶,你们知道吗,之前我听我父亲说,温太傅回乡养老来着,当时温小姐也一并跟着去了,可不知怎么了,年前又回来了。”田娴儿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养老?不是去避暑吗?”墨慈疑惑道。 “那是幌子,你也知道,我父亲与温太傅是忘年交,他同我娘说话,被我给偷听到了,明着说是去避暑,实则是打算就地养老。” 田娴儿啧啧两声,继续道:“老太傅要养老也正常,带着温小姐就不太正常了,这温小姐年前已然及笄,婚事未定,在这个时候去乡下,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 叶朝歌听着,眼睑微垂。 温太傅带着温倩避暑一事,她是知道的,或许这其中也有她的因素。 只是意外的是,避暑是幌子,温太傅竟动了就地养老的念头。 “我看啊,八成是因为温小姐……” “好了娴儿,没有依据的话,莫要再说了。”见她还要说下去,墨慈轻声打断道。 田娴儿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安静了没一会,田娴儿又忍不住开始了,“你们说,温小姐去做什么了?我瞧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可是欢喜得很呐。” “你又开始了。”墨慈无奈。 “哎呀,我这不是太闲了吗,这台上咿咿呀呀的听得我直打瞌睡,我若是不说找点事转移一下,万一待会真睡了怎么办?” “那你说别的。” 田娴儿理直气壮道:“别的没有兴趣。” 墨慈颇感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温倩回来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回来一串的人。 在看到人群中的卫韫时,叶朝歌突然有些明白了。 明白温倩离开前,会那般喜不自胜了。 想至此,叶朝歌颇为认真的将卫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暗暗点了点头,怪道了。 来到花园,人群中,卫韫第一眼,便捕捉到了自己的小丫头。 看过去时,她也正在看他。 只是,她的眼神,感觉有些奇怪。 一会摇头,一会点头…… 众人的请安行礼,使得卫韫收回了视线,叫了起后,道:“今日是太傅寿辰,孤只是来为太傅贺寿,与你们一道,是温家的客人,莫要多礼,我们便客随主便吧。” 太子发话,谁能多说什么。 自是应下。 温太傅带着卫韫坐在了前头,其他人方才一一落座。 台上的戏曲继续。 “殿下,这可不像你啊。”温太傅笑呵呵开口。 卫韫扬眉,“太傅此言何意?” “若老朽所猜不错,殿下主动提出来此看戏,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席罢卫韫才至。 在前头稍作半盏茶,他便开了头,“听说府上请来了上京颇有名的戏班子?” 然后,话赶话。 结果如何,一目了然。 卫韫,叶辞柏是他看着长大的,作为老师,学生在想什么,虽不全中,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卫韫笑道:“知我者太傅也。” 闻言,温太傅猛地一怔。 下意识的看看身旁的孙女,果不其然,前一刻的红润尽数褪去。 忍不住叹了口气,孽缘啊。 对上孙女祈求的目光,温太傅咬了咬牙,心一横,“殿下,确定了吗?” 卫韫颔首,淡淡道:“父皇圣旨已下。” “圣旨?”温倩脱口惊叫。 卫韫拧眉。 温太傅见状,沉声道:“倩儿,退下。” 温倩深知自己反应过激了,咬了咬唇,“倩儿失态,望殿下莫怪。” 卫韫看也不看她,只道:“温小姐自行忙去吧,孤这边不需要你。” 孤……这边不需要你。 霎时间,温倩的脸色白如纸。 他…… 不需要她! “好了倩儿,退下。”温太傅终究是不忍心,让温倩身边的丫鬟将她带下去。 待人走后,温太傅请罪道:“倩儿被我们宠坏了,方才失了礼数,望殿下勿怪。” “今日是太傅寿辰,便罢了。”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冷漠响起。 温太傅怎会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今日是他的寿辰,便罢了,若再有下次,便不会如今日这般好揭过去了。 望向学生冰冷的侧脸,温太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殿下方才所说的圣旨是……” 卫韫侧首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字地说道:“之前我离京的时候,父皇便已然下了赐婚的圣旨,我听了那丫头,至今没有公之于众而已。” 后面的话,自然是胡诌的。 当日他求来这道圣旨,并没有想太多,只想着借此给她一个护身符,在他不在的时候,多一份保障! …… 第374章:温倩相救? 第374章:温倩相救? 不曾公之于众,护身符若是公布便不是护身符了,至于现在,只不过还没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即便圣旨不曾公布,但这也改变不了,她将会是他未来媳妇的事实。 想着,卫韫心头有些甜,转身,目光追随叶朝歌而去。 只见她,正与身边的两个女子说笑着什么,日光下,她的娇笑美丽动人。 漆黑的眸子,爬上丝丝温情。 他的小丫头,好像结交到新的朋友了。 “殿下……” 温太傅略带迟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卫韫回神,摆正身形,看他说:“太傅,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可知结果如何?” 温太傅手指微颤。 闭了闭眼睛,许久,轻轻一叹,“可这孩子……” “强扭的瓜不甜,甚至到头来,害了吃瓜的人。”卫韫意味深长的说道。 温太傅微怔。 害了吃瓜的人? 突然,他有些明白了。 卫韫心中没有倩儿,即便强求成功了,到头来,依着卫韫的性子,也不会多瞧她两眼。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啊。 温太傅点点头,“老朽明白了,多谢殿下。” 话说另一头。 温倩由着丫鬟远离后花园,待到了无人处,方才落下泪来。 牙齿用力的咬着唇瓣,固执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的丫鬟百灵看在眼里,颇为心疼,“小姐若是心里难受,便哭出来吧,莫要憋坏了自个儿。” 温倩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握紧,任由指甲掐入掌心,她倔强摇头,“不,我不哭,我还没有脆弱到遇到点挫折便哭。” 拿帕子将脸上的泪光擦干,“他欢喜坚强的女子,我要坚强,我不哭!” 百灵瞧着心疼,“小姐,您这是何必呢。” 温倩不理会她,在那想了想了,随之目色沉沉地站起来,“走,回去!” 再回到花园时,温倩已然恢复如常,先去了其他宾客那边,随后又去了叶朝歌这头。 “太子殿下驾临,朝歌妹妹不过去请安吗?” 叶朝歌装傻:“方才大家不是已经一起请过安了吗?” “那哪能一样啊,朝歌妹妹与殿下可是关系不一般。” 叶朝歌点点头,“的确不太一般,我是陛下亲封的未来太子妃。” 温倩猛地一噎。 田娴儿忍不住地笑出声。 墨慈见温倩脸色沉了下来,连忙拉了好友一把,瞪他,示意她噤声。 温倩缓了缓,继续道:“可要我陪朝歌妹妹过去?” 闻言,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了。” 被拒绝,温倩也不尴尬,从善如流的让丫鬟添茶。 婢女执壶而来,在近前之际,身子突然一歪,手上的茶壶松开,冲着叶朝歌便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众人惊住。 眼看着装了满满滚烫茶水的茶壶即将砸在叶朝歌的身上,红梅迅速闪身上前,挡在主子身前。 茶壶砸下来,在砸在红梅身上之际,突然从旁横出一只手,将其隔开。 下一刻,茶壶落地,热水四溅。 紧跟着,温倩的痛呼响起。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温倩被烫的通红的双手。 红梅退开,叶朝歌看着眼前这一幕,眸底掠过一抹疑惑。 “哎呀,起泡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众人的视线,霎时间落到了温倩的手上。 果不其然,只见上面已然起了水泡。 叶朝歌压下眸底的深意,“温小姐,你怎么样?” 温倩双目含泪,一双手颤颤发抖,仿佛疼到极点,脚下不稳,倒在了最近的叶朝歌身上。 叶朝歌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温小姐……” 温倩靠在叶朝歌身上缓了缓,然后让自己的丫鬟将她扶起来,颤着嗓音:“朝歌妹妹抱歉,没压到你吧?”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多谢温小姐救了我和红梅。”叶朝歌屈膝行了一大礼。 “叶二小姐别这么说,真要论起来,也是我府上丫鬟手脚笨拙。” “好了,快别说这些了,随我回去,我已然派人去请府医了。”温倩母亲姚氏上前,看着女儿哆嗦的手,心疼的不能自己。 这时,卫韫和温太傅也过来了。 前者看也没看温倩,直奔叶朝歌,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不妥,仍不放心,“可有烫着你?” 叶朝歌摇头,“多亏了温小姐。” 卫韫点头,吩咐南风拿着他的令牌进宫去请太医。 温倩惨白着小脸,“多谢殿下。 “你救了歌儿,应当的。”三言两语便撇清了关系。 温倩的小脸好像更白了。 “你先带她回房处理一下。”温太傅看向儿媳。 姚氏看了眼如画中璧人一般站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带着温倩走了。 “各位,没事了没事了,是府中下人毛手毛脚,惊扰到了诸位,大家继续,莫要因此扫了兴致。” 温太傅对众人说了一番客套话,待一切继续后,方才转向叶朝歌:“叶二小姐,很抱歉,让你受惊了。” 叶朝歌受宠若惊地摇头,“太傅此言言重了,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倒是温小姐……” “不妨事,倩儿身为主人,理应有责任保证客人的安忧,叶二小姐不必挂怀。”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 如此太傅,难怪不论是卫韫还是兄长,皆对他敬重有加。 “你方才也吓到了,我送你回府吧。”卫韫道。 叶朝歌想了想,“我不放心温小姐,再等等。” 不管当时那丫鬟为何会突然身子歪了一下,但就众人而言,丫鬟毛手毛脚,而温倩以手隔开茶壶,免去了她和红梅的烫伤。 她便要留下,等待结果。 卫韫点头,“随我去前面坐。” 叶朝歌看眼田娴儿和墨慈。 卫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让温太傅不必管他,然后他就拉着叶朝歌坐下了。 温太傅见状,笑笑,“如此,老朽便慢待殿下了。” 然后对叶朝歌说道:“丫头,好福气,回头莫要忘了谢过你兄长。” 随即便走了。 叶朝歌茫然,怎么好好的扯上谢兄长了? …… 第375章:偷? 第375章:偷?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卫韫笑着解释道:“当年,太傅是你哥哥立下凭证的见证人。” 凭证! 说到那份将她卖了的凭证,叶朝歌便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难怪,温太傅会说回头谢兄长! 敢情儿他老人家以为,她和卫韫是因那份凭证…… “太傅老人家提醒了我,的确是该好好谢谢辞柏,说起来,他还是我们的媒人。”卫韫凑到叶朝歌的耳边,轻声说道。 叶朝歌:“……” 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道:“还有周得,若非周得,你也不会逃进我的房里,你说是吧!” 卫韫轻笑,“的确最应该感谢的是周得,你哥只是辅助,周得才是主力。” 若非岭南军异常,若非周得狂妄无法无天,他也不会去岭南。 不去岭南,也不会认识她,没有认识她,辞柏所立着的那张凭证,恐怕至今也不会重见天日。 叶朝歌气闷。 说感谢周得的话,只是气话,可他倒好,随话接话。 “不过,周得已经恩,感谢不了了,只能默默在心里感谢了。” 叶朝歌咬牙,“你没玩了是吧!不想听你说话!” 然后撇过头去,立马对上田娴儿和墨慈震惊的目光。 叶朝歌这才想起她们的存在,不好意思笑笑,“你们坐啊。” 二人齐齐看向卫韫,意思是,太子不发话,谁敢坐? “坐吧,不必拘束。” 卫韫发了话,二人方才坐下,神情还有些呆滞。 过了一会,田娴儿稍稍回神,想到方才的一幕,小声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方才实在是太惊险了,那么一壶滚烫的茶水,这要是泼到了脸上,岂不是就会毁容了啊?” 仿佛要找认同感似的,田娴儿转向墨慈,“你说是吧?” 墨慈看向叶朝歌,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又把话咽了回去,敷衍的应了田娴儿一声。 叶朝歌并没有错过墨慈的欲言又止,回想了一下方才事情发生时的一幕。 按照墨慈坐的位置…… 想至此,叶朝歌眸光微闪,联想她的欲言又止,当时,墨慈必然是看到了什么。 此事果然不是意外。 从温倩让下人添茶开始…… 可是,目的是什么? 若是想毁她的容,最后又为何以自己的手隔开? 难道,她就不怕就此毁了自己的手吗? 还是说,她见红梅挡了上来,计划失败,以博同情? 叶朝歌想了许多,将当时的经过,从头到尾的捋顺了一遍,突然,脑中闪过什么。 叶朝歌眸子微缩。 连忙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很快,动作顿住,脸色微变。 “怎么了?” 卫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叶朝歌看他,复杂的从腰间拿出一物。 只见她白白的手心,静静地躺着一枚深紫色的珠子,大约有刚出生的孩童的拳头那般大。 当即,卫韫沉了脸,看了眼周围,见除了墨慈看到,旁人并不曾注意这边。 一把从叶朝歌的手里拿过那枚珠子,捏在手心紧了紧,面色阴沉。 “这……” 叶朝歌张嘴刚要说话,远处突然响起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嗓音,“叶二小姐。” 叶朝歌顺声望去,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温倩身边那个叫百灵的丫鬟! 联想到那颗珠子,叶朝歌心头一沉,看眼卫韫,他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叶二小姐!” 百灵的声音不小,周遭一片皆听到望了过来。 百灵是一个人过来的,她气喘吁吁的上前,伸出手,“请叶二小姐将我家小姐的东西还给小姐。” 叶朝歌眸光一寒,果真是这么回事! 至于珠子是怎么被塞过来的,不用想也知道,当时温倩靠在她身上的时候,有的是机会下手! 且,那个时候她的注意力在她的手上,自不会去防备,去多想! “什么东西?” 心中有了计较,叶朝歌淡淡出声。 “什么东西?叶二小姐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叶二小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请你把东西拿出来,也省着最后没脸!” 嘭! “好大的狗胆,你是个什么身份这么对她说话!” 卫韫抄起手边的茶盏便砸了过去。 茶盏并没有砸到百灵的身上,只在她的脚边落地生花,即便是这样,也将她吓了一跳。 “我,我……” 这时,温太傅疾步而来,“怎么回事?” 卫韫看了他一眼,“太傅,这便是治家严谨的太傅府?” 温太傅眼皮一跳,看向百灵,“赶紧给我回去照顾你家小姐。” “老太爷……” “回去!” 温太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活了一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深知不管是什么事,此时皆不是说事的时候。 而且,他又没老糊涂,多少心中也有了个计较。 谁知,百灵不从,且嘭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道:“老太爷,奴婢不能回,为了小姐,奴婢也不能回,老太爷,小姐的紫珍珠被人偷了……” 此话一出,现场大惊。 就连台上的旦角,也察觉到不对劲,停了下来。 温太傅脸色变了变,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百灵,你向来机灵,有些话,想好了再说,否则,老朽也救不了你!” 如今再让百灵退下,且不说她从不从,就说,依着她方才的那些话,若是让她回去了,那个‘偷’之人,便会联想到百灵最初寻的叶二小姐! 百灵听着这一番郑重的警告,手心顿时出了一层汗。 可想到她的小姐…… 一咬牙,“叶二小姐,还请你将我家小姐的紫珍珠还回来了,那是我家老爷送给我家小姐的,是唯一一件念想……” 众所周知,温太傅育有二子,幺子几年前病逝,便是温倩之父。 听着百灵的话,叶朝歌突然有些悲戚。 为了陷害她,温倩竟然用她亡父的物什。 难道…… 看向卫韫。 就这么重要吗? 卫韫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望向百灵,声音有些低沉:“你口口声声让我将你家小姐的紫珍珠还回去,请问,我何时偷你家小姐的东西了?” …… 第376章:我要你们当众跟我道歉! 第376章:我要你们当众跟我道歉! “当然是方才我家小姐靠在你身上的时候,你顺手……” 说到这里,百灵突然不说了。 眼神漂移地觑向卫韫,面上闪过一丝惧意。 叶朝歌看着好笑。 快说完了方才想起来害怕,这反应还真是……够快的啊! 实在没有忍住,叶朝歌笑了出来,接上她的话:“我顺手牵羊,顺走,不对,按你的话是偷走了你家小姐的紫珍珠?” 百灵仿佛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急忙改口:“你,您没有偷我家小姐的珍珠,是,是我家小姐借给,借给您看的,方才奴婢一时气急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望太子殿下,叶二小姐大人有大量,放过奴婢,饶了奴婢吧。” 说罢,便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眼巴巴的看向叶朝歌,目露祈求:“叶二小姐,不知你看完了没有,若是看完了,还请您将珍珠还给我家小姐……”咬了咬唇,“奴婢求您了。” 前后翻转的一番话,霎时间引来一片哗然。 众人的视线,齐齐看向叶朝歌。 百灵突然改口,在场只要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 一时间,现场一片沸腾。 “真是没有想到啊,堂堂未来的太子妃,叶家的二小姐,竟会干出这等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恶心事来。” “谁说不是呢,人家温小姐方才还救了她们主仆,她可倒好,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趁着温小姐受伤站不住靠在她身上之际,顺走了人家的紫珍珠,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这般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女子,怎配得上太子殿下啊?” 有人气愤填庸,同样也有人疑惑。 “事情尚未明确,现在就下结论太早了吧,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不错,这叶二小姐再怎么说也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要什么没有,用得着去偷了?” “这你们就说错了,有些人偷东西不是因为贪,而是习惯使然,你们都忘了,她可是从小在外面养大,山沟里出来的,有偷鸡摸狗的习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我之前便听说过,温小姐的那颗紫珍珠极为罕见珍贵,世间少有,她看着眼馋动了贼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理……” 叶朝歌听着众人对她各种难听的指控,拢在袖中的手不禁收紧。 自回来后,类似这般的指点不在少数,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 可此时看来,却不尽然。 就在这时,捏在一起的拳头,被包裹其中,热度透过肌肤蔓延,全身冰凉的血液,好似在这一刻回暖了一般。 叶朝歌顺着看过去,便看到唇瓣紧抿在一起的卫韫,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定定的望着她。 仿佛在说,我在! 叶朝歌顿了顿,继而笑了。 从前,她是独自一个人,现在,他陪她! 当即看向百灵,淡淡开口:“姑娘,我看你是求错人了,我没有偷你家小姐的紫珍珠,更没有借,我叶朝歌虽然养在山沟十几载,但手脚是干净的!” “当然,空口无凭,谁说谁都会说,这样吧,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愿与我的丫鬟一起搜身,倘若,真是我偷的,是送官还是如何,我叶朝歌任凭你们处置!” 说到此,叶朝歌稍作停顿,面向所有人,一字一字继续道:“若最终证明我是清白的,方才说我的那些人,我要你们当众跟我道歉!” “什么?跟你道歉?” “凭什么?” 人群中有人不满叫嚣。 叶朝歌轻笑,“你们一个个上下嘴皮子一掀,在事情未明之前,便在我身上定下了数条罪名,将我一未出阁的姑娘家,形容的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好在我这人厚颜,顶多就是心里难受几日,可今日若是换做承受能力弱的,你们便会成为那逼死人的刽子手!” “我要你们一个道歉,过分吗?你们自己说凭什么?恩?” 一番掷地有声,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安静片刻,有人喊道:“你先把自己的清白证明再说,若最后证明就是你偷的,现在说再多都是白说。” 叶朝歌捕捉到说话之人,看着她:“这一点就不劳夫人操心了,你们只需说应还是不应!” 那夫人被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看得有些慌,脱口道:“好了好了,应你应你。” 叶朝歌黝黑的眸子扫过其他人,“各位呢?” 众人面面相觑,面露迟疑。 叶朝歌态度如此决绝,莫不是,真有什么误会? 若最后证明的确是她所偷倒也罢了,可她若是清白的,那他们岂不是就要当众道歉? 能来参加温太傅的寿宴,皆是有头有脸之人,让他们当众道歉,这脸面何存? 叶朝歌将他们的犹豫看在眼里,眸光微闪,道:“尚未搜身,结果如何尚未可知,再说了,今日是温太傅的寿辰,温小姐是温太傅的亲孙女,而我,是客人,若无证据,这主人家……” 说到这,叶朝歌便停了下来,接下来如何,自行想象去吧。 果不其然,此番话出,原本有些犹豫的众人,大多皆应了下来,当然,也有几个留了心眼的,选择沉默。 叶朝歌自是没有错过,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听说过,少数服从多数吗? “姑娘,你是想先证明我是偷儿,还是让我先证明我是清白的?”叶朝歌将选择权交给了百灵。 不待百灵开口,她接着又道:“不若这样好了,让我开始吧,只要我证明了我的清白,你的证明也就不需要了。” 百灵狐疑的看着叶朝歌,莫名的感到紧张。 她如此的信心在握,反倒让她没了底。 可想到来前儿小姐说的话,心头的那点紧张烟消云散。 小姐说了,她已经趁着叶朝歌不注意,将珍珠塞到了她的腰间,珍珠就在她的腰间! 搜身的人,是在场众人中选的妇人和小姐,一共有五个。 其中,便有墨慈。 在客房,墨慈小声问叶朝歌,“其实你还有其他的法子证明清白,为何偏要选一个最偏激的?” …… 第377章:太子爷护妻(上) 第377章:太子爷护妻(上) 叶朝歌沉默了一会。 道:“我心胸狭隘啊,我总不能白白让人指控污蔑吧?” 墨慈说得对。 紫珍珠在百灵来前,她便提前发现了,并交给了卫韫,她有的是法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搜身,不是最好的,也不是唯一的。 但她,最终却选了最偏激的这一个。 以如此偏激的法子证明清白,换得那些人的道歉! 墨慈闻言,看了她良久。 “我突然理解,娴儿为何会崇拜你了。” “恩?” “娴儿对你的评价很符合。” 两耳不闻外界言,一心只做叶朝歌。 叶朝歌领悟其意,摇摇头,“若我真能做到不闻外界言,方才便不会步步紧逼让旁人给我道歉了。” “不是步步紧逼,那是你该得的。”墨慈很认真的看着她:“你说的很对,他们上下嘴皮子一掀,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辨真假,更不顾及他人感受,谣言,真的能杀死一个人。” 叶朝歌笑笑,“你懂我。” 前世,她便深受谣言其害。 墨慈也笑,“我的荣幸。” 两人相视一笑。 ……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 客房的门打开。 叶朝歌和墨慈先走了出来,后面是红梅她们,最后,才是负责搜身的几人。 在看到先出来的叶朝歌时,百灵便预感不太好。 负责搜身人在说出‘没有’二字时,预感成为现实。 怎么会没有呢? 不可能,小姐明明说把紫珍珠塞到了叶朝歌的腰间,怎么会这样? 温太傅立在那,一时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 叹了口气,想着该怎么收场之际,卫韫开口了:“歌儿已然自证清白,这紫珍珠丢失与她无关。” “太子殿下说的是,误会,误会一场。”有人附和。 “误会?” 卫韫毫不客气地怼道:“孤说孤的玉佩丢了,指控你偷的,你说是误会吗?” 那人立马闭嘴了。 “太傅,请贵府的温小姐出来吧,躲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出来给个交代了。”卫韫看向温太傅。 后者眼睛深沉不复之前的光彩,命人去请温倩。 不一会,温倩出来了,她的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脸色发白,一双手已被包扎好。 “太子殿下恕罪,都怪臣女不好,臣女没有拉住百灵,让她跑过来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臣女知错,请殿下责罚。” 叶朝歌在旁听着,真的,忍不住想笑! 没有拉住百灵? 当时没有拉住,后面呢? 你一个堂堂太傅府的正经嫡女千金,身边莫不是只有百灵一个丫鬟? 其他人都是死的吗? 还有,被诬陷偷盗的人是她叶朝歌,她去跟卫韫说做什么? 叶朝歌真的要被气笑了。 最初,因为温太傅的原因,她对温倩的印象不错,哪怕她后来到她跟前儿刺了两回,对她依旧没什么恶感。 且,在她的印象里,温倩是个典型的知书达理的温婉女子,与叶思姝所装出的温婉不同。 温倩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婉,好似与生俱来,天生如此。 可今日,她大失所望。 就在叶朝歌失望之际,便听卫韫如是漠然说道:“温小姐要致歉,不该对孤吧?你诬陷的人,可不是孤,而是孤的太子妃!” 闻言,温倩小脸更白了。 “还有,此次祸事是由紫珍珠引起来的,你说你丢了紫珍珠,而被你诬陷的歌儿自请搜身无果,你的紫珍珠至此没有找到,既然是已故亡父所赠,便是无价之宝,孤今日便瞧在太傅的面子上,帮你寻一寻这珠子。” 随即,不给温倩反应的机会,扬声唤人,“南风!” “属下在!” “带人将温小姐今日所去之处,以及她的闺房,一一找一遍,务必替温小姐找到她的珠子!” 南风露出犹豫,“殿下,属下是男子,温小姐的闺房……” 卫韫仿佛才想到这一茬一般,沉吟了一会,道:“方才是谁负责在客房里搜查的?” 五人出列。 “那就你们几个负责去温小姐的闺房。” 三言两语,卫韫便将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 温太傅坐在那,闭目养神,向来精神矍铄的面庞,此刻显得有些灰败。 叶朝歌瞧着有些不忍心,撇过头去不再看。 这时,卫韫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旁若无人的握上她的手,拿在手中轻轻摩挲。 许久。 “前半部分你,后半部分,便让我吧。” 叶朝歌笑笑,“你不是已经接手了吗?” “你不生气?我不经过你的同意……” “不,我欢喜这样的感觉。”有人给她依靠着,她喜欢。 卫韫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温倩在不远处看着,眼睛越来越红。 心中的不甘,几乎要将她湮没。 凭什么? 叶朝歌凭什么! 她才是和太子哥哥一起长大的那一个,凭什么叶朝歌一个土丫头得到了她多年来最想得到的温柔,太子哥哥的温柔! “小姐……” “怎么回事?”温倩压下心头的浪潮,低声问百灵。 “奴婢也不知道,可的确没有在叶朝歌的身上发现珍珠。” 搜身结果是不可能错的,负责搜身的那五个人,皆是临时找出来的,且,五人中,有两位还与他们太傅府交情颇深。 即便是偏心,也该偏他们。 可没有在叶朝歌的身上搜到紫珍珠是事实。 听完百灵对当时细节的描述,温倩眼皮子猛地一跳,心头不好的预感骤起。 就在这时候,远处过来一行人,打头的便是负责去她闺房的那五人。 其中与太傅府亲近的二人目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此,温倩的心跳突然加快。 “如何?” 五人中,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作答。 墨慈见状,上前,“启禀殿下,我们找到了温小姐的紫珍珠,就在温小姐闺房的枕头下面。” “不可能!”温倩想也不想的尖叫大喊。 怎么可能在她的枕头底下? 她明明在隔开茶壶借着手受伤站不稳,趁机塞到叶朝歌的腰间里的! 不对,叶朝歌的身上并没有搜到紫珍珠…… 温倩突然反应过来了,小脸上透着灰败。 …… 第378章:太子爷护妻(下) 第378章:太子爷护妻(下) “哦?找到了?” 卫韫对温倩的喊叫充耳不闻。 “是。” 墨慈看向同行的一位妇人。 卫韫顺势看过去。 那夫人无法,将紫珍珠拿了出来。 在看到她手上静静躺着的那颗深紫色的珠子,现场一片静谧。 众人的视线在脸色灰败的温倩身上打转。 她的丫鬟口口声声说丢了珠子,指控叶朝歌偷盗,而叶朝歌为证清白自请搜身,在她身上并没有找到,最终却自称丢了珠子的温倩闺房的枕头底下找到…… 霎时间,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明摆着……” 叶朝歌是未来的太子妃,而温太傅是太子殿下的太傅,温倩是太傅最疼爱的孙女,两人一起长大…… 之前曾有传闻,温倩心仪太子殿下…… 整件事还能怎么回事? 温倩设了一个局,一个针对叶朝歌的局! 众人的窃窃私语传到耳中,温倩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老太爷,小姐晕倒了……”百灵抱着晕过去的温倩。 温太傅霍地睁开眼,张嘴便要叫人,不知为何,又把嘴闭上了,只让人搬了张椅子给温倩。 温太傅此举,卫韫还算满意。 “事情已然清楚了,紫珍珠也已经在温小姐的闺房里找到了……” 卫韫刻意再提起珠子找到之地,随即对其他人说道:“现在,轮到你们了。” 轮到他们? 什么意思? 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卫韫黝黑的眸子一一扫过去,暗含厉色,“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记得了?用不用孤再提醒你们一遍,你们是如何说孤的太子妃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反应过来了。 见他们都想起来了,卫韫不疾不徐道:“便一个一个地来吧,谁说的,最好自觉站出来上前,莫要让孤一个个揪出来!” 众人低着头。 卫韫失了耐心,叫了声南风。 南风上前,从中揪出几个人来。 被选中的几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变,这么多人,当时那么乱,南风还能如此准确无误。 难道说,太子殿下…… “南风,继续!” 这下,不用南风继续了,人群中自觉地走出一些人,皆是当时指控叶朝歌,侮辱叶朝歌的人。 “开始吧。” “殿下,臣妇……” 其中一个夫人期期艾艾的开口,大庭广众之下,真若是开口道歉,她们的脸要往哪搁? 卫韫面色一冷,“现在知道丢脸了?当时说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呢?” “你们皆是官宦命妇,其中甚者是诰命,身为诰命,在这种时候,用那般难听的言辞谴责一个姑娘家,你们的良心能安吗?” “在你们开口前,你们可有想过,叶朝歌不只是孤的太子妃,且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如今我大越与北燕交战,她的外祖为了你们的安稳,在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而你们呢,趁他出征,如此羞辱他的外孙女!” 一番话,一众人羞愧难听。 “今日,孤告诉你们,你们莫要给孤忘了,你们现在所站的土地,今日所享有的富贵荣华,皆是边关将士拼死挣回来的!” 卫韫慷锵有力的嗓音,一声声,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畔。 “叶二小姐,对不起。” 其中有人上前,对着叶朝歌行了一大礼。 “夫人,你……”叶朝歌诧异地看着面前贵妇,她是在最后面的那些人里头,不在道歉者一列,可她却跑来道歉…… “虽然方才我不曾参与其中,但我却冷眼旁观,此行为,一样不该。” 有人起了头,很快,又有人上前,真心诚意的跟叶朝歌道歉。 之前那些犹豫的,不甘心的,此刻,也不再犹豫。 叶朝歌听着一声声的对不起,心头热乎地厉害,看向卫韫,眼睛闪闪发亮。 对不起,很抱歉,我错了,我不该…… 皆是很简单的字眼,让人说,随口就能说出来。 但是,嘴上的对不起,与发自内心的对不起,是不同的。 卫韫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去逼着他们道歉,也没有用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去强迫他们,而是以现实,用话语,去说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道歉。 嘴上的对不起不是真的对不起,只有心里服气,发自内心的道歉,才是真的道歉。 而他,方才说了那么多的话,为的就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对她道歉! 如果不是现场有这么多的人,叶朝歌定会遵从内心,扑过去,抱住他。 …… 告别了田娴儿和墨慈,叶朝歌就着卫韫的手,上了回去的马车。 上了马车,她便不再控制自己,当下便扑了过去。 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卫韫,谢谢你,谢谢你……” 卫韫接受了她的投怀送抱,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 红梅她们早已识趣的去了后面的马车,此时车厢中无旁人,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卫韫勾起她的下颌,将唇压下去…… 突然,马车猛地停下,打断了车内的旖旎。 “殿下,二小姐,墨小姐求见二小姐。” 墨慈? 叶朝歌扬眉,方才别过,怎地追上来了? 墨慈奉命上了马车,她隐约发现太子殿下的脸有点黑,看着她的目光很奇怪,好像不是很欢迎她的到来…… 是错觉? 墨慈眨眨眼,再看,沉默了,不是错觉,她在太子殿下的脸上,清楚的看到了不欢迎三个字! “墨慈?” 方才告别前,三人便说好直呼彼此的名字。 墨慈回神,面上有些讪讪,从袖中舀出一物,“这是方才我去温小姐闺房时无意中看到的,与你有关,我便偷偷带了出来。” 方才田娴儿在,不方便,随后她才追上来的。 叶朝歌好奇接过,是一张烧了大半的信件。 怪道墨慈会说与她有关,只见那仅存完好的信件上,留存着她的名字,旁边一行,只有合作二字尚清晰。 叶朝歌看过后,便给了卫韫。 随之道谢。 “谢谢你墨慈。” 墨慈摆摆手,“也不知道有用无用,正好碰上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 第379章:又要不活了吗? 第379章:又要不活了吗? “是老三的字迹。” 墨慈下车离开后,卫韫如是说道。 “康王的?” 叶朝歌皱眉,略有些不耐烦道:“怎么哪哪都有他啊。” 卫韫揉揉她的发,“此事我会处理,不必理会。” 叶朝歌闻言,也没有再多言,点点头。 卫韫送叶朝歌回了叶府,叮嘱她莫要多想,自己才走了。 回到一甯苑,叶朝歌便累的不想再动弹。 “小姐不过是去祝寿,怎地看起来这么累啊?” 今日去太傅府,刘嬷嬷并没有随行,故而,并不知道在太傅府所发生的事,只是瞧着她家小姐很疲倦,颇为疑惑。 “别提了,小姐是去祝寿,被他们温家的人污蔑为偷儿……”红尘愤愤道。 刘嬷嬷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偷儿?怎么回事?小姐……” 红尘叭叭的将在太傅府前后发生的始末道出。 听完后,刘嬷嬷脸色都变了,“这太傅府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待公子回来,老奴定要好好的告上一状,公子素来拿那温小姐当做师妹,可她倒好,趁着公子出征,欺负小姐,简直过分!” “告状就不必了,再怎么说,温太傅也是兄长敬重的太傅,而且,经历此事,温倩日后的日子怕好过不到哪里去,如此,也算是扯平了。” 叶朝歌淡淡道。 刘嬷嬷稍稍歇了声。 叶辞柏最是敬重温太傅,每次回京,皆会过去太傅府探望,逢年过年就更不用说了。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那那个叫百灵的丫鬟呢?” “她?” 红尘冷冷一笑,“太子殿下亲自下令掌嘴,估计没有两三个月是没法出来见人了。” 说完愤愤道:“照我说,只是掌嘴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就该打她板子。” 让她尝一尝趴在床上的滋味! 刘嬷嬷第一次这般赞同红尘的话,附和点头,“不错,的确是便宜她了……” 叶朝歌靠在软榻上,听着一老一少的愤愤之言,心潮翻涌。 今日之事,此时想起来,要说一点也不后惊是不可能的。 当时,若非田娴儿的话提醒了她,她也不会早一步发现身上的紫珍珠。 反之,待那百灵来闹,等待她的,便是百口莫辩。 说起来,那百灵也是个聪明的。 当时先是指控她偷,然后又摆出一副畏于卫韫的模样,改口为借,轻轻松松的将她推入穷巷,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若非她这一招以退为进,众人也不会那般的群起嘲涌。 “小姐,可是在想在太傅府发生的事?” 叶朝歌回神,叹了口气,颇为苦恼道:“我一直都知道,太子妃这个位子盯着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一直相安无事,我也不曾为此而防备过,如今看来,卫韫回京,我这消停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闻言,刘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瞧小姐这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小姐不必如此,有太子殿下在呢。” “啊?” “只要太子殿下立得住立得稳,其他也只有眼红的份。” 今日太子殿下的所为,就极好。 立场坚定,态度坚决,手段果决,守护得当。 太子殿下为人中龙凤,又是一国储君,有想法的,自然是不计其数。 她觉得,只要太子殿下立得住,立得稳,任凭外头那些人跳梁。 …… 果不其然。 今儿个一大早,市井之中的流言全变了风向。 到处可闻对昨日在太傅府发生的种种。 温倩对卫韫的情意,在世家之中,并不算什么隐秘。 温倩不曾有婚配,又正值花年,少女怀春总是诗也是正常,她的情意,也无人说道什么。 但遭了陷害诬陷,这事就不同了。 尤其还被捅了出来。 当下,说温倩什么的也有,大多是求而不得,嫉妒成性,妄图拉叶朝歌从未来太子妃位子上下来,自己上去,等等…… 此时太傅府。 温倩憔悴地靠在床上,双目无神,满面绝望。 她的母亲姚氏在旁抹眼泪,不知说什么好,只一味的叫着女儿的闺名:“倩儿……” 温太傅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的一副场景。 在原地顿了顿,方才抿唇走过去。 看到自己的祖父,温倩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蹭地从床上下来,“祖父,祖父……” 她起的太急了,脚下一软,跪趴在了地上。 见她如此,温太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倩儿,也许祖父此时说这些话有些残忍,但祖父必须要说,经历了此事,倩儿,你该放下了!” “不祖父,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那紫珍珠不是你诬陷给叶二小姐的?还是从始至终你没有作局?”温太傅犀利逼问。 “我,我……”温倩回答不上来。 可她不死心,“祖父,太子哥哥还是念情意的,祖父您帮帮孙女,若是不能嫁给太子哥哥,孙女,孙女……” 闻言,温太傅目露失望,“又要不活了吗?” 去年,在察觉到孙女一次又一次的去找叶二小姐的麻烦后,他便以避暑为由,带着她去了乡下,本以为就此离开这个上京,换个环境,对她会好一些。 他便一直带着她住在乡下老宅里,夏去秋来,秋去冬来,他皆没有要回京的意思。 孙女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便以死为要挟。 没法子,他便带她回来了。 回来之前,与她约法三章,凡事随缘,莫要强求。 当时住到乡下时,他刻意封闭了上京的所有消息,故而,回京之后才知道,在他们不在的期间,上京之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而太子,也被宣正帝遣送去了边城磨练两年。 说实话,那时候他是松了一口气的,两年,足以让孙女清醒改变心意,而他,也可趁此机会将她的亲事给定下来。 待两年后太子回京,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可没有想到,年后,北燕异动,战事一触即发,朝中人心不稳,宣正帝趁此机会宣太子回京。 …… 第380章:不求正只求侧 第380章:不求正只求侧 至今他还记得,在太子确定回京时,当时孙女的神色。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激动和期盼。 那时候,他便觉得不太好。 果然。 在他寿辰前夕,孙女来找他,所提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他能请太子来,并趁机提一下她。 他自是不同意,只是,孙女跟他保证承诺,若这次太子依旧不接受她,她便会死心,彻底的断了念头。 他想着这样也好,便同意了。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出了此等昏招! 当时,他依她所求,在明知太子明为他贺寿实为叶二小姐而来的情况下,依旧开了口。 他问:“殿下,确定了吗?” 太子告诉他,赐婚的圣旨已下。 圣旨已下,便是无力回天,而且,太子的神情,即便是他这个老古板也能看得出来,他对叶二小姐是上了心的! 温倩是他的孙女,太傅府嫡出的千金,即便自小没了爹,但还有他这个祖父,只要他在一日,便是宝贵珍贵着。 太子妃已成定局,孙女自是不能去做侧。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那时候他觉得,虽然当时很失态,但这下总能死心放弃了吧? 此时想起昨日的那一幕,温太傅仍旧觉得遍体生寒。 他从小带到大的孙女,为了达到目的,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使出栽赃陷害这等卑劣的手段,甚至,用的是那颗紫珍珠! 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平素里宝贝得很,谁能想到…… 从几何时,他的孙女竟然变得这么可怕了? 可怕到。 她此时就在他面前,他竟然有种不认识她的错觉! 短短一瞬间,温太傅仿佛老了十岁一般。 浑浊的眸子望着眼前梨花带雨苦苦哀求的孙女,心中五味杂陈。 不忍再看,闭上眼睛,“倩儿,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温倩僵住,哭声骤停,呐呐唤道:“祖父……” “你说太子念旧情,所言不错,但太子念的是我这个太傅的授业之情,而非你!时到今日,难道你还不醒悟吗?” “祖父……” 温太傅睁开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你知道那么多的惩罚,太子为何偏偏选择让人掌百灵的嘴?” 不待温倩说话,温太傅接着说道:“那是在打你的脸!是在警告你!” 太子是他一手教导出来,他的心思,他这个当老师的又岂能猜不出一星半点? 今日,太子不曾跟温倩计较,完全是瞧在他这个老师的面子上! 而转头又掌嘴百灵,便是在警告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一次,他的面子,也护不住她! 温倩猛地一颤,不敢置信的摇头,“不,不可能,太子哥哥不会这么对我,不会的,我与他自小一块长大……” 想到什么,温倩一把揪住太傅,“祖父,您帮帮倩儿……” “你还让我如何帮你?倩儿,强扭的瓜不甜,况且,即便你强求了,最终苦的也只是你自己啊!” “我不怕苦,我不怕,只要让我嫁给太子哥哥,我一定能让他欢喜我,在意我,祖父,我有信心,真的,你相信我。” 温太傅望着几近疯魔的孙女,悲痛至极,但也知道,要让她清醒,必须要狠得下心来。 “你死心吧,昨日你也听到了,陛下赐婚的旨意已下,叶二小姐已然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我可以做侧妃,我不介意,只要能让我在太子哥哥身边!” 温太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是他那个骄傲的孙女能说出来的话。 她不是常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吗? 如今,她却主动作妾! “疯了,真是疯了……”除了疯了,温太傅此时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温倩大喊:“我没有疯,我很清醒,祖父,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从小到大,我唯一的目标梦想,便是嫁给太子哥哥,我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祖父,我求您了,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只要您去求陛下,陛下一定会同意的,我不要正妃,我只要侧妃,只要留在太子哥哥身边……” 旁边的姚氏此时早已泣不成声,含泪求道:“父亲,您就成全倩儿这一次吧,求您看在儿媳守寡多年的份上,成全她吧!” “祖父……” 母女二人一起求他,温太傅被逼的眼睛都红了。 “你们,你们……” “父亲!” “祖父!” 温太傅老泪纵横,颤着手捂上眼睛,“罢了,罢了,今日我便豁出去这张老脸进宫求陛下。” 闻言,温倩大喜,“谢谢祖父成全……” “但我丑话说到前头,成与不成,皆是注定,若成,日后造化如何,全看你自己,若不成……”温太傅顿了顿,沉声道:“你便随我回乡下,再也不许踏足上京!” 外界如今流言满天飞,温倩的名声也已然摇摇欲坠,昨日在场之人几乎占据了上京一半的世家,若是不成,孙女继续留下,终身大事也难成。 不若就此带她离去,选一门老实人家,度过这一生。 待他到得地下,对儿子也是一个交代了! 听到要回乡下,温倩脸色变了变。 “你若应下,我立马进宫!” 温倩咬了咬唇,“祖父……” “你想好了,是永远不许再踏足上京,若你再要死要活,祖父我便陪你一起死!”温太傅这次铁了心,要做一个了断。 温倩咬了咬牙,“好!只要祖父去求陛下,陛下瞧在祖父的面子上,一定会同意的。” 而且,她要的也不是太子妃,而是侧妃! 她是当朝太傅的亲孙女,出身高门,她一个高门嫡女给太子做侧妃,绰绰有余。 更何况,祖父素有声望,陛下对他亦是尊重有加。 两者联想,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这般想着,温倩心头的那点点迟疑瞬间消散,只余下自信满满。 相较于温倩的自信,温太傅却没有那么乐观。 宣正帝和太子之间,他极为清楚,只要太子不点头,宣正帝是万万不会做主。 此去,怕也只是消耗往昔情分罢了。 …… 第381章:温倩自尽 第381章:温倩自尽 正如温太傅所料的那般,宣正帝在听完他所请之后,并没有应下,而是命人去东宫请太子。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前去东宫请人的内侍回来了。 卫韫并没有来,只让其带了话。 “殿下说……” 那内侍咽了咽唾沫,“殿下说,莫说是侧妃,便是他东宫的门,温小姐,温小姐也休想踏入半步!”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 宣正帝无奈扶额,不忍去看温太傅灰白的脸色。 “还有……” “还有?” 那内侍嘭地一声跪下,“奴才惶恐,殿下他还说,若太傅继续无所顾忌,他也不会再顾忌……” 顾忌什么? 不论是宣正帝,还是温太傅,皆心中门儿清。 脸面! 温太傅有些站不住,老脸上火辣辣的。 宣正帝见状,叹了口气,承诺道:“倩儿那孩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这世间好儿郎多得是,太傅回去告诉她,日后朕会为她择一良婿,予她一桩美满姻缘。” 温太傅缓了缓神,苦笑一声:“多谢陛下好意,不瞒陛下,在进宫之前,老臣便已猜度到了结果,明知结果却还要来一遭,便是要让倩儿看清楚,从而死心。” 宣正帝了然。 温太傅是卫韫的老师,自己学生是个什么性情,岂会不知? 君臣间说了一会话,温太傅便请退离宫,临走前,提出了不日便启程回乡养老一事。 “老臣此去,今生怕是再难见陛下,望陛下保重龙体。” 他的年岁已然不小,能活几年尚未可知,有生之年恐是不会再回来这上京城了。 “太傅,何必呢?” 温太傅摇摇头,“老臣的孙女,老臣了解,不离开只会继续钻牛角尖,继续留下,于谁皆不好,不若老臣带她离开,换一个环境,于她有益无害。” 宣正帝沉默稍许,宽慰道:“太傅一片爱重之心,有朝一日,倩儿自会想通的,回乡后,太傅要保重身体,方才朕所言之承诺,一直有效。” “老臣代温倩,谢陛下隆恩!” 温太傅走了。 宣正帝望着他蹒跚的背影,心头颇有些复杂。 昨日在太傅府所发生的事,自也瞒不过他,如今市井流言满天飞,朝中大臣声讨其教孙无方。 一生清名,因为他的孙女,几乎晚节不保。 “郭远。” “陛下。” 郭远近前儿。 “将朕私库里的那株千年人参送去太傅府。” …… “……陛下赐下一株千年人参给太傅。” 卫韫批着奏折,听完南风的汇报,头不抬道:“将我之前寻来的南朝孤本送去给太傅。” “是。” 南风退下,殿中归于静谧。 将手上的奏折批阅封好,卫韫稍作歇息。 抬头的瞬间,正正对上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大字。 ——明。 粗黑的正楷,苍劲有力,浩然正气,透着书写人的期盼和寄望。 这个字,是当年他被立为太子,太傅亲自书写赠予他。 至今他还记得,当初太傅赠他时所说的话。 “何以为明?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谠言则听,谄言不听;王至是然,可为明焉。” 想到此,卫韫吐出一口气。 坐在那看了许久,卫韫方才继续批阅奏折。 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前去太傅府的南风直到天黑方归。 “殿下。” “送去了?” 南风道了声是,随即面露犹豫,过一会,道:“殿下,温小姐自尽了。” 就在他前去太傅府送孤本时发生的事,这也是他回来这么晚的原因。 卫韫顿了顿。 “下人发现的及时,此时已无大碍了,太傅他老人家已经决定,明日一早,便动身回乡。” “知道了。” “殿下可要去送?” “明早我要上朝,去不了。” 即便不上朝,他也不会去。 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他若相送,只会横生枝节。 既然心已狠,那便要狠到底! 于温倩,于太傅,于谁,都好。 …… 温太傅进宫回府不久,温倩自尽未遂一事,自然没有瞒过叶朝歌的耳朵。 “小姐,您说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红尘表示看不懂这一系列种种。 叶朝歌抿了抿唇,“求而不得……罢了。” “下面的人还说,太傅府正在打包行囊,据打探得来的消息,太傅要带温小姐去乡下。”刘嬷嬷道。 不待叶朝歌说话,红尘便先一步叫开了,“离开好啊,要是不走,日后还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我现在想起昨日的事,还有些发慌,幸好小姐早些发现了那颗珠子,否则,小姐岂不是就被诬陷栽赃得逞了?” 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一旦背上偷窃的罪名,这结果可想而知。 和殿下的婚事能不能成暂且不说,就这偷窃而言,便是一生的污点,根本洗不清。 想起来,红尘便心有余悸。 这温倩看起来柔柔弱弱温婉的不得了,没想到还真够狠的。 为了一己私欲,以此昏招祸害她家小姐。 “你还敢说,当时走前儿我是怎么叮嘱你们的,让你们打起精神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嬷嬷气急败坏地戳着红尘的脑门,“明知那温小姐与小姐不对付,你们还敢大意,若不是小姐早些发现,将那珠子给了殿下,真要出了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红梅和红尘被训的一愣一愣的,面对刘嬷嬷的训斥,不敢吭一声。 叶朝歌在旁看着二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俊不禁,打圆场道:“罢了嬷嬷,此事也怪不得她们,谁也不会想到温倩会有此一手。” 随即转移话题:“晚膳我没用多少,此时有些饿了,想吃嬷嬷做的小馄饨。” 刘嬷嬷闻言,狠狠地瞪了红尘和红梅一眼,“今儿个就饶了你们,若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放完狠话,便匆匆忙忙去一甯苑的小厨房给叶朝歌做馄饨了。 刘嬷嬷走了,红尘很用力地呼了口气。 “逃过一劫,还是小姐有法子。”庆幸完,红尘有些愧疚道:“其实嬷嬷也没有训错,昨日的确是奴婢与红梅轻忽了。” …… 第382章:叶朝歌如茶,越品越有味道 第382章:叶朝歌如茶,越品越有味道 晚间。 叶朝歌从澡间出来,正在绞发的时候,青茗突然过来。 “小姐,思苑那边叫了大夫。” “可知因何?” “据说是大小姐晕倒了。” 叶朝歌点点头,“红尘,你去瞧瞧。” 红尘跟着青茗走了,刘嬷嬷接替她之前的活,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纳闷嘀咕:“这大小姐的身子何时变得这么弱了?” 叶朝歌没有接话茬。 没多久,红尘便回来了。 “怎么回事?”刘嬷嬷问。 “嗨,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被秋嬷嬷折腾地狠了,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大夫说了,没事。”红尘回。 闻言,刘嬷嬷笑了,扭头对叶朝歌说:“能把人折腾的晕过去,看来秋嬷嬷还真没少折腾她。” 叶朝歌抿了抿唇。 从得知秋嬷嬷过来,她便猜得到,叶思姝的好日子到头了。 贤妃瞧不上她,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加上之前的流言蜚语,多么好的由头,贤妃又岂会放过? 那秋嬷嬷她见过,一看便知是个难啃的,叶思姝这一壶,够她受的! “嬷嬷,明日你派人准备些补气的送去思苑。” 这身子好了,才能多让秋嬷嬷折腾几下子,不是吗? …… 翌日。 温太傅离京。 据传回来的消息,温倩是被下人们抬上马车的。 “这次,温太傅想来也是下了狠心了。” 刘嬷嬷感叹道。 叶朝歌抿了口茶,望着杯中澄澈的茶水,轻喃道:“卫韫和兄长皆敬重的太傅,又岂会让人失望。” “这倒也是,不过可惜了,孙女不争气,拖累了太傅的一生清名。” 虽说,外界的流言直指温倩,但温太傅是她的祖父,又岂能不受连累。 说话间,门房来人报:“安平伯爵府田小姐,文阁大学士府墨小姐来访,正在府门口下车。” 叶朝歌微讶。 那日在太傅府告别,田娴儿说过两日便来寻她玩,不曾想,她说的过两日,还真就过了两日。 “朝歌,怎么样,我是不是说话算话啊。” 一见面,田娴儿便凑到叶朝歌的跟前儿讨乖。 一旁的墨慈无奈,“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叶朝歌摇头,“正好我也闷得慌,里面请。” 到了一甯苑,田娴儿便张罗着要参观,叶朝歌便带着她们在院中转了一圈。 “朝歌,你这住处与我想的不太一样。”田娴儿道。 “哦?” “你这个人气质有些清冷,我本以为你的住处也会清冷一些,没想到……”与其他大家闺秀的住处也没什么区别啊。 叶朝歌看向自己花团锦簇的一甯苑,笑道:“是我母亲布置的。” “难怪……” 参观完院子,叶朝歌便让人在院中设了坐席。 三月这等春意盎然的时节,院中烹茶赏花品茗,最是自在舒宜。 三人对坐闲话间,聊到了今日温太傅离京一事。 “诶,你们知道吗?温太傅昨日进宫求陛下为温倩赐婚了呢。” 不等叶朝歌和墨慈回应,田娴儿接着说道:“你们知道温太傅求陛下将温倩赐婚给谁吗?是太子殿下啊!而且,求的还只是个侧妃。” “太子侧妃啊,啧啧,温倩竟然放下身段要一个侧妃,可惜啊,就算只是个侧妃,陛下也给拒了,我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温太傅方才带着温倩匆匆忙忙地离京。” “好了娴儿,温太傅和温倩已然离京,背后不道人长短,莫说了。”墨慈一边说着,一边给田娴儿使了个眼色。 后者不解。 直到顺着墨慈的眼神看向叶朝歌,方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讪讪道:“那个朝歌,我……不好意思啊,我忘了……” 忘了叶朝歌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太子妃。 叶朝歌摇摇头。 田娴儿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我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习惯了,朝歌你别生气啊,我真,真不是故意,下次,下次我一定注意。” “我没生气,你莫要想太多,不妨事的。”叶朝歌宽抚道。 见她面上诚恳,不见丝毫的勉强,田娴儿松了口气,坐在那乖觉了不少,不敢再开口。 少了田娴儿说话,叶朝歌和墨慈又皆是话少之人,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没多久,二人便起身告别离去。 上了马车,田娴儿期期艾艾开口问墨慈:“你说,朝歌会不会因此而生我的气,不愿与我结交了啊?” 她这张嘴,自己最清楚。 往常便因此而得罪了不少的人。 墨慈望向满脸担忧的田娴儿,“知道后悔了?” 后者使劲儿点头。 “你呀。”墨慈无奈点点她的脑门,“以前我便经常同你说,说话之前要在心里过上两边再说……” “我知道错了嘛,以后一定改。”田娴儿怕被念,连忙保证,就差伸出手指对天发誓,“那个墨慈,你说朝歌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不会。”墨慈语气肯定。 “啊?你确定?” “确定,朝歌并非小心眼的小气之人。” 虽然只与她接触两次,但对一个人的肯定,与同她接触几次有关系,有的人,哪怕你接触十几二十次,依旧肯定不了。 可有的人,哪怕只接触过一次,你便由心的不禁去肯定她。 而她对叶朝歌便是如此。 田娴儿对墨慈的话向来坚信不疑的,此时也不例外,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娴儿,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并非所有人都与朝歌一般不计较。” 田娴儿点头,转而笑了起来,“我算是听出来了,墨慈,你好像对朝歌评价很高啊,你之前不是不太喜欢她的吗?” 墨慈纠正:“没有不喜欢。” 说不喜欢叶朝歌不至于,顶多就是觉得主观思想不同。 在她看来,叶朝歌所行所为,已然超出了深闺女子的范围。 在这一点上,她无法苟同。 但那是在接触之前。 自那日太傅府与她接触之后,方才觉得,对一个人的评价,不能靠外物,要靠自己。 初初接触叶朝歌,她就像是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没有什么惊人特别之处。 而尝过之后,便会发现,回味无穷。 …… 第383章:叶宇轩再现 第383章:叶宇轩再现 与此同时,一甯苑中。 叶朝歌想着田娴儿方才所言,心情复杂。 温太傅进宫一事,她昨日便知晓。 为何进宫,即便对宫中之事她鞭长莫及,但联想到那日之种种,以及温倩的心思,倒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况且,她没有想到的是,温倩,心气儿高又骄傲的温倩,竟然自甘为侧。 这让她震撼,同时也提醒了她。 提醒了她一个,一直以来,皆不曾去想,甚至忽略了的事实。 那便是,卫韫是太子! 自来,便是后宫佳丽三千,而卫韫…… 想到此,叶朝歌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任由指甲掐入手心。 “小姐……” 刘嬷嬷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叶朝歌缓缓回神,垂下眼睑遮去眸底的暗色,“何事?”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刘嬷嬷担忧地望着脸色有些白,声音也有些不对的小姐。 方才还好好的,怎地转眼间就不太对了? “没事。”叶朝歌道:“寻我何事?” “护四在外求见,好像是魏洲那边护三传了消息回来。” 自从护四和护五到位后,负责给叶朝歌汇报的任务,便由护一转交到了护四的手上。 叶朝歌一听是叶庭之那边有消息了,打起精神,将心头的纷杂压下,让护四进来。 “小姐,这是护三传回来的消息。” 护四奉上一封信。 叶朝歌接过打开。 看完后,紧了紧手指。 将叶庭之外放出去,这一步果然没有走错。 根据护三所书,前不久,叶庭之突然收到一封信,然后便外出了两个时辰。 期间,护三被人绊住,待他脱身,叶庭之已然回来。 这一年来,叶庭之的一举一动她皆了如指掌,他身边的人,亦是如此。 而能察觉到护三监视,且有能耐将其绊住,又恰好在那个时机,除去叶宇轩,几乎不做第二人选! 好啊,这么久了,叶宇轩终于出现了! “让护一护二皆去魏洲支援护三。” “那思苑那边……” 叶朝歌想了想,“让护五暂且盯着。” 比起叶宇轩,叶思姝的思苑可暂且放一放。 况且,依着眼下的情形,叶思姝自身难保,外面有伯恩侯府和徐明珠,府中有秋嬷嬷,哪里来的心思作妖。 护四领命而去,原处的叶朝歌神色越发地冷凝。 刘嬷嬷给她倒了杯茶,小声询问:“小姐可是在想叶宇轩?” “恩。” 对刘嬷嬷,叶朝歌不曾瞒她:“我在想,或许,一开始我的猜测便是错误的。” 最初,她一直认为,叶宇轩背后的人是康王。 可今日,她突然觉得,或许,错了。 自从上次兄长在遇袭后,叶宇轩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卫韫和田伯一直派人明着暗着寻他,皆是一无所获。 按照之前康王的一举一动,他需要外祖,需要将军府,如此,是不太可能对兄长出手,毕竟,一旦兄长出事,对他所筹谋的,没有任何的好处。 若叶宇轩投靠了康王,即便是私愤,康王不太可能支持他对兄长出手。 当然,这些都只是一部分,最关键的是,卫韫一直派人死盯着康王,若叶宇轩真是康王的人,他不可能这么久了半点不曾收到消息。 叶宇轩背后的人若不是康王,那又会是谁? 既能瞒得过卫韫,又能瞒得过田伯,将叶宇轩藏了这么久,愣是一丝痕迹不露…… 一直到了睡前,叶朝歌脑子里皆在琢磨此事。 想来想去,却没有任何的头绪,反而让自己越发的乱,越发的焦躁,导致,久不曾发作的头疼,有复苏的迹象。 察觉到不对,她立马停止胡思乱想,阖目默念经文,手上不自觉地捻着婉间珠串。 在及时抑制下,起伏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 闭目缓了一会,方才徐徐睁开眼睛。 张开眼的瞬间,卫韫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中。 叶朝歌不禁吓了一跳,皱眉:“你何时来的?” “可是头疼了?”卫韫上前,不答反问道。 “没有。”叶朝歌想也不想的否认,重拾最初的疑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了。”卫韫顿了顿,道:“魏洲那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派了人过去……” “不用,护一他们足矣,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叶朝歌声音有些淡淡的阻止。 卫韫皱了皱眉,“护三已经被发现,这蛇已然惊动,多几个不多,少几个不少。” “连这个你都知道了?!。”叶朝歌语嫣不明道。 卫韫眯了眯眼睛,她有些不太对。 而叶朝歌接下来的话,让他肯定了他的认知。 “瞧我,都忘了,护一他们本来就是你的人,你才是他们的主子,有什么事怎么可能会不告诉你呢。” “生气了?” 叶朝歌笑:“我生什么气啊,你派护一他们是保护我,为我所用,又不是监视我,我为何要生气?” 一句句,一字字,无一不透着说不出来的古怪。 卫韫要是还听不出她的反常,那他就白活了。 解释道:“歌儿,你知道,我派护一他们过来,只是为了保护你,让你手上有可用之人,并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我知道。”叶朝歌道:“我又没说监视我。” 卫韫:“……” 方才那句充满了讥嘲的话,难道不是她说的? “你今天很不对劲,谁惹你生气了?” 叶朝歌幽幽抬头,默默地看了他一会,说:“时辰不早了,我累了想休息。” 说罢,躺下,闭上眼睛。 内室安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叶朝歌以为他已经走了,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她这口气还未松利索,身侧便是一沉,紧跟着,独属于他的气息便席卷而至。 整个人被抱住。 “你不走?”叶朝歌睁眼瞪他。 卫韫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我今晚不走了。” 她的情绪明显不对,他不放心。 既然她不说,那他便留下。 叶朝歌自是不愿意,要说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是谁,非他莫属。 奈何,反对无效。 …… 第384章:这就是一个梦 第384章:这就是一个梦 叶朝歌本以为,自己这一晚会很煎熬。 殊不知,却睡得异常沉。 醒来时,身侧人已经在不知何时离开了,外头大亮,不难看出,是个好天。 叶朝歌躺在那不愿动,直到刘嬷嬷敲门,方才让她们进来伺候。 今日一甯苑上下,比往常更为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皆看得出,她们的小姐情绪不佳,且显得有心事。 刘嬷嬷以为她是因为叶宇轩,想着便问了出来。 谁知,她家小姐显得很迷茫,还反问她宽慰:“不是让护一他们过去了吗,不必担心。” 不是因为叶宇轩,那是怎么了? 刘嬷嬷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想来想去,完全没有头绪。 这时候,乐瑶过来了。 像往常那般,小姑娘先抱怨了一番,然后道:“那日太傅府发生的事我后来听说了……早知道有此热闹看,当日我就去了,后悔啊后悔。” 叶朝歌、刘嬷嬷她们:“……” 按照正常,不是应该问你没事吧?或者,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等等…… 可她倒好,竟然懊恼自己没有去,凑热闹! “我听说太子哥哥那日好厉害,好威风,将一干人说得哑口无言,真的好可惜啊,我那日怎么就没去呢!” 温太傅大寿,帖子自然也送去了宸亲王府。 那日父王和母妃皆有事,本有意让他代她去,只是,她从小就对古板刻板的温太傅敬而远之,对他的寿辰,自然不会想去。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温太傅的寿辰,每年都是索然无味,没什么热闹,她便以为今年也是如此。 谁知,就这样硬生生的错过了一场好戏。 实在是太可惜了。 “为了补偿我,朝歌,我们去第一楼吧,我想喝上次喝的果酒。” 叶朝歌听得无言,“是你自己不去的,又非我不让你去,缘何找我补偿?” 说是这么说,最终叶朝歌还是拗不过她,临近午膳时分,被乐瑶拉去了第一楼。 在路上,叶朝歌与她约法三章。 不准喝酒,不准喝酒,不准喝酒! 小姑娘应得好好,可到了第一楼,却像是撒了欢一般,完全不受叶朝歌的管束。 不一会的功夫,自己一个人便偷偷的喝了半壶的果酒。 叶朝歌发现后,连忙抢走茶壶。 小姑娘伸手要抢,抢了一会没有抢到后,便放弃了,坐在那,撑着下颌,目光有些迷离,“朝歌,江霖呢?你把江霖那只花孔雀叫来,好不好?” 叶朝歌漫不经心地道:“二哥应该有事在忙,不便打扰。” 乐瑶安静了一会,忽然问叶朝歌:“朝歌,你跟我说实话,上次我醉酒,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叶朝歌眼皮一跳,下意识的寻微白。 寻了一圈没有寻到,这才想起,微白和红尘她们皆被乐瑶赶去了外间。 随即不动声色道:“为何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乐瑶噘着小嘴,脸蛋晕红,“而且,我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什么梦?” “唔,我不太好意思说。”小姑娘的脸蛋更红了。 叶朝歌突然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 “我梦到我,我亲他了……” 说到那个梦,乐瑶的心跳便不受控制的加快,一股陌生的感觉萦绕在胸口,闷闷的胀胀的,并不严重,但忽视不了。 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在梦中,她梦到了那日在第一楼,她,朝歌,还有江霖,他们三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她喝着方才所喝过的果酒。 哪怕在梦里,她也能清楚记得它的甘甜。 当时她好像喝多了,然后就扑过去熊抱江霖,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她亲了他…… 这个梦,她一连做了数日。 而且是同一个梦境。 很奇怪。 故而,她对那日自己醉酒以后发生的事,产生了怀疑。 问微白,那丫鬟咬着牙只道她喝醉后便睡着了,什么事也没有。 她简单,但她不傻。 微白是她的人,她有没有在撒谎,她又岂能看不出。 只是那个丫头是个倔的,不论她怎么逼问,愣是不撒口。 随即,她今日便去了叶府,拖着叶朝歌来了第一楼。 来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想来。 “朝歌,这不只是一个梦……对不对?” 她看着她,问。 叶朝歌摇头,“这就是一个梦。” 乐瑶自是不信,可叶朝歌掩饰的太好,她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什么也没看出来。 “罢了,你说是梦就是梦吧。”她突然有些泄气了。 是不是梦,又如何? 证实了不是梦,如何? 既然她说是梦,便当做是梦吧。 “好了乐瑶,我们也吃好了,回去吧,先去叶府去去酒气再回王府。” 若是让王妃知道小姑娘和她在一起喝了酒,事情可就大了。 回去的路上,乐瑶的情绪并不高。 靠在软垫上低着头,看不到她面上表情,更不知她在想什么。 回到叶府,乐瑶便上了软榻歇息。 叶朝歌在旁坐了会,莫名感到烦躁,便让人搬了茶具出去,烹茶静心。 不一会,院中茶香四溢,可她的心,却未曾因此而平静下来。 刘嬷嬷将她的反常看在眼里,走过去,蹲在叶朝歌的脚边,“小姐,在想什么不若同老奴说说,憋在心里会闷坏自己的。” 叶朝歌张张嘴,最终不知为什么,将千言万语尽数咽了回去,只道:“没什么。” 叶朝歌是何性子,刘嬷嬷再清楚不过。 深知即便自己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到了傍晚,乐瑶醒来,情绪好了不少。 在叶府用过膳,方才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夜渐渐地深了,而叶朝歌依旧了无睡意。 有件事,她需要自己想通,去想明白。 她在灯下坐了多久,卫韫便在外面守了多久,直到她歇息,方才回了东宫。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护四从后面走出来,“属下将昨日白日所发生的都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卫韫你屈起手指敲了敲案面。 面色晦暗不明。 …… 第385章:得这种病,靠命 第385章:得这种病,靠命 叶朝歌很反常。 对待卫韫,越发的忽冷忽热。 这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样的情况连续过了半个月后,卫韫终于从一忍再忍,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歌儿,这段时日你究竟是怎么了?若是我哪里惹了你生气,你告诉我,是你之前说的,你若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 叶朝歌避开他的视线,“没有生你的气,是我自己的问题。” 卫韫怎么可能信。 这段时日,叶朝歌看他的复杂眼神,他皆看在眼里,说是她自己的问题,打死他也不信。 还要再问,叶朝歌又道:“我已经许久不曾收到外祖和我哥的家书,我有些担心,朝中最近可有奏报?” 卫韫抬眸看她,许久,吐出一口浊气,“有,最近战事吃紧,想来是没得空给你写信。”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 内室之中,安静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彼此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卫韫未言,起身离去。 叶朝歌坐在原地,握紧手中的茶盏。 她知道,自己最近的情绪很反常,不只是卫韫不解,其实,她也不解。 因为,那个问题,她至今还没有想通。 说起来,问题并不复杂,很简单,答案有两个,一个是愿意,一个是不愿意。 简简单单的两三个字。 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三个字,她思考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思考出结果来。 其实,问题很简单,卫韫是太子,日后势必会有侧妃,甚至是三宫六院,不论怎样,他的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她所寻找的答案是,是愿意与旁人共侍一夫,还是不愿意! 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从未去考虑过。 而温太傅进宫请旨,温倩自甘降低身份为卫韫的侧妃…… 她方才记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望着晕黄的烛火,她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自己是不愿意的,可是这世上,并非是你愿意或是不愿意所能决定的。 还未等等她顺出个结果,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紧跟着,房门被撞开,刘嬷嬷匆匆而来,“小姐,方才田伯过来,小宝他出了痘,让红尘快些过去呢。” 嘭地一声。 叶朝歌手中的茶杯坠落到了地上。 “小宝出痘?怎么可能?” 刘嬷嬷脸色沉重,“府医基本已经判定,如今只待红尘回去。” 说到红尘,叶朝歌如梦初醒,一连声让红尘先去将军府,随即更衣,备车,随后赶了过去。 此时的将军府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的乱。 小宝的院子灯火通明,祁氏脸色微微发白,慌了神。 见到匆匆赶来的叶朝歌,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歌儿,怎么办,小宝出痘了,这,这可是会要命的啊……” “娘您先莫慌。”匆匆安抚了祁氏两句,问旁边的田伯:“红尘可已经在里面了?” “是,红尘在里面检查尚未出来。” 当下叶朝歌便要进去。 “不行,歌儿,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祁氏一把将她拉住,“天花是会传染人的,歌儿,你听娘的,别进去……” 这段时间,她一直带着小宝,儿女不在身边,已然将小宝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可终究不是亲的,时间又短,她的心,自然是偏着女儿。 而且,这病传染力极强,且一个不好,便会要人命,府医已经断定了,她不能让女儿冒险。 祁氏死死的拽着叶朝歌,说什么也不让她入内。 叶朝歌无法,只好依着她。 趁机询问究竟怎么回事。 小宝好好的,怎地会突然出痘。 从陈嬷嬷和田伯那,叶朝歌得知了原委。 小宝这两日便有些不舒服,无精打采不说,且有些发热,寻了府医来看,只道是着了凉,便开了方子由房家娘子喝下去,再喂奶给小宝。 可谁知,两日过去,小宝不但不见好,且越发的严重。 一直到了今日夜里,房家娘子给小宝用酒擦身子散热的时候,发现了他身上出了几颗痘。 众人这才意识到了严重性。 叶朝歌揉揉额际,“小宝生病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找红尘?” “是我,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祁氏摁了摁眼角,“我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哪里想得到会这么严重……” “娘。” “小姐请不要怪夫人,夫人是听说小姐这几日精神不济,便不想为此让小姐再添担忧,方才不曾派人过去叶府的。”陈嬷嬷解释道。 叶朝歌叹了口气,看向满脸自责的祁氏,“娘,您莫哭了,女儿没有怪您的意思。” 正如方才田伯和陈嬷嬷所言。 谁能想得到呢。 听女儿这么说,祁氏更自责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就在这时,红尘从里面出来了。 “怎么样?” 红尘面色沉重,“是天花。” 此话一出,祁氏哭得更凶了。 叶朝歌捏了捏拳头,“你可有把握?” 红尘摇头,“得这种病,靠命,就看他能不能挺过来了。” “不管是命还是什么,小宝不能出事,红尘!” 红尘神色一凛,“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尽力。” 当即,红尘去开方子,田伯安排下人做好防护预防事宜。 祁氏不曾得过天花,叶朝歌便让陈嬷嬷带她回去。 “那你呢?” “女儿在此把事情安排好便回去。”她也没有得过。 祁氏听此,自是不依,表示要走一起走,否则,她不走,她也不走。 叶朝歌直接让陈嬷嬷她们将祁氏给拖走了。 “小姐,他们几个皆是曾患过天花。” 田伯带着七八个下人过来。 叶朝歌看着他们,稍稍得了点安慰。 天花这病固然可怕,但并非没有希望,眼前这八个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当即,便将得过天花的替换了其他下人。 府中的防护交给田伯,叶朝歌则坐镇安排院中。 待忙完这些,天色已经大亮。 “小姐,您快些回去吧,莫要再留在这了。”红尘面上蒙着棉布,让叶朝歌回去。 叶朝歌自是不回,她在开始留下,便没想过离开。 …… 第386章:你是不是疯了? 第386章:你是不是疯了? 天花传染力极强,但有一点,凡是出过的,便不会再被传染。 而出过天花的人,身上多少会留下痘痕。 叶朝歌身上没有,这一点,刘嬷嬷红尘她们再清楚不过。 她确实不曾出过,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即便如此,她仍要留下。 王氏受她牵连而死,而她曾许诺过,会照顾好小宝,让他平安长大,一生喜乐顺遂。 因为自身的原因,她已然失职。 现在若让她就此离去,恐怕她的余生,日日夜夜皆会梦里难安。 叶朝歌固执,刘嬷嬷她们坚持,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个时候,刘嬷嬷突然想到了一茬,给红尘使了个眼色。 就在红尘悄悄摸出银针之际,叶朝歌先一步说道:“倘若你们今日再度自作主张,我的身边,是万万不会再有你们的位置!” 说罢,她警告地看了几人一眼,“除了红尘,刘嬷嬷和红梅,你二人皆回去。” 二人自是不应。 叶朝歌最终折中了一下,留下了红梅,让人将刘嬷嬷带了出去。 随即,院门关闭。 与将军府隔离。 叶朝歌进了内室。 小宝小小一团躺在那,小脸被烧得通红,气息粗重,两只小手被房娘子抓着,防止他去抓出来的痘。 房家娘子是小宝的奶娘,在之前,二人最是近,小宝出了天花,不曾出过痘的房家娘子,便是最极有可能被传染的。 所以,她不能离开。 “怕吗?” 叶朝歌看向眼睛红红的房家娘子,轻声问道。 后者抬起胳膊肘抹了把脸,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怕。” 叶朝歌明白她又怕又不怕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你且放宽心,有红尘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时,红尘说道:“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勿要直接用手接触小少爷,被传染的几率便会很小。” 红尘对她又叮嘱了些什么,房家娘子皆一一应下。 叶朝歌坐到床前,望着烧的迷迷糊糊的小宝,心疼不已,下意识的伸出手。 “小姐莫要碰触,会传染。”正与房家娘子叮嘱各项注意事宜的红尘,眼尖的看到了叶朝歌的动作,急忙出声喝止。 正在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小宝,突然整个人抽搐了起来,很快,嘴里便吐出了些许的呕吐物。 红尘见状,急忙上前施针。 大约折腾了半个时辰左右,小宝方才安静了下来。 让人进来清理了污秽,外头的药也煎好了。 红尘找了根细竹管,给小宝喂药。 正常来讲,小宝尚幼,不宜直接服药,需由房家娘子服用,中和药性,虽然如此药性温和,但同样的,药效亦是大减。 现在,这样缓和又效果慢的法子,已然不适合。 必须下狠药。 喂完了药,红尘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姐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婢守着。” 叶朝歌看眼静下来的小宝,点点头,走了出去。 一宿未眠,她的确需要好生睡一觉,按照红尘所言,在未来七日内,皆是最关键的时候,她须得养足精神。 …… “什么?你说什么?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卫韫瞠目震惊,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南风低了低头,“小宝昨夜出了天花,他所居的院子已然封锁,而二小姐,留在了里面,没有出来……” 卫韫脸色丕变,一把揪上南风的衣领,咬牙一字一字地说道:“昨夜出的,你今日过去半天了才告诉我?你是干什么吃的!” 南风有苦难言。 昨夜殿下从叶府回来,便下令中止了护四那边的消息。 小宝生了天花,他还是从京中的眼线那得到的消息。 “殿下您莫急,二小姐也许在回京前出过天花……”否则,不可能为了一半路带回来,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卫韫双目赤红,用力的将他丢开,“她出没出过天花你会不清楚?” 南风坐在地上滞了滞,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是啊,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当初去调查二小姐过往时,便是他亲手整理的资料,二小姐十多年的经历和遭遇,皆清晰明了,并没有出过天花。 所以…… 二小姐根本就没有出过天花! 天花是何? 恐怕是无人不知,那是会要人命的病! “速速拿着我的帖子去太医院,将凡是治过天花的太医皆宣至将军府。”说罢,卫韫先行出了门,匆匆往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 “开门!” 小宝院前,卫韫沉声命令。 田伯不从,“殿下莫要为难属下,孙小姐之前下过铁令,除非小少爷好了,否则,这院门是万万不能开的。” 就连院中众人的一应吃食以及所需之物,皆是由临时凿出来的洞传递。 卫韫黑眸冷冷地瞥了眼田伯,突然脚下一蹬,跃上院墙,进了院子。 下一刻,里面传来他的声音:“待南风带太医过来,便以此法送人进来。” 院中安静了下来。 田伯忍不住摁了摁抽搐的嘴角。 这叫什么?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叶朝歌这一觉睡到了午时。 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床前的卫韫。 大惊:“你,你怎么在这?” “你是不是疯了?”卫韫黑沉着脸,捏上她的双肩,“叶朝歌我问你,你是不是疯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叶朝歌被他晃得有些头晕,扶额,“你轻点,轻点晃,我头晕……” “头晕……” 卫韫咬牙,“头晕也是你活该,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只是晃得你头晕都是便宜你了。”他嘴上说着狠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走,我现在便带你离开这里。”说罢,打横将她抱起向外走。 “不,我不能走,该走的人是你,我已经碰过小宝了,我现在不能出去。”叶朝歌挣扎着下地,“你走,你现在赶紧走。” 卫韫不动如山,只是目色沉沉地看着倔强的她。 许久。 “你确定不走?” “好,那我留下来陪你。” 闻言,叶朝歌脸色骤变,“你疯了?” …… 第387章:一个连生死都要与她一起的男人 第387章:一个连生死都要与她一起的男人 “没你疯!” 为了一个小破孩,如此冒险,究竟是谁疯? “不行,你不能留下来,你是太子,你若是被传染了……” “我不会被传染。” 卫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幼时我出过天花。” “骗人!” 他出没出过天花,她岂会不知。 “没有骗你。” 叶朝歌完全不听他的,推着他让他出去。 谁知,卫韫突然捧起她的脸,滚烫的唇瓣径自压了下来。 唇齿相依,津液交融。 “你!” “你若被传染了,我吃过了你的口水,我也幸免不了,你现在还赶我走吗?” 既然骗不了她,那便如此吧! 叶朝歌立时红了眼睛,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无意识的呢喃重复:“疯了,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卫韫抬手用指腹拭去她颊上的泪珠,“生或死,我皆陪着你。” 活着,我陪你,不孤单。 若死,我依旧陪着你,黄泉路上你我作伴。 叶朝歌睫毛轻颤,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和矛盾,就是多余的。 她该信他! 一个连生死都要与她一起的男人! “卫韫,你太坏了!” 哭喊着,扑进他的怀里。 这样的他,让她有何办法。 “傻丫头。”卫韫抱着她,感受她的哭泣和颤栗,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我说过,我在,一直在,给你依靠。” 叶朝歌哭得更凶了,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裳。 在叶朝歌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时,太医院的太医们便到了。 卫韫让叶朝歌待在这梳洗,自己则出去,去了正房。 几位太医入内看了一番,所得出来的结论与红尘之前的诊断一致。 小宝现在只是刚开始,需要把痘全发出来,只要挺过去了,便可无事。 “药方你们几个商量,孤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定要将他治好!”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微臣遵命。” 随之去到外面,将未来几日的事宜交代给南风,便让他回了东宫。 “太医们怎么说?” 卫韫回去偏房时,叶朝歌将将收拾好。 “情况还不错,还需等待全部发出来,眼下几日是关键,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带来的几位太医,皆是太医院曾治过天花,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而且还有红尘在。” 叶朝歌点头。 ……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的。 这才过了一日,便如那度日如年无二。 夜幕降临,今晚月黑风高,更显沉闷。 偏房里,叶朝歌靠在卫韫的身上,竖耳关注着旁边正房里的动静。 今日一天,小宝身上的痘便越来越多,而他也越来越难受,即便迷迷糊糊昏睡着,也在哭。 他的床前现在一刻也离不开人,就怕他伸手去抓,将痘抓破,不但会增加传染力,且会留疤,甚至处理不当,有可能会感染。 其中有一位有经验的太医提议,将小宝的两只手绑起来。 小宝那么小,将他绑起来谁会忍心。 随即商量了一番,红尘和另两位生过天花的丫鬟轮番守在床前。 漫长的一夜,在随着第一声鸡啼,过去。 而这一晚,平安度过。 下人送来了早膳,稍稍用了些,卫韫便催促叶朝歌歇息。 待她睡下,随去了外面,走到院墙下。 “南风?” “殿下,属下在。” 然后隔着墙,二人说起了朝中政事。 外面,南风面上蒙着厚厚的面部,说话声音闷闷的。 田伯远远听着看着这一幕,目含欣慰。 “没想到,太子殿下会为了小姐不顾自身的安危。”他感慨着。 旁边的刘嬷嬷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没有想到。” 太子殿下和小姐的种种,她身为小姐身边的第一人,自是最了解清楚不过。 她一直都知道,太子很在乎她家小姐,待小姐亦是极好。 她觉得,这好是有限的。 太子对小姐的喜爱毋庸置疑,但他是太子,待过了这阵子的新鲜感,什么情深似海,皆如云烟。 可现在,她深深觉得,自己错了。 为了小姐,太子不顾自身安危,怎会只是一时的新鲜? 与此同时,偏房里。 本已睡着的叶朝歌,此时背靠在门上,透过缝隙,听着外面卫韫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她依稀听得出,是在说朝堂之事。 “那些言官要说且随他们去,不必理会,无事你且回去吧。” 外头的南风应了声。 卫韫转身回向偏房而来。 叶朝歌迅速地回到床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躺下,将脸埋进被子里。 吱嘎——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 卫韫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放轻脚步近到床前,眼睛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地上的绣鞋。 原本他亲手摆放在一起的绣鞋,两只隔开了一些距离,其中一只倒在地上。 卫韫看向背对着躺着的叶朝歌,沉默许久,终究未言。 合衣上床,躺在她的身旁。 将她拥入怀里,“相信我。” 静谧之中,突如其来的三个字,清晰的冲击在耳畔。 叶朝歌僵了僵,转身,反抱住他。 脸蛋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过了一会,一声几不可闻的恩传来。 …… 在第四日,小宝身上的痘,几乎全发了出来。 以往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此时也被一颗颗痘子所布满。 小宝又疼又痒又难受,他日渐虚弱的哭喊听得人揪心。 但无人能代替得了。 到了这日晚间,小宝身上的热度突然升高,声音也越来越弱,伴随着抽搐。 红尘及几位太医所有降温的法子都用了,可小宝的热度却是久居不下。 半个晚上过去,热度越来越高。 “叶二小姐,恕我直言,您怕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几位太医中,其中一位年岁较大道。 闻言,叶朝歌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太医,你,你什么意思?” 那太医看看小宝,叹了口气道:“小公子太小,若持续这般烧下去,即便人好了,这后遗症怕是也免不了……” 叶朝歌脚下一个踉跄,“你是说,是说……” 小宝会……烧成傻子? …… 第388章:晕倒 第388章:晕倒 “你们再想想法子,他还这么小,不能这样……你们想想法子,不论什么法子,只要让他把烧退下来……” 叶朝歌转向红尘,“红尘,我素来信服你的医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红尘咬了咬唇,迟疑了一会,道:“有,但是……” “但是什么?” “此法子或许有用,也或许会起到反作用,小姐,您也知道,小宝太小,他的承受能力,和大人不同。”所以,这个法子,她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是什么法子?” “用冰水降温。” 红尘话音刚落,便有太医反对,“此法不妥,虽然用冰水降温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小公子身上的有些痘已经破了,一旦浸了水,便有感染的风险。” “对,且不说小公子现今的情况能不能承受得了寒气,即便承受住了,且降了温,但接下来要面临的,只会更为凶险,一旦感染,热度将会重新升上来,此举固然有用,但极有可能最终得不偿失。” 其他太医皆反对。 法子是好法子,对一个高烧不退的人,的确有效,但是,不适合用在小宝的身上。 “若用冰块呢?” 卫韫这时开口。 “用热水煮沸过的棉布包裹冰块,放置在小宝的周身,此法可行?” 此言一出,几人低声议论了起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法子可行! 当即,红梅去到院墙摇响了悬置的铃铛。 这是与外面联系所置。 田伯效率很高,很快便将府中存放的冰块送了过来。 为防止不够,连夜派人去外面半夜敲响铺子的门高价购买。 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分工忙碌。 待冰块包裹好放置在小宝周围的时候,已然是近一个时辰后了。 而小宝身上的热度已然超过他所承受的范围内。 用冰块散热,需要时间,接下来便是继续等待。 这一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待到了第二日中午,在不知换了第几次冰块后,小宝的热度终于有了降下来的变化。 这让所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一日揪心度过,又一个晚间,小宝的热度降到了一个平衡段。 众人大喜。 只要温度降下来,便有了希望。 待到了第六日,小宝情况好转,热度大降。 而他也清醒了许多。 见到叶朝歌,眨巴着可怜的黑玛瑙一般的大眼睛,软软小声的叫她姐姐。 叶朝歌听到这声姐姐,差点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们小宝乖,姐姐在这。” “痒。”小宝委屈的噘着小嘴,“疼。” 又痒又疼,难受。 “姐姐给你呼呼好不好?” “好。” 叶朝歌凑过去给他呼呼。 卫韫进来见状,急忙上前,“谁让你靠得这么近的,快些跟我出去。” 这几日他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让叶朝歌靠近小宝。 没想到,不过就他一个错眼的功夫,她便凑了过去,且还离得那么近。 叶朝歌看着小宝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十分的不忍心,拉住卫韫:“我没有碰到他,只是他难受,我给他吹吹。” 这点轻重她还是有的。 卫韫在这,即便她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卫韫。 “那也不行,让旁人来。” 小宝此次所经历的凶险,他看在眼里,他决不允许叶朝歌也经历一遍。 唤了人进来,卫韫不顾她的反抗,一路拽着人出去。 到了外间,让人取来用药兑好的水给她洗手,连着洗了好几遍,方才作罢。 叶朝歌在最初抗议失败后,便妥协了,由着他作为。 这时候,下人们送来了膳食。 用过膳,叶朝歌正准备进去瞧瞧小宝,谁知,刚起身,眼前便是一阵晕眩,还未怎么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卫韫抱着晕过去的叶朝歌,脸色白得吓人,大喊着叫红尘和太医。 “小姐!” 叶朝歌的突然晕倒,让人措手不及,皆有些不安。 自小宝出痘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而此时晕倒,实在让人不得不往坏处想。 “还愣着做什么,快来给她看看!” 卫韫冲着红尘大喊。 红尘立时反应过来,跪扑过去,颤着手诊脉,可她的心不静,对诊脉的结果没把握。 恰在这时,太医们闻讯过来。 红尘急忙让开,由他们来。 过了一会,太医问红尘,“红尘姑娘,你什么结果?” 这几日红尘的本事他们看在眼里,很是佩服,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家,便有一手好医术,委实了得。 红尘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我,我好像觉得,小姐不像是被传染了,而是气血不足,没有休息好……昏睡过去了。” 可她心慌,对自己多诊出来的结果,实在没什么把握。 其他太医对视一眼,皆点头,“那就没错,二小姐的确只是没有休息好,累极昏睡过去罢了。” 卫韫脸色发白:“你们确定?” “殿下放心,我们几个人同时得出来的结果,便不会错,二小姐虽然身子虚弱,但胜在平日调养得当,除去气血不足之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太医做下保证。 闻言,卫韫闭了闭眼。 再度睁开时,恢复了冷静沉着,只余发白的脸色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我带她回房歇息。”一张口,便后知后觉的发现,仅仅这么会儿的功夫,他的嗓音便变得沙哑非常。 卫韫打横抱起叶朝歌,脚下有些踉跄,临近的太医急忙将他扶住。 “殿下?” “无事。” 然后抱着叶朝歌去了偏房。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 许久,其中一人感慨道:“殿下对二小姐真可谓是上了心的,方才我注意到,殿下的双手都在颤抖。” 其他人纷纷附和。 即便卫韫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但依旧没有瞒得过众人的眼睛。 “这二小姐有福了。” 太子为何留下,众人心中皆明。 再加上方才,如何还看不出,太子不是对叶二小姐上了心,而是将其放到了心尖上。 红尘听着众人的感慨议论,扭头与红梅相视一笑。 她们小姐不是有福,而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苦尽甘来了! …… 第389章:难道是他? 第389章:难道是他? 卫韫坐于床前,望着床上昏睡的叶朝歌,眼角微红。 在她晕倒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是停止的。 当时的恐惧,是他这一生,从未遇到过的。 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恐惧和害怕。 害怕她和小宝一样,害怕她没有小宝的幸运,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还好,一切都还好。 卫韫在床前守了很久,坐在那,一动也不动,同样的姿势,一直到晚间叶朝歌醒来。 伸手扶她,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麻木的厉害。 缓了一会,方才恢复正常。 “我怎么了?” 叶朝歌坐起来。 “你晕倒了,太医们说你这几日都有休息好的缘故。” 的确,这几日她休息的并不好,白天黑夜的睡不着,即便是睡着了,也很快会醒来。 “你的眼睛怎么了?” 卫韫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卫韫抬手摁了摁,“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睡了一觉可有好些了?” “恩,好多了,小宝如何?” “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最难的时候过去了,再过几日,无事的话便可开院,你不必担心。” 卫韫回的很认真,且详细。 叶朝歌拉起他的手,“让你担心了。” 虽然他醒来,什么也没说,但她明显感受得到,他的小心翼翼。 仿佛,她好像易碎的瓷娃娃。 “既然知道我担心,以后便少让我担心。”卫韫抱住她,在她耳边要求道。 “好。” “还有,再有类似的事,你要答应我,不能再掺和,有那么多的人在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这倒是。 的确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但不一样。 不过,她也不曾跟他争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天晚上,是小宝出痘以来,最安静的一个晚上。 小宝的温度大降,停留在一个稍微热一点的平衡上,精神好了不少,晚膳时,在房家娘子的喂食下,竟喝了小半碗的白粥。 一众太医和红尘诊脉检查后,皆道,这一道坎,小宝算是挺过来了。 他身上的痘需要涂药慢慢消下去。 又过了数日,在太医和红尘联合反复检查下,院中不曾出过天花的,不曾被传染。 随即,院门打开。 这一次将军府的天花之劫,过去了。 …… 小宝养了大约一个月,方才恢复原先的精气神。 遭了这一劫,小孩瘦了一大圈,瞧着有些可怜。 这日,叶朝歌从叶府回来看他。 一见到她,小家伙立马甩开房家娘子,一颠一颠的朝她过来了。 近前儿一把抱上她的大腿,仰起小脸,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叶朝歌伸手将他抱起来,“小宝想姐姐了吗?” “想!”脆生生的大喊,仿佛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 叶朝歌在他小脸上啃了一口,“真乖。” “小宝乖小宝乖……” 小宝在她的怀里跳了起来,红尘见他跳的欢实,担心伤着叶朝歌。便将他接了过去。 到了她的怀里,小宝跳得更欢实了,两条藕段一般的小胳膊在空中乱舞。 见他恢复了以前的精气神,叶朝歌松了口气。 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还是有些瘦。” 祁氏笑道:“比你上次回来可胖了一些呢。” 叶朝歌在小宝身上转了一圈,的确比上次见到有肉了一些。 “这瘦下去的肉,可以慢慢养回来,他这脸上的疤,却是难办,幸好不是个姑娘家,这要是个姑娘家脸上留下了这么两个痘疤,可难看死了。” 祁氏颇有些庆幸道。 众所皆知,凡是出过天花的人,最后大多会多多少少留下几个痘疤,甚至严重的会成为麻子脸。 当时小宝出痘时,便是为了怕留下痘痕,方才一直派人守着。 可没有想到,如此的严防死守,也没有守住。 小宝用他的小爪子,抓破了脸上的两个痘。 所有的痘都消下去后,唯有被他抓破的那两个留了下来。 时日一长,便留了疤。 说起来也是搞笑,这两个痘疤还是对称的,就在两边脸颊眼睛下方的位置,一左一右,倒是公平。 “对了歌儿,你外祖来信了,是给你的,我没拆。” 祁氏说完,陈嬷嬷便进屋拿了一封信出来。 叶朝歌眸光微闪,将信接过揣了起来。 祁氏见状好奇:“你不看看吗?” “回去再看。”叶朝歌不动声色道。 闻言,祁氏有些失望,她可是对老父单独给女儿写的信好奇得紧,只不过,最起码的尊重她还是懂的。 与祁氏用完膳,叶朝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独自进了内室,拆开信看了起来。 看完信,叶朝歌有些意外。 信中外祖说,与北燕的战事已过了白热化,用不了多久便可结束,而这期间,怀柔并没有如前世那般偷袭。 叶朝歌从抽屉里取出火折子,将信点燃烧成灰烬。 望着那堆灰烬出神。 当初,外祖出征的前一晚,她以梦境为由头,将前世关于这一场战事会发生的,以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给了外祖。 尤其让外祖提防怀柔。 虽然,她知道,前世怀柔被灭,是他们咎由自取,她也曾想过,若今生依旧不改,她会让外祖斩草除根,以免酿成悲剧。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真让她这么做,她却做不到了。 怀柔卑劣,固然可恨,但也有无辜的老百姓。 故而,当日,她特意点出此事,为的是让外祖提早防备,好让怀柔知难而退。 没想到,今生怀柔并没有如前世那般。 想着,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人的名字,同时跃然心头。 承曦! 难道是他? 他是七星谷的少谷主,七星谷是怀柔的屏障,据之前所得到的消息,七星谷与怀柔皇室渊源甚深。 而承曦是七星谷的少谷主…… 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虽然只是她的猜测,但内心里,她倾向于这个猜测。 恐怕事实如何,与自己所猜八九不离十。 想至此,叶朝歌舒了口气。 这样也好。 因为一个前世不曾出现的承曦,改变了前世的轨迹,仿佛,也挺好。 …… 第390章:借刀杀人 第390章:借刀杀人 翌日,叶朝歌辞别了祁氏和小宝,回了叶府。 “小姐,叶思姝好像不大好,思苑那边来求红尘。” 刚回府,刘嬷嬷便如是汇报道。 “不大好?怎么个不大好?” “据说是病得越发严重了,这么久了也看了好几个大夫,皆没什么效果,想请太医,没那资格,这不,昨儿个晚上来这里求红尘,让红尘过去思苑给瞧瞧。” 听到这番话,叶朝歌有些意外。 自从一个多月前,叶思姝晕倒夜里请大夫后,她便一直不利索。 本以为她是为了躲避秋嬷嬷装出来的,那时候也正值小宝出痘,没那心思去搭理这些,哪曾想,竟不是装的。 “看过的大夫怎么说?” “说起这个,倒是奇怪,那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身子虚,好生养着呢。” 叶朝歌眸光微闪,的确很奇怪,没有病因,只道虚弱。 这虚弱也有虚弱的原因吧? “小姐,您看要不要让红尘过去瞧瞧?” “让红尘过去走一趟吧,顺便探探怎么回事。” “好。” 刘嬷嬷出去寻了红尘。 叶朝歌坐于远处,手指微曲,轻轻敲击桌面。 约莫一个时辰,红尘从思苑回来了。 “怎么样?” 红尘道:“不是病了,是中毒。” 闻言,叶朝歌眸光微闪。 果然! 方才她便往中毒上面想,果不其然。 一个人即便是虚弱,也该有个因由。 “可知是什么毒?” “奇木草,这种草药食用到一定的量,会让人身体虚弱,一般大夫诊脉只当是身子虚来调养,这奇木草虽能使人身体虚弱,但于性命无碍。” 叶朝歌垂眸想了想,继而问道:“方才你可有照实说?” “奴婢说了。” “那秋嬷嬷可在场?” “在的。” 叶朝歌笑了,“如此便没我们什么事。” “啊?”红尘眨眨眼,小姐这是何意思? 叶朝歌看向窗外的花团锦簇。 夏日来临,院中百花齐放,远远看着,十分的好看。 看了一会,叶朝歌缓缓吐了口气:“若未猜错,此事八成是出自徐明珠的手。” 说罢,皱了皱眉。 “嬷嬷。” “小姐?” “去,去查查,在叶思姝晕倒之前,她所接触了哪些。” “小姐是怀疑……” “不是思苑的人,便是府中的人,若是思苑的倒也就罢了,若是府中……”叶朝歌冷冷一笑,“我费尽心思整治内务,为的是待日后嫂子进门,将一个完整的府邸交过去,若徐明珠的手敢伸将到叶府内部,休怪我剁她的手!” 思苑如何,叶思姝如何,她皆不管,不但不会管,且乐得看好戏。 可若是,府中被安插进了人…… 哼! 一听这话,刘嬷嬷急忙去查。 到了下午,有了结果。 看到结果,叶朝歌心头一沉。 依着调查,叶思姝当日在晕倒前,只用过晚膳,然后被秋嬷嬷教规矩,学规矩期间,突然晕倒了过去。 这诱因,便锁定在了那顿晚膳上。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顿晚膳不可能再留,想从当日的吃食难以入手,但是,可以从大厨房! 思苑的吃食,一直由大厨房供用。 要从晚膳动手脚,非大厨房的人莫属。 这么一查,果然锁定了目标。 大厨房一位姓孙的厨娘,嫌疑最大! “这位孙厨房这一个月来,出手极为阔绰,家里皆换上了新衣裳……” 刘嬷嬷跪下请罪,“小姐将中馈交到老奴手上,老奴却让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是老奴看管不严,请小姐责罚。” 要知道,一府命脉皆在厨房,厨房重地,最是把控严格。 而她,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纰漏。 幸好对方针对的是叶思姝,若是小姐,岂不是说…… 越想,刘嬷嬷越是不寒而栗。 “此事的确你有很大的责任,便罚俸三月以儆效尤。”叶朝歌下了处置结果,随即让人将那姓孙的厨娘暗中带过来。 孙厨娘三十多岁的模样,被带过来时,脸色都是白的。 “瞧你这脸色,想来是知道为何带你过来了,老实交代吧。”叶朝歌淡淡开口。 那孙厨娘没有硬骨头,很快便招了,的确是她在一个多月前,往叶思姝的膳食里下了料。 至于是什么料,她不知道,是谁吩咐的,她也不知道,只道对方是个男子,很陌生,且带着帷帽。 “先将她关进柴房。”叶朝歌吩咐道。 一听这话,孙厨娘脸色都白了,张嘴就要求饶,红梅动作快,摸出帕子便塞到了她的嘴里,扭着人去了一甯苑的柴房。 “小姐,孙奶娘说给她银子的是个男的,会是徐明珠吗?” 叶朝歌眸色冷寒,“除了她,我想不出旁人来。” 且她最有动机。 贤妃不喜叶思姝,徐明珠定是知晓,秋嬷嬷的任务为何,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叶思姝病了,这规矩自然学不成。 若是真病,学不成规矩,贤妃也不会说什么。 可若是装病…… 依照方才红尘所言,那奇木草食用过量,便会让人身体虚弱,且一般的大夫检查不出来。 正如她的疑惑,一个人虚弱,不可能没有缘由。 大夫没说中毒,只道虚弱,且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秋嬷嬷,要说不多想,那才奇怪。 自然便会怀疑叶思姝装病。 秋嬷嬷的怀疑,便是贤妃的怀疑。 为了不学规矩装病,贤妃岂会咽的下这口气? 如此一来,贤妃对叶思姝只会更加的厌恶,有贤妃这个未来的恶婆婆顶在前面,于徐明珠来说,会省去不少的麻烦。 “既然如此,她能轻而易举的让人将奇木草下给叶思姝,为何不就此解决后患?”一把毒药,岂不是更省事? 叶朝歌笑,“估计她也是这么想,可徐明珠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刘嬷嬷接话,“不敢是因为……康王?” “不错,康王和叶思姝之间定有交易,徐明珠不可能蠢到在这种时候杀了叶思姝。” 杀是不能杀。 但她可以让她不好受,甚至借刀杀人。 …… 第391章:天生冤家 第391章:天生冤家 不得不说,徐明珠的这步棋,走得极为漂亮。 很完美的一个局,只是可惜,她的手伸到了叶府的大厨房! 今日她能以奇木草算计给叶思姝,明日,她的目标便有可能对准她! “这徐小姐……好深沉的心思。”刘嬷嬷惊叹。 一把奇木草,便让叶思姝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且还入了贤妃的眼,这一出借刀杀人,当真厉害。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将消息放给书琪。” 叶思姝若是知道了真相,只会更恨徐明珠,两人也会斗得更欢实。 “至于徐明珠那边……” 叶朝歌顿了顿,“今晚让护四将那厨娘给她送去。” “小姐就不怕她……” “反咬我一口?” 刘嬷嬷点头:“老奴有些担心。” 叶朝歌摇摇头,意味深长道:“她不会,除非,她想告诉所有人,她的所作所为!” …… 当晚,徐家后院。 徐明珠只要一想到今日进宫,贤妃对叶思姝的咬牙切齿便忍不住的笑。 在得意中,慢慢添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徐明珠顿时被惊醒,遣了守夜的丫鬟出去。 不一会,丫鬟回来道院中的地上躺了个不认识的妇人。 徐明珠皱了皱眉,披了件衣裳出去。 就着光亮,看清是谁时,徐明珠还有些迷茫,直到她的心腹丫鬟过来认出妇人是一个多月前收买的叶家厨娘。 “小姐,这……”丫鬟有些慌。 徐明珠呵斥道:“慌什么,又不是死人,瞧你那点出息。” 嘴上说得轻松,但她的脸色,却一点也不轻松。 收买的叶府厨娘被人悄无声息的扔到了院中,很显然,她的算计被人发现了。 叶思姝还躺在床上虚着,且她身边又秋嬷嬷掣肘,不可能是她所为。 在如今的叶府中,能有如此本事的…… 除去叶朝歌,几乎不做他人之想。 想到是叶朝歌,徐明珠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把人送过来,这说明,此事她不想闹大,且,她也不会闹大,闹大了,等同于帮叶思姝。 若她所猜不错,叶朝歌巴不得她与叶思姝斗。 至于为何将厨娘送来…… 徐明珠眯了眯眼。 她这是在警告她,手伸得太长了! …… 叶思姝是在半个月后好起来的。 此时,已是炎夏。 叶朝歌苦夏,一到夏季,她便越发的不爱动弹,连将军府也不爱去了。 每日里,不是在一甯苑抱着冰块,便是去湖心亭吹风。 在这期间,乐瑶倒是时不时的过来,有次,她过来的时候,田娴儿和墨慈也在。 那日,可真是轰天动地的一日。 说起来也是奇怪,乐瑶和田娴儿的性子差不多,按理说,二人该是性情相投,能玩到一起去。 可奇怪的,二人不但玩不到一起,且还互相不对付。 后来叶朝歌才知,原来这俩人早前儿便结下了梁子。 说起这个梁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女儿家的小心眼。 几年前,宸亲王带着小乐瑶去骑马,恰巧遇到了同兄长前去骑马的田娴儿,当时,她们二人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骑装。 两人年岁差不多,都是半大的小姑娘,且皆出身不俗,这心气儿自然是极高的,见不得有人同自己一样,便暗自较起了劲儿。 更巧合的是,那日她们骑的小马驹,不知何故,撞到了一起。 她说是她的骑术不佳导致,她便说是她故意找茬。 然后…… 没然后了。 当年的事,两个小心眼的姑娘便一直记到了现在。 这些年,彼此颇有默契的奉行着一件事。 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多年‘宿怨’,一朝在叶朝歌这边撞上,自是天雷勾地火大闹一场。 让叶朝歌来评价乐瑶和田娴儿,她只想到四个字:天生冤家! 叶朝歌在湖心亭,一边凉快,一边回想那日种种,面上现出笑意。 直到门房来人,告诉她乐瑶和田娴儿同时来了,正在门口闹呢。 叶朝歌忍不住地抽了抽唇角。 这人啊,真不经念叨,前脚她念叨着这对天生冤家,后脚,说曹操曹操到。 “嬷嬷,你去吧,乐瑶那丫头还是听你的。”这么热的天,她是真不愿动弹。 深知自家小姐苦夏,刘嬷嬷应了声便去了前面。 等人过来的时候,皆是满头大汗,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她们的较劲。 通往湖心亭有段小桥,很窄,最多走三个人。 然后这对天生冤家争起‘你不准走,我先来的我先走’这般幼稚的好胜。 被堵在后面的墨慈无奈,“朝歌,她们二人听你的,你快说句话。” 这么热的天,将她堵在外面,晒在太阳底下,任是墨慈脾气好,也忍不住有些暴躁。 叶朝歌依言开了口,“乐瑶,娴儿,我命人做了你们爱吃的果冰和冰霜莲子粥,快些来吃,待会化了便不好吃了。” 听到吃的,乐瑶先急了,推了田娴儿一把,成功的第一个跑了过来,然后抢占了叶朝歌身边的位子。 田娴儿紧随其后,坐到了叶朝歌的另一边。 一左一右,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默契十足的冲着对方哼了一声,然后同时把脸扭到一旁。 夹在中间的叶朝歌:“……” 两个冤家在外面闹了那么久,脸上皆是汗,叶朝歌吩咐人伺候梳洗了一番,将果冰和冰霜莲子粥分别给了她们,又将烹好的清茶给了墨慈。 三个人,各有所好。 墨慈看着叶朝歌一系列的动作,抿唇笑。 越与叶朝歌相处,便越了解她。 表面上,她是个很清冷,不太好接近的人,但实际上,她贴心细致,她们四个人在一起,仿佛她是照顾她们三个的姐姐一般。 尤其是将乐瑶和田娴儿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之骄女,收拾的服服帖帖。 “为何这么看我?” 察觉到对面墨慈的视线,叶朝歌目露狐疑。 墨慈收回视线,摇摇头。 叶朝歌也不再问,只道:“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可是约好的?” “谁跟她是约好的!” 田娴儿和乐瑶反应极其强烈,异口同声地叫道。 …… 第392章: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第392章: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叶朝歌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正准备岔过去之际,墨慈先一步开口。 “本来我与娴儿去雅社,那儿今日临湖举办了诗会……” “遇到了碍眼的人,我们便绕道了你这里。” 不待墨慈把话说完,田娴儿一边吃着冰霜莲子粥,一边含糊接话。 墨慈对叶朝歌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 “你们说的碍眼的人,是不是叶思姝?”乐瑶好奇问墨慈。 不待墨慈回应,乐瑶的冤家田娴儿先一步回应:“就是她,叶思姝!” 田娴儿的回应,仿佛找到了暂时休战的由头。 乐瑶问:“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叶思姝啊?” “你不讨厌她?”田娴儿反问。 乐瑶摇头,“我当然也不喜欢她,但没像你那样,每次见到她,皆要刺上她几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叶朝歌支着耳朵听二人的对话。 说实话,她也颇为好奇田娴儿和叶思姝有什么样的恩怨。 田娴儿和叶思姝是死对头,前世之时她便知道。 但她只道她们二人有恩怨,至于是什么样的恩怨,并不知情。 “哼,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田娴儿气呼呼地舀了勺莲子粥塞到嘴里,塞得两个腮帮子鼓起来,方才将她和叶思姝旧日的恩怨道出。 田娴儿有个表哥,比她大了两岁,从小便很疼她,兄妹关系极好。 她那个表哥,文采斐然,做得一手好诗。 有一次他外出参加诗会,无意中丢失了自己的诗作手稿。 丢了便丢了呗,左右手稿上的诗皆是他做,尽数皆记在了脑子里。 那一年,一场宴会,叶思姝当众做了一首诗,而这首诗,便是田娴儿表哥丢失的手稿中的其中一首。 田娴儿见过自家表哥的手稿,也知道手稿丢了,年轻气盛的她便当众问那叶思姝,方才所作诗是不是弄错之类的。 结果被叶思姝反咬了一口,话里话外皆称田娴儿嫉妒她,所以在污蔑她。 叶思姝以一副柔弱无辜的姿态,成功的让所有人皆站到了她那边。 而田娴儿,便因她之故,名声染污,嫉妒之名便由此而来。 “你表哥呢?他不说话澄清?” 田娴儿突然沉默了下来。 乐瑶不解,“怎么不说话?” 田娴儿沉默着起身,走了出去。 乐瑶见状,来气,在后面叫嚣:“喂,田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郡主,娴儿的表哥在此事发生的半年后便故去了。” 墨慈的话一出,叶朝歌和乐瑶皆是一愣。 墨慈叹了口气,“娴儿的表哥很有才华,但凡是有才之人,脾气大多古怪,心气儿极高,加上当年年纪小,他承受不了叶思姝将他的诗冠上自己的名字,此后便是郁郁寡欢,没多久……便去了。” 闻言,叶朝歌也不禁叹了口气。 也难怪田娴儿每每见到叶思姝非要过去挑她的刺,竟是有由头的。 “娴儿并非是故意挑事之人,她与表哥关系极好,她是在为她的表哥抱不平。” “她的表哥,的确可惜了。”叶朝歌叹道。 “是啊,若是没有出了那档子事,娴儿的表哥恐怕早已成为头名状元。” 乐瑶在一旁磨了磨牙,“好一个不要脸的叶思姝,之前,我最讨厌的是月牙,现在,叶思姝成功的取代了月牙,成为我卫乐瑶这一生当中最最最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小姑娘这一番话,莫名听着想笑。 叶朝歌摁了摁唇角,忍住了。 “月牙是谁?”墨慈好奇问。 乐瑶摆摆小手,“有那么个人,月牙不是重点,重点是叶思姝!” 说罢蹭地站起来,跑过去找田娴儿,一把拽上她,“走,本郡主给你出气去。” 然后两个冤家,手拉着手跑了。 叶朝歌和墨慈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滞在原地,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然走远。 叶朝歌如梦初醒,连忙吩咐:“红梅红尘,你二人快去将她们拦住。” 二人急忙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墨慈看得咂舌,“没想到你这两个丫鬟还有如此本事。”转而想到跑出去要找叶思姝出气的二人,有些担忧道:“朝歌,我们不用过去看看吗?” “不用,红梅和红尘会将她们带回来的。”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红梅和红尘便一人提了一个,回来了。 “朝歌,你快让红梅放开我,你这丫头,哪哪都好,就是除了你的话,旁人的都不听,敢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拎本郡主的,也就只有你的丫鬟有这福气了!” 叶朝歌终究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估计,能把自己比作小鸡崽子的郡主,整个大越,也就当属乐瑶一人了。 “你还笑,快让红梅撒开我,微白,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啊。”小姑娘吆喝着。 微白低着头,好似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 小姑娘气。 直到进了亭子,叶朝歌才让红梅红尘放开她们二人,并堵在出口,为防止二人再冲动。 “朝歌,听了这事难道你就不生气吗?你让她们两个让开,本郡主今儿个非要收拾收拾那叶思姝不可。” 小姑娘好打不平的心澎湃。 “好了乐瑶,莫闹了。” 叶朝歌起身拉她坐下,“诗会上人定是不少,若你们过去找她的麻烦,届时一旦闹起来,理亏的便是你们。” “朝歌说得对,为了叶思姝搭上名声,不值当。”墨慈附和赞同。 “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但你要记住,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叶思姝欠下的债,老天爷早晚会收回来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叶朝歌一番话刚落,远处便跑来一下人,“二小姐,大小姐落水被人抬回来了。” 霎时间,亭中安静的针落可闻。 许久。 乐瑶咽了咽唾沫,“朝歌,你这张嘴神了啊。” 叶朝歌:“……” 天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 田娴儿一脸崇拜热切地看着她,“朝歌,你真厉害。” 叶朝歌继续沉默。 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墨慈掩嘴笑了笑,“的确很厉害,一语成谶。” …… 第393章:姐夫就是姐夫 第393章:姐夫就是姐夫 叶朝歌扶额,选择转移视线:“嬷嬷,你遣个人瞧瞧怎么回事。” 刘嬷嬷亲自过去。 没多久,便带了结果回来。 叶思姝落水的原因,很简单,在诗会上,脚下没有站稳,跌掉进了身后的湖里。 脚下,没站稳! “朝歌,你厉害!”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 叶朝歌选择继续沉默。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打岔,先前沉重的气氛倒是散去了许多。 四人闲聊了一会,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乐瑶她们便告辞回去。 送走了她们,在回一甯苑的路上,叶朝歌让红尘去到外面查一查叶思姝落水一事。 脚下没有站稳? 叶思姝又不是小孩子。 晚间,红尘送来了消息,此事背后分别有伯恩侯府和徐明珠的影子。 听后,叶朝歌便不再关注。 叶思姝此次落水,刚好起来的身体,又因入了寒气卧床休养。 此时思苑。 叶思姝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恨不得将手上的被子咬碎。 自过了年,身边便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接二连三的在徐明珠手上吃亏,再这么下去,她这身子非折腾垮掉不可。 想了想,唤来书琪:“你去告诉黑风,我要见他!” *** 夏去秋来。 秋风瑟瑟。 满院花团锦簇逐渐凋零,草木染黄,生生平添几许凄凉。 “你说,外祖和兄长即将班师回朝?” 一甯苑中,叶朝歌惊喜地望着卫韫。 后者颔首,“北燕奉上了降书,我大越大胜,大将军不日便会凯旋而归。” 叶朝歌喜不自胜。 终于要回来了。 与北燕的这场仗,历时半年多,对于结果,她并不意外,而且,她从始至终所关注的,也并非是这结果,而是过程。 前世的外祖因这场仗而改变的命运,今生此劫平安度过。 叶朝歌难掩喜悦,一把抱上卫韫,“终于要回来了,终于平安回来了……” 说着说着,忍不住埋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卫韫抱着她,安抚了好一会,才让她平静下来。 用指腹揩去她颊边的泪光,“北燕此次会随着大军来朝缔结两国之好,最近我怕是会有些忙,不能经常来看你。” “好,我知道。” “再过两个月,你便该及笄了,歌儿,我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及笄? 叶朝歌方才想起,再过两个月便是她的生辰,十五岁的生辰,正是她的及笄礼。 时间,真的好快。 去年三月份回来这上京,转眼,一年多了。 …… 大越大胜北燕,北燕投降。 镇国大将军即将班师回朝…… 很快,这一消息便传遍了上京上下。 这一日,整个上京仿佛都热闹了起来。 而将军府,一夕之间,门庭若市,各大世家纷纷派人送去了贺礼。 祁氏悠闲了半年多,突然忙了起来,颇有些不适应,派了人来叶府寻叶朝歌前去将军府帮忙。 将府中一切交给刘嬷嬷和青岚青茗后,叶朝歌便带着红尘红梅回了将军府。 马车尚未到将军府,便被堵住了。 透过轩窗看过去,只见将军府的这一条街,人满为患,皆是前去道贺的。 等下去不是法子,指不定何时能疏散开。 叶朝歌想了想,便决定步行回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皆热切的与她打招呼。 所说大多是恭喜祝贺之词。 叶朝歌一一含笑回礼,立时获得一众好评。 一条街,叶朝歌整整走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回到将军府。 “孙小姐,您回来了。” 叶朝歌对田伯笑笑,看向宾客满目的府内,顿时明白了,为何母亲会寻她回来帮忙。 这人,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多。 外祖尚未回来便如此,待回朝,岂不是会更热闹? “歌儿,你回来的正好,来,我来为你引荐一下,这是……” 祁氏看到女儿,急忙把人招呼过去,挨个介绍起来。 一个接一个。 也得亏叶朝歌记性好,又有一世的记忆,否则,她还真记不住这些个七大姑八大姨。 这一忙,便忙到了傍晚才消停。 叶朝歌瘫在软榻上,一动也不想动,小宝坐在她旁边,穿着一身喜庆的锦衣,手上捏了个布偶,自顾自地玩着。 小嘴里时不时地蹦出听不懂的话。 屋子里很安静,很快,叶朝歌便上下眼皮打架,迷迷糊糊时,看到小宝扔掉了布偶,从自己身上挂着的小兜兜里掏出一串叮铃当啷的九连环。 “这谁给你的?” 叶朝歌瞧着陌生,摁了摁眼睛问他。 小宝头也不抬道:“姐夫给的。” 如今的小宝吐字越发的清楚,说话也不再是单个往外蹦,能说完整的句子。 只是这姐夫……是怎么回事? 问小宝,小宝回了她一句姐夫就是姐夫。 将叶朝歌噎了个正着。 在小宝这没有问出来,叶朝歌便叫来了房家娘子,谁知,她对小宝有九连环也十分意外,再问她姐夫,更是一脸的茫然。 叶朝歌扶额:“你是小宝的奶娘,他的小兜里多了物件,你怎能不知?” “孙小姐恕罪,小少爷自来护着他的小兜兜,连让人碰一下都不让。”房家娘子也很委屈。 又将伺候小宝的丫鬟小厮叫过来,皆是一脸的茫然。 叶朝歌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 小宝兜里不但多了九连环,且嘴里突然还冒出了个姐夫。 此事不小! 当即,叶朝歌拿走小宝的九连环,认真的问他:“告诉姐姐,这谁给你的?”她摇摇九连环。 小宝皱着小眉头,“姐夫!” “姐夫是谁?” “姐夫就是姐夫。” 小宝乌黑的眼睛望着她,仿佛在说,都说了姐夫就是姐夫,你怎么这么笨呢。 叶朝歌:“……” 姐夫是谁这个问题问不出个所以然,叶朝歌决定换个方式问他。 “小宝,告诉姐姐,你说的姐夫,姐姐认识吗?” “认识。” 叶朝歌眸光微闪。 房家娘子这个奶娘不知道的姐夫,她认识…… 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随又问小宝:“小宝出痘痘时,姐夫在不在?” “在。” 得,清楚了。 除了卫韫,不做第二人想。 …… 第394章:她的自信,来自于他 第394章:她的自信,来自于他 “小宝,你为何要叫他姐夫?” 小宝噘起小嘴,“姐夫要小宝叫姐夫,小宝听话。” 叶朝歌抽了抽唇角,好一个不要脸的卫韫。 摁了摁唇角,教导小宝:“小宝,日后不可再叫他姐夫。” “为什么?”小宝不明白。 “小宝听不听姐姐的话?”叶朝歌不答反问。 “听!” “那小宝记住姐姐的话,日后再见到他,不可再叫姐夫,记住了吗?” 小宝点点头。 叶朝歌以为他听进去了,谁知,小宝点完了小脑袋,说:“可是姐夫,也让小宝听他的叫他姐夫。”所以,这姐夫,到底是叫还是不叫呢? “那小宝是听姐姐的,还是听他的?” “唔……姐夫给小宝这个……”小宝胖乎乎的手指指指叶朝歌手上的九连环,“小宝听他的。” 叶朝歌:“……” 所以说,卫韫用一个九连环便收买了小宝,‘叛变’她这个姐姐? 叶朝歌彻底没了睡意,抱起小宝,纠正他姐夫的称呼。 纠正了半天,小宝依旧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 最后,称呼没有纠正过来,她先一步败下阵来,让房家娘子将他抱回去,再继续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暴躁。 “其实,小少爷也没叫错,日后小姐和殿下成了婚,殿下可不就是小少爷的姐夫吗?” 红尘望着自家几近崩溃的小姐,笑道。 叶朝歌抬眸,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还未成婚!” “现在还未成,但也快了啊,小姐马上要及笄了,与殿下的婚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啊。” 叶朝歌顿了顿。 昨日卫韫也说过类似的话。 再过两个月,她便该及笄,与他的婚事,随之也将会提上日程。 他们二人已然心意相通,经历这么多,对于嫁给他,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与他,她想要携手一生。 一生…… 叶朝歌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在这之前,卫韫得有一生! 明年,将是卫韫的一道坎,事关生死! 在前世,明年的秋猎,便是他命陨之时。 虽然今生与前世早已不同,大多的轨迹已变,她不知道属于卫韫的轨迹,有没有改变,但她知道,卫韫这个太子,挡了许多人的路! 太多的人,想要除去他这个挡路石。 这一夜,叶朝歌久未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前世有关于卫韫命陨的种种,便在她的脑海里如海波般翻涌。 前世的记忆中,她只记得,卫韫在秋猎上遇到了凶兽,坠落悬崖,再有便是,尸骨无存,宣正帝宣告太子陨。 其中卫韫出事的细节,她分毫不知。 但她记得出事的日子,十月十八! 想至此,叶朝歌心情更为复杂。 十月十八,正是她的生辰! 前世,卫韫是在她的生辰之日出事的。 如此说来,他们的缘分,在前世便注定了的? 叶朝歌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着。 …… 卫韫如他所说,忙了起来。 距离上次见面,已过去十日,在这期间,北燕战降,为表示诚意特送来公主和亲一事,传扬开来。 而关于和亲人选,外界众说纷纭。 几位成年皇子,皆榜上有名,而卫韫这个太子,更是位居榜首。 叶朝歌这位准未来太子妃,亦是成为议论目标。 对此,叶朝歌分毫不受影响,在将军府该如何便如何。 这些时日,她一直住在将军府,自最初的几日忙过后,待那热度狂潮退下后,府中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她不受影响,乐瑶却是坐不住了。 这日跑来将军府,见叶朝歌悠哉地煮茶,当下便急了,“朝歌,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心煮茶,你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啊?” 叶朝歌挑了挑眉,“我怎了?” “你还问我怎了?”乐瑶怪叫:“你知不知道北燕送公主来大越和亲啊?” “恩。” 她如何能不知? 前世便是如此,北燕大败于大越,为表诚意,送来一位公主和亲。 这些,她一早便知道。 “你既是知晓,那你可知,太子哥哥极有可能会娶那公主?”乐瑶急得快要跳脚了。 真真是,叶朝歌不急,急死了她这个郡主! 叶朝歌笑笑,正要说话,下人便来报,墨慈和田娴儿来了。 得,不用想,这二人来所为何。 果不其然,墨慈和田娴儿也是因外界蜚语而来。 “朝歌,你就一点也不担心?”田娴儿问。 叶朝歌望着面前三人担忧且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无奈摇头,“太子不会娶北燕的公主,你们放心便是。” “你怎肯定?” “就是,你怎能肯定不会?” 三人为她担忧,叶朝歌自是不会相瞒,“早在去年,陛下便已下旨为我和殿下赐婚,君无戏言。” 当然,即便没有这道圣旨,那北燕公主也不会嫁给卫韫。 在前世,卫韫到死都是孤家寡人。 当然,她不能说。 想来想去,便将去年卫韫临去边城时给她的那道圣旨抬出来。 此话一出,三人呆住。 半响。 “你是说,皇伯父已然为你和太子哥哥下旨赐婚了?”乐瑶惊叫。 紧跟着,田娴儿接话:“还是在去年?” 叶朝歌颔首:“此事未曾传开,但陛下的确已经下旨,故而,你们方才所担心的,并不会发生,把心大可放在肚子里便是。” 墨慈抿了口茶笑道:“怪道你如此坐得住,竟是有源头的。” 叶朝歌笑。 其实,即便没有前世,即便没有这道圣旨,她依旧也是能坐得住的。 怎么说呢,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卫韫。 他曾说过,他的底气是来自于她,她何尝不是呢。 她的自信,亦是来自于他。 为了她,他连死都不怕,这样的卫韫,她有何理由不去信任他? “这么说,你早已是我的准皇嫂了?” 小姑娘咂舌:“我说朝歌,你这捂得太严实了吧,你都不曾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去年下的旨,至今不曾透露分毫,她可真能沉得住气。 “你又不曾问过我。”叶朝歌无辜耸肩,言外之意,你没问,我自然不会说,你不知道,怪不得我,怪只怪,你不问。 乐瑶:“……” …… 第395章:和亲 第395章:和亲 白日晌午歇得多,晚间久未有睡意。 叶朝歌便摸出画本子来看。 灯光下,她靠在床上,眉目如画,面目舒意,唇角含着清浅的笑,眼角亦是染上些许轻快。 卫韫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斯一幕,突然有些恼火。 外面关于他是娶北燕公主的言论愈演愈烈,朝中上奏赞同的,更是占据了文武百官的一小半。 他担心她会因此而多想,一朝得空,便匆匆忙忙的过来,予她定心丸。 本以为,她会因此而生气,再不济,也会睡不着。 谁知道,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生气他没看到,但她的确是没有睡,看画本子! 现实与他想象,极大的出入,这让他,又气又想笑。 当即走过去,一把抽走她的画本子。 正看到关键之时,画本子被突然抽走了,叶朝歌微愕,抬头,看向不知何时过来的卫韫,“你干嘛?把画本子还给我。” 她正看到男主人公被抓去当壮丁上战场打仗,半年后女主人公收到死讯的揪心之处。 作为男主人公,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死,她要证实。 “还给我。”叶朝歌伸手去抢。 卫韫先一步抬高胳膊,将画本子举到叶朝歌够不到的高度。 叶朝歌:“……” 幽幽看了他一会,然后倏地在床上站起来,手快地将画本子抢回来,像宝贝一般,紧紧地留在怀里,仿佛生怕卫韫会再动手抢似的。 卫韫额角凸凸直跳,瞪着她:“我重要还是你的画本子重要。” “眼下,是画本子重要。”准确的说,是男主人公究竟是真的战死了还是没有战死重要。 闻言,卫韫心里是真的不舒服了。 他竟然还没一本画本子重要。 气道:“如今朝中,大部分官员皆上旨请书,定我为和亲人选。” 叶朝歌挑挑眉,“然后呢?” “市井之中,亦是我的声浪最高。” 叶朝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卫韫突然笑了,“但我不会娶那北燕公主。” 叶朝歌:“……” “所以,你不必担心。” “我没……”对上他的眼眸,喉间剩余的那三个字‘担心啊’硬生生地卡住了,识趣的换成:“恩,我知道,我相信你。” 二人在一起,非一日两日。 她的小心思,卫韫岂会看不出来,只不过没有拆穿罢了。 “你今日来的正好。”过了一会,叶朝歌忽然道。 “恩?” “你是不是见过小宝?他那九连环便是你给的,对吧?” 卫韫扬扬眉,默认。 “果然是你,卫韫,你这脸皮,越来越厚了。”叶朝歌斜睨他。 背地里教小宝叫他姐夫,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恩,面对自家人,我的脸皮的确很厚。”顿了顿,他又道:“且,若我脸皮不厚,今日你我,恐怕也不会有此进展。” 指望她?想什么呢? 他若是不脸皮厚点,恐怕要到猴年马月方能抱妻。 虽然她现在还不是他的妻,但已然是准的。 “待北燕事了,我便与父皇提你我的大婚,年底我们便大婚可好?” “年底?”叶朝歌抽了抽嘴角,“你可知现今是几月份?” “八月。” “你既知已是八月,你还说年底大婚?” 他是太子,太子大婚便是国婚,按照规矩,至少由礼部筹备半年。 而且,取那黄道吉日,便需时间。 距离年底,连四个月都不到,他想的可真简单。 “这些你无须担心,我会安排,你只需安心嫁给我即可。”他既提出年底成婚,岂会没有准备? 叶朝歌摇头,“年后再说。” 卫韫皱眉,“为何要到年后再说?你不想嫁给我?” “这与想不想嫁没关系,我还有很多事未完。”他前世的劫难尚未解,在这种时候,举行大婚,她哪有那心思。 眼下,她只想着,他的劫! “还有什么事未完?” 叶朝歌抿唇,不言。 卫韫看了她良久,久未得到她的答案,面上有些难看。 叶朝歌无奈,软了声音,对他说:“我的身上早已贴上你的署名,大婚不过是早晚之事,你且再等等可好?” 卫韫走了。 走前,未留下只言片语。 叶朝歌望着空荡荡的内室,叹了口气。 …… 自那晚,直到大军班师回朝,北燕使团入京,叶朝歌也不曾见过卫韫。 这一日,秋日明媚,上京上下,热闹非凡。 一大早,乐瑶便来了将军府,没多久,田娴儿和墨慈也来了。 四人一起去了东南茶楼。 “我们就在这等着看北燕使团入京。”在包厢坐定后,乐瑶道。 东南茶楼位于大道,北燕使团来京,必先进宫面圣,而这条道,便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 “你有心事?” 趁乐瑶和田娴儿凑到一块的时候,墨慈近前,问叶朝歌。 自从上次在湖心亭一事后,乐瑶和田娴儿这对天生冤家,突然要好了起来,虽然也时不时的争一下,闹一回,但很多时候,还是能和平共处的。 叶朝歌垂眸抿了口茶,“未曾。” 墨慈自是不信,从方才,她便隐约察觉到叶朝歌的不对劲。 只是她说未曾,她自是不会再多问。 大约快到午时,外面叫嚷热闹了起来。 乐瑶激动的招呼几人,“来了来了,我看到大将军了,朝歌,你快看,是大将军。” 叶朝歌顺着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打头骑马在前的祁继仁。 半年未见,外祖瘦了,也黑了,但瞧着,精神不错。 叶朝歌放心了,随即找叶辞柏的身影。 可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 “你们看到我兄长了吗?” 在招呼完叶朝歌,乐瑶的注意力便放到了北燕使团的身上,此时听叶朝歌这么一问,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叶辞柏不在队伍中。 “莫急,说不准你兄长已然回府了。”墨慈安慰道。 叶朝歌不放心,当即便告辞了三人,匆匆回了将军府。 可回到将军府,也不见叶辞柏,随即派了红梅回叶府看,结果依旧失望。 叶朝歌不禁有些着慌。 眼下,也只有寻问外祖,可外祖要先进宫面圣方才会回府。 …… 第396章:论厚颜 第396章:论厚颜 “怎么样?问到了吗?” 不知祁继仁何时回府,叶朝歌等得不安,便派了红尘出去打听消息。 见她回来,第一时间起身迎上去询问。 “打听到了,少爷回京的半道带军回了祁山,故而未曾随大将军回京。”汇报完打听到的结果,红尘嬉笑道:“奴婢特地问过,少爷很好,一根头发丝也不曾少,小姐便放心吧。” 闻言,叶朝歌登时松了一口气。 傍晚,祁继仁风尘回府,证实了此事。 祁氏眼眶红红道:“父亲,你手下那么多的人,为何偏让柏儿带军回祁山?柏儿这孩子也真是,不知家中挂念他吗?” 祁继仁看眼叶朝歌。 叶辞柏带军回祁山,是他主动请缨,为的什么,他这个当外祖的,心中岂能没点谱? 这一眼,叶朝歌看在眼里,眸子闪了闪,隐隐有了答案。 “好了,过几日他便回来了,你们也不必挂心,宫中设宴,我收拾一番便要回去,晚膳你们母女俩用,不必管我。” 说罢,转向叶朝歌:“有话我们明日再说。” 叶朝歌颔首,表示明白。 祁继仁回房梳洗一番,便又匆匆赶回了皇宫。 …… 大越得胜,大军凯旋,宫中设下了庆功宴,犒劳有功之臣。 宣正帝坐于上首,往下依次是卫韫及其他皇子。 大殿之中,杯盏交错,歌舞赏悦,好不热闹。 “大将军,你是我大越功臣,此番与北燕战役多亏有你,朕方才安枕无忧稳坐于这上京,来,朕敬你一杯。” 今日的宣正帝很是开怀,数次举杯。 酒过三巡,众将士微醺。 宣正帝便宣布散席,离去前,将卫韫与祁继仁一并叫去了书房。 三人先是就战事话了一番,随之说起与北燕公主的和亲人选。 宣正帝问祁继仁:“大将军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 “大将军但说无妨,在我朝中,恐怕也只有你这个与北燕交战过的镇国大将军最了解他们,有何想法直说,不必顾虑。” 祁继仁闻言,上前两步,“如此,老臣遵旨。” 随即将自己所了解到,道出:“陛下,太子殿下,北燕与我大越不同,他们民风开放,此次送来我大越和亲的,又是他们的三公主娇容,在边关之时,老臣便曾数次听人说过,此公主性情霸道酷似男儿,恐怕,我们定下的人选,她未必会同意。” “大将军的意思,北燕会提出让娇容公主自行择婿?” “怕是会如此。” 宣正帝皱了皱眉,沉吟稍许,转向卫韫:“韫儿,你怎么看?” “父皇,不若明日早朝后,待接见北燕使团再做计较?” 闻言,宣正帝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又话语稍许,直到宫门即将落钥,宣正帝方才便让他们二人退下。 出了书房,卫韫仰头看向月盘高悬的夜空,忍不住的想着在同一片月空下,却每每让他束手无策的小丫头。 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这丫头,怕是老天爷专门派来克他的,几日不见,他便想得紧。 那小没良心的,也不知想没想他。 “今日老臣观殿下一直愁眉紧蹙,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祁继仁看向望月叹息的卫韫。 卫韫幽幽的看过来,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大将军有个好外孙女啊。” 且还是个小没良心的! 祁继仁一怔,继而大笑起来,“多谢殿下夸赞,老臣也觉得,老臣有个好外孙女。” 卫韫:“……” 他家小丫头常道他厚颜,脸皮厚,此时看来,比他厚颜脸皮厚的,是眼前这镇国大将军才对。 二人在宫门口分开,祁继仁骑马回了将军府。 “将军回来了,喝了不少的酒吧,属下命厨房备好了醒酒汤,将军是想先沐浴还是先喝醒酒汤?” “半年不见,老田,你倒是越发地啰嗦了。” 田伯笑,“那将军是想喝醒酒汤还是沐浴?” “……沐浴吧。” 从澡间出来,田伯正好端了醒酒汤过来。 祁继仁海口灌下,囫囵的抹了下嘴,“老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歌儿那丫头可是和太子闹了别扭?” 田伯微怔:“将军为何这么问?” “我瞧着太子今日情绪不太对,我猜着,怕是与歌儿那丫头脱不了关系。” 尤其是那句他有个好孙女意味不明的话。 “应该不会,据属下所知,殿下和孙小姐的关系素来极好,不曾听说过闹出矛盾。” 要说他们二人闹矛盾,田伯不信。 小宝出天花,太子的所举所动所言所行,他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那般彼此至死不渝的情意,怎会闹别扭? 田伯说不能,祁继仁也不过多纠结:“罢了,左右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是好也罢,闹也罢,让他们年轻人自行折腾去吧。” 反正,不论是卫韫,还是叶朝歌,皆是心中有主意的人,他便不跟着操这份子心了。 “对了老田,我不在的这半年,那丫头可还好?府中一切可好?” “这……” 田伯犹豫道:“将军刚回来,想来是累了,不若您先歇着,有事过后再说?” 一听这话,祁继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田伯依旧犹豫。 “说!我命令你说!” 军令如山,田伯便将这半年来所发生的种种,一一道出。 夜渐渐地深了,屋子里朦朦胧胧的,外头隐隐传来更夫打更敲梆子的声音,更显夜的静谧。 摇曳的灯火下,祁继仁脸色忽明忽暗,耳畔是田伯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安静了下来。 祁继仁沉沉地叹了口气:“那丫头……罢了。” 沧桑的嗓音,沉重万分,有无奈,有叹息,也有心疼。 但更多的,还是欣慰和庆幸。 …… 第二日,秋风凉爽,日头正好。 退了早朝,宣正帝便接见了北燕使团。 果不其然。 如昨日祁继仁所言的那般,北燕对此次和亲,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由他们公主自己选婿。 “自己择婿?”宣正帝佯作意外道。 “是。” …… 第397章:招亲择婿 第397章:招亲择婿 “这万一,最终贵国公主定下来的人选,在身份上……” “大越皇帝放心,我北燕娇容公主不止有着一身不输于男儿的本事,且同样有着不输于男儿的心胸,在之前,公主便说过,只要过了她这一关,合眼缘,不论对方是天潢贵胄,或是贩夫走卒,亦或是乞儿要饭,她皆委身下嫁。” “而大越和北燕,就此缔结两国秦晋之好,永远友邻,再无兵戈!” 北燕使者,慷慨陈词。 随后,大越同意北燕所求,为娇容公主在三日后举办一场招亲盛会,为其择婿。 只要适龄,未曾婚娶,便是那乞丐,亦可参与。 很快,这一消息以光速传遍整个上京。 叶朝歌得闻消息,脸色丕变。 “你是说,北燕送来和亲的公主……是娇容公主?” 红梅颔首。 怎么会是会是娇容公主? 叶朝歌满心震惊意外。 前世,来和亲的,不是三公主娇容,而是六公主华容。 华容公主来朝后,亲事很快便敲定,之后,便嫁给了四皇子平王。 期间,自然也没有招亲盛宴这一说。 而今生。 北燕依旧战败,同样送来了公主和亲,却不是前世的六公主华容,而是三公主娇容。 且,多了不曾有过的招亲盛宴,以此来择婿! 叶朝歌用力地握了握扶手。 在得知外祖大胜北燕,北燕投降,遣公主来和亲,她便未曾关注此事。 那时候她想着,两国和亲的最终结果,与前世并无二致。 可现在看来,大框虽未改,但和亲的人选,却变了。 “小姐,您怎么了?” 红尘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朝歌回神,压下潮涌的心绪,让红梅继续先前未完的话。 “招亲定在三日后的崇明台,分为武试和文试,最终,再由娇容公主亲选,选出来的人,便是她的良人。陛下已然下了旨,命京中凡是适龄男儿,无论身份贵贱,皆可参与。” “无论身份贵贱?”红尘咂舌:“那万一对方是一白身,那北燕公主也嫁?” “据说是如此。” “小姐,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这些时日,外界多做揣测,流言蜚语满天飞,皆道,几位皇子中,和亲的可能性,太子殿下位居榜首。 虽然陛下早已为殿下和她家小姐下旨赐婚,君无戏言,但与北燕和亲,事关两国邦交,且,赐婚圣旨终究未曾宣告世人。 再者言,殿下乃人中龙凤,万一那北燕公主瞧上,硬要嫁给殿下,到时候,出于天下计,结果如何,谁又敢说。 而如今,那北燕公主提出择婿,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叶朝歌心不在焉的敷衍呢喃:“或许吧。”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安。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总之,却是忽略不了。 …… 自去了早朝,祁继仁一直到了傍晚方回。 时隔一日,终于吃上了团圆饭。 小宝也被房家娘子带了过来。 他现在越发的精怪,颇为会讨好人,这不,见到祁继仁,一颠一颠地便扑了过去,抱上他的大腿,小奶音乖觉。 “外祖……” 祁继仁愣了愣,“这孩子记得我?” 祁氏和叶朝歌对视一眼,决定沉默。 半年,小宝怎会记得,况且在这中间他还出了天花,当时烧得糊涂,真要能记得,才稀罕。 不过是这小孩精怪,扑过来卖乖罢了。 饭毕,祁继仁与女儿闲话一会,便带着叶朝歌去了书房。 待下人上了茶,书房门一关,便只余他们祖孙二人。 “之前我写来的信,你可都看过了?”祁继仁开口。 叶朝歌颔首,“看过了。” “丫头……”话出口,祁继仁突然歇了声,看了她良久,方道:“此次战事,多亏了你的提醒,方才进行的如此顺利。” 说起与北燕的这场持续了半年的战事,祁继仁感慨良多。 出征前,外孙女来找他,告诉他所做的梦。 对于自己的外孙女,他自是信任的,但此事委实过于匪夷所思,让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他接受,委实有些难。 但正如老田所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自己无所谓,但不能拿着万千将士的性命去赌。 带兵抵达战场,他便按照她所说布置堤防,小心应对,丝毫不敢轻敌。 在初战告捷,且因她提醒避开北燕的偷袭后,他半信半疑的态度,终于端正。 历经半年,这场战事能这么快结束,皆因她。 “不过,怀柔……” “外祖,终究只是一场梦,与现实有出入也并非不可能。”叶朝歌说道。 祁继仁颔首,“这倒也是。” 顿了顿,随即郑重叮嘱道:“歌儿,梦境一事,今日便就此作罢,日后休要再提,便是你母亲和兄长,也不可。” 叶朝歌一一应下。 此事且不论多么匪夷所思,外人是否相信,但这事一旦传入北燕人的耳朵里,战败的北燕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说完了正事,祁继仁望着又长开了许多,出落地越发脱俗美丽的外孙女,一时间感慨万千。 有太多的话想同她说,可最终,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外祖不曾想到,不过半年,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歌儿,委屈你了,也苦了你了。” 半年的时间,真的不长。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半年里,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他虽不曾在现场,但仅听田伯说,便知道,他的外孙女很难,很苦,也……很累。 他和叶辞柏出征,上京之中只余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叶家本就是个靠不住的,且一个个的不省心,他们不给外孙女添麻烦都是稀罕事,祁氏是他的女儿,她什么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莫说是帮叶朝歌,她不拖后腿,都要道一声阿弥陀佛。 能撑得住事的,唯有她一个人。 虽然有时候,他也有些纳闷,自家的外孙女好似是专招麻烦的麻烦体质,可终究,更多的是心疼。 不过好在,现在她的身边有了一个能给她依靠和依赖,甚至愿意与她同生共死的人。 想至此,祁继仁眼眶有些红。 “便宜太子那小子了。” …… 第398章:你娶,我嫁 第398章:你娶,我嫁 “歌儿,再过些日子,你便该及笄了吧?” 过了一会,祁继仁忽然道。 叶朝歌颔首。 “外祖记得,太子比你兄长还要大上两岁,待你及笄,你与他的婚事,想来陛下会重提……” “若待得那时,还请外祖拖延一二。” 不待祁继仁把话说完,叶朝歌开口道。 闻言,祁继仁怔住,“这是为何?你后悔了?” 不能吧? 按照老田所言,这半年,她与太子经历诸多,感情加深。 说实话,他现在对太子那小子,瞧着还蛮顺眼的。 若是外孙女后悔了,这就有些难办了啊。 “外祖想到哪里去了,在您眼中,您的外孙女便是出尔反尔,朝秦暮楚之人?”叶朝歌哭笑不得。 祁继仁笑,“自然不是,我祁继仁的外孙女,乃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叶朝歌忍不住的乐,“这话您可千万莫要对外说,会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我就瞧着我外孙女最好,谁敢多说?” 祁继仁唬着脸,大有一副,谁敢多说,他便会同他拼命一般。 叶朝歌被逗得前仰后合。 祁继仁望着她的笑颜,目含浓浓笑意,道:“外祖虽然舍不得你,但是歌儿,不论是对叶家,还是对咱们祁家,于你,真的已经够了。” 叶朝歌笑意顿住,沉默了下来。 祁继仁走过去,扶上她的肩膀,“傻孩子。” “外祖……” 布满了厚茧的大手拍拍她,“当年把你弄丢,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错,若非我们粗心,你也不会在外苦了那么多年。” “十二年啊!” 祁继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把你接回来,我和你娘还有你哥哥,口口声声的说弥补你,可这一年多来,你哪里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先是你娘,再是我这个外祖,又是你兄长,还有叶家那些糟心的,歌儿,够了,真的够了。” “嫁给太子,离开叶府,去过舒心的日子去吧。” 祁继仁的眼眶染红。 从始至终,她虽不曾说,为何要让他拖延她与太子的婚事,但他又非老糊涂,岂能不知缘由。 叶家那一摊子,她的娘,她的哥哥,哪一样是她能离开的? 他这一辈子,自认为问心无愧,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宣正帝,百姓,自己,可唯独,对这个外孙女,他愧疚万分。 于她,他们有生恩,但没有养恩啊! “这次便听外祖的,可好?” 叶朝歌无声垂泪,声音哽咽至极:“外祖,我没有您想的那般无私……” “自私也好,无私也好,外祖又不是老眼昏花,怎会看不出来,你兄长经历了许多,也成熟稳重了不少,你娘亲那边,有陈嬷嬷在,也无需挂心,至于你外祖我,就更不用挂心了,你呀,便把心放到肚子里。” …… 月半高悬。 叶朝歌披着披风立于院中。 耳畔,眼前,无一不再回放之前在书房的那一幕。 她一直都知道,外祖很厉害。 但她没有想到,外祖会将她看得无所遁形,他将她的心思,看得透彻。 不想这么早成婚,第一,是卫韫的那个劫,第二,便是尚未成家的兄长,以及母亲。 这些,皆是她的牵挂。 只是…… 耳畔回荡着外祖的话:“歌儿,外祖知道,你一心为母为兄,可你可有想过太子?” “太子待你好,是因对你有情,但是歌儿,没有谁待谁好是应该的,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而不是让另一方去一味的迁就你,那样,便是自私。” 自私……吗? 叶朝歌苦笑一声。 外祖的话,一针见血,她可不就是自私吗? 之前,她口口声声对他说,日后遇事,让他告诉她,不要让她去猜,可是怎么做的? 她要求卫韫对她,可她却…… “这么晚不睡,可是在想我?” 一片静谧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倏地转身。 只见在几步远的地方,卫韫长身独立,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的脸,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叶朝歌喉头堵塞,眼睛亦是干涩非常。 “卫韫,待我及笄,我们便成亲吧。”许久,她道。 向她走到一半的卫韫,霎时间顿住,僵在原地,“你……” “按你之前的安排,年底,我们成亲,你娶我,我嫁你,可愿?” 叶朝歌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卫韫如梦初醒般,迅速上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恩,真的。” 卫韫喜不自胜,激动的不知怎么办是好,堂堂太子爷,此时却像个毛头小子。 …… 从将军府出来,天还未亮。 卫韫并没有回东宫,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太子殿下?” 郭远不敢置信地望着此时进宫的卫韫。 “父皇呢?” “陛下尚未起身。”郭远回过神来,“殿下,可要老奴入内禀报?” 郭远想着,天未亮太子殿下便急匆匆进宫,想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郭远进去禀报了。 迷迷糊糊的宣正帝,和郭远想到一起去了,连忙道请太子进来。 “韫儿,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 “父皇,儿臣要与叶家女朝歌成婚,望父皇成全。” 此话一出,殿中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宣正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呐呐问他:“你这个时候进宫,就是让朕成全你和叶家那小丫头……成婚?” 卫韫颔首:“是。” 听着那声是,宣正帝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咬着牙,“所以说,惊扰了梦中的朕,你不是有要是禀报,而是要和那小丫头成婚?” “是!” 宣正帝转身找东西。 眼神掠过触手可及的茶盏,直接选择明黄软枕,用力地砸在卫韫的身上。 “你还敢说是?卫韫,你是太子啊,是万千臣民的表率,为了这么一点的小事,你便慌慌张张,你的冷静呢?你的沉稳呢?” 莫不是被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卫韫接下软枕,“儿臣记得很小的时候,父皇一旦遇到与母妃相关的事,也是如此。” 瞬间,宣正帝沉默了。 望着面前的儿子,闭了闭眼睛。 …… 第399章:北燕太子宁缺 第399章:北燕太子宁缺 他说的对。 从前,但凡是遇到与齐妃相关的事,他便会自乱阵脚。 什么冷静,什么沉稳,统统如浮云。 过了一会,宣正帝缓缓睁开眼睛,“确定了?” “恩。” “好。” 转而吩咐郭远,“下朝后,宣礼部,钦天监前去御书房见朕。” 卫韫松了口气,“多谢父皇。” “你连你母妃都抬出来了,朕能说什么。”况且,叶朝歌原本便是他中意的,虽说有种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被抢走了的感觉,但他更多的是欣慰。 在这之前,对卫韫的婚事,他颇为担忧。 上京闺秀万千,可却不曾有一人入得他的眼。 他担心,是因为他和他母妃的事,给他心头留下了疙瘩,所以,对自己的婚事避之唯恐不及,即便躲避不开,也皆是拒绝推拒。 直到,叶朝歌的出现。 当初,他提起赐婚,本没想他会同意,虽然当时他的确也是拒绝了的,但此拒绝非之前的拒绝。 而且,他后来的种种所为,无一不在说明,他是欢喜那姑娘的。 即便后来,因为她,卫韫在朝中步履艰难,他虽然气恼,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这样的儿子有鲜活气。 因为,他会愤怒,会喜怒形于色,会冲动。 “好好对人家姑娘,那祁继仁可是个护短的性子,若你待他的外孙女不好,他恐会扛着刀去找你。” 宣正帝声音有些哽咽。 卫韫点头。 “父皇。” “恩?” “当年的事,我不怪您,也理解您,但我不会步您的后尘。” 宣正帝僵住,“韫儿,你……” “我会保护她!” 近乎于一生的承诺。 宣正帝眸子微颤,望着他坚定的面庞,唇瓣动了动,终是没有多言其他。 回到东宫之时,天际蒙蒙亮。 南风正在殿门口走来走去,见到主子回来,眼睛一亮,“殿下,您离开不久前,暗卫传来消息,北燕的太子宁缺,也来了大越。” 卫韫脚下猛地一顿,“可确定?” “是,宁缺便是躲身于使团中,随着使团来的上京。” 随着使团来的上京? 卫韫皱了皱眉,“派人查他来大越的目的,另派人盯紧他。” 堂堂北燕太子,随使团来大越,若是没有目的,岂会躲躲藏藏? “传话给护四,保护好二小姐。” 南风一一应下,等了一会,见殿下再无其他的吩咐,退下安排去了。 经过这么一出,卫韫之前的激动逐渐冷却下来。 望着随风摇曳的烛火,眸子微沉。 宁缺,北燕六皇子,年前初立太子。 北燕皇帝生性风流,儿女无数,便是皇子,便有二十多位,成年皇子,亦是占据了一大半。 粥少僧多。 皇位就一把,可见,北燕的皇室有多热闹。 而这位六皇子,在一众皇子中并不打眼,亦不出色,背后更没有强大的外家支持,不论是能力还是势力,皆没眼看。 可就是这般一个六皇子,最终却是越过呼声最高的几位皇子,成为北燕的太子。 根据安插在北燕的探子送来的消息,自从宁缺被立为太子后,便逐渐地露出了他掩藏的真性情。 直到那时候,所有人才恍然,扮猪吃老虎,说的便是宁缺。 这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大越,总不会是来参观的! …… 三日后。 崇明台,北燕娇容公主择婿的招亲盛宴,如火如荼地拉开了序幕。 一大早,乐瑶便来了将军府,拉着叶朝歌前去看热闹。 二人过去时,崇明台那边已是人满为患。 最先开始的是武试,此时台上已然开始,周遭阵阵叫好声。 乐瑶趴在那,立马加入了进去,随着其他观众呐喊欢呼,兴致高昂。 叶朝歌跟着看了会,便觉无意思,给红梅使了个眼色,后者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过了一会,如她离开时那般,悄无声息地回来。 “小姐,奴婢打听过,北燕的娇容公主,并没有到场。” 叶朝歌恩了声,表示知道了。 很快,乐瑶的最初新鲜劲儿过去,便意兴阑珊,招呼叶朝歌回去。 此时临近晌午,二人去了第一楼用膳。 刚进门,便遇到从楼上下来的江霖。 “呦,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娇客给吹来了?” 江霖今日穿了件暗红锦袍,手上拿着他的玉骨折扇,端的是张扬无比。 “二哥也在?” “约了位老朋友。”随即招呼掌柜给叶朝歌和乐瑶安排包厢,又将她们送了上去,叮嘱掌柜好生招呼,便走了。 进了包厢,叶朝歌问乐瑶她想吃什么。 等了一会,久未得到回应,看过去才发现,小姑娘在走神。 叶朝歌见状眸子闪了闪,让掌柜自行安排膳食,待对方离开,方才叫了乐瑶回神。 “怎么了朝歌?” “这话该是我问你,你方才在想什么那般入神?” 乐瑶眼神闪躲,“没什么,对了,要了吃食了吗?” 叶朝歌颔首,顺着她的话转了过去。 午膳二人用的极为安静,期间,江霖再未出现。 用过膳,喝了杯茶,叶朝歌便提出离开。 乐瑶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方才应声。 从包厢出来,下楼之际,其中一间包厢的门恰在这时打开,江霖与一名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见到叶朝歌和乐瑶,他滞了滞,随即如未看到一般,对身边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男子下楼,在路过叶朝歌她们时,脚下顿了顿,看过来。 眸子在叶朝歌身上停顿稍许,对她笑了笑,然后带人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江霖方才近前儿,面色有些凝重,“朝歌,我送你回去。” 路上,江霖罕见的沉默,坐在那边,眉头微锁,神色显得有些沉重。 一路无话。 马车在宸亲王府门口停下,乐瑶下车后并没有急着回王府,而是立于车前,望着车内的江霖,欲言又止。 奈何,江霖心思在别处,并没有注意到,扬声吩咐文叔回将军府。 叶朝歌透过缝隙,看着原地的乐瑶,叹了口气,“那日醉酒,乐瑶想起了一些。” 江霖扬扬眉,淡淡的恩了声。 …… 第400章:兄妹和亲? 第400章:兄妹和亲? “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江霖道。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许久不曾喝过你亲手烹的茶了,不知为兄今日可有这个口福?” 半个时辰后,叶朝歌在将军府的居院。 叶朝歌将烹好的茶送到江霖面前,“二哥有话但说无妨。” 从一开始,江霖的反常她便看在眼里。 最初她以为是因为乐瑶,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从他主动提出送她回府,再到讨茶,无一不再说明着,他有话要同她说。 被叶朝歌看出,江霖毫不意外。 笑了笑,“便知瞒不过你,果然如此。” 他表现的那般明显,她又不傻不瞎,怎会看不出。 “去年,我出门很长时间,你可记得?” 叶朝歌颔首,“自是记得。” “那段时间,我去了北燕,在北燕,无意中结实了新晋太子,宁缺。” 叶朝歌眼皮狠狠地一跳,脑中立马联想到方才在第一楼,与江霖一道的那年轻男子。 仿佛为了印证她所想,江霖点点头。 “你想的不错,他便是,北燕太子,宁缺。” 叶朝歌皱了皱眉,“众所皆知,北燕使团只来了和亲公主,并没有太子。” 江霖颔首,“不错,也正是因此,我方才与他见今日这一面。” 闻言,叶朝歌瞬间了悟,“二哥可有了结论?” “未有,但我肯定,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顿了顿,江霖接着道:“在北燕,我与他接触过,此人绝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无害。” 叶朝歌笑。 关于北燕皇室的事,她听说过,在竞争者无数,储君只有一个的情况下,他能被立为储君,怎会是无害之人? “我与你说这些,便是让你在近期多些防备。” 江霖声调有些沉,“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听着这话,叶朝歌随之想起方才在第一楼宁缺对她无来由笑的那一幕。 当时,她与乐瑶站在一处,身边丫鬟诸多,他却独独对她笑,要说是巧合,打死她也不信。 北燕战败外祖,她是外祖的外孙女,此番一联想,结果呼之欲出。 送走了江霖,叶朝歌问明了祁继仁在何处,寻了过去。 “江霖那小子走了?” 叶朝歌应了声,“二哥还有事,不曾来给外祖请安,让我代他给外祖请罪。” “哼。”祁继仁哼了声。 “外祖,二哥方才与我说,北燕的太子已然来了大越,此事您可知?” 祁继仁手上的动作微顿,“莫不是,你遇到了?” 一听这话,叶朝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随即将方才将前后经过道出。 听后,祁继仁颔首,“江霖那小子并非在危言耸听,宁缺此次入我大越目的未明,歌儿,你近期行事,小心些。” “是。” 叮嘱了一番,祁继仁便岔开话题。 “对了,方才祁山那边传来消息,你哥已然动身,不日便可回来。” “寻老田过来。” 叶朝歌回去后,祁继仁吩咐下人。 没多久,田伯便来了。 祁继仁嘱他加强府中防范,暗中派人保护祁氏和叶朝歌,随后又命他亲自去东宫走一趟,将叶朝歌与宁缺打过照面一事,告诉给卫韫。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田伯回府。 “殿下道会尽快查明宁缺此来的目的。” …… 又过了两日,北燕太子进宫面圣。 一时间,朝中震荡。 “北燕当真是好礼数,堂堂太子来我大越如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时隔多日方才露面,这便是你们北燕投降的诚意?” 当场,言官发作。 宁缺不怒而笑:“此言差矣,此次来大越,孤代表的非北燕,而是为大越美景微服慕名而来。” “为美景慕名而来何必藏着掖着?太子这话就不觉得矛盾吗?” “非藏着,更非掖着,在座各位,可曾问过我国使团,孤这个太子可有随使团来大越?” 宁缺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那言官噎的说不出话来。 “久闻北燕太子果决手段了得,今日一见,方知传言并不可信,原来太子不只是手段了得,这口才,更胜一筹啊。” 底下一片唇枪舌战,明嘲暗讽。 宣正帝在上头看得热闹痛快。 觉得差不多了,方才出声打圆场。 “太子口口声声称为大越美景微服而来,此时却又自报身份,进宫来见朕,所为何意?” “大越皇帝息怒,不日前,孤接到父皇传旨,一则命孤务必面圣代他向陛下问好,二则,父皇的意思,来都来了,便与六皇妹一道,将我们兄妹的婚事一并托付给陛下,结两国永好。” 很快,北燕太子同来大越,并求娶大越贵女为太子妃一事,不胫而走。 听闻消息,叶朝歌蹭地起身,急声吩咐:“红尘,你速速去前面寻田伯,问他太子妃的人选。红梅,你外出打探流言走向。” “是。” 二人深知轻重,忙各自而去。 红尘先回来,“小姐,田伯说人选未定。” 听到这话,叶朝歌反而更为沉重。 北燕太子,日后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君王,他的太子妃,身份上必是不俗。 如今皇室之中,适龄公主郡主寥寥数计,眼下,唯有乐瑶划得上边…… 叶朝歌想到的,其他人,同样也想到了。 此时,宸亲王府。 宸亲王妃眼眶通红,面上焦急苍白。 “王爷,您一定要求陛下,千万不要送瑶儿去北燕和亲啊,我们就这一个女儿,自小被我们娇养长大,那北燕之地,她岂能应付得来,瑶儿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可让我怎么活啊。” 王妃苦苦哀求道。 “你这是做什么,一切尚未有定论,你岂可先自乱了阵脚。” “王爷所言,臣妾岂会不知,只是,乐瑶是臣妾唯一的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我这个当母妃的,不能去冒险!” “王爷,臣妾求您,您进宫去求陛下,千万不要让乐瑶去北燕和亲,臣妾求您了王爷。” 宸亲王叹了口气,“乐瑶不只是你的女儿,也是本王的女儿,放心吧,我这就进宫去求见皇兄,你安心等我消息。” …… 第401章:兄长归来 第401章:兄长归来 叶辞柏是在三日后回京的。 叶朝歌听到下人的禀报,当即拎起裙裾匆匆赶至前厅。 她过去时,叶辞柏正安抚抱着他哭的祁氏。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第一时间看过来,在看到那抹倩影,眼眶登时变得更红了。 唇瓣张阖半响,久未成言。 将哭得不能自己的祁氏交给陈嬷嬷,一步一步向门口走来。 未语,泪先流。 泪目下,他的愧疚,自责和悔恨,几乎将他湮没。 他恢复了记忆,失忆期间所经历的种种,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如何又怎样对待他的亲妹妹,他便恨不得拿把刀捅上自己几刀。 那些记忆让他却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便在回京的半道上,主动请缨去了祁山。 到了祁山,他便后悔了。 他害怕面对妹妹,可同样的,他也有太多的话想要同她说,他想告诉她,自己的悔恨,想跟她说对不起,想让她原谅自己。 随即,迅速地安置好祁山军营,快马加鞭赶回了上京。 一路上,他想了许多,想,见到妹妹时,该说什么,又该怎样求得她的原谅。 可此时,真正见到了,所准备的千言万语尽数归于虚无,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哥哥,欢迎回来。” 欢迎归来。 她目含泪光,对着他微笑,语带哽咽,却字字清晰。 叶辞柏身心巨震,伸手将她抱住,“妹妹,对不起,对不起……” 再多的话语,此刻也尽数化为饱含了深深歉疚的对不起。 叶朝歌回抱住他,轻轻的摇摇头。 祁继仁自外回来,听闻外孙回来了,来至前厅,看到的便是兄妹俩抱在一起哭泣的场景。 面露欣慰。 叶辞柏回来,一家人,终于全了。 团圆饭桌上,其乐融融。 用过膳,祁继仁和祁氏,便极有默契的先行离开,让他们兄妹说话。 “哥哥可愿去我那,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在院中烹茶可好?”叶朝歌提议。 叶辞柏自是连连应下。 红梅提前回来安排,待兄妹俩回来时,院中已然设了卓,一应物什准备妥当。 不论是红梅红尘还是长风,皆知,他们兄妹定有许多的话要说,纷纷识趣带人退下,不一会,偌大的庭院中,只余叶朝歌和叶辞柏。 小炉上的泉水煮沸,热气缭绕。 叶朝歌按部煮茶,放到叶辞柏面前。 “好茶,好喝,妹妹的手艺又精湛了。”叶辞柏喝了两口,毫不吝啬地称赞。 叶朝歌笑望向捧场的兄长,也不拆穿素来不爱茶的他。 “歌儿。” 过了一会,叶辞柏忽然叫她。 叶朝歌恩了声。 “之前……” “那时候哥哥失忆了。”叶朝歌深知他想表达什么,含笑说道。 怪他吗? 或许吧。 但她更知,兄长他所言行,举止,以及态度,皆非他有意。 叶辞柏张张嘴,望着对面的妹妹,将到嘴的那句‘失忆是事实,但不能成为无视之前所作所为的借口’咽下去。 兄妹俩聊了很久,聊这半年,聊从前…… 直到天色渐晚,祁氏派人请他们去前厅用膳,方才休了话头,相携去了前厅。 过去的时候,祁继仁和祁氏已经在了。 见到兄妹俩一起说笑而来的画面,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 用过膳,祁继仁带了一双外孙去了书房。 “外祖是说,宁缺来了上京?还是随着北燕使团一同来的?” 叶辞柏震惊不已。 祁继仁颔首,“你刚从祁山回来,想来还不知,宁缺前几日已然面见圣上,并提出再与我大越和亲。” “再与我大越结亲?什么意思?” “他娶大越女,三公主嫁大越男。” 叶辞柏皱眉,“他们送来一个公主,还想再带回一个我大越女儿不成?当初结亲是他们北燕自己提出来的,我们大越又不曾逼过他们!” “外祖,人选可定了?”叶辞柏想了想,倏地瞠目:“莫不是乐瑶那小丫头吧?” 此话一出,叶朝歌也看了过来。 北燕太子再提结亲,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乐瑶。 她是如今的皇室中,身份最尊贵,且年龄适当的唯一人选。 “应该不会,且不说陛下,宸亲王便第一个不同意。”乐瑶是宸亲王唯一的爱女,即便是陛下应下,宸亲王也不会同意。 闻言,叶辞柏松了口气,“那便好,说起来这北燕太子还真是够厉害的啊,随着使团入京,一路上我们竟然丝毫不曾察觉发现……” 说到此,叶辞柏顿了顿,忽然惊叫一声:“不对,外祖,此事不对。” “哪里不对?” “宁缺费尽心思瞒天过海的来我大越,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娶我大越女?若是如此,何必藏着掖着,直接大张旗鼓的来便是。” 祁继仁面露欣慰,“你能这么快想到关键点,看来,的确是有了些长进。” 叶辞柏挠挠头,看向叶朝歌。 他要是再无长进,怎配为人兄? “柏儿,你方才所言极对,只是眼下,太子那边派人查探,至今未曾探得其真实目的,他的目的不明,你与他曾在战场上交过手,如今你回京了,凡事莫要意气用事。” “放心吧外祖,经历了之前徐开安一事,我若再被轻易激怒挑拨,我便不叫叶辞柏!” 听他这么说,祁继仁放心了,转头说起了明日招亲武试的最后一场。 “陛下已然下旨,命太子明日代他前往崇明台,你们兄妹俩可想随外祖过去凑凑热闹?” 这场招亲择婿,光是武试这一关,便满打满算进行了七八日,终于明日便是最后一场,明日过后,便会选出十名武试的优胜者,之后开始文试,同样选出十名优胜者,此二十人最终由娇容把关。 叶辞柏刚回京,尚未来得及了解情况,故而,对祁继仁所说的很是茫然。 叶朝歌给他简单做说明。 听后,咂舌:“招亲择婿?不用想,定是娇容那野女人想出来的,简直就是折腾人。” 娇容那野……女人? “哥哥与娇容公主很熟?” 叶朝歌问。 …… 第402章:崇明台短暂交锋 第402章:崇明台短暂交锋 “熟算不上……稍后再与你细说。” 转而对祁继仁道:“外祖,明日我同您去。” “歌儿你呢?” “乐瑶明日应当会来寻我,届时我们便随外祖你们一道过去。” 明日是武试的最后一场,这等热闹,依着乐瑶的性子,岂会不凑过去? 从书房出来,叶辞柏送叶朝歌回去,在路上,将他与娇容公主的相识道出。 说起这娇容公主,在北燕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如之前北燕使团所形容的那般,此女不论是心胸还是性情,皆不输于男儿,虽贵为公主…… 用叶辞柏的话说,便是野得很,披甲上阵乃是家常便饭。 之前在两方交战中,他曾与娇容交手,对这位公主,没有任何的好感。 叶朝歌听完叶辞柏与娇容的交集,之前那股不安,没来由地再次浮现心头。 有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未待她去捕捉,便消失不见。 …… 果然不出叶朝歌所料。 翌日一早,乐瑶便来了将军府。 见到叶辞柏,好一阵惊讶。 “辞柏哥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朝歌,你怎么没派人去王府告诉我啊?” 今日是武试最后一场,她来寻叶朝歌前去崇明台凑热闹的,不曾想,来了将军府,却见到自祁山回来的叶辞柏。 “昨日上午回来的,我估摸着你今日会来,便不曾派人过去知会于你。”叶朝歌解释道。 “小丫头长高了,我给你带了些小玩意放在了歌儿那里,回去时你带走。”叶辞柏说道。 叶辞柏恢复记忆,变回从前的辞柏哥哥,小姑娘好生欢喜。 拉着他叽叽喳喳说话。 小姑娘很有分寸,虽说对叶辞柏失忆时的行为很是不满,但到底不曾抱怨出来平添他的愧疚。 前去崇明台,祁氏并未同行,只余祁继仁带着三个小辈前往。 今日太子代陛下坐镇,文武百官到场不少,见到祁继仁,纷纷上前问好,连带着叶辞柏叶朝歌兄妹,备受关注,亦是得了各种赞美。 乐瑶不耐烦这些,一手一个拉着二人先一步上了看台。 坐定后,对二人抱怨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一个个嘴上说着好听的,暗中却各有心思,太假了。” 没多久,祁继仁与一众官员也上来了。 大约一盏茶过后,卫韫携北燕太子及其使团而来。 悉悉索索的跪地行礼后,依次落座。 卫韫居于正中,北燕太子宁缺坐于他的左后方,祁继仁则带着一双外孙和乐瑶位于右后方位置。 将将落座,南风提着一食盒过来。 “二小姐,这是殿下命人准备的点心,给您消遣用的。” 点心摆出来,皆是叶朝歌平日所喜欢的。 乐瑶在旁打趣:“只给朝歌的啊,那我和辞柏哥哥能用吗?” 叶朝歌看眼周遭,拈了块糕点塞到她的嘴里,“有的吃便吃,哪来的那么多话。” 叶辞柏端起茶盏给乐瑶,“妹妹说的不错,多吃些。” 小姑娘像仓鼠一般,迅速的将糕点吃完,大眼珠在兄妹俩身上打转,“你们兄妹倒是越发地默契了啊。” 就在这时,旁边插过来一道陌生的声音:“祁大将军,您身后的这两位,可是您的一双外孙?” “你这人什么眼神,大将军身后明明是三个人,你把本郡主放哪了?” 乐瑶没好气的开口。 “乐瑶,休得无礼。”卫韫不轻不重地斥了句,然后淡淡道:“北燕太子莫要见怪,方才说话的是孤的堂妹,小姑娘年幼,口无遮拦,望勿怪。” 宁缺笑着摆摆手:“郡主活泼可爱真性情,何怪之有。”然后看过来,“方才是我说错了话,郡主见谅。” 乐瑶哼了声。 她不傻,近几日上京流传种种,自是传到了她的耳中。 方才她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便是之前在第一楼与江霖一道的那年轻男子。 联想当日江霖的凝重,将近几日的事联想到一起,如何还看不出怎么回事。 那日在第一楼,那厮便对朝歌笑,江霖的沉重她记忆犹新,加之方才对方目的明确,稍稍一想,便知不怀好意。 而且,这几日拜此人所赐,亲王府上下气氛不对。 此时见到本尊,自是不会给他好脸。 北燕的太子又如何,这里是大越! 面对乐瑶的明显针对,宁缺毫不在意地笑笑,看向祁继仁。 后者朗笑一声,“太子好眼力,不错,这两个小子丫头,便是本将的一双外孙,柏儿歌儿,见过北燕太子。” 兄妹俩起身行礼。 “在来之前,孤便听闻叶家有女,名曰朝歌,貌若倾城,慧如玲珑,今日得见,果不其然,祁大将军好福气啊。” 此话一出,现场登时安静了下来。 “多谢北燕太子谬赞,孤这即将过门的太子妃自是极好。”卫韫徐徐开口,一开口,便点明了他和叶朝歌的关系。 宁缺笑笑不言。 这时,底下传来敲鼓声,紧跟着,最后一场武试宣布开始。 随着台上开始,方才的话茬便就此被岔了过去。 虽然如此,但叶朝歌的心,却是七上八下的。 经过方才,不难看出那北燕太子针对性明确,很显然,之前所有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底下突然出来阵阵叫好声,旁边的小姑娘亦是激动兴奋不已。 顺势看过去,只见此时台上,有一戴面具的男子正与一壮汉交手。 三两下,瘦小的男子,便将那壮汉打倒在地。 顿时,又是一片喝彩。 “是她!” 耳边响起叶辞柏的低喃。 “兄长,你认识此人?”叶朝歌压低声音问道。 未待叶辞柏说话,之前的那道声音再度横插响起:“叶小将军认识孤的皇妹?瞧我,都忘了,之前娇容那丫头偷偷上阵,叶小将军想必便是在那个时候与孤的皇妹认识的吧?” 皇妹,娇容? 这么说! 仿佛为了证实所有的猜测一般,只听那宁缺对着底下的台子喊道:“娇容,休得放肆胡闹,还不快收起兵器上来。” …… 第403章:娇容的目标 第403章:娇容的目标 随着宁缺的话音落下,只见台上那面具男子将手上的兵器丢给随从,然后探手扶上面具。 下一刻,狰狞的面具除下,一张花容娇颜映入眼帘。 哪里是瘦小男子,分明就是如花美娇娥。 “让诸位见笑了,孤这个三皇妹,自小便被父皇宠惯坏了,在北燕时便是无法无天,不过,娇容这丫头极有分寸,日后还望大越瞧在她年幼的份上,多多包涵包容。” 宁缺说话间,娇容过来了。 此时,她已然换下了一身男装,一袭绯红,作女儿装扮,更为美丽逼人。 “娇容见过大越太子,见过皇兄。” “公主不必多礼,免礼吧。”卫韫眉目不动,淡淡叫起。 娇容直起身,直至看向叶辞柏,“叶小将军,好久不见。” 后者敷衍的抬了抬手,“公主。” 然后便再无它言。 被冷待,娇容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到宁缺那边坐下。 “辞柏哥哥,你认识她。”乐瑶好奇问。 “见过。”叶辞柏淡淡道。 乐瑶点点头,“也对,你们是一道回京的。” 说完便丢开了,专心看向台下已然宣布继续的比武。 没过多久,那娇容再度开口:“叶小将军,上次一战,你我尚未分出胜负,不知可否给面儿,你我下去切磋一二?” “兄长!” 在叶辞柏开口之前,叶朝歌便先一步拉住他,对她摇头。 从最初娇容与兄长搭话,她便察觉到不对劲。 此时,她邀约兄长下去比武,心头隐隐有些猜测。 今日可是娇容招亲择婿武试的最后一场,兄长若此时下去…… 此邀约明显不对。 “哦?你便是叶小将军的妹妹?叶小姐幸会。” 叶朝歌的阻拦,立时入了娇容的眼。 叶朝歌起身屈了屈膝,“公主安好。” “你们兄妹长得不太像。” 娇容的目光在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俩的脸上转了一圈,得出如此结论。 “回公主,臣女肖母,兄长肖父。” “原来如此。” 娇容转而重拾之前的邀约,“怎么样叶小将军,可否应战?” 叶辞柏看向祁继仁,后者几不可见的摇头,随之道:“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此次出门,在下尚未佩剑,底下青年才俊众多,公主若想切磋,必会乐于奉陪,在下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你们大越的青年才俊不少,但都太弱了,本公主不屑与他们动手,唯有你叶小将军,是本公主瞧上的对手。” 娇容这话一出,叶朝歌的一颗心登时紧了起来。 瞧上的…… 这时,只听娇容又道:“不过,你既不愿,本公主也不会强人所难,今日只好作罢,待来日,希望叶小将军可莫要再推辞了。” 说罢,对叶辞柏笑了笑,坐回原处。 叶朝歌闭了闭眼。 娇容不再纠缠,本应松一口气,可她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卫韫眼睛的余光一直不曾错过她的一丝一毫,见状,眸子微冷,缓缓开口:“娇容公主的确被北燕皇帝宠惯坏了的。” 宁缺仿佛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朗笑道:“从前父皇常说,众多儿女中,唯有娇容性子最像他,我北燕泱泱大国有二宝,其一乃是苍云大刀,其二,便是娇容。” 卫韫掀了掀眼皮,凉凉道:“看来,北燕也非泱泱大国。” 如此国宝,岂是泱泱大国? 言语暗涌间,今日武试落下了帷幕。 卫韫带着北燕的人先走一步。 祁继仁方才带着一双外孙和乐瑶离开崇明台。 上了马车,乐瑶再也忍不住:“朝歌,辞柏哥哥,方才那北燕公主是什么意思?她想做什么?” 方才她便想问了,只不过碍于时机不对,便一直忍着。 此时无旁人,自是再也忍不住。 叶朝歌看眼脸色并不好看的叶辞柏,抿了抿唇。 送乐瑶回了亲王府,兄妹俩回了将军府。 之前在路上,田伯派人寻来,陛下宣召,祁继仁进宫去了。 回了将军府,兄妹俩先去了祁氏那边,请过安之后,方才出来。 “哥哥,你与娇容公主之间,真的如你之前对我说的那般简单?” 若是如此,方才那娇容公主在说出‘上次一战’时,不会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尽管她掩饰的极好,可她还是看到了。 经过方才,娇容的心思,呼之欲出。 叶辞柏苦笑一声,“你呀,实在厉害,为兄在你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随即将当时的经过,如实道出。 果然。 之前兄长有所隐瞒。 他与娇容,的确是在战场上初遇。 只是当时,娇容作男子装扮,一身盔甲,面上且带着方才在崇明台上所戴的面具,如此严实,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叶辞柏本来就有些糙,更不会去多想,便将她当敌军将领对待。 二人的功夫不相上下,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得谁。 你追我打,不知不觉便脱离了大部队。 叶辞柏速战速决,下了狠招,当即便将娇容打下了马,她的头盔以及面具,被他的剑锋劈开。 满头青丝,芙蓉面庞,立时映入眼帘。 叶辞柏震惊,而娇容为他所伤晕了过去。 叶辞柏这个人,有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永远下不去狠心。 他见对方是女子,且受伤颇重,当时所处之地又是荒无人烟,一时心软,便放了她,并未将她带回军营,且为她包扎了伤口。 再后来,时隔一个月,他们二人再次对上。 那日,叶辞柏带军突围,负伤无力,是娇容,下令放过了他。 名曰,他曾放过她一次,她放他一次,扯平。 之后,他们在战场上又遇到过几次。 最后一次,便是娇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出现。 听完这些,叶朝歌已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你对她……” “她就是个野女人!” 叶辞柏表态。 叶朝歌并未因此而松口气,“之前为何不说?” “我……” 叶辞柏回答不上来,良久,才道:“终究是女子,她日后会嫁在我们大越,此事若是传出去,必会影响到她。” 叶朝歌听着气闷。 …… 第404章:宫里来的帖子 第404章:宫里来的帖子 “她不顾声誉上战场,会在乎那点影响?况且,我非长舌之人,红梅她们亦是嘴严,我不说,岂会传出去?” “妹妹……你生气了?” 叶朝歌扶额,“我不是生气,我是在着急,哥哥,若她要嫁给你,你怎么办?” “不可能!我又不曾参加武试,又不曾参加过文试,我不在她择婿的人选中,凭什么嫁给我?” 叶朝歌叹气:“希望如哥哥说的这般乐观吧。” 直觉告诉她,此事,怕是没完。 …… 五日后,文试也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只需娇容公主亲自把关,从中选出驸马,大越与北燕的姻亲,便就此达成。 那日在崇明台所发生的事,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过后无人再提,而娇容公主,也不曾再出现过。 而北燕太子的亲事,陛下下旨由徐皇后把关,开办一场宫宴,召集上京所有未有婚配的闺阁闺秀,美其名曰七夕临近,为乞巧而设。 可谁人不知,这场宴会,实则是为北燕太子选太子妃所办。 一时间,上京闺秀人心惶惶。 倘若,此太子,是他们大越太子,她们巴不得地往上凑,可选妃的太子,是北燕的太子,此次宴会的邀请帖,便成为烫手山芋。 嫁给北燕太子,便说明是要远嫁北燕。 远离故国故土,谁愿? 虽是太子妃,未来有可能是皇后,但众所皆知,大越与北燕眼下只是表明上的和平,一旦再次开战,那便是刀俎鱼肉。 相较于世家闺秀们的惴惴不安,乐瑶却是高枕无忧了。 陛下大费周章的命徐皇后办宴,为的便是将乐瑶摘出来。 “诶,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之前可是吓死我了,朝歌,你知道吗,我母妃那几日几乎天天哭天天哭,弄得我心里也是怕怕的。” 叶朝歌斜睨她一眼,“那日前去崇明台,你与北燕太子呛声,我怎没见你害怕?” 乐瑶嘿嘿一笑,“看破不说破。” 叶朝歌好笑摇头。 之前,不只是王妃担忧,她这颗心也是不安的。 直到宸亲王进宫,得了宣正帝的承诺,方才过去。 早在之前,宣正帝便承诺过,不会让乐瑶去和亲。 “这下,有热闹看了,我是真想在宴会那日进宫去瞧瞧那些大家闺秀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模样,不过可惜啊,我和你,皆不曾收到帖子。” 乐瑶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没有半点可惜的意思。 此次宫中举办宴会,乐瑶既已得了宣正帝的承诺,自是不在邀请范围之内,而叶朝歌,众所周知的未来太子妃,自也不在邀请之列。 自然而然的,这热闹便是瞧不上了。 乐瑶笑得格外得意。 叶朝歌扶额,“你莫要忘了,娴儿和墨慈,却在邀请之列。” 田娴儿和墨慈皆未曾婚配。 闻言,乐瑶笑声戛然而止,眨眨眼,“不会吧?” “我已让红尘前往伯爵府和学士府,稍后便会回来。”究竟会与不会,红尘回来,便可清楚。 这下,乐瑶笑不出来了。 一个时辰后,红尘回来。 如叶朝歌所料的那般,她二人果然在今日收到了宫内所派发下来的邀请函。 “上京各大世家的闺秀没有一千也有几百,那么多的人,娴儿和墨慈不会就那么倒霉,对,不会的。”乐瑶自我安慰道。 叶朝歌欲言,田伯却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份鎏金请帖。 叶朝歌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小姐,宫里方才派人送来了帖子。” “帖子?宫里的?” 乐瑶率先跑过去,从田伯手上拿过那份鎏金帖子,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当场便炸了,“怎么会这样?这上京谁不知道你是太子哥哥未来的太子妃,皇后莫不是弄错了吧?” 叶朝歌冷笑。 弄错,这种事会弄错? 当即派了红梅去东宫。 没多久,南风便来了,拿走了帖子,离开之前告诉叶朝歌:“殿下说,让二小姐不必理会,此事殿下会处理。” 叶朝歌应下。 在派红梅去东宫时,她便不打算管。 南风来拿走了帖子,乐瑶也放心回去了。 叶朝歌安抚好祁氏,方才回了居所。 “小姐,这事会不会是徐皇后在背后动手脚?”红尘道。 徐皇后是此次宴会的操持人,除去她,几乎不作他人之想。 况且,去年的宫中春宴,徐皇后待她们小姐便显露出了针对之意,加之,她那好弟弟徐开安死在太子殿下的手上,且与小姐有关。 虽说,自从徐开安死后,徐皇后很安静,但不代表着会就此过去。 “或许是。” 或许,不是。 人尽皆知,陛下下旨,命徐皇后全权举办此宴,若是徐皇后,此事太过明显,不像是她的作为。 对于徐皇后,她并不了解,但她会听,会看。 徐开安生前,曾是她最疼爱的幺弟,徐开安死了,她却一直无事人一般,由此两个原因,第一,她忍功了得,第二,她对徐开安的疼爱,并非所传的那般。 相较于第二个可能性,她更倾向于第一个。 试问,一个忍功了得的人,在忍了快一年,突然忍不住,且做的如此明显,这样的可能性多大? 几乎为零!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而且,她觉得,即便不是徐皇后,此事她必然知晓。 至于是谁。 显而易见,谁能左右得了徐皇后? …… 东宫。 卫韫望着南风拿回来的帖子,黑眸之中蓄满了风暴,死死的盯着,仿佛就此将其盯出一个窟窿来似的。 “殿下……” “去查!” 南风神色一正,“是!” 卫韫撑在案上的双手慢慢收紧,对方这是想干什么? 当他是死人吗? 几日后的宴会,目的为北燕太子选太子妃,这是近几日上京传的沸沸扬扬的大事。 帖子却派发给了叶朝歌,明显,是让她参加。 叶朝歌是他未来的太子妃,却让她参加选妃! 当即,拿着帖子便进了宫。 此时的御书房中。 “陛下,这是臣妾所派发的帖子闺秀名单,请陛下过目。” 徐皇后双手捧上一份名单。 …… 第405章:一耳光 第405章:一耳光 宣正帝头也不抬道:“不必看了,你办事朕放心。” “多谢陛下信任臣妾,臣妾必不会辜负陛下的爱重。”徐皇后笑得温情。 宣正帝不轻不重,依旧头也不抬的恩了声,“皇后没什么事便先退下吧,朕还很忙。” 徐皇后交叠在前的手指在袖袍的掩饰下紧了紧,只是到底不曾多言,“臣妾告退。” 徐皇后正欲退下之际,外头传来内侍的禀报:“太子殿下到!” 下一刻,卫韫走了进来,见到徐皇后在,扬扬眉,抬了抬手,便径自掠过去。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有用过膳?”宣正帝关切道。 卫韫一一应下,然后拿出袖袍中的帖子。 “这是?”宣正帝疑惑。 “父皇打开看看。 宣正帝狐疑地看他两眼,随即拿起帖子打开,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当即便变了脸。 凌厉的视线,嗖地一下看向徐皇后,一字一字地说道:“这便是,你对朕信任的不辜负?” 徐皇后打了个寒颤,惶恐道:“陛下,臣妾惶恐,不知哪做错了竟惹得陛下说出此等严厉之言,还望陛下明示。” 啪! 宣正帝将帖子扔到徐皇后面前,“自己看!” 徐皇后捡起来,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当场便变了脸色,“叶二小姐?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你会不清楚?” 徐皇后跪在地上,“陛下明察,臣妾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所派出去的帖子,臣妾皆交给了木樨安排,陛下,臣妾的确不知怎么回事,木樨此时就在殿外,若是陛下准许,不若将她传进来问一问,臣妾也好弄个明白。” 木樨是徐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出了这种事,自是要问的。 郭远遣了人将木樨带进来。 木樨也是懵,“陛下,娘娘,奴婢是按照名单所发请帖,陛下,娘娘明察啊。” “名单?” 徐皇后恍然,“陛下,臣妾想起来了,在这之前,北燕太子曾派人找臣妾讨要过名单,臣妾便给了他……臣妾知道了,定是北燕太子将叶二小姐的名讳加上去的,名单送回来时,臣妾未曾检查,导致如此错误,陛下,臣妾有罪,请陛下惩罚。” 卫韫在一旁看着这一出戏,冷笑不已。 “皇后娘娘的意思,给叶二小姐派发帖子,是北燕太子的意思了?” 徐皇后点头,“想来是如此。” “娘娘真厉害,不但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且给孤未来的太子妃身上泼脏水。” 卫韫的声音极尽讥嘲。 北燕太子为何要在选妃名单上加上叶朝歌的名字?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瞧上了叶朝歌?! 即便如她所说,宁缺讨要了名单去看,即便是宁缺在名单上添上了叶朝歌的名字,他便不信,依着徐皇后的谨慎,在名单还回来后,会不看! 徐皇后脸色微变,“太子殿下这是何意,你这是在怀疑本宫吗?本宫有何理由做下此举?对本宫有何好处吗?” “这就要问皇后娘娘了。” 卫韫不轻不重地道。 “太子!” “好了,你给朕闭嘴!”宣正帝拍案对徐皇后呵斥,“你在打什么主意,当朕不清楚?今日朕且告诉你,叶二小姐和太子的婚事已定,你最好给朕收起那点小心思。” 随即,看也不看脸色难看的徐皇后,直接下旨:“郭远,去传旨,此次宴会,由玉贵妃从旁协助!” 一听玉贵妃从旁协助,徐皇后登时白了脸,“陛下……” “好了,退下!” 徐皇后不甘心。 后宫之中谁人不知,她与玉贵妃不和,宣正帝却让玉贵妃从旁协助,这无异于打她的脸,而且这一耳光,打得极为响亮。 她不敢想象,此道圣旨下达,后宫之中会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 “陛下三思,此事是臣妾疏漏……” “你既是承认疏漏,朕更要让一向细心细致的玉贵妃协助你,在旁提点你。不必多言,退下!” 徐皇后不死心,还要再说。 可宣正帝没那个耐心听,指着殿门口:“滚!” 霎时间,徐皇后白了脸,连自己是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 此时殿中。 “徐皇后这个人,朕还是了解的,她方才所言,不全是实话,但也并非全是假话。”宣正帝道。 卫韫俊脸阴沉,“儿臣知道。” “那宁缺此次来大越,目的已然十分明确,是冲着祁继仁而来,北燕此次败于祁继仁手上,必是诸多不甘心,他们奈何不得祁继仁,便将主意分别打到了他的一双外孙身上。” 先是数日前的崇明台,娇容公主对叶辞柏的意味不明。 再加上今日帖子这一出,北燕的目的已然十分明确。 “此事暴露,不达目的,必不会罢休,韫儿,你有何打算?” …… 傍晚,卫韫亲自来了一趟将军府。 他将帖子一事的前因后果道出。 祁继仁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太子可有何盘算?” 卫韫看眼叶辞柏和叶朝歌,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祁继仁听后沉默了一会,随即问叶朝歌:“如何?” “便依殿下安排吧。” 敲定下来后,祁继仁便带着叶辞柏走了,把书房留给一双有情人。 没了旁人,卫韫便没了那么多的顾忌,上前,自后环上叶朝歌,将她的一双小手包裹在手心,“按我原本计划,是在你及笄那日来个双喜临门,如今看来……” “这便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叶朝歌笑着接话。 卫韫紧了紧她的手,继续道:“前些时日,父皇已命礼部着手筹备大婚,钦天监那边的吉日正在测算,宁缺这一出,倒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歌儿,我现在很害怕。”说着说着,卫韫突然转了话茬。 “害怕?” 卫韫颔首,“我家小丫头被这么多的人觊觎着,你说,我怎能不害怕?” 先是那佑承曦,现在又冒出个劳什子北燕太子! 闻言,叶朝歌忍俊不禁,“莫要胡说,你明知那北燕太子是因外祖之故,你可知现在外面人私底下都叫我什么吗?” …… 第406章:册封太子妃 第406章:册封太子妃 “叫你什么?”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毒的小毒女。”叶朝歌继续说:“而这普天之下,唯有你不怕我身上的毒,旁人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无一人敢靠近。” “那我岂不是很庆幸,庆幸你是个小毒女?” “可以这么说。” 卫韫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抱得更紧,“傻丫头,哪有你这般贬低自己安慰人的,你有多好,我最清楚。” “正是因为你太好了,我方才迫不及待的娶你进门,把你藏起来捂在心口,独属于我一人,一生一世。” 叶朝歌耳尖微红,嗔怪道:“你来前儿莫不是吃了蜜?” “我吃没吃蜜,你亲自尝尝便知道了。” 说罢,颇为不要脸的嘟起嘴凑过去。 叶朝歌脸颊通红,推了他一把,“莫闹,这里是外祖的书房,休要轻浮。” 卫韫被她推了个踉跄,跟着扑过去,紧贴着她:“我就要闹就要闹。” 叶朝歌被熊抱住,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她记得,外祖前几日还说过,卫韫比兄长还要大上两岁…… …… 两日后,大吉。 一队内侍,在禁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抬着紫楠木的箱笼,进了镇国将军府。 “陛下这是又给大将军下了赏赐吗?” 目睹这一幕的老百姓,好奇谈论。 “这不是很正常吗,此次我大越大胜,北燕送来公主和亲,如今他们的太子也在,这都多亏了大将军,陛下赏赐也是情理之中。” “你们说的在理,但是我瞧着,不像是赏赐,你们看,打前儿的太监手上捧着圣旨。” “咦,还真有圣旨啊。” “不止如此,你们且仔细看这些宫人穿的衣裳,黑底红面,这分明是大喜的象征啊。” 此人话一出,众人纷纷重新打量。 可不就是黑底红面的宫装吗? 宫中内侍,普遍是红底黑面,除非是各宫的总管或是主子心腹,方与旁人稍稍有些不同外,其余宫人,大多着红底黑面的宫装。 而黑底红面,只有宫中有大喜,方才着。 又是圣旨,又是黑底红面,这是…… 外界众说纷纭,而此时将军府中。 “郭总管。” 祁继仁闻讯,带着女儿外孙匆匆赶来,上前行礼。 郭远赶忙虚扶一把顺带回了个礼:“使不得使不得,大将军您这是要折煞老奴了。” “郭总管说笑了,谁不知道您跟随陛下多年,是陛下跟前儿的红人重人。” 郭远谦虚了一把,转而将视线看向后方的叶朝歌,“这便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叶二小姐了吧?老奴在此给小姐见礼了。” 叶朝歌连忙躲开回礼。 漂亮话儿说完,郭远的口气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大将军,夫人,小将军,二小姐,接旨吧!” 祁继仁为首,一众人纷纷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陛下诏曰,今镇国大将军祁继仁外孙女,魏洲巡抚叶庭之嫡女叶朝歌,贤良淑德,品行兼优,温慧秉心,秀毓名门,特此册封太子妃,辅佐太子,赐黄金百两,玉石若干,锦缎布匹百匹,钦此!” “臣女叶朝歌接旨,谢主隆恩。” 郭远卷起圣旨,躬身送到叶朝歌的手上,“二小姐大喜。” 叶朝歌捧着圣旨起身,“多谢总管大人。” 这时,田伯上前,摸出一个厚重的荷包,悄无声息地滑入郭远的袖中,袖子立时变重。 郭远笑眯眯接下,“今儿个老奴便厚颜收下,沾沾二小姐的喜气。” “郭总管请里面吃茶。”祁继仁相让。 郭远摆摆手,“今日便罢了,陛下那边还等着杂家复命呢,大将军的这杯茶,改日改日。” “如此,我就不留郭总管了。” 祁继仁让田伯亲自送了郭远离开。 …… 将军府正厅。 祁氏坐在那抹眼泪。 祁继仁连忙安慰道:“歌儿日后便是太子妃,这是大喜事,休要再哭了。” 祁氏呜咽一声,“什么喜事啊,分明就是……” “娘。” 叶朝歌怕祁氏那无所顾忌的性子上来,口无遮拦,落入有心人耳中,平添麻烦。 “娘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为娘就是忍不住地替你难受,呜呜,我苦命的女儿,去年我就不该听你的,应当送你回蕲州……” “越说越不像话了,这太子妃的位置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怎地到了你嘴里,便成了歌儿嫁过去便是受苦受罪呢。” 祁氏红着一双眼睛,怒道:“当我稀罕啊,那皇宫就是个……” “好了,不准再说了!” 祁氏不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戚戚道:“此事早前我便有过心理准备,深知不过是早晚的事,本也认下了,可真到了这一步,我却觉得难受得厉害。” 泪眼婆娑地看向叶朝歌,“歌儿,这太子将来是要当皇上的人,他若成了皇上,必然是后宫佳丽三千,要不然……” 祁氏抽了抽鼻子,“要不然就算了吧,让你外祖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 祁继仁的手抓上茶盏,紧了紧,终是忍住扔出去的冲动,收了手,瞪向说话不过脑子的女儿:“在你眼里,为父我无所不能吗?君无戏言,你可明白?” “我……” “好了娘,抱怨也抱怨完了,快午膳了,娘快去安排膳食吧。” 还是叶朝歌有法子,三言两语将祁氏给支开了。 叶辞柏在旁对她竖起大拇指。 祁继仁亦是一脸惊叹。 叶朝歌好笑:“娘其实她什么也知道,她方才也不过只是抱怨抱怨,给她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成了。” 祁继仁和叶辞柏默了默,各自心道,说的轻巧,这转移注意力也要分时机。 “陛下下旨赐婚一事,很快便会传开,歌儿,你可做好了准备?” 祁继仁颇为严肃道。 如今与之前大不相同。 早前,陛下虽然早已下旨,但圣旨不曾昭告,现在,圣旨昭告天下,她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将要面对的,必不会和之前那般小打小闹。 叶朝歌点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外祖放心。” 虽然这道赐婚的圣旨昭告的突然,但她早已准备好。 …… 第407章:凭什么? 第407章:凭什么? “说起来,都怪那劳什子北燕太子,若非他横插一杠子,妹妹也不会如此之快的面对这些。” 叶辞柏闷声表达不满。 叶朝歌默默地低头。 如果兄长知道,即便没有北燕太子闹得这一出,卫韫也早已打算好在她及笄之日宣布圣旨,并年底大婚,不知会不会扛着他的擎云剑冲进东宫? …… 果然不出所料。 当天下午,陛下下旨册封叶朝歌为太子妃一事,在上京传扬开来。 消息传开,各方反应各不相同。 大长公主最先坐不住,当即进宫。 御书房。 “陛下三思啊。” 一进门,大长公主便跪在了地上,深深一磕。 宣正帝见状,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来,“皇姐这是作何,有话慢慢说便是,何必行此大礼。” “陛下,皇姐求你,收回成命可好?那叶朝歌委实配不上韫儿,且会拖累了韫儿啊。”大长公主紧紧抓上宣正帝的衣裳。 “皇姐错了,朕观那姑娘行事,大方得体,进退有度,不让自己吃亏,也不过度咄咄逼人,这样的女子若是配不上韫儿,这天下间,还有谁能配得上?” 大长公主不敢置信地望着宣正帝,手上的动作慢慢松开,沉声道:“你可知她曾给人当过十多年的童养媳?你可知她早已清白不在?你可知她心狠手辣,心胸狭隘?你可知她……” 听到这番话,宣正帝皱了皱眉。 “皇姐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叶家那姑娘的事,朕早有耳闻,在回京之前,她确被人养作童养媳,但清白一说,这便有些诛心了。” “此事早前京兆尹左安便介入,由他证实,那丫头是清白之身,至于皇姐所说的心狠手辣心胸狭隘,恕朕不能苟同。” 宣正帝顿了顿,接着道:“皇姐也是从这皇宫之中出去的,宫中凶险,不必朕多说皇姐理该知晓,韫儿虽贵为太子,可这些年明里暗里……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如莬丝花一般的太子妃,而是一个能辅佐他,成为他左膀右臂的太子妃!”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宣正帝便索性把话都挑明。 “放眼整个上京,各大小世家的闺秀,有几个能有此能耐?若真从中为韫儿选一个,且不说他愿意与否,就说其自身,怕也只会拖累了韫儿。” “朕知道,齐妃病去前,将韫儿托付给了你,这些年,皇姐膝下无子女,早已将韫儿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韫儿好,可是皇姐,你所以为的好,可曾想过,是韫儿他想要的吗?” “叶家那丫头,小问题的确不少,但大方向没有,皇姐不若听朕一句,放下对她的不喜,去试着了解她,说不定会有另外的发现也未可知啊。” 大长公主闭了闭眼,不语。 见状,宣正帝叹了口气,在一旁坐下,“年前一事,皇姐可还记得?当时,是大将军出具了徐开安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以及与梁家那女童的往来证据,方才休止。” 大长公主怎会不记得。 “事后朕问过大将军,他亲口告诉朕,那些证据,都是叶朝歌给他的,主意也是她出的,一个仅有十四岁的女娃娃,便有如此心计手段,这个太子妃便非她莫属。” “你说,祁继仁是受了叶朝歌的意?” “不错。”宣正帝又道:“后来朕得知,那丫头是因为韫儿当初帮了她的外祖,她为报恩回馈恩情,由此可见,此女重情……” …… “你说什么?陛下下旨了?” 叶府,福禄苑。 老夫人听完叶思姝带来的消息,立马白了脸。 虽然早知,叶朝歌是陛下内定的未来太子妃,但终究心存一点点的希望。 如今,希望破灭。 赐婚圣旨已下,无力回天。 这说明着,日后,他们依旧要被叶朝歌压得死死的! 叶思姝瞧着老夫人吓白了的脸,满心不屑,意料之中的结果罢了。 陛下正式下旨,她早已想到。 叶朝歌被册封为太子妃,虽然高她一头,她也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凭着这一份关系,她在康王那边的时间,会越来越多,地位也会越来越稳。 只是,这心里总归是恨的! 若不是她回来,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今日陛下册封的太子妃,就会是她叶思姝,而不是她叶朝歌! 现在,她是高高在上的正妃,且是太子妃,而她,是侧妃,康王的侧妃! 虽都是妃,但一正一侧,高低立显,天壤之别。 凭什么? 若非她回来,太子妃是她的,一切也都是她的! 越想,心口沸腾的恨意越激烈,没有心情去安抚这个老东西,抬脚便回了思苑。 “大小姐,那边又约您见面。” 佳珐上前道。 闻言,叶思姝更为烦躁,“他们又想干什么?上次我不是已经给了他们银子了吗?还想怎么样?究竟知不知道,我这个叶府的大小姐看着光鲜,早已什么也不是,真把我当成财神爷了?” 发泄了一通,好受了许多,叶思姝吩咐佳珐,“你且去告诉他们,就说秋嬷嬷那个老东西看的严,我没时间过去,让他们不要再找我了。” 佳珐领命而去。 没多久,便回来了。 “他们说,若您不去见他们,就去将军府。” 立时,叶思姝冷了脸。 …… 这一日,将军府上下格外热闹。 田伯为此,每个人发了一个荷包。 一整日,府内欢声笑语不断,一直到了晚间,方才安静下来。 叶朝歌回到居所,有些疲累,准备沐浴早些歇下。 刚从澡间出来,护四突然过来。 “你这么晚过来,可是思苑有什么事?” 护一他们早前便被她派去了魏洲,如今思苑,由护五监视,护四负责传送消息。 傍晚前,卫韫曾派了南风来府,故而,她便猜测着,护四来,与思苑有关。 果不其然。 “叶思姝的亲生父母?” 叶朝歌微讶。 “是,之前殿下吩咐属下暗中保护小姐,思苑那边,有一段时间搁置,直到前两日,属下和护五方才过去,便发现,叶思姝的亲生父母找过她。” …… 第408章:未来的大舅哥太聪明不是好事 第408章:未来的大舅哥太聪明不是好事 “你继续。” 叶朝歌压下心头的意外,让护四继续。 “按照下午叶思姝和其丫鬟的对话,她的亲生父母恐怕不止一次的找过她,且极有可能问她讨要银子。” “当时叶思姝拒绝与其见面,打发了佳珐出去,佳珐带回来一句话,护五觉得奇怪,务必让属下一字不落地转达。” 叶朝歌问:“什么话?” “他们说,若叶思姝不去见他们,便会来将军府。” “来将军府?来将军府做什么?要银子吗?”红尘炸毛,怒道:“就算要银子,来将军府要银子能要出个数来吗?叶家给他们养了十多年的闺女,没找他们要银子,他们反倒腆着脸来将军府要银子?” “当真是可笑!” 叶朝歌看了她一眼,让她噤声,随后让护四继续。 “叶思姝已然同意,三日后去见他们。” 叶朝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问护四还有没有其他的,随后让她回去了。 红梅去送护四,红尘突然冒出一句:“原来叶思姝还有父母啊。” 一听这话,叶朝歌噗嗤一声笑了,“不然你以为,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叶思姝虽然是叶家的养女,是叶家旁系女,但她父母双全。 红尘挠挠头,“小姐,你说这叶思姝的父母突然冒出来何意?要银子?就算要银子,找叶思姝要就是了,找咱们将军府什么意思?” 叶朝歌眸光微闪。 她倒是觉得,不像是来将军府要银子。 按照护四所言,当时的情况,叶思姝是不想见他们,可在听到他们来将军府后,便改变了主意。 叶思姝可不是一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除非,坚持下去对自己不利…… 想着,叶朝歌吩咐红尘:“稍后你回叶府一趟,让刘嬷嬷派人去查一查叶思姝的父母。” “小姐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但,不是什么好事!” 把事情安排下去,叶朝歌的湿发也干的差不多了,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安置好她家小姐,红梅和红尘,先后悄声退出去。 “你听着点小姐叫人,我回叶府寻刘嬷嬷给小姐带话。” 红梅颔首。 红尘离开后,红梅便回去取了件披风。 回来时发现内室里有人影晃动,当下便拔出自己的匕首,刚近门前,里面便传来熟悉刻意压低的声音:“是我。” “太子殿下?” “退下。” 红梅后退,但并未离开。 搬回将军府之前,刘嬷嬷特地找到她叮嘱定要看好小姐,切莫再让太子爷占了便宜去。 她不太明白这所谓的便宜,是指得那一方面? 太子爷晚上来找小姐,这算不算是便宜? 当时刘嬷嬷戳了她的脑门,告诉她,她所说的便宜,是不准再让太子爷和小姐交颈而卧。 其实,她到现在还不太理解,隔着门和墙,她怎么知道太子殿下和小姐有没有交颈? 不过她聪明的没有问出口,直觉告诉她,若是问出口,刘嬷嬷定会再戳她脑门。 至于她交代的这个任务,交颈她是看不到了,但是,她记得牢牢的,那便是不能让太子殿下和小姐卧在一起! 所以,她要在外间看好。 一旦超过一个时辰,便提醒太子殿下回去。 此时在内室的卫韫,分毫不知,他家小丫头身边那个木讷的红梅,想了这么多。 此刻他坐于床前,望着她的睡颜,忍不住的叹气。 好歹今日是他们定下名分的日子,这丫头竟这么早便睡了,且还睡得这么沉,难道她不曾想过他会过来? 越想,卫韫心里便越是不大舒服。 这时。 床上沉睡的叶朝歌突然翻了个身,小红唇里嘟囔有词:“卫韫……” 听清她的呓语,卫韫心里顿时舒坦了。 算她有良心,梦中还叫着他的名字。 谁知,他还没高兴多久,小丫头下面的一句呓语当场让他黑了脸。 “卫韫,你不要脸……” 不要脸的卫韫:“……” 手指有些痒,没有忍住,捏了下她的嘴唇。 不舍得太用力,轻轻的捏了下,又低头啄了口。 突然不想回去东宫独守空房。 想着,便褪去了外袍,上了床。 温香软玉在怀,很快便添了睡意。 这边交颈而卧好不快活,可苦了外头坚守的红梅。 一刻钟过去。 里面还没有动静。 三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 她定好的一个时辰也过去了,内室里依旧没有动静。 红梅在那纠结了会,终是起身走了过去,正要敲门之际,突然想到,她就算敲了门,殿下也不会听她一个丫鬟的。 想了想,计上心头。 红梅跑出去了一会,回来后,继续守在原处,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匆匆脚步声。 很快,叶辞柏气呼呼地过来了。 “人呢?”咬牙切齿问。 红梅指了指内室。 叶辞柏磨了磨牙,快步过去,开门进去。 在看到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差点气炸了,心里的那簇火苗越烧越旺,只是终究保存了一点理智。 为了这厮吵醒妹妹不值当! 伸手,拍拍卫韫。 没反应。 再拍,还是没反应。 叶辞柏气。 行,跟他装是吧! 卫韫习武,耳聪目明,警惕性胜于常人,他这么拍他,不信他会感受不到! 伸手,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这下,卫韫有反应了。 睁开眼,看向叶辞柏。 后者指了指外间,意思是外面说话。 示意完,他也不走,就杵在那等着,卫韫这厮腹黑得厉害,为防万一,还是留下同他一起出去比较好。 卫韫望着杵在床前的大活人,挑了挑眉,没想到半年不见,叶辞柏不但恢复了记忆,且看起来变聪明了不少。 暗自叹了口气。 未来的大舅哥太聪明,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辞柏铁了心不走,卫韫只能起身,穿上外袍,去了外间。 内室门关上,叶辞柏便不再客气,上手抓上他的领口,拽着去了外头。 “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卫韫被他甩了个踉跄,稳住身子,淡淡道:“知道。” …… 第409章:一出好戏 第409章:一出好戏 知道? 知道…… 叶辞柏深吸口气,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咬牙低吼:“既然知道,你还这么做?!” “卫韫,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不要以为和我妹妹定了名分便万事大吉,我告诉你,你现在还没娶到我妹妹呢!” 卫韫幽幽看他,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辞柏,其实我十分怀念你失忆的时候。” 说罢,不待叶辞柏反应过来,深深地看眼红梅,抬脚离开。 过了一会,叶辞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厮那话何意,气得跳脚。 他失忆的时候,不会去管这些! 所以卫韫那厮,才说怀念! 他是嫌他管得太宽了! 内室中睡得正香的叶朝歌,完全不知发生的种种,还是翌日,叶辞柏黑着脸过来,从他那方知昨夜所发生的经过。 听后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笑!”叶辞柏瞪她:“你一个姑娘家,与他尚未成婚便,便……歌儿,此事一旦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他生气了,叶朝歌连忙道:“哥哥,你误会我了,我那时候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你若不信问红梅。” “大少爷,小姐说得是真的,小姐昨晚睡得早,太子殿下来时,小姐并不知情。”红梅在旁接话。 “你听。” 听了解释,叶辞柏更生气了,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恨恨道:“卫韫这不要脸的厮,竟是趁你睡着占便宜!” “不行,有一就有二,从今晚开始,我给你守夜!” 有他在,看那厮敢! 一听兄长要给她守夜,叶朝歌默了默。 “哥哥,太夸张了。” “夸张?我还觉得不够呢!若不行,我便让田伯亲自带人过来!” 叶朝歌:“……” 她还是沉默好了。 …… 宣正帝赐婚,自然也传到了乐瑶她们的耳中。 早膳过去不久,她与田娴儿和墨慈,三人仿佛约好了一般,几乎同时过来了将军府。 “臣女田娴儿,见过太子妃娘娘。” 一见面,田娴儿突然正儿八经地行礼。 旁边的墨慈紧随其后。 乐瑶见状,也跟着有样学样:“乐瑶见过堂嫂。” 望着眼前齐刷刷行礼地三人,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将三人拽起来,“诚心闹我呢你们?” “这怎么能是闹呢,你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我们日后见了你,皆要如此行大礼,现在不过是提前让你适应适应罢了。” 田娴儿一边挤眼睛一边打趣道。 听着这理直气壮的一番话,叶朝歌哭笑不得,“就数你有理,行了,快里面请吧。” 三人说说笑笑的去了叶朝歌的院子。 随后好似又说好了一般,分别让各自的丫鬟拿出贺礼。 叶朝歌望着面前并排而放的匣子,好一番感动。 临近午膳时分,祁氏遣了叶辞柏来传话,留乐瑶她们用膳。 叶朝歌看向田娴儿和墨慈:“你们应当见过的,家兄叶辞柏。哥哥,这位是田小姐,以及墨小姐。” 叶辞柏对二人依次颔首示意。 面对叶辞柏这个少年将军,便是活泼跳脱如田娴儿,也不禁拘谨了几分。 深知自己留下不合适,叶辞柏打过招呼完成了祁氏交给他的任务后,便离开了。 午膳,由祁氏一手操持,十分的丰盛。 用过膳坐了一会,墨慈先一步回去了。 乐瑶留人未果,噘着小嘴不高兴道:“墨慈怎么这么急啊,我都让人在戏院订好了位置打算一同去看戏呢。” “墨慈对自己要求甚严,她赶回去做功课。”田娴儿简单解释两句,然后好奇问乐瑶:“你在什么戏院订了位置?” “川徽门知道吧?” “啊,听说过,上京最出名的戏院,你在川徽门订的?” “恩,我听说他们今日有新戏,早早派人过去订了个包厢,谁知道墨慈这么不给我面子。”小姑娘有些生气。 叶朝歌眸光微闪。 墨慈不是不给面子,而是,她无法和乐瑶那般的随心所欲罢了。 心思转了转,便对乐瑶道:“你不是要去看戏吗,墨慈去不了,便让兄长陪你,如何?” 乐瑶自是没意见,她与叶辞柏本就关系好。 田娴儿虽对叶辞柏这个少年将军有些打怵,但也不曾拒绝。 随即,叶朝歌让红梅去寻叶辞柏。 不一会,前头来人道马车已备好。 三人过去的时候,叶辞柏已经在马车前等候了。 当即,一行人出发。 叶辞柏骑马在前,耳边回荡着三位少女如清铃般的笑声。 不禁莞尔。 他的妹妹结交了新的朋友,这让他为她感到高兴。 叶辞柏深知,自己与这上京有些格格不入,与那些世家公子,更处不到一起去,明里暗中,被人排挤,这些,他不在乎,但是,他不希望妹妹也和他一样。 他希望她开心快乐。 乐瑶订的包厢在三楼,正对着戏台,视野极好。 川徽门不愧是上京最出名的戏院,戏尚未上台,底下便是人满为患。 闲聊一会,底下敲锣声而起,好戏即将开场。 乐瑶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早在前几日,这川徽门便放出公告,他们排了一出新戏,我瞧了瞧,还挺有意思,这便招呼你们一起来看。” 自从上次在温山下小镇上看过几场戏,乐瑶便突然对此起了兴趣。 “怎么个有意思法?”和乐瑶不同,田娴儿对此道无感,纯粹过来凑热闹,此时听乐瑶如此说,添了几分兴致。 “是讲一个女子女扮男装带兵打仗……恩,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叶朝歌在旁听此,挑了挑眉,看眼叶辞柏。 后者被看得茫然,“怎么了?” 叶朝歌摇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好戏开唱。 如乐瑶所说的那般,川徽门的新戏,讲得是一女子出身高贵,却心怀大志向,女扮男装调兵谴将上阵杀敌的故事。 戏到中场,故事突变。 女子在一次交战中,不敌受伤,被敌军首领发现了女儿身…… 叶朝歌坐直身子,皱眉望着这无比熟悉的情节,紧了紧手指,看向旁边的兄长。 此时的叶辞柏,神情与她一般无二。 …… 第410章:自以为是到了极点的女人 第410章:自以为是到了极点的女人 接下来的发展,几乎如现实出一辙。 女子属国大败,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来到敌国…… “这戏……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 连乐瑶也发现了不对,更遑论深知叶辞柏与娇容之间在战场上种种的叶朝歌了。 可不就是熟悉吗。 这出戏,分明就是以叶辞柏和娇容为原型所排!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叶辞柏面部紧绷开口。 乐瑶张张嘴,刚要说这戏还未完呢,便被人抢了先。 “这戏还未完,叶小将军便要走了?” 门外响起熟悉的女声。 下一刻,包厢门打开,娇容的身影映入在场众人的眼帘。 叶朝歌眸子微闪,给红梅红尘使了个眼色。 二人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挡在门口,将门外之人拦住。 “叶二小姐,敢问如此是何意?” 前路被阻,娇容扬眉看向叶朝歌。 方才,她并未错过她们主仆的小动作。 叶朝歌眨眨眼,满脸茫然,“这位姑娘,你认识我?” 娇容一怔,不怒反笑,“你倒是与你兄长不同。”顿了顿,面上的笑容微敛,冷声道:“狡诈,多管闲事!” 一听这话,叶辞柏率先冷了脸,“公主慎言,我叶辞柏的妹妹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评!” “现在是外人……”娇容故意停顿稍许,“很快便不是了。” 叶朝歌听到这话,突然笑了,“公主好像很有自信?不如我们拭目以待?” 娇容耸耸肩,“那便拭目以待好了。” “红梅,送客!”叶辞柏冷声下逐客令。 娇容也不纠缠,痛快转身离开,走前儿对他说道:“后面还很精彩,叶小将军不妨看完再回去。” 说罢,不待叶辞柏反应,笑着扬长而去。 叶辞柏垂放在两侧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妹妹,我们回去!” 叶朝歌伸手握上他的,“再等等,把戏看完。” 本来,她对后面不感兴趣,但现在! 眸子闪了闪。 她倒要看看,娇容给这出戏怎样的结局! 在看到最后,叶朝歌忍不住的冷笑。 本以为这娇容公主是个爽直的女子,可现在…… 分明就是个自以为是到了极点的女人! 这出戏,最终的结局是,那女子以和亲的身份嫁给了发现她女儿身的将军,二人拜堂成亲,婚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走吧。” 回去的时候,相较于来时的欢笑,显得沉闷不已。 许久,乐瑶愤愤道:“这哪里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公主,分明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一开始,她只觉得那戏很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娇容出现,方才恍然,这哪里是熟悉,分明就是在现实中真真实实发生的! 娇容的话,以及戏中的结局,无一不再说明着一个事实,一个她瞧上了辞柏哥哥,甚至不顾他是否愿意,要嫁给他的一个事实! “想要嫁给辞柏哥哥,我看她就是在做梦!辞柏哥哥并没有参与招亲,她凭的什么?” “凭她是北燕派来和亲的公主!”叶朝歌淡淡道。 乐瑶大惊:“朝歌,你怎么向着那个女人说话?” “不是向着她说话,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兄长有没有参与招亲,并不重要。 娇容是北燕派来和亲的,只要她到时同陛下说,那些人她一个也没瞧上,就瞧上了兄长,届时,又当如何? 宣正帝会拒绝? 事关两国,可能妈? 即便宣正帝拒绝了,且不说北燕会不会同意,就那些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 这件事,颇为棘手。 一路上,叶朝歌再未多言,直到分别送了乐瑶和田娴儿回府,叶辞柏弃马上车。 “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娇容……” “若让我娶一个疯女人为妻,我宁愿一辈子不娶!” 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深知她要说什么的叶辞柏,先一步说道。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哥哥如此表态,我也放心了。” 北燕明显心怀不轨,外祖是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一旦他们与北燕扯上关系,只会是后患无穷! 叶朝歌说是放心,实际上,她的一颗心仍是高高的提着。 方才在川徽门,娇容的自以为是信心在握,以及她的一言一行,皆让人无法忽视之。 回到将军府,兄妹俩第一时间去书房找了祁继仁,将在川徽门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后,祁继仁脸色微微一变。 只是当着一双外孙的面,终究不曾多言,只道此事他知道了,让他们不必多想,他会处理。 出门经了这么一遭,不论是叶朝歌还是叶辞柏,皆不复之前的好心情。 回到自己的院子,叶朝歌再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脑中回想起这段时日所发生的种种。 最初在崇明台见到娇容,她以为她是欢喜兄长的,可今日看来,不尽然,她那态度,分明是将兄长当做一件势在必得的物品,不顾他的心情,及意愿…… “小姐。” 耳边响起红尘的声音。 叶朝歌回神,“何事?” “刘嬷嬷来了。” 闻言,叶朝歌挑挑眉,“在哪儿?” “在偏厅。” “让嬷嬷过来吧。” 不一会,刘嬷嬷便过来了。 “老奴给小姐道喜了,恭喜小姐成为名正言顺的未来太子妃。” 刘嬷嬷满面笑容。 昨日得知赐婚圣旨下达将军府,她便想要过来,只是,她得盯着思苑和福禄苑,陛下正式赐婚,不论是叶思姝还是老夫人,皆是不愿看到的。 在这种时候,小姐不在府上,她便要盯紧了。 思苑那边还好说,有护四护五在,关键是老夫人那边。 虽然自上次事后,老夫人便沉寂了,但那老太太实在前科累累,时不时的闹一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小姐,您让老奴查的,老奴查到了。” 闲话一番后,刘嬷嬷说道:“叶思姝的生父叶力,是叶家很远的旁系,普通的农户,共育有四女一子,叶思姝是他们的第三女。” “如今,他们的身边只有四女和幺子,长女及二女皆被他们卖去了大户人家作妾……” …… 第411章:不对劲 第411章:不对劲 “重男轻女?” 刘嬷嬷颔首,“且十分的严重。” 根据调查,叶力夫妇共育养四女一子,儿子最小中年所得,宝贝的不得了,为幺子锦衣玉食,夫妇二人甚至不惜将长女及其二女卖去了大户人家作妾。 “这哪里是重男轻女啊,分明不配为人父母!”红尘恨恨道。 重男轻女,在这个世道屡见不鲜,大多人家,皆重子轻女。 在他们看来,儿子能传承香火,女儿则是赔钱货,儿子是宝贝疙瘩,女子就是随意践踏的野草。 但! 听说过为了儿子将女儿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不曾听说过,卖去作妾! “卖去做丫鬟,只能拿一时的银子,去作妾便不同了,可以一直贴补家中,若运气好得宠,他们便会衣食无忧。”刘嬷嬷淡淡道。 红尘瞠目,“这……这还是人吗?他们将女儿当什么了!” “嬷嬷,你接着说。” 刘嬷嬷道了声是,接着道:“前些时候,他们的小儿子突染急症,为此花去了不少的银子,据悉,他们为给幺子治病,打算将身边唯一的四女也卖掉,连中间牵线的人,都找了,怎料,买家找好,他们却反悔了。” “我们的人查探到,他们是在见过叶思姝后,改变的主意。” 叶力夫妇为何突然改变了卖四女的主意,因由不言而喻。 他们是为给小儿子治病卖女,有了银子,自然便不会再卖。 这银子从而何来,显而易见,叶思姝给的! 叶朝歌沉吟稍许,问刘嬷嬷:“嬷嬷,叶思姝在叶家的这十几年,她的父母可曾像现在这般找上门来过?” 刘嬷嬷仔细地回想了一番,摇摇头,“这倒是没有,之前的那些年,为此府中的下人们还曾私下里议论过,道那对父母是狠心的,多年来,不但不曾露过面,且对叶思姝这个女儿不闻不问。” 也不怪红尘在初初听到叶思姝亲生父母时,会震惊。 的确,若非他们出现,恐怕,还以为没有呢。 “这么多年没露面,且对叶思姝不闻不问,时隔十多年突然冒出来,还是为了银子,那叶思姝就给?”红尘惊疑。 不对吧。 依着叶思姝的为人,她不怨恨都是稀罕,怎还会给银子? 叶朝歌眸光微闪。 红尘所言,也正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叶思姝的为人,她比红尘更了解,若无不得不给的理由,要想让她从荷包里拿银子,是绝对不可能的,哪怕是她的亲生父母! 可叶思姝给了! 在眼下,她自己皆是身无长物为日后陪嫁发愁的时候,给了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的父母银子! 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 银子的事暂且不提,就拿叶思姝拒绝与他们见面,可在听到他们要来将军府后突然改变了主意一事来说。 叶思姝对待他们的态度,实在奇怪。 她可不认为是叶思姝良心发现,孝敬十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有和没有无甚区别的亲生父母。她连养育了她十多年的老夫人,说利用就利用,说下蛊便下蛊,怎会良心发现? 可事实就是,叶思姝的确给了他们银子! 不但如此,对他们还有些包容,且,好像很在意他们来将军府。 这中间,是什么促使叶思姝如此? 这一想,直到夜深叶辞柏过来,她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晚哥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压下心头万千思绪,叶朝歌好奇地问这么晚过来的叶辞柏。 “我白日便说过,自今晚开始给你守夜。” 叶辞柏道。 闻言,叶朝歌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哥哥,你没在开玩笑?” “谁同你开玩笑了?”叶辞柏瞪她。 叶朝歌默默扶额。 兄长不是在开玩笑,可她将他当做开玩笑,本以为早晨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当真过来给她守夜! 想了想,说道:“其实哥哥,昨晚他被你抓了个现行,今日应当不会过来了。”所以,您回去歇着吧。 “不会过来了?” 叶朝歌用力点头。 “哦,不来更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来都来了,今晚便留下守着吧。” 叶辞柏打定了主意要为自家妹妹守夜,不论叶朝歌说什么,他都有话说。 最后,甚至语重心长的来了句:“妹妹,哥哥是为你好,而且,我得让卫韫那小子知道,你的背后有我这个哥哥,休得让他轻看了你去。” 话都让他说了,叶朝歌还能说什么。 让红梅去旁边将偏房收拾一下,夜里让他在偏房安置。 谁知,叶辞柏果断拒绝:“不用,我就在外间软榻凑合一晚就好。” “你若在软榻,让红梅去哪?”而且,虽是亲兄妹,但让兄长守在外间,只要想想,她便睡不着。 听此,叶辞柏意外,“红梅晚上给你守夜?” 叶朝歌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 “你不是不爱让人守夜吗?”不待叶朝歌回应,叶辞柏自顾自道:“让红梅守夜也好。”然后转头叮嘱红梅,若是夜里有动静,便去叫他。 红梅这丫头他还是挺放心的,至少比红尘靠谱,昨晚也正是她派人去找的他。 时辰还有些早,兄妹俩便闲聊起来。 “听说下午刘嬷嬷过来寻你,可是叶府有什么事吗?”叶辞柏想到下午刘嬷嬷过来一事,问。 叶朝歌也没瞒着他,将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听后,叶辞柏皱眉,“此事的确有些奇怪,这几日左右无事,我让长风帮忙。” 深知兄长好意,叶朝歌没有拒绝,只道若需要便寻他。 叶辞柏应了声,抿了口茶,忽然说道:“看到你结交了两个好友,哥哥为你感到高兴。” “你是说娴儿和墨慈吗?” 叶辞柏颔首,“那墨小姐我只见过一面,看不出什么来,但那田小姐,通过下午看得出她与乐瑶那丫头的性子差不多。” “是啊,墨慈性子偏温和一些,为人稳重,亦是极好的。” 叶辞柏握着茶杯的手指动了动,垂眸道:“这么说,她与你更为投契了?” …… 第412章:娇容瞧上了一个人 第412章:娇容瞧上了一个人 “很多地方我与她的确更为投契一些。” “她是文阁大学士家的姑娘?” 叶朝歌恩了声,“文阁大学士墨家的长女。” “说亲了吗?” 叶朝歌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兄长,四目相对,后者立时不自然的撇过头去。 见状,眸子闪了闪,“哥哥,你对墨慈……” “她是你的朋友,我是你哥哥,哥哥关心妹妹的交友……而已。”叶辞柏声音有些大,仿佛为了掩饰什么。 叶朝歌又不傻,或许一开始没注意没多想,但联系他先前所说,以及态度反常,怎么还会没想法。 “娴儿也是我的朋友,怎不见你问她说亲了没?” 叶朝歌似笑非笑道。 叶辞柏低下头,手指有些不自在地在杯盏上转换,嘴上逞强:“怎地没问,最先问的不正是她吗?” “问是问过,但没像问墨慈那般的仔细啊,哥哥……” 话未说完,叶辞柏突然起身,“时辰不早了,明早儿我还要早起做早课,歇了歇了。” 然后,如身后有鬼追似的,眨眼间便跑出去了。 叶朝歌愣了愣,继而失笑。 兄长比她大了四岁,之前便过了十九岁的生辰,十九岁,在上京,大多世家公子哥已然成亲,即便尚未程家,婚事也大多订下。 唯有她的兄长。 莫说是成亲了,便是亲事,至今也没谱。 看来,她该寻个空与母亲说道说道了。 …… 一夜安静。 如叶朝歌所料的那般,卫韫并没有来,对此,叶辞柏哼了哼,“还算识相。” 叶朝歌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用过早膳,叶朝歌本打算与祁氏提一提叶辞柏的亲事,前头田伯便来报,谁家送来了什么样的贺礼,没一会便将祁氏叫走了。 自叶朝歌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上京各大小世家便纷纷送来了贺礼,之前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将军府,再度门庭若市。 叶朝歌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 这一搁置,娇容那边便结束了招亲择婿。 如叶朝歌所猜测的那般,招亲择婿后,她上报宣正帝,称一个也没瞧上。 宣正帝大怒,费尽心思折腾了半个多月,最终竟得了一句一个也没瞧上? 然后那娇容便说了:“大越皇帝恕罪,容娇容把话说完。” “说!” 宣正帝真来了脾气,他礼待降国,是为修养礼仪,这北燕得寸进尺,莫不是将他大越的好修养当做了没骨气不成? 面对宣正帝的怒火,娇容面不改色,说道:“虽招亲男儿没有瞧上,但娇容瞧上了一人,还望大越皇帝为娇容赐下良缘。” 宣正帝眼皮猛地一跳,“你瞧上了谁?” “镇国大将军之外孙,军中负有盛名的叶小将军,叶辞柏!” 娇容瞧上了叶辞柏,并求宣正帝赐婚这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不过半日,便在上京传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叶朝歌听闻消息,并未太过震惊,果然还是来了。 深吸口气,“陛下怎么说?” “陛下尚未表态,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正说话间,竹风跑过来,祁氏晕倒了,请红尘过去看看。 叶朝歌顾不得多听,当即带着红尘匆匆赶了过去。 过去时,祁继仁和叶辞柏也才刚到。 叶朝歌让红尘为祁氏检查。 祁氏并没有大碍,一时急火攻心方才晕了过去。 红尘为她扎了针,很快便醒了,清醒后第一件事,“陈嬷嬷,将百花册子拿来给大少爷。” 叶辞柏茫然捧着陈嬷嬷给他的劳什子百花册子,“娘,您这是?” “柏儿,你速速从里面选一个,为娘今日便去上门给你说亲。” 待她儿订了亲,看那北燕公主还怎么嫁给她儿! 想入她的家门,也行,但不是嫁,是抬,做妾! 祁氏话说得如此明白,在场几人,顿时反应过来这百花册子是何物了。 果不其然,这百花册子上所记载的,皆是上京各大世家,待字闺中未有婚配的女子,册子很厚,在每一个闺秀的名字旁边,还附有该名女子的画像。 “娘,您这……” “你快些看,先找一个顺眼的,娘好去给你说亲。” 祁继仁看不过去了,怒道:“你这简直是在胡闹,尚未有谱的事,你便先乱了阵脚,还弄出个百花册子……” “我能不乱吗?那北燕公主怎能嫁给柏儿?我儿虽是人中龙凤,人见人喜,那北燕公主爱慕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她不该用卑鄙手段!公主?就算是女皇我也不稀罕!” 祁氏气道。 川徽门新戏的事,这几日明里暗里传出不少,外界皆将娇容与她儿联系到了一起。 她好奇,便让陈嬷嬷去查这新戏的源头,这一查便查到了娇容的头上。 当即,她便对着北燕公主没有一丝的好感。 那时候她正在择婿,却意图将她儿子拖下水,她这个当娘的,怎会喜这般的女子当自己的儿媳妇? 一番气话出,屋内大静。 叶朝歌摁了摁忍不住往上翘的唇角,真没想到,母亲还有如此活宝的时候。 祁继仁干咳一声,“越说越不像话,陛下不会同意赐婚的,你尽管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 闻言,祁氏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恐怕在场人中,也只有祁氏会以为陛下会允了这门婚事。 北燕狼子野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叶辞柏是祁继仁的外孙,是战场上一名正在迅速成长的猛将,祁家且手握大越兵权,握有大越命脉,而北燕是降国,娇容是北燕的公主,宣正帝怎会让她嫁给叶辞柏。 对于老父的话,祁氏还是十分信服的,放了心。 见她无事,祁继仁将一双外孙叫去了书房。 去了书房,叶朝歌发现叶辞柏的手上还捏着那份百花册子,笑了笑:“哥哥你将册子带过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还给娘了呢。” 叶辞柏面上闪过不自然,将册子给了长风,“稍后去还了母亲。” 长风是个木的,点点头,“少爷这边眼下不需要属下伺候,属下现在便去。” 叶辞柏:“……” …… 第413章:瞧着挺好的 第413章:瞧着挺好的 叶辞柏有苦难言。 他忍不住的去怀疑,长风究竟是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 若是,怎会连他的心思也猜不出! 叶朝歌在旁看着兄长憋屈的模样,决定帮一帮他,“长风,你将册子给红尘吧,待会我过去母亲那边再还给母亲好了。” 叶辞柏:“……” 如果他知道,他的妹妹这是在帮他,定会忍不住大吼,这是帮吗?分明就是看热闹! 老实的长风,果真将册子给了红尘。 叶辞柏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祁继仁看热闹看得欢快,转而又起了疑惑。 瞧外孙这架势,这是有了心上人,而且,外孙女好似知情。 想着,便问了出来,“柏儿,你如此在意这册子,莫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没有!”几乎是想也不想道。 叶辞柏回答的迅速且肯定,但祁继仁一个字也不信。 自己外孙是个什么人,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小子在嘴硬。 你有张良计,他也有过墙体。 当即叹了口气,“诶,没有就算了,我还想着,你若有了喜欢的姑娘,待陛下问起和北燕公主和亲一事时,我好以此为由,也让那北燕公主对你死心,不过既然你说没有,那就算了,到时陛下问起,我就说……” “有!”叶辞柏急声道:“我有我有!” 书房内静了稍许,下一刻,爆发出阵阵笑声。 叶辞柏望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外祖和妹妹,愣了愣,回想了一番,顿时反应过来了。 猛地起身,怒道:“外祖你框我!” 祁继仁笑出了眼泪,“不诓你,你能说实话,好外孙,同外祖说说,你喜欢谁家的姑娘,我和你娘商量商量,好上门为你提亲啊。” 叶辞柏张张嘴,下意识的便将名字脱口而出,话到了嘴边,嘴硬的毛病又犯了,气呼呼地坐下:“没有,没有谁家的姑娘。” 叶朝歌在旁看的着急,娇容在外虎视眈眈,他竟还嘴硬,直接替他道:“外祖,之前兄长问过我墨慈……” “叶朝歌!”想说的名字,被妹妹说出,叶辞柏俊脸迅速涨红,大叫出声。 祁继仁不理他,径自问自己的外孙女,“经常来府上寻你的那墨家丫头?” 叶朝歌也不理几近跳脚的兄长,噙笑颔首,“是她。” “恩,那姑娘我见过,不错,样貌不俗,气质修养亦是不错,和你哥哥很配。” 一听这话,叶辞柏炸起来的毛瞬间被抚平了,面露喜色,“当真很配?” “你不是说没有谁家的姑娘吗?”祁继仁斜睨他。 叶辞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俊脸更红了,连两只耳朵也不曾放过。 祁继仁见好就收,收起笑意,严肃认真的问他:“看上了?” 至此,叶辞柏深知嘴硬已没了意义,神色别扭道:“瞧着挺好的。” 祁继仁也不逼他,依着外孙的性子,他能说出瞧着挺好这几个字已然实属难得。 这孩子他自小便带在左右,前些年大多在祁山军营,也就这几年开始,在上京的日子才逐渐多了起来,他很清楚,外孙与这上京格格不入。 不论是世家公子还是千金,鲜少能入他的眼,用他的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些年,他身边除了太子和江霖,再无好友,女子便只有乐瑶和他的小师妹温倩,直到去年,外孙女回来。 可三个女子,不是他的亲妹妹,就是他的师妹和小妹妹。 月牙则直接被他忽略了。 他能对墨慈评价出瞧着挺好,已是极为瞧上眼了。 “既然如此,在皇宫宴会开始前,我与你母亲商议一番,去墨家走一趟,若墨家愿意,就为你二人将亲事定下来。” 叶辞柏眼睛倏地一亮,面上难掩喜色的点头。 祁继仁见状,将之前将他们兄妹带来书房的原意压下,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他的原意是想听听外孙对于娇容求宣正帝赐婚一事的看法,之前他曾听说过他们二人在战场上的种种,他意在问他对娇容是否有念想。 倘若有,他这个外祖会尊重他,并想法子成全,哪怕娇容是北燕的公主,哪怕她怀有鬼胎,只要外孙瞧上,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 如今看来,不必了。 他的外孙有了心上人。 从书房里出来,叶朝歌自红尘那拿过百花册子,朝着叶辞柏扬了扬,“看来,这册子对哥哥没有用了,那我便还给母亲了。” 叶辞柏唬着脸,“你这鬼丫头,竟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生气了?” “哼!” 叶朝歌笑,说道:“那娇容先是无所顾忌的将你与她的事以戏的方式传播出来,如今又上奏陛下为你与她赐婚,可见,她对你势在必得。” 叶辞柏沉了脸。 “且不说她嫁你是真心还是怀有鬼胎,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即便陛下拒绝,想来也不会轻易放弃,倒不如早些把亲事定下。” “还有一点,过几日宫中为北燕太子所举办的选妃宴会,墨慈收到了帖子,兄长若再不抓紧,当心就此错过。” 所以,她方才急了的。 叶辞柏沉默许久,问她:“我若定了亲事,娇容那个疯女人会放弃吗?” “不会。”叶朝歌淡淡道。 “为何?” “这就看她求的是什么了。” “什么意思?” “求人,还是图将军府……” 叶辞柏大惊,“那你还……” “未免夜长梦多。” …… 当天,祁继仁便与祁氏商量了一番。 随即决定明早儿下了早朝,由他先探探大学士的口风。 下午,叶朝歌去了一趟学士府。 “谁?叶家二小姐?她来做什么?” 学士府主母,墨慈的嫡母陶氏,听闻下人的禀报,惊讶不已。 “说是来找大小姐的。” “墨慈那丫头?” 陶氏身边的下人道:“夫人莫不是忘了,自温太傅寿辰后,大小姐便与乐瑶郡主和叶府的二小姐交好了?” 陶氏脸色变了变,“她倒是会交人。” 先是安平伯爵府的幺女,现在又是未来的太子妃和宸亲王的爱女乐瑶郡主! …… 第414章:学士府墨家 第414章:学士府墨家 “夫人,那叶二小姐还在前厅候着。” 下人提醒。 陶氏深吸口气,“去将四小姐请来。” 学士府的小厅。 叶朝歌大约侯了半个时辰左右,墨夫人陶氏方才带着一妙龄女子而来。 “这便是叶二小姐吧,当真是好相貌啊。” 叶朝歌屈膝行礼,“朝歌见过夫人。”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陶氏亲自上前将叶朝歌扶起来,随之介绍身边的妙龄姑娘:“叶二小姐,这是我家四姑娘,闺名墨凝。” “四小姐。” “叶二小姐。” 墨凝的年岁瞧着和乐瑶相当,样貌和陶氏颇像,面容尚未张开,但已见美人坯子的雏形。 “叶二小姐,我家这凝儿是个皮猴子,你们年岁相当,日后还请叶二小姐多多包涵。” “夫人客气了……” 说了好一会的客套之言,陶氏方才派人去找墨慈。 没多久,墨慈便来了。 叶朝歌来府,之前她便得到了消息,只是,没有主母的允许,她近不到这里,只能在自己的住处等着。 直到前头来人,方才匆匆而来。 “凝儿,你是学士府的主人,便由你陪伴叶二小姐吧。” 叶朝歌闻言,眸子闪了闪,倒也没有说什么,道了声谢,便走了。 出了小厅,墨凝便要带叶朝歌逛逛学士府,并命人在后花园设了桌。 叶朝歌随着逛了一圈学士府,又在花园里吃茶一盏,期间态度一直淡淡的,对于墨凝的搭话敷衍至极。 许是墨凝这个天之骄女从未如此被冷待过,没过多久,便自行走了。 “去我那?”墨凝前脚走,后脚墨慈道。 叶朝歌求之不得。 她早就想去了,只不过碍于墨慈,一直耐着性子与那墨凝周旋。 陶氏所打算盘门儿清,她倒是痛快回去了,可墨慈却不行,她怕让墨慈难做,方才忍了又忍。 墨慈的居所连一甯苑大都没有,院中也是清减,显得有些凄凉寡淡。 叶朝歌不曾探听过学士府,但偶尔从田娴儿的口中,也知道,墨慈在府中拘束颇多,每次出府皆不容易。 “朝歌,让你见笑了。” 进屋坐下后,墨慈不好意思道。 叶朝歌知道她指的是墨凝,摇摇头,“怎会,倒是我不请自来,不知有没有打扰到你?” “何来打扰,左右我在府上闲着也没事,对了,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墨慈笑笑,烹了茶给她。 叶朝歌抿了口,“好茶,早前儿便听娴儿说你烹了一手好茶,一直也不曾有机会尝一下,今日一尝,果然是好手艺。” “所用茶不好,让你见笑了。” 叶朝歌含笑摇头,正要说话,眼睛的余光比突然瞄到不远处软榻上的针线笸箩。 放下茶盏走过去,拿起上面绣到一半的针线,“墨慈,这是你绣的?” “恩。” “好巧的一双手,你这是在绣什么?” “姨娘见风头疼,我打算给她做件斗篷,出门时遮住,也好抵御一二。” “都说了让你不必理会我,为娘不妨事的。” 墨慈话音刚落,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自外传进来。 下一刻,一妇人走进来,妇人还算年轻,面容与墨慈有几分相像。 叶朝歌对来人的身份,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果不其然。 “姨娘,这便是女儿常与您说起过的叶二小姐朝歌。”转头,墨慈对叶朝歌介绍道:“这是我的生母罗姨娘。” “小二小姐,妾身有礼了。”罗姨娘行礼。 叶朝歌连忙侧身躲开,并回了一礼,“罗姨娘安好。” “我并不知叶二小姐来府……”若是知晓,她必不会出来给女儿丢人。 知母莫若女。 墨慈怎会不知生母在想什么,“姨娘莫要如此说,朝歌不是那般的人,况且,女儿从未觉得庶女见不得人。” “可……” “罗姨娘多虑了,我与墨慈交好,并非因出身,而是性情投契。”叶朝歌轻声解释道。 罗姨娘红了眼眶,声声道谢。 她的女儿很优秀,相貌出众,才学更是没话说,性子也好,虽说,当娘的不论自己的孩子如何皆不会嫌弃,但她的女儿,真的很好,她一直为有墨慈这般的女儿骄傲。 可是,她如此优秀的女儿,却只是庶女。 大越虽并不太重视嫡庶,但即便如此,这个庶字,也将会永远跟随着她。 她这个当娘的,能给她生命,教她所有,唯一亏欠的,便是出身。 以前府上来客,皆称赞她的女儿知书达理,可是,她们的最后,皆会添上一句:可惜,是个庶女啊。 即便如此,她的女儿也十分的懂事,从不因此而自卑或是怨天尤人,亦或是埋怨她这个生母,反而十分的孝顺,且时不时的宽慰她。 女儿在外发生的事,从未瞒过她,自然而然的,她知道,她的女儿结交了两位出身高贵的好友,为此,她特地找女儿谈过。 深知,女儿与她们相交,只是因为投契,并非看在她们的身份。 今日,叶二小姐也说了同女儿一模一样的话。 “叶二小姐慢坐,妾身去给您做拿手的点心,很快就来,很快的。”仿佛生怕叶朝歌会拒绝一般,罗姨娘匆匆走了。 “姨娘做的点心爽口好吃,朝歌你待会尝尝。” 墨慈道,她知道,她娘太高兴了,不知如何表达,便以如此方式表示叶朝歌对她女儿的不嫌弃。 叶朝歌颔首,“好,那我待会可真要好好尝一尝。” 很快,罗姨娘便捧着新鲜出炉的点心过来了。 共三样,每一样皆精致好看,香气扑鼻。 在罗姨娘和墨慈期盼的目光下,叶朝歌吃了许多,直到瞧着天色不早了,方才起身告辞回了将军府。 “姨娘见到朝歌后,这下可放心了吧?”后面,墨慈轻声道。 罗姨娘笑笑,点头,“放心了放心了。” 她没什么见识,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这小片内宅里,因为是姨娘,上不得台面,府中来客,她须得暂避,没有主母的吩咐,不得出院门。 …… 第415章:上门提亲(上) 第415章:上门提亲(上) 故而,几十年来,她所见之人屈指可数。 她不会看人好坏,但会看人的眼睛,方才,她看到叶朝歌的眼睛里,没有分毫的虚假和嫌弃。 “慈儿,叶二小姐是个好的,你与她好好处,她日后是太子妃,你与她处好了,你也坏不到哪里去。” 闻言,墨慈皱了眉,“姨娘,您该知道,我从未因为过身份与之结交,当年的娴儿如此,现在的朝歌和乐瑶皆是如此。” 见女儿恼了,罗姨娘连忙解释道:“姨娘知道姨娘都知道,姨娘明白你是因为她们的人结交,并非因为身份,这些,姨娘都懂,只是慈儿……” 罗姨娘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道:“你是庶女啊,你已然及笄,可亲事至今未定下来,主母的态度不明,不曾为你看人家,况且,即便有好人家,她也不会想着你,姨娘没有本事,不得你爹的宠,日后要想好……” “姨娘莫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我命如此,即便再筹谋又如何?姨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女儿不想丢了本心。” 墨慈眼眶亦是通红。 这些年在学士府,她们母女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只有过过的人方能清楚。 正如姨娘所言,姨娘生性孱弱,没什么心机,不懂得争宠,在她尚未出世,便已然失了父亲的宠爱,这些年,父亲更是像忘了姨娘一般。 主母高高在上,不屑于对她们母女动手,可府中下人惯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屡见不鲜。 她优秀,甚至盖过嫡女四妹妹。 可她自敛锋芒,从未争过。 对自己的能耐,她还是很清楚的,真要争,并非争不了,不争,不是清高,而是她不想争,她不想失了本心。 “可你不想嫁个好人家吗?” “什么叫做好人家?高门大户才叫好?”墨慈反问。 “这……”罗姨娘被问住了,许久才呐呐道:“至少,不要像我这般,给人作妾啊。” 墨慈笑笑,“这一点姨娘大可放心,母亲那人女儿多少还是了解的,还有父亲,最重视颜面,女儿好歹是墨家长女,日后的亲事,门户或许小,但碍于颜面,父亲和母亲,是绝不会让女儿去作妾的。” “可你明明可以嫁得更好,你那般优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丝毫不差于上京的任何一位贵女……” “姨娘又错了,女儿为何要同旁人比?女儿学习这些,是为日后有个事打发日子。” 罗姨娘猛地一僵,“你……” “世间男子皆薄幸,女儿若是不给自己宽心,这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她的父亲,她的姨娘,便是很好的例子。 …… “妹妹,你回来了!” 叶辞柏匆匆上前,“累坏了吧?饿不饿?晚膳想吃点什么?来,先喝杯茶歇歇脚。” 叶朝歌被他殷勤的态度茫然、,过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似笑非笑道:“是有些累了,兄长先回去,我进去歇一会。” “歇一会?你要进去歇一会?”叶辞柏瞠目。 “是啊,累了可不就是得歇一会吗?” 说罢,叶朝歌起身,作势就要向内室而去。 见状,叶辞柏连忙拉住她。 “怎么了哥哥,还有事吗?” “我,这,那……”叶辞柏吭哧了半天,方才憋出了一个理由,“马上便晚膳了,你现在去歇,晚上该睡不着了。” “没事,我晚上晚睡一会,或许,我现在进去,能睡到明早天亮呢。” 什么? 明早天亮? 他今晚怎么过?不得熬死啊! “不行!”叶辞柏反应极其强烈大喊。 叶朝歌忍着笑,佯作疑惑:“为何不行?” “那个……”叶辞柏又说不出来了,挠头抓耳了许久,直到对上妹妹戏谑的眼神,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逗了。 “叶朝歌,你又诓我!”叶辞柏跳脚。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掩嘴儿笑,“谁让你拐弯抹角的,明明想知道我去学士府看望墨慈,却偏偏拐着弯的献殷勤,哥哥,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我这个当妹妹的,还能笑你不成?” 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 叶辞柏:“……” 你不笑,现在难道还是哭? 笑了一会,叶朝歌笑够了,方才同他说起去学士府的种种。 “你是说,她过的不好?” “也不是说不好,只是终究没什么地位。” 叶辞柏皱眉:“她不是学士府的大小姐吗?” “是,但她是庶女。“ “所以说……” “她的上头有个嫡母!” 有些话,不必多言。 …… 临近晌午,大学士一脸喜色地回府。 陶氏见状,好奇不已:“老爷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大喜事!”大学士神秘兮兮地道了一句,想到什么,对陶氏说:“下午府上会来贵客,你且让人去准备吧。” “贵客?哪位贵客?” “祁老将军和其女。” 祁老将军和其女? 那不就是祁继仁和他的女儿祁氏吗? 陶氏迅速地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他们学士府与将军府一文一武,以往不曾交恶,但也不曾交好。 老爷瞧不上武将粗犷,祁老将军瞧不上文人的酸臭。 不交好不交恶,但也绝对是彼此相看两相厌。 没有交集的两家人,突然来做客,且祁氏也来…… 当下,陶氏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祁氏有一子一女,女儿亲事已定,陛下亲封的太子妃,可儿子叶小将军,未听说有婚配,而他们家有姑娘…… 想着,陶氏便觉得八九不离十,当即便安排下人为下午的事安排,随即又去了女儿那边,让丫鬟将女儿的衣裳首饰皆取出来,亲自为她挑选。 墨凝很是不解,“娘,您这是做什么呢?” “下午祁老将军和叶夫人来咱们府上。”陶氏头也不抬道。 “他们来与我何干啊?” “傻孩子,他们是来府上提亲的,为叶小将军。” 墨凝想了半天,才想起叶小将军是何许人也,撇撇嘴,“就那个成日里只会舞刀弄棒的叶辞柏?切,有什么可稀罕的。” …… 第416章:上门提亲(中) 第416章:上门提亲(中)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人家是赫赫有名的叶小将军……” “将军又怎么样,还不是只会舞刀弄棒的粗俗武人!” 不待陶氏把话说完,墨凝很是不屑地出声打断。 关于叶辞柏,她听说过不少,对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胸无点墨的武人,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更没有任何的好感。 听出女儿言语间的不屑,陶氏终于停下了动作,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轻重啊,那叶小将军是武人不错,但他有个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外祖,同胞亲妹妹又是陛下册封的太子妃,日后待太子登基了,他便是正正经经的国舅!” “国舅?”墨凝眼睛一亮。 “没错,国舅!” 见女儿将她的话听进去了,陶氏再接再厉,继续说道:“虽说现今那叶家败落了,但有镇国大将军撑着,且有个太子妃妹妹,加之其自身又是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这日后,能差了去?” “且,他娘祁氏那人,我了解,好性子好脾气,日后定不会为难儿媳,你要是嫁过去了,就是去享福的。” 陶氏抚上她的脸,认真且郑重道:“凝儿,娘是过来人,这门亲事便是你打着灯笼找都找不着,错过了,你定会后悔!” 墨凝被说动了,“那他们可有说前来求亲的是我吗?” 学士府待字闺中的小姐四五个。 “不是你还能是谁,墨慈那低贱的庶女?她也配?傻孩子,你是学士府唯一的嫡女,除了你,谁还能配得上?”陶氏满脸自信。 墨凝一想也是,堂堂叶小将军,总不会娶庶女吧。 正如她娘说的,庶女低贱,也配?! 与此同时,罗姨娘也收到了消息,匆匆过来找墨慈。 “慈儿,我听说下午大将军和叶夫人要来。” 墨慈作画的手顿了顿,一滴浓墨滴下,一副快要完成的秋日图立时毁了。 无奈收了笔,自旁边水盆里净手,随后才道:“恩,许是来做客吧。” “不是,听说是来提亲的。” 墨慈微讶,“提亲?为谁?” “还能为谁,自然是那叶小将军,至于求娶谁,这个倒是不知道,但我觉得,与你有关。”虽然方才,听下人们说陶氏去了四小姐那里,底下的人也道祁家求娶的会是嫡女四小姐,可她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比起四小姐,她的女儿才是最有可能被求娶的那一个! “姨娘,休要胡说。” “怎能是胡说呢,你想啊,昨日叶二小姐来府寻你,今日祁老将军便来为叶小将军提亲,这,这再明显不过了啊……” 叶小将军…… 那个,俊朗少年郎? 墨慈不禁想到了那日在将军府。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叶小将军。 对于朝歌的这个兄长,之前她听说过,当然,大多皆是没什么好话,那日,在将军府初见却是第一次。 当时她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与朝歌不太像。 “慈儿?” 墨慈回神,“姨娘,莫要再胡思乱想,你忘了之前外面的流言蜚语了吗?他是北燕公主要嫁的人,不会来提亲。” 陶氏一想也是,可又不死心,“我还是觉得……” “姨娘,祁家即便是来给叶小将军提亲,那也是四妹妹,不是我。” 嫁给叶辞柏? 她想都没有想过! 自己的身份没人比她更清楚,叶小将军是少年将军,且出身不俗,朝歌如今又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便是来提亲,也不会是她!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 与此同时将军府。 “父亲,怎么样,大学士怎么说?” 祁继仁抿了口茶,“去准备准备,下午我们过去学士府。” 祁氏闻言,立马松了口气,一叠声地吩咐陈嬷嬷去准备厚礼。 就在这个时候,叶辞柏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见到祁继仁,问了和祁氏一样的问题。 得知下午去学士府,立马提议,“让妹妹也去。” 此话一出,祁继仁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你妹妹未出阁,你让她去给你提亲,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棉絮吗?就算是棉絮,也该转悠一下吧?” 叶辞柏委屈了,他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他妹妹无所不能,让妹妹去给他提亲,一准能成,压根儿就忘了,他的妹妹还未成亲,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给他这个兄长提亲,这像什么话啊。 可是吧,不像话归不像话,但他觉得,他妹妹去,才放心,单靠着外祖和母亲,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靠谱。 只是,这些话,他到底没敢说出口,若说出口,不用想,等待他的定是一巴掌,不对,有可能是两巴掌! 说不能说,只能退而求其次,“外祖,娘,这事就交给您二位了,一定要成啊。” 从未见过他这般,祁继仁和祁氏父女俩对视一眼,点点头,“知道了。” 下午,祁继仁和祁氏出门去了学士府。 叶辞柏便窝去了叶朝歌那边,忐忑不安的等消息。 他们刚走半个时辰,他便坐不住了,两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皱眉,一会叹气,一会傻笑,一会郁闷,好不精彩。 叶朝歌看着这一幕,好笑不已,“哥哥,你坐一会吧,绕的我头都晕了。” 听到妹妹喊头晕,叶辞柏忙过去坐下,可坐了一会,又不安了。 紧张地问他妹妹:“你说,能成吗?” “我说?” 叶辞柏用力地点点头。 “应该没问题。” “真的?” “哥哥放宽心,不会出岔子的。” 叶辞柏素来对叶朝歌所说的话信服有加,只要是她说的,便半分不会怀疑。 见他冷静下来了,叶朝歌好奇问他:“哥哥,据我所知,你与墨慈只在我这见过一面……” 叶辞柏顿了顿,沉默了下来。 许久。 “我也不知道,当时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就是她,就是她……” 很奇怪,也很神奇。 叶朝歌听着,有些明白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 前世兄长至死孤家寡人,而墨慈,与她不熟悉,她如何,并不知晓。 今生,命运改变,缘分自然也就不同了。 …… 第417章:上门提亲(下) 第417章:上门提亲(下) 学士府。 彼此寒暄了一会,陶氏便让下人将她的女儿墨凝请来。 笑介绍道:“这是我家的小皮猴,排行老四,凝儿,还不快见过大将军和叶夫人。” 精心打扮过的墨凝款款上前,“凝儿见过大将军,见过夫人。” 祁氏伸手将她拉起来,将其细细打量了一番,赞叹不已:“好一个标志的小姑娘,有墨夫人当年的风采。” 随后从腕上褪下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套到墨凝的手上,“小小见面礼,四小姐莫要嫌弃。” 陶氏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连声道不嫌弃不嫌弃。 送完见面礼,祁氏的注意力便不再放在墨凝的身上,而是问陶氏:“墨夫人,你家大姑娘墨慈可在府上?” 陶氏笑意猛地顿住,“叶夫人想见墨慈?” “是啊,她与我家朝歌交好,去将军府时我见过几次,是个好姑娘,陶夫人教导有方啊。”祁氏没心眼,完全不知陶氏的心思,如实说道。 一听这话,陶氏放心了些许,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只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日她的女儿才是重点,墨慈那丫头,休想出来跟她女儿抢风头。 张嘴便要寻个理由搪塞过去,谁知,大学士先她一步开口:“原来如此,来人,快去请大小姐过来见客。” 陶氏揪着帕子的手收紧。 祁继仁自来了后,便被大学士让到了上座,位置绝佳,自然不曾错落陶氏的每一个表情。 他可不像祁氏那般没心眼,一眼便看穿了陶氏在打什么主意。 想了想,对大学士说道:“你家那大姑娘,我也见过,的确是好的,人品样貌皆是不俗,与我家朝歌关系亦是不错,日后啊,不用担心处不好关系。” 陶氏心头一跳,不用担心处不好关系,难道…… 祁继仁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墨大人,你家大姑娘也及笄了吧,不知说亲了没有?” 大学士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之前下了早朝,祁继仁过来找他,提起府中的姑娘,他便有些猜测,如今,猜测得到了证实。 笑得更深了,“这倒没有,我家慈儿素来让我这个当父亲的省心,我也愿意疼她一些,这不舍不得,便想着多留她几年。” 祁继仁哈哈大笑,“墨大人的心情,本将军最是了解,当年我也是如此,只是啊,这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墨大人,你说是与不是?” 大学士点头,“大将军所言极是。” 听着上边的你一言我一句,陶氏的一颗心凉了半截,而立于她身侧的墨凝,脸上火辣辣的,极为难堪。 就在这个时候,墨慈过来了。 不等她行完礼,祁氏便将她拉了起来,亲昵的问她在忙什么,有没有用膳之类的关切之言。 墨凝看着祁氏对墨慈不同于对她的态度,脸上有些疼,心中对陶氏生了埋怨。 墨慈来了,便进入主题。 祁继仁开口:“墨大人,今日我与小女过来,便是来为我家辞柏那小子来求娶你家大姑娘的。” 这话一出,墨慈瞠目震惊,满是不敢置信。 这时,手背上一暖,顺势看过去,对上祁氏温和的目光。 “慈儿这丫头?”大学士故作震惊道。 “不错,正是你家的墨慈,我是个武人,不会说些好听的话,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若是不中听,墨大人可莫要介意啊。” 大学士急忙说哪里哪里,大将军客气。 祁继仁方才继续道:“我家辞柏自小跟着我在军营,与我一般,是个糙人,肚子里的文墨有限,但是呢,我这个当外祖,敢保证,他虽然糙,却没有陋习,上京那些公子哥的玩乐,他半点不曾沾过,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大学士点头,这些他自是有所耳闻。 “柏儿今年十九,房中亦是干干净净的,日后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他定会尊重你家姑娘。” 大学士再点头。 “墨大人你看这两个年轻人的事……” 大学士捋了把胡子,“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当爹的,自是没有……” “大将军,慈儿是庶女,不知你家小将军是娶还是抬?” 不待大学士把话说完,陶氏急急忙忙开腔。 后面的娶和抬不是重点,重点是,墨慈是庶女! 墨慈眉目不动,嫡母所言是事实,她不觉得难堪。 祁氏在旁却觉得心疼,完全不能领悟陶氏的深意道:“夫人误会了,我们是来求娶贵府大姑娘,而非其他。” 祁氏不懂,祁继仁却是明白,淡淡道:“此事便不劳夫人操心,来之前,我们自是了解过,你家大姑娘是庶女不假,我家小子看上的又非是嫡庶这个身份,是你家大姑娘这个人。” 祁继仁这话,便深意重重了。 明着告诉陶氏,嫡庶他们不在乎,暗中点出,墨慈是叶辞柏自己看中的,你家四姑娘是嫡女,可他外孙瞧不上。 陶氏听出来了,大学士听出来了,墨慈亦是听出来了,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双颊忍不住的发烫。 “好孩子,莫想太多,我们家不在乎这些个。”祁氏握上墨慈的手。 祁继仁也道:“不错。”转而看也不看脸色难堪的陶氏,径自问大学士:“墨大人,这事你看,我们两家就此定下如何?” 大学士自是满口应下。 对方是大将军,是大越的战神,他的外孙是小将军,且是以正妻求娶,如何不应? 墨慈日后嫁过去,就是将军夫人,且是太子妃的嫂子,今日莫说是求娶墨慈,便是求娶他的嫡女,也是毫不犹豫的应下。 事情成功了大半,祁继仁哈哈笑了起来,“如此,我们两家便说好了,来年,我再带着那小子上门商议婚期。” “明年?为何是明年?”现今那叶辞柏在上京已然是香馍馍,早早定下,未免夜长梦多啊! “今年怕是不成,北燕使团尚未离开,太子和朝歌年底大婚,我们倒是想今年,只是……”祁继仁将态度摆出来。 大学士立马恍然,拍了拍头,“瞧我糊涂了,竟然把太子大婚一事给忘了。” …… 第418章:亲成 第418章:亲成 祁继仁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然后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 陈嬷嬷自身后竹风手上拿过一方锦盒,上前。 “这是很久之前我为我家小子打造的一双玉佩,名为琴瑟,今日我便将其中一枚赠予墨慈,收了这枚玉佩,你便是我未来的外孙媳妇了。” 大学士急忙让墨慈上前。 祁继仁将玉佩给了墨慈,祁氏也拿出自己准备的,一并给了出去。 坐了一会,正事办完,祁继仁便提出告辞回去。 “时辰不早了,亲家不妨留下来用晚膳如何?”短短一会的功夫,大学士便从大将军,改口亲家。 祁继仁婉拒“下次下次,柏儿那小子还在家等着好消息呢,我怕他等不及。” 大学士笑了,“明白明白,那便下次下次。” 将军府的马车远去,陶氏和墨凝脸上本就有些牵强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今日她们母女俩真可谓是丢脸丢到家了。 本以为是为墨凝而来,殊不知,不但不是为墨凝,且是为了墨慈这个庶女,并如此抬高她,简直是打脸! 相较于她们母女的恨,大学士却很高兴,日后他们墨家便是镇国大将军的亲家了。 拍拍墨慈的肩膀:“慈儿,你可真是给为父争气。”然后转头吩咐管家,“将水月轩收拾出来给大小姐住,日后那里便是大小姐的闺房,还有一应物什,皆与凝儿比肩。” “慈儿,有什么需要,你便找管家。”方才陶氏的反应和态度,大学士看在眼里,故而,这些吩咐,直接越过了陶氏,找管家。 墨慈至今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爹说什么,她便应什么。 “好了,回去歇息吧,把东西都收好,莫要弄丢了。” “是父亲,女儿告退。” 墨慈抱着祁氏给她的沉甸甸的匣子和祁继仁给她的玉佩,迷迷糊糊地出了前厅,回了自己的院子。 罗姨娘一直在等消息,见到女儿回来,第一时间上前,带到了椅子也不在乎。 “慈儿,是来提亲的对吗?”目光触上女儿怀里的东西,接过来,险些没抱住摔到地上,“什么东西这么沉?” 说着打开,顿时,金光璀璨,夺目耀眼。 “这……” 不只是罗姨娘惊住,墨慈也没想到祁氏如此大的手笔。 “慈儿,这是……” “叶夫人给的,那是大将军给的。”墨慈下意识的说道。 罗姨娘手指微颤的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玉佩,普通白玉,并不稀罕,但那成色却是罕见的。 这又是大将军的玉佩,又是一匣子的首饰…… “慈儿,他们是来……求娶你的,对不对?” 除了这个解释,不做他想。 墨慈点点头。 见状,罗姨娘顿时喜极而泣。 终于,苦尽甘来了! …… “将军和夫人回来了……” 红尘的话尚未说完,叶辞柏如脚下踩了轮子,眨眼间便跑没影了。 叶朝歌笑笑,“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外祖,娘,外祖,娘……” 人未到声先至。 不一会,叶辞柏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外祖,娘,怎么样?定了吗?” “没有,墨夫人不同意。”在祁氏开口之前,祁继仁先一步淡淡说道。 一听这话,叶辞柏一颗心立马坠入谷底。 随后赶来的叶朝歌,也正好听到了这话,心下一沉。 墨夫人? 墨慈的嫡母? 想到昨日在学士府见到的陶氏,如果是她阻拦,倒也不奇怪。 昨天她让她的女儿相陪,并称她的女儿是学士府的主人,明里暗里点名墨凝是嫡女,墨慈是庶女。 让墨凝与她拉近关系,不难看出,陶氏非大度之人。 外祖去提亲,她…… 可是不对啊,陶氏拒绝,不是还有大学士吗? 想着,看向祁继仁和祁氏。 前者还好些,不仔细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可后者就不行了,面上的笑意十分的明显。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叶朝歌看向脸色微白的兄长,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只要看向祁氏,便会知道自己被诓了。 当即道:“外祖,你就莫要吓兄长了,当心真把他吓到。” 叶辞柏怔了怔,“什么,什么意思?” “傻小子,你外祖是在逗你呢。”祁氏极有自知之明道:“你就算不相信我这个娘,也该相信你外祖,他都亲自出马了,此事会不成?” 叶辞柏呢喃:“这么说,成,成了?” “是啊,成了,自今日开始,墨慈便是你未过门的媳妇。” “真,真的,真的成了?” 得到祁氏的肯定,叶辞柏顿时傻笑了起来,想到什么,大喊一声:“外祖,你骗我!” 然后扑过去。 本以为要打起来,谁知,叶辞柏抱着祁继仁,在老将军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谢谢外祖。” 祁继仁被恶心坏了,嘴上嫌弃,面上却不见嫌弃的意思。 待叶辞柏的兴奋劲儿过去,祁氏便将在学士府提亲的过程说了一遍。 正如叶朝歌所猜测的那般,陶氏见不得庶女争过她的嫡女,可还有大学士,大学士不糊涂。 叶辞柏的亲事定下来了,将军府上下好一阵热闹。 晚间,卫韫过来时,叶朝歌同他说起此事。 卫韫并不意外,说道:“正是知道此事,我今晚才过来。” 叶朝歌闻言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 兄长和墨慈定下,处于激动时期,自是顾不得上她这里,更别提守夜的事了,他若是守夜,卫韫定不会过来。 所以…… “辞柏与那墨家小姐倒是般配,你哥性子跳脱,墨家小姐稳重,相得益彰。” 叶朝歌笑:“配与不配,不是我们说了算,人是兄长自己瞧上的。” 卫韫点头,“这倒是,比如我和你。” 只要瞧上了人,合不合,配不配,都不重要。 …… 叶辞柏和墨慈亲事定下的喜庆还未退下,娇容那边便再起波澜。 宣正帝久未给她答复,三日后,娇容先一步进宫面圣。 “大越皇帝,不知上次娇容求您赐婚一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 第419章:我要杀了那个疯女人! 第419章:我要杀了那个疯女人! 宣正帝掀了掀眼皮。 说道;“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朕问过大将军,辞柏那孩子已然有了心上人,公主晚了一步,前两日,两家便已然定下了亲事。” 闻言,娇容皱了皱眉。 叶辞柏定亲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半点风声不曾听到? 若是祁继仁知道她所想,定会冷笑一声,你觊觎我外孙,这门婚事自是要瞒着的,难不成还能在提亲前昭告天下,让你跑出来破坏吗? 沉默稍许,娇容问道:“能与叶小将军结亲,必是名门闺秀,陛下,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朕只知是我大越闺秀。”宣正帝四两拨千斤。 娇容微微一笑,叹了口气,“不论是哪家的闺秀,娇容在此,皆要与她道一声抱歉,她恐怕受委屈了。” 宣正帝皱眉。 “大越皇帝,请为娇容做主。” 娇容噗通一声突然跪下,对着上首的宣正帝深深一拜,然后脸说变就变,声音哽咽道:“大越皇帝您有所不知,娇容,娇容的清白,清白已然不在……” 此话一出,宣正帝心下一跳,猛地拍案而起,“你们北燕好大的胆子,送公主来和亲,却送一个清白不在的公主,这便是你们北燕投降的诚意?” 娇容咬牙,如何看不出,宣正帝这是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沉了沉眸子,道:“陛下误会了,娇容的清白,清白,是叶小将军……之前两国交战,叶小将军看过娇容的身子……女儿家重名节……” “娇容,你简直是好大的胆子!” 宣正帝抄起面前的茶盏便丢了过去,丢的准头很准,正正在娇容的面前开花,茶水溅到她的脸上和身上。 宣正帝仿佛没看到一般,“之前,你们北燕派你来和亲,朕的几位皇子让你选,你一个不选,非要自己择婿,好,朕给你北燕面子,允你择婿,为此,收整崇明台,下旨昭告天下儿郎。” “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只要胜得过你,便是乞丐,你也嫁,文试武试朕皆依了你,为此耗时半个多月,到头来,你用一句一个也没瞧上便打发了朕!” “朕瞧你一个女子远嫁他国,不曾与你计较,你便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先是要朕为你和叶辞柏赐婚,人家叶辞柏没瞧上你,你便说出他看了你的身子,原来,你们北燕便是如此嘴皮子一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陛下息怒,娇容惶恐。”容伏在地上,脸朝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来人!送娇容公主回驿馆!”宣正帝不欲多言,直接让人送回去。 娇容什么也没说,行了一礼,跟着走了。 离开前,宣正帝看到她微翘的唇角。 皱了皱眉,随即吩咐内侍宣太子。 …… 今日的上京,格外的热闹。 “你听说了吗?娇容公主的身子被叶小将军看光了!” “什么?真的假的啊?不可能吧?” “是真的,听说是在两国交战时发生的事,当时叶小将军发现娇容公主女扮男装,一时心软,放过了敌军中的娇容公主……” “这么说,叶小将军是不是该对娇容公主负责啊?” “这肯定的啊,娇容公主说了,若是叶小将军不娶她,她便绞了头发做姑子。” 很快,消息一一传到了叶朝歌和叶辞柏的耳中。 “我要杀了那个疯女人!” 叶辞柏提着他的擎云剑,便要去驿馆。 叶朝歌连忙将他拉住,“杀了她你更说不清,而且,你现在过去找她,定会中了她的计,哥,你冷静些。” 愤怒中的叶辞柏完全听不进去。 还是祁继仁过来,甩了他一巴掌,方才冷静下来。 “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一剑杀死她!”要说叶辞柏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那便是当初心软放过娇容这个疯婆娘! 见他冷静下来下来了,祁继仁对叶朝歌道:“你与墨慈交好,派个人过去,莫要让她听信谣言。” 叶朝歌想了想,“我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正好把事情说清楚。” “也好,你现在便去。“ 叶朝歌看眼叶辞柏,有些担忧。 “有我在,我看着他。” 闻言,叶朝歌换了身衣裳便出门了。 一路上,外面的议论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从兄长看了娇容的身子,到娇容失身于叶辞柏。 当真是,嘴皮子上下一掀,只图嘴痛快,丝毫不顾他人死活! 到了学士府,叶朝歌直奔墨慈的院落。 尚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嘲弄。 “将军夫人?我呸,你那个未来的少年将军相公,早已与别的女子纠缠不清!你这个未来的将军夫人,怕是要凉了。” 叶朝歌眸子微寒。 她听得出,这是墨凝的声音。 “咦,不对,不一定会凉,毕竟叶小将军瞧上了你,说不准会让你做个妾呢,啧啧,你生母是妾,你若是再做妾……” “哈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天生会打洞,你一个姨娘养的,日后也会像你那姨娘一般,天生贱命!” 墨慈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四妹妹口下留德,姨娘再如何,那也是长辈,四妹妹还是放尊重一些!” “我就不尊重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墨慈,你不会真以为和祁家结了亲,你就在学士府横着走了?现在这亲事黄了,你以为所有人还会捧着你?别做梦了!” 墨凝很痛快。 自从墨慈和叶辞柏定亲后,她便成了府中的红人,父亲捧她,下人捧她。 而她,则成为人人嘲笑的对象。 所有人都说,嫡女怎么了,精心打扮而去,人家压根儿就瞧不上。 这口气,她一直憋着,没想到,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想到外面的流言蜚语,她便觉得快意。 将军夫人? 呸! “谁说黄了的!”叶朝歌踢门走进去,黝黑的眸子扫过墨凝,暗含厉色。 后者被看得下意识的倒退两步年。 “朝歌,你怎么来了?”墨慈掩下情绪,上前笑道。 “不想笑便不要笑,我又不是外人。”叶朝歌握上她的手,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墨慈便红了眼睛,“朝歌……” …… 第420章:给墨慈的选择 第420章:给墨慈的选择 叶朝歌知道她想说什么,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抬眸看向墨凝,“四小姐何时不姓墨改姓祁了?我这个祁家正儿八经的孙小姐都不知道的事,四小姐竟然比我都清楚,莫不是四小姐是我祁家肚子里的蛔虫?” 一番话刺的墨凝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就在这时,仿佛踩着点一般,陶氏过来了,“怎么回事,凝儿,你怎么在这?” “娘……”见到陶氏,墨凝好似有了依仗一般,腰杆也直起来了。 “你在你大姐姐这闹什么?不知道你大姐姐正在发愁吗,你这个做妹妹的不帮着想想法子怎样保全这门亲事,反倒过来添乱,你就是这么做妹妹的。” 陶氏沉着脸,明着训斥墨凝,实则字字句句诛心。 叶朝歌看着,冷笑一声,“四小姐方才有句话说的极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天生会打洞,墨夫人,你说是吧?” 陶氏脸色一变,“叶二小姐这是何意?” “夫人不懂何意,不如问问四小姐,我想四小姐应该很清楚吧。”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对了,我此来,恐怕要让夫人和四小姐失望了,来前儿,兄长特地叮嘱我,务必要跟墨慈解释清楚,且让我转达一句话。” “他叶辞柏未来的妻子只有一个,便是叫墨慈,他这一辈子,就认准了她!” 墨慈身心一震,身形僵住。 叶朝歌捏了捏她的手,“流言止于智者,墨夫人乃是当家主母,想来,定是那个智者,墨夫人您说是吧?” 陶氏脸色变了几变,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叶二小姐所言极是。” 能说不是吗,除非她承认自己蠢1 陶氏带着墨凝灰溜溜地走了。 叶朝歌问墨慈:“为何不反驳。” “我……”墨慈叹了口气,“我何来的底气啊。” “难道那日给你的底气还不足?” 墨慈不语,垂眸沉默半响,道:“朝歌,之前你说过,我懂你,那你,可懂我?” 叶朝歌抿唇,幽幽一叹,“你切莫妄自菲薄,前来墨家提亲,皆是兄长之意,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 墨慈笑笑,转移话题,“你此时过来……” “便是为了外界流言一事,兄长不方便过来,我便代他同你解释,他与娇容在战场上相遇一事,兄长回京后便告诉我了,并没有外界所说的那般。” 虽然,当初兄长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了娇容,但看身子一事,委实夸张了,根本就没有的事。 娇容伤在手臂,即便如此,兄长也只是隔着衣裳给她上了药,包扎,再越矩的便不曾有过。 “墨慈,你可知北燕在针对我们?” “针对?” 叶朝歌颔首,“因为他们忌惮外祖,而我与兄长是外祖的外孙。我不知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与太子婚事圣旨陛下早已赐下,为何选在这个时候突然昭告?” 墨慈眸子动了动,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什么也没想到。 “过些时日宫中的宴会,你想来是知道的,各大未曾婚嫁女子皆收到了请帖,那日,我收到了!” “什么?你说你收到了请帖?”墨慈震惊。 “不错,帖子送来时,乐瑶当时也在,接下来,凭你的聪慧,不必我说,你也应当清楚了,北燕太子冲我,娇容冲兄长,如此说,你可明白?” 墨慈点点头。 见她明白了,叶朝歌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接着道:“我们将军府,看着光鲜,实则惊险重重,在与北燕开战之前,北燕便曾派人刺杀过我们,我记得,那时正好是在正月,外祖母忌日,翌日回京的途中,被北燕人突袭。” “北燕人偷袭失败,便将主意打到了手无缚鸡之力,在他们看来最容易得手的我身上,他们将我掳走,意图威胁外祖。” 墨慈听得膛目结舌,没有想到,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曲折。 北燕人偷袭一事她听说过,但没想到,叶朝歌会被北燕人掳走! 仿佛看出她所想,叶朝歌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得救后,便一直在温山下面的小镇子上休养,为了我的声誉,外祖并未将此事公布。” “说句大话,以现在的朝局,若是外祖倒了,大越再难有人抵抗北燕,届时,便是北燕人的刀俎鱼肉,此次北燕大败,看似是投降送来公主和亲,可实际上,北燕至今不死心,自来了大越后,他们便小动作不断,今日之事,亦是他们的计谋之一。” 送走了叶朝歌,墨慈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知道,叶朝歌为何同她说这么多,也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是在告诉她,今日之事,是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让她做选择,是义无反顾共同面对,还是放弃。 她将选择权给了她。 墨慈苦笑一声,她一直都知道,叶朝歌的眼睛能窥探人心,只是一直不曾在自己的身上体现过,今日,她体现了一把。 感觉,不太好。 现在,她突然有些明白了,明白叶朝歌为何会那般强大,仿佛无坚不摧。 将军府,享受了世人的追捧,但同样的,也担负起常人无法想象的职责。 只是,那里,不适合她。 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得像叶朝歌那般,无坚不摧。 她这些年,随心顺心,已然得过且过,那般惊心动魄的日子,她激动,同样,也退缩怯懦。 她实在没有自信。 …… “妹妹,怎么样?” 叶辞柏一直在叶朝歌的房里等消息,见她回来,第一时间上前询问。 “该说的我都说了,看墨慈如何选择了。” 叶辞柏闻言,抿了抿唇。 叶朝歌叹道:“哥哥,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还是先把外面的流言蜚语解决了吧,我怕那娇容还有后招?” “她还想怎样?死吗?有本事就去死!” 叶辞柏真的怒了,如果可能,他是真想拿着他的擎云剑,将她杀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当初,为何没有杀了她! …… 第421章:见不得人的猫腻 第421章:见不得人的猫腻 月上中天,整个将军府安静下来。 叶朝歌躺了许久却依旧了无睡意,索性起身坐起来,披了件外袍去到窗前。 望着外面的夜色,脑海中不禁回想最近几日所发生的种种。 说实话,她有些想不明白,不明白娇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惜赔上自己的名声,究竟意欲何为? 嫁给兄长吗? 她便不信,北燕人会看不出来,不论娇容怎么闹,怎么散播谣言制造她与兄长间的暧昧,宣正帝也不会允许娇容嫁给兄长的事实。 北燕人的心思,就差写在了脸上。 宣正帝怎会允许让祁家与北燕结亲,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些,她都能想到,北燕人会想不到?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他们北燕,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想了很久,叶朝歌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唯一能基本确定的是,北燕人的目的,应该不只是让娇容嫁给兄长这么简单。 …… 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外界的流言热潮可谓是达到了顶峰。 叶朝歌正在听红尘讲述外界流言走向的时候,叶辞柏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妹妹,学士府有消息过来吗?” 叶朝歌摇头。 见状,叶辞柏难掩失落。 “哥哥你莫要太着急,总该给墨慈一些时间。”况且,兄长这也太着急了,昨日下午她刚去的学士府,这才不过一个晚上,依着墨慈稳重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有结果? 叶辞柏并没有被安慰到,甚至更为泄气,“恐怕是没戏了。” 听到这话,叶朝歌心下一痛。 眼前泄气且看起来隐隐有些无力的兄长,与前世名声尽毁,几近绝望的兄长相重合。 说起来,眼下的情景,与前世出奇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的兄长并没有心上人。 “哥哥!” “恩?” “我一定不会让这门亲事没戏的,相信我!”叶朝歌近乎于保证许下承诺。 叶辞柏勉强一笑,拍拍妹妹的肩膀,“傻丫头,你还能勉强了墨慈不成?强扭的瓜不甜。”或许是有缘无分吧。 叶朝歌张张嘴,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红梅匆匆进来。 “小姐,刘嬷嬷遣了青茗过来送信,叶思姝那边有消息了,约叶力夫妇下午在城郊的一家茶坊见面。” 闻言,叶朝歌挑了挑眉,“终于有消息了。” 之前,护四汇报,叶思姝是约在三日后与亲生父母见面。 谁知,过了三日,她又取消了见面,然后便一直没了动静。 “哥哥,下午无事与我出门一趟如何?” …… 用过午膳稍作休憩,兄妹俩便出门了。 先叶思姝一步去到茶坊,在楼上要了个包厢,兄妹俩一边喝茶闲聊,一边悄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敲响。 护四进来,“小姐,少爷,叶思姝改了见面的地方,在城南的城隍庙,且身边带上了黑女和黑风二人。” 叶朝歌听后,不怒反笑了起来,撑着下颌,意味深长道:“有意思。” 先是约在三日后,三日后又取消了见面,然后约在今日城郊的茶坊,临到头,又改为城南的城隍庙,且将黑女和黑风带着。 与亲生父母见面,这般躲躲藏藏,小心翼翼,要说没见不得人,打死她也不信。 “妹妹,可要去城南?” 叶朝歌摇头,“不去了。”随即转头对护四叮嘱道:“你让护五盯紧了,有事再报。” “是。” “这些年,叶思姝虽为叶家的养女,但我从未听说过老夫人禁止她与亲生父母见面,与他们见面根本无需躲藏,可她此举委实反常,妹妹,这其中必定有见不得人的猫腻。” 叶辞柏道。 叶朝歌颔首:“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只是,她与亲生父母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叶辞柏疑惑不解。 叶朝歌同样也疑惑。 十几年不见,再见面却躲躲藏藏,究竟是为什么? 想了一会,她也没有想通,索性便丢开了,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会有明白的一日,既如此,何苦难为自己呢。 喝完了一壶茶,兄妹俩便离开了茶坊。 从茶坊出来,红梅忽然上前道:“小姐,奴婢看到书琪了。” 叶朝歌脚下顿了顿,然后恩了声,如没事人一般,上了马车。 叶辞柏紧随其后,“看来叶思姝是知道你派人监视她,所以才临时改了见面的地点。” “如此,岂不是更能说明,她与亲生父母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叶朝歌笑。 “不错。” 回去的路上,叶辞柏问叶朝歌:“出门一趟,可想去逛逛?”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何时对这些感兴趣了,罢了,还是回府吧。” 叶辞柏也勉强她,吩咐了文叔直接回将军府。 谁知,在马车路过第一楼的时候,突然被拦了下来。 “叶公子,叶二小姐,少爷在楼上,贵客邀您二位上楼一叙。”第一楼的掌柜道。 贵客? 兄妹俩对视一眼。 “去吗?” 叶朝歌想了想,“去吧。” 叶辞柏颔首,让掌柜的带路。 跟着掌柜的上了楼,江霖等在走廊上,见到他们兄妹,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怎地上来了?我不是让掌柜的暗示你们了吗?” 叶朝歌笑笑,“躲得了一次,躲不了两次,二哥不必担心,我心中有计较。” 闻言,江霖稍稍松了口气,“你素来有主意,我自是不会多说什么,上次和这次的事,是二哥对不住你。” “二哥言重了。” 江霖张张嘴,还要说什么,包厢里传出熟悉的声音:“二位贵客来了,怎地不进来?” 江霖对包厢里应了声,然后看向他们兄妹俩,“进去吧。” 包厢门打开,坐在桌前的宁缺霎时映入眼帘。 两厢见了礼,方才围桌而坐。 “上次相遇,宁缺不曾表明身份,还望叶二小姐莫怪。”宁缺将自己北燕太子的身份放得很低。 叶朝歌笑笑,淡淡道:“北燕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女愧不敢当。” “江霖曾同我说过,他与二位是好友是兄妹,而我与江霖亦是至交,不若我们彼此以朋友相处如何?” …… 第422章:各怀心思 第422章:各怀心思 “太子身份贵重,且是大越的贵客,礼不可废,还望太子莫要为难我们兄妹。” 叶辞柏不轻不重的拒绝。 宁缺笑笑,“既是如此,宁缺也不好勉强。”随即端起面前的茶盏,“叶小将军,之前在战场上多有得罪,如今大越与北燕已然议和,希望你我将过往忘却,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太子言重了。” 叶辞柏端起自己的茶盏,抬了抬,随之抿了口。 几人各怀心思的闲聊片刻,宁缺忽然道:“两日后便是宫中宴会,不知那日,宁缺可否能见到叶二小姐?” 此话一出,包厢内皆静,江霖和叶辞柏脸色微微一变,唯独叶朝歌,很平静,她好似无事人一般,端起茶抿了口,方才徐徐道:“恐怕要让太子失望了。” “哦?何故?” “太子想来不知,前几日陛下亲自下旨,已然册封小妹为太子妃,年底便要与我们大越太子殿下成婚。”此话是江霖说的。 宁缺震惊,“啊?宁缺倒是尚未听说。” 尚未听说? 谁信! 此事早在前几日便在上京之中传得沸沸扬扬,他岂会不知? “虽说本应道一声恭喜,但在我们北燕,男女尚未成婚,便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所以这声恭喜,宁缺便先保留了。” 叶辞柏闻言,脸色猛地一变,欲要发作,被叶朝歌和江霖一左一右给摁住了。 后者先行说道:“我去过北燕数次,太子所说的,却不曾听说过,莫不是我孤陋寡闻了?” “北燕泱泱大国,各方习俗皆有不同。”意思是,你没听说过岂不是很正常。 “原来北燕还有如此风俗,这一点倒是与我大越不同,太子刚来不久,想来还不知道,我们大越的女子,个个都是死心眼,认准了,便是一生一世,任何意外,皆不能改变。” 叶朝歌唇角噙着笑,但笑意却不曾达眼底。 一双黝黑的眸子,冰冷彻骨。 “是吗,这倒是稀奇,宁缺真想见识一下,希望能有此机会。”说这话时,宁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朝歌的,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 “希望太子能有此机会。”叶朝歌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不明的情绪。 几人各有心思的又聊了一会,看看天色不早了,叶辞柏便提出要告辞。 宁缺自是挽留,邀请一起用晚膳,叶辞柏以长辈等用膳为由拒绝。 “既然如此,只能下次了,今日与你们聊得很投契,希望下次还有此机会。”宁缺笑道。 兄妹俩敷衍搪塞一番,便离开了。 江霖提出相送,一起出了包厢。 到了楼下,江霖对他们兄妹说道:“明日我准备离京一段时间,你们各自小心。” “为何要离开?” 江霖苦笑一声,“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一生志向便是做个闲散商人,你们之间,我插不上手,也不想插手,更没本事插手,倒不如躲开了去。” 兄妹俩明白了。 的确,江霖就是个商人,一边是朋友妹妹,一边是轻轻一捏就能捏死他的北燕太子。 而且,事关两国,他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留下也只会为难,倒不如躲了出去。 “朝歌,你万事小心,以我对宁缺的了解,方才他所说的,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其中必然有深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江霖对叶朝歌郑重叮嘱道。 回府的路上,叶辞柏说了与江霖类似的话,大意让叶朝歌近期少出府。 这些,叶朝歌一一应了。 即便如此,叶辞柏仍不放心,将妹妹送回将军府后,便去了东宫。 过去时,卫韫在宫里尚未回来,他便到小厅等人,期间,看到东宫的内侍搬着各种物什走来走去,老远还能听到海总管的吆喝声。 叶辞柏好奇,叫住了其中一个内侍,“这么多人出来进去,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呢?” “回叶公子,前几日殿下吩咐重新布置绮歆楼。” 绮歆楼? 叶辞柏是东宫的常客,东宫对他来说,同叶府将军府无甚区别,再熟悉不过,这绮歆楼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东宫的主楼,太子妃的居所。 想到卫韫和他妹妹即将大婚,叶辞柏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了。 卫韫自宫中回来时,看到的便是闷闷不乐的叶辞柏,挑了挑眉,“你这是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 叶辞柏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 “我?” 卫韫笑:“我怎么招你惹你了?” 卫韫一边回一边回想,最近这两日,他有些忙,每每忙完皆是半夜,也就没有去将军府,最近一次还是在叶辞柏与墨慈亲事定下的那日。 不过,他记得好像没被叶辞柏发现啊,准确的说,当时那小子正处于定亲的欢喜中,哪顾得上防他。 所以,他肯定,不曾招他惹他。 “只要一想到我妹妹即将嫁给你,你便招我惹我了。” 卫韫默默地看他一眼,“妹妹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 “那是别人家的妹妹,我妹妹回来勉勉强强不到两年,你便要把她娶走,我说,你用得着那么着急吗?”越说,叶辞柏越来气。 “恩,挺着急的,若是有可能,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娶回来你。” “你!”叶辞柏跳脚。 卫韫又道:“你妹妹太好了,我怕被人惦记上。” 一句话,立马将叶辞柏炸起来的毛捋顺了,强压着上翘的嘴角,哼了声:“算你小子有眼光。” 卫韫失笑。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的怀疑,明明是一母同胞,他们兄妹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不过庆幸的是,他家丫头没那么好拐,若是她也像叶辞柏一样,三言两语就能拐走,恐怕他有得忙了。 “你这么晚过来我这里,有事吗?” 说到正事,叶辞柏立马严肃认真了起来,将下午出门,路过第一楼被拦路邀请,以及期间宁缺说的那番模棱两可的话,一一道出。 越听,卫韫的脸色便难看几分。 北方那边在这深秋突降大雪,已经有数个村庄和镇子遭了灾,今日他在宫里一直在忙此事,直到安排下去方才回来。 一回来便听闻叶辞柏来了,直接来了小厅,尚未来得及知此事。 …… 第423章:不请自入 第423章:不请自入 “你说,这宁缺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这俩兄妹打的一个主意吗?” 卫韫沉着脸,“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从未见你有脑袋灵光的时候,今日倒是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叶辞柏皱了皱眉,这话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这一肚子黑水的卫韫,莫不是在讽刺他捧自己?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准备发作之际,便听卫韫如是道:“此事我会处理,这个给你。” 叶辞柏忍不住好奇顺势看过去,只见卫韫的手心,静静地躺着一枚玉牌,上面用小字写着——大学士长女墨慈。 “这是……” “两日后宴会的玉牌,我让人将墨家大姑娘的剔了出来,权当恭喜你觅得佳人。” 叶辞柏一听这话,喜不自胜。 墨慈的玉牌被卫韫给剔了出来,这说明,两日后为宁缺选妃的宴会,墨慈便无需参加? 虽说他们已然订了亲,但帖子是在亲事定下之前,宴会还是要参加的,不过是降低了中选率,而且,自己未来的媳妇去参加这样的宴会,只要想想,整个人便被泡进了醋缸里,不舒服。 最关键是,宁缺今日在第一楼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委实不放心。 岂知,瞌睡了卫韫就给他送来了枕头。 “不愧是兄弟,知道我想要什么,谢谢。”叶辞柏拿过玉牌,拿在手上摩挲了稍许,随即方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收好玉牌,前一刻笑意萦面的叶辞柏,慢慢收了笑,叹了口气,“这门亲事,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下去。” 他很担心。 外界的流言,自是不曾瞒过卫韫的耳朵,拍拍他的肩膀,“看缘分吧。” “恩,看缘分,实在不行,我便和你当初一般,强求了这缘分便是。”恩,看到卫韫后,他决定了,大不了学当初的他,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 而且,有卫韫这个成功例子在,怕什么! 想至此,叶辞柏突然充满了自信。 叶辞柏有了自信,卫韫却不乐意了,“我与你妹妹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怎能是强求?” 叶辞柏懒得多说,直接给了他一个‘是上天注定,还是你不要脸的强求,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 卫韫:“……” …… 从东宫出来,叶辞柏并非回将军府,而是揣着小玉牌去了学士府。 大学士在外未归,门房自然便将叶辞柏来府的消息禀报给了陶氏。 昨天因为被叶朝歌明嘲暗讽一通,这口气尚未顺过来,此时听到叶辞柏过来,自然就更气不顺了。 直接吩咐门房,就说府中皆是女眷,不方便接待他一个外男,让他改日再来。 门房下人不敢多言,只得委婉的将陶氏的话转达叶辞柏。 叶辞柏糙,但也不傻。 之前他便听外祖他们说过,墨家主母并非是个宽心的,将他拒之门外,想来是刻意为难。 即便事实是如此,他也莫可奈何。 只得兴奋而来败兴而归。 骑马出了一条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好像记得,卫韫经常做她妹妹房中的梁上君子。 虽然这一招他极其瞧不上,并对他防范有加,但不得不承认,这招好像挺凑效的。 叶辞柏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骑马至学士府后院的墙下,将疾风栓到一旁,四下瞅了几眼,确定无人后,搓了搓手,脚下一蹬,飞身跃进去。 进去之后,看着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房子,叶辞柏就有些懵了,坏了,他好像忘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他不知道墨慈住在哪个院子! 提前没有了解的叶辞柏无法,只得拎来了个小厮,跟他打听了一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个手刀劈下去,把人拖到了旮旯里,想了想,又从钱袋子里舀出一枚银锭子,放到小厮的肚皮上,觉得这样好像还不够,捡了根树枝,在他旁边的地上写下禁口费,然后将银锭子挪到写下的字上。 做完这些,叶辞柏便放心地走了,一路如过无人之境一般,去了墨慈所居住的院子。 根据那小厮所说,大学士派人收拾了水月轩给墨慈,她尚未搬过去,还居住在后院最北边的一处小院子里。 用过晚膳,墨慈便将丫鬟遣退,独自一人灯下做针线,试图借此静心,可终究效果不大,耳边以及脑海中,时不时的浮现出昨日叶朝歌的字字句句。 再一次针尖扎进手指,红色血珠染红了白绸,晕出又一个浅淡的红印子,无奈放弃,望着摇曳的烛火,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自昨日,她这一颗心便不曾平静下来过,一夜无眠,今夜更不见任何的困意,想来,这将是又一个无眠夜。 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寻到答案。 在义无反顾和放弃之间,徘徊不定。 忍不住再度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什么东西落地声。 墨慈回神,以为是丫鬟去而复返,略有些不耐,“我说了,不需要伺候……” 未完的话,在目光触上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少年郎时,戛然而止。 “你……”墨慈震惊不已。 叶辞柏担心吓到她,连忙说道:“你别怕,我来此没有恶意,是来给你送样东西。”说罢,仿佛为了证实自己说的皆是事实,叶辞柏迅速地舀出玉牌,“你看,我没骗你。” 墨慈仍有些没回过神来,实在是太意外太震惊了。 “这是两日后宫中宴会贵女们所属玉牌,你的太子帮你拿了出来,届时,你便不用去参加那劳什子的宴会。” “我只是来给你送这个,我也不是故意不请自来,你们门房不让我进,我就只好翻墙进来了……” 叶辞柏一口气,把自己的行径解释清楚。 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墨慈,心中有些后悔,还是没准备充足啊,把人给吓到了,失策失策啊! 墨慈将他的懊恼和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叶辞柏猛地抬起头,一眼便看到她浅笑的脱俗容颜,旁边烛光晕黄,灯下的她,是那般的美,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一时间,叶辞柏不由地看呆了去,情不自禁地呢喃有声:“你真好看。” 霎时间,墨慈双颊通红。 …… 第424章:想欺负她,先问过我 第424章:想欺负她,先问过我 另一边旮旯里。 被打晕的小厮悠悠转醒,想到晕倒前的种种,顿时大怒,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去了陶氏那边。 因天太黑,此处又是旮旯里,没有光,地上的字和银锭子,自然被他忽略了过去。 “什么?你是说叶辞柏偷进了府里?” 小厮来时,陶氏正与墨凝说话,听完小厮的禀报,当即便跳了起来,“你确定没看错,是叶辞柏?” “没错,小的敢用性命担保。” 闻言,旁边的墨凝冷笑一声,“还名门大家公子?我呸,与地痞流氓的宵小之徒有何区别?简直是不要脸!” 墨凝面上有着扭曲的不屑,“娘,您一定要给墨慈那小贱人一个教训啊。” 她虽然恼,但尚未失去理智,深知,即便叶辞柏偷溜进来,他们墨家也奈何不得他,可墨慈就不一样了,她是庶女,她娘是当家主母,主母收拾一个贱庶女,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陶氏也正有此意,拍拍女儿的手,“放心吧,你且等着,娘定会让他们二人好看!” 虽不能奈何叶辞柏,但他也休想落得好去! …… “墨小姐,外界的流言……” 叶辞柏顿了顿,道:“是假的。” 墨慈点头,“昨日朝歌来时便与我说过。” “妹妹说的,是妹妹说的,我亲口解释是我该做的,虽然我知道,因为外界流言让你受了委屈,但你相信我,我并没有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我保证。” 叶辞柏说得既郑重又很认真。 墨慈被他郑重的语气,忍不住的心跳加快,心口上如同被揣了只小兔子一般。 一双耳尖,染上了红霞。 “你信我,可好?”叶辞柏看着她的眼睛,无比严肃道。 “我……” 墨慈的话尚未说完,陶氏兴师问罪的声音便自门外响起,“叶小将军好大的本事,堂堂小将军竟然做起了偷鸡摸狗的宵小行径,倒真让人大开眼界。” 话音一落,顿时将屋内的二人惊到。 墨慈心头一紧,紧张地望向叶辞柏,这下可怎么办? 相较于她的紧张,叶辞柏便有些恼怒,恼怒陶氏早不来晚不来,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到来,简直是不速之客中的不速之客。 同时,心中还有些纳闷,他对自己的功夫有自信,自认为凭着自己的能耐,是不可能会被人发现的,陶氏是怎么知道他来了这里? 还未待他想出个所以然,便听墨慈有些慌张开口:“你,你快去躲一躲。” “不行,我若是躲了,她找不到人,定会将这笔账算到你头上。”叶辞柏拒绝。 “可……” “别怕,有我。”叶辞柏轻声说。 奇怪的,这一刻,墨慈慌乱的心,突然平稳下来,内心的紧张,瞬间被抚平。 就在这个时候,陶氏和墨凝带着人进来,浩浩荡荡的奴仆,几乎将整个屋子都填满。 叶辞柏望着这大阵仗,皱了皱眉,“墨夫人好大的阵仗,这是要干什么?” 见到叶辞柏在,不论是陶氏还是墨凝,皆是一喜。 “叶小将军这话问的好没道理,应当是我问你,你不请自来,打晕了我府中下人,到底意欲何为?”陶氏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叶辞柏耸了耸肩,“我说过,我来找墨大小姐有事,墨夫人不让我进,没办法,我只好不请自来了,至于打晕府中下人,谁瞧见了?” 陶氏被他耍赖的行径气到,咬牙:“照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我可没这么说。” 你是没这么说,但你就是这么个意思! 陶氏气得浑身直哆嗦,连声吆喝着去请大学士回府,再派人去将军府请祁继仁。 “我倒要问问大将军,便是如此教导外孙做这鸡鸣狗盗之辈!” 听到这番安排,墨慈不再沉默,“母亲,叶小将军虽不请自来,但如他所言,的确是有要事找……” “你给我闭嘴!” 不待墨慈把话说完,陶氏厉声打断,“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给他求情,墨慈,你一个姑娘家,任由外男闯入闺房,且共处一室,你还要脸吗?你将我大学士府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墨夫人,口下留德!” 叶辞柏黑沉着脸,“是我不请自来与墨大小姐无关,你要找便找我,找她做什么!” “我教训家中女儿,何时轮到叶小将军插嘴了?” “你教训家中女儿自是与我无关,但墨慈不只是墨家女,且是我叶辞柏未过门的媳妇,你当着我的面如此折辱我未过门的媳妇,便是不行,想欺负她,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叶辞柏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在每个人的耳边回旋。 墨慈身心巨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叶辞柏,耳边不禁回旋他方才所言:别怕,我在! 陶氏不怒反笑,“两家亲事虽然定下,但你二人未成亲便做不得数……” “当日是大学士亲口允下婚事,墨夫人今日却告诉我做不得数,这么说,学士府上下,是由你墨夫人说了算,而大学士说了不算?墨夫人,你是这意思吗?” 陶氏皱眉,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正斟酌如何回应之际,外头下人便道老爷回来了。 不一会,大学士便匆匆而来。 望着眼前的阵仗,皱了皱眉:“这怎么回事?” “是……”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不给陶氏开口的机会,叶辞柏乖觉地上前,恭恭敬敬且认认真真地行了一大礼,腰背弯得极低。 大学士见状,心中舒泰,急忙上前把人扶起来,“日后都是一家人,莫要多礼。”然后笑呵呵道:“贤婿啊,今日过来府上怎地没提前派人说声,早知你过来,我便早些回来了。” “说起来,是小婿不好……” “啊?” 叶辞柏叹了口气,一脸愧疚自责道:“之前小婿去了东宫一趟,太子殿下得知小婿与墨大小姐定亲,送了一礼给小婿,此礼与墨大小姐有关,小婿怕耽误事,从东宫出来特地绕来了学士府,谁知……” “怎样?” …… 第425章:谁威胁谁 第425章:谁威胁谁 “谁知,墨夫人将小婿赶了出去,并说,小婿与墨大小姐尚未成亲,婚事便做不得数,小婿便气不过,便道亲事是岳父大人亲口应下,怎能做不得数,墨夫人却道,岳父大人说了不算,她说了才算。” 叶辞柏很有技术的挑拨离间。 “什么?” 一听这话,大学士立时沉了脸,凌厉的目光嗖地一下落到了陶氏的身上,“陶氏,你好大的胆子!” 陶氏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从叶辞柏打断她抢先开口的那一刻,她的眼皮便跳个不停,心生不好,只是,叶辞柏那小子太快,等她反应过来想握回主动权时,已经晚了一步。 “老爷,你莫要听……” “岳父大人莫恼,其实说来,也是小婿的错,毕竟这几日外界关于小婿不实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墨大小姐虽说不是墨夫人所出,但毕竟是母亲,墨夫人定是在为墨大小姐抱不平。” 叶辞柏有些委屈,“墨夫人因此将小婿赶出去,也是正常的,小婿是活该。” 大学士见状,急忙宽慰:“你莫要这么说,谣言止于智者,且,究竟怎么回事,我清楚……” 大学士宽慰了好一番,叶辞柏方才顺势应下,“多谢岳父大人体恤。”随之,将手上的玉牌,奉上。 之前玉牌交给了墨慈,在陶氏过来时,他便偷偷的拿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墨夫人将小婿赶走,小婿理应就此离开,只是,此物不交给墨大小姐,小婿心中难安,随即,便听从了太子殿下的提议,翻墙不请自来……” 此时远在东宫的卫韫,没来由地打了两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伤寒。 这是谁在骂他? 叶辞柏自称自己此举是太子殿下提议,大学士自是毫不怀疑,众所周知,叶辞柏曾经是太子的伴读,且二人自小便关系极好。 只是这玉牌…… 大学士不懂是何物。 叶辞柏便解释了一番。 玉牌为何,不止是大学士不知,陶氏和墨凝亦是不知,此时听完叶辞柏的解释,众人表情各异。 大学士满脸欣慰和满意,而陶氏和墨凝,则脸色几经转变,颇为精彩。 没想到,叶辞柏竟将此事想到了! 一时间,母女俩又嫉妒又隐隐有些期盼。 墨慈的玉牌取回来了,那墨凝的…… “敢问叶小将军,太子殿下可是只取了墨慈的玉牌?”终究是忍不住,陶氏问了出来。 她就墨凝一个女儿,她是万万不想女儿远嫁北燕。 叶辞柏装作听不懂,“不然还有别人吗?我只有墨大小姐一个未过门的媳妇。” 除了墨慈,其他的都是别人! 没过一会,祁继仁来了。 得闻事情的经过后,当下照着叶辞柏的后脑勺就是一刮子。 “平日我是怎么教你的?让你遇事多动动脑子,即便墨夫人当时拿扫帚将你轰出去,你跟她解释一下缘由,墨夫人一当家主母还能不理解不成?” 一番指桑骂槐的话,气得陶氏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先是叶辞柏颠倒黑白,将他拒之门外,硬生生变成赶走,如今,祁继仁更甚,到了他那里则成了被拿着扫帚轰出去! 这对祖孙,简直是欺人太甚! 咬了咬牙,“就算之前是误会,叶小将军也不该爬墙不请自来,且还打晕了下人,这日后要是传出去,世人该怎么看叶小将军?” 祁继仁眯了眯眸子,看眼陶氏,“墨夫人这话是在威胁我们不成?” 陶氏一惊,连忙说道:“大将军言重了,我只是在讲述事实。” “是事实也好,还是威胁也好,墨夫人心里清楚,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柏儿再怎么说,日后也是墨家的女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名声毁了,墨大小姐势必便会受此牵连,墨大小姐非墨夫人所出,她日后如何,墨夫人自是不在乎。” 说到此,祁继仁顿了顿,目光突然看向墨凝,“四小姐也该说亲了吧?” 霎时间,陶氏白了脸。 祁继仁哼了哼。 他是真不想和一个妇人磨嘴皮子,可实在忍不住,这墨夫人没什么脑子,却一次又一次地跳出来,虽是不痛不痒,但实在是碍眼。 见她听懂了,祁继仁也不再多留,同大学士承诺回去后定会好生教训叶辞柏,便带着外孙回去了。 送走了二人,大学士看眼脸色依旧惨白的陶氏,淡淡道:“日后你就只管管好凝儿,府上其他小姐,她们各自有生母,无需你操心。” 一听这话,陶氏脸更白了,“老爷,他们都在胡诌,我根本……” “我知道,叶辞柏话中大多在夸张,可那又如何?你将他拒之门外是事实!” “你知道?是了,你是大学士,怎会不知道,你说的没错,我将他拒之门外是事实,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翻墙不请自来!” “那又如何?怪得了谁?怪给他出主意的太子吗?”顿了顿,大学士又道:“这事你当他不知道自己理亏吗?”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门房下人匆匆来报:“叶家的二小姐送来赔礼,以及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的玉牌。” 闻言,大学士心中的郁气顿消。 叶辞柏所说的话中有几分假几分真他心知肚明。 恼吗? 怎会不恼,他堂堂学士府,他说闯便闯了,将他们学士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只是,能拿他怎么样? 莫说不是他未来的女婿,便仅凭着他叶家少爷,祁老将军外孙这一点,便奈何不得他。 而且,他方才瞧见过,墨慈面上没有任何被私闯的恼怒,反而处处维护叶辞柏。 年轻人按耐不住见一面,也正常。 几番纠葛,他自是不会多言,权当什么也不知道。 这人啊,没有一个是傻子。 “你学着点吧,这么大的岁数了,还不如叶二小姐一个姑娘家周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罢,大学士甩袖而去。 陶氏脸上火辣辣的疼,丈夫的话,无异于在她脸上重重的打了一耳光。 …… 第426章:学习卫韫——失败 第426章:学习卫韫——失败 将军府。 祁继仁手哆嗦地指着叶辞柏,“你!你!这是要上天啊!翻墙偷入人家后院,老子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想到在学士府的那一幕,祁继仁便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刚开始,学士府来人请他过去领人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想着,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再或者,是那陶氏小题大做,不满庶女胜过她养的嫡女,故意为难。 毕竟,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外孙。 他是他一手带大的,叶辞柏是个怎样的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虽然冲动你,做起事来也没什么脑子,但绝对做不出翻墙闯人后院这么不要脸的事。 可事实,他的脸被现实刮刮打得很疼。 他还真不要脸的闯了人家学士府的后院! 要不是出门前外孙女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冲动,要给这小兔崽子留些面子,早在学士府,他便扑过去抽死这死小子了! 不得不说,还是外孙女了解她这兄长。 当时她叮嘱他时,他还一度不以为意。 越想越气,胸口一把火在烧,当即大喊:“老田,将我的马鞭拿来!” 一听这话,叶辞柏立马便急了,“外祖,不要啊,我错了,您消消气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你这小子老子算是看明白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没脸没皮的小兔崽子!” 祁继仁也不和他多废话,一叠声吆喝着让田伯取他的马鞭来。 将军在气头上,田伯深知劝不得,在去取马鞭之际,派了小丁速速去寻叶朝歌。 眼下也就只有孙小姐能劝将军了。 叶朝歌赶过来时,叶辞柏已经挨了几鞭子,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正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见状,连忙上前,“外祖,兄长已经知道错了,您便原谅他这次吧。” “知道错了就完了?他哪次闯了祸不是知道错了,可过后呢?他已经老大不小了,做事还如此没有分寸,今日若不好好教训让他长个记性,明日还指不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呢。” 祁继仁铁了心要让叶辞柏吃些苦头,推开叶朝歌,手上的鞭子用力地抽在叶辞柏的身上。 叶辞柏被抽的吱哇乱叫,“外祖,疼,别抽了我知道错了,妹妹救我啊……” 叶朝歌看看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兄长,又看看撸了袖子,一副不把人抽个半死不罢休的外祖,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冲了过去,挡在叶辞柏的身前。 祁继仁刚扬起来的鞭子,在看到面前的外孙女时,急忙收住。 “歌儿,你让开!” “外祖,够了别打了,兄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然后给叶辞柏使了个眼色。 后者连忙接话:“外祖,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在一双外孙你一言我一句中,祁继仁慢慢松开了鞭子。 扔下一句:“再有下次,老子直接打断你的狗腿!” 然后便气呼呼地走了。 见状,叶辞柏用力的呼了口气,得救了。 叶朝歌和长风一左一右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走,先回去上药。” 叶辞柏的院子。 叶朝歌给他小心上药,动作很轻,可依旧疼得他大喊大叫。 “好了,外祖又没在这,你叫得这么大声没用。”叶朝歌揉揉自己的耳朵,好笑道。 闻言,叶辞柏恍然:“是哎,外祖没在啊。” 外祖没在,他装出来的可怜也是白装。 叶朝歌噗嗤一笑,然后继续上药。 祁继仁这次下了狠手,看着肌肤上七横八纵的鞭痕便知,动手的时候,并没有手下留情,能逼得他对自己的外孙下如此狠手,可见也是气着了。 叶朝歌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道:“哥哥,你这次的确是有些过分了,你可有想过,这么做会连累到墨慈?” 叶辞柏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天衣无缝,不会被人发现,可谁能想到,那小厮竟然告发了我,真是白瞎了我一锭银子。” “什么银子?” 叶辞柏随即便将他是如何拎了个学士府小厮,又是如何对他威逼利诱,最后将他打晕,留字留封口费。 谁能想到,那小厮竟然会去陶氏那边告发他! “收了小爷的银子还敢告发小爷,我记住他的脸了,待下次再让我碰见他,我弄死他我!”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手上的动作微微使力,顿时,耳边传来叶辞柏如同杀猪一般凄厉的喊叫。 “疼疼疼,妹妹你轻点……很疼。” 叶朝歌手上的动作放轻,叶辞柏方才消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道:“说起来真是奇怪,卫韫做这种事做了那么多次,不管是在叶府还是将军府,皆没被发现过,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倒霉的被抓到了呢?” 叶朝歌眼皮猛地一跳,“莫不是说,你今日之举,学的卫韫?” “不然呢?” “什么学的太子,你这话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叶辞柏的话音刚落,祁继仁的嗓音突然自兄妹俩的身后响起。 二人纷纷一僵。 “外,外祖,您怎么过来了?”叶朝歌眼神闪躲,声音磕巴,明显在心虚。 祁继仁扫了她一眼,“我若不来,怎能听到你们兄妹俩的悄悄话,说,你们在瞒着我什么事!” “哪能啊,外祖您说什么呢,我和妹妹哪敢有什么事能瞒着外祖您啊。”叶辞柏讨好道。 “甭跟我说这些废话,当我什么也没听到啊,你们两个是自己坦白从宽,还是让我自己查,恩?” 叶辞柏眼巴巴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坦白从宽,将功补过,若是让我自己查,哼哼。”祁继仁阴测测地哼了哼,“我就直接让你在床上躺半年!” 闻言,叶辞柏很用力地咽了咽唾沫,“那妹妹呢?外祖你也要让妹妹在床上躺半年?” “你妹妹不必,她的那份直接算在你头上。” 祁继仁一副,说罢,你怎么选,是想将功补过呢,还是在床上躺半年再半年,也就是一年? …… 第427章: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第427章: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这还用得选,肯定是将功补过啊。 让他在床上躺一年,还不如直接让他死了算了。 随即,叶辞柏没有任何的犹豫,将卫韫夜闯叶朝歌香闺,并被他当场抓包一事说了一遍。 听后,祁继仁迅速上前,照着叶辞柏的后脑勺刮刮就是两刮子。 叶辞柏被打蒙了,“外祖,您打我干什么?” “打你都是轻的,要不是你是我唯一的外孙,老子都想拿刀砍死你!”祁继仁大怒:“你就是这么当兄长的?你就是这么保护你妹妹的?” “我……”叶辞柏真委屈上了,“我也不知道卫韫会夜闯妹妹的香闺,我又不能日日夜夜地守着啊。” “你还敢说!”祁继仁虎目一瞪。 叶辞柏立马乖乖噤声。 “还有你歌儿,我素来知你有主意,但你知不知道,姑娘家的声誉何其重要?” 叶朝歌低着头,“外祖息怒,歌儿知错了。” 面对如斯外孙女,祁继仁说不出太重的话,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墨家那夫人说话不中听,但不得不说,有句话她说的很对,没成亲之前,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发生,届时,吃亏的便是你啊!” “歌儿知道,外祖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外祖,我相信他。”叶朝歌无比认真道。 “你……” “是啊外祖,我也相信卫韫,虽然那厮腹黑一肚子的坏水,但他对妹妹,的确是真心的……” “你给我闭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不告诉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你就敢向着那登徒子说话,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 叶辞柏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见他老实了,祁继仁不再搭理他,看向叶朝歌,对自己的外孙女,他一向是放心的,主意大,稳重,做事周全,最主要的是,她能时刻保持清醒。 可没想到,在男女情事上,却犯了糊涂。 “外祖年纪大了,不懂你们小儿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也不懂你的自信从何而来,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祁继仁叹了口气,卫韫人如何,他了解,在公,他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在私,他保留意见。 他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这世间男人大多有劣根性,比如叶庭之就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例子。 即便现在,卫韫与外孙女两情相悦,可谁又能保证日后也是如此? 莫要忘了,他是太子! 只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便宜卫韫已经占了,赐婚的圣旨也已经下达了。 为今只希望,外孙女倾心的选择,没有托付错人。 过了一会,祁继仁忽然说道:“自今日开始,我会让田伯多派几个人过去你院子。” 过去的已然覆水难收,如今他知道了此事,自不会再让卫韫占了便宜去,即便在不久的将来二人将会大婚,但现在还未成亲! 叶朝歌乖乖应下。 见此,祁继仁稍稍满意了些,然后转向叶辞柏,“待会你就去祠堂自省三日。” “去祠堂?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好,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老子便告诉你,身为兄长,明知太子逾越,你不但知情不报不阻止,且有样学样,你说是为什么?” 难怪。 之前他便不敢相信外孙会做出闯人后院的事,原来竟是有由头的。 “好的不学,净学些见不得人的!叶辞柏你给我记好了,再有下一次,老子直接打断你的狗腿!” 说罢,祁继仁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人,丝毫不理会身后哀嚎的外孙。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我对祠堂有心里阴影啊,妹妹,这样好了,你去寻外祖,告诉他,我宁愿被他打断腿,也不去祠堂!” 说起叶辞柏对祠堂的阴影,纯粹是他自己作的。 小时候的他,太过皮实,说是无法无天也不为过,每天里最不耐烦就是被下人跟着,以摆脱下人为乐子。 结果有一次,为摆脱下人,他无意中进了后面的祠堂,跑累了,在里面睡着了,等醒来时,门自外上了锁,他便被关在了祠堂里。 这一关便是一个晚上,那天,将军府上下找他都找疯了。 直到第二天,下人进祠堂上香,方才发现了叶辞柏。 祠堂阴气重,又供奉着先人的牌位,那年叶辞柏年纪又小,怎么可能不害怕。 因而,当年的事,在他心上便留下了阴影。 此事祁继仁自是清楚,故而,这些年,每每惩罚他,大多是将人拎去后面的练武场。 可今日,却直接让他去祠堂自省三日,可见,此次事件,他是真生气了。 对此,叶朝歌莫可奈何,只告诉他,会想法子过去祠堂看他的。 叶辞柏:“……” …… 祁继仁罚叶辞柏去祠堂自省三日的事,很快便传到了祁氏的耳朵里。 当即便去求情。 只是祁继仁此次铁了心,谁求情也没用。 求情无果,祁氏只得退而求其次,去祠堂自省没问题,但是,至少要将叶辞柏身上的鞭伤养好吧。 祁继仁同意了。 叶辞柏是个武人,自小习武,身体早已锻炼的胜过常人,几鞭子的伤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养了两日,便大好。 在宫中宴会的这日,祁继仁亲自拎着人,将耍赖的叶辞柏丢去了祠堂。 并吩咐府中下人,不足三日,谁也不准放他出来,否则便是加倍惩罚,并连坐。 白日的祠堂,叶辞柏虽然觉得阴森,但也没那么害怕,此时他靠坐在门板上,吩咐外头的长风去学士府盯着。 虽然玉牌已然给了墨慈,但对陶氏那个嫡母,他委实不放心。 万一那陶氏犯糊涂,逼着他未来的媳妇进宫参加宴会,那就不美了。 叶辞柏这边的动静,不曾瞒得过叶朝歌。 “小姐,咱们少爷对墨小姐真真是上了心的。”红尘说道。 叶朝歌笑笑,“若没上心,那日他又怎会被抓住?” 兄长的本事她这个当妹妹的岂会不了解,那日在学士府,他完全有能力脱身,可他并没有,而是选择留了下来。 她深知,他是为了墨慈,不想让墨慈受难。 …… 第428章:威胁(上) 第428章:威胁(上) “说起来,这墨家的夫人当真是个糊涂的,明知占不到便宜,还一个劲儿的往上撞,真让人想不通她在想什么。” 叶朝歌抿唇,其实很好解释。 墨大学士此人她了解过,有着文人的清高和酸腐,重面子,爱惜羽毛,即便后院妾室众多,为了颜面,对发妻依旧尊重有加,将后院的姨娘安抚的老老实实的。 墨夫人这个主母自然便舒坦。 舒坦的日子过久了,会让人退化。 “红梅,你与长风一起过去学士府盯着。”墨慈是兄长在意的人,且是她的好友,她自不会置之不顾。 红梅领命而去。 红尘不懂,“小姐,墨小姐至今不曾做出选择,与大少爷的婚事尚未有定数,少爷如此用心,您就不怕……” “怕,情伤最是难愈,但我相信墨慈。” 到得近午时,红梅和长风方才回来。 叶辞柏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上午,学士府很安静。 “奴婢觉得,少爷就是多虑了,小姐那日将学士府收到帖子的小姐玉牌皆从太子殿下那里求了来,包括那墨四小姐的,看在此,那墨夫人也不能犯糊涂。” 叶朝歌看了红尘一眼,“关心则乱。” 就像当初红尘面对大牛的不争气一般无二,因为在意,方才紧张。 下午,多日不曾露面的乐瑶过来了将军府。 “我是真不明白母妃了,皇伯伯都说了,绝对不会让我去和亲,可母妃还是将我拘在府中,你不知道,这些时日快要闷坏我了。” 乐瑶抱着叶朝歌,闷闷不乐地抱怨。 自从那日册封叶朝歌为太子妃的圣旨下达,她们一同去了川徽门听戏,回去后,她便被母妃一直拘在了府上,任她怎么求都无用。 还是今日,宫中选妃宴会,她求了父王,父女俩一起说项,方才被允许出门。 叶朝歌拈了块糕点喂给她,“王妃此举也是护女心切,你是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半点差池也不愿意见到,你应当体谅她的一片慈母之心。” 小姑娘咽下糕点,“我自是知道,不然我怎会如此安静地待在府上,不过说起来,我还挺担心墨慈和娴儿的。” “郡主只担心田小姐便好,墨小姐没有进宫参宴。”红尘给乐瑶倒了杯果茶,道。 小姑娘微讶,“没有进宫参宴?怎么会?” “这些时日你一直在王府,恐怕还不知道,墨慈已然是我们未来的嫂嫂了。” “什么?” 听到叶朝歌这话,乐瑶当即跳了起来,眨巴着眼睛,“朝歌,你,你说的是真的?辞柏哥哥和……墨慈?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啊?” “是真的,前几日两家便定下了,只不顾尚未正式公开。” “为什么?” 叶朝歌淡淡道:“外界流言你可知道?” 乐瑶皱眉,“北燕那叫什么的娇容公主?” “恩。” 这下,乐瑶明白了。 那娇容公主不顾自己的声誉,先是编了一出戏,又自称被辞柏哥哥看了身子,这摆明了是要缠着辞柏哥哥了。 她若是知道辞柏哥哥和墨慈订了亲,必会不依不饶。 这门亲事不公布,也是正常。 “不过,怎么是墨慈呢?还真是太意外了啊。”小姑娘至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墨慈不好吗?”叶朝歌挑眉。 “那倒不是,就是感觉太意外了,完全没有想到啊,而且,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什么啊。”小姑娘递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叶朝歌失笑,“缘分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小姑娘人小鬼大的点点头,“这倒也是,墨慈我还挺喜欢的,让她当我们未来的嫂嫂,挺好的,就是吧,那娇容是个麻烦事。” 不要脸的公主! 遇到这种人,不怕她要脸,就怕她不要脸! 关键是,娇容已经完全的不要脸! “担心了?” “有点。” 叶朝歌拍拍她的手,“不必担心,有陛下在,任凭她捅破天,也不会得逞。” 对于这件事,一开始她还是有些担心的,但后来想通了之后,也就不担心了。 娇容想嫁,但也要看宣正帝同不同意! “墨慈没进宫参宴,这么说,只有娴儿进宫了?朝歌,你说娴儿会不会被选中啊?若是被选中了怎么办?” “你不是不喜欢她的吗?”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都是朋友啊,哎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娴儿被选上了怎么办?难道真要嫁去北燕吗?” 虽说去到北燕便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这偌大的上京,谁掂量不出这个未来太子妃的分量,好听点是太子妃,难听点,就是维持两国的摆设。 一旦两国和平不在,首先倒霉的,便是这个摆设。 想至此,乐瑶不禁想到了娇容,叹了口气,“将心比心,其实这娇容公主也是个可怜的。” 他们大越女是摆设,嫁来大越的,又何尝不是呢? 乐瑶一直待到了傍晚方才回府。 而宫中选妃宴也出了结果,乐瑶的担心并没有发生,田娴儿并没有被选中,不但如此,上京众多未婚闺秀,那北燕太子一个也不曾瞧上。 听到红梅带回来的结果,叶朝歌心头再度生出不好的预感,眼皮子乱跳。 而此时,御书房中。 宣正帝难掩不耐烦,“先是娇容公主,如今又是太子你,朕如今不得不怀疑,你们北燕投降的诚意,不过罢了,你们兄妹就此回去吧,我大越陈兵在边界,随时与你北燕奉陪到底。” 底下的宁缺听到这番话,面色不动如山,不疾不徐道:“大越陛下莫恼,此事确为我们兄妹的不是,还请陛下看在我们兄妹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则个。” “年幼无知?” 宣正帝冷冷一笑,“北燕太子过于谦虚了,依朕看,你们兄妹若是年幼无知,这世间怕是没有年幼无知的人了吧。” 宁缺依旧含笑而立,俊朗的面庞上,不见丝毫的恼怒。 “好了,朕也不与你赘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兄妹便自行回国吧。” …… 第429章:威胁(中) 第429章:威胁(中) “陛下息怒,还请听宁缺把话说完。”顿了顿,宁缺说道:“今日宴上,宁缺见识到了大越贵女的风采,身为北燕的太子,自认为北燕贵女稍显逊色。” 宣正帝扯了扯唇角,对于宁缺的恭维,未曾放在心上。 “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一句话,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贵女各有千秋风采,只是,皆不是宁缺的有缘人。” 宣正帝挑眉,静等下文。 他便不信,宁缺铺垫了这么多,到此便结束了。 果不其然,只听宁缺又道:“早些时候,宁缺曾在上京的街道上,对一女子倾心,只见情便已深,还请陛下相信宁缺求娶大越贵女的诚心,请陛下为宁缺下旨赐婚。” 说罢,宁缺跪下。 宣正帝望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皱了皱眉。 当日娇容也是如此,而今日,宁缺便老调重弹…… 宣正帝心头隐隐有了个猜测,淡淡问:“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如此倒霉的被北燕太子瞧上了?” 宁缺佯作没听到倒霉那两个字一般,“还请陛下为宁缺赐婚。” “你这话倒是有意思了,不说是谁家的女儿,一味的让朕赐婚,这婚姻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若只是北燕太子一厢情愿,朕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盲目的赐了婚,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宣正帝不上宁缺的当,凉凉说道。 宁缺也不再卖关子,双颊微红,眉目充斥着神情的情意,“宁缺的心上人便是,叶府二小姐。” 叶府二小姐? 宣正帝一时间有些没想起来,还是郭远在旁提醒,“陛下,便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叶二小姐。” 说起祁继仁,宣正帝便知道了。 嘭! “宁缺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觊觎朕的儿媳,你北燕莫不是以为我大越非要与你们议和不可?” 宁缺跪在地上,“陛下此言差矣,据宁缺所知,叶二小姐并未成亲,至今仍是待字闺中,怎成了陛下的儿媳?” 宣正帝冷冷一笑,“你们兄妹俩倒是好本事,一个看中人家的哥哥,口口声声被其玷污了清白,如今,你这个当兄长的又看上了人家的妹妹,当朕看不出你们兄妹的小九九?” “今日朕便告诉你们,我大越女儿千千万,谁都可以,唯独朕的儿媳不可以,你北燕是战还是和,朕与大越与你们奉陪到底!” 宁缺依旧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若陛下担心兄娶妹,妹嫁兄,今日宁缺便代娇容做主,只要陛下允了宁缺与叶二小姐,明日,娇容便会离开大越回北燕。” “若朕不允呢?” 宁缺笑笑,“父皇将宁缺与娇容的亲事尽数交给了陛下,陛下总该成全我们兄妹其中的一个的吧?” 宣正帝不怒反笑,“若朕一个不允呢?” “陛下,战火起,苦的是百姓啊,想必不论是北燕的百姓,还是大越的百姓,皆不愿看到刚熄下的战火重新点燃吧?” “哈!你威胁朕?” “宁缺不敢,宁缺只是在说事实!” …… “殿下,郭总管前来,陛下宣您速速进宫。” 海总管匆匆忙忙进来。 卫韫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深意。 今日宫中设下为宁缺选妃盛宴,而这个时候父皇派来了郭总管,事情怕是再起波澜。 想着,去内殿换了身衣裳。 在进宫的途中,郭远将宁缺所请之事按照宣正帝的吩咐,一字不落地说给卫韫听。 听后,卫韫沉着脸出了马车,抢了南风的马,扬鞭先一步进了宫。 “父皇。” 闭目养神的宣正帝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你来了,郭远可都与你说了?” 卫韫颔首,“北燕是认准了祁家。” 宣正帝捏捏额头,“不错,要么让娇容嫁给叶辞柏,要么让宁缺娶了叶朝歌,如若不然,战火起,百姓定会人心惶惶,他这是在明摆着威胁朕!” 要么允一个,要么一个不允。 前者不论是让娇容嫁给叶辞柏,还是让宁缺娶叶朝歌,便是皆大欢喜。 而后者…… 宣正帝眸子一冷。 他便会将此事公布于众,让大越的百姓先行乱起来,一旦百姓乱起来,便会逼迫他做出选择。 百姓单纯,他们是绝不会愿意看到战火起,在他们看来,这是能牺牲一个叶辞柏或是叶朝歌便能解决的问题。 不得不说,宁缺此人,工于心计! 不论他选择哪一个,他北燕皆会得逞! “父皇,此事决不能应允,且不说儿臣与朝歌的情意,就凭他如此威胁,便不能听之任之,否则,之前两国交战所牺牲的将士,他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宣正帝颔首,“朕自不会应允,此时让你进宫,并非是让你妥协,而是合计一二,此事该如何处置,又该如何破解。” 宣正帝并不糊涂,他很清楚,北燕紧抓着叶家那两兄妹的缘由,一旦牺牲一个,祁继仁便会受到掣肘,甚至会被北燕的公主或是太子吞噬。 一旦祁继仁倒了,大越早晚会是北燕的囊中之物。 或许,宁缺的威胁,在老百姓看来,只是牺牲一个叶朝歌或是叶辞柏就能解决的事,可他很清楚,没有那么简单。 北燕一开始盯上的便是祁继仁! …… 晚间,正用膳间,宫中来人,宣祁继仁进宫。 在宫中来人宣祁继仁进宫的那一刻,叶朝歌的眉头便狠狠地蹙在了一起。 之前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萦绕至心头。 心不在焉的用过膳,叶朝歌无心与祁氏闲话,匆匆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红梅,你且去东宫走一趟……”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红梅离开后,红尘试探地询问道。 叶朝歌摇头,“我不知道,但感觉不太好。” 说完便不再多言,按捺着等待。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红梅回来了。 “小姐,殿下一个时辰前便进宫了,南风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只道陛下当时派了身边的郭总管亲自过去的东宫请人。” “南风让奴婢传话,若是小姐不放心,他手上握了几条宫中眼线。” …… 第430章:威胁(下) 第430章:威胁(下) 叶朝歌抿了抿唇,“不必了。” 宫中眼线埋伏的必不简单,她只是有些不安,若因此而小题大做,坏了卫韫的事,便不好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一直到了半夜,也不见祁继仁回来。 本来有些沉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几乎是快要天亮了,祁继仁方才拖着一身的疲惫自宫里回来。 见到熬得一双眼睛通红的外孙女,祁继仁叹了口气,这孩子太敏感聪明,恐怕已然发现了不对劲。 “的确出了点意外,只是我现在还要换朝服上朝,你且回去休息一二,待我回来便过去寻你。” 祁继仁简单的宽慰了叶朝歌两句,便匆匆忙忙地回了房间,洗漱一番换了朝服去上早朝了。 “小姐,您听将军的,回去歇一会,待将军下朝回来,奴婢再唤您可好?” 叶朝歌颔首。 祁继仁再次回府,是在中午了。 叶朝歌早已醒来,得闻并不曾着急过去,而是待下人来报,将军用过膳后,方才赶了过去。 对于她的到来,祁继仁一点也不意外。 招呼她坐下,喝了口茶,方才缓缓开口,“宁缺要娶你。” 闻言,叶朝歌心下一沉。 果然被她所料中! 自那日第一楼呼,她便隐隐有所感,只是想着,她终究已然被陛下赐婚给了卫韫,不论是出于何计,陛下都不会同意。 但此时看外祖沉重的脸色,好似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娇容要嫁给你哥,他们逼陛下两者择一。” 叶朝歌不由地捏紧手中的帕子,静待祁继仁的下文。 祁继仁叹了口气,“如若选择,便是中了北燕的计谋,而我们家,便会多了一个北燕媳妇,或是北燕女婿,届时,我们家便与北燕密不可分,不论是大越,还是我们祁家,都将士北燕的囊中之物。” “这一点,我清楚,陛下清楚,太子亦是清楚。” 叶朝歌抿了抿唇,“同样的,北燕也清楚,不但如此,他们恐怕还会清楚,陛下不会让他们得逞。” 祁继仁颔首,“不错,陛下不会同意。” “那……” “一旦陛下拒绝,此事便会传扬开来,届时,百姓必会动摇,那个时候,即便陛下不做选择,百姓也逼得他做出选择。” 闻言,叶朝歌脸色变了变。 这一刻,一切都清楚了。 之前她便想过,北燕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知宣正帝不会同意,可那娇容依旧故我,原来,是在这等着。 她和兄长,选其一! 要么娇容嫁给兄长,要么她嫁给宁缺! 若两者皆不选,百姓便会替他们选! 好狠毒的心思! 这本燕是铁了心的要毁了祁家!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陛下怎么说?” 祁继仁目色复杂,沉默许久,后方道:“太子有了应对之策。” “什,什么法子?”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北燕打着利用谣言造成百姓恐慌的法子,那我们便以法炮制!” …… 当日下午,宣正帝宣宁缺进宫。 “昨日你的提议,朕与大将军商议过,大将军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叶辞柏和叶朝歌是他的命根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需要时间想一想。” 宁缺眸光微闪,“敢问陛下,大将军所需要的时间多久?前两日宁缺收到父皇来信,催促宁缺早些回去,陛下不妨给个准日子,宁缺也好给父皇一个交代。” 宣正帝面上一冷,“你莫要欺人太甚!” “陛下息怒,宁缺惶恐。” 宣正帝深呼吸几口气,压下怒火,淡淡道:“朕会催促大将军,无事的话,太子便先回吧,来人,送太子回驿馆。” 宁缺笑笑,“还望陛下莫要让宁缺等太久,宁缺的耐心不大好。” 郭总管上前:“太子请。” 宁缺走了,卫韫自内殿出来。 “如何?”宣正帝问。 卫韫颔首,“儿臣已然命在北燕的探子开始行动了,不日,宁缺将迎娶大越镇国大将军之外孙女的消息,便会在北燕传开。” 宣正帝笑笑,方才的怒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他打趣道:“你舍得?虽说是假的,但你舍得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与那北燕太子放在一起?” 卫韫扯了扯唇间,目含冷意,“父皇莫要忘了,大将军不只一个外孙女。” “啊?” 宣正帝面露茫然,怎么可能呢,祁氏育有一子一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且,祁继仁也只有祁氏一个女儿啊。 好似看出宣正帝在想什么,卫韫轻笑一声:“大将军的确一生只得一女,叶夫人也只生养一儿一女,可是,唤她一声母亲的,可不只是朝歌一个女儿。” 顿了顿,卫韫又道:“养女也是女儿。” 闻言,宣正帝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老三的那个侧妃?” “就是她。” 卫韫眯了眯眼睛,那叶思姝之前让她家丫头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便当时收取一点点的利息好了。 反正北燕距离大越隔着十万八千里,叶思姝还是叶朝歌,总归都姓叶,糊弄一下北燕人,轻而易举。 “哈哈,朕就知道,你这性子随了朕,霸道,专制,这般的一个性子,怎会允许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与其他男子放在一起,原来如此啊。” 昨日,在初初听到皇儿计划时了,他还有些疑惑,现在,他明白了。 敢情儿啊,他一开始就算计到了那叶家养女的身上。 他说得对,祁氏是叶家的主母,叶家养女自是要唤她一声母亲,再往上数,祁氏是祁继仁的女儿,这养女自是要唤她一声外祖。 北燕与大越千里之遥,养女还是亲女,他们怎会知晓。 “接下来,就等待北燕那边来信吧。” 卫韫颔首,“此事,定会抽了他的薪!” 北燕皇室内战,并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宁缺已然被北燕皇帝立为太子,但,只要他尚未登基,周遭觊觎人便是无数。 只要将宁缺即将娶祁继仁外孙女的消息传回北燕,那些人,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若宁缺成了祁继仁的孙女婿,便等同于如虎添翼。 当然,宁缺要的不只是如此,他的野心更大,可那些人,怎会去关注事实? …… 第431章:各有心思算计的兄妹 第431章:各有心思算计的兄妹 驿馆。 “瞧皇兄春光满面的模样,想来是好消息。” 娇容上前,笑道。 宁缺喝了口茶,满意颔首:“娇容,你这烹茶的手艺又提高了。” “皇兄谬赞了。” 宁缺又喝了两口,方才说道正事:“方才在宫里,宣正帝告诉为兄,称那祁继仁会考虑。” “考虑?这么说,他们尚未决定究竟是我嫁给叶辞柏,还是皇兄娶叶朝歌?” 宁缺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向她,不答反问道:“那娇容是想你嫁过来,还是希望为兄娶回去?” 娇容面上笑意微滞,转而恢复正常:“我听皇兄的安排。” “是吗?”宁缺眯了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娇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过了一会,大笑出声:“哈哈好皇妹,为兄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这次,怕是要让皇妹委屈了。” 手指紧了紧,娇容垂下眼眸:“皇兄是想娶叶朝歌?” “不错。”想到叶朝歌,宁缺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暗光。 叶朝歌,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是个妙人。 “还请皇兄三思!” 宁缺挑眉。 娇容严肃又道:“皇兄贵为我北燕的太子,皇兄若是娶了她,便是北燕的太子妃,日后登基,便是一国之母,此万万不可,她是大越人,骨子里更是流着大越人的血,而且,我们此次如此算计他们祖孙,她日后是不会真心对待皇兄……” 不但不会真心,且会记恨。 让一个心怀记恨的成为枕边人,无异于养虎为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叶朝歌此女她虽接触不深,但关于她的传闻,听说过不少,这女人很聪明,一个既聪明又有手段,且心怀怨恨的女人,留在身边,防不胜防,将会是一个隐患。 宁缺皱了皱眉,眼神幽幽地看向她,“你的意思,不让我娶她,由你嫁给叶辞柏?” “皇兄误会了,娇容是一心为皇兄盘算,那女人不是普通的女子,娇容不愿我们苦心筹谋的一切,因为那个女人而功亏一篑!” 嘭! 宁缺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在你看来,孤是个连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的蠢货?” 娇容连忙跪在地上,“皇兄息怒,娇容没有此意。” “你有没有此意,孤心知肚明,娇容,叶朝歌不会真心待孤,你以为,你嫁给叶辞柏,他便会真心待你?” 闻言,娇容俏脸一白,交叠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宁缺嗤笑一声,“叶辞柏是什么样的人,你比孤更了解,此时此刻,他早已恨透了你!” 阴沉的嗓音,无比残忍地接着道:“若是有可能,莫说让他娶你,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娇容脸色更白了。 宁缺的话,无异于将她内心最不愿面对的刨开,用一种最残忍血淋淋的方式,摆在她的面前。 她跪在那,身形不受控制的颤栗。 宁缺看着,翘了翘唇角,悠然自得的给自己重新换了个茶杯,倒满,喝了两口,觉得差不多,方才不疾不徐道:“娇容啊,为兄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孤的妹妹,孤自会为你打算,这样吧,孤答应你,只要我们此计成功,毁了祁继仁,孤便将叶辞柏交给你,如何?” …… 夜渐渐地深了,整个将军府里都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衣衫齐整,坐于桌前,脊背绷的笔直,烛光下,一张娇颜略显沉重。 放在桌上的纤手慢慢收紧,紧紧握在一起,任由指甲掐入掌心。 从用过晚膳,她便遣退了所有人,独自在这内室,静静等待,等待那个能给她安心的人。 月影渐渐升高,从西窗里斜射而入,内室之中显得朦朦胧胧的,耳畔隐隐传来更夫打更敲梆子的声音,更显夜的静谧。 亥时末了。 而她等待的人,未来。 叶朝歌又坐了良久,他好像不会来了,缓缓松开有些麻木的手指。 洁净的指甲上,沾染着点点血迹,手心传来轻微的刺疼。 她垂眸看了几许,幽幽地叹了口气,起身回到床前,坐在那,不死心的又等了许久。 她最终,还是没有等来他。 这一夜,叶朝歌睡得不安稳极了,醒来时,不过才寅时。 如今正值深秋,天亮的晚,此时外头,依旧黑沉沉的。 叶朝歌坐起来,掌心撑在床上,隐约传来不可忽略的刺疼。 垂眸看去,只见被指甲掐破的地方,已现红肿,周遭有些残余的白色粉末,眸子微凝,叶朝歌凑近,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她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这时候,内室门缓缓打开。 那抹她等待了一晚上的英挺身影,霍然出现在眼帘之中。 “怎地这么早便醒了?”卫韫望着醒来的叶朝歌,皱了皱眉。 “你何时来的?”后者不答反问。 卫韫走过去,“丑时来的。”握上她有些微凉的手,“没有睡好吗?” 他来了,来到了她的身边,心境趋于平稳。 叶朝歌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若是早些来,我定能安眠。” 卫韫眸中闪过歉疚,“抱歉。” 明知事情发生,她定会不安,定会等他,他应当早一些过来,让她安心,让她安眠。 叶朝歌轻轻的摇摇头,“你刚刚去哪了?” “祁将军如今防我同防贼无甚区别,为了让他安心,我方才自书房回来。”说到此,卫韫忍不住的苦笑一声。 真没想到,几日不来,她的院子快赶上那铁桶了。 明里暗里保护着这个院子,本以为,是防备北燕人,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哪怕尚未进内室便被发现,也不曾多想。 旁若无人的进了内室,发现了她手心上的掐痕,无奈又心疼,在给她上药之际,田伯过来了,道将军请他过去书房。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哪里是防北燕人,分明就是在防他! 听出他的无奈,叶朝歌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恩,你要感谢兄长。” 随即将叶辞柏学他夜探香闺被抓包,又是如何被祁继仁知晓他是她闺房常客的事说了一遍。 …… 第432章:试探 第432章:试探 “叶辞柏!!!” 卫韫咬牙切齿。 他就说,怎么丫头的院子突然戒备了,敢情儿根在叶辞柏身上! 真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不但拖他后腿,且笨死了,这都能被人抓到,也是个本事! “事情我都听外祖说了,他说你有了应对的计划。”叶朝歌忽然道。 卫韫颔首,“你且放宽心,这件事我会安排好,有我在,无人能动将军府一根手指头。” 深知,他的这句宽慰,并不能真正的宽她的心。 卫韫便将他的计划道出。 一直到天亮,卫韫方才离开。 离开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莫要想太多,凡事有他在。 …… 中午用膳时,祁继仁望着对面恬静的外孙女,耳边不禁想起之前在书房卫韫说的话。 “大将军,不知您有没有发现,其实朝歌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给自己背负了太多的责任,给自己设下了太多的禁锢,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外祖,母亲,兄长,祁家,叶家……” “这些,如同一个包袱一般,压在她的身上,她在意你们,因为太在意,她很累,很多事,她无法宣之于口,她怕你们有压力,会内疚自责。” “而我不同,她相信我,开始学着依赖我,你们给不了她的,我能给,至少,有我在,她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她的安全感,我给!” 卫韫的一席话,让他觉得难堪,甚至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可又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每一句,皆是事实。 一针见血,也不为过。 就好比眼下。 自两日前,北燕彻底露出他们的狼子野心后,她便有些不安,即便,明面上表现如常,但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只是,她什么也不说,憋在心里。 可只过了一晚,她眉目间的阴沉,便已消失不见。 卫韫说得对。 在她心里,他们是不同的。 他们对她来说,是责任,是禁锢,是包袱,而卫韫于她,便是依靠,依赖。 对他们,诸多不能宣之于口的话,对他,却能坦然。 “父亲?” 祁继仁回神,眨眨有些干涩湿润的眼睛,看向祁氏,“何事?” “父亲,今日便是第三日了……”祁氏欲言又止。 第三日? 祁继仁茫然。 叶朝歌在旁抿唇提醒,“今日是兄长去祠堂自省的第三日,外祖,您看……” 祁继仁立时反应过来。 想了想,让田伯去将人放出来。 祁氏坐不住,跟着一起过去了。 不一会,饭桌上便只剩下祁继仁和叶朝歌祖孙俩。 “你这个娘啊,毛毛躁躁的,像个孩子,真是愁人。”想到女儿的年岁,祁继仁便忍不住的头疼。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如那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其实我倒觉得娘这样挺好的,快快乐乐的比什么都强。” 叶朝歌望着祁氏离开的背影,心下满是慰藉。 对母亲,她从始至终只求,活着,平安活着! 祁继仁微怔,望着面上难掩满足的外孙女,喉间微哽,“只是,难为你了。” 叶朝歌笑笑,“甘之如饴。” …… 叶辞柏被关在祠堂里自省了三日,被放出来时,却是精神抖擞,甚至有些兴奋。 祁继仁看着,心里一团火在烧。 “你很开心?”将他叫到书房。 叶辞柏慢半拍,用力的点点头,“墨慈没有进宫参宴,能不开心吗,对了外祖,我还没来得及问,宁缺最终选了谁啊?” “你想知道?” 叶辞柏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不对劲,唔了一声,摇摇头,“也不是很想知道,反正不管他选了谁和亲,都与我们没有关系。” 墨慈没进宫,自然不会选她,他的妹妹已然被正式赐婚给了卫韫,更和她没有关系。 “呵!” 祁继仁冷冷一笑,“谁说和你没关系,有关系,而且关系还大着呢!宁缺给陛下两个选择,要么,你娶娇容,要么让你妹妹嫁给宁缺,你说有没有关系?” “什么?” 叶辞柏大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宁缺选妹妹?怎么可能?妹妹不是赐婚给了卫韫吗?” 怎么会这样? “只是赐婚,尚未成亲!” “这……陛下同意了?” “陛下让我做出选择,究竟是你娶娇容,还是让你妹妹嫁给宁缺。” 叶辞柏咽了咽唾沫,“那外祖您……” 祁继仁扬眉,“我还没决定,不如你来说,我该怎么选择?” “当然是不同意啊。”叶辞柏想也没想道。 “你以为不同意就行了?你可有想过,宁缺胆敢提此要求,会没有准备?他说了,若两者皆拒绝,便会让百姓做选择,两者选其一,否则,战火重燃。” 叶辞柏皱了皱眉,让百姓做选择,什么意思? 他思索了一会,突然反应了过来。 即便此次与北燕之战,大越大胜,即便重新点燃战火,大越依旧不惧,可是,老百姓们却不会这么想,他们只想要平安安稳,是绝对不希望战火起,他们受苦。 “那……没别的法子了吗?” 祁继仁眸光微闪,叹了口气,摇头,“没别法子了,即便我们现在不同意,宁缺也会逼着我们同意,届时,我们不只是要面对北燕的虎视眈眈,还要面前千万百姓。” 叶辞柏垂在两侧的拳头捏紧,“可这样我们大越实在太被动了,明明北燕才是降国,我们大越却被降国压制,如此而来,之前我们拼死打仗还有何意义?” “北燕已然铁了心死咬着我们祁家,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听说过?” 叶辞柏不说话了,心乱如麻。 “柏儿,陛下让外祖选择,我实在为难,你如今也不小了,不如你告诉外祖,我该如何选择?” 叶辞柏捏的拳头咯吱咯吱响,唇瓣紧紧地抿在一起。 不管怎么选择,都是两难。 要么牺牲他,要么牺牲妹妹。 怎么办? 叶辞柏许久没有回应,祁继仁不免有些紧张,希望他一手养大的外孙,不会让他失望。 …… 第433章:我娶! 第433章:我娶! 良久。 “我娶!” 叶辞柏沉声道:“我娶娇容!” 祁继仁攥在一起的拳头松开,将手背到身后,手心的汗悄悄地蹭到衣裳上。 望着破釜沉舟的外孙,目露欣慰。 歌儿啊,你这个哥哥虽然不争气,老是给你惹麻烦,但是,他也是护你的。 压下眸底的欣慰,祁继仁道:“那墨家那姑娘呢?” 叶辞柏满嘴苦涩,“我,我会亲自过去,过去与她说清楚……”顿了顿,哑声接着道:“我与她的亲事,左右不曾外传,即便解除,于她的声誉也不会有影响。” 这一刻,叶辞柏无比庆幸,甚至有些感谢娇容。 若非她求陛下赐婚,若非为了防着她,与墨家结亲一事,也不至于严防死瞒。 如此,即便解除两家的亲事,外人也不会知晓,而墨慈,亦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日后,该说亲说亲。 想到墨慈日后要嫁给其他的男子,叶辞柏便有些难受,心口闷闷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般。 “柏儿,你可想清楚了,你要娶的是北燕的娇容!”祁继仁提醒道。 叶辞柏深吸口气,“我知道,我要娶的是一个不要脸的疯女人!” 说到最后,他的眸中寒光乍现。 之前松开的拳头再度收紧,娇容不是要嫁他吗,好,如她所愿,他娶,只要她不后悔就成! “为什么牺牲自己?其实……” “没有其实!”不待祁继仁把话说完,叶辞柏厉声打断道:“外祖,没有其实!如果,注定要在我和妹妹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便让我来吧!” 妹妹自回来后,他便不曾为她做过什么,他这个当兄长,委实不称职。 她与卫韫的事,好容易修成正果,而卫韫,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们会很幸福,就让这幸福一直持续下去吧。 也算是他这个不称职的兄长,称职一把。 “想好了?不后悔?” “我已经想好了,更不会后悔!” 祁继仁绷着脸,仔细观察外孙面上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勉强后,笑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果然没让我这个外祖失望,不过可惜,有我这个外祖在,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子逞英雄。” 叶辞柏呆了呆。 过了一会,一道怒吼自书房中传出:“外祖,您太过分了!!!” …… “孙小姐,不好了,听说将军和孙少爷在书房打起来了。” 闻言,叶朝歌尚未来得及咽下去的茶顿时喷了出来,顾不得其他,急声问来报信的丫鬟:“外祖和兄长……打起来了?因为什么?” 丫鬟也不清楚,她也是书房那边来人报信请孙小姐过去,她才知道的,具体因为什么,不知道。 当即,叶朝歌便带人去了书房。 赶过去的时候,大战已然结束,田伯站在二人中间,书房中一片狼藉。 “死小子,你竟敢打老子,还有没尊卑了?” “你没听说过吗,上梁不正下梁歪!”叶辞柏用舌尖顶了顶裂开的唇角,这老爷子下手真重,幸好他反应快,否则这张脸非被打破相不可! 老爷子也真是的,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可他倒好,专挑他的脸打! 嘶——真疼! 祁继仁被叶辞柏指桑骂槐的话气到了,“你还敢说,你要但凡让老子放心,我能这样试探你?” “这么说,还怪我喽?” “不怪你怪谁?” 两人面对着面叫嚣,田伯在中间左右为难,更苦了他的一双耳朵,,被两人一左一右这么吼着,简直就是磨难。 叶朝歌站在门口,默默扶额。 这祖孙俩加在一起,也有七八十岁吧,怎么感觉,更像是七八岁呢! 田伯最先发现了叶朝歌,眼睛蹭地一亮,大喊:“孙小姐来了。” 书房。 叶朝歌和红尘为一老一少上药,田伯则带着下人收拾狼藉。 祁继仁还好些,没怎么受伤,倒是叶辞柏,一张俊脸险些被打残了。 “嘶嘶……妹妹轻点,疼疼……” 叶朝歌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哥哥,这几日你别出门了,更别去见墨慈了,我怕你这样过去,会吓到她。” 一听这话,叶辞柏便不干了,他怕墨慈担心他,本来还想着今晚偷偷的溜去学士府,现在不成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愤愤地瞪向罪魁祸首:“都怪你!” 祁继仁虎目一瞪,“又没大没小了是吧,我看刚才揍你揍轻了!” “好了外祖,兄长,别再吵了。”叶朝歌无奈道:“什么事值当你们大打出手啊?” 祖孙俩不约而同用力一哼,异口同声喊道:“你问他!” 叶朝歌:“……” 为防止争吵再起,叶朝歌从书房带走了叶辞柏,回去后,方知二人大打出手的原因。 “你说外祖是不是很过分?你不知道,当时都吓死我了,我那颗心啊,都绝望了。”叶辞柏愤愤抱怨。 叶朝歌唇角压不住笑意,“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选择,不是吗?” 即便害怕,即便绝望,却还是选择牺牲自己。 叶辞柏微顿,面上有些红,不自然地撇开头,呐呐道:“谁叫我是你哥哥。” …… 叶辞柏受伤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娇容的耳朵里。 当天傍晚,她派人送来了伤药。 祁继仁做主,代他收下了。 待送药的人走后,老脸一沉,“老田,清查府中所有人!” 叶辞柏受伤一事,只有府中人知道,娇容却送来伤药,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田伯严肃应下,当即便去办了。 晚膳后,有了结果,是后厨负责采买的一个小管事。 田伯将人带来时,祁继仁忍不住怒火,上去便是一脚,“竟然是你!我祁家待你不薄,你竟勾结北燕人,你好大的狗胆!” 小管事姓杨,名杨生,是将军府的老人。 这也是祁继仁如此生气的原因。 今日但凡换另外一个人,他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将军息怒,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小的知道错了,将军饶命啊。” 祁继仁踢的这一脚不轻,杨生趴在地上缓了一会才缓过劲来,跪趴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的磕头。 …… 第434章:反利用 第434章:反利用 祁继仁不听,直接下令田伯:“勾结北燕人,叛我将军府,其心,其行当诛,老田,拖下去!” “是!”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将军看在小的是第一次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吧……”杨好惨白着一张脸,哭嚎着求饶。 田伯雷厉风行,直接赌了他的嘴,随即便要拖下去。 “且慢田伯。”一直不曾出声的叶朝歌,忽然阻拦。 田伯顿住。 叶朝歌上前,走至祁继仁身边:“外祖,先将他关到柴房可好?” 祁继仁扬扬眉,对田伯使了个眼色。 后者颔首,命人将杨生关到柴房,并派人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杨生被拖下去后,祁继仁坐下,方才问叶朝歌:“你有什么想法?” 叶朝歌点头,“下人们大多心散,今日处置了杨生,娇容只要有心,依旧还会出现第二个杨生。” 祁继仁微怔,“你说得对,这是我的疏忽。” “是属下的疏忽,被人钻了空子都不知。”田伯愧疚道。 “您二老不必如此,北燕人虎视眈眈,防不胜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叶朝歌又道:“我在想,杨生既然为娇容传递了兄长受伤的消息,且方才送来伤药,外祖并收下了,杨生在娇容那里,必然有了几分信任,我们何不以此加以利用……” 此举,不但免除了娇容再在府上收买下人,且让他们由被动化为主动,利用得当,极有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 “孙小姐此计周全,只是,那杨生能被娇容收买,即便为我们所用,保不齐会再次反水,届时……” 叶朝歌想了想,对田伯道:“先去查明一下杨生的身家背景,以及,他为何缺银子,银子又被他用在了什么地方。” 按照调查,杨生收了娇容的银子,方才出卖了将军府,为娇容传递府中消息。 只是,杨生他只是一个负责采买的小管事,能活动的地方有限,像祁继仁的书房,以及后院,皆是他不能踏足之地。 故而,他自被娇容收买以来,所传递的消息皆是不痛不痒,故而也一直不曾被发现,直到今日,叶辞柏和祁继仁在书房大打出手并受伤的消息,闹得阖府上下人尽皆知。 而娇容送来的伤药,将他暴露了出来。 想至此,叶朝歌眸子微闪。 娇容送来伤药时,不可能不知道府中的眼线会暴露。 明知如此,却依旧如此,这不太像是能以戏之举,将她和兄长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娇容所能干出来的事。 除非…… 她对兄长,的确存了几分真心!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可笑,但却是唯一一个能说得通的解释。 半个时辰左右,田伯便查清楚了。 果然不出叶朝歌的所料。 一个负责采买的小管事,一般正常情况下,不会缺银子,光是每日贪墨点,便足够他糊口。 可他却收了娇容银子,由此可见,他很缺银子,甚至缺到,不惜以肥的流油的差事和身价性命去赌。 “这杨生是个色鬼,不久前,被花楼的一个姑娘给迷得神魂颠倒,为她赎了身,并将其安置在了……”说到此处,田伯顿了顿,偷偷地看向叶朝歌。 叶朝歌挑挑眉,突然灵光一现,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莫不是在清溪街吧?” 田伯面上现出尴尬,点点头,“正是在清溪街。” 叶朝歌扶额,这清溪街究竟是个什么风水宝地,当初叶庭之将裴岚母子安置在清溪街,如今,这杨生将赎身的青楼女子也养在了那…… “那女子过惯了富贵日子,杨生要养一家子,还要养她,多年的积蓄,挥霍的干干净净……” 接下来如何,不用田伯多言,也猜得到。 而杨生,在此之前,也是家宅和睦。 成亲十载,育有二子一女,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两。 “将他的家人都接到府上,还有清溪街那位,派人盯着。”叶朝歌道。 祁继仁皱眉,“你是想以他的家人作为要挟,促使他为我们所用?” “是!”叶朝歌毫不犹豫地回道:“杨生已经出卖过将军府一次,他本人并没有什么信任度,但我用他,自是不会对他疑心,只是,我必须要有些保障。” 而他的家人,和清溪街那青楼女子,便是她的保障。 祁继仁眉尖皱的更紧了,深深地看了叶朝歌一眼,许久,叹了口气,“你这丫头,非要把话说得这么不中听吗?” “当我不知吗,你虽然是在要保障,可此举,何尝不是在保护他的家人?” 叶朝歌笑笑:“我便知道,外祖懂我。” “你呀。” 祁继仁宠溺地捏了捏叶朝歌的鼻子,然后吩咐田伯按照叶朝歌吩咐的去办了。 天色不早了,叶朝歌回了自己的院子。 “兄长的伤势如何了?” 自澡间出来,叶朝歌问红尘。 “小姐放心,少爷的伤并无大碍,唔,用少爷的话说,他那张俊脸是保住了。”后者回道。 一听这话,叶朝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现在也开始爱俊?” “这个奴婢知道原因,奴婢听长风唠叨过一嘴,少爷爱惜自己的脸庞,是为了墨大小姐,少爷是担心俊脸不保,墨大小姐瞧不上他。” 闻言,叶朝歌掩嘴笑了笑,“希望他那张俊脸,能让墨慈瞧得上。” “咱们家少爷很好看的。”红尘噘嘴,“小少爷最是喜欢漂亮的,他就爱粘着少爷,还经常说少爷好看呢。” 叶朝歌有些酸:“小宝那小孩对我就不曾这样过。” 红尘低头偷笑。 临睡前,叶朝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红梅,这两日我应当不会出府,你去驿馆盯着些,不需要太近,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是,小姐放心。” “小姐还是在担心吗?”红尘一边将折起的锦被抚顺,一边道。 叶朝歌叹了口气,“事情一日不完,我便无法安心,希望早点结束吧。” 她现在也有些累了,发自内心的感到疲惫,很多时候,甚至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 第435章:恭喜公主 第435章:恭喜公主 “会的。” 红尘走过去,为她放松肩颈,“小姐,一切都会结束的。” 叶朝歌拍拍她的手,“借你吉言。” “小姐,其实奴婢有一事不明,我们现今与北燕势如水火,将军也已然有了对策应对他们,方才为何要收下那娇容送来的药?” 叶朝歌眸子微闪。 为何?自是为了麻痹娇容。 让北燕人,摸不准他们的心思。 确如叶朝歌所说的那般,在得知她派人送去的伤药,祁继仁代叶辞柏收下后,娇容疑惑之余,也有些窃喜。 …… 田伯的效率素来高,第二天上午,他便将杨生的家人秘密接到了府上。 不但如此,为防止以防万一,他还安排了人住进了杨生家,为迷惑娇容。 田伯来报时,叶朝歌忍不住叹服一声,不得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 不论是外祖,还是田伯,每每让她叹服。 “孙小姐,接下来如何做?” “去寻杨生……” 田伯了悟,“属下这就去。” 田伯这边几乎没费什么力,便让杨生心甘情愿的成为双面探子,毕竟,他的妻子孩子,和养的外室,都被捏的死死的。 而且,此举,也保住了他的命,也正中应了他所求,将功赎罪。 只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事成后,送他们一家人离开。 叶朝歌挑眉,“一家人?清溪街那位呢?” 田伯:“瞧他那意思,怕是放弃了。” “如此,倒也是个意外之喜,好,告诉他,只要事成,送他们一家离开上京,去过平静的日子。” 闻言,田伯笑了笑,“将军老说,孙小姐面冷却最心慈。” 叶朝歌笑而不语。 或许吧。 杨生从柴房里放了出来。 只是,他被田伯带走,一夜未出现,府中很多人都看到了。 为此,田伯寻了个杨生采买出了岔子的由头圆了过去。 杨生被放出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给娇容传递消息。 驿馆。 娇容难掩喜色。 “恭喜公主,即将得偿所愿。”婢女箐禾笑嘻嘻地说着讨巧的话。 娇容瞪了她一眼,“只是有可能,尚未确定,你这声恭喜道的有些早了。” “不早不早,将军府传出来的话,总能不确定,早前便听闻,那叶二小姐自小被拐,直到一年多前方才找回来,回来后,叶夫人便对她宝贝的不得了,叶夫人又是祁继仁唯一的爱女,有叶夫人在,怎能愿意让叶二小姐嫁去北燕呢。” 箐禾的一番话,无异于给娇容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错,这事她也有所耳闻,不只是叶夫人,就连祁继仁和叶辞柏,对叶朝歌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女妹妹亦是宝贝的不得了。 让她嫁去北燕,自是不愿。 而叶辞柏便不同,他是男子,且他是娶进门,不是娶出门。 两相一对比,自然会选择叶辞柏娶她! 越想,娇容便越是觉得她嫁给叶辞柏的可能性大。 只是她还没高兴太久,宁缺之前所说的话,不经意地在耳边回旋。 面上的喜色尽褪。 箐禾见状,试探道:“公主可是在担心叶小将军会不愿吗?” 娇容摇摇头,“叶辞柏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只要宣正帝和祁继仁做了选择,他不会拒绝,且,他对叶朝歌亦是爱护有加,为了妹妹……最终他会愿意退亲娶我。” “那公主是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娇容叹了口气,自然是在担心,她嫁给叶辞柏之后,他会如何待她? 或者说,届时,她又该怎么选择呢! 娇容这边的动静,不曾瞒得过宁缺。 “你是说,娇容收买了将军府的一个下人,那人告诉她,祁继仁有意让叶辞柏娶她?” “是,娇容公主还十分的高兴,并对此人的话坚信不疑。” “哦?”宁缺扬眉。 “根据属下探知,昨日那人曾给公主送来了一个消息,祁继仁与叶辞柏在书房中打了一架,原因不明,而根据他今日所报,好像是祁继仁提出让叶辞柏退亲娶公主,方才打了起来。” 闻言,宁缺面色微沉,“这么说,此事是真?” “怕是八九不离十。” 宁缺摩挲杯沿的手指微顿,“娇容很欢喜?” “是。” “是了,娇容爱上了叶辞柏,得知自己要嫁给他,怎能不欢喜?”宁缺在笑着,但他的笑,却不达眼底。 “殿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做,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嫁给叶辞柏吗?” “嫁给叶辞柏?” 宁缺冷冷一笑,“让她为了叶辞柏背叛北燕吗?” 那下人一听,面上一紧,“不,不会吧?” “不会?哼!娇容虽然极力掩饰,但她当孤眼瞎看不出来她爱上了叶辞柏吗?爱会让人不顾一切,为了嫁给叶辞柏,她能不顾所有扭曲事实并毁掉自己的声誉,他日,她便能为了叶辞柏背叛北燕,背叛孤!” 宁缺的声音越发的冷。 娇容的心思,从一开始,他便看的清清楚楚。 最初,来大越和亲的,本不是她,是她主动请缨而来,那时候,他便发现了她的心思,故而,帮着她说服了父皇,由她来和亲。 那丫头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他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更能为他所用不是吗?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的那般,娇容的确很好利用,为了嫁给叶辞柏,她先是不惜买通川徽门,以她和叶辞柏的作为戏中人,后又不惜毁掉自己的声誉,散播叶辞柏看了她的身子。 她所做的这些,明着是告诉他,她是为了北燕,为了嫁进祁家,好为北燕,为父皇,为他这个皇兄,完成大业! 根本不是,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叶辞柏,毁掉自己的声誉,是在得知叶辞柏定了亲事之后,她散播这些,只是在意图破坏掉叶辞柏的亲事! 试问,一心深爱着叶辞柏的娇容,倘若真让她嫁给了叶辞柏,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心里,都是大越,是叶辞柏! 至于北燕…… 呵! …… 第436章:我想与你并肩 第436章:我想与你并肩 “杨生从驿馆回来了。” 田伯进来报。 叶朝歌与祁继仁对视一眼,随之问田伯:“他怎么说?” “杨生按照孙小姐的吩咐把话转达给了娇容,娇容很激动,对他的话坚信不疑,不曾起疑。” 闻言,叶朝歌扯了扯唇角,一切尽在她的意料之中。 娇容对兄长,的确动了心! “歌儿,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祁继仁看得有些糊涂。 叶朝歌笑笑,将她的盘算以及计划道出。 听完后,祁继仁膛目结舌,“这,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我也没想如何,不过是暂时转移他们兄妹的注意力,好给太子腾出些时间来罢了。” 对此,叶朝歌很想得开,从一开始,她也不曾想用一个杨生扳倒北燕的太子和公主。 这很不现实。 可她可以用杨生挑拨离间啊。 只要宁缺和娇容窝里斗,对北燕那边多少会有些顾不上,如此一来,便给了卫韫时间。 “歌儿,你怎么就能如此肯定,宁缺和娇容会窝里斗?莫要忘了,他们可是一同从北燕来的,且有着同样的目的。”祁继仁道。 叶朝歌笑笑,“虽是一同从北燕而来,但不尽然有着同样的目的,外祖,其实兄长还是很有魅力的。” 祁继仁猛地一噎,“你是说,那娇容真瞧上了你哥?” 叶朝歌轻轻一笑,若非如此,那娇容又怎会在得知兄长受伤后,冒着眼线被发现的风险,给兄长送来了伤药? 从最初在崇明台见到这位娇容公主时,她便隐约发现,她看兄长的眼神不太一样,好似有些深。 只是后来,娇容的所作所为,让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现在,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错,娇容对兄长,的确是上了心的。 娇容对兄长动心,必然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兄长,而这一点,若是在往常,或许是好事,但北燕对大越狼子野心,明着送公主来和亲,实则打着摧毁的主意。 而娇容,本是本燕送来的利器,可这把利器却爱上了自己日后要面对的敌人,最终结果,不难想象。 这一点,她能想到,北燕自然也会想到,他们怎会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从娇容爱上叶辞柏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不但如此,且极有可能背叛北燕,毕竟,女人皆是感情物种,自古以来,为爱疯狂,并不在少数。 梁婉彤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吗? 因此,北燕那边,必然会阻止娇容嫁给叶辞柏。 娇容又一心想嫁给叶辞柏,这内争怕是避免不了了。 恐怕,也正是因为看出了娇容的心思,那宁缺才会动了娶她的念头吧? “所以,你便让杨生前去告诉娇容,今日我与你哥在书房打架,起因便是因为我逼着你哥娶娇容?” 叶朝歌颔首,“只有这样,这个消息听起来才会更真实。” 祁继仁幽幽地看向叶朝歌。 后者被看的不自在,“外祖?” “歌儿啊。” “啊?” “你外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你给一句话毁了。”祁继仁有些委屈,他何时成了那逼外孙的糊涂外祖了? 叶朝歌噗嗤一声,忍不住的笑了。 月上中天,时辰不早了,祁继仁让叶朝歌早些回去休息。 “外祖这两日也不曾休息好,您也早些安置吧。” 祁继仁摆摆手,“回吧。” 叶朝歌屈了屈膝,带着红尘回去了。 身后,祁继仁对田伯感慨道:“北燕这水可真够复杂的,也得亏那丫头聪明,若换做是我,我就直接让你把杨生处置了。” 他是将军,在战场上,他或许会兵不厌诈,但在其他时候,大多是简单粗暴直接。 田伯笑笑:“咱们孙小姐聪慧,将军便放心吧。” “就是因为太放心,反而不安心啊。” 祁继仁望着外面的夜色,幽幽叹道。 …… 叶朝歌的动作,不曾瞒得过卫韫。 当夜,他再次光临深闺。 和那夜不同的是,叶朝歌的周遭,再无碍事之人。 卫韫如过无人之境一般踏夜而来,畅通无阻的进了叶朝歌的内室,对此颇为满意,看来,他与大将军说的话,对方听进去了。 “你何时才能听我的话呢?” 见到心上人,卫韫张口一来便是抱怨上了。 叶朝歌对他笑笑,“你都知道了?” “你还笑!”卫韫瞪她。 叶朝歌讨好上前,“知道你要过来,我特地为你烹的茶,尝尝看,多日不曾动手,都有些生疏了,也不知味道有没有变。” 卫韫看看语笑嫣嫣的姑娘,又看看她手上的茶盏,抿了抿唇,接过,一饮而尽。 “如何?” “……还不错。”卫韫放下茶盏,“我跟你说,莫要与我转移话题,今天的事……” “我想与你一起,并肩。” 未完的话,在听到她之言,尽数咽了下去。 卫韫垂眸,对上她的那双漆黑如星般的眸子,里面闪烁着期盼和渴望,喉头发紧,低头,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了下。 离开前,坏心的撕咬了下她的嘴唇。 望着她通红微肿的唇瓣,心中的那点点阴霾,立时消失不见,胸口胀胀的,有些满足。 叶朝歌双颊绯红,气息微喘,香气吹拂在他的脖颈,有些痒,又有些躁动。 终究还是顺从心意,抱着人,好一阵亲热。 直到叶朝歌推他,方才放过。 揽着她的腰,放到腿上,一手停留在纤腰上固定,一手执起她的,把玩。 待所有躁动褪去,卫韫方才开口:“今日之举,的确被你正中要处,来之前,我得到消息,宁缺已然派人警戒娇容。” 叶朝歌恩了声,意料之中的事。 “北燕那边如何了?” “那边的人已经收到了消息,应该这两日便会将谣言散播出去。” 叶朝歌好奇问他:“然后呢?” 卫韫眸光微闪,黝黑的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光。 ……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叶辞柏的伤,在养了五六日后,用他的话,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英俊,不对,是更英俊了。 叶朝歌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自家兄长,还有如此自恋的时候。 简直是对耳朵的一种摧残。 …… 第437章:再探香闺 第437章:再探香闺 俊脸好了,叶辞柏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度闯学士府后院。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低调多了,趁着月黑风高,悄无声息地进入学士府的后院,按照上次的记忆,去到墨慈的院子。 到了那之后,才发现,院子漆黑一片,入内,房中更是空荡荡的。 叶辞柏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面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叶辞柏闪身去了内室。 和外面一样,内室里也是空荡荡的。 这时,外面响起吱嘎轻微的开门声,耳聪目明的叶辞柏,分辨得出,来者一人,且是个男子。 果不其然。 “是叶小将军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徐徐传来。 叶辞柏顿了顿,立马认出来者何人。 化成灰他也认得! 收了他的银子,并一状将他告到陶氏那里,被他打晕过去的小厮! 只要想想,叶辞柏便好气,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出了内室,借着自身的优势,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掐上对方的咽喉,只要他稍稍用力,明年的今晚,便是这厮的忌日! 许是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么一出,那小厮吓得魂都快没了,哆嗦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叶小将军,小的是来给您赔罪的,上次是小的有眼无珠,一时猪油蒙了心,小的已然知道错了,叶小将军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早在那日回去后,他便后悔了。 起因是,无意中走到他被打晕的地方,然后脚下被硌了一下,低头一看,一枚铮亮的银锭子,银子下面用树枝写下的三个字,禁口费。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透露那么多,并非白透露,被打晕,也并非是白白被打晕,人家叶小将军留下了禁口费。 只不过,当时天太黑,加上他去找主母通风报信的时候是从左边走的,而银子在右边,他再度来此时,是从右边而来。 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幸得那处极为隐蔽,十天半个月没个人影,否则,这银子怎还会重新落到他的手上? 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叶小将军,这几日,他过的是无比的忐忑,那么大一锭银子到手,他也没有太开心,就怕叶小将军会来找自己算账,到时候,有银子也没命花啊! 所以,他便成宿成宿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同屋的人还埋怨,便出来走走。 谁知道,今晚他走来了大小姐住的院落,无意中看到一抹人影快速闪过,虽然很快,但他还是看到了,隐约瞧着与那日被打晕时,迷迷糊糊间看到的叶小将军的身影,当即便二话不说的跟了过来。 早死早托生,怎么着也比这样日日夜夜地提心吊胆强啊。 “小爷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憋屈过,给你留了银子,你竟还敢出卖小爷,简直就是找死!”叶辞柏咬牙切齿道。 小厮一听这话,有苦难言,急忙道:“小将军息怒啊,当日小的醒来时,四周漆黑,哪里看得到您留的银子啊……” 随即,将他后来发现银子的事,同叶辞柏说了一遍。 手上的动作微松,“没骗小爷?” 小厮听着这话觉得有门,更加卖力道:“小的发誓,以身家性命担保,真的没骗小将军,再说了,您想啊,若小的骗了您,躲您还来不及,怎地还敢凑上来啊?” 叶辞柏放开了他。 就着月光打量咳嗽不停的小厮,的确如他所说,几日不见,清瘦了许多,看来,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并不好过。 “行,今日小爷暂且饶了你这次。” 小厮激动的险些快要哭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终于可以吃好喝好睡好了。 千恩万谢地道谢,言语间,俨然将叶辞柏当做了恩人。 叶辞柏不耐烦听这些个,打断道:“行了,甭再说那些漂亮话了,我问你,你家大小姐呢?” “小将军不知道?” “废话,小爷若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小厮被吼的缩了缩脖子,“小的上次不是同你说过吗,这里大小姐住不了多久,早在与您结亲后,老爷便让大小姐搬去水月轩,前几日,大小姐才搬了过去。” “水月轩?比这里好吗?” “恩恩。”小厮用力的点点头,“水月轩是后院仅次于夫人和四小姐的院子。” 听到比这里好,叶辞柏便没得计较了。 只是,水月轩怎么走,他并不知道。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小的知道,小的给您带路。” 叶辞柏眯了眯眼睛,“过后莫不是还要像上次那样,去找你家夫人通风报信吧?” “小的这次绝对不敢,借俩胆也不敢。”有过一次就够了,当时通风报信完他也是后悔的,对方再怎么说,那也是小将军,学士府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况且,他还是大小姐未来的夫君。 在发现银子后,肠子直接悔青! 他怎么就因为被打晕,一时气不过去通风报信呢?! 在小厮的带路上,叶辞柏一路偷偷摸摸地跟着去了水月轩。 在路上,他得知了小厮的名号,东子。 将叶辞柏带到水月轩,东子并未着急离开,而是主动请缨,留下为叶辞柏把风。 当时偷窃呢,还把风! 叶辞柏对他的形容词不满意,但东子说的也是事实,突然不是偷窃,但也是偷入人家的香闺啊。 有了东子在外把风,少去了他不少的后顾之忧,按照东子的指点,进了水月轩后,叶辞柏很快便找到了你主室。 此时主室还亮着灯,显然主人尚未安寝。 墨慈的确尚未睡,这段时日,她经常失眠,今夜又是如此。 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自从那日他被镇国大将军带走后,便犹如失去了消息一般。 有些担心。 “看你一脸愁绪,莫不是因为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墨慈一个激灵,手上的针线顿时落地,下意识的张嘴便要叫人。 仿佛有所感一般,叶辞柏在她尖叫之前,第一时间捂上她的嘴,“嘘,是我,叶辞柏。” …… 第438章:面子里子全丢 第438章:面子里子全丢 两个人挨得极近,近到清晰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缠。 霎时间,墨慈红了双颊。 手足无措地推开叶辞柏,侧过身去,整理自己并未乱的衣衫和发。 过了一会,方才嗫嚅开口:“你,你怎么来了?” 相较于墨慈的脸红气喘,叶辞柏便淡定多了,只一双耳尖微红,“我怕你担心,过来给你瞧瞧的。” 闻言,墨慈的俏脸更红了。 “谁,谁担心了?” 叶辞柏皱眉,“这么晚不睡,难道不是在担心我?”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 “谁说在担心你了,我是在做针线。” 顺着墨慈手指的方向,叶辞柏看到了之前掉在地上的针线,上面绣的花蝶如同活物一般,一看便知,不是给他的! 得,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叶辞柏有些尴尬,讪讪的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墨慈有些后悔,为何要嘴硬呢。 踟蹰了半响,轻轻开口:“那个,你没事吧?” 有了刚才的经验,叶辞柏不敢再自作多情,点点头,“没事。” “大将军没惩罚你吗?” “怎么没,挨了好几鞭子呢,还罚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从祠堂出来,外祖又和我打了一架……” 他每说一句,墨慈便紧张一分,“这,这么严重啊?” 看出她小脸发白,叶辞柏连忙说:“没有那么严重,你也知道,我是个糙人,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仿佛怕她不相信一般,叶辞柏用力地捶了下自己的胸口,力道失策,有点疼,想咳嗽。 忍住! 方才已经丢了面子,不能把里子也丢了。 殊不知,他的小动作被墨慈尽收眼底,忍不住抿唇而笑,室内尴尬的气氛随着她这一笑,顿时散去了不少。 叶辞柏看呆了,摸摸唇角,呐呐道:“你真好看。” 墨慈再度红了俏脸。 叶辞柏心口烫烫的,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伸手握上她的,“我能叫你墨儿吗?” 在他的手触上她的那一刻,墨慈猛地一颤,下意识的就要抽回来,谁知,他将她握得更紧了。 “你,你先放开我……” 手被他握着,墨慈又羞又恼,从小到大,还从未与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就连她的父亲,也不曾这般过。 叶辞柏紧握着她不放,“墨儿,你的手真软……” 根据看卫韫对他妹妹那般,恩,要想抱得美人归,首先得厚颜无耻加死缠烂打! 如果卫韫在这,定会道一句,你这不叫厚颜无耻死缠烂打,是在耍流氓叫登徒子! 墨慈急得眼睛都红了,“你别这样,先把我放开……” 软软的声音,如同一根羽毛,挠着叶辞柏的心。 他将她握得更紧了。 墨慈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想也不想,低头咬上了他的手背。 叶辞柏:“……” 终于重获自由,墨慈用力地呼了口气,倒退一些,拉开两人的安全距离,一双清亮的眸子戒备地瞪着叶辞柏,“叶小将军,还请你放尊重些!” 后知后觉的叶辞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默默地摸了摸鼻子,好像,弄巧成拙了。 “夜深露重,叶小将军请回吧!”墨慈冷着脸下逐客令。 “墨儿,我……” “请!” 叶辞柏深知搞砸了,耷拉着脑袋走了。 回到将军府,回想方才的一幕,叶辞柏当即给自己一耳刮子。 这哪里是厚颜,分明就是登徒子嘛!当时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叶辞柏悔的肠子都青了。 恨不得立马再回到学士府,跟墨慈解释一下,他真没想耍流氓来着,只是学卫韫不成,学了个四不像。 看看外面的天色,无奈放弃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勇气啊! 叶辞柏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一夜,导致翌日,他的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柏儿,你这是怎么了?”祁氏见到儿子,惊叫出声。 叶辞柏耷拉着肩膀,“没休息好罢了。” “没休息好?哼!我看倒像是夜里做贼去了!”祁继仁在旁没好气道。 叶辞柏瞠目:“……您怎么知道的?” 祁继仁:“……”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子真去做贼去了! 祁氏在旁看得着急,叶朝歌急忙安抚道:“娘,您别急,兄长又不是小孩子,他做什么必定有分寸的。” 在叶朝歌的安抚下,祁氏冷静了不少。 用过膳,叶朝歌与叶辞柏一道,在路上,问他怎么回事。 “别提了,提起来我就上火。” 叶辞柏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过了一会,自己却又忍不住地暴躁道:“妹妹我跟你说,卫韫那厮就是个祸害,简直是害人不浅,我要被他害惨了。” 先是学着他夜探香闺,结果被当场抓包,然后再学他厚颜,结果弄巧成拙,倒像是耍流氓。 得,这下不用叶朝歌问了,他自己主动全交代了。 叶朝歌听后,她的表情已经麻木了,“你同墨慈解释道歉了吗?” 说到这个,叶辞柏再度耷拉下脑袋,摇了摇。 “去同她解释一下。” “我……”叶辞柏很怂道:“我不敢。” “也行。”叶朝歌点头,很好说话:“那就让墨慈一直误以为她未来要嫁的人,会是一个登徒子。” 一听这话,叶辞柏震惊了,“不能吧?”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叶辞柏咽了咽唾沫。 随即心一横,咬了咬牙,一脸的视死如归:“我去!” 一个上午,叶辞柏坐立不安,时不时的跑过去问叶朝歌:“你说她能原谅我吗?” 得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放心回去。 没多久,又回来了,同样的问题,同样的不安。 叶朝歌看着好笑不已。 在叶辞柏准备晚上去学士府的时候,下午,墨慈派人给叶朝歌送了个锦囊。 里面写了一张字条,雅茗轩,盼与娇一叙。 叶朝歌握着字条,若有所思良久,派人去请叶辞柏。 提前半个时辰,叶朝歌出发去了雅茗轩。 过去的时候,墨慈已经在了。 …… 第439章:我想试一试 第439章:我想试一试 墨慈的面容有些憔悴。 与一宿未睡的叶辞柏差不到哪里去。 “你来了。” 她微笑打招呼。 叶朝歌上前,“昨夜之事我听说了,我哥懊悔了一个晚上。” 墨慈轻轻一笑,“你无须多言,我明白。” “墨慈……” “还记得你上次让我做的选择吗?我有决定了。” 闻言,叶朝歌心口微提,“你说。” “朝歌。”墨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眨也不眨地看着叶朝歌:“不论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你我之间,依旧如故吗?” 叶朝歌顿了顿,点点头,“这是自然,你可有听说过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墨慈不禁笑出声,“能如此形容的,也就只有你了。” 笑过后,神色又是一正,“我想好了……” 顿了顿,墨慈浅浅而笑,“我想试一试。” 她前半生,得过且过,不争不抢,平静的如一汪死水,因为身份使然,对未来,更不曾有过半点的希望,因为父亲对生母的态度,对这世间的男子,亦是不怀期冀。 如此这般,度过了十六个年华。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将会如此过下去,日后,也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过活。 她身负琴棋书画,日子左右也是能打发过活了去,可终究,还是有些不甘的。 只是这丝不甘太过孱弱,简简单单便能忽略了过去。 而突如其来的转变,点燃了她近乎于看不见的不甘,突然觉得,这样的一生,实在寡淡,她羡慕叶朝歌,她想和她那样,活出一个自己来。 叶辞柏或许不是好的选择,但却是她想要的,无关乎身份,无关乎其他,只因,她愿为他牵挂,为他忧愁。 如此,便足以成为她想试一试的理由。 转变来的太突然,让叶朝歌有些措手不及。 略有些呆滞地望着说我想试一试的墨慈,本以为,她会说,不适合,希望她出面,解除这一切,结果却是那般的出乎意料。 “墨慈,你……” 墨慈双颊微微泛着红晕,“你有句话说得对,承担多少荣耀,便要承担多少重担,我想试一试。” 叶朝歌嘴巴张阖了半响,终究什么也没说,点点头。 “帮我转达大将军,他老人家的好意,墨慈心领,既然我已决定承担,便从现在开始吧。” …… 将军府。 从雅茗轩回来,叶朝歌便将墨慈的话转达给了祁继仁。 后者听后,颇为震惊,“她真这么说?” 叶朝歌点点头,“是。” 祁继仁咂咂嘴,过了一会,笑道:“傻人有傻福,你哥这人平日里傻了吧唧的,没想到,还有如此的福分。” 先是有个护他如宝的妹妹,如今,未来的媳妇亦是个聪慧有勇气的。 可不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外祖,您要这么说,兄长知道指定又要不高兴了。”叶朝歌也笑。 “他敢,反了他了!” 想到什么,祁继仁问道:“对了,你哥那小子呢?” “昨夜他闯了祸,为将功赎罪,我让他送墨慈回府了。” 祁继仁皱眉:“莫不是那小子真去学士府做贼了?” 叶朝歌抿了抿唇,“外祖,看破不说破。” “哈哈……” 祁继仁心情很好,对未来的外孙媳妇更为满意,“虽说她做好了准备,只是眼下并非公开的好时机。” 前几日方才利用杨生挑拨了宁缺和娇容,若此时公布叶辞柏和墨慈结亲一事,之前所做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而且,如你之前所言,这娇容委实有些疯狂,白费不白费暂且不说,墨慈一直养在深闺,娇容若动歪心思,墨慈并非是她的对手。” “外祖的意思……” 祁继仁想了想,对她道:“改日你去同她说一说,心意我领了。” 叶朝歌也知,外祖所说的皆是眼下很现实的问题,“好,找个机会我会同她说一说。” “恩。” 叶辞柏自外回来时,脸上的喜色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住。 见他如此,便知与墨慈讲和了。 其实也是,若墨慈真的怨怪,今日也不会说出想试一试这样的话来。 这一刻,叶朝歌有些赞同外祖的话。 他都对人家耍流氓了,墨慈还依旧选择嫁给他,的确是傻人有傻福。 晚间,卫韫过来,叶朝歌将此事告诉他。 听后,卫韫抽了抽嘴角,“你们不愧是兄妹。” 叶朝歌没来由地听到这话,有些懵,“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卫韫聪明的扯开话题,“今日我刚得到消息,北燕那边一切进展顺利,估计用不了多久,消息便会传来大越。” …… 如卫韫所预料的那般,的确没用多久。 两日后。 驿馆。 宁缺眸子阴沉地瞪着面前三封密诏,放在案上的双手用力地收紧。 低沉压抑的房中,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 不一会,一黑衣男子头戴斗篷自后面走了出来,看不清他的脸,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斗篷下一般,唯一的特征,便是他其中一根袖管随着他的走动,显得轻飘飘的。 “之前我便说过,殿下您太轻敌了。”低沉年轻的嗓音传出。 宁缺倏地抬眸,“你在质问孤?” “宇轩不敢。” “哼!” 宁缺烦躁的捏捏额角,“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即便在来之前,北燕那边早做了安排,可终究殿下在大越,且对方已然釜底抽薪,恐怕殿下要回北燕了。” 宁缺眸子微沉,“你的意思是说,让孤同意回北燕,并由着他们派华容代替娇容?”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娇容公主已然对叶辞柏动了心,反叛是早晚的事,这步棋已经废了,这一点,殿下不是早该知道的吗?” “可你莫要忘了给宣正帝的选择,若是华容换了娇容,之前所做的,皆是白费!”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六公主踏不上大越的土地,如何?” 宁缺脸色微变,“你要让孤杀了华容?” “宇轩提此意,皆是为了殿下的大计。” “为了孤的大计?”宁缺呵了一声,“叶宇轩,你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你是为了私心!孤现在,真后悔当初保下你,本以为是条伺机而动的狼犬,结果,不过是条野狗!” …… 第440章:你要大越,我要他们的命 第440章:你要大越,我要他们的命 斗篷男子叶宇轩被如此羞辱,也不为所动。 仿佛,宁缺口中的叶宇轩不是他一般。 “当初,你是怎么同孤保证的?孤养了你一年多,一件事也不曾给孤办成过,留你还有何用!” 越说,宁缺越是恼火。 当初他求上他,保他一命,条件便是,会帮着他除掉祁继仁,帮他拿下大越。 结果呢? 一年多,一事无成! 不论是陷害祁继仁,还是暗杀叶辞柏,就连叶朝歌一个弱女子,他都对付不了! 留他究竟还有何用! “殿下莫急着否定宇轩,要知道,宇轩是最了解他们的人。” 曾经,为了回到叶家,他耗时多年,不论是将军府还是叶府,他将他们每一个人,皆了解的透透的。 除了后来回来的叶朝歌!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最了解他们的人,没有之一。 “眼下,殿下所做的一切,只为一个目的,那便是大越的战神祁继仁,不论是殿下接诏回北燕,还是华容公主换娇容公主回去,殿下皆忘了,在将军府中,祁继仁的软肋,不只是叶辞柏和叶朝歌,还有一个人,我们从始至终都忽略的一个人。” “谁?” “祁继仁的命根子,祁氏!” 闻言,宁缺也想起了祁氏这个人。 是了,怎么把她给忘了。 祁氏出事,祁继仁依旧会倒,而且,根据他的了解,比起叶朝歌和叶辞柏,祁氏就是块豆腐,一戳就碎。 祁继仁不好对付,叶朝歌和叶辞柏同样是块难啃的铁板,可还有祁氏啊。 “你的意思,是让孤放弃之前的计划,重头谋划?” 叶宇轩点点头,“其实殿下理应知道,之前的计划,并不完善,叶朝歌是祁继仁唯一的外孙女不假,但她同样也是大越太子看上的人,更是大越皇帝册封的太子妃,不论如何,宣正帝,祁继仁,卫韫,他们皆不会同意让叶朝歌远嫁北燕。” “而这个选择,就只剩下娇容公主嫁给叶辞柏,只是,殿下又漏算了一颗女儿心,娇容公主爱上了叶辞柏,一旦她嫁过去,等待的不是助力,有可能是背叛!” 宁缺脸色很难看,只是到底没有打断,让叶宇轩继续说。 “从一开始,宣正帝便是在拖延时间,就算最后,宣正帝拒绝,殿下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千万百姓选择,结果也不会变,殿下可还记得,一年前,为了陷害祁继仁,宇轩自断一臂也不曾成功之事吗?” 说到此事,叶宇轩的面上,依旧未见波澜,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紧要一般。 顿了顿,叶宇轩接着道:“当初,在几乎快要成功之际,卫韫以一招北燕阴谋挑拨,将祁继仁摘得清清楚楚,且更为他免去了后顾之忧。” “你是说,此事有可能会步上后尘?” “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 “事到如今,殿下该看清楚,此计已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且,陛下的诏书已至,若殿下不从回到北燕,诸位皇子,定会不依不挠,届时,大越此计未成,北燕将会先一步乱了起来。” 此时,宁缺已然冷静了下来,“孤费尽心思走到这一步,让孤就这么放弃?” “殿下,孰重孰轻,还请殿下三思,您走到今日这一步不容易,难道真想顾此失彼吗?况且,大越这里,还有宇轩。” 叶宇轩稍作停顿,接着道:“不论殿下觉得宇轩有没有用,但至少,我与殿下的目标一致,殿下要的是大越,而我要的是他们的命!” …… “什么?回北燕?” 娇容不敢置信的瞠目,回北燕?怎么可能? 宁缺淡淡点头,“不错,父皇急诏,命我速速回北燕,而你,待过几日华容来大越,你再行回去。” “华容?华容来作何?” 宁缺恍然:“我倒是忘了告诉你,父皇已然决定,由华容代北燕与大越和亲。” 闻言,娇容蹭地站起来,“皇兄,你说什么?让华容代我与大越和亲?为什么?” “这就是要问你那些好皇兄皇弟了。”宁缺眸子微闪,拍拍娇容的肩膀,一脸无奈道:“娇容,为兄也努力过了,但你也知道父皇,他既已下诏,便说明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为兄也无可奈何啊。” 娇容很慌,急切道:“可是皇兄,这是为什么啊?” “说起来,还是为兄连累了你,你也知道,自为兄当上这太子之后,诸位皇兄皇弟皆不满,你我在大越所谋之事,不知怎么被他们知晓了,他们是怕我们兄妹真成了祁继仁的外孙女婿和媳妇,对他们不利啊。” “如今,不只是华容要代你和亲,就连为兄我,近期便要赶回北燕去啊。” 娇容虽说慌乱,但也不傻,自然听得出宁缺暗指何意,他是想利用她,回去后对付对他不利有威胁的人! 明知宁缺在算计她,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往下跳。 那些人,阻止她嫁给叶辞柏! 好不容易,眼看着要成功了,因为他们,因为父皇的诏书,不得不回去北燕! 宁缺很满意在娇容的脸上看到了恨意。 叶宇轩说她这步棋废了,怎是废了,明明很有用处得嘛。 “不过娇容,为兄答应你,待处理好北燕的事,为兄定帮你得偿所愿。” 娇容心头一动,唇瓣张阖,到底还是忍不住,“皇兄所言当真?” “自是真的,之前为兄所说,绝无虚言,你大可放心便是。”宁缺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只是,你也知道,北燕内部实在杂乱得很,虽为兄贵为太子,但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你也瞧见了,父皇一道诏,便将你我宣回去,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尽数白费啊。” “不只是你难受,为兄这心里,亦是难受得很,那叶朝歌为兄……罢了罢了,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只需要知道,为兄是站在你这边的。” 娇容捏了捏拳头,咬唇沉默,良久。 “皇兄放心,不只是皇兄站在娇容这边,娇容亦是与皇兄站在一条船上!” …… 第441章:引导流言 第441章:引导流言 三日后。 北燕太子离京。 回北燕前,进宫叩拜宣正帝,洋洋洒洒说了不少的话。 总结下来,叶家二小姐很好,只是他与她有缘无分,之前为贵国镇国大将军所造成的困扰,宁缺在此致以万千歉意,然后便是多谢陛下在此期间对宁缺的照顾云云…… 宣正帝皮笑肉不笑的与他打哈哈。 各怀心思的说了好一会,宁缺方才以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离开。 郭远引着宁缺刚走,宣正帝面上的笑意便褪得一干二净。 谢朕关照之恩?朕还想谢你相逼之情! “出宫了?” 郭远回来后,宣正帝意味不明道。 “是,太子殿下接手老奴才回来的。” 宣正帝舒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皱眉:“郭远,你不觉得他走得太痛快了吗?” 郭远想了想,颔首:“的确是有些古怪,这北燕太子费了那么大的心力,说放手便放手,总觉得有些反常。” 宣正帝坐在那想了许久,道:“待太子送人回来,让他过来一趟。” “是。” …… 北燕太子的离京,在老百姓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怎么回去了?不是来和亲的吗?” “急什么,北燕太子回去了,不是还有北燕公主吗?” “不过我听说,这北燕公主过几日也要回去。” “也要回去?不和亲了?” “这个不清楚,只听人说,驿馆的人在收拾行囊。” “这么说,真要回去啊?这太子回去,公主也要回去,岂不是说,和亲一事没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不和亲就会打仗,这一打仗,苦得便是咱们老百姓啊。” “唉,谁说不是呢,这刚消停下来,又要打仗,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怎么过?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谁不让你们过日子了?我说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真不知是怎么想的,皇帝让你们去打仗了吗?有镇国大将军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啊,有什么好怕的,我看这北燕也不是诚心和亲,陛下为结两国邦交,对北燕一让再让,崇明台历时半个多月的招亲择婿,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结果那北燕公主一个也没瞧上,最后反倒瞧上了咱们的小将军,小将军又不曾参与择婿,她若是瞧上了,一开始怎地不说?给她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最后竟如此敷衍,这哪里是诚心议和?” “怎么不是诚心议和啊,她不是说瞧上了小将军吗,直接下旨赐婚就是了。”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怎么也不想想,为何一开始不说,而是待招亲择婿之后才说?我看呐,这北燕就是别有居心。” “什么居心?” “这还用说,当然是狼子野心了,你们莫要忘了,去年北燕以一具尸体陷害镇国大将军,挑拨我们大越内乱一事!这北燕公主真要嫁给了叶小将军,谁知道会不会老调重弹,这自古以来,有多少忠臣良将毁在后院?”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跟你说,我听说呀,之前陛下为给北燕太子选妃,特意广招上京未婚嫁女子,让他选妃,可依旧不了了之,后来有传言称,那北燕太子瞧上了叶家二小姐,叶家二小姐啊,她可是小将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更是咱们镇国大将军的亲外孙女啊。” “公主瞧上了小将军,太子瞧上了叶二小姐,这很明显嘛,这北燕根本就没安好心,上京这么多的名门闺秀公子世子,怎么就那么巧,兄妹俩偏偏就瞧上镇国大将军的一双外孙?” “你这消息准确吗?” “这是自然,我堂哥每天往宫里送菜,他告诉我的,还能有假?我还听我堂哥说,这北燕嚣张得很,威胁陛下,叶小将军和叶二小姐,他们北燕必须要一个。” “为什么?” “你傻啊,还能为了什么,他们的目的肯定还是镇国大将军呗,通过大将军的外孙对大将军不利,一旦大将军出事,他们北燕再度发起战乱,我们大越……” “你别在这危言耸听啊,这都是你的猜测。” “是不是猜测,我们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再说了,你们大家恐怕都忘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之前两国交战,败的是他们北燕,北燕是降国,是他们主动来和亲的,不是我们大越求着他们来和亲的,陛下如此礼待降国,已然是大度,是他们北燕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就算再起战乱,我们大越也是不怕的,近些年来,我们大越从未侵犯过他们北燕,倒是北燕,一次次的挑事,我感觉,不论是陛下,还是大将军,都已然仁至义尽,况且,我们能赢一次两次,还能赢三次,我们不怕北燕,凭的什么要对北燕一让再让?还有,我们大越是胜国,北燕是降国!” …… 将军府。 “不出孙小姐所料,北燕太子的离开,果然使得老百姓们自乱阵脚,人心惶惶。” 田伯过来报,随即将外界的流言蜚语,简单的说了一遍。 说完后,笑着说道:“多亏了孙小姐未雨绸缪,早先派了小丁几个人出去,否则,这流言继续下去,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说起来,田伯便是感慨万千。 早在两日前,宁缺定下回北燕的归期后,孙小姐便找到了他,让他派小丁他们混于老百姓里,让他们在关键时候,引导流言。 当时他还想着,什么流言,北燕太子离开是好事,该欢喜雀跃才是。 事实证明,他忽略了老百姓的单纯。 叶朝歌笑笑。 也是宁缺之前对宣正帝的威胁提醒了她,提前准备,为以防万一罢了。 “差不多了便让小丁他们回来吧。” 田伯应了声。 旁边红尘好奇道:“小姐,现在外面势头正好,何不趁热打铁,彻底断了北燕的心思呢?” “宁缺回北燕,过些时日华容公主将会代替娇容来和亲,此事已然到此为止。” 说完,想到什么,叶朝歌对田伯说道:“田伯,您老人家派几个人去学士府盯着。” …… 第442章:给她找点事情做 第442章:给她找点事情做 “孙小姐是在担心有人对学士府不利?” 叶朝歌摇摇头:“不是学士府,是墨慈。” 毕竟,娇容要待华容公主来后方才回北燕。 这中间至少隔了十天半个月,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没了宁缺在旁压制,娇容若想做点什么,并非难事。 田伯面露难色,“若是墨大小姐的话,属下怕是鞭长莫及。” 他手上如今得用的多是男子,墨慈居于后院,他这边难以插得上手。 叶朝歌颔首,“这个我知道,您老只需派人盯着学士府,若发现可疑人出入,暗中跟着,墨慈身边,我会另作安排。” 送走了田伯,叶朝歌便叫来了红梅,将自己的安排告知她。 随即,便让人备了马车,去学士府。 陶氏并未露面,只派了身边的大丫鬟将她送去了水月轩。 “你怎么过来了?” 对于叶朝歌的突然到来,墨慈颇为意外。 叶朝歌打量了一圈水月轩的造景,说道:“这里倒是不错,比你之前的居处好多了。” 之前墨慈所住的院子有些荒凉,尽管院中栽种了各种花卉,但仍不掩其岁月的沧桑,委实不像一府大小姐所居。 墨慈笑笑,“说起来这还是托了大将军和夫人的福。” “难道不是托了我哥的福吗?”叶朝歌打趣道。 墨慈红了俏脸,转移话茬:“快些屋里请吧。” 屋里,待下人上了茶点,闲话一番,叶朝歌便说起了自己此次过来的来意。 “这是红梅,想必你对她并不陌生。”叶朝歌指着身后的红梅道。 “红梅见过墨大小姐。” 墨慈连忙叫起,疑惑地看向叶朝歌,“你这是……” “外头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红梅武功不错,这段时日,便让她暂且留在你身边,如何?” 闻言,墨慈猛地一怔,想通叶朝歌话中深意,小脸微微有些白。 “怕了?” 墨慈回神,深呼吸口气,点点头,“要说不怕是假的。” 她日子过得平稳,虽不顺心,但大多皆是内宅之中的小打小闹,加上她性子使然,不争不抢,倒也还算顺遂。 可此事与内宅之中的小打小闹不同。 红梅的身手她自是见识过,叶朝歌能将她送来,恐怕必是凶险异常。 叶朝歌握上她的手,“别怕,我都为你安排好了。” 墨慈回握住她的,“我知道。” 墨慈回握她的手很用力,叶朝歌深知她的性子,便讲了一些叶辞柏幼时的糗事让她放松。 墨慈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叶小将军幼时如此皮实。” 叶朝歌抿了口茶润润喉,“听母亲说,兄长当年就是个小霸王,到处闯祸,她还曾一度纳闷,兄长这性子是随了谁呢。” 墨慈掩嘴而笑,“朝歌你呢?可也这般?” 话出口,她便后悔了。 众所皆知,叶朝歌两岁便被拐卖,自此在山沟中寄人篱下,并给傻子当了十多年的童养媳,她和叶辞柏不同,他再皮实,也有家人包容,可她,怎敢随心所欲? “抱歉朝歌。” 墨慈的懊恼叶朝歌看在眼里,她笑笑,“不必如此,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只是,小时候的事我大多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我没有兄长的皮实。” 两人又聊了一会,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叶朝歌叮嘱了墨慈近期多些小心,便回了将军府。 刚进门尚未坐稳,叶辞柏便跑了过来。 “听说你去学士府了?”气尚未喘平,他便急巴巴地问道。 “恩,将红梅留在了墨慈身边。” “她可是怕了?”叶辞柏问的有些小心。 看出他的心思,叶朝歌失笑,“我看不是墨慈怕了,倒是哥哥你在害怕。” 叶辞柏不自然的撇开脸。 见状,叶朝歌摇摇头,“哥哥多虑了,我了解墨慈,她是个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的人,如此,又怎会因尚未发生的事而改变主意呢?” 叶辞柏被安慰到了,叹道:“我算是体会到了太子曾与我说的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 果然不出叶朝歌所料。 宁缺回北燕,身边再无可压制的人,娇容便想为自己搏一把。 在宁缺离开的第二日,她便迫不及待的叫来了杨生。 杨生回去后,将娇容所交代的,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了叶朝歌。 听后,叶朝歌眯了眯眸子。 “你且先回去,过后我会派人再寻你。” 杨生退下,叶朝歌坐在那陷入了沉思。 根据杨生方才所说,娇容寻他过去,是问他与兄长结亲的是哪家闺秀,并命杨生盯着兄长,若他出门,第一时间传信给她。 娇容此举,想做什么,已然十分明显。 看来,得给她找点事情做! 只是,这事情嘛…… 叶朝歌想了许久,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发生的事。 “红尘……” …… 驿馆。 “公主,您该用膳了。” 箐禾望着有些凉的晚膳,再一次提醒她的主子。 娇容望望外面的天色,“杨生还未送来消息吗?” 箐禾摇头,“公主您且再等等,杨生毕竟只是将军府负责采买的小管事,叶小将军定亲一事,祁继仁又刻意隐瞒,他要想探出话来,也得需要时间啊。” “时间……” 娇容嗤笑一声,“我也需要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华容已然在来的路上了,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大越,她来我便要回去,你说,我不需要时间吗?” 叶辞柏明年便该及冠,早已到了成亲的年岁,她若回了北燕,恐怕用不了多久,收到的就会是叶辞柏成亲的消息。 到时,他们之间还能有可能吗? 虽说,宁缺承诺过她,会帮她,但自小到大,无人比她更清楚一个道理,靠山山倒,靠河河干,靠人人走。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在华容来之前,她必须搏一把,哪怕到最后,叶辞柏恨死了她,她也在所不惜! 想至此,娇容深吸口气,“罢了,先用膳吧,待会你亲自去后门盯着,若有消息传来,立马来报。” “公主放心。” …… 第443章:迟来的水土不服? 第443章:迟来的水土不服? 夜渐渐深了,周遭一片安静。 娇容却了无睡意。 她一直在等杨生的消息,可等到了现在,也不曾等到。 箐禾宽慰她,杨生只是将军府负责采买的小管事,能活动的地方有限,要想探得消息,需要时间。 当初之所以选择杨生,也是别无选择。 那祁继仁虽然是个糙人,但他有个精明的管家,把将军府治理的如同铁桶一般,莫说是近身伺候的人,便是在将军府差事重的下人,接不好收买。 而杨生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她没选择的选择。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他虽是管事,但平日接触的大多是府外的人,在将军府活动的地方有限,同样的,所知的消息也有限。 她让他探听和叶辞柏结亲的是上京的哪家闺秀,以及叶辞柏的一举一动,这两件事,并非是什么难事,况且,杨生是将军府的老人,此事于他来说,并不会太难办。 可一天了,加上半个晚上,不但不曾露面,且任何消息也不曾传来,难道真如箐禾所说的那般,需要时间吗? 这话她赞同,但不知为何,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 有什么在脑海中划过,还未待她多想,突然,腹中如漩涡一般,搅得难受。 “箐禾……” 歇在外间的箐禾听到呼唤,立马跑进来,“公主……” “快,扶我去净房……” “公主您怎么了?” “肚子疼……” 这一晚上,娇容再无力胡思乱想,一趟一趟的往净房跑,一宿不得消停。 待天亮时,她已然虚脱无力,可腹中依旧搅作一团,难受非常,让她消停不得。 又一次从净房爬出来,箐禾扶着她坐下,“公主,您怕是坏了肚子,奴婢派人去给您请个大夫吧。” 请个大夫? 然后传到叶辞柏的耳中,娇容公主拉肚子拉虚脱? 想想都觉得可怕。 娇容刚要摇头的时候,腹中又是一阵翻搅。 再度从净房中出来,娇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恐怕请不请大夫已然不是一个选择项,而是必选! 箐禾离不开,找来了同从北燕来的下人,出去请大夫。 没多久,大夫便来了,望闻问切后,“公主这应当是水土不服导致的。” “水土不服?我们公主来你们大越已有月余,这么久了才水土不服,你糊弄谁呢?真当我什么也不懂吗?”箐禾恼道。 她虽不懂医术,但也懂些基本的常识。 最先前来到大越,他们随行的人中就有不少的水土不服,大多症状发热和呕吐,没有一个是像公主这般拉虚脱的。 况且,他们来大越这么久了才水土不服,这潜伏期不觉得太长了吗? 而且,公主这状态明显不太对。 那大夫闻言皱了眉,“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再去请别的大夫来看,若是在下所诊有误,分文不取。” 箐禾将人赶走,派人又出去请了几个大夫来,在大夫来前,娇容又跑了两趟净房。 这下从净房出来,直接瘫在了地上。 一张花容小脸,蜡黄憔悴。 “怎么样?” 几位大夫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公主殿下这是水土不服所致。” 箐禾皱眉,一个大夫说水土不服也许有假,可这么多大夫皆说是水土不服,那就不得不信了。 方才她让人出去请大夫时,特地留了个心眼,让他们分开四面八方的去请。 她不清楚公主此次腹泻是否有人在背后搞鬼,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来也是气,他们此次来大越,本是带了太医,谁知,太子回去时,将太医一并带走了,这才导致他们在这大越艰难。 箐禾望向已然迷糊的主子,咬了咬牙,“你们确定是水土不服?” “姑娘,小老儿行医几十载,这么简单的脉象怎会诊错?” 其他大夫亦是愤愤附和,言语间皆为不满。 这分明是在质疑他们的医术,简直就是对他们的羞辱! 箐禾见状,连忙解释道:“诸位莫生气,且听我慢慢说,我是公主身边的宫人,我们公主自来了大越之后,皆是好好的,从未出现过任何的不适,这都一个多月了,突然水土不服,这,这……” “还请你们体谅我这个做下人的,若是我家公主有个好歹,回去后,我这个宫女就没活路了。”说着,箐禾嘤嘤哭了起来。 几位大夫最小也已经四十多岁了,面对如此小姑娘哭泣,这火也消下去了不少。 之前白头翁大夫道:“好了姑娘,你也莫哭了,你们公主的确是水土不服,我们这么多的大夫在,一个诊错,总不会全错。” “至于你方才说的,恐怕你有所不知,这水土不服分个人体质,你们北燕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是人人都会水土不服,你们公主之所以至此方才显出症状,与她的体质有关。” 会腹泻,同样与体质有关。 旁边其他大夫附和,“不错,我们总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吧,再说了,上京大夫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倘若你还不信我们几个,尽管去请其他大夫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箐禾如何还能不信。 看来,真与公主的体质有关。 随即,让几人开方子。 几名大夫商量了一番,开出一个方子。 临走前说道:“你们公主体质特殊,我们行医这么多年,鲜少见过如此特殊的体质,这个方子有没有效果,我们也拿捏不准,不过你大可放心,水土不服要不了人命。” 说完,几人便走了,独留箐禾在原地气得跳脚。 什么叫要不了人命? 这意思是说,若方子对公主无用,接下来就要让公主受罪熬过去了? …… 驿馆所发生的种种,很快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听后,叶朝歌笑笑,赞许地看向红尘,“干得不错。” 得了夸奖,红尘顿时得意了,挺起小胸脯,得意洋洋道:“那是,奴婢出手,怎能是一般大夫察觉的,哼,小姐瞧着吧,待那娇容离开大越时,必定瘦两圈。” 拉不死她,但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 第444章:苦心 第444章:苦心 “好,我们红尘最厉害了。” 瞧着她得意的模样,叶朝歌忍俊不禁,想到什么,问道:“你那药能保持多久?” “最多三日,不过小姐放心,三日后,奴婢再去一趟驿馆,保准她在大越期间,无闲心再打少爷和墨大小姐的主意。” 叶朝歌颔首:“记得控制药量,让她受罪没问题,但人必须要好好的回到北燕。” 不管怎么说,不论是宁缺还是娇容,死不足惜,但不能死在大越。 虽说两国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但,若因此再起战火,让万千将士为此而牺牲,她这一辈子怕是难安。 两条命,换万千将士的性命,怎么算都是一笔赔本的糊涂账! 红尘深知此事的轻重,用力的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省的。” 此事很快相继传到了祁继仁和叶辞柏那里。 “这样的法子,也就那丫头想得出来,让红尘给娇容下药……哈哈,此法虽然有些损,但好,痛快!”祁继仁哈哈大笑。 笑过后,转而对外孙道:“你呀,明明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就差别这么大!” 叶辞柏摸摸鼻子,嘀咕说道:“只能说,娘将好的都留给了妹妹,我继承的都是不好的。” 一听这话,祁继仁便跳脚,“你若继承的都是不好的,能长这么大?我看你就是在找借口!小兔崽子我跟说,此事本应是你的事,你妹妹纯粹是在为你盘算,你若还继续放任自己下去,外祖我第一个不同意!” 说到后来,祁继仁一脸的严肃。 叶辞柏点头。 “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你自己好生想一想,从你妹妹回来,几乎是给你操碎了心,还有你失忆的时候……” 说到此,祁继仁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外祖知道,自你恢复记忆以来,你便对你失忆发生的事避之不谈,但有些话,外祖还是要说,柏儿,逃避非大男子所为,这一点,你应该多跟你妹妹学学。” 他的外孙女在回京之前,乃是一傻子的童养媳,可她从不为此而逃避过,反而勇敢面对,每当提起,亦是坦荡自若。 而外孙,他看得出,他很愧疚,更是自责,故而,内心里对此事有些排斥,平日里更是对此闭口不谈。 不谈,不提,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既然发生了,便要勇于面对。 “而且,歌儿当初怕你便是如此,方才对你那般下狠心,你推她,她打你,怕的你就是会自责,她的这份苦心,你莫要白费了。” 叶辞柏眼眶通红,放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失忆时他的所作所为,一直是心中的一根刺,他有多愧疚,便有多恨自己,因为太恨,潜意识里选择逃避,时日一长,那段往事便成了他不愿提及的存在。 今日外祖冷不丁地提起来,方才意识到,本以为过去的事,实际上,根本没有。 正如外祖所言,不谈,不提,遗忘,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从书房出来,叶辞柏的脚步异常的沉重,外祖所说的字字句句,如同魔咒一般,不停歇地在他的耳边回荡。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叶朝歌的院落。 醒过神来时,第一个念头就想回去,岂料这时候,红尘自里面出来,一眼便看到了他。 “大少爷,您是来找小姐的吗?” 不待叶辞柏回应,红尘紧跟着对屋里的叶朝歌喊:“小姐,大少爷来了……” 屋里,叶朝歌正陪着小宝玩。 宁缺回北燕,娇容如今分身乏术,她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许多,正好,前面来人称小宝想姐姐了,当即她便让房家娘子把孩子带过来。 说起来,她也有很久不曾与小宝培养感情了。 小宝又胖了,身量也长了不少,走路也比之前扎实多了。 他的小脸圆润了许多,与王氏越发的像,对他,更多的怜爱。 正带着他玩的时候,红尘吆喝大少爷来了。 听懂话的小宝,一听大哥来了,表现的比叶朝歌还兴奋,一个看不住,他便自己晃晃悠悠地飞奔到了门口,嘴里一边淌哈喇子一边叫大哥。 叶辞柏刚上台阶,便被一白团子抱住了腿。 低头一看,白团子不是别人,正是和他差了十多岁,恩,半路来的弟弟。 “大哥,大哥……” 白团子很开怀,抱着他的腿,傻呵呵的乐。 霎时间,叶辞柏心软成水,弯腰将白团子抄起来,举至头顶再抱在怀里,惹得小宝笑声不停。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叶朝歌看着搂作一团的兄弟俩,唇角亦是噙着笑。 叶辞柏笑容微顿,转而恢复笑脸,“路过过来看看你,没想到小宝在你这。” 叶朝歌拿帕子给小宝擦了擦哈喇子,“前头人说小宝想我了,我便让房家娘子抱她过来。” “房家娘子呢?”叶辞柏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房家娘子的身影。 “方才房管事找来,他家孩子病了,我让她回去了。” 闻言,叶辞柏皱眉,“她回去了,小宝怎么办,谁带他?” “小宝如今很好带,与红尘很要好,再说了,院中还有那么多的丫鬟,随便找一个都能带了小宝,再说了,不是还有母亲吗?” 听着她详细周全的盘算,叶辞柏心下微叹,外祖常常说他不如妹妹,以前他面上虽然不曾表现出来,但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他不得不承认,在很多地方,他的确不如妹妹。 叶辞柏的到来,让小宝更兴奋了,只是小孩的精力有限,在缠着叶辞柏闹腾了许久后,便累的睡了过去。 叶朝歌让红尘将小宝抱去了偏房,待人走远后,方才看向叶辞柏。 “哥哥,你有心事?” 虽然他一直在克制着,但毕竟不是心机深沉之辈,很容易便看穿了他的心事重重。 更何况,他们是兄妹。 叶辞柏抹了把脸,“很明显吗?” 叶朝歌笑笑,“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 第445章:今日我为哥哥,他日哥哥为我 第445章:今日我为哥哥,他日哥哥为我 叶朝歌烹了茶递过去。 叶辞柏抿了口,“驿馆发生的事,我听说了。” “哦?”叶朝歌打趣道:“方才心事重重的,莫不是因为这个?哥哥你这是心疼了?” “胡说什么呢,我会心疼她?下辈子都没可能!” 叶辞柏坚决不已。 “若换做墨慈呢?” 叶辞柏顿了顿,笑道:“可你也不会这么对墨慈啊?” 叶朝歌也笑了,“说的是。” 经过这么一闹,气氛放松不少。 茶过半盏,叶辞柏忽然问叶朝歌:“你是怎么想到恩,给她下泻药?” “那可不是普通的泻药,是红尘专门为她调配,且普通大夫查不出来的,恩,泻药的高级品种吧。” 叶辞柏噗嗤一声,“还不是泻药吗,瞧你说的天花乱坠的,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想到的?” “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了疾风。” 疾风? “是啊,前几日看管疾风的下人不是来报,疾风腹泻吗?” 疾风的腹泻,给了她启发。 既然不能真对娇容下死手,想要她分身乏术,唯有腹泻了。 随即,她便问红尘,让她调配一种药,既不能死人,且不能被人查出来的腹泻药。 红尘还真不负她所望,为娇容专门调配了泻药,普通大夫怎么诊,都不会发现她是被人下了泻药,错乱的脉象,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水土不服。 “那是怎么下的?” 叶朝歌抿了口茶,“兄长忘了,红尘不但医毒了得,她的轻功亦是了得。”以红尘的本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娇容下药,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说起来,也是那娇容自以为是。 红尘当日回来对她说,驿馆的防护十分的松散。 恐怕那娇容算准了,在大越的境内,她的安全是无需考虑的,不过这样,倒也是给了红尘顺利的机会。 叶辞柏听后,勉强而笑,跟着便沉默了下来。 叶朝歌看在眼里,眸光微闪,佯作不知调侃道:“莫不是真让我说对了,兄长这是心疼了?” “又在胡说。”叶辞柏抿了抿唇,良久说道:“妹妹,我……” “你既叫我一声妹妹,其他的便无需多言。” “可……” “哥哥,你可听说过,三十年活东三十年活西?” 叶辞柏点点头,自是听说过。 叶朝歌微微一笑,“人啊,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哥哥如是,我亦如是,今日我为哥哥,他日,哥哥会不为我吗?” “自然不会,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叶辞柏急声反驳。 “那便是了,同样的,你也是我唯一的兄长啊。” 叶朝歌很了解叶辞柏,而她的兄长又是一个心里想什么都放在脸上的人,从方才他进门,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所想,并不难猜。 他的压力和负担,同样如此。 有时候,压力和负担能使人进步,但过度的压力,会让人崩溃。 这其中的度,便要掌控好。 …… 晚间,叶辞柏再度夜探香闺。 对于他时不时的冒出来,墨慈仍旧不能习惯,更不能接受。 沉着小脸,“上次不是与你说了吗,莫要半夜过来,你若实在想见,便派人过来说一声,我们去外面。” 这一次一次的突然袭击,她这心脏,当真有些受不了。 叶辞柏没有说话,进来后罕见的沉默。 墨慈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让红梅先行下去,上前,“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每次见她,他皆是嬉皮笑脸的,像今日这般的沉默,倒是从未有过。 “娇容腹泻,很严重。”沉默很久,叶辞柏方才缓缓开口。 墨慈皱眉,“你先说什么?” 莫不是心疼了? 有了白日叶朝歌的前车之鉴,叶辞柏怎会看不出她所想,“你怎么和朝歌一样呢,我对那娇容半点心思都不曾用过。” 叹了口气,“我想说的是,是朝歌派人做的。” “啊?”墨慈眨眨眼,“你的意思是说,娇容公主腹泻,是朝歌……” “恩,妹妹得到消息,娇容开始打探我的行迹和你,在她回北燕之前,妹妹怕横生事端,便想出了,让红尘配一把药,让她无心他顾。” 墨慈捏了捏手指,这法子,当真是解恨,痛快! “如此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墨慈,这是我的事,理应该是我做的,该是我操心安排的……” 墨慈不懂他的纠结,“虽是你的事,可你们是亲兄妹,亲兄妹之间,还分你我吗?” “是不分你我,可是……” 面对墨慈,叶辞柏将深埋于心底的话,统统道出。 包括去年叶府所发生轰动整个上京的笑话,以及,他失忆后,又是如何对待叶朝歌的,以及,他这个兄长,又是怎样的兄长…… 这一晚,夜很静。 叶辞柏的声音,一声一声地敲击着墨慈的耳畔,使她数度忍不住的落泪。 她明白了,为何叶辞柏会如此,换做是她,亦是如此。 “看你,怎么哭了,早知这样,就不告诉你了。”叶辞柏的眼睛亦是通红的,抬手为墨慈拭去泪光。 墨慈并未拒绝他的靠近,“我心疼朝歌。” 叶朝歌在上京的名声并不好。 在她与她结实之前,叶府发生的事,她自有耳闻,人人皆道,这叶家找回来的怕不是女儿,而是灾星吧。 今日方知,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辞柏。 她得知外室子,叶庭之动了毁掉嫡子扶外室子上位的心思,叶朝歌方才下此狠手! 可若非本就是事实,叶朝歌又怎会有机会? 还有叶辞柏失忆…… 她与乐瑶郡主亦是相识,数次交谈,偶尔从她那听到抱怨叶辞柏,只是不曾当回事,如今知道原因,这一刻,其实她特别想骂叶辞柏一句:失忆的你,真是个混蛋! 太多太多,不听不知道,今日听,方才知道,叶朝歌为了家人,做了多少的牺牲,又付出了多少! 墨慈闭了闭眼,将翻涌的心绪平复下来。 许久,轻轻说道:“朝歌说得对,今日她为你,明日你便千百倍的为她,成为她的靠山,和支柱!” …… 第446章:还不是你家的 第446章:还不是你家的 月半高悬。 东宫。 “娇容公主……今日都不曾下床。” “呵,这是去掉了半条命?” 听完安插在驿馆暗卫的汇报,卫韫面含嘲弄,转而又难掩骄傲:“这样要人命却又死不了人的法子,也只有她想得出来。” 旁边的南风默默的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看到。 “红尘再去驿馆,继续给她开路,并确保她的安全。”卫韫吩咐道。 “是!” “我让你们查的事可有结果了?” “回殿下,虽然至今不曾看到此人的面目,但他今日去了城外梁家庄子探望梁婉彤,基本可以确定,正是久寻不到的叶宇轩。” 闻言,卫韫眯了眯眸子。 驿馆那里,早在之前他便安插了自己的人过去,本是为监视北燕人在大越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却有意外发现。 在宁缺回北燕之前,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无人窥得其真容,唯一的特点,便是他有一只空荡荡的袖管,且恰好是左臂。 左臂呵…… 当初为陷害祁继仁,叶宇轩便不惜自断一臂,断的,正是有胎记,且能证明他身份的左臂! 未免打草惊蛇,他便命人暗中监视查证。 去年在叶庭之外室母子曝光前,叶宇轩便与梁婉彤谈婚论嫁,又是左臂,又是去探望梁婉彤…… 卫韫进了金手指,不是叶宇轩又是谁! “他人呢?” “……跟丢了。” 回应他的是卫韫的冷冷一笑。 暗卫急忙伏首:“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如此便下去领罚吧!” “是,多谢殿下开恩。” 暗卫退下后,南风轻轻开口:“殿下,叶宇轩再次出现在上京,此事可要告诉叶二小姐?” …… 卫韫过来时,叶朝歌已然睡下。 就着微弱的光,望着她恬淡安详的睡颜,卫韫突然有些迟疑了。 她的心思向来沉,若她得知了此事,必定不得消停,只是,叶宇轩此次重回上京,必定是准备周全,且背后有人支持,敌暗我明,若她不知,怕是防不胜防。 还未待卫韫想好究竟是否要告诉叶朝歌的时候,床上的人儿却先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 叶朝歌揉着眼睛坐起来。 卫韫连忙收起眼底的复杂,“我吵到你了?” “没有,就是突然醒了,何时过来的,怎地不曾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卫韫笑道:“驿馆发生的事,我听说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叶朝歌顿了顿,看他:“你们为何都好奇这个啊?” “我们?” “我哥。” 卫韫了然,“不怪我们好奇,主要此法与你……”他想了好一会,方才接着道:“不太搭配。” “……谢谢你这么抬举……” “不客气。” 叶朝歌:“……” 在卫韫的好奇下,叶朝歌将疾风腹泻的启发说了一遍。 听后,卫韫满脸骄傲之色,伸手捏上她的脸颊,“我家丫头就是聪明。” 叶朝歌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胡说什么,还不是你家的呢。” 一听这话,卫韫忍不住的乐了,“早晚的事,你这身上早已烙下了我的名字,还能跑得了?” “又开始说胡话了。” 叶朝歌脸颊微红地瞪他,眼神微恼,却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望着她的羞态,卫韫心下一动,将人一把搂到怀里,用力的在她脸上亲了口,仅是这样深觉不够,干脆捧起她的脸,狠狠的在上面把每一寸亲个遍,直把人闹得满面春色,方才罢休。 闹罢,叶朝歌靠在卫韫的怀里,小口微喘,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 待平息的差不多了,方才徐徐开口:“你有心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方才,卫韫虽然掩饰的又快又好,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他的一丝慌乱。 卫韫一怔,苦笑一声,“就知道瞒不过你。” 叶朝歌自他怀里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卫韫沉默了稍许,沉声道:“叶宇轩回京了。” 闻言,叶朝歌绯红的面色微变。 当初,叶庭之找她求卫韫给他换个差事,她便想到了消声许久的叶宇轩,为此,让卫韫将他外放到了魏洲。 远离上京,叶宇轩或许会试图联络叶庭之。 果然不负她所望,不久前,魏洲传来消息,叶宇轩疑似与叶庭之接触,随之,她便将护一他们尽数派到了魏洲。 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力图将叶宇轩抓出来。 可自那以后,魏洲那边,却再无其他的消息传来。 之后,北燕前来和亲,宁缺和娇容所行之事,让她不得他顾,暂且将此事放下。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叶宇轩竟然回京了! “他人在哪儿?” “根据暗卫传来的消息,在他今日去梁家庄子上探望过梁婉彤之后,便跟丢了。” 叶朝歌皱眉。 卫韫又道:“不过,已然确定了他背后的人。” “谁?” “北燕太子,宁缺!” “什么?是他?”叶朝歌瞠目。 卫韫冲她点点头,随即将所知道的一一道出。 随着卫韫的讲述,叶朝歌先是震惊,后是恍然。 难怪当初,在叶宇轩派人刺杀了兄长之后,上天入地的遍寻不到他,人藏身在北燕,且有北燕太子保驾护航,能找到才怪! 之前,她一度怀疑他是康王的人。 直到后来才发现,康王没有理由对外祖和兄长不利,要知道,他所求的是拉拢外祖,他需要外祖,将军府以及兵权,而并非是毁了外祖,这一点,与叶宇轩所作所为背道而驰。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叶宇轩背后所依仗的,竟然会是北燕的太子宁缺! 宁缺野心勃勃,对大越早已虎视眈眈,外祖的存在,便如同他的绊脚石。 而叶宇轩与他们之间,早已是解不开的死结,他们二人,有着同样的目标和目的! “这么说,叶宇轩没有跟着宁缺回北燕,而是留在了上京?” 两日前,宁缺便回了北燕,而按照卫韫方才所言,今日叶宇轩还去梁家的庄子上看望梁婉彤。 卫韫颔首。 叶朝歌勾了勾唇,“如此正好。” 叶宇轩留在上京,这于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北燕是宁缺的地盘,若叶宇轩再度回了北燕,要想动他怕是鞭长莫及。 可留在上京不同,大越,是他们的地盘! …… 第447章:还有你! 第447章:还有你! “你想做什么?” 卫韫皱眉。 “自然是引蛇出洞!” “怎么引?谁引?你吗?” 三连问,将叶朝歌质问的哑口无言,同时也发现了卫韫的不对劲,“你,你怎么了?” 卫韫不答反道:“回答我,你是不是打算以身涉险,引叶宇轩出来?” 叶朝歌被他看得心虚,低下头,“我怎么会这么做呢,你想多了。” “想多?”卫韫冷笑,“你莫要忘了,这样的事,你没少做!” “哪有!”叶朝歌嘴硬。 卫韫呵了一声,“今年年初,你为了为那妇人报仇,难道不是以身涉险,将北燕的刺客引回来吗?” “啊,你那时候还未回京,怎么知道的,好厉害。”叶朝歌做西子捧心状。 卫韫被她气笑了,捏上她的脸颊,“莫要拍马屁,也休想转移话题,我不管你在想什么,叶朝歌,今儿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敢再以身犯险,休怪我不客气!” 叶朝歌笑眯眯的看他:“怎么个不客气法?” 卫韫:“……” 深呼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不准与我嬉皮笑脸!” 叶朝歌无辜看他:“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卫韫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咬了咬牙,松开她,力持镇定道:“你能想到引蛇出洞,叶宇轩就不会想到吗?” 叶朝歌面上的笑微敛。 卫韫接着道:“这么久了,每个人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况且,他在你手上吃了这么多次亏,怎能和以前相比?” 叶朝歌沉默了。 的确,卫韫说的不无道理。 她不是一年前的叶朝歌,同样的,叶宇轩也不再是一年前的叶宇轩。 叶宇轩对他们的恨意,不难想象得到,可自从那次刺杀兄长失败之后,他便销声匿迹。 一直到了一年后的现在,方才再度出现。 蛰伏一年,带着满腔的恨意,却一直没有动作,可见,他的心计之深沉,以及他较于常人的忍功! 见她听进去了,卫韫心下微松,又道:“现今,我,将军府,以及你,各方都在找他,留于上京,无异于自投罗网,明知如此,却依旧留了下来,歌儿,你素来聪慧,我不信,这其中的关节,你会想不到?” 叶朝歌拢在袖中的纤手收紧,任由指甲掐入手心。 怎会想不到! 明知有危险,却还是留下来,必然是有所依仗和准备。 “他在暗,我们在明,在尚未弄清楚他手上的牌时,我们要小心防备,即便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大将军,叶夫人和辞柏想!” “还有你。” 叶朝歌迅速接话,“不只是外祖,母亲和兄长,还有你!” 卫韫顿了顿,随之笑了起来。 “这句话,我终于等到了。” …… 卫韫离开后,叶朝歌便再无睡意。 坐在那良久,随即翻身下了床,走到窗前,对着窗外的夜色,心潮起伏。 方才,在她说出‘引蛇出洞’四个字时便后悔了,之后便试图转移话题,插科打诨,可卫韫实在是太精明了。 或许说,他将她看的透透的,她心里在想什么,根本就瞒不过他! 其实他说的没错。 在得知叶宇轩回了上京,并与宁缺勾结在一起时,她便打着引蛇出洞,而这个引子,便是她自己! 要说叶宇轩最恨的人是谁,她叶朝歌必定排在第一位。 当初,是她毁了他认祖归宗取代兄长,及其大好前途的计划,使得他现在如臭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他定是恨她入骨。 她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当引子,胜算必然会很高。 只是她盘算的,终究没有卫韫想的周全啊。 迎着微凉的夜风,叶朝歌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看来明日得去找外祖一趟了。 …… 临近天亮,叶朝歌方才勉强睡了一会。 起来后,头有些沉,身上亦是隐隐发凉。 怕是昨夜吹了夜风,惹了寒气。 果不其然,红尘为她看过之后,得出的结论的确是染了风寒,好在不是很严重,吃副药捂一下发发汗,应该便会没事了。 趁着红尘熬药的功夫,叶朝歌寻去了书房,将事情同自家外祖讲了一遍。 听完后,祁继仁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北燕那边的情况,他了解的比外孙女这个深闺女子知道的多。 去年在闹出叶庭之养外室之事时,宁缺尚未被北燕皇帝立为太子。 尚未成为太子,主意便打到了大越的头上,这野心,当真不小,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了! 从书房出来没多久,叶朝歌便有些站不住了,额头上布满了虚汗,头昏脑涨的厉害。 “妹妹?” 叶辞柏老远便看到他的妹妹背影有些不太对劲,跑过来一看,何止是不对劲,分明就是很不对劲,这脸儿红的,快赶上熟透了的李子。 上手一摸,摸到一脑门的汗不说,且滚烫的厉害。 当即,叶辞柏便恼了,“你这丫头,你在发热知不知道?生着病你还敢独自跑出来!红尘那丫头呢,她跑哪去了?” 叶辞柏的嗓门大,叶朝歌本就头晕脑胀,被他这么一吼,更晕了,抓着他的胳膊缓了一会,才勉强回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哥,你小点声,你吼得我头疼。” 叶辞柏闻言,不敢再吼,轻声说:“我先送你回去。”说罢把人打横抱起。 回去的路上,吩咐长风去找红尘。 “不必找了,她在给我煎药。”叶朝歌哑声道。 叶辞柏皱眉,“那你怎地独自跑出来了?你正在发热不知道吗?” 听出兄长压抑的怒火,叶朝歌讨好道:“我出来时没那么严重……” 回去时,药已然煎好。 叶辞柏亲自喂叶朝歌喝下,直到她睡下,方才拎了红尘去外头。 一通训斥。 红尘被训得快哭了,说起来她也很冤枉。 最初发现小姐生病,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去告诉将军夫人,可小姐不同意,说是小风寒,拗不过小姐,她便去后面煎药。 可谁知,就这么个功夫,小姐不见了,问了院中的小丫鬟,才知小姐去了书房,当时她将小丫鬟也是一通训斥。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了。 …… 第448章: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第448章: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叶朝歌生病,最终还是惊动了祁继仁和祁氏。 当即,父女俩前后脚过来。 听闻叶朝歌喝了药便睡下了,祁继仁便没有进去,只让祁氏入内陪着,自己则拎了叶辞柏去了偏房。 红尘在后面看着,默默低头,恩,风水轮流转啊。 叶辞柏倒没有挨训,祁继仁只是将叶宇轩的事同他说了一遍。 听后,叶辞柏皱眉:“妹妹不顾生病独自跑出去,就是为这事?” “说起来也是我不好。” 当时在书房,他看出外孙女有些不对劲,她不说,他也没有多想,祁继仁满心后悔。 “要怪就怪叶宇轩那个祸害,我看妹妹生病八成与他脱不了干系。”昨日妹妹还好好的,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便生了病,且冒出了叶宇轩这事。 他的妹妹心思向来重,定是与其有关。 …… 叶朝歌一觉睡醒,热度便退了。 红尘看过之后,称没有大碍。 祁氏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去,白日睡得多了,晚间叶朝歌了无睡意。 没多久,卫韫过来。 一进门,先是狠狠地掐了叶朝歌的脸颊,然后又凑过去亲了两口。 叶朝歌:“……” 这可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吗? 这一晚,卫韫并没有回东宫。 叶朝歌怕传染他,极力撵人,最终却拗不过他,只得听之任之。 翌日醒来时,卫韫已然离开。 过一夜,叶朝歌的精神大好,起身没多久,祁氏便过来了,陪着女儿用了早膳,见她的确好了许多,方才放心回去。 上午时分,墨慈前来。 听到门房下人来报,叶朝歌笑了。 待墨慈进门,打趣道:“我这个兄长,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我昨夜尚且病着,他竟还有闲心夜探香闺,真是让我好生寒心呐。” 墨慈被打趣的脸颊绯红,“生病的人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见也不严重啊。” 二人说了一会的话,门房下人又来报,乐瑶和田娴儿过来了。 叶朝歌看向墨慈,“是你告诉她们我生病了的?” 后者点点头。 没一会,乐瑶和田娴儿便过来了。 见到叶朝歌,好一番关切,得知无恙时,方才停下。 四人久未凑到一起,叶朝歌和墨慈还好些,田娴儿和乐瑶则表现的十分激动。 激动的劲儿散去后,各自闲聊了起来。 “对了朝歌,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哥哥和哪家的姑娘结的亲啊?”过了一会,田娴儿忽然好奇道。 叶朝歌和乐瑶的视线,齐齐落到墨慈的身上,后者俏脸再度染红。 田娴儿眨眨眼,跟着瞠目,“不,不会吧,竟是墨慈你?真的假的?” “这种事还能有假?”叶朝歌笑。 田娴儿砸吧砸吧嘴,“难怪那日宫宴我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你,原来是这般啊。” “咦,不对啊。” 田娴儿感慨了一会,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叶朝歌是叶辞柏的妹妹,兄长结亲,她这个当妹妹的自是知道,而墨慈是女方,那乐瑶呢? 乐瑶怎么也知道的? “好啊,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实在太过分了,我告诉你们,我生气了我!” 四个人中,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田娴儿鼓着腮帮子,瞪着在座三人,一副‘我生气了,而且是哄不好的那种’。 三人见状,面面相觑。 叶朝歌先道:“你那段时间一直待在府上,我倒是想告诉你,可你不给我机会啊。” 田娴儿瞪大眼,“敢情儿还是我的错了?” “……我没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 叶朝歌看向墨慈,意思是你来吧。 墨慈与田娴儿相识时间最久,也最了解她,避重就轻道:“娴儿,不是不想告诉你,可你也知道近期发生的事……我很抱歉,瞒着你。” 墨慈这一道歉,田娴儿这口气立马顺了。 而且她也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她虽是深闺女子,但外界发生的事,早有耳闻,且在家中也曾听长辈说起过,怎会不懂这其中的顾忌。 “算了算了,下次你们可不许再独独瞒着我一个人了。”至少也得找个和她作伴的嘛。 “说起这事,怪就怪那北燕来的太子公主。” 乐瑶一脸愤愤:“若不是那娇容,这大喜事怎会藏着掖着?还有那什么破太子,竟然敢和我太子哥哥抢朝歌,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未来堂嫂,他敢抢?!” 之前,宁缺求娶叶朝歌的事,宣正帝是瞒着的。 直到宁缺回北燕,方才明于众。 这事,自然瞒不过乐瑶。 墨慈对田娴儿有一套,叶朝歌对给乐瑶顺毛亦是有一套。 先给气呼呼的小姑娘喂了块点心,然后说道:“你也别气,人都已经走了,用不了多久,那娇容也会回去北燕,你为他们生气不值当。” “哼,我才不为他们生气呢,我现在高兴都来不及,你们听说了没有,前两日那北燕公主水土不服,我听太医说,快把人给拉虚了。” 说到此,乐瑶禁不住的乐。 叶朝歌闻言,微挑眉,不动声色道:“太医?” “恩,昨儿个我母妃身子不太舒服,就宣了太医,我听他说的啊。” “那太医还说什么了?”墨慈问。 田娴儿和乐瑶不知这其中道道,但她清楚,不免有些紧张。 乐瑶摇摇头,“没说什么啊,就说是水土不服。” 叶朝歌听此眸光微闪。 看来那几个大夫的话,她们终究没有信,不过这样也好,连太医也这么说,看来,红尘的自信并非没有道理。 “王妃没事吧?”压下杂念,叶朝歌关切问乐瑶。 “服了太医的药,还是没大见好。”小姑娘有些失落。 “太医是怎么说的?” “只说是脾胃有些虚,对了朝歌,我记得红尘医术很厉害,能不能……” “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待会我便让红尘随你去王府走一趟。” 得了叶朝歌这话,乐瑶便有些坐不住了,当即便带着红尘回了王府。 一路赶回王府,直奔正院。 …… 第449章:宸亲王妃有喜 第449章:宸亲王妃有喜 “郡主回来了,叶二小姐可还好?” “朝歌挺好的,从玉,母妃怎么样了?” 从玉面露愁色,“一个时辰前,王妃又吐了。” 乐瑶皱眉:“又吐了?” “是啊,之前王妃为了怕您担心,勉强吃了些,您走后没多久,便全吐了,王爷请来太医,依旧是昨日的说辞,只道王妃脾胃虚,要好生养着。” 乐瑶气得咬牙:“一群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眼睛的余光看到红尘,神色微微一松,“没事没事,我从朝歌那借来了红尘,她的医术可比太医院那些太医好多了。” 从玉眼前一亮,屈了屈膝,“如此就麻烦红尘姑娘了。” “从玉姑娘客气了。” 乐瑶带着红尘进了内室。 宸亲王也在。 乐瑶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随即让红尘上前为宸亲王妃查看。 红尘是女子,没那么多的避讳,净手后便直接摸上了王妃的脉搏。 稍许,面露惊讶。 “红尘姑娘,王妃可是……很严重?”宸亲王离得最近,将红尘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一急,连忙开口询问。 红尘稍作思忖,道:“王爷莫急,容奴婢再号脉一番。” 说罢,执起宸亲王妃的另一只皓腕把脉。 过了一会,红尘收了手,对上宸亲王、宸亲王妃以及乐瑶担忧的目光,笑了笑,“王爷,王妃,郡主,莫要悲观,说来也是好事。” “好事?红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乐瑶不解。 她母妃都躺在床上了,吃不下东西,吃了便吐,是好事? 红尘颔首,郑重屈膝行礼,“王爷大喜,王妃是喜脉。” “喜脉?那是什么?”乐瑶不解。 只是,此时无人理会她,宸亲王妃从床上起来,一把抓上红尘的胳膊,“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妃放心,是真的,若非确定,奴婢也不敢在此危言耸听啊。” “可,可太医说王妃只是脾胃虚……”宸亲王咽了咽唾沫,犹疑不定。 红尘解释道:“王妃恩,年岁在这,加之体寒,月份浅,一时把不出来也是正常。” 随即问宸亲王妃:“最近时日,王妃可有觉得乏力,食欲不振,伴随呕吐恶心,这些症状?” 宸亲王妃重重的点点头,“有的有的,前两日还突然烧了起来。” 红尘笑笑,“那便对了,若王爷王妃不放心,不若多请几位太医来瞧瞧。” 宸亲王终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在失态过后,便恢复了冷静,“若真如姑娘所说,本王必会亲自登门道谢。” 然后让从玉请红尘出去,又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这次,请的是院正并几位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太医。 红尘从亲王府回来时,田娴儿和墨慈也已离开。 “王妃怎么样,严重吗?” “小姐放心,王妃不是病,是有喜了。” 叶朝歌瞠目,王妃有喜了? 此时宸亲王府这边。 太医院院正,并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在轮番为宸亲王妃把过脉后,确定了红尘的诊断。 宸亲王妃当即喜极而泣。 方才红尘说她有喜时,她还不敢相信,毕竟乐瑶都这么大了,十多年没有消息,如今她老了,却突然怀上了,又怎敢相信? 现在有这么多位太医确定是喜脉,她才敢高兴。 本以为这一生将会只有乐瑶一个孩子,宸亲王府将要断送到她的手上,没想到,老天垂怜。 “莫哭了,这是喜事啊。”宸亲王毕竟是男人,醒神得快。 宸亲王妃哭倒在他的身上,无比哽咽道:“自从当年太医诊断我恐难再有子嗣,我便不敢再抱希望,这些年来,对你更是愧疚自责,身为人妻,却不能为你延续香火……” “这些都过去了,眼下你要养好身子,莫要多想。” 宸亲王把人抱紧,心下微叹,这些年,王妃在想什么,为夫者岂会不知。 这些苦,这些自责,在今日皆过去了。 …… 傍晚时分。 宸亲王派来了王府管家,及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从玉,前来将军府报信。 “我们王妃说,多亏了红尘姑娘,待她身子稳了,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叶朝歌连声道惶恐客气了。 送走了亲王府的人,尚不知是何事的祁氏问女儿什么事导致亲王府的人如此谢了再谢,且还送来了如此厚礼。 叶朝歌便将亲王妃生病,红尘前往诊出喜脉一事,同祁氏道出。 “原道如此,若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奇怪了。” 祁氏虽身居内宅,但上京的事,倒也不曾错漏过,宸亲王府的事,自然也听说过。 “娘可是知道什么?” 见女儿难得对一事有兴趣,祁氏便将自己知道的说给她听。 当年,宸亲王妃生乐瑶时伤了身子,恐难再有孕,而宸亲王是个重情的,这么多年,便只守着王妃一人,哪怕无子也不在乎。 而乐瑶,便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宸亲王妃心善,定会有好报的。” 对她女儿发散善意的人,都是心善的好人! 祁氏心中如是想到。 次日,乐瑶一大早便过来了,拉着红尘的手好一番感谢。 “朝歌,我现在都忍不住嫉妒你了。” 先有一个舍身为主的刘嬷嬷,再有一个武艺高强的红梅,还有一个医术了得的红尘,就连在叶府的青岚和青茗,亦是一心为主。 想想,乐瑶还真有些嫉妒。 叶朝歌看眼微白,“我瞧着微白便挺好的,不如我跟你换一下?” 乐瑶迟疑了,“要不你换一个,微白不行。” “怎么不行?” “唔,不行就是不行,我舍不得。”小姑娘呲着牙叫道。 叶朝歌笑:“那你还嫉妒我?” 乐瑶怔了怔,立马反应过来了,连连摆手:“不嫉妒了不嫉妒了,我羡慕总成了吧。” “不过说真的,这次真的多亏了红尘,若非是她,太医会一直给母妃调理脾胃弱的药吃,这些药吃多了,对我弟弟不好。” 弟弟?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叶朝歌好奇。 小姑娘理直气壮道:“我昨晚做梦梦到的是弟弟!” 叶朝歌:“……” 这也行? …… 第450章:辱我太甚 第450章:辱我太甚 众所皆知,北燕皇帝好美色。 北燕后宫,真可谓应了那句佳丽三千。 女人多,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便多,在北燕,皇子公主并非是什么特别稀罕的存在,除非受宠,或是有能,否则,便只有泯然于众。 娇容在北燕众多公主中排行第三,生母来自小门小庭之家,身份低微,低微到连参加选秀都不够格。 据说,她的生母之所以会入得宫廷,是因为北燕皇帝一次微服出宫,无意中遇到了她的生母,见其有几分姿色,色心大起,不顾其身已订亲,强行带回了皇宫。 一夜春风,致其有孕,十月怀胎,诞下三公主娇容。 娇容出世的第二年,她的生母便郁郁寡欢撒手人寰。 娇容命好,失去生母的她被高位无子无女的妃嫔收养,在她五岁那年,收养她的妃嫔有喜,十月怀胎,生下一个皇子。 那妃嫔并未因此而将娇容遗弃,反倒继续养在了身边。 娇容感激养母,后来才知,养母之所以会留下她,并非是因为舍不得,而是,给她的儿子增添筹谋,待及笄后,为她尚一个高门驸马,以此来支持她的儿子。 她逐渐明白了,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她开始为自己筹谋。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便懂得,要在那吃人的皇宫活下去,失去生母,没有强大外家的她,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她的父皇。 父皇好色但也爱才,可惜,她天分不足,琴棋书画样样通,却样样不精,她只得另寻僻径。 一次偶然机会,无意中得知,她的父皇野心不小好战,自那以后,她便褪下了女儿裙,换上戎装。 自十二岁,一直到今年的十七岁。 整整五年时光,她在军中度过,参战无数,立下诸多功劳,而她,也做到了,她的父皇,终于记得她这个女儿,正眼瞧她这个女儿。 而她的养母,对她更好了,却不敢再打她终身大事的主意,因为她觉得,比起将她嫁人,她留在军中,对她的儿子更为有利。 五年戎马,磨去了她的娇弱,受伤流血,更是成为家常便饭,而她,也不再像普通女子那般,见血尖叫,受伤便哭,承受能力不亚于男子。 可现在! 连续三日,不间断的往净房跑,她实在挺不住了! “箐禾……” “公主,可又要去净房?” 娇容虚弱的摇摇头,哑声道:“我昨日让你远离上京请的大夫,可请来了?“ 她不是没有水土不服过。 之前她随军出征,去过许多的地方,有些地方,便让她水土不服,对于自己水土不服什么症状,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不信自己,不要命的腹泻,是水土不服! 而且,她前脚让杨生打探叶辞柏结亲的对象,关注其一举一动,后脚便突然开始腹泻,若说这其中没有联系,打死她也不信。 在她看来,自己这状态,倒像是被人下了泻药! 可不论是太医,还是请来的大夫,皆口径一致的咬定,她就是水土不服,至于会腹泻,是个人体质导致。 信他们才怪! 既然太医和上京的大夫,皆咬定了她水土不服,那她便另寻大夫,出得上京寻! “找到了,昨日奴婢亲自去了距离上京较远的小镇,自那请来了三名大夫,回来前,奴婢按照公主的吩咐,在本地找老百姓打探过,他们皆是当地行医至少有二十载的大夫,且,近段时日,也不曾有陌生人他们。” 娇容点点头,箐禾是她自宫外寻的,她办事能力,是认可的,仔细周全。 “人呢?让他们过来给我看诊。” 箐禾面露难色,“公主,昨日傍晚,他们便来看过了……” 娇容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昨日傍晚,箐禾的确带来了三名大夫,这些时日,她跟前的大夫不断,故而,也不曾特别留意过。 “结果如何?” “依旧是水土不服。” 娇容顿时瘫倒在床上,不免有些绝望,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只是水土不服而已吗? 可直觉告诉她,并非什么水土不服。 但她不是大夫,只靠直觉是没用的,直觉治不好她! “公主,或许真的只是水土不服,您且再忍忍,大夫开的药已然见效了,这两日您比前一日跑净房的次数减少了至少一半,这般下去,再过几日,定当痊愈的。” 箐禾的话,瞬间惊醒了娇容,她牙呲欲裂,“几日?我哪里还有几日?”想到什么,急忙问箐禾:“华容还有多久到大越?” “按照日子推算,至少还有十天左右。” 娇容双颊凹陷的面庞立时扭曲,十天,留给她的,只有十天的时间! 可她现在这样,莫说是出门了,便是下床都要费劲,如何去施展她之前的计划?又该如何去搏一把? “杨生呢?他可有来过?” “这……”箐禾摇摇头,“自那日后,杨生便不曾来过,奴婢猜想,他要么被发现了,要么便是背叛了公主。” 被发现? 娇容面上更显狰狞。 几件事前后联系到一起,很明显,杨生背叛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好,当真是好,如此辱我太甚,叶……” 狠话尚未放完,腹中便是一阵翻搅,娇容脸色丕变,“箐,箐禾,快……” 箐禾垂眸,压下眼底的嫌弃,认命的扶起娇容,去了净房。 时不时的去一趟净房,这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 “小姐,奴婢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过了一会,红尘蹦蹦跳跳地自外进来。 叶朝歌掀了掀眼睑,“没被发现吗?” 红尘嬉笑摇头,“奴婢怎会被发现,驿馆那些人,想发现奴婢,还要再修炼几年呢。” 看着尾巴快要翘上天的红尘,叶朝歌无奈摇头。 “小姐,奴婢跟您说,这才三天,那娇容公主便已然脱了形,瘦得没眼看,奴婢当时瞧着,真想丢给她面铜镜,让她自己好生照一照,就她现在的德行,还想觊觎少爷,照照镜子再说吧。” 红尘说得眉飞色舞,眉目间充满了不屑和得意。 叶朝歌深知她的性子,左耳进右耳出,由着她说。 第451章: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第451章: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娇容水土不服,不过数日,便瘦脱了形。 此事,尽管她竭力隐瞒,可终归折腾的太过厉害,上京的大夫几乎请了个遍,悠悠之口如何堵得住? 很快,在百姓中便传了开来。 如今百姓对北燕没有一丝的好感,再联想娇容之前的所作所为,对她的情况,众人大多表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一个女子,有此遭遇,或许有些可怜,但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日子回归到了平静。 日复一日,转瞬间,五日光阴眨眼而过。 将军府。 “小姐,刘嬷嬷来了。” 随着红尘的话音落下,刘嬷嬷自外进来,“老奴给小姐请安了。” “嬷嬷何时如此多礼了,快起来吧。” 叶朝歌伸手把人扶起来,“多日不见,嬷嬷可好?” “托小姐的福,老奴好得很,府中一切也都好,小姐尽管宽心。”随即,刘嬷嬷将叶府近期的情况说了一遍。 叶府很安静,不管是福禄苑还是思苑,皆算安分。 唯有叶思姝,还是和以前一样,经常外出。 叶朝歌扬扬眉,“秋嬷嬷呢,她不是对叶思姝多有约束吗?” “说来也是奇怪,这近期也不知叶思姝用了什么法子,竟将秋嬷嬷收拾的服服帖帖,对她,莫说是约束了,简直便是不管不顾。” 刘嬷嬷又道:“为这事,老奴让人特意去思苑查过,也探过秋嬷嬷的口风,并未有什么收获。” 叶朝歌闻言颔首,“思苑那边暂且不要管,有护四和护五盯着,出不了什么岔子。嬷嬷,我之前让你安排的人,可有收获?” “老奴今日过来,便是同您说此事呢。” 五日前,叶朝歌派了红尘回了趟叶府,命刘嬷嬷派人去梁家庄子外监视。 如今五日过去了,却毫无收获。 “前两日,倒是收买过庄子上的一名下人……”刘嬷嬷说罢摇摇头,依旧一无所获。 叶朝歌皱眉,之前,她不但明着让刘嬷嬷的人去梁家庄子外监视,且将护一和护二自魏洲召回,那里只留了护三护四继续监视叶庭之的一举一动。 护一和护二回京后,她便命他二人配合田伯和卫韫两边搜寻叶宇轩的下落。 如今五日过去了,不只是刘嬷嬷那边毫无收获,同样的,护一护二,以及卫韫和田伯那边,亦如是。 叶宇轩的出现,如飞过的大雁,不留痕迹。 “小姐,会不会是那叶宇轩知道我们的人在找他,所以,梁家庄子那边不会再去了?”刘嬷嬷说道。 叶朝歌紧了紧唇角,“他知道我们的人在找他并不稀奇,让你派人去蹲守在梁家庄子外,便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好给暗中人机会。” 可不论是明着,还是暗中,皆无消息。 “不管如何,此人都不得不防,若我所猜不错,近期他便会有所动静,刘嬷嬷,叶府便交给你了。” “是,小姐放心。” 叶朝歌点点头。 其实对于叶府那边,她并不十分的担心。 如今的叶府,早已不复往昔,叶宇轩动手的机会不大。 比起叶府,她更担心将军府。 不论是叶宇轩还是宁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将军府。 准确点说,是外祖! 一旦外祖垮台,一切将会重新洗牌。 外祖不好对付,可他有三大软肋,女儿,和一双外孙,若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事,对外祖来说,将会是不小的打击。 届时,即便外祖是铜墙铁壁,也会被硬生生的扯下一块来。 想至此,叶朝歌眯了眯眼睛。 “来人,去请陈嬷嬷过来。” 不论是祁继仁,还是叶辞柏,叶朝歌并不是特别的担心。 尤其是兄长,在叶宇轩手上吃过亏,早已长了记性,外祖更不用说,经历了半大辈子,想对付他,很难,更何况,外祖若好对付,宁缺又怎会把主意打到她和兄长身上? 唯一让她不放心的便只有祁氏。 她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了,关于叶宇轩的事,知晓的并不多,更不知其过程的惊险及后果的严重性,不过好在,她的身边有个陈嬷嬷。 “孙小姐,陈嬷嬷来了” 外头传来院中小丫鬟的禀报。 “请陈嬷嬷进来。” 叶朝歌叫起后,便同她说起了近期多加留意云云。 陈嬷嬷听得云里雾里,直到红尘解释方明,郑重应下,“小姐放心,夫人那边老奴定会看顾好,小姐这里也一样,红梅不在,小姐您要多加留心啊。” 红尘瞪大眼,“红梅不在,嬷嬷,您莫不是当我也不在啊?” 陈嬷嬷横了她一眼,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陈嬷嬷和刘嬷嬷一样,红梅红尘二人,放心红梅,不放心红尘。 红尘气得直跳脚,“小姐,奴婢就这么没用吗?”刘嬷嬷不相信她,陈嬷嬷也不相信她,太过分了! 叶朝歌赶忙给她顺毛,“怎么会,若不是你的话,驿馆那边也不会如此消停,陈嬷嬷这是在逗你呢。” 红尘得意了。 娇容的水土不服,是她最得意的杰作。 得意洋洋地看向陈嬷嬷,看吧看吧,我还是很有用的。 陈嬷嬷不理她,与叶朝歌闲话一番,径自退下离开。 红尘:“……” 红尘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虽说对于陈嬷嬷的不信任,她深觉受伤,但过后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没有红梅稳重,随即同叶朝歌提议道:“小姐,奴婢想了想,您还是将红梅叫回来吧。”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叶朝歌含笑睨她。 红尘红着小脸,“这与信心与否无关,奴婢的确有很多不如红梅的地方。” 叶朝歌笑,安慰道:“休要妄自菲薄,你与红梅各有优势,至于让红梅回来,还是待娇容回到北燕,墨慈的危机解除再行打算吧。” 学士府不同于将军府,墨慈与她亦是不同,不曾经历过这些。 虽说娇容如今分身乏术,但凡事免不了一个万一。 让红梅留在她身边,墨慈安心,她放心,兄长亦是宽心。 …… 第452章:交易 第452章:交易 不过数日,娇容已无人样。 面上憔悴,形容枯槁。 虽较之最先,腹泻的症状好了许多,但依旧与净房密不可分。 晚间,箐禾送来汤药。 娇容目露厌恶,让她直接丢出去。 这许久,大夫开的方子,换了一张又一张,汤药喝了一次又一次,每每闹得她恶心难受不说,关键是无甚见效,倒不如不喝。 “公主,大夫说过,这药要连着喝才有效,您不喝,会更难受啊。” 箐禾有些急。 她这几天被折腾的也是有些够呛,她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又是心腹,每每她去净房,皆由她陪着。 以前,她觉得身为公主的心腹,是件荣光的差事,而且她的主子和其他公主不同,大多在军中,即便回宫也不难伺候。 可最近,她实在要崩溃,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要说,谁最盼望娇容好起来,非箐禾莫属。 可也不知她家公主最近在闹哪一出,一会说自己被人陷害,一会说被人下毒。 一开始,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不论是京中的大夫,还是外地的大夫,就连宫里的太医,皆说只是水土不服。 一个人撒谎,总不能所有人都在撒谎吧?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皇宫的太医。 公主是北燕的公主,尽管是在大越,这安全问题,真正论起来,甚至比在北燕还要安全,谁会害她?谁会给她下毒? 好不容易不闹不说了,却又开始闹着不肯喝药! 任是箐禾性子好,此时也有些不耐烦了,只是,主子到底是主子,她一个宫女不敢造次,除非不想活了。 将不耐烦尽数咽下去,箐禾苦口婆心地劝着。 娇容听得不耐烦了,恨声道:“喝了不管用,我还喝它作甚。” 箐禾再接再厉,“怎会不管用,这几日公主跑净房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可见大夫开的房子有了效果,只需坚持下去,很快您就会好了?” “很快就会好了?到现在你还认为是水土不服?蠢货!”娇容撑在床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咬牙恨声道:“在我离开大越之前,是好不了了!” 药喝再多,也不会有用! “原来公主回过味来了,倒也免去了在下的口舌。” 娇容的话音刚落,房间中突然传来一道陌生沙哑的男声。 “谁!” 箐禾第一时间戒备。 娇容亦是握上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手握刀柄。 “不必如此紧张,我若想对公主不利,之前有无数次的机会得手,我来,只是想告诉公主一些有趣的事情。” 娇容沉了沉眸。 此人说的不错,他悄无声息地藏身于她的房中,而她却直到对方出声才知晓,倘若对方是敌人,她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恐怕阁下过来,不只是告诉我一些有趣的事情吧?”娇容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男声笑出声,“不愧是为获得皇帝宠爱另寻僻径的娇容公主。” 娇容冷冷一笑,“阁下难道想继续这样藏身藏尾的与我说话?” 脚步声响起,下一刻,一身穿黑色斗篷,几乎整个人都躲身于斗篷之中的人走了出来。 若非他的声音极具男人的辨识度,恐怕,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 “我这里有笔交易,不知公主可愿与在下合作?” 娇容看了他良久,却始终窥不得其真容,嗤笑一声,“与我合作,首先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在下是否有资格,但凭公主决断。” 望着很有自信的神秘男人,娇容眯了眯眸子,静待他的下文。 后者笑笑,不疾不徐道:“在下知道,公主不远万里来到大越,甚至不惜放弃多年来在北燕拼搏的一切,是为了一个人,公主想要得到他,甚至是嫁给他,在下说的可对?” “你说的这些,如今在这大越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这便是你说的资格,呵,本公主没兴趣!” “公主莫急,在下还未说完。” 男人寻了个椅子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老神在在地喝了口。 箐禾看着皱眉,看向娇容,后者对她摇摇头,让她稍安勿躁,她倒要看看,这人究竟凭的什么来找她合作! “公主之前是否收买了一个将军府的小管事,并让其探听与叶辞柏结亲的女方,以及他的行迹?” “你怎么知道?”箐禾震惊不已。 娇容危险地瞥了她一眼,箐禾连忙噤声,后退些许。 对于她们主仆俩的反应,男人浑不在意,接着道:“那小管事已有多日不曾露面,公主难道就没多想?” 娇容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怎会没有多想! 之前她便怀疑过,经过这么多日,已然确定! “看来公主是想到了,不错,那管事早已背叛了公主,公主啊,你太小瞧叶辞柏……的妹妹叶朝歌了,那丫头年纪不大,却诡谲的厉害。” “你想对付叶朝歌?”娇容捕捉到男人在提起叶朝歌时加重的语气。 男人抿了口茶,语气恢复正常:“我想对付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公主想要的答案,并且,我能帮公主……” 说到此,他刻意停顿了片刻,随后才一字一字地说道:“达成所愿!” 娇容眸光微闪。 握在刀柄上的手渐松。 良久。 “继续说。” …… 宸亲王妃的状态经过几日调养,已然大好。 这日,趁着天气舒朗,宸亲王携妻女备着厚礼驾临将军府。 祁继仁得到门房来报,连忙带着女儿一双外孙赶往大门。 “老臣见过王爷王妃,郡主。” 祁氏带着儿女随后行礼请安。 宸亲王连忙上前,亲自将祁继仁扶起来,“大将军快快免礼,今日本王过来,是特来道谢的,怎能受大将军大礼。” 二人客套了一番,祁继仁便让开稍许,请人去前厅说话。 前厅。 “这便是将军的外孙女叶二小姐吧?” 双双落座后,宸亲王含笑看向立于祁氏身后的叶朝歌,目光温和的将人打量了一番,点点头,“不错不错,有大将军的风骨。” …… 第453章:宸亲王的许诺 第453章:宸亲王的许诺 祁继仁哈哈大笑,嘴上谦虚着,实则眉目间满满的骄傲,“歌儿,还不快上前见过王爷王妃。” 叶朝歌依言上前,“臣女朝歌,给王爷,王妃请安。” “我呢我呢,怎不见你给我请安?”在宸亲王和王妃开口前,乐瑶急巴巴的出声,无视她,太过分! 叶朝歌笑笑,转而向她屈了屈膝,“给小郡主请安。” 没想到叶朝歌真的会行礼,乐瑶不好意思了,急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哎呀,我跟你在开玩笑呢,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大将军叶夫人在此,乐瑶,不得无礼。”宸亲王呵斥道。 乐瑶丝毫不怕他,吐了吐舌头,“大将军和叶夫人才不会同我计较呢。”然后转向祁继仁和祁氏:“是吧大将军,叶夫人。” 父女俩对视一眼,纷纷笑着摇头。 乐瑶性子跳脱,被她这么一打岔,前厅之中其乐融融。 宸亲王妃招手唤来叶朝歌,拉上她的手,“好孩子,此次又多亏了你。” “王妃这么说便是折煞臣女了,臣女并未做什么。”叶朝歌说的是事实,诊出喜脉的是红尘,将功劳冠到她的头上,当真是受之有愧。 宸亲王妃拍拍她的手,“你莫要谦虚,你的好,我和王爷都记在了心里。” 虽说,诊脉的是她的丫鬟,但若非是她将人派过去,红尘又怎会去到王府给她诊脉? 之前救乐瑶,现在她的丫鬟又先太医一步为她诊出喜脉,及时让她停了之前的药,免去对腹中孩儿的损害,这些的这些,她心里都记得明明白白的。 “王妃说的是,此次你主仆于我王府有大情,日后有用得上本王这个闲散亲王的,尽管开口,本王在此承诺,日后但凡叶二小姐有多求,必不推辞。” 叶朝歌连声道惶恐。 此次宸亲王和王妃过来,带来了不少的谢礼,过后祁继仁命人将东西尽数送去了叶朝歌的院子。 叶朝歌看了下,皆是女儿家用的,其中有些,适合红尘,她便让红尘自行挑拣,随后方才命她收起来。 …… 晚间,红尘趁着夜色又去了驿馆。 顺利将药下到娇容的吃食中,趴在房顶见她吃下,方才大摇大摆的回了将军府找叶朝歌邀功。 红尘前脚走,后脚,娇容便将吃食尽数吐出,为以防万一,又吃了一粒黢黑的药丸。 随即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望着夜色中安静的驿馆,冷冷一笑。 “公主,新的膳食准备好了。” 箐禾端着热腾腾的膳食进来。 娇容关上窗子,走过去,“厨房可有问?” 箐禾将膳食摆放在桌上,点头,“自是问了的,奴婢只说公主症状又有些严重了,准备这些,是为给您夜里用的。” 娇容颔首,“做的不错。” 去后方净手后,坐到桌前用膳。 她已经许久不曾如此舒坦的用膳了,前些时日,腹泻严重时,想死的心都有,更别说是用膳了。 想到此,娇容用力的攥住玉箸。 耳边回响起昨夜那神秘黑衣人所说的一言一字。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什么水土不服,都是假的,她是被人给下了药! 谁能想到,她本以为安全无虞的大越驿馆,却早已危机四伏! 当时,他说的时候她并不是太相信,毕竟,她是北燕来和亲的公主,是大越的座上宾,若她在大越出事,北燕那边一定不会罢休。 到现在,她还记得,在她说完这番话时,他说的话:“的确,你是北燕来和亲的公主,安全自有保障,但也仅限于让你活着离开大越回到北燕!” 他的话,让她醍醐灌顶。 不错,只要她的性命无忧,便不会影响两国邦交。 其他如何,还不是他们大越说了算?! 就比如之前腹泻! 即便北燕质问,大越也会归结为水土不服,更何况,她所中的毒,不致命,只会紊乱她的脉象,造成水土不服的假象! 即便她如此回到北燕,由北燕的太医大夫诊脉,也只有一个水土不服的结果! 死不了人,却能让她生不如死! 嘭! 越想越气,娇容蹭地起身,将手上的碗筷尽数扔到了地上。 箐禾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公主?” 娇容不理她,双手用力地撑在桌上,目露狠色,满脸阴鸷。 让她遭了这么久的罪,此事不会就这么算的的! 叶朝歌! 本不想与你为敌,是先来招惹我的! 眸中杀意乍现。 想到什么,转而又压了下去,问箐禾:“我让你安排的事如何了?” “学士府不如将军府那般严,虽说府外有人监视,但我们的人还是很顺利的便混了进去,公主放心,一切在按计划行事。” 闻言,娇容方才舒心不少。 杨生的背叛,这个教训让她铭记于心! “公主……” 过了一会,箐禾略有些犹豫开口。 此时坐下重新用膳的娇容掀了掀眼皮,“何事?” “昨晚那人,奴婢瞧着有些蹊跷……他不像是来帮公主的,倒像是,倒像是……” “拿我当枪使,对吗?”娇容淡淡接话。 箐禾点点头。 娇容嗤笑一声,“帮我?这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你想的不错,他的确是在拿我当枪使。” 对方从始至终面都不曾露一下,整个人包裹在斗篷下,不知面貌,不知身份,不知姓名,这样的人,她岂会真的去傻到相信他是来帮她的? 不过是有着同样的目的,利用她罢了! 箐禾瞠目,“既然公主都明白,那为何还要和他合作?” 娇容沉默。 良久,叹了口气,“再有三四天,华容便会抵达上京了吧?” 闻言,箐禾瞪大眼。 “我别无选择。” 利用她也罢,把她当枪使也好,只要在华容到来之前,在她回北燕之前,达到目的,这些,她都不在乎! 更何况,她又不是那般好利用的! 想到此,娇容扯了扯唇角,目露冷冽精光。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对付的是叶朝歌,而她,只要叶辞柏,最终结果如何,各凭本事。 …… 第454章:腊月初五,大吉 第454章:腊月初五,大吉 与此同时,叶朝歌也在数着日子。 北燕华容公主都来的日子越发的逼近,本该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反而更为不安。 “小姐,头发干了,可要安置?” 红尘将棉布放置一旁,转身便见她家小姐不知在想什么发呆,眉头紧锁。 “小姐?” 红尘连续唤了好几声,叶朝歌方才将将回神,“怎么了?” “小姐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 叶朝歌沉了沉眸,“不知为何,我这心总觉得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红尘闻言,吓了一跳。 她在小姐身边伺候已非一日,自然知道,很多时候,她家小姐的感觉皆会应验,一次也不曾落空过,而此时,小姐再度感到不安,难道,真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可会是什么不好的事? “小姐,莫不是叶宇轩?” 叶朝歌迟疑稍许,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上来,总感觉遗漏了些什么。” 想了想,叶朝歌问红尘:“之前在驿馆,你确定娇容状况和前几日一般吗?” “小姐是怀疑娇容?若是如此的话,小姐不必担忧,奴婢是大夫,今夜在驿馆,亲眼瞧着那娇容公主一副病容,奴婢的眼光,不会错的。” 红尘说的很有自信。 叶朝歌咬了咬唇。 对于红尘,她自是相信的,可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还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卫韫便过来了。 对他这么早过来,颇感意外,想着便问了出来。 卫韫看眼红尘,红尘笑笑,识趣的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内室门关上,卫韫上前握上叶朝歌的手,“今日钦天监测算出了日子,年前腊月初五。” 叶朝歌脑袋有些糊,“什么日子?” 喜意尽数僵在脸上。 卫韫咬了咬牙:“你我大婚的日子!!!” 叶朝歌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讪讪一笑,连忙转移话题:“白日宸亲王和王妃过来了将军府。” 卫韫怎会看不出她的小算计,瞪她:“休要转移话题。” 转移话题失败。 “那个,我只是有点犯困,脑子有些糊,所以你说的时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不是故意的。”呐呐说罢,叶朝歌低下头捏上他的袖袍一角,搅啊搅。 小模样有些可怜。 卫韫抽了抽嘴角,这画面,当真是熟悉的不得了。 可不是熟悉吗,这不是乐瑶专属德行吗?! “好了好了,你莫要生气了,我都要嫁给你了,你气个什么啊。”久不见卫韫回应,叶朝歌无奈说道。 卫韫冷笑一声,“若不是我逼着你大婚,等你嫁给我?猴年马月吗?” 卫韫翻出老黄历。 “猴年马月不至于,最多三年吧。”叶朝歌嘟囔道。 听到这话,卫韫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深呼吸几许,方才咬牙发声:“三年?若我不逼着你,你竟想三年后才嫁给我?”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叶朝歌连忙补救:“也不是,就是大婚很麻烦,也不是麻烦,就是我听说……”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日子定下来了,你现在想跑都来不及了,乖乖的在府上待嫁吧!” 卫韫扯着唇角,冷笑不已。 叶朝歌咽了咽唾沫。 “让你嫁给我,又不是给你上刑,至于一副舍身取义的表情吗?”卫韫没好气道。 “哪有!” 叶朝歌心虚的不敢看他。 卫韫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用力的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叶朝歌认真地看着他。 卫韫额角突突直跳,“我是你未来的相公!” 两人拌了一会嘴,卫韫便抱着人说起了正事,“北燕的华容公主再过不了几日便会来京,届时,送走了驿馆那位,你也能歇一歇,至于叶宇轩那边,我已然和辞柏商量过了,他全权接手。” 叶朝歌张嘴。 深知她要说什么,卫韫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他,可不是还有我吗?再说了,你哥来年也会成婚,该是时候让他顶起来了,你总不能在他后面跟一辈子吧?” 叶朝歌沉默。 卫韫说的不无道理。 见她听进去了,卫韫接着道:“你在府上准备及笄礼,准备大婚,安心舒心,以最好的状态嫁给我,知道吗?” 叶朝歌颔首,应下,“我会的。” 见她这么乖,卫韫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口,然后放到自己的胸口,揽着她的腰,“还有三个月……”想想便忍不住的眼前发黑,太漫长了。 卫韫将人往自己胸口抱紧,“恨不得我睡一觉醒来,便是我们的大婚。” 闻言,叶朝歌眼皮猛地一跳,“莫要太贪心。”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没想这么早出嫁的,至少如她方才所说的三年后,即便是前世,也是在她十七岁时方才出嫁,而今生…… 前脚及笄,后脚便出嫁! “你休得从中动手脚。”腊月初五已是她的极限。 为防止卫韫在日子上动手脚,叶朝歌严重警告道。 卫韫摸摸鼻子。 这丫头倒是越来越精了,竟然将他心中在盘算什么,摸得一清二楚。 没错,方才他在想着,明日去找一下钦天监,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让其收回腊月初五是好日子的话,将日子往前挪一点点。 得,他家丫头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这个计划,看来是没得实行了。 “这段时日我一直在忙,待忙完这阵,我带你去狩猎如何?” 狩猎? 叶朝歌身形猛地一僵,大喊:“不行,不准去狩猎!” 她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使得卫韫怔住,“你……”剩余的话,在触上她瞬间变白的脸色时,咽了下去,压下心头的狐疑,道:“好好好,不去不去,不去狩猎,听你的……” 哪怕他说不去狩猎,叶朝歌也不满意,一把揪上他的衣裳,嗓音微颤:“不准去,不准去……” “不去不去,我们不去,好不好,不去了。”卫韫一叠声地安抚她。 叶朝歌目光涌动,望着面前的卫韫,突然抱住他,很用力很用力,仿佛不这样,就会失去他一般。 …… 第455章:本太子今日休沐 第455章:本太子今日休沐 当晚,卫韫并没有回东宫。 叶朝歌的反常,让他不放心。 同样,心头亦有万千的疑惑。 可望着她至此仍恍惚发白的脸色,终归是不忍心问出口。 将人抱上床,起身准备褪去外袍时,手却被地攥住。 对上她紧张的眸色,卫韫无法,放弃之前的打算,直接翻身上床,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一直到睡前,叶朝歌仍紧紧拉着他。 哪怕是睡着,也不曾放开。 夜越来越深,四周一片静谧。 怀里人儿的呼吸并不太稳,略显急促,一双秀气的柳叶眉拢在一起,神情痛苦不安,好似在梦中正在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卫韫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良久,方才趋于平稳。 只是,那双拢在一起的眉尖,却始终没有舒展开。 黑暗中,卫韫若有所思。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 她是在他提出去狩猎方才如此剧烈反应,随后整个人便不对劲了,不安忐忑焦虑,种种负面的情绪萦绕在她的身上。 相识至今,他们二人早已熟识彼此,叶朝歌是什么性子,他更是清楚明白。 近两年,何曾在她身上看到过如此复杂的神色? 可是,因由呢? 就因为他提出带她去狩猎? …… 次日,叶朝歌早早的醒来。 外头蒙蒙亮,身边的卫韫还在睡着。 坐起来看看不远处的日晷,微讶,连忙叫醒他:“快醒醒,你该去上早朝了。” 卫韫睁了睁眼,转而又闭上,伸手把人重新拉到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咕囔道:“今日休沐,不上朝。” 叶朝歌也没多想,依偎在他怀里,鼻间皆是他的气息,心下一片平和。 想到昨晚自己的反应,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也没有想到,仅仅听到他提狩猎,便会有那般大的反应,甚至有些失控。 只是想到狩猎,即便此时平和的她,也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尽管她的反应微乎其微,卫韫仍旧察觉到了。 自方才醒来后,他便没有再睡,只不过一直在闭目养神罢了。 “莫怕,有我。” 头顶传来他微哑却透着沉稳安定的嗓音。 叶朝歌回神,搂上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许久,方才发出闷闷的一声恩。 天大亮,二人方才起身。 遣了院中的丫头去传话,她不去前面用早膳了,让母亲他们不必等她。 小丫头回来时,身后缀了个田伯。 “太子殿下,将军上朝前留下话,请您务必在府上等他回府,有事与您相商。” 一旁的叶朝歌瞪大眼,“外祖去上朝了?” 田伯有些奇怪的点头。 眼睛倏地看向卫韫,不是说今日休沐吗? 后者摊摊手,理直气壮道:“本太子今日休沐!” 叶朝歌:“……” 半个时辰左右,祁继仁上朝回来,卫韫去了书房。 看到他衣裳上一身的褶子,祁继仁抽了抽嘴角。 他是将军府的主人,虽说自从上次与卫韫谈过后,对外孙女院子的防护撤走,但府上来了不速之客,怎会半点不知? 不但知道,且还知卫韫昨晚并未离开。 半夜时,他有想着过去拎人,可只要想到上次外孙女说的话,那腿说什么也迈不出去,只得放弃。 就这样,他梗了一口气睡了一觉。 上了一个早朝,本来差不多散气了,可看到卫韫那一身毫不掩饰的褶子,散出去又突然聚拢起来。 垂在两侧的拳头捏了又捏。 他就不知道换身衣裳?穿着这么一身褶子衣裳,是生怕府里的下人不知道他昨晚歇在朝歌的房里吗? 想着,便忍不住地咬牙喊了出来。 卫韫扬扬眉,“歌儿那怎会有我的衣裳?你说是吧,大将军。”就算有,被他们祖孙知道了,也会给烧的一干二净! 听到这话,祁继仁心里舒坦了许多。 可终究一口气不顺畅:“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还是要收敛些的好,终究未成婚,传出去,外人还指不定怎么指点歌儿呢。” 学着他方才的口气,祁继仁在后面添了一句:“你说是吧,太子殿下。” 卫韫:“……” 卫韫从书房出来,回叶朝歌院子的路上,遇到了叶辞柏。 叶辞柏看他一身褶皱,自然想到了上次在叶朝歌内室看到二人相拥而眠的画面,紧了紧唇角,“正好我有事找歌儿,一起吧。” 卫韫斜了他一眼。 一起长大,怎会看不出他的小九九。 暗自摇摇头,这一个个的,防他跟防狼似的,又想去找钦天监了。 有了叶辞柏的加入,卫韫即便想拉拉叶朝歌的小手,也得私下偷偷的进行。 坐了一会,南风寻过来,有事需他处理。 叶辞柏率先乐了起来,摆着手,“快走吧快走吧,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莫要耽误了正事。” 卫韫:“……” 不理他,看向叶朝歌:“晚点我再过来。”她昨夜的反常,始终让他不能释怀。 叶朝歌点点头,道了声好。 “好什么好,不准来了,待会我要带她出去,要到很晚很晚才回来。”叶辞柏故意夸大,就是让卫韫知难而退。 卫韫仿佛没听到一般,捏了捏叶朝歌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是在无视我?”叶辞柏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的妹妹。 叶朝歌眨眨眼,“应该没有吧。” 叶辞柏对此也不过度纠结,抛开后对叶朝歌说:“走吧,我们去游湖。” 他说带叶朝歌出去,并非是诓卫韫,而是昨日的确便说好了,今日外出游湖,叫上墨慈。 昨夜睡得并不好,叶朝歌不太想去,可到底昨日说好的,临时反悔实在不妥当。 随即收拾了下,换了身衣裳,兄妹俩便出门了。 先去学士府接了墨慈,三人方才去了湖边。 昨日叶辞柏便让长风过来安排好了,准备齐全,三人先后上了画舫。 深秋时节,凉意徐徐,但胜在太阳充足,且迎着日光,倒也不冷。 在甲板上设了一小桌,兄妹俩坐于一处,墨慈独自坐在对面,驾轻就熟地烹茶。 不一会,茶香味四溢。 斟满,分别递过去。 递给叶朝歌时,对方却久不接。 墨慈疑惑,看过去,却发现她在望着某一处皱眉。 …… 第456章:我没有推她! 第456章:我没有推她! “那是……娴儿?” 墨慈顺着叶朝歌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距离他们画舫不远处的湖中心,停着一艘精美的画舫,而甲板上,田娴儿与一陌生女子相对而立。 因为距离有些远,一时难以认出该名女子的身份,更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墨慈的话音将将落下,便见田娴儿突然伸手推了对面的女子一把,跟着,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船沿,摇摇欲坠。 下一刻,噗通一声,那女子掉入了湖水里。 整个过程发生在刹那间,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红梅!” 叶朝歌脸蛋微沉。 红梅颔首,转而飞身跃入湖中,去救那跳水女子。 就在这个时候,田娴儿所在的画舫上,涌出一男一女,仿佛是发现了有人落水,男子招呼救人,而那女子,则奔去了田娴儿那边,指着她,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看她的架势,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叶朝歌与墨慈对视一眼,二人的眉尖皆是蹙在一起。 “哥哥,让人掉头,我们过去。” 画舫掉头,向田娴儿所在的船只划过去,两船靠得越来越近,那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哥,你拉我做什么,肯定是她推的如儿下水,我要问问她田娴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如儿身子不好,她知不知道这样会要了她的命啊!” 跟着,一道清雅男声随风而来:“小茜,没有证据莫要乱说话,田小姐没有理由这么做。” 尖锐的女声再起:“怎么没有理由,她是在嫉妒如儿!哥,你忘了,之前上京都是怎么说她的,说她是嫉妒成性,先是嫉妒姝儿,现在嫉妒如儿和你走得近,待回去我便同跟爹娘说,这样善妒的女子,我李家说什么也不能要。” “好了,你少说两句,先救人再说。” 那清雅男声虽然这么说,但明显,他是信了妹妹的话。 “前两日娴儿去学士府找我,她与我提起过,田家正在为她说亲,田夫人相中了李家公子,想来,方才说话的便是李家兄妹。” 耳边响起墨慈的声音。 叶朝歌冷冷一笑,“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因为这李家公子便是田娴儿前世嫁的夫婿! 而那个叫小茜的,她记得清清楚楚,全名李茜,李家千金,不但如此,且还是前世叶思姝的狗腿子之一! 在前世,她与田娴儿没有交集,恐怕面都不曾见过一次,可对于她,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在她死后停留在叶思姝身边的那些年,时不时的听到,并看到那李茜前去找叶思姝,期间,二人的话题必围绕在田娴儿的身上。 故而,对于田娴儿,她一点也不陌生。 同样,也知道田娴儿与叶思姝是死对头,而她最后的悲剧,更是全拜她所赐! 她记得很清楚。 田娴儿成亲后并不美满,怀有两次身孕,却次次小产,且皆在四五个月的时候没的,对她的身子伤害极大。 一个女子,在做好迎接新生命,并满怀期盼的时候,孩子没了,伤害的,不只是她的身子,还有心。 自此中间几年,田娴儿再无有孕,一直到了后期,才又怀上,这次,孩子保住了,一直顺利到了生产,可在生产的时候,血崩,一尸两命。 若她不知真相,听闻此事,只会唏嘘一声命也。 但她知道真相! 知道田娴儿不论是血崩,还是之前的那两次滑胎是怎么回事! 叶思姝! 是叶思姝一手导致! 她虽不是亲自动手,但却是在背后出主意的那一个! 就在这时候,一声破水声响起,打断了叶朝歌翻涌的思绪。 只见红梅拎着那落水女子上来。 女子已然昏迷。 叶朝歌给红尘使了个眼色,红尘上前一看,登时乐了,什么也不说,直接翻出针包,毫不留情的扎在了那落水昏迷的女子身上。 下一刻,刺耳的尖叫响起。 红尘收了针站起来,似笑非笑道:“姑娘,闭气的功夫修炼的不到家啊。” 闻言,叶朝歌冷冷一笑。 墨慈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这是哪,你们,你们是谁……” 那落水叫如儿的女子睁开眼,望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目露怯怯,浑身湿透,有些狼狈,但她如此作态,却生生让人瞧了觉得有几许可怜。 叶朝歌不理她,只让红梅去后面换身衣裳,这深秋的天,莫要生病了。 而至于那浑身湿漉漉的如儿女子,直接无视了去,任由她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墨慈瞧着有些不忍,但到底不曾多说什么。 方才的那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虽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但联想到李家兄妹的对话,多少也能猜出一些。 真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船靠近,那李茜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如儿,你没事吧?” 见到李茜,如儿仿佛更虚弱了,支撑不住一般,靠在李茜儿的身上,虚弱的摇摇头,“我,我没事,你别担心,小茜,是我不小心,你莫怪田小姐。” 听到这话,李茜立马咬牙:“果然是田娴儿推你下的水!” 墨慈皱眉,欲要上前,被身边的叶朝歌拦住了。 面露不解。 叶朝歌对她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时,那李家公子也过来了,急冲冲的跑到如儿身边,“如儿,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如儿看起来更虚弱了,声音都带着颤音:“晟哥哥,如儿没事,如儿还活着呢,晟哥哥,方才是个意外,你莫要怪田小姐,也不要因为如儿坏了两家的结亲。” “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这些,今日之事,待回去后,我定会如实告诉爹娘,我李家,绝对不能要这般心狠手辣,嫉妒成性,害人性命的媳妇!” 随后而来的田娴儿,正巧听到李茜的这番话,咬唇倔强道:“我说了,我没有推她!” “你没有推她,如儿怎会落水?田娴儿,你休要狡辩!” “我没有狡辩,是我做的,我田娴儿绝对会认,但不是我做的,你们休想赖到我头上!” …… 第457章:我没证据,但我能证明啊 第457章:我没证据,但我能证明啊 李茜还要说什么,旁边的李晟皱眉打断:“好了小茜,你少说两句吧。” 然后起身,走到叶辞柏他们的面前,“叶小将军,失礼了。” 叶辞柏回了一礼,“这是家妹,这位是学士府大小姐。” 李晟对二人又是一礼,“叶二小姐,墨大小姐。” “李公子。” “方才多谢几位救了在下的表妹。” 叶朝歌笑了一声,笑声意味不明,深深的看了眼李晟,然后走到田娴儿跟前儿,“娴儿,没事吧?” 田娴儿依旧倔强的咬着唇,“朝歌,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她!” 她的声音透着压抑的颤栗,这样的压抑,比起如儿方才刻意的作态,更让人心疼。 叶朝歌握上她的手,捏了捏,倾身过去,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说道:“我,哥哥,墨慈,都信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田娴儿绝望的眸子,立时亮了起来。 就好像,在绝境之中,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 “朝歌……” 田娴儿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倒叶朝歌的怀里,声声呢喃:“我真的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水的,我真的没有……” 这般的田娴儿,让叶朝歌有些心疼,揽着她回应:“恩,我知道,不是你推的她,是她自己跳下水的……” “胡说八道,就是她推的如儿。”李茜听不下去了,大声嚷嚷。 叶朝歌的眸子,立时扫了过去,暗含厉色。 嚣张的李茜对上那双没有温度的黑眸,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 叶朝歌将田娴儿交给墨慈,走到那如儿面前,居高临下道:“娴儿,推的你?恩?” 如儿点点头。 叶朝歌笑,“这位小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是娴儿推的你吗?” 如儿咬了咬牙,“我没有怪田小姐的意思,我想田小姐也应该是不小心的吧?” “你无须多言,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叶朝歌一双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 “如儿你别怕,谋害你的是田娴儿,你是受害者。”李茜又开始刷存在。 叶朝歌视线落到李茜的身上,“李小姐是吧?” “是!”李茜硬着头皮与叶朝歌对视。 “你从一开始便口口声声说是娴儿推的这位如儿姑娘,请问,你亲眼所见了吗?” “我……我虽没有亲眼所见,但如儿……” “这么说,你也没有证据是娴儿推她落水喽?” “我……”李茜小脸憋得通红,“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田娴儿推的?” “我没证据,但我能证明。” 叶朝歌幽幽唤了声红梅。 换好衣裳的红梅走了出来。 “这位如儿姑娘身上还有些污秽,咱们船上没有水,你送她下湖洗一洗。” 叶朝歌这话一落,李家兄妹及如儿皆愣住了。 红梅应声上前,单手轻而易举的将如儿拎了起来。 “叶二小姐,三思,在下的表妹身子孱弱,自小便体弱多病,深秋湖水冰冷,如此下去,小命难保,叶二小姐,我们有话好好说。”李晟上前,急声说道。 叶朝歌勾了勾唇,“我给过她机会了,且,令妹朝我要证据,我拿不出证据,但我能证明啊。” “你疯了吧你,叶朝歌,你,你……”李茜虽然骄纵,但也没见过如此阵仗。 “李小姐不知道吗?我叶朝歌本就有些疯。” 见叶朝歌油盐不进,李晟迅速跑到红梅身边,挡在前面,然后急声寻叶辞柏:“叶小将军,还请让令妹收回成命,我们有话好好说便是。” 叶辞柏笑笑,“我家向来是我妹妹做主,我虽是兄长,但也听她的。” 意思是,他不管! 叶朝歌懒得再多言,直接给红梅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伴随着如儿的尖叫声,随之响起的,便是一阵噗通落水声。 而人,是瞒着李晟的头顶飞进湖里的。 李家兄妹顾不得找叶朝歌算账,连忙让他们画舫上的人下去救人,可等了很久,不见任何人动作,回头一看,只见他们的人,各个行姿怪异的僵在那,一动不能动。 李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皱眉,“叶二小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叶朝歌不疾不徐道。 然后使眼色让红梅红尘看好所有人,谁也不准下去救人,随即走到墨慈和田娴儿身边,握上她的手,“放心吧,这次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冤屈!” 田娴儿眸子微动,反手紧紧地握上叶朝歌的。 她害怕百口莫辩的感觉。 明明不是她的错,却所有人指着她,口口声声说就是她的错,这样的滋味,她曾经经受过! 当年,表哥的诗作手稿丢失,落入叶思姝的手中,她剽窃了表哥的诗,当众质问,却反被诬陷为嫉妒,见不得人好。 当时的那一幕,一直是她的一个噩梦。 那种百口莫辩,所有人指责的绝望,至今不能忘。 尽管隔了这么多年,她依旧难以释怀。 今日与当年不同,却是异曲同工,那种绝望,再次席卷至心头,恐慌无助,以及害怕。 她不怕自己的名声再添污点,可是,她明明没有做,凭什么赖到她的头上! 明明是叶思姝剽窃了表哥的诗作,凭什么最后她被人诬陷为嫉妒污蔑叶思姝! 可是,即便恨极,她没有办法,因为她没有证据。 当年如是,今日亦如是。 可不同的是,她遇到了叶朝歌和墨慈。 方才叶朝歌在与李家兄妹说话的时候,墨慈便告诉了她,他们当时亲眼看到,是那如儿自己跳下的水,与她并无关系。 那一刻,她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了,那种释怀的感觉,让她通体舒畅。 “那女子叫单明如,是李家的表小姐。”田娴儿对叶朝歌和墨慈说道:“在她落水前,她说有话与我单独说,你们也知道我性子,大咧惯了,也没多想,撇下丫鬟,跟着她出来了。” “她让我放弃与李家的结亲,她说,她与李公子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说是为了我好,若是我嫁过去李家,也只会是弃妇。” 田娴儿的声音不大不小,李家兄妹却恰好听了个清楚。 …… 第458章:欺负田娴儿,仅此就够了吗? 第458章:欺负田娴儿,仅此就够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简直是狡辩。” 李茜第一个坐不住,“哥,我们快想想办法救如儿吧。” 李晟看看气定神闲的叶朝歌,看看一动不动的下人,又看看如两个门神一般的红梅红尘,最后又看看田娴儿。 咬了咬牙,“田小姐,请继续说。” “哥,你说什么呢?现在不是救如儿要紧吗?而且,她说的话能信吗?”李茜尖叫喊道。 田娴儿此时已然醒过神来,朗声道:“今日回去后,我便与父亲母亲说清楚,李家门槛太高,我田娴儿高攀不起!” 一番话,掷地有声,在这空旷的湖中,声声带着回音。 “所以李小姐,你不必怀疑我别有用心,或是对你哥哥痴心妄想。” 既然不会嫁给李晟,更没有对李晟痴心妄想,便没有说谎的动机。 叶朝歌赞许地看眼田娴儿。 谁知,田娴儿也正在看她,看到她看过来,眨眨眼,眼含笑意,可见,她是真从方才的事走了出来。 “就算是这样,你向来嫉妒成性,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如儿……” “嫉妒她什么?病秧子一般的身子?还是动不动就要让人扶的娇弱?” 不待李茜把话说完,田娴儿嗤笑打断,“我又没病,嫉妒一个病秧子干嘛?更何况,单小姐真的是病秧子吗?” “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人话就算了,总有人能听懂,你说是吧,李公子?” 李晟沉默,白净的面色变了几变。 田娴儿看在眼里,面上的笑意淡去许多。 她挺欢喜他,只是,他配不上她! 看着恢复如往常的田娴儿,叶朝歌和墨慈相视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湖中传来破水声,单明如自湖水中冒出头来。 “哎呦,这次憋气憋得时间长唉,不过,比我预期的还要短了那么一点点。”红尘最先乐了起来。 她是大夫,从小姐命她去给这位单明如小姐看时,一眼她便看出,方才此女在水下憋了气,毕竟,那症状一点也不像是溺水人该有的脉象。 能在水下憋气,只有一种人,那便是此人会水。 单明如听到这话,脸色极为难看,被丢下水的那一刻,她便看出叶朝歌在打什么主意,逼着她暴露自己会水。 明知她的算盘,她又岂会让她得逞。 故而她一直沉在水底,等着人来救,她相信,表哥和表妹定不会不管她。 可没想到,她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见人来救她。 即便她会水,在水底下待久了,也会受不住,憋气到极限,再也忍不住,冒出了头。 “表哥,我……” 李晟目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待她把话说完,便转向叶朝歌,“叶二小姐想证明的已然证明了,可否命人将她捞上来?” 叶朝歌看了他一眼,唤了声红尘:“扔根绳子下去。” 欺负了田娴儿,仅此就够了吗?想什么呢! 画舫高,想上来没问题,自己攀着绳子爬上来吧! 对此,李晟没有异议,李茜却不行,她与单明如一起长大,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姐如此受苦? 可在她开口之前,知妹莫若兄的李晟先一步开口:“今日之事,回府后我会如实告知父母,小茜,你最好一字不说。” 想到父母对与田家这门婚事的看重,即便李茜再不甘心,也不敢多言。 之前若是理亏是田娴儿,她回去后被问责也有理由说,可现在,一切都摆在眼前,单明如会水,虽不能证明田娴儿没有推她,但她落水后,没有第一时间冒头,而是装作一副溺水模样,此事便说不清道不明了。 在单明如满含屈辱的攀着绳子一点点往上爬的时候,李晟请田娴儿将之前的经过继续下去。 田娴儿没有看他,而是对叶朝歌和墨慈二人说:“我告诉她,两家的亲事是双方长辈议定,我做不了主,但我会试图回去与父母说,可她不满意我说的,先是羞辱我,称我一个嫉妒成性的疯女人,不配嫁给她的表哥,我气不过,推了她一把。” 接下来,便与之前叶朝歌他们看到一模一样。 那单明如被推到后将计就计,跑到船沿自己跳了下去,污蔑田娴儿害她。 之后发生的,一目了然。 田娴儿刚说完,单明如正好爬上来,跪在地上喘气,湿漉漉的身子瑟瑟发抖。 叶朝歌想到李茜之前说的单明如身子不好,对红尘说道:“去给单小姐瞧瞧,莫要有个什么好歹才是。” “是。” 红尘上前,不顾单明如的挣扎拒绝,强势的捏上她的手腕。 过了一会,放开,走过来,朗声道:“小姐放心,单小姐的身子康健得很,估计比奴婢的身子还好呢。” 叶朝歌呵了一声,“身子不好,孱弱?” “你算什么大夫,你一个丫鬟凭的什么乱说?”消停了没多久的李茜,再度出口。 叶朝歌赞同的点点头,“的确,红尘不是大夫,只是个丫鬟,可就是她一个丫鬟,诊出了宸亲王妃有喜,唔,我记得乐瑶最先说过,太医也不曾诊出来过。” 宸亲王妃有喜一事,这几日早在上京传扬开来,王府更不曾瞒着,更是将红尘诊脉一事,公布于众。 如今,谁人都知道,叶家二小姐的身边有个丫鬟,医术了得,连宫里的太医皆佩服有加。 随着这事的宣扬,很快又有人出来说,之前将军府的小少爷出了天花,便是这位丫鬟与宫里的太医一起,力挽狂澜,让小少爷脱离险境。 此时叶朝歌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个丫鬟,就是这位叫红尘的丫鬟! 连宫里的太医皆对她赞许有加,她诊出来的脉象,还能有错吗? 李晟终究是李家长子,自小李家便对他寄予厚望,这心思自不会单纯到哪里去,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今日之事,田小姐受委屈了,待日后,我李家定会登门请罪。” 田娴儿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对于李晟的话没有拒绝,算是默许了下来。 …… 第459章:改变田娴儿的命运 第459章:改变田娴儿的命运 随后。 李晟转向叶朝歌:“多谢叶二小姐,今日之情,李晟铭记于心,他日,定会报答。” 说完看向他李家画舫上依旧不能动弹的一众下人。 叶朝歌笑笑,给红梅使了个眼色。 当时为防止他们下去救单明如,便命红梅给他们一一点了穴。 再次道了谢,李晟直接扯了李茜回了他们的画舫,然后命丫鬟去接单明如。 见状,单明如的脸色白了又白。 走前,她看向田娴儿和叶朝歌:“田小姐真有本事,有个未来太子妃当朋友就是厉害。” 田娴儿要说话,被叶朝歌给压下去了。 她上前两步,伸手将单明如额前的碎发拨弄到一旁,“单小姐也不差,有个思姝姐姐那般能让你依样画葫芦的好朋友,不过可惜,今日遇到了我,下次再用此计的时候,还希望单小姐运气好些,不会再遇上我。” “你!”单明如脸色一阵轻一阵白。 叶朝歌看向李家的两个丫鬟,“还不快将单小姐送回去,单小姐身子弱,弱不禁风啊!” 两个丫鬟连忙低下头匆匆扶着单明如回了他们的画舫。 待李家的画舫划出去很远,田娴儿才幽幽收回视线,神情落寞。 “没事吧?”墨慈担忧道。 田娴儿摇摇头,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们今日怎么有空出来游湖啊?” 对于她岔开话题,谁也没有拆穿,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难得你们有此雅兴,被我破坏了,实在抱歉。”田娴儿愧疚道。 “说什么呢,时辰还早,我们可以继续游湖啊。” 虽说是继续游湖,但经历了方才的事,田娴儿即便是强打起精神不想再坏了其他人的雅兴,也终究有些心不在焉。 不一会,便靠了岸。 田家的马车就等在岸边不远,离开前,田娴儿对叶朝歌和墨慈以及叶辞柏说道:“大恩不言谢,待有机会,今日之情,必会报答。” 叶朝歌上前,“娴儿,那李家公子人虽正派,但有个虎视眈眈的表妹,这门亲事……” “朝歌,我都知道,你放心吧,方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听她如此说,叶朝歌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希望今生,凭借此事,能改变田娴儿前世凄惨的命运。 …… 李家。 李夫人听到下人报少爷小姐孙小姐回来了,看了眼天色。 不是同田家姑娘去游湖了吗,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夫人心里疑惑着,脚下却不慢。 她迫不及待的想问儿子与田家姑娘相处的怎么样,若是没问题,这门口头定下的亲事,便可就此拍板了。 说起来,李夫人对田娴儿很是满意。 虽说外界的评价不高,但小姑娘家的,又不是什么大错大过,而且,田家门第比他们李家高,且田娴儿又是田家最受宠的幺女,一旦正式结亲,日后对儿子的前途定有助益。 李夫人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脚下的步子迈的也越发轻快,暗暗盘算起,回头要选个好日子去田家定下,到时准备些什么为好。 她的这把好算盘,在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外甥女,以及面色沉重严肃的儿子时,戛然而止。 脸色微变,“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茜下意识的就要开口,未说完的话,消失在李晟警告的注视下,立马消停了。 对自己的兄长,她还是很害怕的。 单明如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生绝望,若是连李茜都不能为她说话,姨母知道实情后,她的结果会是怎样,不难想象。 姨母待她不好不坏,但她知道,姨母的眼珠子便是表哥,她坏了李家与田家的亲事,姨母定不会放过她! 怎么办,怎么办? 单明如此时顾不得恨坏了她计划的叶朝歌,一心只想着,怎么度过接下来的一劫。 可惜,李晟压根儿不给她想下去的机会。 “母亲,过不了多久,田家应该便会来问责,您做好准备。”李晟道。 问责? 田家? 她未来的亲家? 李夫人眼皮狠狠一跳,看向严肃的儿子,“晟儿,出,出什么事了?” “还有如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晟没有回李夫人的话,而是直接命丫鬟先将单明如送回去。 单明如闻言,脸色大变,她可不认为表哥此举是为她着想,将她支开,分明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可惜,她的反抗,李晟看也不看,厉声呵斥丫鬟:“听不懂我的话吗,送表姐回去!!!” 李晟突然拔高的音量,将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 丫鬟们不敢再耽搁,急忙扯了单明如离开。 “晟儿?” 李晟看眼不安的李夫人,叹了口气,随即将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他讲述的很公平,既没有偏向单明如,也没有偏向田娴儿,更没有偏向李茜。 听完儿子的话,李夫人当即两眼一黑。 “娘。” 李家兄妹纷纷上前。 李夫人看到女儿,直接隔开她的手,“来人,将小姐关回她的院子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听到这话,李茜大惊:“娘?” 李夫人不理她,呵斥下人速速将人带下去。 李茜的喊叫逐渐远去,李夫人方才稳了稳神,看向儿子,“晟儿,经过此事,与田家的婚事怕是不能成了,你……” “母亲放心,儿子都懂得,明日儿子便亲自去田家请罪,虽不能结亲,但也不能因此而结仇。”李晟看得很明白。 李夫人闻言,稍稍放了心,“你能想到这一点便好,此事不管如何,皆是我李家对不起田家,明日母亲同你一起去,如此也能表达我们的诚意。” “如此便辛苦母亲了。” 望着如此懂事正派的儿子,李夫人不禁悲从中来。 与田家结亲,不论是于儿子还是李家来说,皆是大有裨益,儿子本应有个锦绣前程,如今,不但前程缥缈,且还要去田家求原谅,想想,她便有些不甘。 可她到底不是糊涂的人,深知此事的由头不在旁人的身上,而在她那个外甥女的身上! 想到单明如,李夫人便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 第460章:般配,不代表着合适 第460章:般配,不代表着合适 “当年你姨母姨夫纷纷出事,单家又非善地,我一时怜悯其无依,将她接来了府中抚养,这些年,虽说对你们比对她总归是差了些,但我自认为不曾苛责了她去,但凡是小茜有的,她皆有,如此照顾她,不过是瞧在我可怜的妹妹份上,从不求她日后报答我这个姨母,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李夫人气便有些不匀,“不求回报,只求无愧于心,可她竟如此害我李家,害我儿,是我错了,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了个白眼狼来!” 李夫人捶胸顿足,“我错了啊……” “母亲您别这样,这与您无关,真要论起来,儿子也有错,这些年,她虽是儿子的表妹,但在儿子的心中,她与小茜别无二致,是儿子没有处理好这层关系,让她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知子莫若母。 自己儿子是什么样,李夫人如何能不知,她的儿子,的的确确对单明如没有想法,她虽在意儿子的前程,但若是儿子真对那单明如有心思,她也不会费心费力的撮合与田家的婚事。 至于那单明如…… 她当真是小看了她! 没想到,她竟会存了贪念! 劝走了儿子,李夫人一改方才的弱态,理了理衣裳,招呼身边的婆子丫鬟:“走,去看看那小贱蹄子!” 李夫人过来时,单明如已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正坐在那忐忑不安。 听到下人报夫人来了,心头便是狠狠一跳。 未待她想出如何应对,李夫人便冲了进来,对着她的脸,便是啪啪两耳刮子。 当即便将单明如扇到在地。 如此李夫人也不解恨,抬脚又狠狠地踹在了单明如的身上,抓起她的头发,“单明如,你来我李府几年了?” 单明如头皮疼,但也不敢叫出声,忍着晕眩,回道:“八,八年了。” “是啊,八年了,当年你父母去世的时候,你只有八岁,你们单家只想着抢夺财产,对你这个一夜失去父母的孤女却像是踢毽子一般,踢过来踢过去,谁也不愿养你这个拖油瓶!” 李夫人喘了口气,接着道:“是我,是我这个姨母,得知你的境况后,不顾李家当年的艰难,把你接了回来,没要你们单家任何的好处,一个子也没要,就看在我死去妹妹的份上,收养了你。” “这八年来,你自己摸摸良心,我对你如何?” “姨母待,待如儿如亲女……” “哼!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也承认,我对你总归是不如对小茜,可如儿啊,即便如此,姨母可有短了你吃的,短了你喝的或是穿的?” “没,没有……” “你也知道没有!你如今穿的用的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和小茜一样?但凡是小茜有的,你皆有一份,就连你的婚事,我之前也曾说过,让你自己选,待你出嫁,我这个当姨母的,必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越说,李夫人心越凉,“如儿啊,我这个姨母真的仁至义尽了,养你八年,从未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更不求你回报,但是,人总得有点良心心怀感恩吧?你便是如此感恩的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姨母,姨母,如儿错了,如儿知道错了……” 李夫人的语气,让单明如害怕,没了李家,没了姨母,她真的什么也不是! “错了?你错了?哈哈,是我这个姨母错了!这么久了,竟然没看出来你竟在打我儿子的主意,我真是瞎了眼,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 李夫人用力的放开她,站起来,喘了口气,目色沉痛地望着趴在地上,极其狼狈的单明如,叹了口气,“如儿,即便你如此害我李家,害我儿,我这个姨母依旧对你下不了狠心,但我李府,是万万留不得你了,稍后我便修书一封给单家,让他们接你回去,日后,你是飞黄腾达,或是落魄无依,皆与我李家再无关系,今日之事,我不怪你,但你日后,再也不是我李家的表小姐!” 说完,李夫人转身便要离去。 单明如扑过去抱上她的腿,“姨母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单家,我求您了姨母,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保证……” 她不能回单家,单家皆是虎狼,一旦回到单家,现在好日子没有不说,且会被他们打婚事的主意。 李夫人闭了闭眼,面露不忍,可想到儿子,终究是狠了心,让婆子丫鬟拉开她,“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任由单明如在后面歇斯底里。 忍心吗? 自是不忍的,再怎么说,也是她养了八年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但这八年的情分,却是实实在在的。 可她终究是不能再留下她了。 或许她真的知道错了,可下次呢? 只要她对自己儿子有了心思,今日的事,日后一定还会发生。 与田家的婚事不成了,可她的儿子日后终归是要成亲的,她若不送走,谁还敢嫁给她的儿子? 回去后,李夫人当即给单家去了封信,并命下人看好单明如,在单家来接人之前,勿要她再起幺蛾子! …… 将军府。 自澡间出来,睡前之际,红尘提起了白日的事,好奇问叶朝歌,李家会如此处置那单明如? 叶朝歌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李家如何处置单明如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在前世,那单明如便是嫁给了李晟,但在身份上,却是矮了田娴儿一头。 而李茜,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之所以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顺利得手,恐怕与这单明如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便听红尘嘀咕了一句:“奴婢瞧着李府的公子,倒是个不错的,为人还算正派……” 叶朝歌抿了抿唇,淡淡道:“或许吧。” “小姐,您说李田梁家的亲事就这么黄了吗?奴婢瞧着田小姐和那李少爷站在一起,还是很般配的。” “般配,不代表着合适。” …… 第461章:上门赔礼 第461章:上门赔礼 次日。 李夫人带着儿子,去了安平伯爵府。 对于李家人的到来,田家并不意外,昨日田娴儿回府,便将事情的经过同田夫人说了,他们私下已然商量过,与李家口头上的亲事就此作罢。 李夫人的态度摆的极低,一口一个是他们李家的错,一口一个小女不懂事,儿子糊涂,更是将对单明如的处置道出。 甚至备了厚礼给田娴儿,说辞也妥当,给田小姐压惊。 认错态度诚意十足,且处置了罪魁给田娴儿出气,田夫人即便再有气,看在李夫人如此低声下气的份上,这气便也消得差不多了。 叹了口气,“夫人也不必如此,都是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闹,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伯爵府也并非不讲理的人,日后绝不会以此事为难李家,我们两家该怎么处便怎么处,只是这孩子的婚事……” “我明白明白,出了这么糟心事,我们还有何颜面高攀令爱,夫人的意思,我们明白,今日过来,只希望田小姐大人有大量,莫要因此而生气。” 见李夫人如此通透,田夫人也笑了,“如此便说好了,咱们两家就像以前一样。” 闻言,李夫人方才松了口气。 婚事是不敢高攀了,但正如儿子昨日所说,亲事结不成是虽是遗憾,但总不能因此而结了仇。 李夫人带着李晟满意而归。 田夫人叹了口气,转头去了女儿那里。 “李家,走了吗?” 田夫人点头,“走了,娴儿,你不后悔吗?” 女儿的心思,她这个当娘的还是看得出来,之前为她说亲事,她皆是极力反对,可在说到与李家结亲后,她只有娇羞。 可见,对李家的公子,印象是极好的。 田娴儿摇摇头,“娘,连朝歌也说,这门亲事不适合我,她说的话向来不是无的放矢,她既然如此说,这说明李家的确不适合我。” “你倒是对那叶二小姐说的话推崇信服。”田夫人没好气的嗔道。 “那是因为她从不说空话!哎呀,娘,我说了您也不明白,您若是与她相处过,便会知道她便是这样的人。”田娴儿噘嘴辩驳。 田夫人摇摇头,“你这么说,娘还真有些好奇了,这样吧,昨日她帮了你,你请她来府上做客,为娘也好代你谢谢人家。” “顺便看看她有没有如你所说的那般好,如何?” 田娴儿一喜,连连点头,并无比肯定道:“娘放心,您一定会喜欢朝歌的,女儿这便去将军府请她。” 说罢,蹦跳起身向外跑去。 远远传来她吩咐身边丫鬟去学士府请墨慈的声音。 田夫人失笑:“这丫头,以前与学士府的墨慈最要好,如今,倒是与那叶家二小姐最要好了。”自己亲自去将军府请叶朝歌,而墨慈那边,却派了丫鬟过去请,这厚此薄彼呦。 “夫人,小姐这般与叶二小姐要好,是不是不太妥当,毕竟那叶二小姐的名声……” 婆子的话未说完,便被田夫人给瞪了回去,“名声怎么了?外界之言岂可全信?你忘了,娴儿在外界的名声也不好,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那婆子恍然,是啊,这种事不能信。 外界传小姐嫉妒成性,可事实如何,他们府中的人皆清楚。 自己小姐如此,恐怕那叶二小姐也是如此吧? 谁知,田夫人又道:“虽说外界流言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那叶二小姐的事我也听说过不少,经过她这两年的行事,看得出是个有手段心计的。” “那您……” “可那又如何呢?连陛下都认可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更何况,昨日之事,的确是多亏了她。” 女儿对当年的事早有心结,她这个当娘的最是清楚。 昨日发生的事,她虽不曾亲眼所见,但也听女儿身边的丫鬟说了个详细。 根据丫鬟所说,女儿当时的状态不太对,若非叶朝歌的到来,这屎盆子定会扣到女儿的头上。 这个情,她得记下。 想到丫鬟说叶朝歌当时的手段,田夫人笑了笑,“不愧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倒是有大将军的几分风骨。” …… 叶朝歌是被田娴儿硬拽来安平伯爵府,空手而来。 “娘,这便是朝歌。”田娴儿拉着叶朝歌走到田夫人面前,喜滋滋地介绍道。 叶朝歌连忙行礼,“朝歌见过夫人。” 田夫人上前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叶朝歌。 果然如外头所传的那般,与当年的叶夫人极为相似,甚至更胜一筹,这般下去,这容貌必是上京的第一人。 再看这气度,的确是不俗,不知道的人,谁能想得到,她是在穷乡僻壤里长大? 田夫人对叶朝歌的第一印象不错,拉着她坐下,“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多亏了你啊。” “夫人客气了,我们也是碰巧遇上,且娴儿与我素来交好,她有事,自不会置之不顾的。” 这话说的,田夫人舒坦。 望着一脸乖巧的叶朝歌,田夫人暗暗点点头,确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经过一番交谈,田夫人对叶朝歌感觉不错。 没多久,墨慈也来了。 田夫人识趣,让她们三人自行去玩。 “夫人怎么看?” 待人走后,田夫人身边的婆子问道。 田夫人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娴儿与她交好,并无坏处。” “夫人说的是,那位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待年底行过大婚,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媳呢。”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打动她的,是叶朝歌的那句‘娴儿与我交好,她有事,自不会置之不顾’。 如此,便足够。 至于外界其他,皆是虚的,任她心计再沉,只要待娴儿有几分真心,便足矣。 午膳是在伯爵府用的。 田夫人让厨房准备的很是丰盛,席间更是不停的为叶朝歌和墨慈夹菜。 田娴儿看到这一幕,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下午,瞧着时辰二人告辞回去。 离开前,田娴儿对叶朝歌说:“谢谢你!” 叶朝歌愣了愣,有些不解。 田娴儿摇摇头,却不再多言。 见状,叶朝歌更为茫然。 …… 第462章:一颗歪脖子树 第462章:一颗歪脖子树 “娘,怎么样,女儿没说错吧?” 学士府和将军府的马车离开后,田娴儿凑到田夫人跟前儿讨巧卖乖。 田夫人怎会不知女儿的那点小心思,捏捏她的鼻子,“好好好,没错没错,我们娴儿啊,别的不行,这看人的眼光啊,倒是跟娘年轻时一模一样。” 田娴儿:“……” 这话她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此时,学士府的马车上。 墨慈与叶朝歌说道:“方才娴儿与我说,那李家今儿个一大早便去了伯爵府赔罪,田夫人大度,已然不做计较,但两家的亲事,到此为止。” 叶朝歌颔首,“你将我拉到你这马车上,就是想与我说这个?” 方才上车时,墨慈邀请她上她的马车。 学士府和将军府大路在一个方向上。 “倒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其实我想问你,朝歌,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看得出,娴儿待那李家公子不同,而且,昨日那李家公子处事还算周全,你为何却劝娴儿重新考量这门亲事?” 昨日她便想问,只是碍于叶辞柏在。 叶朝歌扬眉:“怎会是我劝的,最先做决定的不是娴儿自己吗?” “娴儿我还是了解的,当时她说的估计就是气话。”墨慈说道:“你向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做何事都有你的理由……” “那为何你还问我?” “我……” 墨慈叹了口气,“因为娴儿啊。” 之前田娴儿去学士府寻她,说起与李家结亲一事,当时她便看出,田娴儿对李家公子十分中意,昨日,她又目睹了她看向李家公子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她在叶辞柏的身上看到过。 恩,叶辞柏看她,就是如此。 若是以前的她,自是不懂,可如今…… 故而,她一眼看出了,田娴儿对李家公子有意。 而她能看出来,叶朝歌更不用说,明知如此,却依旧劝着田娴儿放弃这门亲事,她不信叶朝歌会无缘无故如此。 她想知道理由,若能挽回,她想为田娴儿试一试,若不能…… 这便是自伯爵府出来后,她拉她上自己马车的原因。 叶朝歌抿了抿唇,“昨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娴儿生性单纯,根本不是那单明如的对手,昨日是我们在,方才扭转局面,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们不在,娴儿会怎样?” “这……”墨慈说不出话来。 田娴儿会怎样? 依着昨日情况,显而易见,她会被扣心肠歹毒的罪名! “而且,你可知,有一便会有二,有二便会有三,那单明如非简单之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即便李家向着娴儿,可日久天长,一时向着,日后呢?” “可我听说,那单明如要被送走了。” 叶朝歌笑:“送走了就说明她以后都不会回来吗?莫要忘了,腿长在她的身上。” 墨慈也非傻子,叶朝歌说的如此通透,又岂会不懂。 “看来,当真是没有缘分。” “娴儿不是那单明如的对手,即便嫁过去了李家,也只会糟心,倒不如,放开李家,上京这么多的好男儿,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顿了顿,叶朝歌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是一棵歪脖子树。” 墨慈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形容……” 叶朝歌撇撇嘴,“你莫要忘了,昨日他最先的表态,不明缘由,不明真相,便听信了他妹妹的说辞,仅凭这一点,即便他之后再周全,也不是个好的。” 这么一说,墨慈自然也想起来了。 “我明白了。” 到得岔路,马车停了下来。 叶朝歌与墨慈辞别,便要回到将军府的马车上,出来有一会,却久不见车夫放下踩凳,还是红尘提醒了一下,那车夫方才反应过来,搬了踩凳过来。 那踩凳放的位置,却有些远,叶朝歌身上的裙裾,根本迈不开。 “我说,你放的那么远,我家小姐怎么下呀?”红尘看的着急,索性拎着裙摆自行跳下了马车,搬着踩凳往前挪了挪,叶朝歌方才踩着下来。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车内的墨慈,她打开轩窗问怎么了。 红尘嘴快,便将经过说了一遍。 墨慈皱了皱眉,看眼车夫,对叶朝歌说道:“之前的车夫病了,这是他的侄子,手生不熟练。” 叶朝歌颔首,“不妨事,你们回吧。” 学士府的马车离开后,叶朝歌方才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红尘小题大做抱怨道:“这偌大的学士府难道就只有一个车夫不成?就算之前的车夫生病了,换其他的便是,怎会让一个手生不熟练的驾车,也不怕出事。” 叶朝歌听着,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还未待她来得及捕捉,便消失不见了。 沉目回想,却在这时,外头传来阵阵嘈杂,随之,马车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奴婢去瞧瞧。” 过了好一会,红尘才回来,“小姐,是李府。” 李府? 对了,李府与将军只隔了两条街,是从安平伯爵府回将军府的必经之处。 “李府怎么了?” 红尘嘻嘻笑了声,然后将她方才下车打听到的道出。 原来是单家的人来李府接单明如,这单明如不愿跟单家的人回去,单家便用强的,谁知刚出李府,单明如便挣开了下人,一把抱上了出来送她的李晟。 李夫人气急,命人拉扯开,可那单明如像疯了似的,任凭下人怎么拉扯,就是抱着李晟不撒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老百姓的旁观,故而,李府门口围满了人,堵住前路,这马车方才被迫停下。 “小姐您不知道,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方才奴婢瞧着,那单明如此时和个疯婆子无甚区别,抱着李公子,难看得很,李夫人脸都是黑的呢。” 叶朝歌撇撇嘴,不予置评。 在车上等了一会,前路已经被堵着,外头越发的吵杂,叶朝歌让文叔绕了远道走。 等回到将军府,天都已经黑了。 晚膳已然备好,就等她了。 回房换了件衣裳,叶朝歌方才去了前厅。 …… 第463章:求人,不求命 第463章:求人,不求命 在前厅用过膳,祁氏便先回去了。 叶朝歌与祁继仁叶辞柏说了会子话,也准备回去歇着。 却在这个时候,门房下人来报,安平伯爵府一名叫作小喜的丫鬟前来求见孙小姐。 叶朝歌微讶。 小喜,田娴儿的贴身丫鬟,怎么这么晚了过来? “她可有说何事?” “这倒没有,不过瞧着,一副很着急的模样。”下人回道。 叶朝歌让人请她来前厅。 没多久,小喜便跟着下人过来了。 一一行过礼后,小喜道出来意,“不久前学士府派人来府上寻墨慈小姐,据学士府的人称,墨慈小姐至今尚未回府……” 小喜的话尚未说完,叶辞柏便急急打断:“什么意思?什么叫至今未回府?” “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故而我家小姐遣奴婢来问问叶二小姐可知墨慈小姐下午自伯爵府离开后去了何处?” “下午我与墨慈在两府的岔道上便分开了,她……” 话未说完,叶朝歌突然变了脸色。 她想起来了,不对劲之处! 那个车夫! “妹妹,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朝歌不答反吩咐红尘:“你且去学士府问问白日那车夫是怎么回事。” 随后,方才将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这个车夫很有问题?”叶辞柏沉声道,垂放在两侧的拳头捏的发白。 “尚不确定,或许只是我的猜测,且先等等看红尘回来怎么说吧。” 叶辞柏点点头,“我先派人出去找找。” 随即派了长风带人出去找。 叶辞柏的镇定表现,祁继仁在旁看着颇为满意,还不错,终于有所长进了。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红尘回来了,所带回来的结果,已然确定,那车夫,的确有问题。 红尘很聪明,她去学士府后,并没有去找陶氏,而是直接找了大学士。 大学士亲自派人去查,这一查,果然发现了问题。 白日的车夫是以之前为墨慈赶车车夫的侄子身份,在前两日刚进的府,经过盘查,其根本没有侄子,只有一个在外地,且多年不曾联系的外甥! 生病更是假的,只因对方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装病,由其代替。 “可有问出对方是什么人?” 红尘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这时,长风跑了回来,“有消息了,有人看到在下午时分,学士府的马车出城,属下方才去问过今日在城门当值的守卫,他们也记得,的确有辆标记着学士府的马车出了城,一路往东去了。” 闻言,叶朝歌的脸色沉了下来。 下午她刚与墨慈分开,分开时,她不曾说过要出门,更何况,依着她的性子,即便是出门,不会一声招呼也不打。 加之车夫的来历不明,已然确定,墨慈,怕是出事了! “是那个疯女人,一定是她!”叶辞柏的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除了她,没人有这个动机!” 这个她,不用明说,也知所指何人。 “的确,娇容的嫌疑最大,可如今她自顾不暇,驿馆中又有卫韫的人,她若做此安排,卫韫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与墨慈结亲一事,至今瞒着娇容,除非……” “除非有人在背后帮她!”祁继仁接过外孙女的话:“叶宇轩!” 叶朝歌点点头,“应当是他了。” “又是叶宇轩!好,小爷正找他呢!”叶辞柏恨得牙根痒痒,如果叶宇轩此时在他面前,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可再恨,也没有墨慈的安危重要。 “我现在带人出城往东找。”说罢,叶辞柏抬脚往外走。 “不必了,有红梅在墨慈身边,无需如此麻烦。”叶朝歌转向红尘,“交给你了。” 红尘笑笑,“是。” 随即红尘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舀出一个小瓶子,塞子打开,一只红色的小飞虫嗡嗡飞了出来。 见此虫,叶辞柏眼前一亮,“寻人蛊!” 叶朝歌点头,“之前红梅跟踪叶思姝失踪,过后我便让红尘为红梅培育了一只寻人蛊,它有红梅的气味,跟着她,便能找到红梅。” 只要红梅在墨慈身边,找到了红梅,便是找到了墨慈! 叶辞柏用力的点点头,这寻人蛊他自是不陌生。 当初妹妹和卫韫双双坠入悬崖,之后落入周得的手上,便是凭着此蛊带他们找到了他们的所在地,从而将周得及其余孽一网打尽。 当时,对于这小东西他还曾十分怀疑,而事实证明,是他浅薄了。 红色小飞虫一经放出来,先是在空中绕了一圈,然后飞到了叶朝歌那里,再无动静。 “呀!”红尘叫了一声,“拿错了,这只是小姐的。”然后手伸进布包里翻找了许久,方才又舀出一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小瓶子,笑道:“这只才是红梅的。” 叶辞柏:“……” 叶辞柏亲自带人跟着寻人蛊出门了。 叶朝歌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沉默了稍许,对祁继仁说道:“外祖,为以防万一,还是派些人暗中保护兄长吧。” 祁继仁点头,命田伯下去安排。 叶朝歌还是不太放心,吹响玉哨子,让护一护二也跟着同去了。 “你把你哥哥看得太弱了。”祁继仁在旁看着,撇嘴道。 叶朝歌摊摊手,“不是兄长太弱,而是对方太过奸诈,我们不得不防。” 娇容的目的在于嫁给兄长。 她虽然抓走了墨慈,但不会伤害到她的性命,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墨慈出了事,莫说让兄长娶她,恐怕兄长只会恨透了她! 更何况,墨慈乃是堂堂大学士的女儿,她若出了事,娇容也休想独善其身。 她没有那么傻! 若她所想不错,娇容的目的,不是墨慈的性命,毕竟,死了一个墨慈,兄长依旧可以与其他的女子结亲,她应当是想利用墨慈,来威胁兄长娶她! 显然,娇容求人,不求命。 可她背后的叶宇轩却与她恰好相反,他求命,不求人! 她不清楚叶宇轩与娇容是有着怎样的交易,但她知道,娇容,只是叶宇轩达到目的所利用的一颗棋子! …… 第464章:不平之夜 第464章:不平之夜 夜渐渐地深了。 驿馆中,娇容的一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神色紧绷,眉宇间隐隐透出紧张。 良久,耳边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房门自外推开,箐禾走了进来。 “怎么,怎么样了?” 见到她,娇容迅速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上好的梨木椅怦然倒地,在这安静的夜中,发出一阵闷响。 箐禾关好门,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公主,成功了。” 闻言,娇容紧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捏在一起的双手,缓缓松开,手指有些麻木,可她此时却丝毫不在意。 “人现在在哪儿?”嗓音难抑激动。 “我们的人将她们关在了永临镇后山的草屋内。” 娇容连连点头道好,想到什么,随之问箐禾:“对了,整个过程可还顺利?” 箐禾犹豫稍许,“那女人身边有一个丫鬟不但会武,且武功极高,我们派出去的二十个人,最后只剩下了五个了。” “什么?”娇容震惊,“只剩下五个?” 箐禾难受的低下头。 这些人都是随着他们一起来的大越,如今,却客死在了异国他乡。 “没关系,结果是好的就好。” 娇容咬牙。 为了这个计划,她派出去了自己全部的亲信,如今亲信一下子折损了十五个,怎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只是想到结果,想到自己即将嫁给叶辞柏,这点感觉,便显得微乎其微。 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了她的幸福,他们死得其所! 幸福…… 娇容心头澎湃,有些迫不及待道:“箐禾,按照原计划,命人引开暗处的那些老鼠,我们去永临镇!” 箐禾点头,出去安排了。 过了没一会,外面便响起一声高一声低的狗叫。 “公主,可以了。” 娇容自内室出来,此时的她,为避人耳目已然换上了一套男装,发饰亦是作男儿式,“我们走!” …… 永临镇。 叶辞柏一路带人跟着寻人蛊来到永临镇,然后穿过镇子,来到后山山脚下。 此时已是深夜,今晚夜色深沉,不见星光。 整座山笼罩在黑暗之中,一眼望去,看不到边。 “少爷,山上情况未明,我们需小心行事。”长风上前低声说道。 叶辞柏点点头,下令众人熄灭火把,摸黑上山。 火把熄灭,周遭更黑了,好在红尘与寻人蛊之间有感应,故而,即便看不见,也不受影响。 一行人行至一半,前方突然传来几道破风声,下一刻,惨叫声响起。 叶辞柏等人连忙拔剑,可跟着又安静了下来,为防刚才的偷袭再度发生,当即点起火把。 火把亮起,在看清周围环境的那一刻,任是叶辞柏历经沙场,战火狼烟,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只见以他们为中心,围了厚厚一圈黑衣蒙面人,他们个个手握弓箭,泛着冷光的箭尖对准他们。 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 而他们所有人,便是那靶子! “少爷,我们被包围了,是否突围?”长风询问。 叶辞柏看看身后自己带出来的人,以及地上中箭而亡的人,到嘴的突围二字咽了下去。 在他第一次上战场杀敌的时候,外祖同他说过,在战场上,自己的命是命,属下的命也是命,属下把命交托给你,那是信任,而你,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要将他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这是你的使命,更是你的责任! 叶辞柏想了想,站出去,大声喊道:“叶宇轩,我知道你在这,出来吧!” 空荡荡的山间,回音绕绕。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的命就在这里,你还畏畏缩缩地藏着做什么,出来啊。” “说起来,你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知道彼此的存在,我却到现在还没见过你长什么模样,在我临死前,就不想咱们兄弟见一面?” “还是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敢露面,只敢像只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藏着,看着,连日光都不敢露一下?” 叶辞柏不厌其烦地喊着,他在赌,赌叶宇轩在这,以胜利者的姿态躲在暗处欣赏,否则,这些人不会这么久还不动手。 叶辞柏赌对了。 “兄弟?对了,你我的确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既然是兄弟,这命运,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少爷,声音是从北边方向传过来的。”长风上前低声道。 叶辞柏点点头,“告诉弟兄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指令。” “明白。” “叶宇轩,一年多了,你终于又回来了!” “回来……取你们的狗命!”叶宇轩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其中所透出的恨意,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也感受的清清楚楚。 叶辞柏看向长风,后者握在剑上的手指,悄悄的指向北边,随后点点头。 见状,叶辞柏眸光微闪。 已然确定,说话人的确是叶宇轩,毕竟,那种如刻入骨子里的恨意,可是一般人装不出来的,而按照声音的方位,他人就在北边! “取我们的命?好大的口气,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叶辞柏朗声大笑,笑声未歇,便见他突然纵身而起,直往北边跃去。 “掩护少爷!”长风随之大喊。 万箭齐发,众人齐动。 一时间刀光剑影。 叶辞柏以破竹之势冲向北边,今日,今夜,此时,此刻,他要拿下叶宇轩的人头! …… 娇容策马疾驰来到山脚。 “公主,山里有火光,还有血腥味。” 随行而来的其中一心腹驱马上前,禀报道。 娇容面色微沉,握着缰绳的手指慢慢收紧,“应当是出事了,我们上山。” “公主,此时山上情况不明,若我们贸然上去,恐是危险,不若先派人前去打探一二,我们再做计较如何?” 娇容全然不听:“我说,上山!” 说罢,率先扬鞭前行。 到了这一步,她不能退,也不想退,更不愿退。 她的希望就在山上,莫说是情况不明,莫说是危险,便是刀山油锅,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她好不容易捏住了威胁叶辞柏的把柄,怎甘心轻易放弃! …… 第465章:逼你娶我 第465章:逼你娶我 娇容一路骑马上山,到至山腰间,触目之中,是遍地的尸首,及散落在地的箭矢。 不难看出,在他们来之前,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 娇容牵着缰绳骑马在空地打了个转,她的心,不断的往下沉。 而在看到,其中一具尸体腰间所缀着的腰牌时,一颗心,瞬间跌落至谷底! 她与祁家军在战场上交过手,自然认得出,那枚腰牌是祁家军的标记。 祁家军出现在这…… 娇容紧了紧手上的缰绳。 恐怕,一切都完了! 抬眼看向山顶,犹豫稍许,终是咬了咬牙,扬鞭上山。 不亲眼所见,终究不能死心。 “少爷,有一小队人马正上山来,可要伏击?”长风进来报。 山上的草屋中,叶辞柏正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为墨慈包扎伤口,好在伤口虽然多,但多是不严重的皮外伤,这是唯一庆幸的。 听完长风的禀报,叶辞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让他们过来。” “是。” 墨慈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狼狈,哑声问他:“你知道来人是谁?” 叶辞柏恩了声,嗓音微变,透着点点杀意和森寒:“将你带来这里的罪魁!” 闻言,墨慈沉默了。 叶辞柏虽然没说罪魁是谁,但她又非无脑之人,自出事到现在,自然猜到了。 “害怕吗?”叶辞柏心疼地看她。 墨慈摇摇头,“一开始怕的,但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叶辞柏握上她的手,目露自责,“我还是来晚了,抱歉。” “但你来了不是吗?”墨慈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 来晚或是来早,只要他来了,便足矣! 娇容到得山顶时,长风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娇容公主,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少爷在里面都等候多时了,请吧。” 见到长风,娇容眸中的那最后的一点亮光,瞬间熄灭。 “少爷,娇容公主到了。” 长风带着脸色惨白的娇容过来时,叶辞柏已为墨慈包扎完了伤口,正揽着人说话,他的声音轻柔温和,所说的言语间透着宽慰。 娇容听着,看着,心头酸意横生,这样的叶辞柏,是她从未见过的。 从认识他至今,她见过他在战场上霸气凛然的一面,也见过被她激怒恨不得撕了她的一面,更见过对她不掩厌恶冰冷的一面…… 唯独,没有见过,散发着无限柔情的叶辞柏。 仿佛,他怀里的人,便是世间珍宝,他的全部。 这样的叶辞柏,是她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甚至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 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柔情深情,他却轻而易举的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何其不公! 娇容双眼通红,恨恨地瞪着眼前刺目的一幕。 她看着他低声细语的同怀里的女子说了句什么,然后,他的视线,才分给她。 可在他看过来时,前一刻的温情,下一刻尽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她所熟悉的冰冷,厌恶,以及……杀意。 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他能那般对她? 凭什么不能给她一点点的温情? “那些人,是你的人?” 他走过来,冷声质问。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茅草屋外不远处的地上,横着五具尸身,不多不少,正好五具,也正好,是她之前派出来的二十人中,仅剩下的五人! “你杀了他们!” “我?呵!”叶辞柏冷笑一声,“我怕脏了小爷的手!” “娇容公主,我们来时,他们就已经死了。”长风在旁淡淡解释道。 什么? 娇容震惊,突然,她想到了山腰上,遍地的尸首。 在那些尸身中,除去祁家军,最多的,是黑衣蒙面人。 难道是他们? 可他们是什么人? “想起来了?”叶辞柏将娇容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知道是谁吗?” 娇容不说话。 “叶宇轩!” “叶宇轩?他是谁?”娇容迷茫,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叶辞柏眯了眯眼睛,“看来,你这颗棋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什么棋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娇容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难受。 “你先告诉我,你抓墨慈来,想做什么?杀了她?还是你要利用墨慈来威胁我,达到你的某个目的?” 叶辞柏到底是不傻,在娇容来前,他有足够的事情去理清今晚所发生的种种。 最初在山腰间,被那些黑衣人包围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便认为是娇容派来的人。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此念。 第一,娇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动用这么多的人;第二,娇容想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人。 不是娇容,那便是叶宇轩! 果不其然,是他! 至于,娇容抓墨慈的目的…… 他上得山顶时,红梅身负重伤,而墨慈,也有些轻微的外伤,但并无性命之忧,抓来,却留着命,很显然,她的目的,不是要墨慈的性命。 既然不是要墨慈的命,却费尽心思的把人抓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要利用墨慈,达到某个目的。 至于死的那五个人,方才他所说句句属实,那五个人,的确在他们来之前,便已经死了,杀他们的人,除了叶宇轩,不作第二人想。 但他却没有动关在草屋里的墨慈她们…… 联系他们上山来时看守在这里的黑衣人,恐怕,叶宇轩是想拿墨慈当最后的底牌。 只是…… 想到之前在山腰上的种种,叶辞柏黑眸倏然阴沉下来。 叶宇轩,还真是命大! “你是想利用墨慈来威胁我,嫁给我吧?” 久不见娇容开口,叶辞柏没闲心等,索性自己开了口、 娇容手指收紧,望着对她毫不掩饰厌恶的叶辞柏,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头顶,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不是和她结亲了吗?我了解你,你若是不喜欢,是绝对不会说亲的,你既然与她结亲,便说明,她是你喜欢的女子,你在意重视她,那我,就利用这一点,逼你就范,逼你娶我!” …… 第466章:到死也不会! 第466章:到死也不会! “娇容,你就这么想嫁给我,甚至是不择手段?” 叶辞柏冷眼看向她,“那你该清楚,我不愿娶你,一点也不愿!” 娇容脸色倏然变白,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齐齐涌上了头顶。 “那你想娶谁?她吗?”她伸手指向墨慈,“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娇娇弱弱,不堪一击,而我,在战场上能帮你出谋划策,更愿意当你手上的枪,只要你愿意,大越日后便是我的家!” 这一番话,信心量很大很重。 叶辞柏听明白,墨慈听明白了,长风亦是听明白了。 三人俱是震惊不已。 她疯了吧! 北燕是她的家,她是北燕的公主,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不惜出卖养育自己的家国…… “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包括叛徒!”娇容近乎于低声下气道。 叶辞柏像看疯子似的看着她,“只要我能娶你?” “是!” “哈,你真是疯了,你说的这些,凭什么以为我会稀罕?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索性把话说清楚吧!” 叶辞柏抿了抿唇,一字一字道:“娇容,我和你之间,永远不会有你期盼的那一天,不管你为我做什么,或是如何的利用墨慈威胁我,又是如何的使手段,我叶辞柏,都不会娶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到死也不会!” 娇容脚下踉跄,不敢相信叶辞柏会如此的决绝,决绝到不给她留任何的余地,甚至是念想! “你是北燕送来大越的公主,我奈何不得你,但你给我记好了,今日之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我保证,你回不到北燕!” 说罢,不再多看她一眼,反身进屋,打横抱起墨慈,“我们回家。” 独属于他的气息,在瞬间将她包裹。 墨慈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身子,犹豫了一会,终是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羞怯抬眸看向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叶辞柏对她笑笑,抱着人出了草屋,掠过娇容,踏上来时的道路。 走出去一段距离,身后突然传来娇容微颤的喊声:“叶辞柏,你就没有对我动过半刻的心?没有喜欢过我。” “娇容公主,莫要为了注定不属于你的,连最后的尊严也不顾了。” 叶辞柏头也不回地扔下这句话,脚下不停地离开。 娇容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泪目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一双人,心,痛的好似不能呼吸了。 难受的揪上自己的衣襟,她很用力很用力的抓着,仿佛这样,她就能好受些一般。 …… 叶辞柏抱着墨慈下山,并没有立马回京,而是去了镇上的一家客栈。 红尘已然在此等候多时,见他们过来,上前为墨慈检查了一番。 墨慈皆是皮外伤,且在这之前,叶辞柏已然处理过,换几次药便可痊愈。 “红梅怎么样了?”比起自己,墨慈更担心红梅。 红梅受伤颇重,叶辞柏他们赶来时,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山上没有药草,红尘便先一步带她下山疗伤。 “红梅皮糙肉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红尘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红梅的伤势很严重,其中有一处致命伤在腹部,即便是她,也有些没把握。 墨慈并不信红尘的说辞,她看得出红尘的眼睛通红,很明显,她哭过。 一时间,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红梅受此重伤,是因为她,为了保护她。 当时,二十多个人围攻她一个,即便红梅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 她让她先走,她不听,一直战到倒下。 “莫要多想,红梅不会有事的。”叶辞柏握上墨慈的手,安慰道。 “是啊墨慈小姐,红梅福大命大,哪次都能化险为夷,况且,还有我红尘呢,我的医术可是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还要好呢。”红尘故作轻松的说道。 墨慈没什么事,红尘便告退回去照顾红梅。 墨慈也想跟着过去看看,只是她的脚腕受了伤,行动不便,叶辞柏不允她动,“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代你过去,或者,我抱你过去也行。” 墨慈红着脸……选择了前者。 叶辞柏一脸可惜的去看红梅,走前吩咐长风准备些膳食给墨慈送过来。 红梅的情况,的确不乐观。 她的伤口已恶化,整个人烧得滚烫。 叶辞柏见状皱眉:“这样烧下去不是法子,得想办法降温才行。” “冰块能降温,可奴婢之前便问过了客栈的掌柜,他们并没有储存冰块。” 红尘何尝不知红梅这样烧下去情况只会更严重,早在之前,她便去找过客栈的掌柜,只是镇子太小,哪里有什么冰块啊。 叶辞柏想了想,道:“回上京如何?” 红尘摇摇头,“红梅伤势严重,这个时候挪动她,一路颠簸,情况只会比现在更严重。” “那便派人出去找冰块,客栈里没有,酒楼里总归会有。”说罢,叶辞柏吩咐长风带人出去找冰块,银子不是问题。 长风带着人立马去办,敲遍了镇子上所有的酒楼,也只买到了一盆的冰块。 但有总比没有强。 红尘立马为红梅降温。 叶辞柏不宜留下,派了长风守在门口,让他帮衬着点红尘,随之去了墨慈的房间。 墨慈一直在等他,见他回来,急忙询问。 叶辞柏避重就轻。 他说,她便听。 只不过,心中终归自有自的计较。 “快天亮了,你一宿未睡,躺下睡一会吧。”叶辞柏道。 墨慈摇摇头,红梅情况不好,她怎有睡意。 叶辞柏劝了几句,见她实在坚持,只得随她。 但又不想她在红梅一事上胡思乱想,便捡了个话头,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效果不大。 叶辞柏无奈,宽慰道:“有红尘在,你呀,便放宽心,我跟你保证,红梅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保证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墨慈轻轻一叹,“红梅是朝歌派来保护我的,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同朝歌交代啊。” …… 第467章:你可会怪我? 第467章:你可会怪我? “不会的,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就算不信我,你也该信红尘。” “你说得也对,我应当相信红尘。” 叶辞柏:“……” 他呢?不信吗? 与此同时,上京将军府。 自叶辞柏带人前去寻墨慈后,不论是祁继仁,还是叶朝歌,祖孙二人皆不曾睡,一直留守于前厅等消息。 这一等,便是深夜。 直到护一回来。 得知叶辞柏和墨慈二人皆平安无事后,祖孙俩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红梅怎么样?” “红梅姑娘受伤颇重,已由红尘姑娘带去永临镇上疗伤,今日天色已晚,叶小将军命属下带话,明日他与墨大小姐再回京。” 听闻红梅受伤,叶朝歌皱了皱眉,“红梅的伤严重吗?” “属下不知。” “歌儿,不必担心,有红尘在,红梅不会有事。”祁继仁在旁说道。 叶朝歌颔首,稍稍宽了心。 得知几人性命无忧,方才有心思详问过程细节。 在听到叶宇轩设下弓箭手埋伏在山上时,祁继仁破口大骂:“叶宇轩这厮实在奸诈无耻之极。” 叶朝歌冷笑,让护一接着说。 之后,护一将叶辞柏意图趁机除掉叶宇轩,并探明他的方位进行突袭的经过,一一道出。 当时,叶辞柏朝北边突袭,长风他们掩护,可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矢如箭雨一般,生生阻挡了叶辞柏的前路。 待护一护二和田伯派来暗中保护的人在弓箭手后方偷袭,劈开一条路,叶辞柏方才继续,可叶宇轩早已跑了个没影! “孬种!”祁继仁满脸不屑,“惯会耍些见不得光阴损手段的孬种!” “那些黑衣人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闻言,祁继仁也看了过来。 护一摇摇头,“那些人皆是死士,事前藏好了毒囊,即便抓到了活口,也会咬破毒囊身亡。” 祁继仁撇了撇嘴,“这些死士定与宁缺有关。” “可惜没有证据。”叶朝歌接话。 “是啊,没有证据。” 之后的发展,一目了然。 叶辞柏去到山上,英雄救美。 “之后,北燕的公主去了山上……” 随即,护一将过程说了一遍。 祁继仁听得咂舌,颇有几分感叹道:“我还以为那小子见了娇容,就算不撕了她,也会砍她两下。”没想到,却如此的平静理智。 看来,经历了这么多,他这个遇事爱冲动的外孙,收敛了不少啊。 叶朝歌也有些意外。 之前,卫韫同她说将叶宇轩的事交给兄长和他处理,当时她嘴上是应下了,心中却自有自己的想法。 可看此次兄长前后的表现,交给兄长,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那娇容呢?” “回京了,属下一路跟随他们回来的。” 叶朝歌颔首,“今日辛苦你和护一了,回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护一离开后,叶朝歌问祁继仁,“外祖,北燕的六公主何时到?” “就这两日了。” “如此,天亮后我便去驿馆走一趟。” 闻言,祁继仁微讶,“你要去驿馆?” 叶朝歌颔首,眯了眯眸子,寒光闪现。 …… “……山上已经处理好了,娇容公主也已经回了驿馆。” 留守山上负责善后的人来报。 叶辞柏道了声知道了,让他们各自安排下去休息,便回了屋。 一进门,便看到墨慈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辞柏失笑,“不是红梅,是之前留在山上善后的回来了。” 闻言,墨慈松了口气。 方才有人来敲门,跟着叶辞柏便去了外面,她还以为是红梅那边不好,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好在不是。 “娇容公主……回去了吗?” 叶辞柏颔首,“回驿馆了。”顿了顿,忐忑问她:“墨儿,你可会怪我?” 墨慈不解,“怪你什么?” “娇容那个疯女人让你遭难,且害红梅受伤,我却没有为你们出气,你可会怪我?” 叶辞柏有些紧张。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但又不敢问,怕她怪他。 方才实在憋不住,这才问了出来。 墨慈反应过来,摇摇头,“怎会,我不怪你,而且,我也赞同你的做法。” 娇容是北燕的公主,骂得,但打不得,更杀不得。 闻言,叶辞柏松了一口气,握上她的手,“其实我早先便恨不得杀了她,可她是北燕的公主,若是在大越的土地上出事,北燕那边定会有由头说话,届时,我们大越便会处于被动,这口气,只得暂且咽下。” “我明白。”墨慈又非糊涂之人,自是清楚这个中深浅。 “不过我保证,这笔账,早晚有一日,我会找她算回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墨慈撇了撇嘴,“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与她撇清了关系,你……” 话说到一半,墨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闭嘴歇声。 “恩?怎么不说了?”叶辞柏纳闷。 “没什么。” 墨慈的声音有些闷。 这个呆子! …… 用过早膳,叶朝歌稍作歇息,便出门前往驿馆。 祁继仁上朝前,特地叮嘱了田伯,让他陪叶朝歌走这一遭。 红梅红尘两个得力人都不在身边,他怕外孙女会吃亏。 虽然知道,一般只有他外孙女让旁人吃亏的份,但有备无患。 驿馆。 娇容自永临镇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内室里。 外头的日光从窗子里斜射而入,洒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却只觉得遍体冰凉,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哪怕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在山上时,叶辞柏所说的一言一句,仍不断的在她耳边回旋。 她不甘,却又无力。 这时,房门敲响,紧跟着,外面传来箐禾的声音:“公主,叶府二小姐叶朝歌前来探望公主。” 叶朝歌? 娇容稍稍回了神。 “公主,可要奴婢去回绝了她?”箐禾又道。 娇容张张嘴,哑声道:“不必,让她去小厅等我。” “是。” 娇容休整一番,换下了身上的男装,方才去了小厅。 过去时,叶朝歌正坐在那喝茶,身边跟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 第468章:不只是兄长,还有你的! 第468章:不只是兄长,还有你的! “娇容公主。” 叶朝歌徐徐起身行礼。 娇容虚扶一把,“叶二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坐定后,叶朝歌直奔主题,“请问公主,打算何时离开大越?” 娇容没想到叶朝歌会如此直接,被问了个猝不及防,脸色微微一变,“叶二小姐这是何意?” “朝歌表述能力不好,还是娇容公主理解能力不好?” “叶二小姐注意措辞,公主是你们大越的贵宾……” “受欢迎的才是贵宾,不受欢迎的,便是不招自来!” 不待箐禾把话说完,叶朝歌淡淡打断道。 娇容深呼吸口气,“叶朝歌,就算你们大越的皇帝,也不曾这么与本公主说过话,你算哪根葱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就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吗?” 叶朝歌丝毫不受威胁,“公主是北燕的公主,而朝歌是大越的贵女,即便你贵为公主,要治我的罪,在大越的地盘上,也由不得你一个北燕公主越俎代庖!” “你!” 娇容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一宿未睡,加上被叶辞柏刺激,此时又被叶朝歌羞辱,这口气怎会忍得下,当即呵斥道:“我的确治不了你的罪,但总有人能管的了你!” “陛下吗?公主这是要进宫告状吗?正好,带朝歌同去吧,有些话,也的确该当面与陛下汇报,你说是吧,娇容公主!”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目含嘲弄讥讽。 娇容面色一沉,“你威胁本公主?” “公主若是受得便是威胁。” “呵,倒是伶牙俐齿,但你莫要忘了,我是本燕公主,你们大越,奈何不得我。” 言外之意,即便你进宫将我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陛下,你们大越,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倒是你叶二小姐,先是在我的吃食里下让我腹泻的药,现在又对我这个公主不敬,你说,你们大越的陛下会如何给本公主一个交代?” 叶朝歌掀了掀眼皮,凉凉地睨了她一眼,“有证据吗?” 娇容一滞,脸色变了几变。 的确,没有证据。 吃食都丢了,而她的脉象,任哪个大夫太医,也都是水土不服的脉象!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叶朝歌撇了撇嘴,“叶宇轩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娇容捏紧了手。 叶朝歌笑笑,“看来叶宇轩并没有告诉公主他的身份。” “你到底来干什么?羞辱本公主?和本公主斗嘴?还是来看本公主的笑话?”娇容烦躁道。 “不,都不是!”叶朝歌突然严肃了面庞,“我来,是告诉公主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比如昨天晚上,比如,叶宇轩找你合作的目的,再比如,亏得公主,我哥昨晚险些没命……” 听得最后,娇容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昨晚公主上山时,我哥那边已然结束一战,地上的尸体,不知公主看到了没有?” 经过叶朝歌这么一提醒,娇容立时想起来了。 遍地的尸体,里面不只有祁家军,还有…… 未知名的黑衣人! 昨晚她只顾着她的计划失败了,不曾多想,此时想起来,方才觉得不对劲之处。 “看公主这反应,想来是想起来了,公主可愿耐下心,听我说道说道?” 娇容抿唇,没拒绝,也没同意。 叶朝歌只当她是默认了,将叶宇轩的身份道出,随之问她:“公主心悦兄长,兄长身上发生的事,想必你早已调查清楚,那你可知,去年冬季,我哥外出为我寻医,途中遭遇埋伏袭击,险些丧命,最终失忆一事?” 娇容点头。 她自是知道,“他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叶朝歌摇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途中设下埋伏刺杀兄长的,就是叶宇轩!” 娇容眸子微缩,脑海中随之想到了昨晚山间的那些未知名黑衣人的尸体! 难道…… “公主与叶宇轩之间的交易,不如听听我的猜想,看看是否正确?” “叶宇轩来找公主,将我给公主下药致使腹泻多日,以及兄长和墨慈结亲一事告诉了你,以此来获取你的信任,然后再告诉你,他能帮你,为你出谋划策,可却从始至终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我说的,可对?” 娇容沉默。 没有得到回应,叶朝歌也不在乎,“然后,你安排人进学士府,趁着墨慈出门之际,将她带出了城,让她落到你的手上。” “你的打算是,利用墨慈威胁兄长,让他娶你,而叶宇轩知道兄长定会寻过去,他便背着你,在山间埋伏人手,以此来伏击兄长,若非兄长早有准备,之后,恐怕公主见到的,将会是兄长的……尸身!” 娇容手猛地一颤,打翻了旁边的茶盏。 茶盏落地,发出尖锐的破碎声。 对她的反应,叶朝歌扯了扯唇角,接着道:“或者说,今日我不只会见到兄长的,且会见到公主你的尸身!” “叶二小姐,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公主好好的……” “箐禾!” 娇容厉声沉喝,随之看向叶朝歌,“为何还有我的?” “很简单,因为叶宇轩是你的亲兄长,北燕太子留在大越的一颗棋子!”叶朝歌摸了摸唇角,“公主是聪明人,不必我多言,想必也该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娇容面色阴沉。 想到了,自然是想到了! 北燕皇室公主皇子众多,宁缺是六皇子,与她一样,并非受宠之人,他们虽是兄妹,但素无过密交集,直到此次来大越。 几日朝夕相处,对于自己这位兄长,她多少了解了一些,深知他征服大越的野心。 如叶朝歌所说,叶宇轩若是宁缺的人,若昨晚的计策成功,叶辞柏死了,她也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一目了然。 白发人送黑发人,祁继仁必然承受不住这刻骨打击。 而北燕,则以她死在大越为由,趁此发动战乱。 即便大越兵强马壮,可若没有了指挥作战的人,只会是一盘散沙。 宁缺的野心便会成就! …… 第469章:华容来京,娇容离京 第469章:华容来京,娇容离京 “你告诉我这些,意欲何为?” 娇容压下心头混乱,沉声问叶朝歌。 “公主即将离开大越,就当是朝歌送公主的饯别礼吧。” “呵,叶二小姐会这么好心?”对她的话,娇容一个字也不信,这个女人,和叶辞柏虽是兄妹,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阴险,心计深沉,手段了得,这样的叶朝歌,会给抓了她的好友未来嫂子,又害得她的兄长险些丧命的罪魁送饯别礼? 当她傻吗? “或许,我只是善心大发,不想看到同为女子的公主,再度沦为被人利用的棋子。”叶朝歌别有深意道。 娇容沉默的看着她,过了一会,“你想利用我对付宁缺?” “怎会是利用呢,公主想多了,北燕太子已然回到北燕,于我并无妨碍,倒是公主你,你的最大软肋,他可是清清楚楚!” 娇容手指紧在一起。 她的最大软肋是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 软肋被人窥得,如同被人捏住了命门,之后便是任人宰割! “我的最大软肋,昨晚已然说清楚了!” “可公主,清楚了吗?” 娇容手指捏的更紧了。 叶朝歌见她如此反应,便深知其意。 感情这种事,岂是说清楚就清楚的,给出去的真心,又岂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 “叶宇轩接连两次,意图取兄长的性命,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在暗处,防不胜防,下次,谁也不能保证兄长会不会像第一次只是失忆那般的幸运了!” 娇容瞠目,眸中清楚映出惧意。 见状,叶朝歌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施施然起身,“兄长曾与我说过,公主是他所见过的最为疏阔的女子,与上京贵女皆有不同,他很是欣赏。” 娇容苦涩一笑:“但他却不要欣赏的女子。”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今日一别,今后或许再无机会相见,万望公主保重,朝歌在大越,遥盼公主幸福康健。” 行了一礼,叶朝歌起身离开。 身后,娇容突然说道:“叶朝歌,我知道,你利用我,我很讨厌你,但是……” “正好,我也不喜欢你。” 叶朝歌顿住,转身,笑眯眯道。 娇容猛地一噎,脸色青白交错。 叶朝歌笑笑,“公主,为了他人改变自己,不值得,人生苦短,要懂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莫要把自己困死在一处。” 说罢,转身离去,再无停留。 娇容坐在原处,望着叶朝歌离开的背影,眸子复杂难辨。 或许…… 罢了! …… 回去的马车上,叶朝歌看着对面数度欲言又止的田伯,好笑不已。 “您老有话问便是,何必如此顾忌再三,再说了,这可不像是您的性子。” 被看穿,田伯也不尴尬,笑笑,“属下便知瞒不过孙小姐。其实是属下不太明白孙小姐来此的用意。” 最初,得知孙小姐来驿馆,是来找娇容算账,可整个过程看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娇容对兄长用情很深。” 田伯颔首,“看得出来。” 话能骗人,但反应骗不了人。 方才那娇容公主虽然极力掩饰,但仍然看得出来,她依旧很在乎孙少爷。 “北燕的事,我们鞭长莫及……” 可娇容不同! 叶宇轩如今所依仗的便是宁缺。 他是宁缺的人,更是留在大越对付他们的一颗有力棋子。 宁缺会支援他,不管是财力,还是人力上。 好比,昨晚的死士! 可一旦,叶宇轩失去了这些,他还有何依仗? 北燕的事,他们鞭长莫及,可娇容是北燕的公主,在北燕有一定的地位,比之他们,要方便的多! 田伯恍然大悟,难怪! 回到将军府,祁继仁已然下朝回来了,田伯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 听后,祁继仁也没想到结果如此。 他和田伯最初所想的一样,本以为叶朝歌去驿馆,是去找娇容算账,却不曾想,她的目的更深沉,更远,更深! “可惜,是个女儿身啊。” 祁继仁不知第几次发出如此感慨。 田伯听着,已然见怪不怪了。 他现在特别能理解将军的心情,如今的他,也有些感慨可惜,孙小姐若是个男儿身,其成就,盖然不俗。 …… 北燕的六公主华容,是在两日后抵京。 许是宣正帝已然对北燕失去了耐心,当即便下旨,将华容公主赐婚给了四皇子平王。 就此,大越和北燕结为姻亲。 三日后,娇容启程离京回北燕。 此次宣正帝派了平王,由他送娇容出城。 娇容离开前,华容十分不舍,她才来两日,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唯一熟悉的皇姐却要回北燕。 娇容看着眼眶通红的六妹,心中一时感慨良多,握上她的手,“你的性子,我多少了解些,以你的性情留在大越,不会太差。” “三姐……” “大越不比北燕,他们民风保守,说话处事,你要三思而后行,遇事能让则让,能忍则忍,这样,在这异国,你才能过得更舒心。” 华容抽了抽鼻子,“若是让不了,忍不了呢?” 娇容被她逗笑了,“若是如此,那也不必再让再忍,但前提,你要有理,知道了吗?” “知道了……” “六妹,我瞧着那平王是个性子和顺的,日后你嫁给他,他指定不会亏待到你……” 华容瞠目:“三姐怎如此肯定?” “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姐妹俩说了会话,时辰不早了,娇容翻身上了马,她终究还是习惯了马背上的生活。 “三姐,我舍不得你……”华容跑过来。 娇容压下心中酸楚,弯腰摸摸妹妹的小脸,这个妹妹,她不熟,但此刻,却异常让她怜惜不舍。 想了想,在她耳边轻声叮嘱道:“日后若遇到危及性命之事,你便去找叶家的二小姐叶朝歌,她或许,会帮你……” 说罢,不再多言,留下欲言又止的华容,娇容扬鞭奔走,尘土飞扬间,那抹笔直英气的背影,渐行渐远,再无回头。 华容情不自禁地追出去几步,捂脸哭泣,“三姐……” 这时,肩上一热,下一刻,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莫哭。” …… 第470章:永远不变的兄妹 第470章:永远不变的兄妹 “走了?” “是,走了。” 叶朝歌点点头,对青岚吩咐道:“稍后你去前头寻田伯,让他老人家派个人去永临镇将此事告知兄长。” 青岚应声而去。 红梅的情况在经过三天三夜的凶险后,终于挺了过来。 只是不宜移动,便留在了永临镇,红尘留在那看顾她。 刘嬷嬷掌管着叶府的中馈,叶府离不开她,得知小姐身边没人伺候,便将青岚派了过来。 而叶辞柏和墨慈,原计划次日归来,可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 直接派长风回来传了句话,“妹妹能干,学士府那边就交给你去解释了……” 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 随着娇容的离开,上京的气氛一扫之前,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叶辞柏和墨慈,是在娇容离开的第四日的下午回来的。 他先送墨慈回了学士府,得了陶氏的冷言酸语一番,耸耸肩回了将军府。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祁继仁和祁氏,“外祖,娘,挑个日子,我们去学士府下聘吧?” 一听这话,祁继仁当即跳了起来,“你这小子,不会是祸害人家姑娘了吧?” 之前得闻外孙要与墨慈在永临镇停留几日,他便觉得不太妥,但自古以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派了几次人过去,皆被不轻不重的打发了回来。 当时他还想着,待那小兔崽子回来,定要好生拾掇他一番,竟然不听话了! 可没想到,外孙回来了,还未等他拾掇他,他竟语出惊人,险些没把他给呛到! “外祖,您说什么呢,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叶辞柏没有想到,自家外祖会这么想他,一时间又羞又恼。 谁知,祁继仁很认真的点点头,“你就是那样的人!” 叶辞柏:“……” “说正经的,你着急去下聘,真不是……” “没有没有,真没有!”他倒是想,可关键是人家墨慈也不许啊! 更何况,他是真心欢喜她,这等不尊重她的事,他岂会干? 在叶辞柏的再三保证,就差指天发誓,祁继仁方才勉强相信。 其实也不怪他多想,毕竟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会多想上几分。 “那你这么着急下聘作甚?上次不是便说好了,来年再定吗?” “我……这不是娇容走了吗,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就想,不如先下聘,婚期定在来年,这样也耽误不了妹妹和卫韫的大婚啊。” 回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 祁继仁失笑,“就这么着急?”连把婚期定在明年都想到了! 叶辞柏挠挠头,“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越和墨慈接触,便越是能发现她的好,她太好了,所以,他担心,万一未来的媳妇被人惦记上了怎么办? 毕竟,如今这上京里,知道他们结亲的只有亲近之人。 正好,也借此下聘,将他们的事公布于众,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墨慈是他叶辞柏未来的媳妇,看谁敢打主意! 祁继仁让叶辞柏先回去,自己则与祁氏商量起来。 祁氏对此倒是一点意见也没有,她怎样都行。 祁继仁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女儿,满心的无奈,女儿靠不住,操心的便是他。 当即,便唤来田伯,让他查个下聘的好日子,然后准备聘礼。 女儿出嫁的嫁妆,皆是日后要留给儿女的,祁氏的嫁妆出了名的丰厚,在她的嫁妆从叶府的公中分出来后,便分了两部分。 一部分给儿子,一部分给女儿。 如今儿子要下聘,女儿年底也出嫁在即,她也该回叶府准备起来了。 尽管她不想回去,但在外,她是叶家妇,将军府,终究只是她的娘家,不论是儿子娶妻,还是女儿出嫁,势必要在叶府,而非是将军府! 晚膳间隙,此事便抬出。 祁继仁对女儿想到这一点,顿感老怀安慰。 转头问一双外孙,“你们俩呢?” 兄妹俩对视一眼,随后叶辞柏道:“我便留在将军府,由妹妹陪娘回叶府吧。” 叶朝歌对此安排没有意见。 随后定下后日回叶府。 用过晚膳,兄妹俩一同离开去了叶朝歌的院子。 “红梅的情况已然大好,再过些许时日,便可动身回京,妹妹不必担心。”深知自家妹妹牵挂红梅,在她开口前,叶辞柏主动道。 叶朝歌松了口气,“墨慈怎么样?” 说到自己未来的媳妇,叶辞柏眼睛都亮了,“她挺好的。” 叶朝歌失笑,“瞧我问的,有哥哥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妹妹的照顾,墨慈怎能不好?” “你莫要担心,墨慈是墨慈,你是你,你永远是我妹妹,谁也取代不了!”叶辞柏看着妹妹,一字一字格外认真道。 叶朝歌:“……”这么认真,调侃不下去了! “后日你同娘回去后,万事小心,若是受了气,你也无需忍着,知道吗?”想到后日便要回到叶府的祁氏和叶朝歌,叶辞柏如是说道。 叶朝歌轻笑,“你见我何时忍过?” 叶辞柏愣了愣,继而跟着笑了起来,“这倒也是,是我多虑了。” “说来,哥哥也要小心,叶宇轩依旧在暗处,切勿大意了去。” “放心吧。”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的话,叶辞柏方才离开。 走前问叶朝歌:“卫韫那厮现在还经常过来吗?” “那哥哥还经常去墨慈那吗?”叶朝歌不答反问。 叶辞柏瞪她:“你这还没嫁给他呢,就这么护着了,还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妹妹,我瞧着,最没良心的就是你!” 叶朝歌凉凉道:“咱们是兄妹,半斤八两。” 叶辞柏气呼呼地走了。 青岚在旁笑道:“奴婢好像很久没见小姐和少爷这般亲近了。” “是啊,这般亲近,怕是也亲近不了多久了。”她即将大婚,而兄长也有了墨慈,他们兄妹,各自有了共度余生的人…… 想一想,说不出的惆怅。 “小姐怎会如此说,不管如何,少爷和小姐皆是亲兄妹啊。” 叶朝歌怔了怔,醒过神来。 是啊,他们是亲兄妹,永远不会改变的亲兄妹! …… 第471章:分嫁妆 第471章:分嫁妆 回叶府这日,天空阴沉沉的。 乌云密布,看起来要下雨。 果不其然,前脚母女俩回府,后脚便是磅礴大雨。 雨幕笼罩,空气中散发着泥土被浇灌的腥气。 叶朝歌刚从内室换了身舒适衣裳出来,刘嬷嬷便拿了个册子过来。 “小姐,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将夫人的嫁妆重新规整了一番,列了份新单子,您看看。” 叶朝歌接过翻了两下,便还了回去,“稍后让青茗送去给母亲,嫁妆是母亲的,让母亲自己处理。” 之前祁氏一直在将军府,这些嫁妆她便派刘嬷嬷归拢,如今祁氏回来了,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刘嬷嬷应了声,转头将册子给了青茗。 随之感慨道:“真没想到,少爷也马上要成婚了,日后这府上,恐怕更要冷清了。” “嬷嬷这话说的,新嫂子入门,只会更热闹,怎会更冷清呢。”叶朝歌笑。 “这倒也是。” 小姐出嫁,新妇入门,待之后再添个小少爷小小姐,那这府上,的确是更热闹了。 “对了嬷嬷,思苑那边可有动静?” “回小姐,叶思姝依旧经常出门参加诗会这等聚会,和她亲生父母那边……自从上次见过之后,再无消息,只是,到现在还不清楚那日见面后的种种。” 那日,叶思姝与亲生父母叶力夫妇见面,最初约在城郊的一家茶坊见面,可在见面当日,却临时改了见面的地点,去了城南的城隍庙,且身边带上了黑女和黑风。 这二人皆是武功极高之人,便是护四和护五也轻易靠近不得,更遑论她的人。 故而,至此,他们当日神神秘秘的见面后发生了什么,丝毫不知。 “无妨,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来,叶力夫妇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刘嬷嬷摇头,“也没有,那对夫妇很是谨慎,老奴派去与他们接触的人,皆是无功而返。” “如此只说明,更有古怪!” “是,老奴也是这么认为的。” “继续跟进。” “老奴明白。”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了下午时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晴后,立马感受到了空气中所传来的凉意。 叶朝歌躺在软榻上,身上搭了个薄毯子,手上舀了本画本子消磨时间。 祁氏过来时,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我还没见过比你还悠闲的待嫁女。” “娘怎么过来了。” 叶朝歌对于祁氏的到来颇为意外,坐起来下地,走过去,扶着祁氏落座。 祁氏拍拍女儿的手,“我来同你说些话。” 随即唤了声陈嬷嬷,跟着,后者自怀里舀出份册子。 “这是?” 祁氏道:“你派青茗将册子送过去后,我便与陈嬷嬷一起,将所有的嫁妆顺了一遍,共分为了三份,一份给你哥,一份给你,另一份娘留着自己傍身,这是你那份,你瞧瞧。” 叶朝歌依言打开册子,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震惊。 母亲的嫁妆,她基本清楚,而给她的这份,全是其中最好的,且这数量,绝对不只是所有嫁妆的三分之一。 “娘,您这是……” “娘想过了,你哥呢,每年有他自己的俸禄,而我呢,年岁大了,吃穿什么的有一定的底子,唯有你,你日后是要嫁去东宫,做那皇家的媳妇,多带些傍身差不了。” 祁氏握着女儿的手紧了紧,“我这个当娘的,除了这些个,旁的给不了你,更帮不了你什么,歌儿,待你出嫁后,到了那东宫,便要全靠你自己。” “娘,您的意思女儿明白,可对兄长委实有些不公平,而且,您之前给女儿的那些地契铺子,女儿手头上并不缺的……” “这不只是为娘自己的意思,还有你哥,和你外祖的。” 原来,在回来前,祁继仁和叶辞柏相继去找过祁氏。 祖孙俩与她说了不少的话,总结下来的大意是,给叶朝歌的嫁妆备的丰厚些。 叶辞柏更是表示,将给他的那份,匀出一半给妹妹。 随即,在分嫁妆时,祁氏一点也不客气,真的将儿子的那份,匀出了一半给女儿,又从自己的那份里,把最好的,也匀给了女儿。 故而,这份嫁妆可以说共分作了两份,叶朝歌占一份,而另一份由叶辞柏和祁氏分。 这单子太厚重了,叶朝歌自是不要。 之前祁氏便给了她不少的房契铺子,祁继仁过年时也给了她一匣子的银票,这匣子银票早在她与卫韫赐婚圣旨下达后,田伯就交还给了她。 她手头上所拥有的已然不少,若再让她占大头,这对兄长太不公平。 谁知祁氏告诉她,让她去找祁继仁和叶辞柏说去,然后便起身回去了。 叶朝歌拿着那份册子,只觉得无比的沉重。 “小姐,这是将军,夫人和少爷的一份心意。”刘嬷嬷深知她的小姐在想什么,上前说道。 叶朝歌苦笑一声,她何尝不知。 很快,祁氏的动作传到了思苑。 叶思姝不敢置信,“我的呢?” 书琪摇摇头。 “没有我的?” “好像没有……” 闻言,叶思姝立时变了脸,“我叫了她十多年的母亲,到头来分嫁妆却没我的份,凭什么?就因为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书琪瑟瑟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简直欺人太甚!” 叶思姝满脸阴沉,眼角泛着嗜血的红。 她没想到,祁氏会这么绝情,直接略过了她! 之前,她本以为,依着祁氏心软的性子,看在她叫了她十多年母亲的份上,她这一份,总不会少了去,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她的! 叶府如今就是个空壳子,待她出嫁,根本拿不出什么东西来,祁氏不给她,她只会寒酸进康王府。 本身她只是个侧妃,康王对她,真心没有,有的只是她身上那点点价值,若没有嫁妆傍身,日后她怎么过? 不行,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叫了祁氏十多年的母亲,总不能白白叫了! 当即,带着书琪去了福禄苑。 过去时,老夫人正在与几个丫鬟玩叶子牌,见到她过来,笑着招呼她过去一起玩。 …… 第472章:脸呢? 第472章:脸呢? 叶思姝压下心中的暴躁,过去陪着玩了两把,方才道:“祖母,姝儿有话单独与您说。” 老夫人面上的笑意顿了顿,侧首看眼叶思姝,良久,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丫鬟应了声,纷纷退了出去。 正房门关上,几人走远,这才嘀嘀咕咕的议论了起来。 “你们说,这大小姐找老夫人又有什么事?”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福禄苑的人,个个心中皆有一把称。 本以为这大小姐是个孝顺的,可渐渐的,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自从老夫人没了权之后,这大小姐来福禄苑的次数一次比一次的少。 而每次来,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此次恐怕也不例外。 “其实猜也能猜得到,夫人和二小姐回府了,这大小姐指不定又在算计什么呢。” “可不是嘛,你们说这大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人啊,一旦起了贪念,想要的多了,失去的也就多了……” 一句话,饱含深意重重,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唏嘘不已。 没一会,便各自散了。 其中一个跑开后,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后,抬脚便去了后方。 此时,正房内。 下人尽数退下,只剩下老夫人和叶思姝二人。 “说吧,这次要多少?”老夫人眼皮不抬,淡淡问。 叶思姝眼底一抹屈辱一闪而逝,无声的深呼吸口气,“祖母,孙女来,不是同您借银子的。” 那个借字,叶思姝咬的极重。 老夫人眉峰微挑,“不是借银子?” 自从管家权重新回到叶朝歌的手上后,府内便大整治,各院的份例大减,吃穿食用皆有定份,没有了之前的奢侈。 而叶思姝经常外出参加诗会什么的,所需银子消耗极大,凭着她的那点月例,根本就不够。 说起来,也是老夫人自找的。 有一次叶思姝话里话外说没银子,她便拿出自己的私房给了她添补,自那以后,隔三差五,她便来一趟,美其名曰找她借银子,并表示日后会还。 最初,她也不在意,本来自己的这些,便打算给她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康王失势,去了远台州,归期不定,如今这上京,又是太子的天下。 老夫人便开始犹豫了,将自己的全部身家赌在叶思姝的身上,真的会赢吗?到头来不会赔个血本无归吗?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尤其这么久了,康王还没有回京的迹象,这颗种子便开始悄悄的发芽扎根。 之后,她便暗中做出了决定,不能全部赌在叶思姝的身上。 自那后,银子她给的一次比一次少,对待叶思姝,也隔了那么一层。 她终究还没老到糊涂,这些时日以来,叶思姝的态度做派,她看在眼里,时日一久,让她越发的怀念齐嬷嬷。 甚至有时候,她会生出,将齐嬷嬷撵走,真的对了吗? 她所说的话,或许…… 短短一瞬间,老夫人便想了这么多,回神的瞬间,对上叶思姝的眸子。 其中隐藏的寒意,让她不由地后背一凉,仔细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压下心头的异常,老夫人问叶思姝,既然不是来借银子,那她有什么事? “祖母,母亲和妹妹回来了。” “恩,之前派人过来知会过了。” “那母亲和妹妹可有来给祖母您老人家请安?” 老夫人老眼微闪,“没有。” 叶思姝了然一笑,“祖母别生气,之前下了那么大的雨,母亲和妹妹来不了也是正常的。” 老夫人嘴角微垂,捻着佛珠的手指稍作一顿,一股不耐烦涌现。 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对一个人有了意见,即便是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意见,慢慢发展,也会逐渐扩大,此时便是如此。 对叶思姝有了意见,看待问题的角度,自是不同了。 垂下眼睑,淡淡道:“如今这府上,谁还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祖母您别这么说,您在这府上的地位,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至少在孙女的心目中便是如此。”其他人那里,就说不准了。 老夫人怎么会听不出这其中的弦外之音,哼了声。 老夫人的反应让叶思姝有些吃不准,但她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祖母可知,兄长定亲了?” “知道,她们母女自此回来,就是准备去下聘的。”早在之前,祁氏便派了陈嬷嬷冒雨来她这里走了一趟。 “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如此幸运?” 老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学士府的大小姐。” 学士府的大小姐,那不是墨慈吗? “祖母,墨慈是庶女啊,您就这么同意了?” 老夫人笑了,“要不你去将军府跟祁继仁说?” 同意不同意的,这亲事都定了,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况且,此事是祁继仁定的! 叶思姝讪讪一笑,“孙女哪敢啊,孙女只是觉得,一个庶女配兄长,实在是配不上啊。” 如果叶辞柏和叶朝歌在场,定会说一句,你一个养女口口声声瞧不上墨慈这个庶女,哪来的自信? 墨慈即便是庶女,日后嫁过来也是当家主母,是正室,你这个养女呢?自己送上门给康王当侧室,哪来的脸说旁人?! 老夫人抿唇不接话。 “祖母,您是不是不喜欢孙女了?”叶思姝挤出两滴眼泪,“还是孙女做了什么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叶思姝再急,也察觉到老夫人的不对劲。 本来顾不上这些,可接连几次,她抛出去的话头,老夫人都不接。 老夫人掀了掀眼皮,“怎会,你是祖母的心肝肉,只是打了一下午的叶子牌,有些没精神罢了,对了姝儿,你既不是来借银子,那你过来是……” 后面一句话,老夫人说的时候,唇角隐含讥讽。 叶思姝心思不在这,故而没有多做注意,捏着帕子摁了摁眼角,哽咽道:“也没什么,孙女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 第473章:大蕉 第473章:大蕉 “哦?” 老夫人好整以暇的换了个坐姿,“说说看。” “祖母,孙女来府上,也有十三个年头了吧?” 老夫人点点头:“你是两岁过来的,今年十五,正好十三个年头了。” “在叶府,这便是孙女的家,祖母,便是孙女的祖母,母亲,便是孙女的母亲,可祖母,母亲却把孙女当了外人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 “孙女知道,母亲心中只有朝歌妹妹,可好歹,孙女也叫了母亲十三年的母亲啊。” 说着,又是嘤嘤哭泣。 老夫人被她哭的头疼,“姝儿,你母亲她怎么了?” “呜呜……”叶思姝捂着脸,“祖母是孙女最亲近的人,孙女的很多心里话,只有在祖母面前方能直言不讳……” “祖母,您可知,母亲分了她的嫁妆,有兄长,有朝歌妹妹的,就是没有,没有孙女的……” “祖母啊,孙女也是母亲的女儿啊……” 祁氏分嫁妆了? 老夫人微讶,转而又有些了然。 既然要去学士府下聘,叶朝歌和太子的婚期也定了,此次回府,将嫁妆分开也是正常。 至于没叶思姝的份…… 老夫人并不意外。 “祖母,您知道孙女的为人,孙女并非是贪图母亲的嫁妆,只是孙女难受,孙女也是母亲的女儿,可母亲却不将我当做女儿……” 不是贪图祁氏的嫁妆? 老夫人感到好笑。 当初抢夺这管家之权,为的是什么,虽然时过境迁,但毕竟才过去不到一年。 老夫人敷衍的安抚了叶思姝两句,意图打发她走。 可叶思姝岂是那般好打发的,她来此的目的没有达到,怎会轻易离开? 直到老夫人承诺,会为她做主,叶思姝方才抹了泪回去。 脚步声远去,老夫人烦闷的闭上眼,额角突突的疼,手上捻佛珠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的快。 突然,额上传来舒适熟悉的摁压,疼痛感渐消,老夫人情绪逐渐平复,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立在旁边的人儿,笑了笑,“果然是你这丫头。” “老太太可有觉得舒坦些了?”说话之人,声音清脆,不高不低,让人听着舒服。 老夫人点点头,“好多了。” “马上就晚膳了,老太太今晚想吃些什么,奴婢去厨房给您安排。” “你看着安排就好。”老夫人想也不想道。 “唔,那安排些清淡的可好?上次大夫来给您请平安脉,叮嘱过奴婢,尽量让您的吃食偏清淡些,午膳过于油腻了,晚膳便清淡些,让厨房做个珍珠白玉汤,再配三个青菜,老太太瞧奴婢如此安排可还满意?” 老夫人听着舒坦,笑意不止的点头,“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安排。” “那奴婢让旁人来伺候您,去厨房给您安排膳食如何?” “去吧,你这丫头妥帖,事事周到,但也莫要累着自己,下面还有那么多丫鬟呢,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老太太心疼奴婢,奴婢想哭了。” 说罢,当真作势擦泪。 老夫人被她逗得合不拢嘴,“你这皮猴子,快些去吧。” 经过这么一闹,老夫人心情舒朗许多。 “小鱼,我去厨房给老太太安排膳食,你进去伺候着。” “蕉姐姐放心去吧,交给小鱼。” 拍拍小鱼的肩膀,那丫鬟方才出了福禄苑,一路奔至僻静处,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后,方才沿着小路,去了一甯苑。 “大蕉,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见到来人,刘嬷嬷颇为意外。 “奴婢趁着给老夫人去安排膳食的空档,来给小姐请个安。” 刘嬷嬷点点头,“你有心了,小姐就在屋里,我带你进去。” “大蕉?” “是奴婢,奴婢大蕉,给小姐您请安了。”大蕉跪在地上,郑重磕了三个头。 叶朝歌上前将她扶起来,左右将人打量了一番,点点头,“数月不见,小丫头张开了不少,方才我都差点不敢认了。” 想当初,大蕉还是福禄苑洒扫的小丫头,长得人小又黑,很不起眼。 不曾想,几个月不见,当初的黑丫头变了个样。 大蕉不好意思的摸摸脸,“这都多亏了小姐,若非小姐教奴婢,奴婢如今也不会从一个洒扫的小丫头,成为老夫人身边的第一人。” “莫要妄自菲薄,这是你的功劳。”虽说有她教,告诉她老夫人的脾性及喜好,若她没有领悟力,也不会这么快便成为福禄苑的大丫头。 当初,老夫人虽然承诺了,十年之内,不会插手管家,在福禄苑消停过日子,但老夫人那人,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而且,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时不时冒出来拿老太太当枪使的叶思姝。 之后,叶朝歌便与刘嬷嬷商量了一下,既然叶思姝能影响老夫人,为何不培养一个,也能影响老夫人的人? 福禄苑里,只有大蕉是她们的人,当晚,叶朝歌便命红梅偷偷的将大蕉带来,将她对老夫人的了解,以及性情,喜好,和说话的分寸,一一告诉了她。 接下来结果如何,就靠大蕉自己了。 真是没有想到,这丫头会这么成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便成了老夫人身边的得意人。 “怎么样,可还好?老夫人可有让你吃苦?” 大蕉摇摇头,“小姐勿忧,奴婢一切都好,奴婢一直谨记小姐的叮嘱,以齐嬷嬷方式伺候老夫人,老夫人如今对奴婢,还算上心。”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 当初,她便告诉大蕉,若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了,便想想齐嬷嬷以前是怎么做的。 齐嬷嬷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二人一起度过了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光景,即便齐嬷嬷如今不在了,也是老夫人撵走的,可到底会留下痕迹。 尤其是时日一长,老夫人只会对刘嬷嬷更加想念。 而大蕉的出现,便隐隐填补了老夫人对齐嬷嬷的缺憾。 “那便好,但你要切记,万事小心。”她不担心老夫人,但是担心叶思姝,齐嬷嬷当初离开,就有她的一份。 若是让她知道,大蕉是她的人,必会下死手! …… 第474章:叶思姝做出来的局 第474章:叶思姝做出来的局 “小姐,现在老夫人待大小姐越发的不耐烦……” 随即,大蕉简单的将情况说明了一下。 大蕉的任务,便是影响老夫人,让其与叶思姝离心。 叶朝歌颔首,“干得不错。” “下午大小姐去了福禄苑,与老夫人关起门来不知说了些什么,奴婢不敢靠近,故而无从得知她们交谈的内容,但大小姐离开时,是红着眼睛的,老夫人神情也不好看,应当和之前不同,大小姐今日过去,不像是去要银子的。” 若是要银子,老夫人不会瞒着她。 叶朝歌皱眉,难道是说…… “小姐,莫不是下午的事?”刘嬷嬷低呼道。 叶朝歌沉了脸,“嬷嬷你亲自去查,我倒要看看,谁泄露出去的!” “是!”刘嬷嬷脸色也不太好看。 不论是一甯苑,还是致宁苑,亦或是清明苑,三个院的下人,皆是经过层层筛选,方才留下来的。 能留下来,必然是可信之人。 若她和小姐的猜测无错,那么,叶思姝前去找老夫人,必然是嫁妆的事。 前脚发生,后脚叶思姝便收到了消息,这说明了什么? 夫人和小姐多数在将军府,叶府内务全权交给她,如今两个主子刚回来,便发生了这等事,刘嬷嬷已然决定,若此事是真的,若真有人叛主,她定不会手软! 大蕉把事情汇报完,便离开了。 在她离开前,叶朝歌忽然问她:“叶思姝可曾在老夫人面前提起过她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没有吧,至少在奴婢面前是没有,老夫人应当也没有。”她如今是老夫人眼前第一人,大多之事,老夫人皆会告诉她。 送走了大蕉,刘嬷嬷便急匆匆去查内鬼了。 这一查,直到了半夜,方才有眉目。 果然有内鬼,而内鬼出自致宁苑。 “小姐,是孟婆子。” 这个人,倒是让叶朝歌意外。 坐起来,披上衣裳,“走,去看看。” “是。” 孟婆子已然被拿下了,五花大绑,嘴里塞了破布,身上衣裳凌乱,以往梳得一丝不苟的发,此时亦是乱七八糟。 她跪在那很安静,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会被发现。 听到动静,孟婆子抬眼看过去,在看到为首的少女时,老泪纵横。 叶朝歌让人拔了她嘴里的破布,“我想到了任何人,唯独没有想到是你孟婆婆!” “老奴有愧夫人小姐,老奴该死,请小姐赐死老奴吧。”孟婆子俯趴在地上,声声忏悔内疚自责。 孟婆婆是致宁苑的老人,一直跟着祁氏,已有二十年了,她虽不是祁氏从将军府带出来的,但这些年,忠心有加。 与陈嬷嬷也素来交好,可没想到,最不可能的人,却成了那叛主之人! “为什么?” “是老奴见钱眼开,是老奴该死,老奴犯下如此大错,不求小姐原谅,只求一死……” 又是死? 叶朝歌连着两次听到孟婆子求死,皱了皱眉,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颔首上前,“老孟,你我也有二十年的交情了,你的为人我了解,若没有特殊的原因,你是不会背叛夫人的,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若是如此,你说出来,小姐心善,说不定能帮你。” 孟婆子捂脸痛哭,“老奴该死啊……” 刘嬷嬷拍拍她的肩膀,“说出来吧。” 在刘嬷嬷的安抚下,孟婆子方才道出。 孟婆子三女一子,儿子是老来子,自小就宠惯着,这一宠惯,就长歪了。 如今儿子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却整日里游手好闲,不但将媳妇打跑,就连他的女儿也不认他。 可是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孟婆子将孙女接到她和老伴身边照顾,隔三差五的就去儿子家看看。 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没啥大毛病,就是脾气不好,好吃懒做,别的坏心眼陋习那是一点也没有的。 有时候她和老伴还为此觉得庆幸,只要没啥坏习惯,懒点便懒点吧,谁让自己把儿子惯歪了的。 可没想到,前段时间,儿子染上了赌,在外面欠了大笔大笔的赌债,要债的找上门,放出狠话,如果不还银子,就把他们的孙女卖去花楼赚钱抵债。 那么一大笔赌债,就算把他们二老的骨头敲碎了去买,也还不起啊。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叶思姝出现了,帮他们还了赌债,要求便是,让孟婆子当她的眼线,盯着致宁苑和一甯苑的一举一动。 “老孟,你可真是糊涂啊!”刘嬷嬷听后气愤不已,“那叶思姝不怀好意,你就没想过,她本身就缺银子,她哪里拿得出五千两银子帮你儿子还赌债?” 孟婆子的儿子共欠了五千两的赌债。 孟婆子哭声一顿,一语惊醒梦中人。 见她听懂了,刘嬷嬷接着道:“这分明就是叶思姝做出来的局!让你为她所用!” 孟婆子不敢相信,看向叶朝歌。 “刘嬷嬷说的不错,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叶思姝本就在为她的嫁妆发愁,怎会拿得出五千两银子?” 这很明显,就是叶思姝针对孟婆子设下来的一个局! “可是,老奴问过那不争气的混蛋,他的确在赌坊欠了赌债……”话说到一半,孟婆子想到自己那不争气儿子素日的所作所为,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坐到了地上。 双目无神,满脸的绝望。 刘嬷嬷不忍心看,叹了口气。 叶朝歌看向青岚青茗,“送孟婆婆先回去歇着。” “是。” “孟婆婆,我们走吧。”二人走过去,孟婆婆如同失了神一般,一动不动,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一左一右的把人架起来走了。 待人走远后,刘嬷嬷恨恨道:“这叶思姝实在歹毒!” “小姐,此事您看……” “孟婆子伺候母亲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送她去庄子上去吧。”叶朝歌如是安排道。 “那她那混蛋儿子……” “且先查明她儿子是否参与其中,若是,你便交给田伯。”田伯曾出身杀手组织,收拾人最有一套,把人交给田伯,最是恰当不过。 …… 第475章:且瞧着吧! 第475章:且瞧着吧! 刘嬷嬷一一应下,“天亮后老奴便去办。” “恩,此事瞒着母亲。” “小姐放心。” 叶朝歌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后,便回去歇着了。 次日天亮,刘嬷嬷去找孟婆子,告诉她不日去庄子上,在门口敲门久不见人开,心生不好,寻了人把门撞开,屋内的一幕,让人悲伤…… 叶朝歌正在用早膳,刘嬷嬷红着眼眶回来,“小姐,老孟她……自尽了。” “什么?” 叶朝歌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青茗看顾着点吗?” 昨晚睡前,她越想孟婆子的反应不对,便唤来青茗,让她晚上辛苦些,去看着点。 怕的就是孟婆子做傻事。 被自己的亲儿子联合外人算计,使她背叛了主子,一辈子的名声尽毁,这样的打击,对年纪大的孟婆子来说是致命的。 “青茗的确看着的,是老孟让她回去歇着,这才……” 叶朝歌咬牙,“这个丫头,糊涂!” “人还有气没?” 刘嬷嬷要要头,“老奴让人撞门进去的时候,人都凉透了,哦对了,老孟给小姐留了封信。” 刘嬷嬷抖着手,自怀里舀出封信。 叶朝歌接过。 孟婆子识字不多,还是前些年,竹风那几个丫头没事的时候,教过她。 这封信字迹歪歪扭扭,内容很短。 孟婆子悔恨自己糊涂,深知罪不可恕,便以此了此残生。 小姐,老奴深知无颜恳求小姐,只是老奴放不下那可怜的孙女,还请小姐看在老奴伺候夫人二十多年的份上,给那可怜的孩子一个安身之所。 叶朝歌闭了闭眼,“将她厚葬了吧。” “是!” “婆婆的老伴和孙女住在哪?” “好像住在城北,老奴得去查查才知具体地址。” “恩,去吧。” 刘嬷嬷下去后,叶朝歌面对着一桌子吃食,却再无胃口。 孟婆子的离开,根本瞒不住。 没多久,便在府中传了开来。 对于孟婆子的自尽原因,众说纷纭,有说她儿子不争气,逼死了老娘,也有说孟婆子做了亏心事…… 至于事情的真相,叶朝歌对身边的人下了令,不准外传。 孟婆子已经死了,就让她带着清名走吧。 之后,叶朝歌命青岚去疏通府中的流言。 祁氏对于孟婆子的死,哭了好一会,叶朝歌过去的时候,她还在哭,见到女儿,一边哭一边说:“孟婆子这个人这些年来一直安安分分,外头那些人嘴巴真是缺德,什么叫做了亏心事,说这种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娘放心,女儿已经让青岚去疏通流言了。” 祁氏点点头,“歌儿,你派人去找找孟婆子的儿子,逼死了自己的老娘,简直就是不孝子,早听说她这儿子不省心,没想到,如此狼心狗肺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对于孟婆子自尽的原因,不知真相的祁氏,更倾向于孟婆子的儿子逼死了她。 “娘想怎么做?” 祁氏擦了把脸,咬牙切齿道:“孟婆子伺候了我这么些年,我不能让她白死,你把人给我带来,我要问问他,他的良心去哪儿了!” 叶朝歌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不必了娘,此事交给女儿,女儿已然让刘嬷嬷去安排找人了,找到人便送去田伯那。” 听到女儿都安排好了,祁氏大感意外:“这么快?” “娘您知道,女儿是急性子嘛。”叶朝歌避重就轻道。 祁氏疑惑,女儿是急性子吗?不是吧?! 祁氏情绪稳定后,叶朝歌便离开了。 尚未出致宁苑,陈嬷嬷便追了过来,“小姐……” “何事?” “老孟她……” “嬷嬷。” 不待陈嬷嬷把话说完,叶朝歌打断道。 “小姐?” “这样就挺好的,您说呢?” 陈嬷嬷微顿,良久点点头,“多谢小姐。” 叶朝歌笑笑,带着青岚回了一甯苑。 回去没多久,刘嬷嬷便回来了。 “老奴的人找到了那胡康,如我们所猜的那般,他的确没有赌,只是收了银子一起算计老孟!”胡康便是孟婆子的儿子,孟婆子夫家姓胡。 叶朝歌面色猛地一寒。 猜测是一回事,如今听到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狼心狗肺的东西!”叶朝歌恼怒不已,“把人送到田伯那,告诉他,让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多吃些苦头!” “是!”刘嬷嬷亦是赞同不已。 小姐不曾亲自看到那胡康得闻老娘自尽时的嘴脸,可她亲眼看到了! 毫不在意,莫说是愧疚了,分毫不在意,仿佛死的不是他的老娘,而是同他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当时她就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种不孝之人! 现在听到小姐让他多吃些苦头,自是双手双脚的赞同。 “婆婆的老伴和小孙女呢?” “老孟家的倒是很平静,只告诉老奴,留胡康一条狗命,并将孙女交给了老奴,待老孟的丧事办完,他便打算去三女儿那里。” “那孙女……” “老奴没有带回来,她要给老孟守孝三日。” “也好,发丧那日,嬷嬷代我去送婆婆一程吧,告诉她,我不怪她……” 刘嬷嬷侧过身去擦去眼泪,点点头,“好……” “小姐,叶思姝那边就这么算了吗?”青岚愤愤道,若不是叶思姝,孟婆子又怎会晚节不保?更不会绝望愧疚自责之下,走上这条绝路! 叶朝歌眼底迸出凛然寒意,冷冷一笑,“怎么会,且瞧着吧!” …… 三日后,孟婆子发丧,叶朝歌大婚临近,不能亲去。 刘嬷嬷一大早便一身素白的过去了胡家。 回来时已是下午了,身边带着个穿着孝服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 小姑娘长得白净,可见,孟婆子老两口对这个孙女是极其疼爱的。 “胡柃宜拜见小姐,给小姐请安。”小姑娘像模像样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叶朝歌磕头。 叶朝歌把人扶起来,拉到跟前儿,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恩,是个周正的。”然后伸手将去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这两日累到了吧?” …… 第476章:她糊涂,但也不傻啊! 第476章:她糊涂,但也不傻啊! 胡柃宜摇摇头,“不累。” “你祖母走前,将你托付给了我,你可愿意留下来?” 胡柃宜看看刘嬷嬷,她对刘嬷嬷很是熟悉,亦有些依赖。 见她点头,胡柃宜方才点点头,“只是祖父他老人家怎么办?” “你祖父去了三姑姑那里,日后你随时可以过去看他。”刘嬷嬷在旁说道。 胡柃宜这才笑了,“恩。” 叶朝歌摸摸她的头,然后叫来青岚青茗,“这是青岚和青茗姐姐,以后便让她们二人照顾你,这两位姐姐都识字,让她们教你识字好不好?” “好,谢谢小姐。” “乖。” 简单的问了胡柃宜一些事,然后便让青岚青茗将她带下去安置了。 刘嬷嬷望着两大一小离开的背影,对叶朝歌道:“老孟家的那个身子骨不好,没几年了,老孟估计是担心老伴也去了,柃宜这孩子没人照顾,方才托付给了小姐。” “恩,这孩子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便让青岚和青茗带着她吧,日后再说。” 刘嬷嬷笑了,“小姐说日后再说,其实已经给柃宜安排好了前程吧。” 青岚青茗如今在管家上是一把手,让她们带着柃宜,不言而喻。 叶朝歌笑笑,没有反驳。 “银子给了柃宜的三姑姑了吗?” 刘嬷嬷点头,“给了,昨儿个老奴便过去给了,说起来,这老孟老两口也是个偏心眼的,三个姑娘没怎么管过,只顾着儿子,如今老孟去了,柃宜也来了叶府,只剩下一个老头儿,只有三姑娘愿意养,老大和老二皆不愿意。” 这几日她几乎经常过去胡家,对于胡家的情况已然了解清楚。 恐怕老孟便是知道三个姑娘的脾性,怕老伴也去了之后,孙女没人管。 “每个月送些银子过去,让他们把老人照顾好。”叶朝歌吩咐道。 “是。” 孟婆子的死,终究只是这座深宅大院中的一个小水波,水波过去,便归于了平静。 这两日叶思姝一直有些忐忑,自得知孟婆子死后,她便有些不安。 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叶朝歌窥得,如今她是这叶府的当家人,若给她使个绊子,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般惴惴的过了几日,她所担心的不曾发生,逐渐丢开了这些不安,重新打起了祁氏嫁妆的主意。 “老夫人一直没有动静?” 书琪摇头。 叶思姝皱眉,这都好几日了,她不是承诺过她,会找祁氏吗? “叶辞柏下聘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这个……”书琪低下头,“奴婢不知,应当是没有……” 一听这等模棱两可的回答,叶思姝当即大怒,“什么叫应当是没有?” “大小姐息怒,孟婆子死了,我们在致宁苑便没有了可用之人,除非公布传开,否则,那边的消息,无法探知的……” 叶思姝满脸阴沉。 书琪说的是事实! 就是因为她手上没有人,方才算计了孟婆子为她所用,可没想到,这枚棋子这么快就废了! 不过好在,该知道的,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想到此,叶思姝冷冷一笑,“去福禄苑!” 去到福禄苑,一进门,叶思姝差点被熏出去,满屋子的药味,十分难闻。 “大小姐您来了。”大蕉上前。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药味?”叶思姝一边掩鼻,一边问大蕉。 大蕉一脸愁容,“是老夫人病了。” “祖母病了?”叶思姝震惊不已,“怎地我不知道?” “是老夫人怕大小姐担心,不让奴婢们告诉您。”大蕉垂眸回道。 叶思姝皱眉,“病了多久了?” “已有三日了吧。” 三日? 这么巧? 叶思姝抿了抿唇,“我进去瞧瞧。” “大小姐且慢,老夫人此次病来的凶,大夫说极易过了病气,大小姐……” “祖母生病,我这个孙女自当探望,怎可因惧怕此而踟蹰不前?”叶思姝说的大义凛然。 大蕉羞愧的低下头,“大小姐说的是,是奴婢的错。” 随之让开路。 叶思姝看她一眼,眸子微闪,进了内室。 内室的药味更重,老夫人躺在床上闭着眼,额上搭着棉布,老脸苍白憔悴,嘴里模模糊糊的不知在说什么。 看到老夫人真病了,叶思姝这才相信。 “祖母醒了告诉她我来过。”然后带着书琪匆匆忙忙的走了。 直到人走远,大蕉方才回了内室。 来到床前,对床上的老夫人说道:“老太太,大小姐走了。” 不一会,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眸光锐利,哪里像生了病的人。 大蕉扶着她坐起来,然后去打了盆水,伺候老夫人净面。 很快,前一刻面色苍白的老夫人,在净面过后,面容干净红润。 老夫人望着微白的水,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啊。” 方才她虽闭着眼睛,但对于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听得是一清二楚,叶思姝进来后,很快便回去了,甚至坐一下都不曾。 她来是为什么,走那么急又是为什么,她心知肚明! “老太太,莫要叹气,容易老的。”大蕉去倒了杯水,“来,喝杯茶,下次奴婢再听着您叹气,奴婢就给您喝茶。” 老夫人被大蕉霸道的话语逗笑了,笑过后,摸摸脸,“不叹气也老了,老到心也老了……” “老太太啊,您就听奴婢的,个人有个人的命,您呀,就莫要操心了,如今这日子不也挺好的吗,吃穿不愁,想吃点啥吃点啥,想喝点啥喝点啥,操心干啥啊,多累啊。” 老夫人抿了口茶,“你说得对,不管了,让她自己折腾去吧,我是不掺和这事了,想要什么,就自己去要。” “这才对嘛,您莫要让自己蹚这趟浑水,平白得罪人。” 老夫人赞同点头。 叶思姝让她去找祁氏,要她的那份嫁妆。 在一开始,她便很清楚,即便她找了祁氏,祁氏也不见得给,更何况,这几个月来叶思姝的所作所为,委实让她寒心。 有事要银子了,她是祖母,没事不要银子的时候,来都不来她这福禄苑。 她糊涂,但也不傻啊! …… 第477章:我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 第477章:我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 很快,福禄苑这边的动静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小姐,这大蕉可真行啊。”刘嬷嬷面上难掩赞许道。 短短几个月,她不但动摇了叶思姝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且挑拨了二人的关系,如今,老夫人对她更是信服有加,大蕉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她装病便装病。 恐怕齐嬷嬷当初也不曾这般。 “这么短的时间能有如此成效,的确不错。”叶朝歌对大蕉的成就,同样赞许不已。 “这般继续下去,老夫人早晚会舍了那叶思姝,到时候,没了老夫人,在这府上,她便蹦跶不起来了。” 叶朝歌淡淡道:“即便如此,她也待不了多久了。” 刘嬷嬷顿了顿,“小姐是说……康王?” “康王是其一,还有……” 叶朝歌垂眸,摩挲了两下手指,又道:“叶府败落,叶思姝所依仗有三,一是老夫人,二便是康王,三便是黑风黑女的主子。” 现在,老夫人的身边有了大蕉,她成功的取得了老夫人的信任,不但能让老夫人消停许多,且也让她对叶思姝越发的失望,积少成多,老夫人这个依仗,可以说,已然不足为惧。 “老夫人可以排除掉,现在叶思姝只有两大依仗,分别是康王和那不知底细的神秘力量。” 叶朝歌颔首,眸光微暗,低声道:“如果我们将康王这个依仗也给她断了……她就只有一个依仗了,届时……” 刘嬷嬷眼睛一亮,“小姐的意思是……” “我改主意了,侧妃都便宜她了!”叶朝歌冷冷一笑,“嬷嬷!” “老奴在。” “你且去告诉大蕉,让她稳住老太太。” “是,叶思姝那边呢?” 叶朝歌轻笑,“哥哥下聘的日子母亲那边可挑好了?” 刘嬷嬷虽不解其意,但如实回道:“挑好了,七日后。” “好,明日便将此消息放出去,我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 兄长下聘,便代表着母亲的嫁妆便要分开,叶思姝一心要嫁妆,能坐得住才奇怪! …… 翌日,致宁苑放出消息,六日后的初十是大吉,去学士府下聘。 此消息一出,府中下人皆震惊。 叶辞柏与墨慈结亲的事,并未正式公开,府中知情的人寥寥数计,故而,这消息一经放出,众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我说呢,夫人怎么突然回来了,原来是为了大少爷的亲事啊。” “其实早该猜到的,夫人回来后,这致宁苑的动作就不小……” “说这些做什么,反正是喜事。” “这倒是,这等大喜事,夫人和二小姐定会打赏,还有年底二小姐和太子殿下大婚,到时候,咱们的赏赐指定少不了……” “过了这个年,大少爷便会成亲,到时,赏赐也少不了。” “对对对,不过你们忘了,还有大小姐啊,大小姐今年和二小姐一起及笄,来年也会进康王府……” “你指着大小姐赏你?那你有得等喽,没听说吗,大小姐的每月的月例都不够自己用,时不时的去福禄苑找老夫人贴补……”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事在府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自己都没银子,怎么打赏?府里公中的银子都是夫人的,夫人的嫁妆都不一定给她一份,怎会为她打赏下人?” “这倒也是,那就不盼大小姐,盼大少爷成亲。” “盼大少爷有点远,盼二小姐啊。” “对,盼二小姐。” 墙外,几个下人旁若无人说得起劲儿,墙内,叶思姝满目风暴。 康王送她的木芙蓉今日开了花,她特来院中赏花,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大小姐,奴婢,奴婢这就出去撵人。”书琪急声道。 “撵人?”叶思姝残忍一笑,“来我思苑墙头嚼舌头,当这舌头是那么好嚼的?抓起来,一人掌嘴五十!” 这个时候书琪不敢多言,带着院子里的婆子便出去了。 等她们过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人,墙根下只剩下一堆的瓜子壳,密密麻麻,仿佛在嘲笑她们。 扑了个空,书琪战战兢兢地回去。 叶思姝听后,一个耳刮子狠狠地甩过去,当即将书琪的一边脸给打肿了。 “你是干什么吃的,动作那么慢!” “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书琪噗通一声跪在铺着鹅卵石的走道上,凹凸不平的地面,当场疼得她白了脸。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叫出声,只盼望着能逃过这一劫。 叶思姝看也不看她,扔下一句:“在这跪一个时辰!” 闻言,书琪松了一口气,“奴婢谢小姐开恩。” 罚跪一个时辰,也比满身的针眼好太多! 叶思姝独自进了屋,端起茶狠狠的灌了一口,双臂撑在桌上,咬牙低吼:“祁氏!叶朝歌!” 晚间,叶思姝再度踏足福禄苑,老夫人依旧病着。 闻着那股刺鼻的药味,此次她没有再进内室,只在外间问大蕉:“大夫可有说祖母这病何时能好?” 大蕉满脸忧愁,“大夫不曾多言,只道老夫人年岁大了……” 叶思姝眸光微闪,是了,她怎么忘了,老婆子年纪大了,不顶折腾了! 看来,这事老婆子是指望不上了! 想至此,叶思姝目露厉色。 什么话也没说,便回了思苑。 一甯苑,叶朝歌得到消息后,勾了勾唇,吩咐青茗:“寻个空,请陈嬷嬷来我这一趟。” 临睡前,陈嬷嬷匆匆过来。 “老奴来晚了,劳小姐久等了。” 叶朝歌上前将人扶起来,道:“无妨,兄长下聘在即,很多事母亲要依仗嬷嬷,倒是这段时日让您受累了。” 陈嬷嬷连声道:“小姐这么说便是折煞老奴了,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关切了一番,让陈嬷嬷注意身子后,叶朝歌便说起了正事。 “若我所料不错,这两日叶思姝便会去找母亲要嫁妆,母亲素来心软,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母亲又向来信重您老人家,此事还需靠您在旁提点母亲一二。” …… 第478章:叶思姝要上门 第478章:叶思姝要上门 母亲的心软,不是什么坏事,但叶思姝,不值得心软。 老夫人指望不上,为了嫁妆,叶思姝定会亲自上门,而母亲的心软,她还真有些吃不准。 陈嬷嬷严肃应下,“小姐放心,只要有老奴在,她便休想从夫人那要出一个子去!” 又说了会子细节话,才让她回去。 送走了陈嬷嬷,叶朝歌便回了内室安置。 “红尘和红梅何时回来?”睡前,叶朝歌问。 “昨日老奴收到红尘的传信,这两日便该回了。” 叶朝歌颔首,“她们二人回来了,你们也能轻松些。对了青岚,柃宜可还适应?” “小姐放心,柃宜一切都好着呢,她与青茗比较投契,已经搬去了青茗的房里同住。” 闻言,叶朝歌扬眉,“哦,竟是与青茗投契?” 青岚颇有些受伤道:“是啊,本来奴婢想让她与我同住的,可住了一宿后,她便搬去了青茗那。” “看来这柃宜也是个跳脱的性子,你也不必难受,你性子稳重,柃宜正是好动的年岁,她选择青茗也是无可厚非。” 青岚应了声,“柃宜与青茗投契,估计与红尘亦是如此。” 叶朝歌笑:“待红尘回来,三人聚头,估计有得刘嬷嬷头疼了。” 刘嬷嬷配合的做了个扶额的模样。 逗得叶朝歌和青岚笑出了声。 红梅和红尘回来时,是在翌日的下午。 而此时,不出叶朝歌所料,叶思姝亲自找去了致宁苑。 对于她的到来,祁氏丝毫不意外,淡淡的让竹韵上茶。 叶思姝坐在那喝了口,满脸笑意道:“还是母亲这里的茶好,不知女儿日后能否常来母亲这里蹭茶喝?” 祁氏看了她一眼,道:“竹韵。” “奴婢在。” “包些茶给大小姐带回去。” 想喝茶回去自己泡着喝,来我这喝,呵呵,不好意思,不欢迎! 叶思姝面上的笑意一僵,缩在袖袍中的手指猛地捏紧。 想到自己的来意,到底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如此女儿多谢母亲了。” 祁氏恩了声,再无下文。 叶思姝抿了口茶,久不见祁氏再言,只得开口道:“母亲,听说兄长亲事定了,是学士府的大小姐墨慈?” “不错。” “女儿曾有幸参加诗会时遇到过墨大小姐,真是好文采,相貌亦是不俗,与兄长可谓是郎才女貌。” 祁氏闻言,终于露出了个笑脸。 每一个当母亲的,最没有招架之力的,便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旁。 “下聘的日子,母亲也定下来了吗?” “恩,定下来了,这个月的初十,便是五日后。” 叶思姝笑着又道:“母亲的三个儿女如今婚事都定了下来,且这两年我们兄妹三个皆要大婚,想来要辛苦母亲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几个好,我这个当娘的,心甘情愿。” 叶思姝颇受感动的红了眼睛,“母亲能这么说,女儿感动不已,女儿本以为母亲会嫌弃女儿日后只是个侧妃。” “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岂会怪。”祁氏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叶思姝猛地一噎,她本想以自己日后是侧妃装可怜一番,谁知她的一句路是自己选的,便将她给堵了回来。 坐在那酝酿了一会,良久再度开口:“母亲,来年女儿便要进康王府,虽说只是个侧妃,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妇,祖母不想让女儿寒酸出门,这段时日正在为女儿准备嫁妆,她老人家让女儿来问问母亲您,女儿嫁妆的单子可出来了,她老人家也好比对,怕准备重份。” 祁氏瞪大眼,“老太太不是病了吗?” 叶思姝再度一噎。 过了一会,深呼吸道:“是病了,不过母亲想来不知,在您和朝歌妹妹回来前,祖母她老人家便开始给女儿置办嫁妆了。” 祁氏点点头,“既然如此,稍后我便让陈嬷嬷例个单子给你送去。” 叶思姝眼睛一亮。 这就成了? 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 当即说了好多好听的话,方才告退回了思苑。 祁氏望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声,“敢腆着脸问我要嫁妆?思苑里应该有镜子吧,出门前不知道照照吗?” 陈嬷嬷及竹风几人,皆被逗笑了。 “陈嬷嬷,按我说的意思,就是一点嫁妆也不给,当初她那么对待歌儿,给她嫁妆都是白瞎。”祁氏抱怨道。 最先她便打算好了,叶思姝出门,她什么也不管,陈嬷嬷也是同意了的。 可没想到,今天早上,她跟她说,叶思姝会来找她要嫁妆,当时她就说了,找来要也不给,她铁了心不给。 当初她是如何对待自己女儿的,当她忘了吗? 如今让她在这府上好吃好喝,继续过她的大小姐生活,已然是她心胸宽大似海。 谁知陈嬷嬷却告诉她,给她一份。 陈嬷嬷这么说,她肯定不同意,此事她已然决定好了,谁知陈嬷嬷告诉她,是小姐的意思。 既然是女儿的意思,她虽然不情愿,但也听,在她看来,女儿不管做什么,都有她自己的理由,包括这件事。 听归听,但抱怨是免不了的。 “夫人且宽心,这嫁妆不会真给。” “啊?” 刘嬷嬷神秘一笑。 与此同时一甯苑里。 红梅红尘归来,院中好一阵的热闹。 就连向来没什么表情不太爱说话的红梅,此时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见闹得差不多了,叶朝歌开口道:“好了好了,红梅刚痊愈,都莫要再闹了,让她回去歇着,待她彻底的好了,你们再闹。” 随即让青岚送红梅回房。 红尘留了下来汇报红梅的伤势。 红梅如今好的差不多了,可终究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纵然她是习武之人,底子胜于常人,但现在仍有些虚弱。 “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好,身子虚弱便养着,咱们府上什么都不缺,红尘,红梅的调养就交给你了。” “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这段时日你照顾红梅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不必急着来伺候。” “是。” …… 第479章:嫁妆单子 第479章:嫁妆单子 红尘退下没多久,竹韵便来了。 将叶思姝前去致宁苑的经过一一道出。 叶朝歌并不意外,对竹韵道:“你且回去告诉陈嬷嬷,按照原计划进行,今晚便派人过去把嫁妆单子送去思苑。” “小姐,这么急吗?”旁边的刘嬷嬷意外道。 叶朝歌微微一笑,“速战速决。” 这件事,她不想拖太久,而且,此计已然成熟,无需犹豫。 竹韵回去,将叶朝歌的传话带到,当即陈嬷嬷便开始拟定给叶思姝的嫁妆单子。 半个时辰后,单子成。 全程守在一旁看着的竹韵,捂着嘴偷偷的笑。 难怪小姐要夫人给。 陈嬷嬷对自己拟定的嫁妆单子也很满意,随即拿去给祁氏看,看过后,祁氏这才舒坦了,莫说不是真给,即便是真给,就这些,只要叶思姝敢要,她就敢给! 痴痴的笑了一会,命人舀了单子送去了思苑。 真想去看看叶思姝看到这份单子时的表情。 思苑。 “大小姐,致宁苑来人了。” 书琪进来报时,叶思姝正在内室里算账,她这个月的支出又超了。 她正发愁,瞌睡了致宁苑的人便给她送来了枕头。 当即匆匆出去。 看到致宁苑派来的人既不是陈嬷嬷,也不是四竹之一,只是院中的一个小丫鬟时,叶思姝眼皮狠狠地一跳。 心生不好的预感。 而在看到嫁妆单子时,她的预感成真! 啪! 叶思姝铁青着脸用力的将单子拍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欺人太甚了!” 书琪见状,连忙打发了小丫鬟回去,随即忍着惧意上前,“大小姐,可是单子有什么不妥?” 叶思姝冷笑,“何止是不妥,简直就是侮辱人!” 随即将单子甩给她,让她自己看。 轻飘飘的纸张落到了地上,书琪疑惑的捡起来,这一看,大惊,“这,这是夫人给您的嫁妆?” 单子很短,细数下来,统共就二十样。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二十样……十分的寒酸,恐怕即便是小门小户嫁女儿,也不会列出这么个嫁妆单子! 柳木桌,柳木椅,柳木床,这便是三样。 然后再就是些不值钱的书本以及文房四宝。 一本书占一样。 光是书籍,便是十三样。 这便是整份嫁妆! “小姐,这会不会是弄错了啊?要不咱再去致宁苑问问夫人?” “问了又如何?不过是白白过去被她糟践罢了!”叶思姝阴沉着脸咬牙,“难怪她会答应的如此爽快,敢情儿是铁了心要羞辱我!” 越想越气,扬手将桌上的茶点挥落在地。 房中立时响起瓷片破碎的声音。 如此也不解气,跑到置物架前。 书琪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大小姐不可啊,您忘了,府中定了新的规矩,超出规制外的饰物,若是损坏了,要咱们自己添置啊。” 一听这话,叶思姝伸出的手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她这月本就已然超支,若是再因此而出一笔银子…… 银子,银子! 又是银子! 这几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再为银子发愁! 正在这个时候,佳珐敲门进来,“大小姐,那边又送来信,约您见面。” 一听那边,叶思姝暴怒,“他们又想做什么?上次不是已经给了五十两银子了吗?又要?” 佳珐看出不对劲,低下头,呐呐道:“奴婢也问过,他们说,您弟弟的病已经好了,但需要人参调养……” 需要人参调养? 叶思姝用力的捏了捏拳头,这就是问她要银子? “告诉他们,我没银子了,我现在还不是康王侧妃,哪来的银子给他们,你就直接告诉他们,是去将军府也好,找叶朝歌也好,尽管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好,他们也休想独善其身!” “是,奴婢这就去。” 佳珐尚未走出房门,叶思姝又将她叫住了,“算了,你只需告诉他们,待我有时间会去找他们,其他的不必多言。” “是。” 房门开了又关,房中安静了下来。 书琪目露艳羡,她多么想和佳珐调换一下。 …… 晚间,叶朝歌前后收到消息。 想了想,对来报信的竹韵道:“你且回去告诉陈嬷嬷,接下来不必再有动作。” “那今日给思苑送去的嫁妆单子……” “她愿要,就给她。”不过,叶思姝是打死也不会要的。 竹韵领命退下。 “小姐,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刘嬷嬷问。 “什么也不必做,我们等着叶思姝动手。” 坑她已经挖好了,就等着叶思姝往里跳了。 “那护四方才送来的消息……” 叶朝歌沉吟稍许,“嬷嬷,你有没有觉得,叶思姝和她的亲生父母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而且还是我,和外祖他们不能知道的。” 在竹韵来前,护四先一步过来。 时隔近一个月,叶力夫妇那边又有了动静,依旧是找叶思姝要银子。 和上次一样,此次再度提到了将军府,不但有将军府,其中还提到了她。 联想之前的蹊跷,已然可以确定,叶思姝和叶力夫妇之间有个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与她与将军府有关! 不止如此,叶思姝好像很忌惮这个秘密,而叶力夫妇,之所以能从叶思姝那里一次又一次的要到银子,恐怕就是因为这个秘密的缘故! 只是,这个秘密是什么呢? 和上次一样,叶朝歌想了一个晚上,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实在想不通,会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叶力夫妇一次又一次的威胁叶思姝,且叶思姝还任由他们威胁! …… 自致宁苑送去嫁妆单子后,思苑那边便安静了下来。 既不曾去致宁苑找祁氏,也不曾退回或是要单子上的嫁妆。 不但如此,这几日叶思姝也减少了外出,经常窝在思苑里,而很少动用的黑女和黑风再次轮番守着思苑,护四她们片刻近不得。 对此,叶朝歌仅是笑了笑。 这般又过了三日,到了初八这日。 久不露面的乐瑶来了,同来的还有田娴儿,四个人,唯有缺了墨慈。 …… 第480章:梦到了一个大南瓜 第480章:梦到了一个大南瓜 二人尚不知下聘一事,田娴儿还同乐瑶抱怨道:“来前我还让小喜去了一趟学士府,谁知墨慈竟然说有事不过来了,我还准备找她问问上次一事呢。” 叶朝歌在旁听着好笑,“我不是派人同你说了吗,还有何可问的?” “就是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提了干嘛,还不够晦气的呢。”乐瑶也赞同叶朝歌,“晦气的事咱们不提了,我跟你们分享个喜事,我母妃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真的?这么快啊?”田娴儿惊奇不已。 “自然是真的,我敢说,母妃怀里的,一定是弟弟。” 叶朝歌望着无比肯定的小姑娘,掩嘴而笑:“又是做梦梦到的?” “这次不是我,是我母妃梦到的!”小姑娘回的一本正经,“我告诉你们,是胎梦,胎梦你们听说过吗,我母妃做了胎梦了。” 有关于胎梦,倒是听说过,但身边却没发生过,此时乐瑶说起来,不只是田娴儿好奇了,叶朝歌也来了兴趣。 “是什么样的胎梦?” 二人纷纷好奇道。 小姑娘见二人来了兴致,颇为得意,挺了挺小胸脯,骄傲道:“我母妃梦到了一个大南瓜。” 噗—— 田娴儿一口茶喷了出去。 乐瑶就坐在她对面,不能幸免的被喷了满脸的茶水加口水,当即跳了起来,“你干什么呀,脏死了,青岚,快,快给我弄些水来。” 爱干净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去了叶朝歌的内室,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田娴儿摸摸鼻子,“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太好笑了,一个大南瓜,哈哈,这也叫胎梦啊?” 刘嬷嬷在旁解释道:“两位姑娘不曾经历过,许是不知,这妇人做胎梦,若是梦到辣椒,萝卜,黄瓜,南瓜,土豆等,表明是男孩,而若是梦到红辣椒,地瓜,或是橘子变成金黄色,水果,花卉等,表明是女孩。” “啊?这么说,亲王妃梦到南瓜,不是好笑,而是胎梦的一种,且日后会生小世子?” 刘嬷嬷点点头。 “那嬷嬷您当年可有做胎梦?” 刘嬷嬷摇摇头,“老奴不曾,小姐有所不知,这胎梦并非是人人都会做的,当年夫人生少爷时,便没有做胎梦,不过怀小姐您时,倒是做了个胎梦。” “啊?”叶朝歌眨眨眼,这事她倒是没听说过。 田娴儿好奇道:“嬷嬷您快说说,叶夫人怀朝歌时做了什么样胎梦?” “老奴记得,夫人当时梦到了一个果园,一颗颗黄色的橘子,然后突然天边出现了彩虹,整个园子的橘子,刹那间变成了金黄色。” “橘子变成金黄色,这是生女的象征啊。” “是啊,之后夫人生产,果然生下了小姐。” 田娴儿听得直呼神奇,招呼着待她回去后,也要问问她娘怀她时有没有做胎梦。 收拾整洁出来的乐瑶正巧听到这话,还气着她喷了她一脸的茶水,没好气的怼道:“胎梦你就别想了,就算田夫人怀你的时候做了胎梦,我估计也是个地瓜。” “地瓜怎么了,王妃还做了南瓜呢,都是瓜,谁也别笑话谁。”田娴儿毫不示弱怼回去。 “你!” 见二人要吵起来了,叶朝歌不疾不徐的给二人一人喂了块水果,成功的堵住了她们的嘴。 吃完水果二人又要开始,叶朝歌又给喂了水果,周而复始,直到她们休战,方才停下。 “对了朝歌,我来时瞧着你们府上正在拉红绸,有什么喜事吗?”田娴儿小嘴塞得鼓鼓的。 “后日要去学士府下聘的。”叶朝歌点头道。 “下聘!” “我没说吗?” “你何时说过!”田娴儿和乐瑶异口同声道! 叶朝歌尴尬一笑,她以为说过了。 “难怪我让小喜去学士府邀请墨慈来这,她不来呢,难怪这几日她一直在学士府,敢情儿是这样啊。” 田娴儿啧啧有声,“朝歌年底大婚,墨慈也定下了,婚期定然也不远了……这日子啊,过的可真快呢。” “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呢,亲事定了吗?” 田娴儿脸色变了变,压下心头不适,喊道:“谁说只有我,不是还有你吗?” “我比你们都小啊,不过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田娴儿不说话了,坐了一会,便走了。 乐瑶觉得奇怪,“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叶朝歌摸摸她的头,“之前你一直在王府里陪着王妃,有件事你想必还不知道,之前伯爵府为娴儿定了一门亲事。” “啊?然后呢?是谁家的?” “李家公子李晟。”随即将那日在湖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乐瑶皱眉,“这么说,这门亲事黄了?” “恩,我也建议取消。” 乐瑶点点头,“的确该取消,对了,那单什么的玩意儿呢?” “这……好像被单家接回去了吧?” 她记得,在墨慈出事那日,她回府的时候还遇到了。 “小姐,并没有接回去。”青茗在旁说道。 叶朝歌闻言挑眉,“没有接回去?” “是,奴婢听说过这事,那几日咱们府中还议论过呢,好像是当时那单家小姐当众抱着李家公子不撒手,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自己已经是李家的人,单家就把人给留下了。” 乐瑶冷冷一笑,“人还在就好!” 叶朝歌看她,“你想做什么?” “欺负了田娴儿,还腆着脸留下了,太便宜她了!”乐瑶咬牙切齿! 叶朝歌沉默良久,“莫要太过分就好。” “恩,我知道。” 乐瑶回去时已是傍晚,叶朝歌本留饭,被她给拒绝了,小姑娘一口一个要回去陪弟弟! 叶朝歌听得好笑,她那弟弟还未出世便如此宝贝着,待出世了,她不得寸步不离啊? “看到小郡主,老奴便想起了当年的少爷,夫人当初怀着您的时候,少爷便是如此,宝贝着呢,您出世后,更是寸步不离……” 话说到这里,刘嬷嬷突然沉默了。 叶朝歌深知她未完的话是何,浑不在意的笑笑,“嬷嬷,您可还记得,当年我是怎么走丢的吗?” …… 第481章:偷窃被抓 第481章:偷窃被抓 “这……” “无妨,说说看。” 刘嬷嬷叹了口气,“老奴记得那天是花灯节,奶娘带着您出门去看灯,在花灯节上,她将您给看丢了。” “哦?我还有奶娘?”叶朝歌有些意外。 “自然是有的。” “她现在还在府上吗?” 刘嬷嬷摇摇头:“没有,她把您弄丢了之后,夫人便将她以及当日随行的下人打了板子发卖了出去。”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但毕竟只是十三年,刘嬷嬷至今记得很清楚。 那是夫人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发狠,将小姐的奶娘及所有下人,打了个半死,然后让牙婆带走了。 当年,夫人本来想直接乱棍打死,是陈嬷嬷劝住了她,说是给走丢在外的小姐积德,方才留了他们几人的性命。 那段时间,可谓是昏暗的,夫人大病,少爷哭喊着找妹妹,老夫人和老爷一开始还有些耐心,可后来,面对夫人和少爷,便没了那份耐心。 之后过了半年左右,老夫人去叶家祖地,遇到了叶思姝,把人给带了回来。 老夫人的本意是让叶思姝取代走丢的小姐,夫人死活不同意,并说她的女儿谁也取代不了。 叶思姝取代不了小姐,可还是留了下来,并成为当初叶国公府唯一的小姐。 十多年来,享尽了荣华富贵,取代了小姐的地位,十岁时,更是住进了仅次于福禄苑和致宁苑的思苑,那时候,当真是风光无两。 直到去年,将军的祁家军无意中发现了小姐,经过调查,确定了身份,将小姐接了回来。 老夫人偏心,明明小姐才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却被叶思姝这个养女生生压了一头,从大小姐,退至二小姐! 如此倒也罢了,可她竟然不知满足,妄想再压小姐一头,小姐刚回府便怂恿老夫人给小姐下马威,之后更是处处针对小姐! 如今,叶思姝落到今日的下场,纯粹是她咎由自取,一个养女竟想取代亲女,到处使小算计,简直不知所谓! 问过自己当年走丢的经过,叶朝歌便丢开了。 两岁时候的事,距离她委实太过遥远,若非话头到了那,她也不会去提及。 毕竟,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多年,提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晚间,叶朝歌早早的安置了。 睡的迷迷糊糊间,听到刘嬷嬷在叫她。 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她动手了?” “是,不但如此,叶思姝也参与其中。” 闻言,叶朝歌立马清醒了,“叶思姝也去了?” “是啊,老奴刚开始听说的时候,也颇为意外呢。”刘嬷嬷轻笑。 叶朝歌抿了抿唇,还真是意外之喜,“不管怎么说,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更省了我的力气。他们人呢?” “老奴做主,已经带去了前厅。” 叶朝歌点头,“做得好,叫醒府中的所有人,去前厅参观。” “老奴已经吩咐青岚和青茗去安排了。” 叶朝歌打了个哈欠,翘着唇角:“那我们也去前厅,瞧瞧吧。” …… 前厅。 叶思姝一身黑色夜行衣跪在那,旁边是书琪并三个五花大绑的陌生男子。 五个人皆有一个共同点,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祁氏坐在主位,脸色极为难看。 青岚和青茗的效率极高,此时前厅外,已经围满了不少的下人,对着前厅的一幕,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出什么事了?大小姐怎么穿成这样?身后的那三个男人是谁?不像是府中的下人啊?” “不是府中的人,咱们府中没有这三号人。” “哎呀,谁还管那三个,眼下是,大半夜的出什么事了,大小姐为什么穿成这样?” “我知道,好像是大小姐带人去偷夫人的库房,被人给抓了个正着。”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惊呼,“真的假的,这种事要是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啊,被大小姐知道,指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切,我既然敢说,自然是真的,我们几个的房间就在夫人库房不远处,当时库房那边闹出的动静很大,我们几个被吵醒了出来看,就看到大小姐和他们几个被押着。” “这大半夜的,思苑在东边,库房在西边,而且大小姐还穿成这样,不是去偷还能出来溜达?” 是啊,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溜达,而且还是从大东边溜达到大西边,最关键的是,身上还穿成这样,要说溜达,谁信呐? 一群人正讨论的热切,府中的下人越聚越多。 直到有人喊:“二小姐来了……” 众人方才纷纷歇了声,让出一条道,让叶朝歌进前厅。 走到门口,叶朝歌停下脚步,转身对众人道:“夜里冷,都别杵在外面了,进来吧。”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二小姐这是要公开透明此事啊! 如果大小姐真的是偷窃不成被抓,那这事…… 叶朝歌带着刘嬷嬷等人进了前厅,掠过跪在地上的叶思姝,上前,“娘。” “你来了,到娘这里坐。”祁氏面上难掩倦容,拉着女儿到自己身边坐,随后道:“年底你要嫁去东宫,便是一宫之母,此事便交给你处理吧。” 祁氏深知自己的性子不适合处置这些,索性让女儿做主。 况且,今晚的事,听陈嬷嬷那意思,女儿一早便清楚。 叶朝歌笑笑,应了下来,看向下面的叶思姝。 她此时也在看她,目光狠毒,仿佛在说,叶朝歌,算你狠! 叶朝歌不躲不避的回望她,淡淡开口:“思姝姐姐,您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半夜三更不睡觉,带着人去偷母亲的库房,你想做什么?” 叶朝歌这番话不高不低,足够在场所有人听了个清楚。 众人惊呼,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真的带人去偷库房了。 不但如此,且被当场抓住。 众人的议论源源不断的传进耳朵里,叶思姝脸色越发难看,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人赃并获,说她没有,别说是其他人,便是自己都不信! …… 第482章:偷窃的是你,我为何要怕? 第482章:偷窃的是你,我为何要怕? 当初,设局算计孟婆子为她所用时,她的目的便很明确。 祁氏的嫁妆! 她让孟婆子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诉她祁氏嫁妆在何处! 去年,叶朝歌在交出管家钥匙时,便将祁氏的嫁妆从公中分离了出来,只是放在了何处,无人得知。 致宁苑和一甯苑还有清明苑,这三苑被叶朝歌治理的如铁桶一般,无法,她便想出了作局,寻一个人,做自己的眼睛。 而孟婆子,就这么入了她的眼。 怪只怪,她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她成功了,让孟婆子为她所用,也是孟婆子,告诉了她祁氏嫁妆的所在地。 最初,她便打着偷的主意,趁着祁氏和叶朝歌在将军府。 如今已是年底,康王之前来信,最早年前,最迟年后回京,年后她便要进康王府,可她的嫁妆至今没有着落。 她知道,老夫人会给她置办,可老夫人有多少,她很清楚,老夫人本身出身就不高,当年的陪嫁没多少,有的也只是这些年攒下来的。 可那些对她来说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她的野心,只有祁氏的嫁妆! 她知道叶辞柏结亲了,也知道叶朝歌年底大婚,她本想尽快动手,可没想到,祁氏和叶朝歌回来了! 不但如此,叶辞柏将要去学士府下聘,祁氏开始分她的嫁妆。 嫁妆一旦分出去,便会离开库房,这让她有些急。 本来她也不想出此下策,毕竟太过冒险,她想着,如果祁氏给她一份嫁妆,此念便就此打消。 可没想到,祁氏给了,但是她去要的! 不但如此,给她的那点点嫁妆,寒酸至极! 偷这个念头,再次涌上心头。 之后,她便开始筹划,在去学士府下聘之前,在东西离开库房之前,她动手了。 她知道,叶朝歌一直派人盯着她的思苑,为此,她动用了黑风和黑女,让他们二人挡着暗处的人,私下筹谋准备。 今日初八,初十便要去学士府下聘,她选在了今天晚上动手。 黑风暗中把风,黑女负责放倒库房的看守下人。 计划周全,虽然冒险,但自古以来便是富贵险中求。 可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本以为黑女已经将看守的下人放倒,可她竟然忘了,叶朝歌的身边有个医毒皆高的红尘,还有一个武功极高的红梅! 黑女失败了,而她则成了瓮中之鳖! 她现在成了跪地的那一个,而叶朝歌,则是高高在上,拿捏着处置她的那一个! 越想,叶思姝便越恨! 相较于叶思姝的恨,叶朝歌则淡定多了,“思姝姐姐,你可真是让人失望,府里不缺你吃不缺你喝不缺你用,为何还要去偷?” “我如今已经落到了你的手上,你到底想怎么样?”叶思姝恨声道。 “这话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为何要去偷母亲的库房?” 叶思姝捏拳不语。 叶朝歌笑笑,转向书琪:“你家小姐不说,你来说。” 书琪没有想到会被点名,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以为不说,此事就这么算了?你是思姝姐姐身边的大丫鬟,主子糊涂,你身为大丫鬟却不提点,要你何用?” 说到最后,叶朝歌忽然声音拔高。 书琪猛地一颤,“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啊……” 叶朝歌不为所动,“来人,把书琪给我带下去!” 一听这话,叶思姝脸色都变了,书琪知道她太多的秘密,若是落到了叶朝歌的手上,她就真的完了! 当即护在书琪身前,“叶朝歌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有什么你尽管冲我来!” 反正她不会拿她怎么样! 这件事是丑事,一旦传出去,她叶思姝不好,她叶朝歌也休想好! 一笔写不出一个叶字! 她即将是太子妃,她便不信,叶朝歌会无所顾忌! 仿佛看出叶思姝在想什么,叶朝歌轻轻一笑,“刘嬷嬷,去看看左大人到哪了。” “叶朝歌,你报官了?” 叶思姝不敢置信。 叶朝歌眨眨眼,“家里出了贼,自然是要报官的。” 这件事,从一开始,她便计划好了。 若叶思姝以为,为了名声她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她就错了,她叶朝歌何时在乎过这些表面东西? 再者说了,偷盗的不是她叶朝歌,是她叶思姝! 她怕什么? 的确,如果私下处置,她的确奈何不得她,顶多就是拿书琪他们开刀,可这些,不是她想要的! “你疯了,你就不怕受连累?”叶思姝真急了,她没有想到叶朝歌会报官! 一旦此事由京兆尹接手,她就是板上钉钉的偷窃,到时,就不是关起门来的丑事,而是闹得满上京人尽皆知的丑事。 她是未来的康王侧妃,一旦此事闹大…… 越想,叶思姝的脸便越白。 “偷窃被抓的不是我,我为何怕受连累?即便受了连累,那也是我的事,思姝姐姐还是莫要操心我,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叶朝歌凉凉道。 “你!”叶思姝深吸口气,“叶朝歌,你到底想怎么样?只要你不报官,你提任何要求和条件,我都答应你。” “晚了,左大人已经来了。”叶朝歌看向门口。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到来的左大人时,叶思姝直接没了人色。 叶朝歌不理她,扶着祁氏走过去,“左大人,深夜惊扰,还请见谅。” “叶夫人,叶二小姐,二位客气了,本官身为上京的京兆尹,有案子不分时间早晚。”客套了一番,随即问出了什么事。 在叶朝歌开口之前,叶思姝突然爬起来,奔到祁氏跟前,抱着她的腿,“母亲母亲,不要啊,女儿知道错了,求您给女儿一个机会,若是进了京兆尹,女儿真就毁了,母亲,求您看在女儿叫了您十多年母亲的份上,放女儿一次,求您了……” 祁氏抿了抿唇,“陈嬷嬷,把她给我拉开!” 陈嬷嬷带着竹风她们上前,用力将叶思姝扯开。 “母亲,不要啊母亲,女儿求您了,只要您放过女儿这一次,女儿保证,再也不出现在您眼前,母亲……” …… 第483章:咎由自取 第483章:咎由自取 “母亲……” 叶思姝声嘶力竭的哭求,完全不顾及形象。 或者说,此时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左大人接手了这件事,她就真的完了! 贤妃本就对她不喜,还有一个徐明珠在旁虎视眈眈,伯恩侯府对她更是咬着不撒口,如此大好的机会,他们谁也不会放过! 康王不在京,她只能靠自己。 况且,即便康王在京,他也不见得会帮自己。 “母亲,女儿求您了,母亲……” 祁氏望着奋力挣扎的叶思姝,抿了抿唇,“你不必求我,走到今日皆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祁氏心软,这样的叶思姝,同样让她瞧了不忍心。 可她也清楚,错了就是错了,自己做错的事,不论是什么后果都要承担。 而且,至今她还没忘记叶思姝曾对她女儿的所作所为,不论是于公于私,她都不会让自己心软。 叶思姝隔着泪目,清楚的看到了祁氏面上的坚决,一颗心霎时间跌落了谷底,阵阵绝望涌上心头。 “我叫了你十三年的母亲,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叶思姝的面庞逐渐扭曲,一双眸子迸射出无边的恨意。 “不是我对你绝情,是你自己走到了这一步,那日我便告诉过你,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路是我自己选的?哈哈,不错,路我是自己选的,但如果没有你的宝贝女儿,我会落到现在的局面?”叶思姝赤红的眸子瞪向叶朝歌:“叶朝歌,我当真是小瞧了你,你狠!” 叶朝歌冷冷地回望着她,不语。 “但你也别得意太久,所有的账,你欠我的,总有一日我都会统统要回来!” 听到这话,叶朝歌忍不住笑了,这还真是颠倒黑白的老手,谁欠谁的? 只是,如今纠结这些有什么用?跟叶思姝争辩谁欠谁? 她还没蠢到这等地步! “我拭目以待。”随即不再理会她,转向左安:“左大人,说来也是件家丑,家姐叶思姝带人偷窃母亲的库房,被下人当场抓住,母亲与我不知怎么办,只得请来左大人,由左大人帮忙裁决。” 左大人讶异。 不敢置信的看向叶思姝,好歹也是叶府的大小姐,竟干出偷窃主母库房的事? 不能吧? 可联想到方才叶思姝的哀求,以及当前的情形,能不能的,已然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了。 询问了一番库房有什么,价值几何,在得知库房中是祁氏的嫁妆后,左大人严肃颔首:“事情本官已经清楚了,来人,将人带回衙门!” 叶思姝突然安静了下来,看向叶朝歌,“叶朝歌,我们之间还没完!!!” 叶朝歌冷笑。 她当然知道没完,只要活着,她们之间就没完! 在府中一众下人的见证下,叶思姝,书琪,及其那三个同伙,被衙役押去了衙门。 随后,左大人道:“为公平起见,还请叶夫人,叶二小姐将今晚在现场的下人交由本官,以及府中其他下人的口供……” “既然此事劳烦了大人,我们叶府上下,自当全力配合,管家。” “二小姐。” “吩咐下去,在案子了结之前,凡是京兆尹来人,无需通报,府中众人,亦要配合。” “是。” 左大人点点头,“如此,多谢叶二小姐了。” 简单的询问了一番,然后将在库房的下人带走了。 回京兆尹的路上,师爷忍不住的感慨了句:“之前便听人说,这叶家,叶夫人虽然是主母,但做主的是叶二小姐,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左安笑笑不说话,他没有在背后道人家家事是非的习惯。 叶家谁做主,与他这个外人并无干系,那都是人家的家事。 师爷了解自家大人的为人,也不指望能得到回应,他只是随口感慨了句罢了。 感慨完便说起了正事,“大人,这个案子您怎么看?” “回去审了再说。” 师爷点头,“不过大人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叶大小姐是陛下亲自下旨册封的康王侧妃……” “在我眼里,与案子有关的,只有犯人和受害人。” 意思是,即便叶思姝是陛下亲封的侧妃,一旦调查清楚,她的确犯了罪,他便不会姑息。 另一边叶府。 闹腾了这么久,祁氏难掩倦色。 叶朝歌送她回了致宁苑,看着她睡下,方才回了自己的一甯苑。 让刘嬷嬷她们各自回去休息后,叶朝歌独坐于床前,唇角噙着笑意。 叶思姝说,没有她,她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局面。 这一点她承认。 但她若本来便没有偷窃的念头,即便她再怎么推波助澜,也是徒劳。 母亲那句话说的很对,叶思姝纯粹是咎由自取!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叶思姝竟然会亲自出马到场,真可谓是,自己找死,谁都拦不住。 最开始,她也没有想到叶思姝会有偷盗母亲嫁妆的主意,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直到孟婆子…… 那日,孟婆子坦白,她共给叶思姝传递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母亲嫁妆的所在地,第二个,便是母亲回府后分嫁妆。 按照孟婆子所说,叶思姝是主动问的她母亲嫁妆的所在地。 当时她便觉得疑惑,无缘无故的问这个做什么,随后她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偷窃。 之后,她便顺水推舟,甚至是推波助澜,先是让大蕉稳住老夫人,不让其掺和进来,然后再让刘嬷嬷安排了几个下人去到思苑墙头拿话刺激叶思姝。 老夫人靠不上,她要嫁妆便要靠自己。 随即,在她前去致宁苑要嫁妆时,让母亲痛快应下,过后又让陈嬷嬷列个嫁妆单子过去给她,先是希望,再让她失望,这前后巨大的落差,她便不信叶思姝还能坐得住! 果然不出她所料,思苑开始有了动作,同样,她在库房也安排好了。 黑风和黑女的能力,她早已知晓,恰好,红梅和红尘便是他们二人的克星,再加上护四护五的暗中护持,叶思姝即便计划的再周全,也不会得逞! …… 第484章:只是养的,不是亲的! 第484章:只是养的,不是亲的!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亲自出马。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本来她想着,叶思姝不会亲自去,要将此事牵扯到她身上,还要费一些功夫,毕竟,当初流言书悦替她独揽罪责的事,她还没有忘。 保不齐叶思姝会老调重弹。 如今,不用了,叶思姝帮她省了功夫! …… 这一晚,叶朝歌睡得很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而此时,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然在上京传扬开来。 世人哗然。 市井之中的议论暂且不提,此时的福禄苑。 老夫人刚用过早膳,下面的人便将此事告诉了她。 听完后,老夫人大惊失色,“可是真的?” “是真的,府中下人如今是人尽皆知,大小姐也没有否认,且是被当场抓获,不会有假。”下人回道。 老夫人脚下踉跄了两步,大蕉急忙上前扶住她,“老太太,您莫急,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老夫人一把抓上大蕉的手,“现在怎么办?丫头,你聪明,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老太太的意思……” “姝儿啊……” 大蕉摇摇头,“此事已然交由了京兆尹府,老夫人,没有办法的。” 闻言,老夫人脸色一变,“姝儿这丫头糊涂啊,明知自己不是那叶朝歌的对手,偏要莽撞行事,这下好了,一切都完了……” “不行,这件事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去找叶朝歌。” 再怨,再对叶思姝不满,再对她隔了一层,终究是她亲手养大的。 大蕉也不拦她,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拦了也没用,只会让老夫人对她不喜,有些事,只靠她说没用,得让她自己死心。 当即,老夫人便去了一甯苑。 过去时,祁氏也在,母女俩正商议明日前去学士府下聘一事,而关于昨晚之种种,谁也不曾提及。 听到下人报老夫人来了,叶朝歌并不意外。 扶着祁氏去到门口迎接。 老夫人看到这一幕,腰杆直了直。 进了屋坐定后,老夫人直截了当的开口:“昨晚的事,我听说了,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祖母说的误会,是指哪一方面?” 老夫人顿了顿,“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是弄错了?” “当场抓人,不会错。”祁氏淡淡道。 老夫人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叶朝歌抢了先:“祖母的意思,孙女明白,也理解祖母此时的心情,只是祖母啊,一切已成定局,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祖母,思姝姐姐已经毁了,皇家是不会要一个偷盗主母库房的媳妇,祖母还是接受现实吧。” “你!”老夫人深吸口气,尽量保持镇定道:“是你对不对?” “我什么?是我拿了刀架在思姝姐姐的脖子上,逼她去偷母亲库房的吗?还是我做了什么,逼她去偷?没人逼她,是她自己的选择!” 叶朝歌凉凉说道,她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算计叶思姝去偷库房。 太高看她了吧! 老夫人被噎了个正着,尽管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叶朝歌说的是事实。 而且,她比叶朝歌更清楚,叶思姝对银子的渴望,对嫁妆的执着,以及她的野心。 祁氏不可能给她嫁妆,她出此下策,虽然震惊,但也不算在意料之外。 叶朝歌上前两步,走到老夫人身边,“祖母,我才是您的亲孙女,不论如何,孙女这心都是向着叶家,可思姝姐姐只是养的,这心啊,不会向着您。” “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来祖母的确不知道,思姝姐姐是否经常去福禄苑问您要银子?” 老夫人不说话了,这事已然不是什么秘密,叶朝歌知道并不奇怪。 叶朝歌微微一笑,“那您可知道,她从您那要去的银子都干了什么吗?” 能干什么,添置衣裳首饰外出参会,添置文房四宝等…… “祖母恐怕不知道吧,思姝姐姐从您那要来的银子,都给了她的亲生父母!” “什么?”老夫人大惊,蹭地站起来,“不可能!” “她的亲父姓叶,单名一个力,夫妻共育有四女一子,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思姝姐姐的弟弟病了,需要大把的银子……祖母若是不相信,随便派个人去查一查就知孙女有没有撒谎。” 叶朝歌说得如此详细,老夫人已然信了大半。 她对叶朝歌也算是了解,虽然不喜,但不得不承认,叶朝歌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她既然敢说,那便八九不离十! 而且,她没有必要撒谎,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这么说,叶思姝真的要了她的银子去添补亲生父母? 想至此,老夫人脸色青紫交错。 “祖母果然不知道,思姝姐姐也真是的,给亲生父母银子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是生了她的爹娘,只是吧,祖母也养了她十几年,这件事她不告诉母亲也没什么,可连祖母都瞒着……” 话说到这里便够了,叶朝歌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叶朝歌一眼,起身回去了。 “孙女恭送祖母。” 身后传来叶朝歌的声音,老夫人走得更快了,回到福禄苑,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查叶朝歌说的是否属实。 很快下面人便送来了结果。 “小的去查了叶力家周围的邻居,他们家的小儿子的确从年前开始便生病,看了许多大夫不见好,家里的银子都用光了,直到几个月前,叶力家突然有了银子……” 随着下人的禀报,老夫人的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了下来。 叶朝歌果然没有骗她! 叶思姝的确拿了她的银子,去添补亲生父母,不但如此,且还瞒着她! 她不在意其他,她在意的是叶思姝瞒着她! 突然,耳边回想起在一甯苑叶朝歌说的那句:思姝姐姐只是养的…… 是啊,只是养的,不是亲的! 此事对老夫人打击不小,这下不用装病,是真病了。 趁着送大夫的空档,大蕉来了趟一甯苑。 “老夫人回去后便派了人去查,之后再未提及大小姐,奴婢瞧着,应当是不管了。” …… 第485章: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第485章: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叶朝歌毫不意外的点点头。 老夫人把一切都压在了叶思姝的身上,叶思姝的背叛,加上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足以让老夫人大受打击。 经此一事,老夫人这个靠山,叶思姝是甭想再靠了。 大蕉回去没多久,红尘便回来了。 一大早她便去了京兆尹看热闹。 “那三个男人在用过刑后都招了,他们是被收买的,而收买他们的人便是书琪,书琪对此也供认不讳,至于叶思姝,当堂否认,不要脸的说她是得知书琪要去偷主母的库房,她是特地赶过去阻止的。” “什么?她竟然如此说?”刘嬷嬷脸都变了,“那书琪呢?” “书琪自然是全部顶下来了。”说起这个,红尘便气得跳脚。 当时在公堂之上,叶思姝这么说的时候,她便气得差点掏出银针直接杀了她,可在她出门前,小姐特地叮嘱过了,不论发生什么事,切莫出头,一切都有左大人,还有老百姓。 “小姐,这……” “不必如此,意料之中的不是吗。”叶朝歌淡淡道。 刘嬷嬷不解,“难道就这样了?” “不然呢?放心吧,左大人不糊涂,还有老百姓,大家伙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不过,最终叶思姝无罪释放将会是定局。” “小姐?” 叶朝歌轻轻一笑,“就算她不让书琪顶罪,我也不会让她坐牢,坐牢,太便宜她了。” “那我们做这一切又是为何?” 为何? 自然是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只有闹大了,影响力才更大,叶思姝失去的也只有更多。 至于为何说坐牢太便宜她了…… 她比谁都清楚,当初叶思姝为了巴上康王,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她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一点点失去,从有到无,再到名誉扫地…… 而坐牢,太便宜她了。 不是有句话吗,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 初十这日,祁继仁和叶辞柏前来叶府接祁氏前往学士府。 一抬抬的聘礼浩浩荡荡的排了长长的队伍,每一个箱笼皆是沉甸甸的,前后抬着的下人,背都是弯的。 队伍停在学士府大门外,媒婆唱礼叶家公子叶辞柏求娶贵府大小姐墨慈,还请贵府应允这门天赐良缘的大好亲事。 学士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下一刻,大学士及陶氏走了出来,大喊一声,允! 直到这一刻,众人方才恍然,原来叶家公子结亲的对象,是学士府的大小姐啊。 “真没想到,竟然是学士府的大小姐。” “是啊,当初听闻小将军结亲,好一阵疑惑,弄了半天,是学士府家的。” “我记得这学士府的大小姐好像是庶女啊……” “庶女怎么了,你没瞧见吗,小将军那张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 “就是就是,还有你们看这一箱箱的聘礼,这叶府还真是大手笔,下了这么多的聘礼,可见啊,他们对墨大小姐很满意呢。” “你这话说的,若是不满意,当初结亲一事为何要瞒着墨大小姐,这分明就是保护啊。” “啧啧,这墨大小姐还真是幸运啊……” “看到这些聘礼,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叶思姝为何要去偷叶夫人的库房了,你们想啊,这小将军下聘就这么多的聘礼,待二小姐成亲,嫁妆可想而知,叶思姝不眼馋才怪呢。” “可她不是说,是她的丫鬟背着她做主,她只是去阻拦……” “这种话你也信?那丫鬟就是被她推出来顶罪的,去年的事你们都忘了吗?当初散播叶二小姐的谣言,不也是最后丫鬟出来顶罪了吗?我看这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啧啧,真是没想到,这叶思姝竟然是这样的人,一个大家千金,竟然想到去偷窃……” 自从叶思姝偷窃被抓一事传出去后,上京便十分的热闹,今日更加热闹。 市井之中,到处可闻叶辞柏去学士府下聘一事,以及叶思姝老调重弹让丫鬟顶罪。 此事影响力很快便波及到了后宫。 贤妃听到宫人送来的消息,当即便摔了茶盏,怒声大喊着:“秋嬷嬷呢,她是干什么吃的?本宫让她去叶府便是看着那叶思姝,她就是这么给本宫看人的?” “娘娘息怒,那叶思姝是个有手段的,秋嬷嬷怕是……”说到此,那宫人故意停顿了稍许,随后才又道:“怕是也看不住啊。” 贤妃闻言眸光一闪。 秋嬷嬷好像已经许久不曾传消息回来了! “来人,宣秋嬷嬷回来!” 方才说话的那宫人垂眸,压下眸底的得逞,“娘娘,这叶大小姐那……” “她虽然将罪责都推给了丫鬟,可世人又不傻,这样又蠢又偷窃的女子,怎配康王!你去看看皇上在哪。” …… 此时学士府。 叶、墨两家交换了庚帖后,这门亲事便大定了。 随即商量着将婚期订在来年,至于具体日子,待日后两家再商量,大学士对此毫无意见,而陶氏没有说话的份。 整个下聘的过程,十分的顺利且和谐。 结束后,祁继仁便带着祁氏和叶辞柏离开了。 回到叶府时,已然是晌午了。 叶朝歌已然命厨房备好了午膳。 用过膳没多久,祁继仁有事先离开了,叶辞柏此次回来打算在叶府上住几日,他先去福禄苑探望了番老夫人,之后去了叶朝歌的一甯苑。 如今的叶辞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回来后,他唇角的弧度便不曾弯下来过。 通过此次下聘,他和墨慈便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这门亲事更是人尽皆知,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 如此,心情怎能不好。 “哥哥,差不多行了,再咧,这嘴真就要咧到耳朵根了。” 叶朝歌一边将茶递过去,一边打趣道。 叶辞柏摸了摸唇角,收敛了几分,可没过多久,又咧了开来。 叶朝歌看的摇头,真想让墨慈也看看自家兄长的……傻样。 …… 第486章:书琪的选择 第486章:书琪的选择 “叶思姝的事我听说了。” 说到正事,叶辞柏终于有所收敛,叹了口气,“没想到,她会沦落到如今的田地。” 偷窃库房,亏她也能想得出来。 叶朝歌抿了口茶,“有今日,是她咎由自取。” 叶辞柏赞同点头,“不过,我听说她身边的丫鬟顶了罪。” “恩,书琪。” “呵。”叶辞柏呵了一声,“先是那个也叫书什么的丫鬟,现在又是书琪,我看啊,她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会众叛亲离,身边一个亲近的人也没有。” “或许人家不在乎呢。”叶朝歌撇撇嘴,不欲在此事上多言,询问起叶宇轩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说到叶宇轩,叶辞柏唇角的弧度彻底的弯了下来,“还在找。” “莫要太着急,狡兔尚且有三窟,更何况是叶宇轩,上京这么大,他若有心藏,是如何也找不到,不过,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 叶辞柏笑笑,“恩,你说得对。” 叶辞柏在一甯苑喝了两杯茶便回去了自己的清明苑。 傍晚,晚膳间,门房来报,叶思姝回来了。 回到一甯苑,红尘小嘴便叭叭的忍不住了,“这都让她回来了,真是太便宜她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晚的确无法证明她是去偷窃,只要书琪他们口径一致,左大人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有罪。”青岚说道。 “可也太便宜她了啊。”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小姐自有主张,还有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刘嬷嬷走过来,将聚在一起的几人打散。 待各自分开后,刘嬷嬷方才进了内室,“小姐,其实红尘说的不无道理,的确太便宜叶思姝了。” 叶朝歌浑不在意轻笑,“是不是便宜她,我们慢慢看,莫要着急。” “是。” “吩咐下去,思苑的一切照旧,嬷嬷,你去挑两个人送过去。” “我们自己的人吗?” “不必,随便打发两个人过去。” “是。” …… 叶思姝无罪释放的消息,第二日便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 “还真给放了?” “是啊,左大人说没有实质的证据,偷窃罪名皆由那丫鬟应下了,不放了她能怎么办?” “真是气人啊,上次流言让丫鬟顶了罪,这次偷窃又是,这样的主子,哪个丫鬟还敢去伺候?” “谁说不是呢。” 不止外人如此想,叶府的下人同样如此想。 在刘嬷嬷挑人给思苑送去时,府中没有一个丫鬟愿意,甚至有夸张的扑过去抱住刘嬷嬷的大腿,声称宁愿在旁的地方干粗活,也不愿去思苑。 刘嬷嬷无法,让青岚回去请示小姐。 叶朝歌得知后也不再勉强,此事就此作罢。 此时京兆尹大牢。 书琪抱膝靠墙而坐,虽然身处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可她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凄苦,有的是轻松和舒心。 安静的牢房中,突然铁门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书琪,有人来看你了。” 书琪动动僵硬的脖子,满面疑惑,谁会来看她? 在转头看清狱卒身后跟着的人时,瞪大眼睛,“书,书文……” 书文将手上的碎银子给了狱卒,“多谢大哥。” “你们聊吧,但不能超过半个时辰,掐着时间出来。”狱卒叮嘱道。 书文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狱卒离开了,铁门开了又关,不一会,归于安静。 “书文,你,你怎么来了?”书琪爬过来,双手抱住栅栏,抬头仰望面前的书文。 一年多不见,书文好似变了个人。 温婉宁静,眉目平和,令人舒怡。 书文蹲下来,将手上的食盒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有几样书琪爱吃的点心和小菜,“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些吃的。” 听到这话,书琪再也忍不住,捂脸痛哭起来,“书文……” “好了,莫哭了,先趁热吃。”透过栅栏的空隙,书文将小菜和点心一样一样的递过去,“一年多没见,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书琪咬着唇用力的摇摇头,“没有,没有……书文,我没,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书文看着这样的书琪,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睛,伸出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我不来看你,谁来看你,你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给你带些吃的……” 书琪止住的眼泪,再度滑落,“我以前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当初佳雨同样对小姐不好,小姐又是如何对待她的?”书文轻声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以德报怨我做不到,但如小姐所说,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 “小姐……” “恩,二小姐。” 书琪垂下眼睑。 “书琪,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何要顶罪?当初书悦是因为家人被叶思姝捏着,可你不一样……” 书文,书琪,书悦,她们三个皆是在五六岁的时候,便到了叶思姝的身边伺候。 书文和书悦是上京下面乡村的人,家里穷,姊妹众多,没有办法,方才去了大户人家当丫鬟。 而书琪,则是自小父母双亡,被狠心的叔叔卖给了牙婆,再几经周转到的当年的国公府。 当初流言一事,书悦因家人捏在叶思姝的手里,不得不担下全部的罪责,可书琪不同,她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根本就不用怕受威胁,为何还要顶罪进来这牢房,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书琪抽了抽鼻子,“因为我不想再继续提心吊胆下去,我宁愿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也不愿再回到叶府,回到大小姐的身边……” “大小姐,大小姐她,她现在太可怕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我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书文明白了,因为如此,她才会给叶思姝顶罪。 虽然不清楚在她离开后,书琪过着怎样的日子,但看她此时的模样,几乎能想象得到。 她会如此选择,也不奇怪了。 …… 第487章:这死丫头! 第487章:这死丫头! 月朗星疏。 用过晚膳,叶辞柏叶朝歌兄妹俩自致宁苑出来 “看这月色,明天定会是一个好天气。” 叶辞柏仰头望夜空,心中暗自琢磨着,天气好的话,不如明天邀墨慈去郊外走走? 想想这个决定不错,转头问叶朝歌可要同去? 等了一会,却不见旁边人回应。 叶辞柏疑惑侧首看她,只见她在望着夜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妹妹?” 连着叫了好几声,叶朝歌才回过神来,“恩?” “你怎么了?可是因为叶思姝回来的事?” 叶朝歌愣了愣,摇摇头,“不是。” “那你是……” “哥哥,你这几日可有见过太子?” “前几日在东宫见过,这几日倒没有。”叶辞柏恍然,“难道你方才发呆,是因为他?” 叶朝歌点头,“我好些时日不曾见过他了,我比较担心。” 之前杂事诸多,不曾注意,只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直到今日,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卫韫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半个多月前的将军府。 和卫韫在一起后,他们两个像这样半个多月不见面很正常,可那是在他忙的时候,而如今朝局稳定,与北燕的议和也已然达成,据她所知,最近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应当不会太忙才是。 半个多月没有消息,不见人,这让她不禁有些担心。 相较于叶朝歌的担心,叶辞柏则撇撇嘴,“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太子殿下,堂堂太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早就……呃……” 剩余的话,消失在叶朝歌严肃又警告的瞪视中。 讪讪的摸摸鼻子,“我的意思是说呢,你不必担心,卫韫他好着呢。”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叶辞柏最怕她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你,尤其是眼睛眯起,那种感觉,阴森森的,有点恐怕,甚至让他感到有些怂。 “好了好了,我方才说错了话,之前你老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妹妹,我看你也是不遑多让!”叶辞柏哼哼抱怨,但看到妹妹眉目间化不开的担忧,又道:“你若实在担心他,明天我替你去东宫看一看行了吧?” 叶朝歌这才收起视线,仰头望着夜空,“明天定会是一个好天。” 然后抬脚先行一步。 原地的叶辞柏皱了皱眉,问身侧的长风,“你有没有感觉,我好像被小丫头给算计了?” 长风默了默,“少爷若是想知道,不若追上去问二小姐。” 叶辞柏:“……” 回到一甯苑,刘嬷嬷便将书文傍晚时分寻过她一事道出。 叶朝歌颔首,“我知道了,让她在外行走小心些,莫要被叶思姝撞上。” “小姐放心,老奴叮嘱过了。”刘嬷嬷又道:“小姐,方才老奴一直在想,您说书琪会不会知道叶思姝与叶力夫妇之间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从书琪入手?” 刘嬷嬷点头,“书悦和书文不在了,书琪便是叶思姝身边最亲近的人,叶思姝和叶力夫妇之间的秘密,她不说全知道,但应当也知晓一些,小姐,要不要老奴去大牢走一趟?” 叶朝歌想了想,道:“试试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最终的结果不会太理想。 书琪知道叶思姝不少的秘密,这是一定的,若非如此,那晚在前厅,在她命人将书琪带下去时,叶思姝的反应也不会那么大。 只不过,这些秘密,应当不包含她想探寻的那一个。 为了那个秘密,本就缺银子的叶思姝一次又一次的拿银子出来给叶力夫妇,与他们见面甚至动用黑风黑女把风。 且,期间数度提及将军府,行为言语间极为顾忌。 她们能想到从书琪入手,叶思姝不可能想不到,倘若书琪知道,叶思姝怎会让她有机会泄密?要知道,她手上的黑风黑女,随便哪一个潜入大牢,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试试也无妨,正如刘嬷嬷所说的,书琪或许不会全知道,但也能知晓一些,毕竟,她是叶思姝身边唯一的心腹! “那老奴明儿个一早便去大牢。” “让红梅陪您一起过去。”叶朝歌不放心的安排道。 刘嬷嬷应了声,“多谢小姐。” 刘嬷嬷知道,小姐让红梅陪她一起去,是为了她的安危。 叶思姝虽然此次受到了重创,但黑风和黑女依旧在她手上。 一夜无话。 在致宁苑用过早膳出来,叶朝歌便盯着叶辞柏看。 也不说话。 叶辞柏被看得一头雾水,还是长风在旁提醒,这才想起昨晚答应过今日会去东宫。 “现在的时辰应当还在上早朝,我即便过去了他也不在,等等再去。” 叶朝歌微微一笑,“我记得,哥哥今日要邀墨慈去郊外走走,不知道娴儿会不会去学士府看望墨慈呢?” 叶辞柏抽了抽嘴角,“丫头,我是你亲哥哥,你这么威胁你亲哥哥好吗?” 叶朝歌眨眨眼,“我没有威胁啊,只是在说事实。” 叶辞柏:“……” 没有威胁? 这还不叫威胁吗? 谁不知道田娴儿最听她的话,若是她去了学士府,墨慈还怎么和他去郊外? 他咬了咬牙,“行,你厉害,我现在就去!” 说罢,带着长风气呼呼的走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还能听到他的抱怨,“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妹妹,我瞧着她比我更甚,为了卫韫竟然威胁我这个哥哥,太过分了,白疼她了!” 留于原地的叶朝歌:“……” 上了马,叶辞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昨晚提及邀墨慈去城郊走走的时候,他的好妹妹不是在发呆走神吗? 发呆走神的人还能听到他说什么?! “这死丫头,果然在算计我!” 长风:“……” “卫韫那厮呢?下朝回来了没有?”叶辞柏一路咬牙切齿的去到东宫。 海总管望着好似吃了炮仗往正殿而去的叶辞柏,连忙上前拦住:“小将军请留步,殿下昨儿个咳了一宿,方才喝了药睡下,小将军有事不妨跟奴才说,或是待殿下醒来可好?” …… 第488章:卫韫生病 第488章:卫韫生病 “咳了一宿?太子怎么了,病了?” 海总管点点头,“殿下病了已有好些时日了。” 闻言,叶辞柏拧眉,“这怎么回事,怎么会病了呢?” 海总管将事情道出。 叶辞柏听后,本想进去看看,可想到卫韫刚喝了药睡下,便打消了此念调转脚步,回了叶府。 一甯苑。 “妹妹。” 人未到声先至。 不一会,叶辞柏跑了进来,“妹妹,卫韫生病了……” 随之将海总管同他说的,复述了一遍。 原来数日前,卫韫夜里批阅奏折,南风粗心,忘了关窗子,导致他吹了一宿的冷风。 第二日便发热咳嗽,至今还未好。 叶朝歌蹙眉,难怪这么久不见人。 “哥哥,我想去东宫。” 叶辞柏颔首,“我陪你过去。” 当即命人安排马车,兄妹俩去了东宫。 过去的时候,卫韫还未醒,叶朝歌悄声进了内殿。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东宫,却是她第一次进到卫韫的寝殿。 偌大的寝殿被淡淡的药味充斥,顾不得好奇他的住处,来到榻前。 床上的卫韫睡得很安静,满头乌发铺散,黑色的单衣,将他的脸庞衬托的更为苍白。 叶朝歌心头不是滋味。 他生病许多日,她竟然到了今日才知。 难怪他经常叫她小没良心的,自己的确是没良心! 伸手轻轻的握上他的,自责,内疚,难受,还有心疼,数种情绪齐齐涌现,叶朝歌眼眶发热,鼻头堵塞,一时透不出气来。 卫韫临近午时方才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触目之中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微微有些错愕,“歌儿?” “你醒了?”叶朝歌眼眶微红,“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在这?你哭了?”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卫韫立时皱了眉。 叶朝歌侧过头,“没有。” 卫韫撑着手臂坐起来,伸出手指勾过她的脸,指尖抚上她的眼角,“还说没有,眼睛红的快赶上兔子了,在担心我?” 叶朝歌不说话盯着他看,良久,扑过去抱住他,“你生病了为何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很内疚,我生病的时候,你都是很快知道,你生病,我却隔了这么久才知道……” 叶朝歌趴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哽咽,“这对你不公平。” “傻丫头,你怎么能这么想,好了,我没事,别担心。” 说完,卫韫忍不住喉间的干痒,推开叶朝歌,侧过身咳嗽。 见状,叶朝歌一边去倒水,一边让外面的红尘进来。 此次过来东宫,她特意将红尘带了过来,便是让她给卫韫看诊,之前他在睡着,怕吵醒他,便一直不曾让红尘诊脉。 同时进来的还有叶辞柏。 “怎么样红尘?” 红尘刚诊完脉,叶朝歌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殿下并无大碍,风寒引起的喉咙发炎,近几日殿下吃些清淡的再配上奴婢的方子,不出三日便能有所见效。” 确定卫韫没事,叶朝歌松了口气,让红尘去开方子,并去煎药,然后让南风送些清淡些的吃食过来。 又让人开了西边的窗子流通殿内的闷气。 一连串的安排有条不紊。 叶辞柏在旁看着颇为酸涩,一种名为妹妹即将为人妇的滋味涌上心头。 瞪向卫韫,“便宜你了!” 他的妹妹那般好,当真是便宜卫韫这厮了! 二人相伴相交多年,卫韫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收回追随叶朝歌的视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你虽然嫁出去一个妹妹,但你也多了一个妹夫,大舅哥!” 妹夫,大舅哥…… 叶辞柏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你们还没成亲呢!”现在就叫妹夫,大舅哥,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啊! “快了。”快成亲了。 叶辞柏咬牙,“快了就是还没。” 卫韫木着脸看他一眼,扬声喊:“歌儿?” “恩,怎么了?”叶朝歌走过来。 卫韫脸不红气不喘的告状,“你能给我倒杯水吗?我喉咙有点干想喝水,你哥不给我倒。” 叶辞柏瞪大眼,他在说什么鬼? 叶朝歌皱了皱眉,“哥哥?” “他胡说,根本没有的事。”叶辞柏急忙解释,“他没说喝水,我对天发……” “咳咳……歌儿,水……” 叶辞柏的对天发誓未完,便被卫韫的剧烈咳嗽给打断。 叶朝歌连忙去倒了杯水喂给他喝下去,“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些?” 卫韫无力的靠在叶朝歌的身上,一脸的病容,时不时的咳嗽一声,声音虚弱道:“好,好多了……” 叶辞柏:“……” 估计他妹妹就是被这货靠这一招给骗到手的吧? 这演的,简直是绝了! …… 从东宫回来,已是傍晚了。 “小姐,殿下怎么样了?”刘嬷嬷今日一大早便去了大牢,回来时方知太子殿下病了,少爷和小姐都去了东宫。 “没什么大碍,我将红尘留在了东宫。” 叶朝歌回内室换了件衣裳出来,尚未坐下,祁氏便派了人过来寻她过去用晚膳。 在去致宁苑的路上,刘嬷嬷低声禀报了她今日去大牢见书琪的经过。 如叶朝歌之前所猜测的那般,此去大牢,的确没有收获。 书琪对叶思姝与叶力夫妇之间的秘密,并不清楚,只知道叶思姝很是忌惮。 “不过她倒是曾听叶思姝说过,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将会化为虚有。” “哦?” 叶朝歌沉思,对这个秘密,她更为好奇了。 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叶思姝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化为虚有? 一路琢磨着到了致宁苑,祁氏和叶辞柏已然在了。 用过膳出来,叶辞柏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妹妹,忍不住开口:“莫不是还在担心卫韫?有红尘在,有何好担心的?” “卫韫那边我不担心,我是在想……”叶朝歌将事情说了一遍。 叶辞柏蹙眉,“这事的确很奇怪,按理来说,叶思姝和她的父母十几年没有联系,时隔这么多年联系上了,这一时之间的能有什么秘密?” “难道是以前的?可也不对啊,祖母带叶思姝回来的时候,她只有两岁,那时候她都不记事……” …… 第489章:大胆的猜测 第489章:大胆的猜测 月影洒落,内室里朦朦胧胧的,周遭一片静谧。 叶朝歌躺在床上,耳边回想起先前兄长的话。 兄长提醒了她。 在今年之前,叶思姝和她的亲生父母并没有联系,突然有了联系,且二者有秘密,定然不会是就近所发生的。 况且,叶思姝一直在她的监视之下。 既然不是就近发生,那便是以前。 但据她所知,这些年,叶力夫妇不曾露面过,她能想到的,唯有叶思姝来到叶府之前。 可那个时候,她才两岁…… 那一年,她走丢,叶思姝入府…… 叶朝歌突然坐起来。 难道说,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叶思姝的顾忌,叶力夫妇的威胁,他们对她和将军府的避忌,也就解释得通了。 此念一起,便被她给否决了。 这个想法太过于匪夷所思。 可心里想着不可能,但不知为何,脑海中所闪现出来的念头,却又那般的执着。 心跳不由地加快。 这一坐,便是一夜。 次日一早。 “嬷嬷,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过,在十三年前的花灯节上,奶娘将我看丢了,是吗?” 刘嬷嬷刚自外推门进来,叶朝歌便如是迫不及待地问她。 “是的,小姐怎地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叶朝歌不答反问:“你可知奶娘她现今在哪儿?” “这个不清楚,当年牙婆把人带走后,便再无消息,小姐,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紧了紧唇角,“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当年我走丢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 “什么?” 刘嬷嬷震惊的手中帕子掉到了地上。 …… “小姐,陈嬷嬷过来了。” 叶朝歌闻言睁开眼。 不一会,陈嬷嬷走了进来,“小姐,您找老奴?” 叶朝歌颔首,“嬷嬷可还记得十三年前,我走丢前后的事?” 陈嬷嬷颇为意外,看向老姐妹刘嬷嬷。 后者面色沉重,“老姐姐,小姐怀疑十三年前小姐走丢,有可能是人为作祟。” 陈嬷嬷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刘嬷嬷当时的反应。 有心想多问,可也知道此时不是问的时候,随即将当年的事说了一遍。 陈嬷嬷讲述的与之前刘嬷嬷所说差不多。 “也就是说,当年的花灯节,你们也不清楚我是怎么被奶娘看丢的,对吗?”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叶朝歌抿了抿唇,“看来,要去找一找奶娘了。” 关于奶娘,陈嬷嬷和刘嬷嬷只记得她姓于,上京人士,其他的相关讯息,因为隔得时间太久,她们记得不清楚了,而府中关于于奶娘的记录,也早已销毁。 要找到于奶娘,恐怕先要找到当年带走他们的牙婆! 叶朝歌将此事交给了刘嬷嬷去办。 找人需要时间,更何况十三年过去了,早已时过境迁。 虽然心中迫切知道答案证实自己的猜测,但她也知道,此事急不得。 默念了一篇经文,待心湖平缓许多后,叶朝歌进了内室休息,一宿未睡,躺下没多久便添了睡意。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影绰,光怪陆离。 醒来时,身上的亵衣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极为难受。 让人抬水沐浴,自澡间出来时,便见青茗匆匆跑了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宣大小姐进宫。” 叶朝歌眉眼一挑,“贤妃娘娘派来的人?” “是。” 叶朝歌呵了一声,过去多日,终于有了动静。 …… 后宫,贤妃的永福宫。 “娘娘,叶大小姐带到。” 坐于上位的贤妃掀了掀眼皮,“让她进来。” 不一会,叶思姝徐步而至,“臣女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贤妃没有叫起,而是道:“你给本宫抬起头来。” 叶思姝依言而做。 贤妃眯着眼,将叶思姝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一看了一遍,最终定格在她的脸上,淡淡道:“本宫有一疑惑,还请叶大小姐解惑。” “娘娘?” 贤妃道:“你姿色中上等,身段尚显青涩,没有高贵的出身,且只是个养女,又是个偷儿,你同本宫说说,这样的你,是如何勾、引康王的?” 叶思姝脸色一变。 从接到贤妃的宣召,她便知,终于来了。 从叶府到宫门口,再到永福宫,这一路上,她皆在思忖应对之策,更是打定主意,不论贤妃如此训斥,皆会忍耐。 可没有想到,贤妃会如此无所顾忌的将她的劣势道出,给她羞辱。 “怎么,回答不上来了?” 久不见叶思姝的回应,贤妃不耐烦开口。 “娘娘,外界流言不可信,臣女……” “的确,外界流言不可信,但你可知,空穴来风?!”贤妃又道:“还是你以为本宫蠢到分辨不出真伪?” 叶思姝咬唇。 “当初康王要你时,本宫便不愿意,你一个小小养女怎配我儿?便是侧妃也不配,只是康王喜欢,本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本宫也就不计较了,你呢?如今世人皆知,康王未来的侧妃是个偷儿,偷主母库房的宵小之辈!” “本宫,康王,皇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说罢,贤妃抄起手边的茶盏,对着叶思姝狠狠地丢了过去。 正中她的额头,当即便流了血。 鲜血顺着眉间而下,划出一条刺目的血痕。 叶思姝伸手抹了一下,血痕顿时化开,映在她的脸上,更显阴森。 贤妃看着,更觉厌恶,“滚出去跪着,莫在这碍了本宫的眼!” 叶思姝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把她拖出去!”贤妃索性下令宫人将叶思姝拖出去。 宫人得令上前,道了一句叶大小姐得罪了,然后将人架起来。 叶思姝用力的将人甩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不用了,我自己出去。” 说罢行了一礼,退出了正殿,去到殿外跪着。 贤妃望着叶思姝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当初为何不坚持反对到底,为何就听了儿子的话,认为叶思姝会给他帮助? 帮助? 莫说是帮助了,现在她儿子都要受她连累! …… 第490章:羞辱 第490章:羞辱 “康王可有回信?” 贤妃问身边的宫女。 “娘娘,没这么快的,远台州距离上京千里迢迢,怕是还要再过几日。” 闻言,贤妃更恨叶思姝。 在儿子当初不顾徐家颜面,一意孤行的求叶思姝为侧妃的时候,她便有种感觉,此女必然是个祸害,果不其然。 这么快便应验了! “娘娘,不如我们再去求一下陛下?”宫女提议。 贤妃抿唇,精致的妆容几近扭曲,“求有什么用,陛下也不会同意收回赐婚质疑!” 若是求了有用,她何至于如此! 在事情发生时,她便去求陛下,收回之前的赐婚。 结果呢?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宫人来报:“娘娘,徐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此时殿外。 徐明珠站在那,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叶思姝,眼底含笑。 “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是我高估你了。” 叶思姝沉目看她,“未到最后,你现在得意还太早了些吧?” 徐明珠笑了,“最后?你还有最后吗?做出了这等丑事,你以为康王还会要你?” “至少现在我还是未来的康王侧妃。” “那又如何,你这个未来侧妃能不能保住,你我心知肚明。” 叶思姝舔了舔唇,“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贤妃对她的羞辱,换个方式来看,对她也是有好处,至少她知道,侧妃这个身份,暂时是无碍的。 如若不然,贤妃也不会宣她进宫给她屈辱。 徐明珠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微微勾唇,“希望你一直这么自信下去。” 这时,前去通传的宫人出来,“徐小姐,娘娘请您进去。” “多谢公公。”然后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立时塞了过去。 得了赏,那内侍笑眯了眼。 走出去两步,徐明珠想到什么,突然停住,对着丫鬟伸出手,下一刻,与方才赏赐内侍一模一样的荷包出现在她的手上。 徐明珠捏着荷包走到叶思姝面前,扔到地上。 “这个是给你的,下次思姝妹妹缺银子便跟姐姐说。” “你!” 徐明珠笑笑,转身进了殿。 独留满面阴沉的叶思姝。 …… 一直到了傍晚,叶思姝才回府,一路由佳珐佳风搀扶着回到思苑。 很快,叶朝歌便收到了消息。 “唉,还以为她此次进宫会带着取消之前赐婚的旨意,没想到只是进宫遭了点罪。”红尘颇有些可惜道。 红尘是下午自东宫回来的。 卫韫已然大好,便让南风将红尘送回了叶朝歌的身边。 叶朝歌好笑,“陛下金口玉言,且圣旨已下,岂是说收回就收回的,总得需要点时间。” 不过在这之前,叶思姝是不会好过,这是一定的。 夜渐渐的深了,叶朝歌准备睡下时,刘嬷嬷回来了。 “小姐,小姐,老奴找到当年那牙婆了。” 这一天她一直在找当年的牙婆,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 “如何?” “那牙婆还记得于奶娘,当年她把人从府上带走后,为了卖个好价钱,她将人带出了上京,卖去了东都一户姓黄的官宦人家。” 上京之中没有什么秘密。 于奶娘看丢了主子,并被撵了出来,这样的人,在上京没有哪户人家敢要。 所以,那牙婆便带着于奶娘并一起的下人去了东都。 东都远离上京,故而,不会有人知道于奶娘他们的前事。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知道人在哪就好办了。 次日上午,叶朝歌回了一趟将军府,找到田伯。 “东都,姓黄的官宦人家?” “恩,寻一个姓于的奶娘。” “这个好办,属下派人走一趟将人带回来。” 叶朝歌颔首:“田伯,此事莫要声张,暗中进行即可。” 田伯郑重应下,“不知孙小姐找姓于的奶娘是……” “听刘嬷嬷说,她是我之前的奶娘,找她是因为有些事我需要问问她。”叶朝歌又道:“田伯,最好将当年与于奶娘一起发卖的五个人一并带回来。” “孙小姐放心。” 叶朝歌安排好这事,并没有急着回去。 祁继仁自外回来听闻外孙女回来了,颇为意外。 “将军……”田伯上前,将叶朝歌的吩咐一一道出。 祁继仁皱眉,“她可有说要问的是什么事?” “这个孙小姐没说。” 祁继仁瞪他:“歌儿没说,你不会问吗?算了算了,我自己过去问问。” 未等祁继仁寻过去,叶朝歌便先寻了过来。 “歌儿,我听你田伯说你要找当年将你看丢的奶娘?” 叶朝歌颔首,“不瞒外祖,我怀疑当年我丢失,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 “不可能,若是人为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叶朝歌话未说完,祁继仁便推翻了她的猜测。 祁氏就生了两个孩子,小女儿丢了,不可能不查,而且,当年的事他也有参与调查,所以他很清楚,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那姓于的奶娘并当时的几个下人,是不可能留他们的性命。 “外祖莫急,我的意思并非是奶娘从中搞鬼。” 祁继仁疑惑,“那你的意思是……” “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清楚,但我总感觉,我当年丢失与叶力夫妇有关……”随即,将她的怀疑道出。 祁继仁听后,沉默了稍许,点点头,“你怀疑的不无道理,这事就让田伯去查,先将那几个人带回来。” “多谢外祖。” “傻孩子。” 祁继仁还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什么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 叶朝歌深知这口气代表了什么,走上前,握上外祖苍老的大手。 外祖的手很大,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手背上留有几道伤疤,这些都是他的战绩。 “外祖,当年的事,我从未怪过怨过,如今掉过头去查,我只是想弄清楚,是否与叶力夫妇有关,我很抱歉勾起了您的伤心事。” 她一直都知道,十三年前她的走丢,一直是外祖,母亲心中的一个结。 哪怕他们不说,她也知道,知道他们对她的愧疚和自责。 …… 第491章:祁继仁助攻外孙女 第491章:祁继仁助攻外孙女 “傻孩子。” 祁继仁反手握上叶朝歌的,“你不必说抱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 叶朝歌红着眼睛摇头。 对于自己走丢,在前世之时,她的确怪过,也怨过,更恨过。 若不是他们将两岁的她弄丢,她便不会去到山沟里给方傻子当童养媳,更不会明明是嫡女千金,却在回来后饱受痛苦和煎熬。 但现在,历经一世,对这些恨和怨,早已释然。 祖孙俩说了会子话,叶朝歌便回去了。 书房中,祁继仁问田伯,“老田,此事你怎么看?” “属下觉得,孙小姐的怀疑不无道理。” 祁继仁沉目颔首,“歌儿这孩子稳得住,从不会无的放矢,她的怀疑怕是八九不离十。” “那……” “查!” 光影绰绰间,祁继仁一双厉目眯起,森然杀意涌现。 叶思姝! 叶力夫妇! …… 次日散了早朝,祁继仁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大将军请留步。” 祁继仁扭头看去。 看清来人,眸光微闪。 不枉他故意走的慢,这二人果然不负他所望。 这时,刑部尚书王鑫以及兵部尚书梁戚走上前来,二人抬手行礼,“大将军。” 祁继仁颔首示意,“王尚书,梁尚书。” 三人各怀心思的寒暄了一会,王鑫开口,“近几日发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不知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若有,大将军尽管开口。” 祁继仁不解,疑惑道:“什么事啊?” 王鑫和梁戚对视一眼,前者道:“自是大将军的外孙女叶大小姐偷窃一事啊,如今这事啊,在上京闹得人尽皆知,大将军这一世威名,怕是要受连累了。” 跟着,梁戚接话,“王大人此言差矣,外孙女是外孙女,大将军是大将军,外孙女是贼,大将军这个外祖不代表着也是贼啊。” 王鑫点头,“梁大人这话也在理。” 祁继仁老神在在的听着二人一唱一和,也不反驳,任由他们说,待差不多了,方才幽幽开口,“敢问二位大人,叶思姝何时是我的外孙女了?” “抱歉抱歉,是本官说错了话,是养孙女。” 祁继仁眨眨眼,“那奇怪了,本将军何时多了一个养外孙女?本将军怎么不知道?” 王鑫哈哈一笑,“大将军越发的幽默了,众所皆知,叶大小姐是叶夫人的养女,自然也是大将军的养外孙女了。” “原来如此。” 祁继仁点点头,突然大声说道:“二位大人恐怕是误会了,叶思姝是叶家的养女,而非小女之养女,更非本将军的外孙女。” 梁戚闻言轻笑,“叶大小姐刚出事,大将军便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叶大小姐知道了,怕是要寒心了。” “撇清关系?从始至终没有关系,何来的撇清?” 祁继仁又道:“本将军一生只有一女,并一双外孙,叶辞柏和叶朝歌,他们才是本将军唯一的外孙和外孙女,二位大人可莫要弄混了。” 祁继仁的声音很大,中气十足,以他为中心,在场众人几乎听了个清清楚楚。 各种议论平地而起。 祁继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中掠过一抹满意。 目的达到,不再理会帮了他一把的死对头王鑫和梁戚,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脚下轻快,与之前的慢慢悠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后,王鑫掏了掏耳朵,嘀咕道:“说话就说话,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耳朵都要被他给震聋了。” 梁戚不语,望着祁继仁的背影皱眉。 方才,祁继仁的反应不太正常,吼声震天,仿佛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 他与祁继仁是多年的对头,他是个什么性子,他无一不清楚,按理来说,依着他的性子,从一开始就不会搭理他们…… 可他却与平常背道而驰。 加上他异常的反应…… 怎么感觉,他们好像被祁继仁利用了似的? …… 很快,祁继仁一番表态的话,传到了永福宫贤妃的耳朵里。 听后,贤妃脸色二当即大变,“他真这么说的?” “当时现场还有很多的大臣,千真万确。”宫人回道。 闻言,贤妃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她记得,当初儿子曾与她说过,之所以会选择叶思姝,是因为她是叶家人,她叫母亲的那个人是祁继仁唯一的女儿。 而她对叶思姝的容忍到今日,也是因为这一点。 可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时到今日,很明显,叶思姝已然没有了用处,既然如此…… 想到此,贤妃眸光微闪。 本来她还有些犹豫,现在看来,不必了! 当日,接连两封信寄往远台州。 尚未离京,这两封信便落到了祁继仁的手上。 望着信中内容,祁继仁颇为满意,将信交还给田伯。 田伯拿到手折好,将信件恢复到原样,之后再命人送出去。 “将军,有了此事,叶思姝这康王侧妃的位子,只剩下时间的问题。” 祁继仁恩了声。 康王的那点心思,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其实每个人皆心知肚明。 从与叶思姝搭上关系开始,他所看中的,并非叶思姝这个人,而是他祁继仁! 既然如此,他便告诉他,他与叶思姝,以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想通过叶思姝达到目的,想也别想! 皇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眼睛和耳朵。 他的态度和表态,定会一字不错的传到贤妃的耳朵里。 贤妃本就不喜叶思姝,她是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果不其然。 想到贤妃给康王写的信,祁继仁便忍不住的笑,内容都是事实,但表述的却极为夸张,不过,不难看出,贤妃对叶思姝的厌恶和不喜。 他深知外孙女的盘算和目的,也深知,她会眼睁睁的看着叶思姝无罪释放,是因为她觉得,比起坐牢,让叶思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费尽心思所得到的一切失去,才是最深的折磨。 而他,便推波助澜一把,并帮贤妃增添废除叶思姝侧妃身份的筹码! …… 第492章: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上) 第492章: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上) 身在叶府的叶朝歌,毫不知自己的外祖所做的这一切。 更不知,因为祁继仁的表态,叶思姝这个本来便有些摇摇欲坠的康王侧妃身份,更加的岌岌可危。 此时,她正被乐瑶痴缠着。 “朝歌,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啊。” 小姑娘抱着叶朝歌的胳膊,摇来摇去,各种撒娇卖乖。 叶朝歌面露无奈。 点翠楼新出了一批首饰,乐瑶是他们的忠实主顾,新上了首饰,自然是第一时间遣了伙计前去亲王府知会。 乐瑶不愿自己一个人去,便来寻她。 说实话,对于点翠楼,叶朝歌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第一次过去,见识了乐瑶足足的精神力,回来后便倒下了;第二次过去,遇到了康王和叶思姝,甚至闹出了点不痛快。 那里就是个是非之地,她是真不愿过去。 “朝歌……人家求你了好不好嘛。”乐瑶嗲声撒娇。 叶朝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无奈不已,“你为何非要寻我过去,娴儿也喜欢点翠楼的首饰,为何不寻她?” 这丫头明知她不爱此道。 乐瑶黑亮的眼睛闪了闪,大声嚷道:“我就找你,你就说陪不陪我去好了!” “如果我说不去呢?”叶朝歌斜眼睨她。 小姑娘俏脸憋得通红,鼓了鼓腮帮子,“你若不去,我就哭给你看!” 叶朝歌:“……” 小姑娘认准了她,不去就缠,再不去就哭。 叶朝歌没了法子,举手投降,“去,我去!” 乐瑶高兴的大叫一声,“我就知道朝歌对我最好了。” 说着一把搂上叶朝歌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 叶朝歌被她蹭的失笑,“好了好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乐瑶,我丑话说在前头,只去点翠楼,其他的地方,不行去,而且,看完了便回来。” “好,没问题!” 乐瑶回得很痛快。 叶朝歌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今儿个有些不对劲。 不待她细想,乐瑶便推着她进内室换衣裳。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发。 直到去了点翠楼,看到单明如和李茜,叶朝歌才恍然,小姑娘为何不寻与她有着相同喜好的田娴儿,而是找她! 敢情儿,看首饰是假,另有目的是真。 果不其然。 “呦,这不是李家小姐和表小姐吗,来买首饰啊?” 小姑娘此时如一只准备战斗的小鸡崽子,看向单明如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看到乐瑶和叶朝歌,单明如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见着本郡主不行礼,你们李家就是这么教的?”乐瑶率先发难。 单明如面色复杂的上前行礼,“小女明如见过乐瑶郡主,给郡主请安。” 乐瑶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叫起,转头看向巍然不动的李茜,“李小姐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 李茜面皮一紧,慢吞吞的上前屈膝行礼。 乐瑶依旧不叫起,让她们二人保持屈膝行礼的动作。 “原来李小姐能看到听到本郡主,本郡主还以为李小姐耳朵和眼睛都出毛病了呢。” 小姑娘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在二人面前绕了一圈,停留在单明如面前,“本郡主听说单小姐身子孱弱,自小便体弱多病,怎么今儿个瞧着,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怎么看都不像是孱弱之人,看来啊,这传言有假,信不得。” 单明如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暗暗攥在一起。 乐瑶郡主与叶朝歌,田娴儿以及墨慈交好,在上京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从方才见到她二人,她便心生不好。 上次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不代表着没发生过。 果不其然。 单明如深呼吸口气,轻声说道:“回郡主的话,是小女的错,误导流出此谣言,还望乐瑶郡主大人有大量,勿要与小女计较。” 乐瑶眯了眯眼,“本郡主若是计较,便是小人小量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后,乐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无知的小郡主。 单明如话里有话,她自是听得出来。 “小女不敢。”单明如低着头,一副弱势畏缩之态。 乐瑶将她这一副姿态看在眼里,目露不屑,“不敢?是不敢这么想,还是不敢说?” 单明如闻言,连忙跪下,“郡主海涵,还请郡主放过小女。” 听到这话,乐瑶笑了,上前两步,勾起她的下颌,“放过你?本郡主何时说过要为难于你?” “郡主恕罪,是,是小女说错了话……” “你这何止是说错了话,分明就是在污蔑本郡主!”乐瑶用力地甩开她的下颌,站起身,“微白!” “奴婢在。” “污蔑郡主是什么罪?” 微白看眼单明如,两手交叠在前,朗声道:“按照律法,污蔑郡主,轻则处以极刑,重则问罪九族。” 单明如脸色一白。 本以为她这么说,在大庭广众之下,乐瑶为了名声,定会有所顾忌,不会对她怎么样,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往她身上扣上了一顶污蔑郡主的罪名! 当即顾不得恨,连忙磕头求饶,“郡主饶命啊,小女知错了,小女不该口无遮拦,求郡主看在小女无知且是第一次的份上,饶过小女这一次吧。” “好,既然你求了本郡主,本郡主又非小人小量,看在李府的面子上,今儿个本郡主便饶你一命,不过嘛……”乐瑶轻轻一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微白!掌嘴三十!” 单明如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在随着乐瑶的那句‘掌嘴三十’,又提了起来。 掌嘴三十,且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即便没有性命之忧,即便只是吃些苦头,可她得罪了乐瑶郡主,今后还如何立足? “郡主开恩……” “你污蔑本郡主,本郡主饶你一命,只是让微白掌嘴三十,已是开恩,用你一条命换掌嘴三十,怎么算都是你赚了!” 不待单明如话说完,乐瑶不疾不徐的打断,“单小姐可莫要得罪进尺啊!” 最后一句话,乐瑶咬得极重。 “小女不敢,小女只是,只是……” …… 第493章: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中) 第493章: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中) “微白,还愣着做什么,开始!” 乐瑶没那个耐心听单明如只是只是,直接让微白动手。 微白应声上前。 单明如见状,连忙向有些傻眼的李茜求救。 李茜回神,一把推开近前的微白,挡在单明如的前面,“郡主,表姐根本没有污蔑你,你分明是在公报私仇!” “哦?何来的公报私仇?” 被质问,乐瑶也不生气,淡淡发问。 “当然是为田娴儿,谁不知道你和田娴儿是好友。” 李茜自以为掐住了乐瑶的把柄,嚷嚷的更大声了,生怕整个楼层的人听不到似的。 听到李茜提起田娴儿,单明如便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之事,田李两家达成一致,将此事给瞒了过去,毕竟传出去,于两家皆无好处。 李茜好冲动,这样的性子,在平时的时候,绝对是把锋利的刀,但这把刀,同样也是两面刃! 若此事传扬出去,加上之前她为了留在李府所闹出来的动静,她单明如的名声便会彻底洗不清楚了。 短短一瞬间,单明如便想了这么多。 张嘴刚要阻止李茜,谁知,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想到那日在船上,叶朝歌身边两个丫鬟的能耐,惊恐望过去,下一刻,对上一双黝黑平静的眸子。 在触上叶朝歌眼睛的那一刻,单明如身子一软,一颗心逐渐往下沉。 自从上次之事过后,叶朝歌此人,在她绝对不愿招惹的名单中排在首位。 这个女人太可怕,她招惹不起。 本以为,从开始她不出声,她不会掺和,可她错了。 不出声不代表着不掺和! 而且,田娴儿的好友不只是乐瑶一个,还有她叶朝歌! 在单明如心思转换间,乐瑶又开口了,“不错,本郡主是和娴儿是好友,可今日之事,与娴儿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单明如已然清楚了乐瑶的目的,她要将那日之事捅出去! 不行,这绝对不行! 可她说不出话,无法用言语阻止李茜,只得拼命地拉她,拼了命的比划着。 奈何,两人的默契有限,李茜完全领悟不到她的意思,不但如此,且疑惑道:“如儿你怎么了?你这比划什么呀?” 单明如急得眼睛都红了,继续死命的比划,李茜依旧看不懂。 乐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冷冷一笑,大喝一声微白,“还不动手?!” 李茜顾不得弄明白单明如这是怎么了,“且慢!郡主,当日之事的确是如儿不对,可当日叶二小姐已经让她吃了苦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乐瑶郡主今日再行报复,是不是太过分了?” “哦?当日什么事啊?” “当然是如儿陷害田娴儿一事。”李茜想也不想的脱口道。 乐瑶一脸惊讶,“陷害,什么陷害?” “郡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日如儿的确有错,可她欢喜我哥有错吗?如今李家和田家的婚事已然取消,田家都不计较了,郡主一个外人再计较,不觉得仗势欺人吗?” 乐瑶一脸恍然,“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回事啊,朝歌,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没什么好说的,正如李小姐说的,我们是外人,不方便多言,况且,不过是田李两家有意结亲,单小姐心悦李少爷,嫉妒之下自行落水陷害娴儿的小事,不提也罢。” 随着叶朝歌的这番话出,单明如绝望了,而点翠楼的二楼,其他人议论纷纷,皆目露不屑的看向单明如。 最开始,乐瑶先起头,虽说给单明如戴了一顶污蔑的帽子,但这个罪名,实在有些过于牵强。 在他们看来,乐瑶的确有找茬仗势欺人之嫌,现在明白了,敢情儿是有这么回事啊。 “田李两家结亲的事怎么没听说啊?还有陷害,也没听说啊。” “两家结亲一事我倒是听我娘说过,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了,这门亲事就不了了之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田小姐也是够委屈的,被陷害了不说,亲事也没了。” “要我说啊,这单明如最是可恨!你们还记得前些时候李府闹出来的动静吗?听说是单家来接人,这单明如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李公子不撒手,当时我还纳闷,这单明如在李府住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之间单家就要接人回去?敢情儿是她坏了人家的亲事,李家容不下她了。” “可她现在不是留下了吗?” “当然留下了,她单明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李公子,又声称是李公子的人,李家能怎么办?” “啧啧,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这单明如瞧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狠,也难怪郡主为难她了,郡主与田小姐交好,这要是换了我,好友出了这种事,也不会当什么是也没发生的。” “不过我听说,郡主和田小姐以前不是不合吗,怎么就成了好友了?”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田小姐结交了叶二小姐,而郡主和叶二小姐又是好友,自然也就和好了,而且,郡主和田小姐之间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这倒也是。” 点翠楼的首饰,一直深受上京各闺秀千金夫人的喜爱。 每日里客满为患,此时这二楼,便是如此。 况且,能上得这二楼的,皆是有身份之人,其中也不乏长舌妇,她们知道了,便代表着,上京的贵女贵妇圈子,也知道了。 周围的议论,断断续续的传进单明如的耳朵里,她知道,自己完了,不但名声尽毁,且回去后,姨母也不会放过她。 名声毁了,且得罪了乐瑶,以后这上京,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想至此,单明如气得浑身发抖,都怪李茜,是她,若不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日画舫的事,又怎么会捅出去? 都怪她! “如,如儿,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我……”李茜察觉到单明如的怨恨,结结巴巴的开口。 事到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也后悔,可后悔也没用,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 第494章: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下) 第494章:点翠楼发难单明如(下) “蠢货!” 话一出口,单明如脸色猛地一变。 她能说话了? 看向叶朝歌。 她正冲着她笑。 单明如顾不得这些,忙看向被她骂了蠢货的李茜。 此时,骄纵的李茜面上的表情僵住,一双眸子瞪着单明如,她竟然骂她蠢货。 “小茜,我,你别误会,我不是在骂你……” “这么说,是在骂本郡主喽?”乐瑶唯恐天下不乱。 单明如怎么可能承认,使劲的摇头。 “哦,不是在骂本郡主,那就是在骂李小姐。” “郡主,单小姐的确是在骂李小姐,方才奴婢亲眼瞧着,单小姐骂蠢货的时候,眼睛正看着李小姐……”微白上前两步,认真详细道。 “我……我……”单明如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向李茜,“小茜,我没有在骂你,我只是,只是……刚才我突然间说不了话,我……” “单小姐何必偷换概念呢。”乐瑶凉凉道,“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的确骂了李小姐——蠢货!” 李茜再也待不下去,“单明如,你真是太过分了!” 大声喊完,拎着裙摆便跑了。 单明如眼睛闪了闪,爬起来追上去。 微白迅速地挡在她前面,“单小姐,我家郡主还没让你走,且,你污蔑我家郡主的事还没完!” 单明如眸子微沉,本以为能借追李茜逃脱,没想到,这死丫头的反应比她反应还快!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那日的事,已然人尽皆知,我的名声也托了你们的福尽毁,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田娴儿是所有人眼里的受害人,而我单明如便是个歹毒的恶人,难道这还不够吗?” “听听单小姐这话说的,好似我们在咄咄逼你,单小姐,那日你诬陷娴儿的事,难道是我们冤枉你了?还是说,方才朝歌说的,都是她瞎编的谎话?” 单明如咬唇不语。 “看来,我们既没有冤枉你,朝歌也没有瞎编,你的确诬陷了娴儿,既然你是那个歹毒的恶人,摆出一副我们得理不饶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给谁看?给李家少爷看,让他怜香惜玉吗?” 乐瑶扫了一圈,摊摊手,“很可惜,李家少爷没在这,在场的皆是女子,没有男人对你怜香惜玉。” 此话一出,众人轰笑。 单明如备受侮辱的捏起拳头,“郡主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娴儿的事,之前便了结了,但你污蔑本郡主的事,还没完呢,你的小命,本郡主已经饶了,这掌嘴三十,还没呢。” 说罢,乐瑶懒得再废话,直接叫了微白,让她动手。 微白带着两个婆子上前,一人一边摁住单明如,她负责掌嘴。 啪啪啪—— 一声接一声的掌掴在安静的二楼回荡,伴随着单明如的哭喊。 “朝歌,你说这里是人家点翠楼的地盘,在场的诸位夫人和小姐都是来买首饰的,因为我们的事耽误大家的时间是不是不好啊?这掌掴三十也需要时间,不如……” “让微白拉着去外面再继续怎么样?” 叶朝歌看了乐瑶一眼,“就在这吧,已然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说罢转向在场诸人:“诸位夫人小姐,今日是我与郡主扰了大家的雅兴,各位的账目,便记在我们的头上吧。” 叶朝歌这话一出,众人连连摆手,道:“郡主,叶二小姐客气了,左右我们也没什么事,不必如此客气。” “是啊是啊,若郡主和叶二小姐过意不去,不若有时间请我们喝杯茶,我可听说叶二小姐烹了一手的好茶,一直没有机会品尝。” 开玩笑,让堂堂郡主和既定的太子妃给她们结账,且不说这笔账要多少银子,关键是她们也受不起。 银子受不起,一杯茶还是受得起的,况且,如此大好跟郡主和太子妃交好的机会,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放过。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叶朝歌也不勉强,笑道:“如此,各位的情,朝歌记下了,红梅,记住在场夫人小姐,下次见到,定要奉茶。” “小姐,奴婢记下了。”红梅往在场人看了一圈,道。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微白掌完了单明如。 单明如此时已然瘫在了地上,小脸肿胀通红。 微白也好不到哪里去,右手微微颤抖,掌心火辣辣的疼。 叶朝歌让李家人将单明如带走,随后与在场诸人道别,然后拉着乐瑶出了点翠楼上了马车。 “红尘,给微白上药。” 上车后,叶朝歌如是吩咐道。 红尘应了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只瓷瓶,拉着微白到角落里为她上药。 “朝歌,你方才为何不让微白去外面继续掌嘴单明如?”见微白没什么事后,乐瑶气呼呼的问叶朝歌。 “单明如虽然姓单,但她还是李家的表小姐,方才闹那一出已经够了,李家的颜面还是要顾忌的。” 若是去到外面掌嘴,等同于打了李家的脸。 李家虽然不能奈何乐瑶,但这个梁子必然会结下,为了一个单明如树敌不值得。 乐瑶也知道,叶朝歌是为了她好,可仍是有些气不过,恨恨道:“便宜那单明如了。” “乐瑶,今日的事,不许再有下一次!”若再有下一次,到时候,便是乐瑶得理不让人,仗势欺人了。 届时,众人只会同情单明如! 乐瑶也知道轻重,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有些不甘心的小姑娘,叶朝歌叹了口气,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挽到耳后,“你呀,从一开始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不告诉我,你来点翠楼是帮娴儿算账的?” “我还不是怕你不同意嘛。” 自从得知那日画舫的事后,她便派了人盯着李府,得知单明如和李茜今日出府,并去了点翠楼,她第一时间赶去了叶府找叶朝歌,并让点翠楼的人想法子拖着单明如和李茜,拖到她们过去。 欺负田娴儿? 当她背后没人吗?! “傻丫头。” …… 第495章:我的丫头真乖 第495章:我的丫头真乖 果然不出所料。 当日傍晚,点翠楼所发生的事,便传扬开来,同时也传到了宸亲王妃的耳朵里,当即叫来微白,问她怎么回事。 微白将前因后果道出。 宸亲王妃听后直皱眉,“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来禀报,莫要等着传开了让本妃寻你!” 微白有苦难言,她是王妃派到郡主身边伺候的人。 职责一是伺候郡主,二是看着郡主。 她的主子是王妃,但同样的,也是郡主。 依照往常,这种事在回府的第一时间便该来汇报的,可这次是郡主不让她说,王妃有孕,太医说过最忌操劳耗神。 只是,王妃有令,她唯有遵从。 “王妃勿要多想,奴婢瞧着,郡主还是有些分寸的,况且还有叶二小姐,微白方才不是说,叶二小姐阻止了郡主将此事闹大吗?” 微白走后,从玉轻声宽解道:“王妃便放心吧。” “这倒也是,有叶二小姐看着,倒也不怕什么,可下次叶二小姐不在场呢?乐瑶这丫头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想到女儿,宸亲王妃便有些头疼,之前有她看顾着,拘着,倒也没什么,可如今,她怀了孕,分不开那神,放在女儿身上的精力便少了。 她倒不是怕女儿惹祸,只要她不捅破天,他们宸亲王府也是能承担得起的,可她怕女儿树敌吃暗亏啊。 俗话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奴婢倒觉得,郡主已经长大了,按照微白方才所言,今日之事,叶二小姐一开始并不知情,在点翠楼也不曾插手,是郡主自己一个人一步步套出了话……” 从玉的提醒,宸亲王妃也想到了。 可不就是这样吗。 “这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二小姐那手段,咱们郡主总能学得一星半点的,奴婢话说的不中听,还请王妃见谅。” 宸亲王妃摇摇头,“虽不中听,但也是事实,叶二小姐的手段,的确不错,乐瑶跟她近些也是有好处的。” “罢了罢了,不想了,让她自己折腾去吧,反正有叶二小姐看顾着,我也能放心些。” 顿了顿,想到什么,宸亲王妃又道:“前几日宫里赏赐的东西中,我记得有一些北虫草,待会你亲自去一趟叶府,送去给叶夫人。” “给叶夫人?不是给叶二小姐吗?”从玉疑惑道。 宸亲王妃笑笑不语。 从玉疑惑着去库房拿上北虫草去了叶府。 从玉过来时,正是晚膳时间,祁氏与一双儿女正在用膳。 “夫人,这是王妃命奴婢给您送来的,给您补身子用。” “这……”祁氏无措,这宸亲王妃无缘无故的给她送补身子的做什么? 叶朝歌在一旁眸光微闪,上前,代祁氏接下,“王妃好意,朝歌代母亲收下,烦请姑娘回去代朝歌谢王妃。” “是,奴婢记下了。” 从玉走后,祁氏迫不及待的问女儿,“歌儿,王妃怎地好好的……” “给娘的您便收下,北虫草是滋补圣物,平日难得见。”然后转头对陈嬷嬷道:“明日开始给母亲食用。” “是。” “可这无功不受禄啊。”祁氏深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 “娘,哪有您想的那么复杂啊,上次妹妹身边的红尘为王妃诊出喜脉,估计是因为这事呢。”叶辞柏在旁说道。 “可那也是红尘的功劳……” 红尘嬉笑道:“是奴婢的功劳,可若没有小姐,便没有奴婢啊,同样的,没有夫人您,也就没有小姐啊,没有小姐,又怎会有奴婢,所以说,这算来算去,这最大的功劳,可不就是夫人您吗。” 一屋子的人,被红尘这论调逗得哈哈大笑。 祁氏还真被说服了。 …… “听说今日你和乐瑶在点翠楼狠狠地出了个风头?” 正准备睡下的叶朝歌,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惊喜的坐起来,“你好了?” 卫韫自暗处走出来,“担心了?” “能不担心吗,现在还咳嗽吗?”叶朝歌是真担心,虽然红尘回来后告诉她,卫韫已经大好,可那日他的虚弱她看在眼里,怎会不担心。 在她印象中,卫韫一直是强大的。 认识他至今,只见过他三次虚弱的模样。 一次是上次坠崖,他的后背鲜血淋淋,一次便是在感恩寺,他负伤极重,虽然有他装出来夸张的成分,但伤是真实的,最后一次,便是那日在东宫。 他咳嗽的好似要将肺给咳出来一般。 这几日,她一直担心不已。 只是东宫她不方便出入,让兄长去,兄长每每回来说得也很笼统。 “不咳嗽了,已经好了,不必担心。”卫韫强压下喉间的痒意,宽慰她道。 他说的,叶朝歌自是不相信。 拉着他去了明亮处,将卫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定他面色红润,比之前的病容好了太多,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 “现在放心了吧?”卫韫垂眸含笑望她。 叶朝歌点点头,主动伸手环上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胸口里,“我生病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牵肠挂肚的?” “哦?你对我牵肠挂肚了?” 叶朝歌仰起头瞪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卫韫不逗她了,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不只是牵肠挂肚,恨不能以身代之,代替你生病,所以歌儿,以后不要生病,不要受伤,也不要让自己冒险,哪怕是为了我,好不好?” 叶朝歌郑重的点头。 经过卫韫此次生病,她有些体会到他的心情,那种牵肠挂肚,不想尝试第二次的牵挂担忧。 所以,为了他,为了自己,她点头。 “我的丫头真乖。”见她应下,卫韫心头烫帖,不由的觉得,自己此次没有白白生病。 抱着人腻歪了一番,卫韫便带着他的丫头去了床前坐下。 “我这段时日生病,你这边也没顾上,那女人可有让你受委屈?” 今日才知,在他生病的这段时日,叶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本不想这么快就过来,他的情况虽然大好,但还有些咳嗽。 怕她担心,打算待好全了再来。 可在得知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后,便再也坐不住,尽管护四保证,他的丫头不曾受委屈,可不见到人,如何能安心。 …… 第496章:她何德何能 第496章:她何德何能 叶朝歌笑笑。 “只有我让她委屈,她怎会让我委屈,你且放心,这些事我能应付得来。” “你呀,太强,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有时候他真这么感觉。 “怎么会,若没有你,我现在也不会如此轻松,你给我的护一他们,帮了我不少的忙。” 叶朝歌很清楚自己的能耐,也很清楚,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得不只是自己,还有身边许许多多的人。 “嘴这么甜,晚间吃了什么?” 卫韫对于叶朝歌如此解风情,颇为惊喜。 叶朝歌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话语,耳尖不禁一红,捧起他的脸,“你自己尝一尝。”尾音消失在彼此的唇齿间。 卫韫对她的主动,眼睛一亮,揽上她的腰,让其坐在自己的腿上,扣住叶朝歌的后脑,掌握主动权。 唇齿相接,气息相融。 内室的温度逐渐升高,暧昧的气息流转间,卫韫逐渐失控。 他的气息越来越粗,浅尝即止远远满足不了他。 月影升高,外头传来更夫打更敲梆子的声音,沉浸在彼此给予温柔中的二人,缓缓回神。 卫韫放开她,额与额相抵,气息粗重。 叶朝歌脸颊通红,唇瓣微肿,灯光下,上面的水渍晶莹剔透。 “疼吗?” 良久,卫韫逐渐平复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上叶朝歌的唇瓣。 他的嗓音微哑,透出难言的蛊惑。 叶朝歌指尖动了动,颇有些不自然的从他腿上下来,摇摇头,“不疼。” “此次是我失态了,下次我会注意轻重。”卫韫一本正经的承诺道。 叶朝歌:“……” 这一晚,卫韫并没有回东宫。 二人相拥而眠。 睡得迷迷糊糊间,叶朝歌感觉身边有动静。 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只看到卫韫往外走的背影。 内室的门开了又关。 叶朝歌疑惑,坐起来翻身下床,正要跟出去的时候,却听外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扣在门上的手蓦地顿住。 浑浑沌沌的大脑,这一刻醒的彻彻底底。 原来,他没有好,依旧在咳嗽! 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他一直在忍着…… 叶朝歌的眼睛有些红。 他总是在细微之处,给她感动。 这样的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叶朝歌急忙醒神,回到床上,面朝里躺下。 不一会,身后传来开门声。 卫韫回来了。 内室归于平静。 叶朝歌一直再未睡,在确定身后的人睡着后,轻轻的转过身,明明暗暗间,他的面容清晰可见。 卫韫长得很好看,即便是画中人,也不及他半分。 且贵为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这般一个男子,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皆会对他蜂拥而至,可他,却钟情于她。 包容她,默默为她付出,为她收起脾气,迁就她…… 想至此,叶朝歌闭了闭眼,她究竟是何德何能啊。 心绪翻涌,良久方才归于平静。 她伸手环上他的腰,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倾听他沉稳的心跳,默默的在心里说了句:谢谢。 谢谢他当初没有放弃她,让她体会到了,两情相悦的甜。 …… 第二天醒来时,卫韫已经回去了。 去致宁苑用过膳,门房便来报,田娴儿过来了。 对于她的到来,叶朝歌并不意外,点翠楼的事已然传开,田娴儿不可能不知道。 果不其然。 “昨日的事,我听说了,朝歌,谢谢你。” 一见到叶朝歌,田娴儿便扑过来抱住她。 叶朝歌被扑了个踉跄,稳住身子才道:“你要谢便谢乐瑶,是她得知你受了委屈之后,为你出气。” “乐瑶要谢,你也要谢,你们两个都要谢。” 昨日,她在听说点翠楼之事后,便感动的险些落泪,这不,今日一大早,她便迫不及待地跑来了叶府。 “你没怪我们多管闲事就好。”坐下后,叶朝歌说道。 田娴儿摇摇头,“怎么会,你们为了我得罪单明如和李家,我怎会那般不识好歹的怪你们,朝歌,我比较担心的是,历经此事,李家会针对你。” 乐瑶她不担心,她背后有宸亲王府,又是宣正帝的亲侄女,李家没有那么不长眼。 叶朝歌不同,她和太子婚期虽然定了,但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她担心在这期间,李家会找她的麻烦。 “应当不会,李家对单明如本就不喜,他们不会为了单明如而针对我。” 叶朝歌这话并非妄言。 现在的李家,必然厌恶单明如,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单明如,而平白给自己树敌。 闻言,田娴儿稍稍松了口气,“不会就好,若是他们因此而针对你,我就太对不起你了。” “放心吧,不会的,倒是你,我之前听说,田夫人在为你相看人家,可有瞧上的?” 田娴儿红了脸,“没有。” “慢慢看,总会遇到欢喜的。”不管怎么说,田娴儿的命运已然改变,再加上有李家之事在前,她的婚事,田夫人必定会仔细了再仔细。 虽不能保证她会幸福平顺一生,但至少,绝不会像前世那般悲惨痛苦。 “别说我了,朝歌,我问你件事。”田娴儿突然严肃了起来。 叶朝歌轻笑,“何事?” “叶思姝她真的……” “是真的。” “啧啧,本以为她窃诗是极限,没想到,她还会偷窃,真是人要找死,谁也拦不住,不过可惜,她身边那丫鬟给她顶了罪。” 田娴儿颇为可惜道。 叶朝歌但笑不语。 “不过朝歌,我娘说此事你怕是会受到牵连啊。”田娴儿颇有些担忧道。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 叶朝歌同为叶家的姑娘,即便偷窃的人不是她,但多少也会受到些影响。 在事情发生时,她便想来叶府,只是她娘告诉她,叶府正乱着,她要是过来,只会添乱,直到今日方来。 一是来道谢,二是为此事。 叶朝歌浑不在意的笑笑,“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牵连不到我。” “可是……” “别担心,我心中有计较。” 听她如此说,田娴儿只得点点头,况且,说多了也没有意义。 …… 第497章:大长公主的邀约 第497章:大长公主的邀约 田娴儿待了一会便回去了。 前脚送完人回到一甯苑,后脚门房便来人报,大长公主府的赵嬷嬷前来求见叶二小姐。 大长公主府的赵嬷嬷? “小姐,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要不要老奴寻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刘嬷嬷上前低声道。 叶朝歌抿了抿唇。 自上次郡主府一事后,这位对她不喜,且针对意味明确的大长公主,便沉寂了下来,就连之前陛下下旨为她和卫韫赐婚,也不见有所动静。 时隔这么久,忽然派她身边的赵嬷嬷过来…… 想了想,淡淡道:“不必,且随我去瞧瞧。” 前厅。 叶朝歌过来时,早先一步得了消息赶过来的祁氏,正与赵嬷嬷面对着面,面上难掩戒备警惕。 陈嬷嬷她们,亦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也不怪祁氏如此。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年,但去年大长公主跑去将军府打她女儿的事,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今日这赵嬷嬷不请自来,又点明要见她的女儿,她怎会不多想? 但不管她们在打什么主意,今日有她在,谁也别想再碰他的女儿一根手指头! “娘。” “歌儿过来,到娘身边来。”不待叶朝歌说完话,祁氏便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纤弱的身子挡在女儿身前。 确定女儿与赵嬷嬷的距离安全后,方才道:“歌儿来了,赵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赵嬷嬷眼睛又不瞎,怎会看不出祁氏对她的戒备和抵触。 不在意的笑笑,越过祁氏,对后面的叶朝歌说道:“叶二小姐,这个月的二十一,是长公主的寿辰,老奴奉公主之命,来给您送请帖。” 说罢,赵嬷嬷舀出一份请帖,双手奉上。 叶朝歌欲要走出来接帖子,被祁氏给拉住了,她看向赵嬷嬷,“赵嬷嬷有所不知,近几日我这身子不爽利,府中大小事务皆由歌儿打理,大长公主的寿辰怕是……” “叶夫人且宽心,那日太子殿下也会驾临公主府为长公主贺寿。”未等祁氏推拒的话说完,赵嬷嬷如是打断道。 说完,看向叶朝歌,“叶二小姐。”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摁住祁氏的手,自后走了出来,上前接过帖子,“朝歌必会如约而至。” 赵嬷嬷颔首,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一点就明。 “如此,老奴便告退了。” “刘嬷嬷,代我送送赵嬷嬷。” “是。”刘嬷嬷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嬷嬷您这边请。” “有劳。” 待人走远,祁氏看着女儿手上的帖子直皱眉,“歌儿,你怎地接下了?那大长公主不怀好意,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寿辰宴上耍什么阴谋诡计。” 叶朝歌闻言哭笑不得,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她娘敢说。 “娘且宽心,方才赵嬷嬷也说了,太子殿下也会过去,不会有事的。” 祁氏摇摇头,“赵嬷嬷说太子会去,太子就会去吗?嘴巴长在她身上,说什么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指不定她是在诓你呢。” 叶朝歌笑了笑。 她并不觉得赵嬷嬷在诓她,而且还是用这种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她既然说卫韫会去,便是八九不离十。 毕竟,距离二十一还有数日,她有得是时间寻卫韫验证。 当然,长公主的寿辰,她也不想去,并非是怕,而是纯粹不想凑这个热闹。 只是,赵嬷嬷话都说到那个份上,再拒绝便是不识好歹。 而且,她看得出,赵嬷嬷此来,诚意十足。 她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得意人,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代表着大长公主,来的虽然是赵嬷嬷,但却是大长公主的授意。 她虽不清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大长公主态度如此转变,但能确定一点,此次一事,应当复杂不到哪里去。 晚间,叶辞柏自外回来,得闻长公主府给妹妹送来寿辰的邀请帖子,皱了皱眉。 只是到底顾忌祁氏在,忍着没有多言。 直到离开了致宁苑,方才开口:“众所皆知,大长公主与你不和,她的寿辰宴邀请你,怕是宴无好宴,还是待明日我去东宫走一趟问问太子,若那日他去,你便去,他若不去,这个麻烦事便让他去处理。” “好,听哥哥的。” 对于兄长的安排,叶朝歌没有任何的意见。 不得不说,她的兄长,真的成长了不少,褪去了从前的冲动,越发的稳重。 回到一甯苑没多久,不出意外的,卫韫过来了。 “姑母寿辰那日,我也会过去,不必担心。”顿了顿,他又道:“姑母已然接受你我的婚事,日后她都不会再针对于你。” 叶朝歌恍然。 难怪自赐婚的圣旨下达后,一向反对她与卫韫的大长公主会如此平静。 难怪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可不对啊。 当初,大长公主可是将对她的不喜,和对她和卫韫亲事的反对恨不得昭告天下,甚至处处针对于她,并坚称她配不上卫韫。 这才过了多久,便接受了? 难道是因为陛下下旨的缘故? 可也不像。 众所皆知,大长公主一生无子无女,将太子视若亲子…… 难道说…… “是你说服的她接受我们的婚事?” 卫韫笑笑不语。 叶朝歌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大长公主反对是为卫韫,接受,也只有卫韫能动摇她。 “你是怎么说的?”叶朝歌颇为好奇道。 卫韫环上她的腰,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戏谑道:“也没什么,我就告诉姑母,我这一辈子非你不娶,她若不想我打一辈子的光棍,便继续反对针对你。” 叶朝歌不信。 若只是这么简单,何须有之前的种种? “姑母针对你,是因我而起,我是你未来的相公,有责任处理好这些,莫想太多。”怕她多想,卫韫如是说道。 叶朝歌埋入他的胸膛,闷闷的恩了一声。 “感动了?” “有点……” 卫韫拥着她轻笑,“傻丫头。” “对了,哥哥明日会去东宫寻你问及此事……” 过了一会,叶朝歌想到之前兄长的安排,对卫韫说道。 …… 第498章:这样的他,如何能不爱 第498章:这样的他,如何能不爱 “哦,那你告诉他,不必再去了。” 叶朝歌闻言扬眉,“然后再让他晚上过来给我守夜吗?” 卫韫猛地一僵。 立马想到,若是叶朝歌告诉他不必再去东宫,叶辞柏定会猜到他夜探他妹妹香闺一事。 先前在将军府,他便为了防他,为叶朝歌守夜! 保不齐,他会老调重弹! “要我明日告诉他吗?”叶朝歌眉开眼笑的追问。 “不必了!”卫韫认真说道:“我明日在东宫恭候未来大舅哥的大驾。” 叶朝歌失笑。 卫韫今晚并没有留下,二人待了一会,瞧着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回东宫。 离开前,他对叶朝歌说:“有件事,需要知会于你。” 叶朝歌疑惑看他。 “今日收到远台州的折子,老三近日动身,不出半个月,便会回京。” 老三? 康王卫成! 他要回京了? …… 次日上午,毫不知昨夜卫韫夜探他妹妹香闺的叶辞柏,带着长风去了东宫,一直到了下午方归。 回府后先去了致宁苑宽祁氏的心,随后才去了一甯苑。 “我问过卫韫,大长公主寿辰那日,他的确过去,那日,他会来接你一同过去公主府,届时再送你回府。” 叶朝歌佯装什么也不知的点头。 “妹妹,我教你骑马吧。” 说完了正事,叶辞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骑马?” “是啊,你不会骑马的对吧?” 叶朝歌摇摇头,骑马她还真不会。 不过,怎么突然让她学骑马了? 想着便问了出来。 叶辞柏解释道:“方才在东宫,我与卫韫商量准备过些时日,趁着入冬之前去狩猎,到时你也与我们一起去,在去狩猎之前,我教你学会骑马如何?” 狩猎? 叶朝歌脸色丕变。 “他答应了?” “谁?卫韫吗?” “恩……” “这倒还没有。”叶辞柏摩挲着下颌,颇为奇怪道:“他没有答应,只说是考虑考虑,我也纳闷,只是去狩猎需要考虑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去过。” 听到卫韫没有答应,叶朝歌松了口气。 “哥哥,狩猎还是不要去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此时前往猎场不安全。”叶朝歌强压下心头的翻涌,说道。 叶辞柏一想也是,叶宇轩这个心腹大患尚未解决,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随即点点头,“也好,你便不去了,我与卫韫去。” “不准去,谁都不准去!”叶朝歌反应极其强烈的大声喊道。 叶辞柏被吓了一跳,“妹妹,你怎么了?” “我……”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叶朝歌深吸口气,一把抓上叶辞柏的胳膊,认真严肃道:“哥哥,你和卫韫都不要去,听我的,不要去狩猎。” 叶辞柏一头雾水,“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别问,什么也不要问,你只要答应我,不去狩猎!” “好……好吧,不去了。” 从一甯苑出来,叶辞柏问长风,“你有没有觉得歌儿不对劲,她好像对狩猎一事很排斥,不只是她,还有卫韫……” 先前在东宫,他提出狩猎时,卫韫面露犹豫,还说要考虑考虑。 当时他虽然纳闷,但也没有多想,可方才妹妹的反常,再联想到卫韫的反常,二人的反常皆因狩猎而起,让他不得不多想。 “的确是有些奇怪,属下方才瞧着,二小姐的脸色都是白的。” 叶辞柏点头。 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二人莫不是瞒了他什么事吧? 与此同时的一甯苑。 叶辞柏离开后,叶朝歌便让红梅去了东宫。 随后独自进了内室。 安静的内室中,只余叶朝歌一人。 她知道,方才的自己很失态,且很反常,不只是今日,上次卫韫提出忙完后带她去狩猎时也一样。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尽管前世卫韫是在明年的秋猎出事,她还是忍不住的去害怕,害怕他的命运如前世一般,害怕会出现意外,害怕自己会失去他! 也是至此,她才意识到,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然将卫韫看得如此之重了。 因为太过于在乎,所以才会害怕。 哪怕不是今年,她也不允许有丝毫的差池! …… 天刚擦黑,卫韫便来了。 “歌儿……” “你答应过我,不去狩猎的。”叶朝歌幽幽的看向他。 卫韫叹了口气。 白日红梅过去东宫之时,他便猜到是为何,果不其然,是因为狩猎一事。 “恩,我记得,来之前我已经拒绝了辞柏。”卫韫说道。 “那以后……” “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你让我去了,我再去,好不好?” 叶朝歌神情微松,“君子一诺……” “五岳皆轻!” 立下此诺,叶朝歌方才笑了起来。 卫韫见状,捏了捏她的鼻头,“这下高兴了吧?” 叶朝歌面色微郝,呐呐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 “我……” “你不说,我便不问,待你想说了,无需我问,你自会告诉我。” 在他怀里,叶朝歌闭了闭眼睛,这样的卫韫,她如何能不在意,如何能不重视,如何能……不爱。 从一甯苑出来,卫韫并没有立马回东宫,而是拐去了叶辞柏的清明苑。 “你怎么过来了?不对,你去我妹妹那里了?” “这不是重点,辞柏,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长风闻言,带着下人退下了。 不一会,屋中只剩下卫韫和叶辞柏。 “你来的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你和我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日的事,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他们有事瞒着他。 即便卫韫不过来,他也准备明日过去东宫寻他。 卫韫眸光微闪,“你问的,正好是我要对你说的,辞柏,你应当知道,歌儿对你很在意,你的安危是她的头等大事。” 叶辞柏沉默了。 许久,方才缓缓颔首,“我知道。” “叶宇轩的目的很明确,他的目标现在是你,猎场树丛繁多,最是埋伏的好地方,歌儿是怕叶宇轩再行伏击。” 叶辞柏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不去狩猎了。” …… 第499章:十三年前(上) 第499章:十三年前(上) 夜渐渐深了,整个东宫都安静了下来。 卫韫躺在那,却久久难以入眠。 脑中回想着前后两次提及狩猎时,叶朝歌异常激烈的反应。 他知道,她对狩猎的抵触,并非是因为叶辞柏,而是因为他! 他不清楚是什么让她如此,也不知道,她隐瞒了些什么,更不明白,她在顾忌什么。 不是不想问,也不是不想弄清楚,只是她不想说,而他便不愿逼她。 不问不逼,不代表着心中不会想,不会疑惑。 不只是他疑惑,叶辞柏同样也在疑惑。 不愿她为难,所以,从一甯苑出来后,他便去寻了叶辞柏,以他的安危为由,搪塞了过去。 只是,搪塞了叶辞柏,却搪塞不了自己!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又在顾忌什么,或者说…… 在害怕什么? 越想,越是了无睡意。 奈何,想了一宿,直到天亮,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 从她回京到现在,她身边所发生的种种,无人比他更清楚,没有一桩一件是与狩猎有关,甚至连边都搭不上…… 这一刻,心头涌现出一股熟悉又久远的慌乱。 她…… …… 狩猎一事,如雁过无痕一般,了无痕迹,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让叶朝歌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愿欺骗兄长。 不过好在,自那日后,他未曾再提。 这般平静的过了两日,叶朝歌慢慢的将此事放了下来。 只是心中有一根弦,仍然是紧绷着的。 这日,她正在一甯苑看陈嬷嬷送来的嫁妆单子,下人便来报,田伯来了。 想来是之前委托田伯派人前去东都寻于奶娘等人一事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 稍作寒暄,田伯便道:“孙小姐,不久前,属下派去东都的人回来了,并将当年涉事之人带了回来,只是,他们只带回来了四人。” “四人?” 叶朝歌蹙眉,她记得刘嬷嬷说过,当年加上于奶娘,母亲共发卖了六人。 田伯颔首,又道:“据派去东都的人查,当年那六人皆被牙婆一并卖去了东都的汪府,而那六人,如今只剩下了四人。” “于奶娘于几年前故去,而另一个叫作洪闯的小厮,也在去汪府不久后,意外死亡,故而只带回来了四人,他们现今就在将军府。” 于奶娘死了? 当年贴身伺候她,最有可能知晓当年她走丢经过的奶娘死了? “于奶娘是怎么死的?”叶朝歌问。 “据说是得了病。” “洪闯呢?” “夜里起夜踩空掉进了井里。” 叶朝歌抿唇。 稍作沉吟,决定去将军府走一趟。 当即让人准备马车,吩咐刘嬷嬷过去致宁苑与祁氏说一声,随后带着红梅红尘,同田伯一起出门。 尚未出府,遇到了刚回府的叶辞柏。 他看看脸色不太对的妹妹,又看看田伯。 有心想问,但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道:“我也有几日不曾见到外祖了,我随你一道回将军府。” 叶朝歌点点头。 在马车驶出两条街,叶辞柏方才问出什么事了? 田伯看向叶朝歌,得后者点头后,方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后,叶辞柏震怒:“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尚未确定。”尚未确定的猜测,说了只会让他烦忧,外祖那边是瞒不住,没有办法。 “那现在呢?” 叶朝歌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 将军府的前厅。 祁继仁不在,叶辞柏叶朝歌兄妹俩分隔而坐。 不一会,那四人被带了上来,两男两女,年岁皆在三十多岁左右。 女子已做妇人髻,一个叫秋月,一个叫秋华。 两个男子一个叫陈平,一个叫任三磊。 “小姐……” 一进门,秋月望着叶朝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不已,“小姐,当年是奴婢们的错,看丢了小主子……” 另外三人亦是纷纷下跪。 “小姐,当年一事,是小的们粗心,求小姐看在时过境迁的份上,饶了我们吧,当初我们并非是有意的啊。” “是啊小姐,当时花灯节上人太多了,我们几个被冲散了……” “小姐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小姐放过我们吧。” 几人七嘴八舌地求饶求情。 从将军府的人在汪府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便极为忐忑,尤其被带回了这久违的上京城,更为不安。 东都虽然距离上京遥远,但毕竟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上京的种种传闻,他们远在东都自然听说过。 知道当年他们弄丢的小姐找了回来;也知道这些年她在外吃了不少的苦;更知道小姐是现今叶家的做主人,更知道,她即将与太子大婚…… 他们害怕,害怕叶朝歌找他们算后账。 毕竟,若非他们将她弄丢,她也不会在外头吃苦,更不会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流落在外十多年! “都安静些,小姐找你们回来,并非是寻你们算账,是有话要问你们。”田伯大声道。 闻言,四人的哭求顿了顿。 “真的?”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不成?你们也不想想,若小姐与你们算账,直接派个人在东都算了就是,何必大费周章的将你们带来上京?” 红尘急性子发作,没好气的说道。 四人面面相觑,的确在理。 而且他们回京的这一路上,不曾被为难过,来到这将军府后,亦是如此。 确实不像是要与他们算账的样子。 见他们安静了,叶朝歌方才开口:“当年我走丢一事,你们记得多少?” “记得清清楚楚,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那日发生的事,小的一刻也不曾忘。”那年那日,他们不只是看丢了小主子,更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 若非此事,他们也不会被打了一顿发卖出去。 其他三人附和点头。 “好,你们各自将当日的细节说一遍,谁先说?” 四人对视了一眼,秋月开口说道:“奴婢先说吧,当年奴婢与秋华是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那日的花灯节,奴婢二人随奶娘一起陪小姐外出看花灯……” …… 第500章:十三年前(下) 第500章:十三年前(下) 十三年前的花灯节。 那一日,是叶朝歌命运的转折点,更是当时跟着伺候的六名下人的转折点。 当时,他们奉命随行伺候。 奶娘抱着年仅两岁的叶朝歌。 花灯节上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人流涌动间,他们很快被冲散了去。 待他们找到奶娘时,叶朝歌已然失去了踪影。 “这么说,当时你们与奶娘皆冲散了?” 秋月点头,“被冲散时,奴婢是与秋华在一起的。” “是的,当时奴婢的确是与秋月一起被人流冲散的。”秋华在一旁附和。 “你们二人呢?”叶朝歌转向陈平和任三磊。 陈平:“小的冲散后是一个人。” 任三磊““小的也是。” 叶朝歌顿了顿,“于奶娘也是一个人?” “好像是的。” “不对,于奶娘不是一个人,她与洪闯在一起。”任三磊突然反驳秋月的话道。 “你是说,于奶娘与洪闯在一起?确定?” 任三磊点头:“当时小的也不知道,找过去的时候,就差小的一个了,只是后来,有一次小的与洪闯聊起来,他自己说的,冲散时,他是与于奶娘一起的。” “这么一说,小的也想起来了,当日小的是最先找到于奶娘的,那时候洪闯就在于奶娘身边。”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皆放在丢失的小姐身上,谁也不曾去关注这些。 还是方才任三磊说起来,陈平方才有些印象。 按照四人的讲述,十三年前花灯节上的种种,得以重组。 被人流冲散时,秋华和秋月是在一起的,任三磊和陈平皆是独自。 率先找到于奶娘的是陈平,他过去的时候,洪闯与于奶娘在一起,之后是秋花秋月,最后才是任三磊。 只是当年的两个当事人于奶娘和洪闯,一个得病故去,一个意外死亡,已然无人能证明,究竟当时他们二人是不是在一起的,更无人得知,当时的叶朝歌,又是怎么丢的! “田伯,先把他们四人安置在府上。”叶朝歌如是吩咐道。 田伯应下,招来小丁去安排。 “你们且先住下,想起什么,便与田伯说,待没事了,我便派人送你们回去。” “多谢小姐。” 确定叶朝歌寻他们过来并非是算后账后,四人皆安心了不少,对于她的安排,自然不敢多言其他。 小丁带着四人下去。 嘭! “两个最关键的人都死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我看分明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叶辞柏拍桌而起,满面怒容。 来前儿,听田伯说的时候,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若妹妹的丢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当年外祖和母亲难道没查吗? 母亲或许不会想到,但外祖呢? 他感觉人为的可能性不大。 可在听完了他们四人的讲述,便是觉得可能性不大的他,也不得不相信,妹妹当年的丢失,另有蹊跷! “什么杀人灭口?” 祁继仁刚回来,便听到自家外孙嚷嚷着杀人灭口。 “外祖,您回来的正好,当年将妹妹弄丢的那几个下人带回来了,于奶娘和一个叫洪闯的都死了……” 随即,叶辞柏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后问道:“外祖,当年你们便没有怀疑调查过吗?” 祁继仁面色阴沉,不说话。 “外祖!” “孙少爷,孙小姐走丢的时候,将军不在上京,回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发卖了。”当年历经此事的田伯解释道:“而且,当时大家的注意力皆放在寻找孙小姐上啊。” 孙小姐走丢,孰重孰轻,要分得清楚,调查或许重要,便找人才是首要。 那个时候,谁也不曾去想是人为还是意外。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叶辞柏沉默了。 妹妹丢失时,她两岁,他六岁,已然记事。 至今他还记得,那段时日的愁苦。 田伯说得对,即便是小小的他,都感觉到当时氛围的紧绷和悲伤,在那种情况下,谁会去想其他,自然是找人要紧。 “妹妹,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可是在生气?”察觉到妹妹的异常沉默,叶辞柏小心翼翼的开口。 叶朝歌回神,“为何要生气?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一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地方?”祁继仁问。 “如果我的丢失是人为,那么嫌疑人有二,一是洪闯,二是于奶娘。” 叶辞柏点点头,“不错,按照秋月他们的说辞,当时你是由于奶娘抱着,而被冲散时,洪闯是与于奶娘在一起的,这其中,必然有他们的手笔!” “若此事的幕后之人是叶力,他应当明白,这件事一旦被人察觉,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若我是他,定会杀人灭口。” “所以说,于奶娘和那个洪闯,就是被人灭口了。”叶辞柏接话。 叶朝歌摇摇头,“不对,我记得田伯最先说过,洪闯是在去了东都汪府没多久便死了,而于奶娘是在几年前病故,若是杀人灭口,这中间间隔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也有可能是,洪闯死了,于奶娘察觉到了幕后人的杀人灭口,早做准备了呢?” “是这样吗?”叶朝歌却觉得不可能,对方既然能灭口洪闯,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于奶娘能逃脱得了吗? 可能性不大。 “也有一个可能。”祁继仁说道:“他们二人,只有一个被人收买了。” “洪闯!” 兄妹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不错。” “可洪闯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线索到了这里也就断了啊。”方才这些,都知道他们的推测,当事人洪闯已经死了,根本无法证实他们的推测。 说到此,叶辞柏不免有些灰心。 唯一稳得住的便是祁继仁和叶朝歌,在他们看来,所查到的收获已然不少,至于最终的真相,这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查清楚的,毕竟这中间间隔的实在是太久了。 祁继仁让田伯继续跟进调查,洪闯和于奶娘两个当事人死了,便从他们的家人着手,或许会留有线索亦是有可能的。 …… 第501章:试探 第501章:试探 关于这件事,兄妹俩极有默契的瞒着祁氏。 从致宁苑出来,叶辞柏跟着叶朝歌去了一甯苑。 “妹妹……” 坐定后,叶辞柏踟蹰着欲言又止。 叶朝歌不疾不徐的抿了口茶,方才说道:“我不怪外祖,不怪母亲,便是怪,也会怪这幕后之人!” 她知道兄长想表达什么,说实话,她真不怪。 正如田伯说的,那个时候,找人要紧,谁会去关注人为还是意外。 若换做是她,也是找人重要。 “你说得对,要怪也要怪叶力!”叶辞柏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不过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把你弄丢,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虽然都姓叶,又同出一族,但叶力是旁系,他们是嫡系,素日里并无交集。 妹妹是女子,既不用继承家业,更威胁不到他们。 想来想去,皆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除非…… 为了叶思姝! 可是又不对,叶思姝进叶府,是在妹妹丢失的半年后,且是意外之下,来的叶府。 若是为了叶思姝,他们怎么肯定,叶思姝一定会被收养呢? 除非他们会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 可能吗?! “有没有可能,叶力夫妇和叶思姝之间的秘密与你丢失无关,你的丢失,是旁人作祟?” 叶朝歌抿了抿唇,“是与不是,试一试便知。” 其实她也想不明白,的确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也解释不通。 “怎么试?” …… 叶思姝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外界满天飞,她苦心营造出来的好名声,也随之一落千丈。 如今外人对她多有嘲讽奚落。 不止如此,贤妃的态度也让她惴惴不安。 自那日在宫里罚跪遭了一通训斥羞辱后,贤妃便安静了下来,再无宣召她进宫。 秋嬷嬷也已被召回了皇宫,依着贤妃的手段,定然是知晓了秋嬷嬷被她收买一事,可奇怪的是,一直不见动作。 这让她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还有康王回京…… 康王回京她之前便知晓,只是那时候归期很笼统,早则年底,迟则年后。 如今却尚未入冬,康王便提前了归期,不但如此,他的归期,却不曾提前知会于她,得知此事,还是自外人之口。 这让她,委实难安。 越想,叶思姝越觉得,她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法子改变这被动的局势。 外界的名声眼下是没有办法了,她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这未来的康王侧妃身份,若是这个身份没了,那她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可是,怎么保? 还没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佳珐匆匆进来,“大小姐……” 被打断思路,叶思姝心头暴躁,只是想到自己身边无人可用,到底是忍了下来,问什么事。 “方才那边递了口信过来,约您明日城隍庙见,有要事相商。” “有要事相商?恐怕是要银子吧?你且去告诉他们,我如今已然是自身难保,这个时候就莫要再给我添乱了,否则,我若是玩完了,他们一两银子也拿不到!” “不是的小姐,这次不像是要银子,口信中说,将军府那边开始查了。” 闻言,叶思姝猛地跳了起来,“口信中还说什么了?” 佳珐不解其前后态度,摇摇头,“没了,只有这一句。” 叶思姝捏了捏手指,脸色变幻莫测。 将军府开始查了,这个消息对现在的她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若真让将军府查出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叶思姝便否认了。 无缘无故的,这么多年不查,却在时隔这么多年后开始查,完全不可能,恐怕是他们为了见她,从她这里拿银子编出来吓唬她的! 毕竟,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大小姐?” 叶思姝回神,“你且去告诉他们,明日城隍庙见。” 终究只是她的猜测,为了以防万一,这个约,还是要赴的,而且,现在的她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意外,若是拿点银子就能让他们消停,那么,这笔银子便花的值。 …… “小姐,明日城隍庙,叶思姝与亲生父母见面。” 晚间,护四来报。 闻言,叶朝歌眸光微闪。 果然是叶力,她之前的怀疑没有错! 护四退下后,叶朝歌便吩咐红尘前去清明苑将此消息告诉叶辞柏。 清明苑。 听完红尘的话,叶辞柏咬牙切齿道:“真的是他们!” 他本来还觉得妹妹的丢失与叶力无关,毕竟解释不通,可如今看来,他又错了! 若不是他们,怎会消息刚放出去,叶力便迫不及待的与叶思姝见面? 且还有那句,将军府开始查了! 查什么? 显而易见,自然是十三年前妹妹丢失一事! 之前妹妹所提出的试探,便是派人将他们调查十三年前的消息放出去。 若叶力有动作,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冤枉他! 若没有,便是他们怀疑错了人! 事实证明,没有怀疑错人! 十三年前,当真是叶力所为! “歌儿可有说接下来的计划?” 红尘摇摇头。 叶辞柏忍不住的皱眉,“那明日呢?” “这个,小姐没有说。” “难道你就没有问?” 红尘有些委屈,“刘嬷嬷在,奴婢不敢多说话。”怕挨训。 叶辞柏:“……” 看看时辰,还有些早,索性去了一甯苑。 叶辞柏过来时,叶朝歌正在澡间沐浴。 在外间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叶朝歌一头墨发潮湿的出来。 叶辞柏见状,斥责道:“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夜里凉,着凉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刘嬷嬷捧了棉布过来。 叶辞柏上前接过,走到叶朝歌的身后,亲自为她擦发。 叶朝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起身。 “别动。”叶辞柏伸手摁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哥哥,让嬷嬷来吧。” 刘嬷嬷上前欲要接手,却被叶辞柏给隔开了。 “你走丢的时候,才两岁,这些年,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曾照顾过你,回来后也没有机会,年底你便要嫁给卫韫,日后更无须我照顾,趁此机会,让我尽一下当哥哥的责任。” …… 第502章:极度重男轻女(上) 第502章:极度重男轻女(上) “好了。” 叶辞柏将棉布递给刘嬷嬷。 叶朝歌伸手抚上已干的长发,抿唇而笑,“谢谢哥哥。” 叶辞柏摸摸她的头。 “对了哥,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叶辞柏抿了口茶,“是关于明日叶力与叶思姝城隍庙见面一事,既然已然证明,十三年前的事与叶力脱不开关系,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若依着兄长,你会怎么打算?” “自然是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我们没有证据。”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报官了,只要那叶力死咬着不承认,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得他。 叶辞柏捏了捏拳头,“没有证据便找证据,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他做的再怎么天衣无缝,也总有遗漏的地方!” 叶朝歌笑笑,“不错,不过在这之前,要先弄清楚究竟是不是叶力所为,他又为何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说……” 叶朝歌神秘一笑,“明日一事,我已然安排妥当,届时,哥哥,我请你去城隍庙看戏。” …… 翌日。 夜深人静之时,叶思姝在黑风和黑女的护持下,进了破败的城隍庙。 没多久,外面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一会,一对中年夫妇打着灯笼而来。 “姝儿……” 妇人哽咽呼唤。 叶思姝淡漠的望着眼前的夫妻。 她的生父叶力,生母林氏! “这是给你们的银子,拿着这笔银子,至少一年内都不要找我!”说着,叶思姝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扔到夫妻二人的脚下。 “姝儿,你误会了,我和你爹……” “好了,你别说了,这是姝儿孝敬给我们的,全儿身子还虚,需要进补。”未待林氏把话说完,叶力出声打断道。 想到家中大病初愈,瘦得皮包骨,急需要进补的儿子,林氏把所有的温情咽下去。 女儿哪有儿子重要! 而且,这个女儿还自小去了别人家,早已与他们离心。 叶思姝将夫妻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底寒意更甚,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瞬间捏起,任由指甲掐入掌心也不在乎。 即便对他们没有感情,可面对这般一双重男轻女到了极点的父母,叶思姝仍感到愤怒。 她也是他们生养的,为什么! 就因为她是赔钱货女儿,不是能继承香火的儿子吗? 哪怕如此,她也是他们的孩子不是吗? 从她这里拿着银子,却如此冷待于她,在他们的眼里,她叶思姝算什么?! 万千思绪愤怒在胸口沸腾,诸多质问在喉间积压堵塞。 她想问,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问了又如何? 结果会改变吗? 不会变!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看着他们面上的贪婪,叶思姝待不下去了。 来了这一遭,目睹他们恶心的行径,已然可以确定,所谓的将军府开始查了,是在诓她! “等下姝儿。” 叶力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银子不是已经给你们了吗?怎么着,是嫌银子太少?麻烦你们弄清我现在的情况,我告诉你们,若日后还想从我这拿银子,这期间最好给我消停一点,否则,我若是完了,你们现在富贵的日子,也就没了!” 叶思姝耐心尽失,尖言酸语,极尽尖锐。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你能有今日,是因为我!若不是我,你会过了十多年的富贵日子?”叶力在家里向来是当家做主的那一个,妻子女儿皆以他为尊,如今被叶思姝如此毫不客气的对待,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听到这番话,叶思姝冷笑不已。 “既然你这么说,那今日我们便掰扯清楚!”叶思姝上前两步,逼近叶力和林氏,“你说的不错,的确是因为你,我过了十多年的富贵小姐日子,没有你,确实没有现在的叶思姝,可那又怎么样?是我逼你这么做的?” “你!”叶力气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们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因为我吗?” 叶力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会不清楚?你们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们的儿子,我们彼此间心知肚明!”叶思姝尖声低吼。 有黑风和黑女在暗中盯梢,她少了顾忌,不怕被人偷听。 可自以为毫无顾忌的叶思姝,丝毫不知,她所依仗的黑风黑女,早在叶力夫妇来时,便已经被护一他们引开。 更不知,在破败的城隍庙瘫倒的石像后,隐藏着叶朝歌和叶辞柏兄妹俩! 更不知道,她与叶力夫妇的一字一句,皆被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当然是因为你。”叶力神色不自然,强装出底气大喊。 叶思姝嗤笑一声,“声音大不代表着有底气!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了我?分明就是为了你们的宝贝儿子!” 在初初得知真相时,她也以为,他们是因为她。 毕竟,享受了十多年荣华富贵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们的儿子! 可在一次又一次的见识到了他们的冷酷嘴脸,她才知道,她错了,且大错特错! 但她不死心。 有一次,叶力夫妇约她会面,她便拿话刺激他们,也是在那时,她证实了所有的猜想和不敢置信。 他们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享受了十多年荣华富贵的人的确是她,可她,只不过是他们儿子未来的垫脚石! 他们利用她,利用威胁她,为他们的儿子谋一个锦绣前程! “你……” 叶力和林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思姝,她竟然知道了。 “姝儿,你别多想,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总不会害你的。”林氏轻声细语的说道。 “女儿?我是你们的女儿,可女儿在你们心目中,都不过是你们儿子的铺路石!” 她在家排行老三,上头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妹妹和弟弟。 老大老二皆被他们卖去了大户人家作妾! 为什么去作妾? 还不是为了给他们的儿子无忧生活? …… 第503章:极度重男轻女(中) 第503章:极度重男轻女(中) 老大老二如此,她如此,若非她拿银子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们,恐怕老四也会步上老大老二的后尘! 什么女儿? 在他们夫妇的眼里,她们不是女儿,只是儿子的铺路石! 在他们的眼中,四个女儿,不是女儿,是价值几何的货物! “没有姝儿,不是你想的这样,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虽然你是女儿家,可仍然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林氏泪眼婆娑,情真意切的哭喊。 叶思姝不为所动,对他们,她已然寒心。 “姝儿……” “好了,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叶力不耐烦的打断妻子,看向叶思姝,“你说的不错,不论是你,还是你的姐姐妹妹们,都只是全儿的铺路石!” 叶思姝身心一震!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叶力的承认! 哪怕之前她试探,质问,他都不承认,为此,她偶尔怀疑或许真是她想多了,毕竟,这些年,他们一直不曾找过她。 甚至,她会为他们寻找借口,或许,若不是他们的儿子重病,他们也不会来找她要银子…… 也许,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正如林氏所说,再如何,她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们不会那么狠心的。 心中,终究留有一丝丝的期盼。 在叶府,她有祖母,有爹有娘,可不论是叶庭之还是祁氏,皆对她冷淡非常,即便老夫人待她如珠如宝,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旧渴望爹娘的疼爱。 在叶朝歌回来之前,她羡慕祁氏对待叶辞柏的慈爱,叶朝歌回来,她嫉妒祁氏对她的在意和宠爱。 不论是嫉妒还是羡慕,在内心深处,却是想要的。 她也想要父母,想要他们的疼爱。 所以,哪怕再寒心,仍旧渴望着,期盼着。 可现在,那丝丝的期盼和渴望,荡然无存。 “可那又怎么样?莫要忘了,你们的命,是我和你娘给的,若不是我们,你们根本不可能活在这世间,如今,我只是收一点点的报酬而已!” 叶力面目冰冷望着眼前的叶思姝,好像,她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一个极为陌生无关紧要的路人一般。 叶思姝捏在一起的手心逐渐黏稠,她知道,是血! “就算是为了全儿,那又怎么样?全儿是你的亲弟弟,你这个当姐姐的,理应为他牺牲,况且,日后全儿出人头地,你们这些做姐姐的,还会少了好处不成?” 叶力说的理直气壮,言语间透着理所当然。 叶思姝一口血哽在喉间,她拼了命的咽下去,咬牙切齿:“终于说出来了,终于将你们丑陋的嘴脸彻底的露了出来!” 叶力眯着眼看向有些疯狂的叶思姝,皱眉,“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怕了?”叶思姝抬脚向前,逼视着叶力。 “怕?笑话,该怕的人是你!”嘴上嘴硬着,脚下却躲了出去,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叶力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掩饰般,低喊:“当年的事,虽然是我做下,但你是我的女儿,享受了十三年的荣华富贵,我不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思姝脚下猛地一顿。 是啊,她不好,他们也不好,同样的,他不好,她更不好! 他们现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串着他们的绳子,一旦断了,谁也活不了! 见她停下了,叶力心头微松,挺直腰板,理了理衣襟,“不论怎么样,姝儿,我们都不会害你,而且,这么些年,你也得了不少的好处,何必现在为此而闹得不好看呢。” 叶思姝抿了抿唇,看着他良久,“康王快要回京了,你们若还想日后富贵,你们的儿子前程锦绣,最好不要再找我让我分心,否则,没了康王侧妃,大家都完!” 说罢,警告地瞪了叶力和林氏一眼,转身便要走。 “姝儿。” 叶力再度叫住叶思姝。 叶思姝不想再将无谓且注定了没有结果的会面进行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人。 叶力见状,“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此次找你出来,的确不是为了银子,将军府真的在查当年的事。” 话音一落,叶思姝猛地顿住。 倏然转身,“谁说的?” 叶力面上的冷然褪去,浮现淡淡的愁绪,“你知道,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我一直在盯着将军府。” 叶府他不放在心上,一个祁氏成不了气候。 但将军府不同,那祁继仁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再加上一个难缠的叶朝歌。 故而,十三年来,将军府一直是他重点监控的目标。 叶思姝不耐烦听他废话,“说重点!” 叶力脸色一变,但想到正事,到底忍着了。 “前两日,我得到消息,将军府的人将当年涉事的下人从东都找了回来。” 叶思姝眸子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日前。” 她想起来,两日前她听说将军府的管家来了叶府,然后很快叶朝歌和叶辞柏兄妹俩便出门了。 她如今在叶府步履维艰,手上更没有可用之人,得到消息时,已经很晚了。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般过。 可现在! 想至此,叶思姝眸子微微眯起,“然后呢?” “能有什么然后,他们进了将军府,我想然后,但老天爷不帮我。”那是将军府啊,重兵环绕,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买通里面的下人。 一没足够的银子,二没手段没能耐。 所以,他只能买通蹲守在将军府附近的乞丐,以一个馒头套取消息。 后来渐渐的,那些乞丐有消息便主动找上他。 两日前,有个乞丐找上他,告诉了他这一消息,一个乞丐说,他自然是半信半疑,毕竟隔了这么些年,如此毫无征兆,实在难以相信。 随即,他便去找了另外几个乞丐,所得到的消息,皆是一致的! 将军府,的确将当年涉事的下人,从东都接回了上京! …… 第504章:极度重男轻女(下) 第504章:极度重男轻女(下) “这么说,你只是知道将军府找回了当年涉事的下人,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叶力点头。 叶思姝气闷,“那你怎么就肯定,他们在查当年的事?” “那你怎么就肯定,他们没有在查?” “我!”叶力没好气的一番话,将叶思姝给噎住了。 “好了,你们父女俩就别置气了,现在出现了问题,我们要一起解决,置气解决不了问题。”林氏怕二人再闹起来,走到中间。 叶力深吸口气,“我虽然不能肯定,但时隔这么多年,突然把人找回来,很明显,他们已经有所怀疑,并且开始着手调查。” “但也有可能,将人带回来算后账!”叶思姝淡淡道。 叶力嗤笑一声,“出了这么多事,名声毁了,难道你的脑子也毁了?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是算后账,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在东都把人处置了就是,可没有,不但没有,且把人给带了回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叶力的话虽然不客气,但却是实话。 叶思姝忍着暴躁,道:“你不是说,当年你已经灭口了吗,活着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都灭口了你还怕什么?” “我看你的脑子是真毁了!” 叶力怒声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灭口了,你能保证万无一失?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镇定冷静点,这件事要是被他们查到了,我不好过,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将会化为虚有!” “你威胁我?”叶思姝危险的眯起眸子。 “你若觉得是威胁,便是威胁吧,反正话我已经跟你说了,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一听这不要脸的话,叶思姝气笑了,“你这么说,是想让我给你善后?” “不是给我,是给我们!不要忘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是那句话,将军府一旦查明真相,我跑不了,你也一样,届时,莫说是康王侧妃,便是叶家的大小姐这个名头,你都保不住!” “你!” 叶力又道:“反正这些年,我也已经够本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尚未及笄,你有野心。” 言外之意,我什么也不怕了,反倒是你,要想保住现今的一切,必须善后。 “叶力!” 叶思姝这一刻,特别想杀了他。 如此无赖不要脸之人,竟然是她的亲爹! 相较于叶思姝的愤怒,叶力却十分的镇定,知女莫若父,虽然这个女儿这么多年没有养在他们身边,对她,亦是不了解,但从她近两年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这个女儿很有野心。 当年的事,虽然她只有两岁,什么也不知道,他才是那个主谋,可那又怎么样? 他是主谋不假,可她是主谋的女儿! 他这个主谋完了,她所拥有的一切,也就完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怎么做,我便不管了,我们走。”扔下这句话,叶力便拉着林氏走人。 林氏被拽出去两步,想到什么,挣开叶力,跑了回来,声音轻柔的对叶思姝说道:“姝儿,你爹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的确是事实,娘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帮不了你,要想保住眼下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姝儿,你向来聪慧,应该懂得怎么做。” “为娘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也好在,给了你一副好皮囊,我的女儿,长得真漂亮,连为娘这个女子看了,都有些动心呢。” 叶思姝眸子一动,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林氏。 “你……” “嘘!” 林氏手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抚上叶思姝的脸颊,“瞧瞧这眉眼,这五官,当真是极好,还有这身段,男人见了,怕是要受不住的。” “姝儿,你这么聪明,应该听得懂娘的意思,对吧?” 说罢,将女儿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拍拍她的肩膀,“娘走了,你要多保重。” 叶思姝立于原地,一直望着夫妇俩离开。 直到见不到人影,双腿方才一软,坐到了地上。 明明暗暗间,她的脸色煞白一片。 她本以为,叶力已然无情冷酷至极,可今日方才深切体会到,最无情冷酷的,不是叶力,而是口口声声,十月怀胎,她是她身上掉下来一块肉的林氏! 叶力的无情冷酷,是在表面,而林氏,则是在骨子里! 想至此,叶思姝狠狠地捶了下地。 他们捏住了她的七寸! …… 从城隍庙出来时,已然是半夜。 叶思姝的心情收拾妥当,对着黑夜呼唤黑风和黑女。 可连着唤了三声,皆不见二人,不好的预感骤起。 这个念头一出,便再也压不下去。 霎时间,遍体生寒,寒意肆意。 望着身后笼罩在黑夜之中的城隍庙,捏了捏手指,终是没有再进去,拎起裙摆,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身后,红梅和红尘自黑暗中跃出,二人对视一眼,随后转身进了城隍庙。 “少爷,小姐?” 下一刻,叶朝歌和叶辞柏自石像中走出。 因蹲的太久,叶朝歌的双脚已然麻木,若非叶辞柏扶着,根本就站不住。 看着裙裾下微颤的双腿,叶朝歌忍不住苦笑一声,为了弄清楚真相,她也是拼了。 “妹妹,怎么样,还难受吗?”叶辞柏担忧道。 方才在石像后面,她便有些坚持不住了,他是习武之人,蹲马步早已是习惯,而且,外祖对他向来苛刻,常常让他扎马步一天。 像现在这般蹲一个时辰,根本不在话下。 可他妹妹不同,娇娇弱弱的。 早知如此,提前准备个绣墩便好了。 叶朝歌一手扶着叶辞柏,一手扶着红梅,苦笑着摇摇头,“还是麻。” 见状,叶辞柏拉着妹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随即将人打横抱起,“哥哥抱你。” “少爷,让奴婢来吧。”红梅说道。 “不必了,便让我来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时间走得很快,越临近年底,他便觉得伤感。 对现在的他来说,与妹妹在一起的日子,一天一天的减少。 现在,他想对妹妹好些,再好些。 …… 第505章:另外一条路 第505章:另外一条路 虽然有些临时抱佛脚,但总比不抱强。 待妹妹出嫁,像现在这样的日子,便不会再有了。 想至此,叶辞柏的眼睛有些红。 叶朝歌安静的趴在兄长的怀里,颠簸间,突然一滴水,落到了她的脸上。 伸手抹去,水珠带有余温。 叶朝歌闭了闭眼,将兄长抱的更紧了。 而与此同时,回去路上的叶力和林氏。 “方才我瞧着,姝儿很受打击,大力,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啊?” 叶力低斥一声,“妇人之仁,你想想全儿,想想他的日后,你还觉得错了吗?” 林氏想到儿子,前一刻的犹疑,荡然无存。 “你说得对,为了儿子,我们没错!” 叶力点点头,“我们一家全部的希望,都在全儿身上了,日后能不能翻身,能不能出人头地,就全靠他了。” “可是大力,我有些担心。” 叶力拍拍她的手,“不必担心,最坏的打算便是我之前与你说的,而且,当年我们做出此决定的时候,便已然想到,会有今日。” “我知道我知道,可事情不一定会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或许姝儿有法子呢?” “她?” 叶力冷笑一声,“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我心知肚明,莫说是现在的姝儿,便是两年前的姝儿,也撼动不了将军府,倘若将军府已然开始调查,这件事,早晚会真相大白,届时,我根本就逃不了。” “不过不要紧,我逃不了没关系,还有全儿,你只要照顾好全儿,抚养他成人,我们一家还是有团圆的机会。” 林氏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抚养全儿成才……只是大力,你为什么要让我同姝儿说那番话?” “很简单,她的康王侧妃身份,保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 “不只是因为这件事,仅凭她偷窃一事,便足以毁掉侧妃这个身份,如今再发生了此事,她的侧妃是不用想了,巴结不上康王,但可以巴结上旁人。” 顿了顿,叶力又道:“伯恩侯府的世子便不错。” 伯恩侯府的世子对叶思姝真心一片,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没了康王,还有一个陆恒! 而且,比起康王,陆恒更容易拿捏。 最关键的是,康王日后能不能大器功成还是个未知数,叶思姝能不能成为皇妃,更是个未知数,赌在康王身上,倒不如选择陆恒。 况且,陆恒对叶思姝痴心不已,世子夫人,可比侧妃更坚固! 林氏点点头,“你说的也在理,伯恩侯府如日中天,的确比起未知的有把握太多,但是大力,一旦真相大白,我们便没了能钳制姝儿的七寸,到时候,她还怎愿意帮助全儿?” 叶力轻笑,“她可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愿意与否,由不得她!” …… 一甯苑。 叶辞柏小心翼翼的将妹妹放下,扶着她,带着走了两步,确定没事后,方才退开落座。 想到城隍庙一行,他的心情一度十分复杂。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叶力家如此,他们叶府亦是如此。 但,不论老夫人还是叶庭之,至少,他们有个好母亲,好外祖。 虽然遗憾也有,但多是幸福。 所以在方才,他亲耳听到了叶力的冷酷无情,林氏的淡漠,他们的重男轻女,让他有些同情叶思姝。 自己的亲生父母拿自己当做铺路石,且一心只有儿子…… 想至此,叶辞柏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叶朝歌在旁,将他的复杂看在眼里,抿了抿唇。 不只是兄长有触动,她亦是如此。 在这等复杂的情绪之中,谁也没有心情多言,沉默良久,叶辞柏率先出声:“如今真相已然明确,妹妹,你想怎么做?” 叶朝歌抿了抿唇,道:“先找证据吧,没有证据,只是我们的一面之词,届时只会被反咬一口。” 叶辞柏颔首,“明日我便回将军府一趟,将今夜之事告知田伯,让他继续找寻证据。” “好。” 接下来,又是沉默无言。 坐了一会,叶辞柏便起身回去,“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恩。” 叮嘱了一番,叶辞柏便走了。 “小姐,老奴瞧着少爷心软了。” 晚间,刘嬷嬷并没有随行,而是留在了叶府。 尽管如此,红梅和红尘也在方才,将城隍庙所发生的种种告诉了她。 “不是心软了,只是一时间有些复杂罢了。”莫说是兄长,她如今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 夜漫长。 叶思姝一直等到了天亮,黑女和黑风方才回来。 得知他们被缠住了,叶思姝已然不是很意外了。 在从城隍庙出来,她便猜到了。 此时,经过一番沉淀,已然冷静下来,并理清了一切。 恐怕,所有的事,是叶朝歌策划的! 叶力得到的消息,也是被人刻意放出! 之前她便在想,将军府门宅森严,怎么会走漏消息?而且,那些乞丐怎么就会知道的那般详细?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只是叶朝歌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安排这些? 叶思姝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的确在查十三年前她丢失一事,有了怀疑,有了依据,但是没有证据! 想至此,叶思姝用力的捏了捏掌心。 指甲触碰到手心的伤口,很疼,但她不在乎,疼能让她更加的清醒! 叶力说得对,她的确该冷静,该清醒! 接二连三的失败,挫折,让她逐渐的有些慌了神,也因此,方才一败再败。 现在,是时候该清醒清醒了。 事已至此,她已然别无选择,将军府那边,她没有法子,叶朝歌更是暂时动不了,这件事,她已然丧失了主动权,接下来的发展,根本不会受她控制。 康王那边,怕是希望不大了。 这一刻,她的耳边回想起之前在城隍庙里,林氏所说的一言一句。 林氏狠,无情,冷血,但不得不说,确实提醒了她,在绝境之中,给了她另外一条路! 想着,起身去到案后,写下一封信。 “佳珐,想法子送去给伯恩侯府的世子陆恒!” …… 第506章:终于回来了 第506章:终于回来了 很快,在城隍庙所发生的种种传到了卫韫的耳中。 卫韫冷冷一笑,“让我的丫头在外吃了十多年的苦,还想着一家团聚?简直是痴心妄想!” “将军府那边可有找到证据?” 南风摇头,“暂时没有消息,据悉,当年涉事的下人已然被灭口,且间隔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的怕是很难有发现。” 闻言,卫韫扯了扯唇角,“那叶力极为重视他的宝贝儿子?” “不错,当年他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方才做出此等恶事,就连他的几个女儿,也被他当做自己儿子的铺路石。” 南风自小便去了卫韫的身边,在皇宫之中,他见过无数的阴暗,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 这叶力,根本就不是人! “有软肋就好。” 叶力的重男轻女,恰恰好成为了他的软肋! 想至此,卫韫残忍一笑。 做梦一家团聚吧! “老三何时到京?”想到什么,卫韫问道。 “应当用不了几日了。” …… 康王回京,是在五日后。 消息传到叶朝歌那里,她轻轻一笑,“终于回来了。” 也终于,好戏要开唱了! 另一边,康王回京后,顾不得回府休整,先去了皇宫面圣。 宣正帝正在接见祁继仁,郭远传话,令其去偏殿等候。 卫成不动声色地去了偏殿,待宫人退下后,面色便沉了下来。 旁边随行的心腹见状,低声说道:“王爷,这也太欺负人了,您刚回京,不曾回府沐浴便来了皇宫面圣,可陛下倒好……” “你给我闭嘴,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说话,你想死别拖着本王!” 心腹连忙低头认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险些被马蹄子踹一脚,当即便老实了。 偏殿安静了下来,而康王的面色,却越发的阴沉。 直到殿外传来脚步声,阴沉的脸色倏然一变。 “王爷,陛下请您进殿。”门外响起内侍的禀报。 康王应了声,起身,将本有些皱巴的锦衣,团得褶皱更深了,满意后,方才出了偏殿。 正殿,宣正帝在看奏折。 听闻内侍禀报,缓缓抬眸,望着向他走来的儿子,皱了皱眉。 “儿臣不负父皇所望,远台州如今已然安定,儿臣特来复命。”卫成跪在地上,说罢,郑重磕了个头。 “你这身衣裳是怎么回事?”宣正帝不答反问道。 康王垂眸敛眉,“儿臣形容不整,御驾前失仪,请父皇责罚。” “陛下明察,王爷回京后,赶着进宫复命,方才不曾回府修整,还请陛下看在王爷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王爷这一次吧。” 随着康王一起进来的心腹,一边砰砰砰往地上磕头,一边情真意切的求饶。 宣正帝望着这一幕,眸光微闪,眼尾扫了眼郭远。 后者立时大喝:“大胆,御驾之前岂容你放肆,陛下准予你说话了吗?来人,把这惊扰圣驾,以下犯上的给我拖出去。” 此话一出,不只是心腹吓了一跳,就连康王,亦是满面震惊。 “父皇?” 宣正帝掀了掀眼皮,“成儿,身边的人不懂事,朕知你向来心软,便让朕代你做这个恶人吧。” 康王脸色变了变,最终归于平静,“多谢父皇。” 郭远闻言,三两下命人将那人堵了嘴拖了出去。 大殿之上,安静一瞬。 “成儿,此次你前去远台州立下大功,朕要好生赏赐于你,你想要什么,跟父皇说,若不过分,朕皆允你。” 若不过分…… 康王暗暗深呼吸口气,“儿臣不敢,儿臣身为大越康王,且为父皇之子,理应为父皇分忧解劳,儿臣不敢言功。” 宣正帝笑笑,“你既立了功,便是该赏,这样吧,赏赐一事不急,你且先回去想想,想好了再来同朕说。” “是。” “你离京也有数月,你母妃时常到朕这边念叨你,且去永福宫探望你母妃吧。” 康王脸色一僵,垂下头,乖顺的应了声是。 “儿臣告退。” 身后殿中,宣正帝面上的笑意尽数褪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他在打什么主意,当他不知道?苦肉计? 也要看他愿不愿意配合! 这时,郭远回来了,“陛下。” 宣正帝拿起之前的奏折,漫不经心的问他:“去永福宫了?” “是。” 宣正帝哼了一声,淡淡道:“贤妃这几年有点忘形了。” 郭远闻言,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此时永福宫。 久未见到儿子的贤妃,抱着归来的卫成好一番哭泣。 卫成伸手拍拍她的后背,“母妃莫哭了,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贤妃擦了擦眼泪,自儿子身上抬起头来,拉着他好一番打量,声音更为哽咽,“你瘦了,此次出门,吃了不少的苦吧?” 卫成眸光微闪,何止是吃了不少的苦,他能这么早回来,已然是庆幸。 母子俩彼此关切一番,然后贤妃便将殿中的人尽数打发了出去。 带着儿子到一旁坐下。 “你此次前去远台州重建,立下了大功,你父皇如何赏赐你的?” 旁边没了人,卫成面上再无暖色,冷声道:“大功?赏赐?我这刚回来,父皇便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并一记响亮的耳光。” 贤妃闻言,皱眉:“怎么回事?” 卫成随即将方才在大殿的种种经过说了一遍。 啪! “太过分了,陛下那心已经偏到没边了!”贤妃脸色阴沉,眉目间盈满了愤怒。 “母妃该习惯了才是,这样的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经过方才的沉淀,卫成已然平静了下来,他淡淡道。 贤妃缓了缓面色,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母妃连累了你,若非这段时日母妃去陛下面前去的勤,他也不至于迁怒于你。” 卫成抿唇。 方才在大殿之上,父皇的那句‘你母妃时常到朕这边念叨你’,他便隐约猜到,母妃的行为定然是惹了父皇不喜。 此时听母妃如此一说,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这么回事。 “成儿,莫要怪母妃,母妃也是急了的。”牵连到儿子,贤妃才有些清醒过来。 …… 第507章:康王的坚持 第507章:康王的坚持 她竟忘了,陛下会难为她的儿子! 她余生的期盼,都在儿子身上,这一点,陛下看得很明白。 今日之事,一是迁怒,二怕是在借机敲打。 这是要她以后少往他面前凑,否则,他不收拾她,会收拾她的儿子! 想到此,贤妃恨得直咬牙。 成儿不只是她的儿子,还是他的儿子! “母妃是为了我好,儿子岂会怪母妃。” 见儿子懂她,贤妃松了口气,拍拍他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好,这件事的源头,论起来都是那叶思姝,若非她做出此等不要脸的事,母妃又怎会去陛下跟前儿碍他的眼,更不会连累了你!” 说到叶思姝,贤妃难掩厌恶。 “之前我给你去的信,你可有收到?” “儿子收到了。” “那你理应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祁继仁已然当众宣布,叶思姝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且,她现在名声尽毁,成儿,这个女人要不得。” 卫成眸光微闪,“母妃,当初赐婚是儿子求的父皇,且圣旨已下,父皇不会收回成命的。” “你是怕你父皇不会收回成命,还是你自己还想要那个女人?” 知子莫若母,儿子在想什么,她这个当娘的,最是明白不过。 卫成见瞒不过她,轻声说道:“不瞒母妃,叶思姝此女并没有您看到的那般简单。”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要要她?” “儿子会好好考虑的。” “你!” 贤妃气得浑身直哆嗦,“你要气死我啊,叶思姝根本就没有用处,将军府不会认她,且她现在声名狼藉,这样的女人,哪里复杂了?又哪里值得你不顾世俗的要她?!” “母妃别气,儿子答应您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你是铁了心的要她是吧?” “母妃,您相信儿子,儿子自有打算。” …… “小姐,叶思姝出府了。” 叶朝歌正在看话本子,听到红尘青岚的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姐,您说她这是要去见谁?”红尘好奇道。 “待她回来后问问护四不就知道了。”叶朝歌头不抬地回道。 晚些时候,叶思姝回来,护四来报,她去见了康王。 “说起来,这康王回来也有两日了,小姐,为何一直不见他有所动静?”刘嬷嬷疑惑道。 两日前,康王回京。 之后这两日一直很安静,丝毫不提他言。 叶朝歌蹙眉。 难道说,叶思姝对康王的吸引力,已然超出了名声这些? “小姐,会不会康王不在意?” “或许吧,不过,康王不在意,有人却是在意的。” 贤妃,还有徐明珠! 说曹操曹操就到。 晚膳后,门房来报,国舅府徐明珠身边的画荷求见。 叶朝歌听后,对刘嬷嬷她们笑道:“瞧吧,比我们着急的,大有人在呢。” 转而对前来报信的下人道:“去带她过来。” 不一会,画荷到来。 “奴婢画荷,见过叶二小姐,二小姐万福金安。” “起来吧。” 待画荷起身后,叶朝歌徐徐问她:“你家小姐派你过来,恐怕不只是请安这么简单吧。” “二小姐明慧,我家小姐约二小姐明日第一楼一叙,还请二小姐赏脸。” 叶朝歌点了点颌,“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明日见。” 闻言,画荷松了口气,“奴婢告退。” 待画荷离开后,刘嬷嬷不解道:“小姐之前不是不愿与徐明珠联手吗?” “我只是去赴约,不代表着要与她联手!”叶朝歌喝了口茶,眯了眯眸子,看向外面的夜色。 叶思姝身上有何吸引力,让康王对她至此还不撒手? 或许,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 翌日,临近午时,叶朝歌前往第一楼赴约。 到的时候,徐明珠已经到了。 随着包厢门关上,徐明珠率先开口:“叶二小姐,王爷没有要舍弃叶思姝的意思。” 闻言,叶朝歌眸光微闪,“这便是徐小姐找我来的意图?” “事到如今,叶二小姐也不必再装清高,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眼下,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那便是叶思姝,此间一事,你我合作如何?” 叶朝歌轻笑,“我推拒徐小姐两次合作,看来徐小姐是认为我在装清高。” “是与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目标一致!” “不,是你,而不是我!” 徐明珠笑笑,“叶二小姐到了现在,还装吗?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所求的,不就是断了叶思姝的靠山吗?” “其实她的靠山倒不倒,与我而言并无区别,她依旧奈何不得我。”叶朝歌不疾不徐道。 “你!”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徐小姐前后寻我,这是第三次,俗话说,这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徐小姐的威胁是叶思姝,而此次偷窃一事,省了徐小姐不少的麻烦,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康王并没有因此而舍弃了叶思姝。” 徐明珠不说话,等待着叶朝歌的下文。 喝了口茶,叶朝歌方才接着道:“徐小姐可有想过,叶思姝已然没有价值,康王殿下为何还要迎她进门?” “你的意思是……” “反正不会为了情爱,你说对吧,徐小姐。” 徐明珠面色一变,不是为了情爱,那便是为了利! 不错,依着康王的性子,的确只会为了利。 也就是说,叶思姝身上还有康王想要的利益,所以,他才会不顾种种,依旧决定日后迎她过门。 “不是情爱,是为了什么?” 叶朝歌扬眉,“这就看徐小姐自己了。” “你利用我?” “你若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叶朝歌无所谓的摆摆手。 徐明珠沉默了。 叶朝歌喝完了杯中茶,起身,“有时候,这利益比感情持久,牵涉的也更广。好了徐小姐,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徐明珠坐在那,依旧沉默。 叶朝歌笑笑,带着人离开。 包厢门刚打开,身后传来徐明珠的声音:“今日之情,我记下了,画荷是我的人,日后她若有机会去叶府叨扰,还望叶二小姐莫要嫌烦。” …… 第508章:没冤枉,是真肤浅 第508章:没冤枉,是真肤浅 叶朝歌转身,对她笑笑,随之不再多言,抬脚离开。 “小姐,可要留下用膳?” 第一楼的掌柜见叶朝歌这么快便要回去,连忙迎上前问道。 叶朝歌刚要摇头,便听红梅道:“小姐,奴婢方才看见了亲王府的马车。” 亲王府? “乐瑶在?” “这……”掌柜迟疑稍许,点点头,“郡主的确在,只是之前郡主曾吩咐过,不准将她来第一楼的消息告诉您。” 闻言,叶朝歌眸光微闪,“听你这么一说,乐瑶经常过来?” 掌柜颔首。 “自己?” “是的,自己。” 听此,叶朝歌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她在哪?” “就在天字一号包厢。” 天字一号包厢,叶朝歌并不陌生,每次她来第一楼,皆是在这包厢。 后来听掌柜的说起过,这间包厢是不对外接客的,江霖留了话,是他专门留给他们的包厢。 胡思乱想着,叶朝歌上了楼。 拉开包厢的门,一眼便看到坐在桌前,对着一桌子吃食发呆的乐瑶。 开门的声音有些大,将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看到门口的叶朝歌,乐瑶目含迷茫,下一刻,透出几许的慌乱。 “朝,朝歌,你,你怎么来了?” 叶朝歌不说话,走进来。 坐到乐瑶的旁边,看着她,“为何经常过来这里?” “当,当然是吃饭啊,不然还能为何?”仿佛生怕她不信似的,乐瑶声音有些大的补充道:“这里是酒楼,我来这里自然是吃饭啊。” “乐瑶,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珠子都是乱转的?” “我……” 乐瑶面上强撑出来的笑容尽数褪去,低下头,神情有些萎靡。 叶朝歌见状,给红梅等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 不一会,包厢之中只剩下乐瑶和叶朝歌两个人。 “乐瑶,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 乐瑶说不出话来,两只手搅在一起,指节都有些泛白。 “乐瑶!” “我也不知道!”乐瑶好似被逼的没了法子,霍地抬起头,双目迷茫,“朝歌,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叶朝歌看着她,轻叹一声,上前,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傻丫头。” 这一举动,乐瑶强撑出来的表面,瞬间瓦解,她抱着叶朝歌,放声大哭,“朝歌,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变得好奇怪,奇怪的让我有些厌恶自己……” 在叶朝歌的怀里,乐瑶一边哭,一边言语混乱的说。 叶朝歌听着,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耳边是她的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声入耳,让她深觉心疼至极。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乐瑶太多太多。 她只顾着忙自己的,忽略了这个单纯的小姑娘。 如今宸亲王妃有喜,根据红尘前两日去把脉,王妃现在害喜严重,对乐瑶,自然是诸多疏忽,宸亲王又是男子,很多事无法插手。 而她,忙着自己的事,乐瑶,便如此被搁置忽视了去。 叶朝歌心中有些内疚和自责,抱着她,轻声安抚。 许久,在她的安抚下,乐瑶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光,叶朝歌看着她,“有什么想说的,同我说。” “我……” “说不准,我能帮你的忙。” 乐瑶抿了抿唇,面对着她向来信赖有加的叶朝歌,渐渐撤开心房,将心头的纠结和迷茫,徐徐道出。 说起来,也是那次喝醉酒惹的祸。 乐瑶对于自己醉酒后所发生的事,一概不记得了,问叶朝歌,叶朝歌也不告诉她。 依着她的性子,对于此事,过去一段时间,也就忘却了,可后来,她开始做梦,梦中她梦到那日的醉酒。 她梦到自己喝醉后,亲了江霖,还抱了他,占尽了他的便宜…… 这个梦,她一做便是数月,而梦中的每一个场景,时不时的萦绕在她的心头,纠缠着她。 渐渐的,她开始怀疑,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后来,不知不觉的,她对江霖上了心,对那日之事,上了心。 经常想到他,念着他,甚至想来见他…… 听完乐瑶的话,叶朝歌一颗心微沉,果然被她猜中了。 “朝歌,我是不是很奇怪?” 叶朝歌闻言,看向她,“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吗?” 乐瑶摇摇头。 “你欢喜江霖。” “不可能,我不可能欢喜他,我欢喜的是旁人,是承曦,我欢喜他!” 承曦…… 这个又熟悉又有些久远的名字,乍然听到,叶朝歌愣了愣。 “朝歌,我不可能欢喜江霖的……” 她很清楚,自己欢喜承曦! 她不是如此见异思迁的人! 叶朝歌回神,“你若不欢喜他,为何要来这第一楼?又为何要瞒着我?” “我……”乐瑶回答不上来,索性道:“总之,我没有欢喜江霖!” “乐瑶,你其实是知道自己欢喜二哥的,你只不过是不愿承认罢了。” “我没有,朝歌你错了,我没有欢喜他,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 先欢喜承曦,如今不过半年,便转过头来欢喜江霖,这等见异思迁之事,绝对不会是她! “傻丫头,这怎么能是见异思迁呢,我且问你,对承曦,你可想见他,念他,找他吗?” “我……是你说的,他不是好人……” 叶朝歌哭笑不得,“若我没说,你可会想他?” “当然会。” “我说他不是好人,你便不想吗?” “当然了,你是为了我好。” 叶朝歌摇摇头,“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对他,并不是自己所想的欢喜呢?” 乐瑶猛地一怔,“什么,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承曦是你见过,第二个好看的男子,或许,你只是觉得他好看?” 一听这话,乐瑶炸毛了,“你说我肤浅?” 叶朝歌:“……” “不过……” 乐瑶摩挲了两下自己的下巴,“你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唉。” 叶朝歌:“……” 所以说,是真肤浅?! 没冤枉她! …… 第509章:卫韫排的戏(上) 第509章:卫韫排的戏(上) 乐瑶性情单纯活泼。 她的情绪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从第一楼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然恢复到了之前的小姑娘。 叶朝歌送她回了宸亲王府,回去前,不放心道:“方才我与你说的……” “放心吧,我都记下了,我不会再去第一楼了,我决定听你的,顺其自然。” 深知叶朝歌要说什么,乐瑶先一步说道。 正如朝歌对她说的,既然自己都弄不清楚,那便乱着吧,时候到了,早晚会弄清楚的。 总结一句话便是顺其自然! 闻言,叶朝歌心头骤松。 伸手摸摸她的头,“你还小,心性不定,莫要太着急。” “说得你好像有多大似的,朝歌,你也就比我大三岁而已!”小姑娘没好气道。 叶朝歌笑笑,不再多言。 回了叶府叶朝歌从致宁苑出来,便去了清明苑寻兄长。 “之前听说你出门了,怎么不在外面多玩玩,这么快便回来了?”见到妹妹这么早便回来,叶辞柏疑惑道。 叶朝歌笑笑,“我是去赴徐明珠的约。” “徐明珠?你去赴她的约?” 叶辞柏震惊的险些跳起来,他本以为妹妹是与乐瑶她们一同外出赏玩,却不曾想,竟然与徐明珠! “她找你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图谋?” 他可没有忘记,徐家与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徐怀安! 在叶辞柏看来,徐明珠定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哥哥莫要紧张,这徐明珠是个聪明人。” 在叶朝歌的安抚宽慰下,叶辞柏渐渐冷静了下来,在听完妹妹的叙述,恍然大悟,感慨万千:“真没想到,这女子与女子之间,如此的复杂。” 这徐明珠和叶思姝,一个是康王日后的正妃,一个是日后的侧妃。 但皆是日后! 这二人还尚未嫁于康王,便如此争斗不休,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真弄不明白她们心里所想的。 “不过这样一来,也并非全无好处。” 叶思姝周遭的敌人越多,他的妹妹便会越轻松,“对了妹妹,按你方才所言,你说这叶思姝的身上,是什么让康王如此执意娶她?” 叶朝歌抿唇。 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是,到现在也没有头绪,如若不然,也不会今日去第一楼这一遭。 要说现在,谁最有可能亲近康王?非徐明珠莫属! 此事由她去查,最是容易不过。 “按道理说,叶思姝名声尽毁,咱们叶家也早已败落,外祖更是当众宣称叶思姝与他毫无关系,现在的叶思姝的身上,并没有康王想要的利益才是啊。” 叶辞柏沉吟稍许,突然叫道:“妹妹,你说会不会因为叶思姝手上那神秘势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朝歌恍然。 对了,她将叶思姝手上的那支神秘势力给忽略了! 康王的图谋很明确,他想要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与叶思姝,定然是看中了她背后的这一层层关系,若这些关系没了,叶思姝这个人对康王来说,便会没了利用价值。 可康王至今不曾有所动作,很显然,叶思姝的身上,还有着巨大的利益。 叶思姝自小在叶府长大,她的圈子并不复杂,加上前世对她的了解,可以说,她对她了若指掌! 但是,有一点,是她至今尚未弄清楚的! 那便是自乡下回京后,叶思姝身边所多出来的黑风和黑女! 他们背后的主子,到现在,都不曾露面,不知身份,不知地位,不知容貌,年岁,名字…… 一个黑风和黑女,便已然不容小觑,其背后主子的势力,可想而知! 康王怎会不觊觎? 叶朝歌神色明明暗暗间,很快便将思路理顺。 自己的猜测被妹妹肯定,叶辞柏笑得像个孩子,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尽管如此,我们仍旧不知道叶思姝背后的势力。” 叶朝歌捏了捏手指。 许久,松开,别有深意道:“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来!” 叶辞柏点点头,“不错。” 所探讨的注定不会有结果后,叶朝歌便丢开了,想到自己来清明苑的目的,问道:“哥哥,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你与二哥可有联系?” 自上次在第一楼,与宁缺撞上后,江霖便借口远离了上京,至今未归。 “前些时候通过一次信,怎么了?你想他了?”说着,叶辞柏危险的眯起眼睛。 叶朝歌哭笑不得,“是有些想了,不过……” “不过?” “没什么,哥哥,二哥可有说什么时候回京?” 叶辞柏摇摇头,“这倒是没有,估计还要再住些时候。”若近期回京,之前的信上便不会不提。 既然未提,便说明,他的归期未定。 听到这话,叶朝歌稍稍松了口气。 晚些回来正好,趁这段时间,让乐瑶自己想清楚。 在她看来,小姑娘终究还是心性未定,对喜欢尚未有定义。 …… 晚间,卫韫过来。 他过来时,叶朝歌正坐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叶朝歌勉强回神,望向卫韫,皱了皱眉:“之前你的咳嗽不是已经好了吗?怎地又咳嗽了?” 自那晚,发现卫韫的咳嗽尚未好全后,她便让红尘每日过去东宫。 经过几日的调养,他的咳嗽已然痊愈。 “我若不咳嗽,恐怕站到地老天荒,你也不会发现我。”卫韫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小丫头,我来了这么久,你都不曾发现,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叶朝歌摇摇头,“没什么。” “还瞒着我,你不说便当我不知?” “那你还问我?”叶朝歌没好气道。 “我是想看看,你所想与我所想是否一致。” 叶朝歌气:“你总有话说行了吧!” 说罢,撇过头去不再理他。 卫韫见状,眉眼染笑:“生气了?” “没有!” 卫韫笑意加深,“还说没有,小嘴噘得都能挂油壶了,好丫头,别生气了,明日我带你出门去看戏,以此来表达我诚挚的歉意如何?” 看戏? “新排的一出戏。”卫韫又道。 …… 第510章:卫韫排的戏(下) 第510章:卫韫排的戏(下) 翌日。 卫韫下了早朝,便来了叶府。 太子殿下驾到,惊动阖府。 不一会,众人齐聚前厅,浩浩荡荡的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 卫韫叫起后,对老夫人和祁氏道:“今日秋高气爽,孤命人安排了一出戏,叶老夫人,叶夫人,不知诸位可否赏脸?” 看戏? 众人疑惑不已。 只是,太子殿下相邀,谁敢不赏脸? “你在搞什么名堂?” 叶辞柏拉着卫韫落后两步,低声问他。 卫韫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说罢,抬脚往外走。 叶辞柏满腹疑惑,琢磨了许久,也不曾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直到耳边传来长风的提醒,方才回神追了出去。 此次出行,阵仗不小。 叶府的三辆马车先后停下,老夫人先下了马车,望着面前的茶社,疑惑不解。 不是看戏吗?怎地来了茶社? 不只老夫人迷茫,其他人亦是如此。 “南风,请人楼上雅座安置。”卫韫下马吩咐道。 南风应了声,上前两步:“老夫人,夫人,两位小姐,几位这边请。” 南风在前面带路,一行人上了茶社的二楼。 一路走来,茶社很安静,并无其他的客人。 二楼是开放式的雅座,一上楼梯,便看到了临窗而坐的祁继仁。 “父亲?” 看到老父,祁氏惊呼意外。 祁继仁起身,对女儿和外孙女笑笑,然后与老夫人见礼。 待坐定后,老夫人说道:“不曾想太子殿下也邀了亲家来。” “是啊,我也颇为意外你们也会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卫韫和叶辞柏上来了。 “太子殿下,您这是……” “大将军稍安勿躁,且先喝杯茶静待片刻。” 祁继仁点点头,不再多言。 二楼安静了下来,众人各有所思,皆暗自琢磨卫韫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各自疑惑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卫韫凑到了叶朝歌的身边,并悄悄地捏上她的小手指。 “不问我吗?” 卫韫凑到叶朝歌的耳边。 他的气息拂面,带起层层颤意。 叶朝歌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目含警告的睨他,长辈们都在,莫要太过分了! 卫韫轻笑,还要再凑过去,却在这时,祁继仁的声音响起:“歌儿,到外祖这边来坐,我有话问你。”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到了她的身上,自然发现了她旁边的卫韫。 叶朝歌耳尖微红,甩开卫韫的手,起身走了过去。 叶辞柏本坐在祁继仁的身边,在她过来时,立马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妹妹,然后他坐到了她的旁边。 左边是祁继仁,右边是叶辞柏。 叶朝歌被祖孙俩护在中间。 卫韫见状,摸摸鼻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来咚咚沉闷的击鼓声。 南风上前,将窗子打开。 顺着声音往窗外望去,这一看,众人方才发现,对面竟然是京兆尹府,而鼓声,便是府衙门口所设立的鸣冤鼓! “这敲鼓的人,瞧着有些眼熟。”老夫人眼睛有些花,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觉得这身形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思姝紧挨着老夫人,闻言下意识的看过去,这一看,登时吓了一大跳。 敲鼓的人,竟然是她的生父,叶力! 突然,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同时,叶朝歌和叶辞柏也认出了叶力,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卫韫,他正对着他们笑。 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 “何人击鼓鸣冤?” 几名衙役自京兆尹府出来。 叶力将鼓槌放回原地,“草民叶力,前来投案自首。” 鸣冤鼓响亮,在响起的那一刻,便吸引了不少的老百姓,此时不过一会的功夫,周遭便围满了人。 听到叶力称敲响鸣冤鼓不是有冤情报案,而是来投案自首,顿时议论开来。 还没见过主动上门自首找死的。 “你犯了何事?”衙役一边问,一边暗暗思索,据他所知,最近没什么案子啊。 “十三年前,叶府叶二小姐叶朝歌丢失一案!”叶力捏着拳头,忍着退缩,大声将这句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叶府二小姐两岁走丢,在这上京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谓是人尽皆知, 说起此事,人人皆忍不住的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明明是出身贵重的高门嫡女,却幼时走丢,无缘荣华富贵,在外吃亏受罪十多年,方才重回原位,这运道,悲也。 可现在,却有人主动来投案自首,并且与十三年前,叶二小姐走丢一事有关! 这么说来,当年的叶二小姐,并非是走丢? 周围老百姓议论纷纷,对此事诸多猜测。 问话的衙役顾不得理会这些,让属下看好叶力,自己则速速进了府衙找左大人。 衙役过来时,左安已然换上了官服,正预备前去公堂升堂。 大越律令,所有大小官府门口,都要摆上一面鼓,以供百姓申冤告状,而只要此鼓一响,不论何时何地,官员必须立即升堂审案。 “大人,敲鼓之人并无冤屈,而是来投案自首的。” “投案自首?”旁边师爷震惊意外。 衙役用力的点点头,“那人称所犯之事与十三年前,叶府二小姐丢失有关。” “啧啧,又是叶府,又是这位叶二小姐,她都快成咱们京兆尹府的常客了。”师爷有些哭笑不得,细数这不到两年间,他所经手与叶二小姐有关的案子,没有十七八件,也有四五件。 尤其是这个月,前几日偷窃的案子方才落下帷幕,这还没消停几日呢,就又来了! 这京兆尹府和这二小姐,还真有缘分! 想着想着,师爷自己先忍不住的乐了,问衙役,“这叶二小姐今日是被告,还是受害人?”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 “你就没问问?” “这……” “修儒,休得再玩笑,尚未升堂,他如何去问?”左大人皱眉低斥自己的师爷。 韩修儒收起嬉闹,打了个揖。 左大人看他眼,沉声道:“升堂!” …… 第511章:投案自首 第511章:投案自首 威武—— 肃穆的公堂之上,两排衙役严阵以待,手上的廷仗狠狠砸地。 左大人与韩修儒自后前后走出,各就各位。 啪! 惊堂木拍响,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堂下所跪何人?” 叶力跪趴在地上,“草民叶力,是上京城南井巷人士。” 叶力每说一句,韩修儒皆一一记录在案。 “叶力,你敲响鸣冤鼓,可是有什么冤情要报?” “回大人的话,草民没有冤情,草民,草民是来投案自首的……” 堂下围观的老百姓再度议论开来。 左大人拍响惊堂木,“肃静!” 待周遭安静下来后,方才继续问叶力所犯何事,为何案前来自首。 叶力舔了舔嘴唇,“草民,草民……” 草民了半天,久久却没有下文,他很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他在这个时候张了这个口,一切就真没有回旋之地了。 可他若是不张这个口,他的儿子就会被他连累,日后莫说是出人头地,他们一家子还能不能在这上京住下去,都悬。 想至此,叶力便有些绝望。 早在得知,将军府开始调查十三年前的事后,他便猜到,这一劫自己怕是很难过去了。 虽然如此,但也知道,在这之前他还有许多的时间。 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且涉案之人已经死了,将军府即便要找他,也要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奈何不得他! 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以为信心百倍的结果,却发生了意外。 此事要从数日前说起。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关门睡觉。 这灯火刚灭,突然又自己亮了起来,下去吹灭,刚上炕,又自己亮了起来,只是这次,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 一身黑色劲装,手配寒森宝剑。 “你就是叶力?” “我是,你是哪位?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那年轻男人掏了掏耳朵,嫌弃的道了一句:“聒噪。”然后,他便觉得脖颈一疼,再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和他一模一样的还有同屋的妻子。 “十三年前,是你收买了下人,将叶家二小姐弄丢的?” 此人来历不明,且一上来便问十三年前的事,叶力又不傻,自然不会说,使劲儿的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本以为那年轻男人会不信,或是逼着他说实话,谁知,他听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拍手两下。 紧跟着,屋门打开,进来两个黑衣男人,他们的手上,拎着,不错,就是用拎的,而且还是单手,一个拎着他的儿子,一个拎着他的四女儿。 一双儿女已然人事不知。 当时,夫妻二人便睚眦欲裂,急忙跑过去看儿子。 发现儿子只是睡着,气息平缓正常后,方才松了口气。 “早就听闻,你们夫妻俩重男轻女,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儿子女儿都在我手,却只顾着儿子,对于女儿却是不管不顾,你女儿有你们这样的爹娘,上辈子定然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叶力咬牙瞪他,以眼神询问他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那年轻男人,伸手隔空一点,脖颈处同一个地方猛地一疼,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能说话了。 “你是谁,来我家到底要什么?”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把十三年前的真相和经过告诉我。” 叶力眼睛一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年轻男人轻笑,“听不懂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能听懂了,什么时候你儿子才会醒,唔,一个人昏睡,不能吃不能喝,正常人能坚持个七八天吧,你儿子刚经历一场大病,正是虚弱的时候,七八天坚持不了,四五天应该能勉强,你有四五天的时间听懂。” 说罢,便要将人带走。 叶力一看便急了,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更是他的全部希望,对方来历不明,儿子若被他给带走,他就算报官都不知道去哪找! 更何况,即便报官了,此事的结果与他此时道出,又有什么区别。 “别带走我儿子,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都说!” “还不错,算你识相,说吧,不过,说之前要想好了,若是有所隐瞒,或是骗我,你就别想再见到你儿子了!” 本打算玩心眼的叶力听到这番话,当即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不敢再胡思乱想,将当年的事,一一道出。 那年轻男子听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你儿子我先带走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你骗我?”叶力闻声大怒。 “我骗你什么了?我可没说过,你若将真相道出我便放了你儿子,不过呢,你大可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你儿子会吃香的喝辣的,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一定是白白胖胖的。” 就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他们带走了。 他不是没有追出去,只是追了两步,那些人便运气轻功,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眼前,追都无从追,更别提阻拦了。 自那晚之后,他们夫妻俩便每天提心吊胆,担心儿子。 这般过了数日,那年轻男子又出现了。 而他也见到了他的儿子,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他的儿子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且消瘦的面庞有了些许的肉。 “全儿,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折磨你?” 叶全将将十三岁,已是高挑的少年郎,“没有,爹你放心,他们对我挺好的。” 确定儿子的确很好,没有任何的损伤,叶力将儿子护在自己身后,警惕地望着那年轻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想做什么?” “明日巳时,去京兆尹府投案自首,将十三年前你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儿子回到了自己身边,且就在自己的身后,叶力的底气顿时足了。 “凭什么?就凭你儿子在我手上!” 年轻男人的话音刚落,叶力便觉眼前人影晃动,顿时心生不好,可终究是晚了一步,被他护在身后的儿子,落到了对方的手上。 …… 第512章:丢失的真相(上) 第512章:丢失的真相(上) “你!” “按我说的,乖乖去自首,否则,莫说你儿子的锦绣前程,便是他的小命……” “爹救我,我好疼啊……” 叶全落到了黑衣劲装的冷面男子手上,他的手,正狠狠地掐在叶全的脖子上。 叶力亲眼看到,他儿子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青紫,不大一会的功夫,便翻起了白眼。 “好,我答应你,明日巳时,我去京兆尹府投案自首,但是……” “你只要将那晚同我说的,一字不落的告诉给京兆尹,我保证你儿子一根毫毛都不会少。” “你会放了我儿子,从此不再动他?”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叶力学聪明了。 “只要你做到了,你儿子便会回来,日后是锦绣前程还是其他,我皆不参与。” “好!” 一夜无眠,第二天临近巳时,叶力出门来了京兆尹府,听从那人的话,敲响了鸣冤鼓! …… 啪! 惊堂木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左大人的喝问:“叶力,本官问你所犯何事,为何案前来自首,缘何不应?” 叶力打了个激灵,迅速清醒了过来。 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地,面临的将会是什么,脸色倏然变白,垂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 他不想,可是不能,因为儿子还在对方的手上! 想到儿子,叶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将十三年前的经过和真相道出。 十三年前。 林氏十月怀胎,终于在生了四个女儿后,生下了叶全这个宝贝儿子。 夫妻俩高兴坏了,抱着儿子畅想日后。 畅想完,很现实的问题便来了,家里穷,五个孩子,怎么活? 随即,夫妻俩商量了一番,决定送走一个孩子,最初选择的是大姑娘。 叶力这个人,脑子很灵活,之所以过得凄惨,盖因他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高不成低不就,又有几分心气儿,方才落到如此贫穷凄苦的地步。 在送走大姑娘之前,他去族里给儿子记名,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议论国公府。 叶家族中,无人不知,叶庭之命好,娶了镇国大将军的独生爱女,其生养的一双儿女,日后更是前程似锦。 当时他并未多想,直到族中有个同辈子弟与他说:“大力哥,我听说这国公府的小姐与你家三姑娘同年同月同日生呢,诶,说起来也是命,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个人,却命运差了这么一大截……” 这话叶力听着格外不舒服,没好气的回了句:同样都是姓叶,我们与国公府的叶庭之,命运不也是差了一大截? 给儿子记完了名,叶力便回了家,回去后林氏告诉她,家里的米缸空了,再这样下去,真就养不起了。 这时,两岁的三女儿扑过来,“爹娘,三儿少吃两口,给弟弟吃。” 听着这话,叶力不由得想起了族中同辈子弟说的话。 这么乖巧懂事的三女儿,要是与那国公府的小姐换一下,日后对全儿定然是一大助力…… 这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晚,他便同林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你是想,调换两个孩子?这不可能,就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长相也不一样,她们已经两岁了,不是刚出生的奶娃娃,根本就不可能调换。” 叶力一想也是,这是孩子,不是货物,岂能说调换就调换的。 只是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直到有一日他去集市上卖柴火,看到一个小女孩在那哭,问了人才知道,被人给挤散了,她娘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一刻,一个计划,霍然浮现在脑海中。 柴火他也不卖了,立马回了家,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一下午,一个阴损的计划逐渐成型。 晚上,叶力便将自己想出来的计划告诉给了林氏。 “这能行吗?万一他们不要我们家三儿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而且,这种事太过缺德了,那孩子……” “妇人之仁!你想想全儿,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你我出身都不行,就算我们拼死拼活一辈子,也给不了全儿好的日子,难道你想全儿日后和我一样,庸庸碌碌一辈子,每天要为口粮发愁吗?” 不待林氏的话说完,叶力便大声呵斥道。 “我,我当然不想……”林氏怎么会愿意,“可我怕,怕我们白忙活一场,而且,再把我们自己折进去,我听说,镇国大将军不是好惹的。” 叶力皱眉,的确,镇国大将军不是好惹的。 “所以,我们更要做到万无一失!富贵险中求,为了全儿,这个险值得冒,至于最后,要不要我们三儿,就看我们怎么做的!” “你想好怎么做了?” “现在先别想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开始第一步,我记得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带了一只金镯子,明儿个你给我,我拿去当了。” 听到叶力要自己的金镯子,林氏立马急了,“你要我的金镯子做什么?当初我们便说好了,这是留给儿子的。” “当然是用来打通关系,而且,家里不是没粮食了吗,也能应付一阵子,等三儿去了国公府,国公府还能不给我们点银子?到时候一切难题就解决了。” “我们之前不是说了,要把老大送走吗?” “糊涂,三儿若是去了国公府,家里就少了一张嘴,老大现在已经能干活了,得留着她在家帮你照顾全儿,还有,我瞧着老大这容貌长得不错,日后说不定又是全儿的助力。” 这一晚,夫妻俩屋里的灯,一直亮到了清晨。 第二天一大早,叶力早饭顾不得吃,便让林氏将她的金镯子拿给他。 林氏从箱底找出来,拿在手上十分的不舍,这是家中唯一值钱的物件。 “真要当了啊?” “给我!”叶力从林氏手上将金镯子抢过来,望着妻子肉疼的模样,放软了声音,“你放心,我一定会再给你一个金镯子,而且比这个更好,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一定不让他和我一样不得志,日后,我要让全儿成为叶家族人高不可攀的人上人!” …… 第513章:丢失的真相(下) 第513章:丢失的真相(下) 林氏的金镯子当了一笔银子,叶力拿着这笔银子,给家里买了粮食,解决了家中断粮的问题。 之后便时不时的去国公府后门转悠。 很快,他盯上了国公府中一个叫作洪闯的下人。 洪闯此人贪财,且好色。 在叶力刻意的攀关系下,二人很快便称兄道弟。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银子的驱使下,二人一拍即合,商量过后,决定在花灯节的时候动手。 叶力承诺,待事成之后,他所有的,必然有洪闯的一半。 洪闯是国公府的下人,整日里在国公府活动,见到小叶朝歌的几率很大。 两岁的叶朝歌什么也不懂,小孩子只好热闹,洪闯便刻意在小叶朝歌跟前儿说花灯节如何如何的好,还有兔儿灯笼。 就这样,在洪闯的怂恿下,花灯节那日,小叶朝歌哭喊着要去看兔儿灯笼。 祁氏让下人给买回来也不依,哭闹着非要自己出去看。 祁氏自生下叶朝歌后,身子便一直有些虚,有心无力陪女儿,便让于奶娘带着,命秋月秋华,以及自告奋勇的洪闯和何平,任三磊跟着,一起去了花灯节。 人潮涌动,很快便冲散了众人。 于奶娘气力有限,抱着小叶朝歌有些力不从心,洪闯顺势接了过去,在人山人海中,趁着于奶娘不注意,将其交给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叶力。 等到人潮散去,小叶朝歌不见了,于奶娘当即慌了神,质问洪闯是怎么看主子的。 洪闯却一口咬定,是于奶娘抱着小主子,把小主子弄丢的。 小主子丢了,于奶娘已然六神无主,洪闯又说得十分肯定,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奶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主子丢了,不论是你丢的,还是我丢的,我们都脱不了干系,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小主子,否则大家一起死。” 听到这话,于奶娘更慌了,脑子乱作了一团,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小主子! 奈何,他们找了一宿,几乎将上京翻了个底朝天,也不曾找到小叶朝歌。 这一晚,国公府人仰马翻,祁氏哭喊震天,乱做了一团。 …… 而城南叶力家。 夫妻俩望着炕上熟睡的奶娃娃,商量着怎么办。 自在花灯节上,从洪闯手上接过小叶朝歌后,叶力便将她带回了家。 小叶朝歌也不怕生,给她吃她就吃,让她睡,没多久就睡着了。 “留着她会是个祸害,明日我便把她丢河里淹死算了。”叶力狠声说道:“也算是永绝后患了!” 林氏却不忍心了,“还是算了吧,留她一命,也算是给我们全儿积德,而且,她只有两岁,两岁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更不记事,我们把她送远远的。” “万一国公府的人把她找回去了怎么办?” “我们把她送去穷乡僻壤,国公府的人怎么找?大越这么大,就算找也要耗些时候,这孩子啊,一天一个模样,就算日后国公府的人找去了,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叶力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留着她始终是个麻烦,你要实在不忍心,我们就把她丢到山上,现在正是山上那些野物出来觅食的时候……” “不要,就把她送走吧,卖了也好,也能得一笔银子啊,全儿这两日有些发热,备些银子也是有备无患。” 说到儿子,叶力被说服了。 第二天,叶力便带着小叶朝歌去了偏僻之处,找了个外来的牙婆,将叶朝歌给卖了。 回来后,得知国公府的人找叶朝歌找疯了,为了防止他们找过去,叶力便收买了一个小乞丐,以他目睹者为由,声称小叶朝歌被拐子拐走了。 之后,国公府便传来于奶娘他们被发卖的消息。 半年后,族中迁祖坟,国公府的老夫人来到族中。 在叶力刻意引导下,让他的三女儿出现在了老夫人的眼前。 老夫人得知她与叶朝歌同年同月同日生,想着家中整日以泪洗面的高贵儿媳妇,便动了把人带回去的念头。 叶力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当即故作为难一番,然后顺势应下。 成功的将叶思姝送进了国公府,且还得了一百两的白银! …… 京兆尹公堂之上,满堂皆静,只余叶力的陈述声回响。 哪怕他讲完,堂中好一会仍是静谧非常。 左安端坐于堂中,心下震撼不已。 谁能想到,仅因堂下的叶力,便改变了一千金小姐的命运! 谁能想到,仅凭两个人,便给一府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悲剧! 谁能想到…… 沉了沉心神,左安冷眸望着如丧考妣的叶力,“此事过去已有十三年,你隐瞒了十三年,为何现在却来投案自首?” “因为草民听说,将军府不知为何,对当年的事生了怀疑,草民自知瞒不过,特来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叶力瘫在地上,神情麻木的说着昨晚年轻男子教给他的话。 左安张嘴还要问话,突然,堂下围观的百姓人群中扔出来一颗鸡蛋,正正砸在了叶力的头上。 紧跟着,愤怒的大喊响起:“你还是人吗你,为了你儿子的前程,竟然祸害别人家的孩子,还要把人淹死,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 一番愤怒之言,顿时惊醒了在场所有的老百姓,想到叶力的叙述,个个义愤填膺,菜叶子,鸡蛋,甚至还有人跑去外面捡了石子,狠狠的砸向叶力。 “简直是丧心病狂,大人,这样的人就该斩首。” “对对对,他将人家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卖去了山沟里,让自己的女儿取代人家真正大小姐的地位,享受了十三年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着!” “还有叶思姝,有其父必有其女,当爹的这么丧心病狂,他生出来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不错,叶思姝也不是个好玩意,当初叶二小姐回京没多久,京中流言不就是她的手笔吗?还有,前几日偷叶夫人的嫁妆,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他们父女俩卖了人家姑娘,自己鸠占鹊巢了十三年,老天开眼,正牌姑娘回来了,不愧疚也就罢了,还如此的祸害人家姑娘!你们的良心呢?” …… 第514章:一环扣一环 第514章:一环扣一环 “良心?他们有那玩意儿吗?恐怕早在十三年前,他们的良心就被狗给吃了吧!” “大人,求大人即可斩首叶力!” “杀了他我都觉得不解恨,十三年啊,整整十三年啊,他们过了十三年的舒坦日子,而叶二小姐呢,寄人篱下,给人当了十多年的童养媳,对方还是个傻子!只是想想就觉得牙根痒痒!” 各种满腔义愤之言,此起彼伏。 不一会的功夫,叶力身上及其周遭,布满了零碎菜叶子和粘稠破碎的鸡蛋,脸上亦是被石子砸的青一块红一块,极尽狼狈。 “肃静!” 左安觉得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估计叶力得被抬下去,到时还得给他请大夫,浪费药材。 当即拍了下惊堂木。 周遭渐渐安静了下来。 “叶力,照你所言,你是与洪闯勾结,将十三年前,年仅两岁的叶二小姐带走,并卖出上京,之后,又将自己的三女儿送去叶府,本官复述,是也不是?” 叶力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闷声道:“是!” “好,本官再问你,与你勾结的洪闯此时在哪儿?” 说到洪闯,叶力脸色猛地一白。 他突然想起来,他的罪责,不只是勾结洪闯拐走叶朝歌并将她卖掉,还有…… 他的身上,还有一条人命! 他忘了,只顾着一点,却忘了洪闯! 左安高居公堂之上,与叶力面朝着面,他的神色变化,左安看得一清二楚,脑筋当即便灵活开来。 按照之前叶力所述,将军府对当年叶二小姐丢失一事产生了怀疑,并开始调查。 可至今,将军府没有传出任何的风声。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将军府只是怀疑,没有查到关键,或者说,没有证据。 而当年涉事之人有二,一是主谋叶力,二是洪闯。 找到洪闯,当年之事必然是真相大白。 而将军府没有消息传出,这说明,洪闯怕是已经出事了。 再看叶力的反应,不难猜出,这其中,必定也有他的一份子。 “叶力,本官在问你话,洪闯此时在哪儿,如实回答本官!” 左安用力拍惊堂木。 叶力猛地一颤,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眼睛惊慌无措,隐隐透着恐慌和害怕。 杀人是什么罪过,上到七老八十的老人,下到牙牙学语的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砍头的死罪! 若是就此招认,等待他的必然是斩立决。 他的儿子怎么办?还如何一家团聚? “你不说,本官代你说,叶家当年将失责的几名下人发卖离京,你生怕洪闯泄露隐秘,便过河拆桥,将他杀了,是也不是?!” 左安此番话一出,堂中再度哗然。 纷纷难以置信。 敢情儿不只是拐卖了叶二小姐,还杀了人! “没有,没有,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不能认,一旦认了,一切就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今日之所以决定来投案自首,便是认定了,依着自己所犯下的拐卖之罪,虽罪无可恕,但依着律法,却是罪不至死。 顶多就是在牢中服刑,即便将军府叶朝歌在真相曝出后,恨他入骨,但这些事过了明面,便是将军府权势滔天,也不能奈何他。 毕竟,他若是有个什么事,不论是将军府,还是叶朝歌,皆脱离不了关系! 虽然来投案自首,对自己,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变相的保护呢。 但,在这些种种的前提下,是没有杀人之罪! 一旦有了杀人这条罪名,莫说是将军府和叶朝歌,便是左大人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不论如何,杀人这项罪名,不能认! “叶力,到了这一步,你以为,你不认就能逃脱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劝你,坦白从宽,若待本官查明与你有关,你便是罪加一等!” “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来人,将叶力押入大牢,此案待本官查明,再行公审!” 左安一拍惊堂木,准备退堂之际,外面再响击鼓声。 堂内一切静止,左安命人出去查看。 不一会,衙役便回来了,“启禀大人,击鼓之人乃一对老夫妇,他们自称是洪闯的父母,他们有证据证明,洪闯是被叶力所害!” 左安皱了皱眉。 先是叶力时隔十三年来自首,虽然他口口声声称是因为将军府的调查,心生害怕方才来自首,可他又不傻。 将军府调查或许不假,但要说叶力害怕,却是不可能的。 十三年前,他能胆大包天的做出此等事,会害怕吗? 更何况,将军府至今没有动作,很明显没有证据,在这般的情况下,叶力只要死咬着不承认,谁也奈何不得他。 可他却自己跑了投案自首,并将当年之事一一道明。 这叶力又没有伤到脑子,明明有生路,却偏偏往死胡同里钻,若背后无人安排,打死他也不信。 还有现在。 前脚叶力否认洪闯之死与他有关,后脚,洪闯的父母便来了,并声称有洪闯之死的证据。 这前前后后之种种,要说这背后无人安排,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短短一瞬间,左安便想了这么多,只是到底没有多言,道:“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一对年迈老夫妇跟着衙役缓慢而来。 一见到左安,二老便噗通一声跪下,声嘶力竭地哭喊:“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儿做主啊!” 左安看着不忍,忙道:“老人家有何冤屈尽管道来,本官定会为你们二老做主。” “草民洪河,乃是上京下面汴河村人士,这是草民的老婆子李氏,我夫妻二人生有四子,洪闯乃次子,当初家里穷,养不起这么多的娃,便将洪闯送来了上京大户人家做工。” 老夫妇中,头发花白的老汉颤颤巍巍地说道:“很多年前,我儿犯了错,被主家打发卖去了东都,之后没有多久,新的主家将我儿的尸体送了回来,说是我儿夜里起夜,不小心踩空掉进了井里,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本来,我们老夫妻只当他命不好,怨不得旁人,便将他给埋了……直到不久前,家中小儿子娶媳妇,翻盖老房子,自地底下发现了这个……” 说罢,老汉双手哆嗦的从怀里取出一方巴掌大小,看起来年代很久的小匣子。 …… 第515章:洪闯之死的真相 第515章:洪闯之死的真相 左安给衙役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接过老汉手中的小匣子,送到案前。 小匣子并非贵重木质,是很常见的盒子,匣子上面的花纹已然退了漆皮,很是斑驳,雕刻的花纹缝隙中,隐约可见干涸的泥土。 伸手打开,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至。 左安忍不住掩鼻,看向盒内,只见里面装有一封发黄的信笺,和几块碎银。 这时,洪河老汉又道:“草民一家皆是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大字不识一个,最初挖出来时,我们也不清楚这是何物,后来,找了村子里的教书先生,请教过先生才知道,这盒子,是我儿洪闯所留,他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方才在家中的地下埋了这个,就是有朝一日,我们能为他赎罪,并为他的冤死,讨要一个公道!” 闻言,左安拿出信笺。 信很厚,左安看了很久,方才看完。 信中讲明了,洪闯与叶力勾结的前因后果和整个过程,也表达了洪闯最后的悔过,最后又点明,若他出事,必定是叶力所为。 信中说,叶力是个疯子,儿子尚在襁褓,便开始图谋儿子的前程,而且,为了儿子,叶力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至于这些银子,是在他被卖去东都后,从叶力那里威胁来的。 也是因此,洪闯在几次威胁中,隐约感觉到了叶力对他的杀意,所以才回家埋下了这些东西。 一家子目不识丁,却出了一个识字且将字写得如此之好的儿子? 且这个儿子,还偏偏冤死了? 左安暗自摇摇头,终是什么也没说,将信给了韩修儒。 随即转向叶力,“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速速从实招来!” 说这话的时候,左安有些心虚。 虽然洪闯留下了这些,并指明了叶力与他的死有关,但关键在于,信中只是说‘若’,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证叶力! 但左安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京兆尹,加上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粗脸,这么一喝,当真有些唬人。 “来人,上刑!” 见叶力还不说,左安大声吩咐道。 叶力一听要动刑,不禁有些撑不住了。 他不清楚,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也不清楚,左安所说的证据确凿,是什么证据,但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了! 左安怀疑整件事幕后有人安排,逼不得已来投案自首的叶力,比他更加清楚,更加肯定。 这洪闯的父母怎会就来的那么巧? 很明显从一开始,他便由不得自己了! 想到此,不禁有些绝望。 不认吗? 儿子还在那人手上,且即便他不认,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 认了,等待他的,就将会是身体跟头分家,再也见不到儿子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可想想,只要儿子平安,出人头地,为他叶力这一脉争口气,他死了也就死了吧。 这么多年,他活得也够本了! 想着,咬了咬牙,“是我,是我杀了洪闯。” 此话一出,洪家老妇登时不干了,嗷一嗓子,扑了过去,“你还我儿的命来,还我儿的命来,你这丧心病狂的东西,你还我儿来,还我儿来……” 堂下一片混乱,左安连忙命人稳住骚乱的老百姓,又命人拉开哭嚎的李氏。 “大人,你要为我儿做主啊,我儿虽然做下了糊涂事,但罪不至死啊,可他,可他却害死了我儿,大人,求大人为我儿做主啊……” 洪家二老连连磕头,哭嚎不休。 “老人家放心,本官定会还冤者一个公道。”然后吩咐衙役将二老扶起来,转而看向叶力,“你是如何杀的洪闯?又是为何要杀他?” 叶力目露茫色,将经过道出。 十三年前,叶力将小叶朝歌带去外地卖掉后,回了上京让小乞丐散播谣言没多久,祁氏便发卖了于奶娘和洪闯他们。 之后,洪闯去了东都,联系上了他,并以此作为要挟,威胁叶力给他补偿。 当时洪闯也没有想到,他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心中不平。 刚开始叶力还能稳得住洪闯,可渐渐的,开始不耐烦了,那时候,叶家族中还未迁祖坟,叶思姝还未去国公府。 之前卖金镯子的银子,早已所剩无几。 而洪闯又要银子要的频繁,且次次狮子大开口。 叶力再也拿不出。 没银子,洪闯便威胁将此事捅出去,大家都不好过,叶力受够了他的威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绝了洪闯这个后患。 便以给他送银锭子为由,去了东都,私下与洪闯见面,并以无处居住为由,让洪闯偷偷的带他进了汪府,晚间,趁着洪闯睡着,将他打晕,扔到了井里,伪造出起夜踩空无意中掉进井里的假象。 “你杀了洪闯后,是如何从汪府逃脱的?” 叶力垂着头,“汪府后院,有个狗洞,当时洪闯便是让我从狗洞进的汪府,杀了他之后,我是从狗洞离开的。” 左安摇摇头,恐怕那洪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引狼入室! 且就此丢了小命。 韩修儒将口供记录完毕,上前交给左安过目,没有问题后,再拿给叶力,让他过目。 “若是没有错,便画押吧。” 叶力已然放弃了挣扎,在口供上画押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左安看过后,便为此案结案。 “犯人叶力,十三年前拐卖叶家二小姐叶朝歌在先,杀害同伙洪闯在后,其心可诛,其行可恨,罪大恶极,今日本官京兆尹左安,受理此案,经过调查,罪行明确,犯人对其所行供认不讳,现判,犯人叶力,三日后斩立决,以示正听!” 判决音落,惊堂木落下,历经近一日的公审,终于落下了帷幕。 叶力的下场,围观老百姓个个拍手叫快,纷纷道大人英明。 在一片叫好和唾骂中,叶力由衙役拖了下去,关进了死刑囚牢之中,等待三日后的午时,处以极刑。 “退堂!” 历时近一日的公审,至此结案。 十三年前叶朝歌丢失的真相,在今日,真相大白。 …… 第516章:老夫人的决定 第516章:老夫人的决定 此时,茶社之上。 祁氏哭喊着,哭声撕心裂肺。 十三年啊,整整十三年,她一直误以为,是下人失职,弄丢了她的女儿,拐子可恨,拐卖了她的女儿。 却没想到,她的女儿,竟然是在这样的阴暗诡计中,在外受罪受苦了十多年! 好不容易回来后,却又因过往之种种,受尽冷眼,被外界议论,清誉尽毁! 凭什么! 为什么! 凭什么主谋的女儿,享受了十多年的荣华富贵,而她的女儿,却受苦遭罪! 她心中的恨意沸腾,尖声咆哮,不顾陈嬷嬷祁继仁的拉扯,哭嚎着扑向了叶思姝,对着她狠打,“凭什么,凭什么你享受了荣华富贵,还要对我女儿如此针对算计?你们父女俩该死,都该死,叶思姝,你爹是主谋,你也脱不了干系,你给我等着!” “好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祁继仁上前将女儿拉回来,交给陈嬷嬷。 看了眼发丝凌乱,被祁氏打的脸通红的叶思姝,转向老夫人,“此事乃是叶家的家事,本将军是外家,不宜插手,还希望老太太给本将军可怜的外孙女一个交代,如若不然……” “大将军稍安勿躁,老夫人是叶家泰山,素有公正之名,定然会给孤的太子妃一个满意的交代,老夫人,您说是吧?” 卫韫难掩嘲弄地开口。 老夫人身形颤栗,目光复杂的看向叶思姝,哑声道:“太子殿下,亲家,二位放心,叶家定会拿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交代。” “祖母?”叶思姝不敢置信的望着老夫人。 祁氏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其他人的反应亦是如此,但她没想到,老夫人也如此心狠。 “别叫我祖母!我问你,你爹的所作所为,你是不是一早就知情?”老夫人厉声问道。 叶思姝连连摇头,“不,祖母,我不知情,您忘了,朝歌妹妹当年是两岁,我也是两岁啊。” 老夫人听着她的否认,失望的摇摇头,“不,你知道!当年你是两岁不假,不知道也是正常,可你在今日之前,定然是知道的,如若不然,为何要给你爹银子?” 此话一出,叶思姝瞬间变了脸。 老夫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本来她也想着,叶思姝当年是两岁,根本就不可能知情,可在京兆尹审案过程中,叶思姝的反应实在让人怀疑。 而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几日,她得知叶思姝偷窃祁氏库房被抓的时候,去一甯苑找叶朝歌,叶朝歌告诉她,叶思姝一直拿着她贴补她的银子,给她的生父生母。 那时候,她只觉得,终究不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心还是向着生父生母。 可方才,她一想又觉得不对。 叶思姝本就没有银子,若有银子,又怎会去偷窃祁氏的库房,在没有银子的情况下,依着她那性子,会贴补自己的父母? 可她的确是贴补了! 而在方才,得知了十三年前的真相后,她突然明白了。 叶思姝定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方才拿银子贴补她的父母! “太子殿下,还允许老身告退,家中之事,定会有个交代。” 卫韫侧了侧身,意思是请便。 老夫人行了行礼,看向哭倒在儿女身上的祁氏,本想叫她一起走,可看她这样子,还是罢了吧。 “大蕉,请大小姐上车!” 大蕉应了声,带着两个丫鬟上前,“大小姐,请吧。” 叶思姝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往外走,在路过叶朝歌时,顿了顿。 “你还想干什么?刚才打的你还不够吗?”祁氏此时就像是护崽子的老母鸡,谁要是敢动她的崽子,便会扑过去啄死谁! 叶思姝扯了扯唇角,什么也没说,走了。 不一会,老夫人的马车远去。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祁继仁郑重的行了一礼。 卫韫笑笑不语,眼睛看向叶朝歌,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所做,可不是为了他的一句谢谢,而是为了他的丫头。 祁氏情绪不稳,众人也没有多待,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俩一左一右地扶着祁氏出了茶社上了马车。 离开前,叶辞柏对卫韫丢下话:“过后我去东宫寻你。” 卫韫颔首。 祁继仁并没有回将军府,而是与女儿和一双外孙去了叶府。 众人刚下马车,下人便报,老夫人请他们前往福禄苑。 “母亲已然累了,外祖,兄长,我陪母亲回去歇着,你们去福禄苑吧。” 祁继仁刚要点头道也好,祁氏却抢了先,“不,我不累,我要去,我要看看老夫人是如何给交代的!” 对于老夫人,祁氏一点也不信任。 当年叶思姝就是她带回来的,十多年来更是养在膝下,她实在无法相信老夫人不会偏私! 今日之事,她定不会就此罢休,十多年的苦,十多年的折磨,不能白受了! 祁继仁见女儿坚持,深知此事对她打击极大,随即什么也没说,只对叶朝歌点点头。 “那好吧,女儿陪您一同过去。” 祁氏拍拍女儿的手。 一行人去了福禄苑。 尚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叶思姝的哭喊,“祖母,您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给他银子,是因为他说弟弟得病,孙女想着,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就……祖母,您相信我……” 紧跟着,老夫人的声音随之而至,“我相信你有什么用?当年,是你爹拐卖了叶朝歌,就算你不知道,后来也不知情,这府上也万万容不下你了,你且回去吧。” “回去,祖母您要让我回哪去?叶府就是我的家,我能去哪儿?祖母,您别赶我走……” “不走你还想留下?你哪来的脸?你爹害得我女儿好苦,害了我们一家,我们给他养了十多年的闺女,如今只是让你回去,已经是网开一面,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祁氏听不下去了,用力的推开门,对着叶思姝大喊:“我告诉你,这里,你休想再待下去,该回哪去回哪去,你爹的所作所为,你究竟是不是知情,我也不在乎了,只要你日后莫要出现在我面前,过去的事,我也不会再提!” …… 第517章:究竟谁最无情 第517章:究竟谁最无情 “母亲……” “别叫我母亲,我不是你的母亲!”祁氏难掩厌恶的甩开叶思姝。 叶思姝哽咽非常,“母亲,我知道您生气,可我真的不知情啊,当年我才两岁,什么也不知道,他虽然是我的生父,但我是在叶府长大,求母亲,莫要将此事迁怒于女儿,女儿冤枉。” “你冤枉?那我呢?我家歌儿呢?我们不冤枉?我们叶家,祁家,与你们一家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因为一个前程,你们就对此对待我的女儿,还要,还要淹死她……我们不冤枉吗?” 想到之前叶力的叙述,祁氏便浑身颤抖,在最开始,他们竟然想淹死歌儿,甚至将她丢去山上喂野畜! 若不是他们的良心未泯,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她的女儿! 如今,她只是将叶思姝赶出去,没有过多追究,已然是手下留情! 祁氏抽了抽鼻子,“叶思姝,你最好给我识趣点自己走,不要逼着我命人把你撵出去!” “母亲?”叶思姝摇着头,“不要母亲,我从小生活在叶府,这里就是女儿的家,您若将我撵了出去,您让我一个弱女子去哪儿,又怎么活?” “怎么活那是你的事,来人,把她给我撵出去!”祁氏已然耐心全无。 闻言,叶思姝连忙扑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腿,“祖母,祖母,您是最疼我的,不要啊祖母,您帮我劝劝母亲吧。” 老夫人亦是有些不耐烦,试图甩开叶思姝,可奈何,她像是黏在了自己腿上一般,挣脱不开。 索性叫来了大蕉,让她带着几个婆子,才将叶思姝给扯开。 叶思姝不敢置信的看着对她如此无情的老夫人,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耐烦和厌恶。 怎么会这样? 在这个叶府,她唯一的依仗,唯一的护身符,将她养在身边十多年的老夫人,竟然露出如斯表情。 她知道,这段时日,老夫人对她多有不耐烦,也知道,偷窃祁氏库房的事,让她生气,可再怎么样,老夫人都养了她十多年啊,这份情谊,怎会说没就没的? 叶思姝的不敢置信,老夫人看在眼里,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只是一想到眼下的情形,那些子微不足道的心虚,便不值一提。 如今的叶思姝已然再无翻身的余地,之前的种种暂且不论,就拿近期所发生的两件事来说,她先是偷窃,如今又爆出十三年前的拐卖一案,虽然主谋是她的生父,但她是叶力的女儿,且享受了十多年的荣华富贵,即便与她无关,也难辞其咎。 而且,祁继仁不会就这么算了。 前后这两件事,很明显,叶思姝彻底的将将军府得罪透了,今日再加上一个太子殿下。 就算眼下她还是康王侧妃,但谁又能保证,这个侧妃还是她? 如今她只是庆幸,幸好当初听了大蕉的,没有将全部都赌在叶思姝的身上,否则便是血本无归,甚至还要受她牵连。 这一刻,老夫人的耳边响起大蕉之前所说的话。 刹那间,老夫人对她的话很是赞同。 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吃喝不愁,她不去招惹叶朝歌那个煞星,煞星便不会往她跟前儿凑。 “祖母?” 老夫人从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看向叶思姝,叹了口气,“你啊,认命吧,这事我帮不了你,你也别怨我无情,怪只怪,你之前折腾的太狠了,有个叶力那样的亲爹。” 叶思姝惊住了。 她没有想到老夫人真的就如此的无情,且还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之前的折腾,难道就只怪她一个人吗? “拖出去!”祁氏对于老夫人的反应很满意。 “等下!” 叶思姝扬声大喝,用力的挣开大蕉她们,看向老夫人,又看向祁氏,眸中狠意骤现,今日之事,她记下了! 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暴怒,冷声道:“你们把我撵走,就不怕犯了欺君之罪吗?”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皆是一跳。 同时心下不解。 这撵她走,和欺君之罪有什么瓜葛? “你在胡咧咧什么,什么欺君之罪,胡说八道!”祁氏大喊。 叶思姝微微一笑,缓缓从地上起来,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全部人,最终将目光放在叶朝歌的身上,“朝歌妹妹,到了现在,你竟还如此沉得住气,当真是我太小看你了。” 叶朝歌勾了勾唇,“你想说什么?” 叶思姝哼了一声,扬声道:“我是陛下亲封的康王侧妃,当初,圣旨之上写的清清楚楚,叶家大小姐,叶思姝!你们将我撵出去,这叶家便没了大小姐,日后,你们如何与陛下交代?” “哈。”祁继仁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一点就不用你操心了,陛下圣明,自是会体谅的。” 老父开口,祁氏底气更足了,“陈嬷嬷!” “老奴在。” “把她给我丢出府去,记住,是丢!” 陈嬷嬷早就准备着了,得了吩咐,当即叫来府中的下人。 丫鬟拿不住她,那就下人上! 三两下,便将叶思姝给控制住了。 这下,叶思姝彻底的慌了神,她怎么忘了,祁继仁极负圣宠,他一旦出面,莫说圣旨,自己这侧妃,恐怕都保不住。 即便有康王在,依着他那性子,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违抗圣明! 况且,她与康王之间究竟怎么回事,没人比她更清楚,现今,在外人眼中,康王不在乎她的所作所为,也不在乎她的名声,可只有她最清楚,康王不是不在乎,只是比起她手上的势力,他选择隐忍罢了! 自他回京后,他便逼着她交出他想要的东西,她的一再推辞,致使他的耐心逐渐告罄,若祁继仁再插手…… 结果如何,不难想象得到。 “母亲,不要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可惜,已然晚了。 祁氏不愿再听她废话,挥挥手,让下人将其拖了出去。 叶思姝怎么可能是五大三粗下人的对手,极力反抗,仍是被拖着出了福禄苑,眼看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第518章:他该死! 第518章:他该死! “黑风黑女,你们还不出手?” 眼看着距离府门口越来越近,叶思姝慌乱之下大喊。 可等了一会,也不见黑风黑女出手。 暗中,黑女望着如死狗一般,被拖走的叶思姝,砸了咂舌,“这女人我看是越发的蠢了,这种时候她叫我们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就算我们出面了,叶府就能容得下她?” 且不说其他,现如今叶府四周,高手环绕,一旦有所异动,他们二人的小命,怕是都难保。 这叶思姝在这个时候叫他们,与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也别抱怨了,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黑风道。 “能怎么办,自然是如实告诉主子,叶思姝已然没了用处,看主子接下来有何安排吧。” 黑风点点头,“也好,不过我感觉,主子应当不会放弃叶思姝这颗棋子。” “叶思姝没用处了,主子不放弃还想做什么?” “不知道,直觉。” 在黑风和黑女说话间,叶思姝被拖到了府门口。 拖着她的下人很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紧跟着,红尘出来,扔出去个大包袱,因力道太猛,包袱落地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叶思姝的衣裳和首饰。 “这都是你的东西,夫人让你带走,还有你的钱袋子,你看一下,莫要到时候少了再找我们要。” 红尘动作麻利,早在祁氏第一次赶叶思姝的时候,她便和青茗跑去了思苑,将东西打包好了。 叶府大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周遭的老百姓皆纷纷围了过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 “还能什么事,叶府这是将叶思姝这个害人精给撵了出来。” “撵得好,这样的人就该撵出来,不过,那些东西是什么?” “听叶府的人说,是叶思姝的衣裳首饰,对了,还有钱袋子,叶夫人让叶思姝带走呢。” “啧啧,这叶夫人还真是心好,什么叶思姝的东西啊,还不是叶府给的,这要是搁我,一个也不给她。” “估计这叶夫人也是念在以往的旧情上。” 周围的议论,源源不断的传进耳朵里。 叶思姝撑在地上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今日之辱,她记下了! …… 致宁苑中,祁氏抱着叶朝歌痛哭不止。 “歌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歌儿,都是娘太蠢了,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 从福禄苑回来,祁氏忍了许久的情感,彻底的爆发。 她抱着女儿,声声愧疚自责。 她悔恨非常,若当年,她察觉一切,她的女儿,也不会被叶力卖去山沟里,更不会在外吃了十多年的苦。 她太蠢了! “娘,您别这么说,此事怎么会是您的错呢,这种结果谁也没有想到,您莫要太自责了。”叶朝歌眼角染红,轻声宽慰祁氏。 前世她到死,不,哪怕是在死后飘零的那些年,都不知自己当年的丢失是人为而非意外,更不知,在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如此深沉的阴暗真相! 若非今生,她一直派人盯着叶思姝,恐怕她会像前世那般,至死也不会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她一个活过一世的人,都不曾怀疑,甚至是想过,又怎会去责怪母亲? “歌儿……” 女儿越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祁氏便越是愧疚难当。 她抱着女儿痛哭,哭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愧疚。 一旁的叶辞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沉痛,倏然转身,跑了出去。 一路跑至走廊,捏起拳头,狠狠地砸在柱子上。 满腔愤慨,皆发泄在拳头上, 自那晚城隍庙之后,对于当年之事已然明清,但也只是知道叶力在期间所充当的角色,却怎么也不曾想到,在这其中,还有那么多的种种。 更没有想到,他差点,就差一点点,便会失去自己唯一的妹妹。 叶力! 是他! 想到叶力,叶辞柏的眸中迸射出慑人的阴寒杀意。 捏起拳头,转身向外走。 “你去哪儿?” 随后而出的祁继仁见状,出声叫住他。 “京兆尹大牢!”叶辞柏咬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去那做什么?” 叶辞柏抿唇不语。 祁继仁走上前,看着满脸阴寒杀气的外孙,叹了口气,“柏儿,你去京兆尹大牢做什么?找叶力?然后呢?杀了他吗?” “他该死!” “不错,叶力的确该死,三日后,他便会在万千老百姓的围观之下,为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不够!” 祁继仁的话未说完,叶辞柏便咬牙打断。 闻言,祁继仁皱眉,“那怎么才是够?你去捅他一剑?然后为了一个该死的叶力,搭上自己?” 叶力该死,但能让他死的,只有大越的律法。 倘若在行刑之前,他死在了叶辞柏的手上,哪怕叶力死有余辜,叶辞柏也难辞其咎。 为了一个该死的叶力,搭上外孙的前程,不值得! “我……” 叶辞柏无言自辩。 祁继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柏儿,莫要冲动,外祖知晓你对其恨之入骨,我又何尝不是呢,可你要知道,大越有律法,这件事过了明面,你我便插手不得,况且,左安已然做出了审判,叶力终将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知道,外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他是付出了代价,可一旦人头落地,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样太便宜他了!” 妹妹曾经说过,死不是最好的惩罚,生不如死才是! 祁继仁望着满脸愤愤不平的外孙,道:“是便宜他了,可你有想过没有,你能想到如此所为便宜了叶力,太子殿下就想不到吗?” 叶辞柏微微一怔。 见他听进去了,祁继仁又道:“今日之事,你也看出来了,是太子安排,很明显,在今日之前,太子已然知晓了真相,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而是让那叶力投案自首,走正常程序,你可知是为什么?” “谁知道他犯了哪门子的糊涂!”叶辞柏没好气道。 …… 第519章:卫韫的苦心 第519章:卫韫的苦心 祁继仁摇摇头。 “殿下可不是犯了糊涂,相反,他很清醒,而且,比你还要清醒!” “他哪里清醒了?我看他根本就没把妹妹放在心上!” 明知如此便宜了那叶力,却还是走正常程序! 这不是没放在心上是什么? 祁继仁闻言皱眉,低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觉得心虚吗?” “我……” 叶辞柏说不出话来。 祁继仁看向他,缓了缓道:“太子待歌儿的心思,经得起磨练,更经得起时间,去年徐怀安一事,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对于卫韫,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满意。 虽然贵为太子,是一国储君,不出意外,更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相貌,人品,气度,皆是上上之选。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满意。 当然,他的这些不满意,纯粹是以长辈的身份不满意,在他看来,他的外孙女,这世间无人能配得上,便是卫韫,也配不上。 或许,这便是所有当父母长辈皆会有的心思吧。 虽然如此,但是,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那便是卫韫待外孙女的一片赤诚之心。 去年,徐怀安和梁婉彤勾结,给外孙女下药,意图毁她清白,卫韫事后,一怒之下,不顾自己的身份,不顾事后所带来的后果,杀了那徐怀安,毁了梁婉彤的容貌。 最终为此,去了那贫瘠的边城。 仅凭这一点,谁敢说,卫韫没有将叶朝歌放在心上? “我……”叶辞柏的确有些心虚。 他是卫韫的伴读,二人相伴多年,卫韫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虽然有时候奸诈的把他耍得团团转,但有一点,他必须承认,那便是他待自己妹妹的那颗真心。 “当初他能不顾后果的杀了徐怀安,为何轮到叶力就不行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但终归是心中不忿的。 即便卫韫不能像当初那般,私下处置了叶力,但他大可把人交给他。 若是叶力落到他手上,他必会让他生不如死,好以此来偿还他当年对妹妹的所作所为,也好过让其去京兆尹投案自首! “你呀,就不会自己动脑子想想?殿下这么做,都是为了歌儿!” 叶辞柏糊涂,祁继仁却不糊涂。 或许一开始没想明白,可经过沉淀,已然想了个透彻。 让那叶力投案自首,看似是便宜了叶力,可他这么做,却全然是为了叶朝歌! 去年,叶朝歌在外给傻子当童养媳一事,被人怀疑清白不在,尽管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发生过的,不代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不见。 他没有私下处置了叶力,而是如此大张旗鼓的,让其投案自首,将所犯之事公之于众,背后的苦心,是为了叶朝歌的清誉。 他这是要让所有人都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叶朝歌的悲剧,不是她想的,更不是命运捉弄人,而是背后小人作祟。 如此一来,日后,谁还会再拿叶朝歌在回京之前的遭遇说事? 倘若私下处置了叶力,这件事,即便日后放出风声,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水花,毕竟,他们说,哪有当事人亲口说来的震撼? 还有那叶思姝。 她在叶府享受了十三年的荣华富贵,若是私下处置了叶力,叶思姝依旧是叶家的大小姐,若是无缘无故的将其撵出去,只会成全了叶思姝利用老百姓的无知。 到时候,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可让叶力投案自首,当众将自己的罪行道出,一切便会大不相同。 即便现在外界还不知叶思姝对叶力的所作所为知情,但她照样受到了连累。 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便已然让她难以翻身。 而且,康王对待叶思姝的态度,至今还不明不楚,此举,要说没有半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让叶力投案自首,比起私下里处置,可谓是一举数得。 听完祁继仁的分析,叶辞柏目瞪口呆,震惊过后,便沉默了。 祁继仁深知,自己所言,外孙已然听进去了,拍拍他的肩膀,“殿下比你可要有大局观,若不是为了歌儿,他又怎会如此大费周折的安排这些?” “你呀你呀,可莫要冲动坏了殿下的苦心安排。” “我……”叶辞柏咬了咬牙,“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 “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然是意外之喜,哥哥,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很满足。” 叶朝歌自屋内走出来,声音轻柔且认真道。 “妹妹……” “你母亲怎么样了?”祁继仁询问道。 叶朝歌道:“外祖放心,母亲已然好了许多,方才累及睡下了。” 祁继仁颔首,“那便好,今日之事,对她是个不小的打击,待她醒来,我便接她去将军府住一段时日。” 叶府,对祁氏来说,始终是非能开怀之地。 “你们兄妹俩,可要随我一道回将军府?” 叶朝歌摇摇头,“我便不去了,府上还有些事要安排,哥哥去吧。” “我也不去了。”叶辞柏声音发闷。 祁继仁也不勉强。 “外祖累了吧?不妨先去兄长的清明苑歇歇,待母亲醒了,我再派人过去通知您。”叶朝歌看出祁继仁眉间所流露出的疲态,待得到他的点头同意后,让刘嬷嬷和长风,送其去了清明苑。 不一会,原地只剩下叶辞柏和朝歌兄妹俩。 “哥哥,之前我便说过,人要知足,如今这样的结果,其实挺好的。”叶朝歌深知兄长还未从此事中释怀,如是劝道。 “你难道就不恨吗?” “恨,怎会不恨,可那又如何?我跑去拿刀捅那叶力两刀吗?若我真这么做了,不但将卫韫苦心安排的一切毁于一旦,且也不会改变过往种种。” 叶辞柏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毕竟,他妹妹所言,句句属实,且都是事实。 正如妹妹所言,她恨,可恨之后呢? 卫韫也恨,可为了妹妹,为了大局观。 而且,外祖所说,也不无道理。 虽然现在的结果,比起妹妹所遭受的苦楚,的确是便宜了他,可他,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 第520章:打蛇打七寸 第520章:打蛇打七寸 傍晚时分祁氏醒来,祁继仁便带着她回了将军府。 故而,晚膳桌上只有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俩。 叶辞柏没有胃口,拿着玉箸戳自己的饭,眉宇间仍有戾气可见。 叶朝歌见状,无奈的摇摇头,想了想,道:“哥哥,待会你代我去学士府走一遭吧。” “学士府?” “恩,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墨慈定会担忧,你代我去同她说一说,莫让她挂怀。” 叶辞柏没有多想,应了下来。 用过膳,送走了兄长,叶朝歌便露出了疲色。 折腾了整整一天,她早已到了极限,身心疲乏的厉害。 刘嬷嬷吩咐下人准备了热汤,伺候叶朝歌沐浴。 热气袅袅的澡间里,刘嬷嬷一边为叶朝歌按摩松散疲惫,一边心疼道:“小姐,真是苦了您了。” 明明已经很累了,还要顾忌少爷的心情,她这个下人瞧着,深觉不忍心。 大少爷未察小姐的苦心,她却知道。 所谓墨慈小姐担心,不过是小姐找寻的一个借口,小姐的本意,是让大少爷前去学士府寻墨慈小姐,由其开导疏解! 听出刘嬷嬷的弦外之音,叶朝歌笑笑。 墨慈是局外人,看得要比他们清楚,而且,她的话,兄长自来是听的,比起她这个当妹妹的劝,倒不如交给墨慈。 自澡间出来,绞干了湿法,叶朝歌便让刘嬷嬷她们下去歇着了。 自己则披着外袍,撑着额,静静等待卫韫的到来。 夜渐渐深了,她逐渐有些撑不住了,没多会儿,便打起了瞌睡。 卫韫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烛光下,他的丫头眉宇倦怠,以手撑额,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无声一叹,悄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送到床榻之上。 卫韫刚将她放到床上,叶朝歌便醒了。 朦朦胧胧间,看到面前人,立时清醒了不少。 揉揉眼睛坐起来,“你来了。” 卫韫恩了声,伸手扶上她的双肩,柔声道:“你累了,先睡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怕她不听话,卫韫又补充了一句:“明日我休沐。” 一听这话,叶朝歌噗嗤一声笑了,“又是你一个人的休沐。” “别笑,快睡觉。”卫韫语气严肃态度坚决。 叶朝歌摊摊手,“可我睡不着了。” 卫韫眯了眯眼睛,看了她许久,随后起身。 叶朝歌本以为他要走,刚要张口却见他褪去了自己的外袍,翻身上榻,在她的旁边躺好,闭上眼睛,睡觉。 叶朝歌眨眨眼,“你这是……” “你睡不着,可我累了,我要睡了。”卫韫眼睛不睁道。 叶朝歌闻言,心下一热,也跟着躺下,环上他的腰,在他胸口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鼻间充满了他的气息,不一会,便慢慢添了睡意。 她本就疲累之际,睡意浓重,方才不过是强打精神逼得自己清醒,此时,被暖意包拢,自然熬不住,睡了过去。 内室中归于宁静。 良久,卫韫缓缓睁开眼睛,垂眸看向已然睡着的叶朝歌,勾了勾唇,环在她身上的胳膊收了收,重又闭上眼睛,陪她一起入眠。 翌日清晨。 祁氏去了将军府,不必过去致宁苑,叶朝歌醒来后便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卫韫如他昨晚所说,他今日休沐,陪着她懒床。 二人面对着面说话。 话中所围绕的,自然是昨日之事。 在叶朝歌的追问下,卫韫将自己的一系列布置安排,和盘托出。 自那夜得知城隍庙一事后,他便开始安排布置。 叶力不是在意他的儿子吗,他不是为了儿子将自己生养的女儿当做铺路石吗,他不是对儿子怀抱有望子成龙的妄想吗? 打蛇打七寸! 没有证据,没关系,有叶力这个当事人的一张嘴就好! 他便让南风带人去了叶力家,以其宝贝儿子作为要挟,逼他将当年的真相道出。 叶思姝偷窃,最终却被丫鬟顶罪,她却无罪释放,这一点,叶朝歌并未过多计较,他深知她的目的是让叶思姝亲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失去。 卫成归来,却久久没有动作,很明显,他并不想放弃叶思姝。 他不放弃叶思姝,他丫头的打算便会落空。 这如何能行? 既然卫成不放弃,那他,便再添一把助力! 故而,他便选择了这个时机,公开此事。 目的有三,一是洗脱他丫头的清誉,二是让他的丫头开怀,三便是斩断叶思姝另一条臂膀的助力! 听完这些,叶朝歌情不自禁的搂上他的腰,脸埋入卫韫的怀里,轻声说:“那洪闯父母是怎么回事,那封信……” “假的。” 卫韫轻笑,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之事? 不过是他命人伪造安排的罢了。 更何况,洪家一家是庄稼汉,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皆目不识丁,洪闯又怎会识字? 叶力不是妄想着日后还会一家团聚吗? 拐卖了他的小丫头,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回来后更是一直不得消停,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对他的丫头动过杀心! 且,叶思姝是他的女儿! 这林林种种,他岂会让他如愿?! 叶力清楚,仅凭拐卖一罪,罪不至死,叶力清楚,他这个太子自然也清楚。 可加上一条人命呢? 一家团聚? 做梦吧! 那封信是假的不假,可叶力杀洪闯一事却是真的,若非如此,一封伪造的信,又怎会让叶力获得死刑? 伪造的这封信,不过是逼叶力承认杀人一罪的契机罢了。 至于洪家二老。 洪闯虽然是他们的次子,且死了十多年,但二老对自己的儿子,却是极爱护的,当年若非家里太穷,也不会将洪闯卖去国公府做工。 洪闯的死,洪家二老一直觉得对不起他,若非将他卖去做工,他也不会饭食被卖去东都的汪府,不去汪府,他们的儿子也不会死。 故而,这些年来,二老一直对英年早逝的洪闯,愧疚不已。 要说动他们二老出面很简单,只需要将洪闯死的真相告诉他们,之后之种种,便是顺理成章。 …… 第521章:信是假的 第521章:信是假的 拐卖一罪,虽然罪大恶极,但未曾伤及人命,便罪不至死。 可有洪闯这一条命,整个事件的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杀人之罪成立,他休想再活! 也休想一家人团聚! “假的?” 叶朝歌惊呼:“信竟然是假的?” 卫韫颔首。 “你就不怕左大人发现信是假的吗?” 卫韫微微一笑,“左安已经发现了。” 这个局,他布的光明正大,虽说,是他命南风以叶全要挟叶力前去投案自首,但,叶力所作所为,确实半点假也不曾掺。 故而,他并不曾刻意隐瞒。 不论是叶力的行为,还是后面洪闯父母的到来,以及那封信,依着左安,恐怕早就察觉到了。 叶朝歌仔细回想了昨日在茶社之上,所看到的整个公审过程。 一系列之种种,巧合非常,左安不可能察觉不到。 察觉到了,却不说,甚至是假装不知道…… 想到此,叶朝歌眼睛闪了闪。 …… 此时,正被二人念叨着的左安,正在府中用早膳。 膳用到一半,韩修儒匆匆忙忙的过来。 “大人,方才听人说,叶力自昨晚开始便在死牢里大吵大闹……” “恩,我知道,不必理会,让他闹。” 不待韩修儒把话说完,左安不疾不徐的说道。 闻言,韩修儒颇为意外。 舔了舔嘴唇,道:“大人,我听说,叶力吵闹是因为,他会来投案自首,是有人拿他儿子威胁他,还有,他要咱们帮他救他的儿子啊。” 左安点点头,“我知道。” 昨晚,从叶力开始闹时,狱卒便来禀报了。 所闹原因,他自是知晓。 “您知道还如此无动于衷?”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古板,恪守律法的左安吗? 左安不急不慢的将碗中最后一口粥喝干净,拿过手边的绢帕擦擦嘴,随后才道:“昨夜我派人去过叶力的家,他儿子已经完好无损的回去了。” “这么说,叶力说的都是真的?”韩修儒咂咂舌,“难怪昨日在公堂上的时候,我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 话说到一半,韩修儒想到什么,猛地顿住,“您既然都知道了,还坐得住?” 不是应该去查是谁在背后拿叶力的儿子威胁他吗? “不然呢?叶全完好无损的归来,显然对方对他并未造成伤害。”左安淡淡道。 “可叶力被威胁了啊?” “若不威胁,十三年前的事,又怎会真相大白?” 韩修儒顿了顿。 半响,感慨道:“这倒也是,若非叶力前来投案自首,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十三年前的叶二小姐的命运,会因为叶力的一己私利,而命运大改。” 感慨过后,韩修儒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不对啊,叶力来投案自首,是因为有人拿他的儿子威胁他,那洪闯的父母,怎么也出现的那么巧?” 左安看眼至今还未反应过来的师爷,捏捏额头,提醒道:“那封信你不是也看过吗?” 只可惜,韩修儒并不能领悟他的意思,“是啊,看过了。” “……字迹如何?” “不错,字迹……不对,这字迹好像……” 见他终于领悟到了,左安又道:“洪闯一家皆不识字。” 韩修儒恍然大悟。 一家子不识字,洪闯怎么会识字? 即便他去了叶府学了字,依着他在叶府的那几年,也不可能写得出这么一手好字来。 “这么说,这信,是假的?” 左安淡淡道:“真也好假也好,叶力的确杀了洪闯。” 不论是叶力被威胁着来投案自首,还是那封假的信,叶力拐卖叶朝歌在先,杀害洪闯灭口在后,这些都是事实。 威胁也好,假信也好,都不过是逼叶力认罪的一种手段罢了。 而且,若非如此,真相又怎会大白? 毕竟,十三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即便当年有证据留下,过了这么多年,这些证据早已随着时间而褪色,淡去。 如若不然,叶力又怎会被威胁着来投案自首? 这也是,他明知这件事背后有蹊跷,而选择当做什么也不知。 他这人,虽然刚正不阿,为人也死板古板,但不代表着他一窍不通,人理不明。 …… 一甯苑。 用过早膳,卫韫便回去了。 没过多久,门房来报,乐瑶,田娴儿和墨慈来了。 “朝歌,你,你没事吧?” 见到叶朝歌,乐瑶小心翼翼地问她。 叶朝歌摇摇头,“没事,我一切很好。” “真的没事?”旁边的田娴儿不信。 叶朝歌笑笑,“真的没事。” 闻言,乐瑶和田娴儿面面相觑,依旧不太信叶朝歌没事的说辞。 昨日之事,以光速在整个上京传扬开来,宸亲王府和公爵府皆收到了消息,得闻当年的经过后,她们二人便气的不得了。 她们是局外人便如此,更遑论当年的受害人叶朝歌了。 “朝歌既然说没事,便没什么事,你们还不相信她吗?”墨慈出声对二人说道。 叶朝歌在一旁点头。 见她的确没事,并未受影响,乐瑶和田娴儿方才将心中的担忧放下。 “对了朝歌,叶思姝那祸害玩意儿呢?”过了一会,田娴儿咬牙切齿的问叶朝歌。 “应当是回了她的家。” “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吧?”乐瑶问。 叶朝歌摇摇头。 这个叶府,已然没有了她叶思姝的位置。 “那便好。这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田娴儿对于叶思姝有此下场十分的解气,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表哥,你看到了吗,叶思姝终于有了报应。 她现在被赶出了叶家,从此不再是叶家的大小姐,且,她剽窃而来的第一才女,在上京已是臭名昭著。 只是…… 即便如此,她的表哥,也回不来了。 想至此,田娴儿的眼睛微微泛红。 “娴儿,你没事吧?”耳边响起关切的声音。 田娴儿回神,眨眨干涩的眼睛,摇摇头:“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说完,她抽了抽鼻子,嗓音微哽又道:“若表哥泉下有知,他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 第522章:第一才女的由来 第522章:第一才女的由来 表哥的英年早逝,一直是田娴儿多年来的心结。 也是她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为难叶思姝的原因。 当年之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很多情感,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去,但对叶思姝的那份恨,田娴儿一直铭记着! 她的表哥很温柔,待她很好,比她的亲兄长还要有耐心。 每当她哭的时候,他都会第一个安慰她,哄她,待她懂事了的时候,表哥就时常跟她说:“待我们娴儿长大了,出嫁的时候,表哥便背着你送我们娴儿出嫁好不好?” 当年的小女孩现在长大了,也已到了说亲的年岁,过两年,她便可以嫁人了,可许下承诺,要背着她送她出嫁的表哥,却已经不在了。 过往林林总总,一一在田娴儿的脑海中浮现。 当着好友的面,她情难自禁,捂脸痛哭。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表哥的死,不能全怪叶思姝,若非表哥的心气儿太高,让自己陷入穷巷出不来,也不会郁郁寡欢英年而逝。 但,对于叶思姝,她仍是忍不住的去恨。 若非她偷窃了表哥的诗作,将表哥的佳作据为己有,并在之后反咬一口,表哥又怎会郁郁寡欢,最终让姨母姨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表哥的死,虽不是她直接造成,但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本来,对叶思姝她也没那么恨。 只是,叶思姝这女人太不要脸! 她记得很清楚,那年表哥去世后的一段时间,在一次宴会上,她遇到了叶思姝。 那日,凉亭之中,各家闺秀公子以菊作诗。 叶思姝所作诗句,再一次惊艳四座。 所有人皆拍手叫好,纷纷称赞其为上京第一才女。 可她却知道,叶思姝所作的那首诗,是她表哥手稿中的其中一首! 有了最初的前车之鉴,田娴儿学聪明了,并没有当众上前,而是悄悄的跟着叶思姝,待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方才上前。 她质问她,拿着她表哥的手稿,被人奉为第一才女,心中可有丝毫的愧疚和不安? 若她说有,也不会就此结下梁子。 可她没有,甚至反问她,“我为何要觉得愧疚?” “为何?若非你剽窃了表哥的手稿,又反污他,表哥又怎会自此一蹶不振,郁郁寡欢而死?” “这与我何干?他会死,纯粹是因为你表哥承受能力太弱,是他自己逼死了自己,他自己找死,与我有什么关系?!还有,我警告你田娴儿,你少将你表哥的死扯到我身上,你不嫌烦,我还嫌晦气!” 叶思姝又道:“真不知道宴会的主人是怎么想的,你表哥刚死就邀请你来参加宴会,晦气死了。” 这便是叶思姝。 什么温婉贤淑,什么上京第一才女,什么大家闺女,分明就是恶毒到了极点的美人蛇! 那一日,她扑过去打她,最终,依旧不曾占到便宜,甚至还被宴会的主人将她娘叫过去,把她接走。 之后,上京众所皆知,她与叶思姝结下了梁子,所到之处,有她没她,若二人皆有,必然是一番针尖对麦芒的针锋相对。 …… 田娴儿哭了很久,激动的情绪方才逐渐平复下来。 望着面前三位好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哦,坏了你们的好心情。” “傻丫头,莫要想太多,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若你表哥泉下有知,必然是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他逝去的痛苦中。” 墨慈握上她的手,轻声宽慰。 “是啊,你也不要太难为自己了,而且你看,现在叶思姝的报应来了,像你方才说的,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且看着吧,老天爷早晚会收了叶思姝这个祸害!”乐瑶恨恨说道。 “老天爷很忙。”旁边的叶朝歌凉凉道。 乐瑶瞪大眼,“朝歌……” 叶朝歌看她眼未言,转向田娴儿,“当年你表哥的手稿,可有留下副本?” “有的,表哥发现手稿丢了之后,便重新默写了一份,那份手稿姨母一直好生收着。”本来当年,他们本想让表哥带走,可姨母说,既然源头是因这份手稿而起,她不想自己的儿子死后,还要受这份手稿的纠缠。 对这份手稿,姨母的情感很复杂,又爱又恨,爱是因为,这是表哥的心血,恨是因为这份心血致使了表哥的死。 只是,这终究是表哥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姨母再恨,也保存的完好无损,每到了表哥的忌日,皆会拿出来看一看。 “朝歌,你想做什么?”墨慈疑惑询问道。 叶朝歌笑笑,“叶思姝剽窃了娴儿表哥的诗作这么多年,心安理得的成为人人追捧的上京第一才女,又恶人先告状,反泼污水,时隔这么多年,这笔账,也该是时候算一算了。” 说罢,看向田娴儿,“当然,此事我只是个外人,娴儿,最终如何决定,在你。” 田娴儿抿了抿唇,“朝歌,你会帮我吗?” “自然。”她起的头,怎会不管。 “好,你帮我,我便和叶思姝算这笔账!”她自己有几分本事,没人比她更清楚,对于叶思姝,她根本不是对手,如若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被其压制着。 即便现在叶思姝落魄了,但她还是没有把握。 可若是叶朝歌插手,此事就不一样了。 叶朝歌的能力,她很清楚。 “那好,你且去将你表哥手稿拿过来。” 田娴儿闻言,什么也没有多问,点点头,“我这便回去找母亲。” 当即,顾不得打招呼,田娴儿拎起裙摆急匆匆的走了。 屋中,乐瑶忍不住好奇的问叶朝歌:“朝歌,你想怎么做啊?” 叶朝歌笑笑,“很简单……” 另一边,田娴儿从叶府出来后,便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驾车回到安平伯爵府。 “娘,娘……” 田夫人正在与身边的嬷嬷一起挑拣京中尚未婚配的公子哥,为女儿择婿,听到女儿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无奈抱怨道:“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如此毛躁,她这个性子,我怎么放心送她出门呦。” …… 第523章:楚天寻 第523章:楚天寻 田夫人对自己的女儿,颇有些发愁。 田娴儿是她的老来女,且是唯一的女儿,自小便捧着宠着,生生把人给宠得不谙世事。 说起来,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庆幸的,毕竟女儿没有被宠坏,虽然性子单纯,但性情却是一点也不骄纵。 只是,性子太单纯了,也不是好事。 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她是安平伯爵府的嫡女,日后要嫁的,必然是高门,有道是,高门大院,后宅繁复。 就女儿这般单纯的性情,日后只会是被人拿捏的份。 所以,对女儿的亲事,她是慎重了再慎重。 当初李家有意结亲时,她会同意,便是看中了李家后宅简单,那李夫人又是个明白人,女儿嫁过去,不会面对那些繁复。 可谁能想到,她千挑万选的李家,看似简单的李家,却有个单明如。 出了这档子事后,对女儿的亲事,她更加慎重。 一边顾忌后宅繁复,一边又要顾忌像李家那般,再蹦出个表妹表姐。 只是,这世上哪有那般的两全,最根源的问题,还是女儿的性子啊。 胡思乱想间,田娴儿跑了进来,气息粗喘,发髻有些乱。 见状,田夫人立马沉了脸,“快要及笄的人了,怎地还如此蹦蹦跳跳的没个规矩……” “哎呀娘,您别着急说教,您先陪女儿去一趟姨母那边可好?” 深知母亲说起来没完没了,田娴儿急忙打断道。 “去你姨母那里做什么?” 田娴儿将方才在叶府的事说了一遍。 听后,田夫人沉默了下来。 “娘?”久不见母亲反应,田娴儿唤道。 田夫人回神,望着女儿略有些着急的神情,默了默,许久,“小喜,带小姐下去梳妆。” “娘?”田娴儿急了,这时候去姨母那里重要,怎地还让她梳妆? 看出女儿所想,田夫人气道:“不是要去你姨母那吗,你就这样去?”说着,没好气的捏捏女儿松垮的发髻。 田娴儿恍然,登时笑了:“娘您同意了?” 田夫人叹了口气,“娘知道,这些年你对寻儿的事一直不能释怀,若因此能解开你的心结,还寻儿一个公道,娘怎会不同意?” “娘……” “好了,快去梳妆,趁着时候还早,我们早去早回。” “谢谢娘。” …… 楚天寻,田娴儿的表哥,楚家三子。 楚家同系官宦之家,世代为文,乃是上京有名的书香门第。 楚天寻的爹现今身居光禄大夫,在朝中颇具影响力。 楚夫人与田夫人乃是一母同胞,姐妹俩关系极好,即便各自出阁嫁人生儿育女,姐妹二人的关系,也一直亲近非常。 得闻田夫人带着田娴儿突然到访,楚夫人颇为意外。 各自寒暄稍许,在田娴儿的催促下,田夫人道出了来意。 “寻儿的那份手稿?”楚夫人顿了顿,声音有些沉,问外甥女:“娴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你表哥的手稿?” “我……” “娴儿,你不是一直眼馋你姨母后院种的荷花吗,如今这个时节正好结了篷子,你且去后面采摘些带回去。” 未等田娴儿把话说完,田夫人便打断道。 姐妹半辈子,楚夫人怎会看不出姐姐这是有话要单独与她说,当即派了身边得力的嬷嬷,陪同田娴儿去了后面的荷塘。 待人走后,田夫人便将之前女儿同她说的,以及自己的猜测,诸多种种,说与妹妹听。 楚夫人闻言瞠目,嘴唇张阖了半响,方才呐呐道:“这能行吗?” “行与不行,不试试如何知道?事情已然如此,且让她们试试又如何?结果若是好,寻儿泉下有知,定能瞑目,即便结果达不到预期,也不会坏过现在,你说是也不是?” 楚夫人皱眉不语。 见状,田夫人又道:“当年寻儿之所以郁郁寡欢,便是因正名无望,心结难解,遗憾而去,如今,有机会能为寻儿正名,不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叶思姝这个第一才女是剽窃了寻儿诗作而来!” “而且,那些诗作的确是寻儿的心血,凭的什么,叶思姝将其占为己有,享受世人推崇这么多年?” 当年,叶思姝捡到楚天寻的诗作手稿后,便将里面的诗作占为己用。 在田娴儿拆穿的时候,反咬一口,不只是拆穿的田娴儿名誉受损,楚天寻这个真正手稿的书写者,同样背负污名,以至于后来,他见正名无望,自己的心血被剽窃,一时想不开,钻了死胡同。 因此,好好的青年才俊,彻底枯败。 此时,楚府后院荷塘。 田娴儿托着腮望着满池的荷花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母亲与姨母讲得怎么样了。” 她很担心姨母不愿拿出表哥的手稿来。 那份手稿,姨母对其一直十分的复杂,恨却又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将其珍之重之。 她很清楚姨母的复杂,所以,她方才回府求了母亲,陪她一起过来,她很明白,凭着自己,很难从姨母那拿到手稿。 “小姐不必担心,夫人出马,楚夫人一定会同意的。”小喜在旁宽慰道。 田娴儿叹了口气,“希望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田娴儿越来越有些没底。 就在这个时候,楚夫人身边的丫鬟来请她过去。 在路上,田娴儿按耐不住的问道:“芷薇姐姐,姨母同意了吗?” 田娴儿是楚府的常客,芷微又是楚夫人身边的人,自然十分的熟络。 芷微眨眨眼,“表小姐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芷微姐姐……” 一路上,田娴儿撒娇卖乖,奈何芷微的嘴太紧,什么也没问出来。 这让她更没底了。 直到回去后,望着桌上的一方古朴的盒子,她的眼睛登时一亮,“姨母,您同意了?” 楚夫人侧首摁了摁尚未来得及拭去的泪光,方才道:“你们所行是为给寻儿正名,我岂会不同意。”说着,楚夫人伸手抚上那方盒子,目含悲色,“只是,娴儿,这是你表哥的遗物,你要帮姨母保管好。” …… 第524章:为亡者正名 第524章:为亡者正名 从楚府出来,田娴儿便直奔叶府,将手稿交给叶朝歌。 “的确,是很可惜。” 看完手稿,叶朝歌低声叹息。 俗话说,字如其人。 手稿之上的字迹,清隽澄明,其诗作内容,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由此,不难看出,楚天寻是个有抱负,且心思澄明的翩翩男儿。 “朝歌,接下来怎么做?”田娴儿问。 叶朝歌小心翼翼地阖上手稿,将其重新装回盒子里,“接下来交给我,你便回府等我消息即可。” 田娴儿颔首,“我听你的。” 二人又说了会子话,田娴儿便准备回去。 走前握上叶朝歌的手,“明明是我的事,却全权推给你,朝歌,我……” “无需多言,你我是朋友,而且,我这么做,也并非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叶朝歌说道。 田娴儿摇摇头,“虽然你这么说,但我一个字也不信,朝歌,你面上虽然冷,但我知道,你的心是热乎的,不管怎么说,谢谢。” 叶朝歌笑笑,拍拍她的手,“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至于你的谢谢,待事成后再谢我也不迟。” 送走了田娴儿,回到一甯苑,叶朝歌吩咐红梅晚些时候去东宫走一趟。 晚间,卫韫如遇而至。 听完叶朝歌的话,他挑了挑眉,“所以,你让红梅叫我过来,不是因为想我了,也不是因为昨日之事,而是,你要让我帮你忙?” “不对,不是帮你的忙,而是帮田娴儿的忙!”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并非是娴儿,我与叶思姝亦是有仇怨。” 言外之意,她也是为了自己。 “这种话,你骗田娴儿还行,骗我,你觉得能骗过去吗?” 卫韫斜眼睨她。 什么不只是在帮田娴儿,也是在帮她自己? 真当他傻吗?当他什么也看不出吗? 叶思姝如今已然臭名昭著,即便再爆出楚天寻这件事来,世人对她顶多也就是骂两句,多了一条偷来的第一才女的骂名罢了,根本伤不到她的筋骨。 更何况,他听得出来,她的目的,并非是在针对叶思姝,而是为那楚天寻正名! “你呀。”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头,“为何要让自己这么累?” 被他看穿,叶朝歌也不再隐瞒,“我看过楚天寻的诗作,的确是个有才清朗之人,这般一个人,背负污名,实在可惜。” “而且,娴儿对此事一直走不出来,我想让她走出来。” 卫韫垂眸看着她,许久,叹了口气,“拿你没办法。” “你答应了?”叶朝歌惊喜。 卫韫好笑,“你见我何时拒绝过你?” 叶朝歌十分乖觉的摇摇头,扑到他的怀里,“谢谢。” “真要想谢我,亲我一下。”卫韫目含戏谑的戳戳自己的脸颊。 叶朝歌也不矫情,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将人往下拉,在他颊上亲了下。 “这么乖?”卫韫笑意更盛,得寸进尺,“还有这一边。” 叶朝歌抿了抿唇,索性捧起他的脸,踮脚,在他另一边颊上亲了下,然后转移至额上,下颌,最后落至他的唇上。 两唇一触即分,松开他,稍稍退开稍许,谁知,卫韫先一步锢上她的腰,往自己身前拉近,垂首,额头抵上她的。 “虽然我获得了香吻,但是,我还是希望,这样基础下香吻,日后还是不要再有。”四目相对,他如是说道。 叶朝歌停住。 卫韫又道:“我不想你太累。” 人的累,并非只是身体上,还有心上,精神上。 耗神,是另一种的累。 他心疼。 …… 次日,刘嬷嬷她们分别得了吩咐,各自出门安排去了。 一直到了傍晚,方才安排妥当。 晚膳时分,南风前来叶府给叶朝歌送来一物。 叶辞柏就在一甯苑用膳,见状,疑惑拿到手上,打开来看,却没看明白,问妹妹:“这是什么?” “朝中各大文官的签名。” “啊?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为亡者正名!” 叶辞柏眨眨眼,“谁?” “娴儿的表哥,数年前早逝的楚天寻。” “不是歌儿,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叶朝歌这才想起,此事她的兄长并不知情,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和盘托出。 闻言,叶辞柏默了默,“何时开始?” “最早后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暂时还没有,若有,我会找哥哥。” 闻言,叶辞柏点点头。 兄妹俩用过晚膳,喝茶闲聊。 “对了妹妹,明日是叶力问斩的日子,你可要去?”想到明天是个什么日子,叶辞柏如是问道。 叶朝歌喝茶的动作停住。 半响点点头,“去吧。” “恩,我陪你一道去。” …… 与此同时,京兆尹的死牢中。 “叶力,来吃饭了。” 狱卒搬进来一方小桌,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 叶力缩在角落,见状,舔了舔起皮的嘴唇,“便是明日了吗?” 狱卒点头,淡淡道:“这是你的辞阳饭,吃饱了,明天好做一个饱死鬼。” 辞阳饭,别名,断头饭。 叶力麻木的点头,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小桌前,坐下,拿起筷子,跟着又放下乐,“大哥,左大人还是不愿见我吗?” 自他进入这死牢的当天晚上,他便求见左大人,到了现在,左大人一次面也不曾露,只让人传话,他的儿子回家了,且完好无损。 即便如此,他依旧每日要见左大人。 左大人已然知道了他被人威胁一事,他要左大人查,将威胁他的人揪出来。 反正他已经是死路一条,没有活路了,可他即便是要死,也要将用他儿子威胁他的人揪出来,他要死了,他们也休想好过! 可左安却不见他! “大人不会来见你,但你明日会见到大人。” 左安身为京兆尹府,明日必会出现在刑场之上主持行刑,而叶力是要被斩首的那个人,两个人自然能见到面。 听出狱卒的弦外之音,叶力连气闷的力气都没有。 他重新拿起筷子,味同嚼蜡般,麻木的吃着自己的断头饭! 这时,其他狱卒前来接班。 …… 第525章:最后的垂死挣扎(上) 第525章:最后的垂死挣扎(上) “我看着,你回家吧。” 来接班的狱卒道。 “还是算了,也不差这一会半刻,我还是等他吃完了再走,可不能再出现上次的事了。” 来接班的狱卒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连连说道:“你说得对,还是等他吃完了你再走保险些。” “瞧你那怂样。”之前的狱卒没好气的啐了口唾沫,想到什么,问他:“对了,你之前说今日去看老七,去了吗?他怎么样了?” “去了,老七的命算是捡回来了,就是他那伤,没个个把月是好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命还在就比什么都强。” 来接班的狱卒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不过,这老七此次也是遭了老大的罪了,好在咱们左大人心善,从公中出了银子给老七看大夫,不然,还真是麻烦事。” “说起来,这老七真不知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这么多年送走了多少个死刑犯,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偏偏让他遇上了个疯子,临死了还要作上一作,以为这样就能多活几天,简直是做梦。” “好了,别说了。”之前的狱卒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意有所指的看眼埋头吃的叶力。 后者了然,住了嘴。 据说这叶力也是个胆大的,保不齐又是个疯子,以防万一,还是闭嘴比较好。 虽然及时闭了嘴,可叶力还是将他们说的话上了心。 不动声色的将辞阳饭吃完,待两个狱卒搬着小桌,锁了牢门离开后,叶力窝在角落里琢磨了起来。 可琢磨到半夜,也不曾琢磨出这个中门道。 夜深了,周遭逐渐安静了下来。 叶力自角落里起身,走到铁栏前,将之前偷偷留下的鸡骨头从袖中拿出,隔着铁栏,丢向隔壁。 他的隔壁关着一老头儿,在他被关进来之前,便已经在了。 据这两日的了解,老头儿为失手打死了人,也是被判了斩首,只不过,缓期一年执行,在来年的秋后。 那老头儿本已经睡着,被叶力丢过来的鸡骨头砸醒。 揉揉眼睛,“砸我干什么?” “老头儿,问你件事。” “什么事啊?”老头儿慢吞吞的坐起来。 “我问你,他们那会儿说的老七是怎么回事?” 那老头儿一下子清醒过来,“你想干什么?” “好奇,问一问。”叶力故作淡定道。 “好奇?你一个明天就要人头落地的人,好奇这个?”老头儿明显不信他的说辞,“我看你分明在打着其他的歪主意。” 叶力耸耸肩,“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老头儿眯了眯眼睛,“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废话少说,你说不说?” 老头儿舔了舔嘴唇,“跟你说也无妨,路是自己的,怎么走,与我何干。” 随即,便将事情道出。 这件事,发生在前几日。 数日前,有个死囚,在行刑的头天晚上,那叫老七的狱卒来送辞阳饭。 死囚不想死,砸碎了碗,以碎片钳制住老七,威胁左安放了他,不然,就会与老七同归于尽。 左安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安排了弓箭手,制服了那死囚,只是那死囚本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土匪,身强力壮,在被制服之前,割伤了老七。 “然后呢?”叶力咽了咽唾沫道。 “然后他折腾了一顿,还是斩了头,一个时辰也没有多活。”老头儿淡淡道。 闻言,叶力眸光微闪,回到了角落。 老头儿见状摇摇头,劝道:“我劝你,听过之后就算了,莫要步其后尘,早死早超生。” “我怎么步他的后尘?我一无碎片,二在经这事之后,那些狱卒都有防备,我就算是想,也没机会。”叶力说道。 老头儿哼了哼。 …… 翌日。 临近午时,兄妹俩出门去了东城的刑场。 此时,刑场周围已是人满为患,马车进不去,在距离刑场外的街道上,兄妹俩下了车,步行而来。 叶辞柏护着妹妹挤进了人群。 便见刑台之上,左安一袭官袍端坐案后,行刑台上,叶力穿着斑驳的白色死囚衣,双手被绑缚在后,跪在地上。 身后是扛着大刀的刀斧手。 此时叶力正抬着头在人群中搜寻什么,搜寻了一圈,面露失望,但又松了一口气。 这时,目光触及到叶朝歌兄妹二人。 叶力眯了眯眼睛,望着叶朝歌,跟着,无声的笑了起来。 见状,叶朝歌皱了皱眉,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 时间过得很快,还未待叶朝歌想出个所以然,午时已到。 左安当众再度宣布了叶力的罪责,然后拿起一支令牌,扔到了地上,“行刑!” “慢着,我有话要说!”叶力大喊。 左安闻言,示意刀斧手暂缓行刑,问叶力还有什么话想说? 能有开口的机会,便是成功了一半,叶力有了些许的希望,深吸口气,大声说道:“大人,草民之前并没有说实话,十三年前,小的将叶朝歌带回家后,第二日,以卖她为由,将她淹死在了河中。” 吵吵嚷嚷的刑场,在随着叶力的这番话出,立马安静了下来。 人人不敢置信。 如果说,叶二小姐十三年前就被叶力给淹死了,那现在叶府的叶朝歌本人,又是怎么回事? “叶力,死到临头你还在满口胡言,大人,莫要听他胡说!”叶辞柏气得俊脸通红,恨不得冲上去抢走那刀斧手的刀,结束了那叶力的性命! 叶力大声喊道:“我没有胡说,都到了这一步,我还怎会胡说,只不过是不想她在蒙骗所有人,方才选择将真相说出,当年,我亲手埋了淹死的那孩子,真正的叶朝歌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叶朝歌,是假冒的!” “你放屁!”叶辞柏真恼了,当场爆了粗口,“叶力,你给我闭嘴,我叶辞柏的妹妹,又岂会认错,我看你这是想在临死前拖着我妹妹陪葬!” “我说的是事实,不信你们去查。”叶力仰着头,底气十足道。 “你!” “好了,刑场之上休得喧哗。”左安拧眉呵斥,转向叶力。 …… 第526章:最后的垂死挣扎(中) 第526章:最后的垂死挣扎(中) “叶力,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大人,草民知道,这几日在死牢中,草民想了很多,也意识到了自己所犯下来的罪过,更诚心悔过,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原谅,只求能在临死前,为愧疚的叶家做一点事。” 叶力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眼睛红的更是恰到好处。 “你简直是满口喷粪……” “哥哥稍安勿躁,且让他说下去。”一直不曾开口的叶朝歌拉住激动不已的叶辞柏。 “妹妹……” “白的永远变不成黑的,黑的也永远变不成白的,我究竟是不是叶朝歌,不是他叶力上下嘴皮子一掀就能说了算的。” 叶朝歌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周遭老百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纷纷点头。 “叶二小姐说的在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叶力估计是想死前拉着叶二小姐垫背。” “还叶二小姐,是改口叫叶小姐了。” “对对,叶小姐。” 叶思姝被叶府赶出来的事,早上京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没了叶思姝,叶朝歌便是叶府唯一的叶小姐。 左安在上面看着听着,这让他不禁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这位叶府丢失在外十多年的小姐。 那日,她敲响鸣冤鼓,公堂之上,瘦削的她俏生生的站在堂下,神情冷静,如此时这般,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叶力也在看着听着,对于叶朝歌如此镇定,心中有些慌。 他不怕叶朝歌乱,就怕她不乱。 咬牙硬撑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如若不信,大可去查,还有,当年我埋那孩子的地方我还记得大概位置,你们若不信,我带你们去挖。” 闻言,叶朝歌笑笑,“不必如此麻烦,想要证明我是不是叶朝歌很简单,滴血认亲便是。” 在叶力开口的那一刻,她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而他方才的那番话,让她更确定了他的盘算。 想活? 休想! 她以自己的所有发誓,明年的今日,便是他叶力的忌日! “对,可以滴血认亲,只要滴血认亲了,就能证明一切。” 百姓中有人大喊,跟着便是一片附和之声。 这时,一位留着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在下乃是回春堂的大夫,可以为叶小姐证清白。” “好……” “不必了,为求公平公正,我已派人去请了太医。”在叶辞柏应下那中年男人所求之前,叶朝歌先一步开口。 说罢,给红尘使了个眼色。 后者悄悄退下,下一刻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叶力闻言,心头一慌,“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已收买了太医……”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今日之事,纯粹是你挑起,我一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二不会未卜先知,怎会知道你今日有此一举而去收买太医呢?” 叶朝歌不疾不徐的又道:“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待会来的,不只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有上京几家医馆的坐诊大夫,这下,你可还会说我收买了所有人?”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已然习惯了做两手准备。 红梅去太医院,刘嬷嬷去请京中各大医馆的坐诊大夫。 叶力咬牙:“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你难道想让大家等着呢?”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莫不是急着赶在午时这个时辰头和身体分家?若是着急,不妨先继续,左右你的罪名不会因为我是不是叶朝歌而改变。” 噗嗤…… 人群中传来阵阵笑声。 叶力面色清白交替,“你莫要偷换概念,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我看你摆明就是在心虚,明明有是大夫不用,却偏偏要等你请来的太医和大夫,你敢说你没鬼?” 叶朝歌看眼自称为回春堂大夫的小胡子男人,半响,嗤嗤一笑,“行,那便劳烦这位大夫为我们滴血验亲了。” 小胡子男人眸中一喜,“叶小姐客气了。” 左安命人准备了盆清水,开始滴血验亲。 叶朝歌和叶辞柏兄妹俩分别割破了手指,两滴血滴入水中, 两人的血入水,打了个圈,然后各自晕开。 此一幕,众人哗然。 “怎么会这样?”叶辞柏震惊,不敢置信。 “怎么不会这样,我说过,真正的叶朝歌已经死了,她根本就不是叶朝歌,是假冒的,假冒叶朝歌是另有所图!”叶力大喊,眉目间难掩得意。 叶朝歌轻笑,“就算我是假冒的,跟你又有何关系?是能免除你的死罪,还是能让你走下这刑台?莫要忘了,我是假冒的,你身上就背着两条人命!” “你!”叶力被戳中痛脚,满目阴沉。 叶朝歌不再理他,看向仍有些会不过神来的兄长,轻声道:“哥哥,你信我吗?” 叶辞柏回神,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 “就算我们不是亲兄妹?” 叶辞柏咬了咬牙,“我们是亲兄妹,你是我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就是我妹妹!” “可若真不是呢?”叶朝歌又问。 “就算不是,你也是我的亲妹妹!”这句话,叶辞柏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出。 闻言,叶朝歌袖袍中捏在一起的双手松开,微微一笑,“恩,我是你的亲妹妹。” 叶辞柏回以一笑,看向左安,“左大人,方才我妹妹也说了,不论如何,叶力杀害洪闯,拐卖我妹妹,且如今又极有可能添了一项杀人罪名,您看这……” “叶小姐所言极是,叶力一案,维持原判。”左安一字一字的说道。 叶力脸色一白,冲着叶辞柏大声喊道:“叶小将军,叶朝歌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妹妹,她假冒你妹妹另有图谋,你可莫要糊涂了。” “你给我闭嘴!就算我妹妹另有图谋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叶辞柏终是没有忍住,提起脚下的石子,运气劲儿,准确无误的狠狠踢到了叶力的嘴巴上,转眼间,被打中的地方便是一片通红。 如此也不觉解恨,意图再踢,被叶朝歌给拦住了,“莫要再踢了,他的嘴还要说话呢。” …… 第527章:最后的垂死挣扎(下) 第527章:最后的垂死挣扎(下) 小胡子闻言,心下猛地一跳。 硬着头皮,大声嚷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在下为何要心虚,又为何要遁逃?” 叶朝歌笑笑不言。 小胡子被她笑得有些发毛。 清楚的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要想方设法的离开为上。 可是,在他方才离开被叶朝歌发现后,围观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便越来越多,被这么多人盯着,他根本就没法离开。 怎么办? 想至此,小胡子有些急。 正在这时,他见一红衣年轻姑娘挤过人群,走到了叶朝歌跟前儿,“小姐。” “回来了?” 红尘点点头,“不出小姐所料。” 闻言,叶朝歌颔首,“我知道了。” “妹妹?” “哥哥莫急,我还是那句话,白的黑不了,黑的,自然也白不了!” 叶辞柏听此,点点头,握上她的手,“早知有此事,说什么我也不带你出门了。” 此时此刻,叶辞柏无比后悔。 叶朝歌摇摇头,“应该庆幸我们来了,若不来,岂不是任由他随便说?” 叶辞柏一想也是。 想到叶力的污蔑,他便忍不住的咬牙切齿,“这叶力,当真是该死!”都要死了,还要拖他妹妹下水,当真是可恨至极! “哥哥不怀疑吗?” “怀疑什么?” “我不是叶朝歌。” 叶辞柏摇头,“你就是我妹妹!”顿了顿,他又道:“即便不是,那又如何?你依旧是我的亲妹妹,谁也改变不了!” 兄妹俩携手走到今日,之间的情意,早已越过血脉联系。 不是亲妹妹又如何? 在他的心目中,她便是他的亲妹妹! 不管她是不是叶朝歌,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妹妹,仅此而已! 至于叶力话里话外的暗示…… 他又不傻,怎会相信那番蠢话! 妹妹回来至今,走来的每一步,经历了什么,没人比他这个兄长更清楚。 她会对叶家图谋不轨? 想至此,叶辞柏冷冷一笑。 分明是叶家的某些人,对她图谋不轨! 在兄妹俩说话间,浩浩荡荡的行来一行人。 “太子殿下驾到!”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卫韫到来,众人皆跪。 “都起来吧。”卫韫翻身下马,先是走到叶朝歌跟前儿,将她扶起来后,方才叫其他人起,“你没事吧?”他问。 叶朝歌微笑摇头,“没事。” 卫韫悬着的那口气微松,悄悄的握上她的手,在手心捏了捏,然后对身后唤了声:“吴院正。” 下一刻,一身穿深色官袍的老者上前,“殿下。” “左安。” “下官在。” “孤将吴院正请来了,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左安神色一正,郑重应声。 这时,他派去请大夫的衙役,带着上京之中几位比较有名气的大夫也回来了。 太医,大夫,齐全,开始新一轮的滴血验亲。 两滴血同时落入水中,荡起点点水波,在水波的推动下,隔着一段距离的两滴血渐渐靠拢,之后,融合到了一起。 “融了融了,叶小姐就是叶家小姐,叶力在撒谎!” 目睹这一幕的老百姓大声欢呼道。 “我就说嘛,这叶小姐是大将军找回来的,若非自己的亲外孙女,怎会接回来,看吧,这下真相大白了吧。” “都怪那叶力,死到临头了还要拖叶小姐下水。” “不对啊,这次融了,刚才那次是怎么回事?” 一语出,周遭静了静。 片刻后,低语再起,“难道太医和大夫真被收买了?”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大夫是左大人派人请来的……” “那又能说明什么,左大人的为人我们信得过,但那些衙役,就不好说了……” 周围的议论断断续续的传到众人的耳中,随着越来越没边的质疑,不只是吴院正和几位大夫,就连左安和他的衙役,脸色皆变得难看了起来。 叶朝歌给红尘使了个眼色。 后者悄然退下,不一会便消失在人群中。 周遭的质疑越来越多,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娇喝突兀响起。 人潮晃动间,红尘拽着小胡子自外挤了进来。 看到她手上的小胡子,众人微讶,这人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小姐,奴婢把人抓回来了。” 叶朝歌点点头,对左安说道:“先前小女察觉到此人行为古怪,便做主派了身边的丫鬟前去回春堂走了一遭,回春堂的掌柜现今就在外围候着。” 闻言,左安眉间微动,“来人,带人过来。” 不一会,衙役带着一老者而来。 “小老儿回春堂掌柜贺春生,见过太子殿下,诸位大人。” “你是回春堂的掌柜?”左安问。 “小老儿正是。” “此人自称为回春堂的大夫,你可识得此人?” 贺春生顺着左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此一眼,便摇头,“小老儿并不识得此人。” “你仔细看看,确定好了再回话。” “回大人,小老儿很确定,小老儿家中世代行医,回春堂在上京中已有几十年,坐诊大夫加上小老儿不过三人,小老儿很确定,并不曾聘请过此人坐诊。” 闻言,左安面色一沉,“你到底是何人?” 身份被拆穿,小胡子再也硬气不起来了,噗通一声跪下,“大人饶命啊,草民,草民的确不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是有人给了草民五两银子,冒充大夫……” “什么,他竟不是大夫?” 众人大惊。 左安抬手,“安静。” 待安静下来后,左安问小胡子,“是谁让你冒充大夫,如实招来!” “草民不知……” “到了这一步,还不说实话!” “草民真的不知,他蒙着脸,草民没有看到他的脸。” 左安皱眉,“对方除了让你冒充大夫,还让你做了什么?” 到了这一步,小胡子不敢再隐瞒,如实道:“他让草民冒充大夫,为叶小姐滴血验亲……还有,还有将此物倒入水里……” 说罢,小胡子伸手到袖子里摸索了几许,捏出一小撮粉末。 左安让大夫上前查验,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只是普通的巴豆研制出来的粉末。 …… 第528章:所谓父女 第528章:所谓父女 巴豆性热,粉末遇水即化。 水中掺有巴豆粉,清水被污,即便是有血缘关系,两滴血液滴进去,也是无法相融的。 经过吴院正等人的检查,在最开始的那盆水里,的确被掺了巴豆粉。 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左安命人将小胡子带回了京兆尹府。 至此,第一次滴血验亲,叶朝歌和叶辞柏血液不能相融,真相大白。 这下,对于叶朝歌的身份,无人再怀疑,质疑其他。 “叶力,你如今还有何话好说?”左安扬声怒斥。 叶力笑了,哈哈大笑,笑声犹如疯魔。 他现在,彻底死心了,更放弃了挣扎,准确的说,不放弃又如何? “将你的同谋说出来!” 要说叶力没有同谋,打死他也不信。 按照方才那小胡子所言,雇他的人,是在今日上午找到的他,也就说,今日之种种,并非是一早便筹谋好的。 自那日公审后,叶力便一直在死牢中…… 想到此,左安狠狠的皱起了眉头,看来,牢中的防卫,需要加强了! 叶力慢慢收了笑,“大人,马上就要过了午时了,该行刑了。” 闻言,叶朝歌眯了眯眸子,上前。 “妹妹,你要做什么?”叶辞柏拉住她。 叶朝歌回头对他安抚一笑,挣开他的手,走至叶力跟前儿,低声道:“我记得,当年我被拐卖一事,你是主谋。” 叶力不说话。 “你虽然是主谋,但你的妻子林氏,这其中也有一份。” 叶力倏然瞪大眼,“你想干什么?” 叶朝歌笑笑,“你的宝贝儿子,好像才大病初愈,你说,这没了爹,娘再没法陪在身边照顾,他一个人怎么活?是跟着因为他的缘故被亲爹卖去给七老八十老头子当妾室的大姐和二姐,还是跟着叶思姝这个三姐?不对,还有一个四姐姐,四个姐姐,你说,谁能照顾他?” 这下子,叶力激动了。 照顾? 谁也不会照顾! 她们不折磨全儿都是稀罕! 他挣扎着起来,扑向叶朝歌。 叶朝歌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看着叶力被刀斧手摁在地上,近身她不得。 淡淡道:“叶力,不想你儿子没爹之后再没娘,将谋划今日之事的罪魁说出来。” “我说出来你就会放过我儿子?”叶力脸被狠狠地摁在地上,有些变形,他气息粗喘的问叶朝歌。 “我对你儿子没有兴趣。” 叶力充满怀疑,只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答案是否定的。 “是叶思姝!” “大点声。” “是叶思姝!是她昨晚去了牢里,让我今日当众改口供!” 叶力闭着眼睛,大喊出来。 …… 昨晚。 叶力在听完老头儿对老七一事的讲述后,是失望的。 正如他所说,他手上一来没有瓷片刀具,二来那些狱卒有了前车之鉴,已然加强了戒备,即便他想放手一搏,也不能。 难道,真要认命了? 就在他不甘心人命之际,叶思姝来了。 然后他亲眼看到隔壁的老头儿突然晕了过去。 “放心吧,只是让她睡了一觉。”叶思姝说道。 这里是死牢,尽管死牢里面关的皆是些即将受刑或是等待受刑的死囚犯,她也不敢随意杀他们,否则,只会麻烦上身。 “姝儿,你来救我的吗?”叶力满含期盼。 叶思姝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救你?怎么救?劫囚吗?就算我能救你,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就算你跑了,你舍得你儿子?” 她的字字句句中,无一不充满了嘲弄。 叶力踉跄坐下。 是啊,若是他今日越狱,不说他能不能跑得了,即便是跑得了,儿子也将会受影响。 “那你来干什么?”他问。 叶思姝蹲到他面前,“你可知道,我被叶家赶出来了。” “哦。”叶力的反应很平淡。 叶思姝被赶出来,他并不意外,反而意料之中。 “哦?”叶思姝眸中阴沉掠过,“为了你的宝贝儿子,我被叶家赶出来了,从此不再是叶家的大小姐,你就只是哦?” 叶力听得刺耳朵,抬眼瞪她:“你怪我?” “难道我不应该怪你吗?” “你凭什么怪我?莫要忘了,全儿也是你的弟弟,而且,你会成为叶家的大小姐,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可都是因为全儿,如今,不过是回到最初,你有什么可怪?当了十多年的大小姐,该知足了!” “哈,你让我知足?那你呢?你怎么不让自己知足?” 叶力面上闪过一抹难堪,“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怎么,不愿听?不愿听没关系,我就说些你愿意听的。” 叶力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如今已经不是叶家的大小姐了,康王那边,已然不能指望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儿子的前程,指望我怕是难了。”叶思姝幽幽说道。 闻言,叶力皱眉,“伯恩侯府的世子呢?他不是迷恋你很多年了吗?” “他是迷恋我,但你觉得,以我现在,能进侯府当主母?”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是想让你儿子成为人上人吗?我帮你,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他日后好了,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会沾光。” 叶力并不急着高兴,这个女儿,他了解,狠起来,比他这个当爹的更甚。 “条件。” “你帮我回到叶家。” 叶力瞠目,“你被叶家撵出来了,还能回去?”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自有办法重回叶家,有了叶家大小姐这个身份,进侯府当主母我才会更有把握。” “当然,我日后成为了世子妃,你儿子才会更为沾光。” 叶力想了想,眯眼看她:“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全儿?” 叶思姝嗤嗤一笑,“你现在除了我,还能相信谁?” 叶力捏了捏拳头。 不错,他现在除了相信叶思姝,别无选择! “你的计划是什么?” “明日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改口供,告诉世人,十三年前,你并没有将叶朝歌拐卖,而是杀了她,若叶朝歌明日去到现场,你便让她当众滴血验亲,你只要做到这些,剩下的,我会安排。” …… 第529章:画上句点 第529章:画上句点 又是叶思姝? 叶思姝这个名字,如今在上京之中可谓是臭名昭著。 只是没有想到,今日之事,她也掺和进来了!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叶朝歌转身离开。 “叶朝歌!” 叶朝歌顿住。 “不要动我儿子。”叶力近乎于恳求道。 叶朝歌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自不会难为于他。” “还有林氏……” 叶朝歌不再多言,抬脚离开。 林氏,从一开始她便没想过动她。 她是知情人,但并未参与进来,况且,当年若非是她坚持,便不会有后来和现在她。 仅凭这一点,她便不会对她怎么样。 至于叶全,她更不会去动他。 罪不及家人。 叶全对当年之事毫不知情。 “哥,我们回家吧。”叶朝歌下来后,对叶辞柏轻声说道。 叶辞柏点点头,“好,我们回家。” “我送你们。”卫韫道。 叶朝歌应了声。 三人离开前,卫韫对左安说道:“事情已然明确,左大人该怎么做,不用孤教你吧?” 左安严肃道:“下官这就安排人抓捕叶思姝!” 左安上道,卫韫很满意,随即便与叶辞柏叶朝歌,在一众人的恭送下,上车离开了刑场。 马车离开一段距离,远处突然响起阵阵惊呼。 叶朝歌顿住。 深知此惊呼为何而来。 此时此刻,十三年前的种种,随着叶力的受刑,画上了句点。 “莫要多想,叶力咎由自取。”卫韫握上她的手,轻声说道。 叶朝歌点点头,“我知道。” 马车停在叶府门口,卫韫并没有进去。 只是立于车前,目送兄妹俩进府,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方才回了东宫。 叶辞柏送妹妹回到一甯苑。 “你且好生休息,莫要想太多,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叶朝歌点点头,“外祖那边……” “待会我便去将军府一趟,外祖和母亲那边,你不必挂怀。”知妹莫若兄,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叶辞柏先一步说道。 吩咐刘嬷嬷伺候好妹妹后,叶辞柏才走。 叶朝歌的确有些累了,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我去小憩一个时辰,晚膳再叫我。” 回了内室,躺在床上。 本以为很快便能睡下,谁知,刑场上的种种,在她脑海里如海波般翻涌,让她越发的清醒起来。 叶力突然改口供,在她的意料之外。 会去刑场,她只是想看看叶力的下场,却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诸多。 在一开始,叶力改口供之前,她便猜到,此事与叶思姝脱不开关系,果不其然! 至于她的目的,并不难猜。 想到此,叶朝歌叹了口气,望着青色帐顶,呢喃道:“有些烦了……” 也累了。 争累了,斗累了。 这般无休止的争斗,她有些烦了。 也是因此,她才会在方才,让叶力大声将叶思姝是整件事的罪魁道出。 经过今日一系列的种种,左大人定然会想到,叶思姝闯牢房一事,这只是其一,其二,怂恿叶力改口供,其三,又收买小胡子。 仅凭这三点,左大人定然不会放过她。 如此,便将叶思姝留给左大人头疼吧。 “我便知道,会是这样。” 叶朝歌正想的入神,卫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不放心你,便过来看看。”分开前,叶朝歌的神思不济他不放心。 卫韫走过来,坐到床前:“方才在想什么?” 叶朝歌眼珠子转了转,“在想将叶思姝给左大人头疼。” 卫韫深知她并未说实话,也不逼她,只道:“姑母寿辰后便是浴佛节,我陪你去普乐镇看看如何?” 普乐镇是普乐寺山下的一方小镇。 据说,每年的浴佛节,普乐镇是整个大越最热闹的一处。 “听你安排。”叶朝歌偎进他的怀里。 为何去普乐镇,她一清二楚。 是因为她。 “浴佛节连续举办三日,届时,我们便在普乐镇逗留三日,待结束了再回来。”趁这三日,让她好好放松放松。 “好,我听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 叶朝歌自他怀里坐起来,“不过,外祖那边,你去说。” “坏丫头,想看我好戏?那你可要失望了,我会让你哥去说。” “我哥会这么听话?”叶朝歌表示怀疑。 卫韫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且瞧好吧。” 有了卫韫的陪伴,叶朝歌开怀了不少,心中的烦闷亦是散去许多。 闲聊了一会,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卫韫伸手拎起锦被,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垂眸望着她的睡颜,无声轻叹。 他的丫头呵…… …… 叶朝歌醒来时,是在卫韫的怀里。 四目相对,她眨眨眼,“你还没回去?今日不忙吗?” “不忙,方才睡得好吗?”卫韫避重就轻。 “挺好的。”叶朝歌从她怀里坐起来,“要留下用晚膳吗?” “好,歌儿,晚膳我想吃清蒸鱼。” 叶朝歌点点头,“好,我这便让刘嬷嬷去厨房安排。” “去吧。” 内室的门开了又关。 确定叶朝歌出去后,卫韫面上的笑意霎时间僵住,缓慢的坐起来,小心活动麻掉的半边身子。 临近晚膳,叶辞柏过来陪叶朝歌用膳。 看到坐在桌前的卫韫,张张嘴,倒是什么也没说在叶朝歌的另一边坐下。 “哥,你去将军府了吗?” 在刘嬷嬷她们上菜的间隙,叶朝歌如是问道。 “去了的,对了,我见到小宝了,他一个劲儿的问你呢,说是想你了,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看他。” 说到小宝,叶朝歌发现自己还真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过两日我便回去看他。”她说道。 晚膳布置妥当,便收起了话头用膳。 “你要吃的清蒸鱼。”叶朝歌扦了一块清蒸鱼送到卫韫的碗里。 叶辞柏惊疑,“你不是不爱吃清蒸鱼的吗?” “不爱吃,清蒸鱼?” 叶朝歌纳闷,不爱吃,怎会告诉她晚膳想吃清蒸鱼? “现在爱吃了。”仿佛怕他们不信似的,卫韫连着吃了好几口的清蒸鱼,吃完又露出一副好吃的模样。 叶辞柏:“……” 从小不爱吃清蒸鱼的卫韫,突然抽的哪门子风? …… 第530章:要上天的猴儿 第530章:要上天的猴儿 用过晚膳,喝了杯茶又坐了会,看着卫韫离开后,叶辞柏方才放心回了清明苑。 下午睡了一个好觉,叶朝歌久无睡意。 想到昨天安排下去的一系列,问刘嬷嬷:“嬷嬷,那件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差不多了,明日应该便能准备齐全。”刘嬷嬷回道。 叶朝歌颔首,“准备好了的话,便按照我昨日说的,分发出去吧。” “小姐放心。” “对了,柃宜怎么样,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青岚撇嘴回道:“有青茗和红尘伴着,那猴子习惯着呢。” 说到柃宜,青茗有些头疼。 一开始瞧着那丫头很乖巧,渐渐的,便暴露了她的本性,比青岚还跳脱,每日里跟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这让她颇为头疼。 “猴子?”叶朝歌疑惑。 “她说的便是柃宜,青岚觉得她上蹿下跳的跟个猴儿似的,便叫她猴子。”刘嬷嬷忍俊不禁。 叶朝歌笑:“有这么夸张吗?” “小姐若是知道她都做过什么,便不会觉得奴婢夸张了。” “哦?她都做什么了?”叶朝歌来了兴致。 青岚倒豆般,将柃宜的种种事迹道出。 什么翻墙爬屋顶看月亮星星,什么半夜跑出来去假山烤番薯,差点将花园给烧了…… 种种劣迹,应有尽有。 “小姐您知道吗,上次那丫头突然不见了,奴婢带着人找了一下午无果,后来她自己冒出来了,问她去了哪里,她竟然说爬到树上睡着了!” 叶朝歌掩嘴笑,“这丫头倒是个男儿性子。” “便是男儿也没她这么作的,这才一个月,奴婢便觉得自己老了至少五岁。”说罢,青岚摸摸眼角,柃宜这倒霉孩子,实在让人操心。 叶朝歌摁了摁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青茗呢,不是还有青茗帮忙看顾吗?” “青茗?若让她看顾,估计咱们这一甯苑,就要被她们二人给拆了!”自从柃宜暴露出本性后,青岚便将柃宜打包回了自己的房间。 若让她继续和青岚住下去,自己老得更快。 “奴婢真怕这样下去,那猴儿真要上天了。” “给你出个主意。”叶朝歌道:“把她送去给红梅看顾几日。” 闻言,青岚眼睛一亮,对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红梅会武,且除了对小姐,对旁的皆没什么耐心,柃宜那么皮实,把她送去给红梅,定会被收拾的老老实实。 越想,青岚越觉得这法子好。 当天晚上,她回去后便打包好了柃宜,送去了红梅的房里。 …… 刑场一事,成为新的谈资。 叶思姝三个字,亦是成为现今外界提及最多的字眼。 以往,提起叶思姝,人人竖大拇指,上京第一才女。 现在,提起叶思姝,多为不屑和厌恶。 永福宫。 贤妃麻木的听着身边人的禀报,现在她已经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听完后,吩咐宫女:“你且去前面候着,待王爷下了朝便让他来本宫这里一趟。” 半个时辰后,卫成而来。 “儿子给母妃请安。” 贤妃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上次你与我说,会考虑和叶思姝的事,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可有结果?” 卫成叹了口气。 自得知母妃有请,他便知道是为何。 果不其然。 “你莫要告诉我,到了现在你还要她!”久不见儿子回应,贤妃心下微沉,坐直身子,激动道:“成儿,你可莫要再糊涂下去,外界是如何评价那叶思姝的,本宫这个久居深宫的妇人皆有听说,你时常在外走动,你应该比母妃更清楚,叶思姝如今就是块烙铁,谁挨着谁倒霉,你可休要再糊涂。” 卫成回神,“我知道,母妃所说,儿子都知道,只是……” “只是?” 不待卫成把话说完,贤妃便急声打断,“只是什么?你还不死心?” 卫成抿了抿唇,让殿内宫人都退下。 不一会,殿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俩。 这时,卫成才道:“母妃,叶思姝的手上有一支神秘力量,儿子要想据为己用,首先要稳住叶思姝,儿子也知道,叶思姝已是臭名连天,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母妃,您再等等,我保证,待得到儿子想要的,定会去求父皇,收回当初赐婚的圣旨。” “神秘势力?” 卫成点点头,“母妃有所不知,叶思姝手上的这支神秘势力,就连卫韫也不曾窥破,儿子相信,一旦我们得到这支势力,定能与卫韫抗衡。” “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贤妃不信。 “儿子没有骗您。” 贤妃见儿子说的认真,抿了抿唇,“那你有几成把握?” “我……” “成儿啊,如今的叶思姝没有任何的指靠,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将自己近乎于护身符的东西给你吗?”姜还是老的辣。 贤妃的话,让卫成猛地僵住。 是啊,这支势力,是叶思姝的护身符,她会将自己的护身符给他? “这段时间,徐皇后对我明中暗里提醒,若再不决断,徐家那边便会不满,到时候,为了一支没有把握的势力,失去徐家的信任和支持,成儿,莫要顾此失彼啊。” 卫成沉默了。 眉目间的纠结,贤妃看的明明白白,想了想,对他说道:“我听说京兆尹府正在找叶思姝,不若你去与她做笔交易。” “母妃的意思是……” “若她给,之前的话,你就当母妃什么也没说,若她不给,成儿,咱们娘俩是真的该想想法子了。” 母子俩闭门商量了许久,卫成方才离开了永福宫。 出了皇宫,卫成对良齐吩咐道:“速速去找叶思姝,本王有话要对她说。”、 皇宫发生的种种,叶朝歌丝毫不知。 她不知,徐府里徐明珠却是知道的。 看完宫中探子的传信,徐明珠将其点燃,默默沉吟了起来。 如今是个什么局面,众所皆知。 叶思姝更是臭名昭著。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康王依旧不曾提起取消他和叶思姝的指婚,反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这让她越来越坚信上次在第一楼,叶朝歌说的那番话。 …… 第531章:寿辰礼 第531章:寿辰礼 一甯苑。 “小姐,画荷来了。” 闻言,叶朝歌扬扬眉,“请她进来。” 不一会,画荷跟着青岚进来了。 行礼请过安后,画荷便将自己此次的来意道出。 听后,叶朝歌颔首,“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没有什么是无坚不摧的。” 得了话,画荷应下,“奴婢告退。” “青岚,去送送画荷姑娘。” “画荷姑娘这边请。” “有劳。” 待人走远后,刘嬷嬷上前道:“看来这徐小姐是真急了。” 叶朝歌笑笑,“叶思姝于她来说,是最大的威胁,徐明珠这个人,怎会容得下。” 说完,叶朝歌便丢开了,道了一句:“左右是她们之间的事,不必理会。” 刘嬷嬷颔首:“小姐说得是。” 画荷所送来的消息,于叶朝歌来说,只是个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 眼下她在思索,三日后大长公主的寿辰。 大长公主寿辰,总不能空手去,这贺寿礼总归是不能少的。 她想了想自己的小金库,好像并没有什么适合送作寿辰礼的。 “嬷嬷,待会你派个人去宸亲王府走一趟……” 大长公主不只是卫韫的姑母,也是乐瑶的姑母。 那日乐瑶也会去。 不妨问问她。 下午,乐瑶来了。 “你要去给姑母贺寿?”一见到叶朝歌,乐瑶便问道。 叶朝歌颔首,“之前送来了帖子,不得不去。” 乐瑶哦了声,“那日我也会去,正好我也没有准备寿辰礼,不若一起出去瞧瞧?” 叶朝歌正有此意。 当即两人出门去了日月小筑。 在日月小筑叶朝歌看中了一只白玉瓶。 “乐瑶,这个如何?” 乐瑶走过来,“你要送这个?” “不好吗?” 乐瑶摇摇头,让日月小筑的伙计将白玉瓶拿过来瞧瞧。 岂知,伙计面露为难,“郡主,叶小姐,这白玉瓶已经被人订下了。” “被人订下了你们还摆着做什么。”小姑娘不乐意了。 “郡主息怒,是小的失职。”伙计懊恼不已,白玉瓶是在不久前刚被人订下的,因忙昏了头,便忘了收起来,谁知就这么巧,被叶朝歌给瞧上了。 “罢了,我们再看看别的。”叶朝歌道。 伙计闻言如蒙大赦,连连道谢。 乐瑶哼了哼,“朝歌,也就你好说话。” 叶朝歌失笑,也并非是她好说话,只是那白玉瓶她也只是看中当做寿礼送出去。 这个不行换别的便是。 最终,叶朝歌在日月小筑选了一对小臂长的玉如意,乐瑶则选了一串白玉佛头珠串。 选定后,两人便离开了日月小筑。 出来一趟,乐瑶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回去,拉着叶朝歌逛了起来。 正好有间新开的成衣铺子,二人便进去了。 “好漂亮啊。”望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漂亮衣裙,爱美的小姑娘当时便眼睛冒光。 放开叶朝歌的胳膊,蹬蹬跑过去,伸手去摸。 “朝歌,你看这件衣裳好不好看?”乐瑶拿起其中一件绯红衣裙,招呼叶朝歌。 “好看。” 得了肯定,小姑娘笑眯了眼睛。 “姑娘,小店设有更衣内间,若喜欢,可入内试穿。”伙计在旁说道。 乐瑶当即抱着那衣裙,带着微白去了内间。 叶朝歌去到一旁坐下等候,这一等,乐瑶没有等出来,倒是等来了李茜。 见到叶朝歌,李茜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也会在这。 李茜是自己一个人,上前来,“叶二小姐,好巧。” 叶朝歌对她点点头,淡淡道了句:“好巧李小姐。” 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仅有的两次交集,皆以不愉快开始,更以不愉快结束,此次面对面,颇有些微妙。 这时,乐瑶换好衣裳出来了,“朝歌,你看好不好看?” 小姑娘跑出来,双手拎起两边裙摆,转了个圈,停下后,方才看到李茜。 好心情去了一大半,“你怎么在这?” 李茜咬了咬唇,“郡主安好。” 小姑娘的敌意和不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李茜清楚记得上次点翠楼一事,不敢久待,行过礼后,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小姑娘噘嘴,“早知道今儿个出门时看下黄历了。” 叶朝歌不接话,只说:“乐瑶,这衣裙很适合你。” 小姑娘立马被转移注意力,“真的吗?” “恩。” “好,那我要这件了。” 衣裙穿在乐瑶的身上裙摆有些长,需要裁去一截。 “你让人现在就改,我接着拿走。”她很喜欢这件衣裙,加之又是个急性子,便如此要求道。 好在只是个小问题,并不费时间。 伙计去后面问了绣娘,便定了一个时辰后来取。 微白付好了银子,便离开了。 也逛得差不多了,二人便去了附近的一家茶社喝茶磨时间。 茶社有说书先生,正巧一段结束,满堂喝彩,好不热闹。 伙计上了茶,叶朝歌刚抿了口,还未品出味道,灌了一壶茶稍作休息的说书先生,便开始了新一段的说书。 只听他道:“最近上京城内所发生的几件事,皆与那叶家小姐有关,小老儿闲来无事,便将一连串的事衔接成书,不知各位茶客可有兴趣一听?” 乐瑶看眼皱眉的叶朝歌,大声吆喝道:“有兴趣有兴趣,先生快说说。” “乐瑶!”叶朝歌低声叫她。 小姑娘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我怎么了?” 叶朝歌一噎。 这时,那说书先生开始了。 “话说这叶府,想当年在这上京也是煊赫一时,承袭爵位,世家大族,好不风光……” “现今当家夫人祁氏,出身将门,嫁入叶府后,生养一子一女,众所皆知,其子如今是风头无两的叶小将军,其女即将与太子殿下大婚,日后便是那皇家媳,太子妃娘娘……” 乐瑶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叶朝歌却浑身别扭不自在。 自己成为那说书中的其中一角,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感。 “叶小将军继承大将军外祖的宏志,投身军旅,而叶小姐,奸邪作祟,幼时被拐卖……” …… 第532章:柳明月 第532章:柳明月 “这叶小姐朝歌,话说她的人生,当真是曲折百回……” 茶社中十分安静,只余说书先生的慷慨陈词在回荡。 近一个时辰过去了,那说书先生以一句:“叶家小姐命苦,但好在老天开眼……”作为结束语,为此次说书落下了帷幕。 叶朝歌坐在那,周围回响着众人的喝彩和拍手叫好,目光逐渐变得游离迷乱。 从别人口中,听着自己过往的种种,最初的微妙过去,突生迷蒙。 原来,竟在不知不觉间,她从起点,走出去了这么长的距离…… “朝歌,想什么呢?” 耳畔传来乐瑶的呼唤。 叶朝歌回神,抿了口微凉的茶水,摇摇头,“没什么,乐瑶,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取了衣裳便回府吧。” “好,走吧。” 茶社距离成衣铺子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步行在路上,乐瑶挽着叶朝歌的胳膊,突然问了一句:“朝歌,那个,你……累不累?” 叶朝歌猛地停住。 累不累? “朝歌?” 叶朝歌停下,乐瑶也随之停住。 她小心翼翼的觑向身边神色复杂的少女,“朝歌,我是不是问错了?” 叶朝歌收起心头潮涌,对她笑笑,“没有,我只是在想,我究竟累不累。” “那你想出结果了吗?” 叶朝歌轻轻颔首。 有结果了。 累! 可是,她甘之如饴! 重活一世,她唯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改变身边至亲的命运。 现在,她做到了,不论是兄长,母亲,还是外祖,他们今生的命运皆已远离前世的轨迹,而且,她还遇到了卫韫。 能有如此结局,她的确费了很多的心思,也很累,但这一切都值得。 现在,她很满足,更知足! 想罢,她笑了起来。 唇角含笑,黑眸璀璨,刹那间,天地间好似失色了一般。 对面楼上,卫成难掩烦躁打开窗子透气,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底下这一幕。 眼睛微凝,目露惊艳。 明明底下人群涌动,人来人往,可他,却是一眼看到了她。 只此一眼,便让他再也移不开眼睛。 少女唇角,浅笑梨涡,娇容柔和,令他为之心悦,所有的沉闷,仿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虚无。 “王爷?” 身后响起叶思姝的声音。 跟着,脚步声近前。 卫成几乎是想也没想,将面前的窗子关上,转身来时,眸中万千情思不复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如既往的深沉难辨。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又将窗子关上了?” 卫成扯了扯唇角,看她眼,“不关上难不成让人看到本王和你这个官府四处寻找的人犯在一起吗?” 叶思姝脸色顿变。 垂放在身前的双手很用力的紧紧捏在一起。 他说的不错,她现在是京兆尹四处寻找的人犯! 自刑场一事后,官府便张贴了告示,寻找于她。 她现在不敢出现在人前,所行之处,更是须得避着人群,唯恐被人认出,扭送至京兆尹。 “叶思姝,如今你是个什么处境,想必不用本王多说,方才的提议,于你而言,并不亏。” 卫成淡淡道。 叶思姝咬紧唇瓣,眸中掠过一抹挣扎。 不久前,康王的人找到她,在此相见,提出交易。 他要她手中的势力,而作为回报,他会为她解决眼下的困境,并给她想要的! 想要的…… 心思翻涌许久,叶思姝深吸口气,“姝儿贪心,想要无数,不知王爷能给几何?” “伯恩侯府的世子妃!” …… 乐瑶很喜欢那件绯色衣裙。 可到了成衣铺子,却看到,她已经买下,留在铺子修改的那件衣裙,此时竟穿在一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只其身上的绯红,刺眼至极! 旁边,是一脸为难的伙计。 当即,小姑娘便炸了,冲上去质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付了银子买的衣裳,你们竟然让旁人穿!你们铺子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小姐,我们……” “呦,这不是乐瑶表妹吗,这衣裳你买的?正巧,我瞧上了,让给我吧。” 不待伙计的话说完,便被一道难掩狂傲的女声打断。 跟着,一身绯红的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了正脸。 看到她,乐瑶脸色更难看了,“柳明月,竟然是你!” 几步远,叶朝歌问微白,“这柳明月是谁?” “是郡主的表姐,柳小姐的生母是王妃的亲姐姐,柳家前夫人。” 微白三言两语道明了柳明月的身份。 叶朝歌这边将将弄清楚柳明月的身份,那边乐瑶便已然拒绝相让,并让其将衣裙脱下来。 谁知,那柳明月跋扈至极。 道:“这衣裳我瞧上了,我是你表姐,你不让也得让!” 乐瑶气笑了,“我就不让,你能奈我何?” 那柳明月更绝,“衣裳穿在我身上,我若不给你,你能奈我何?” “你!” 乐瑶被她的不要脸噎的俏脸漆黑。 见她如此,柳明月更得意了。 转过身继续照镜,一边照镜,一边说道:“乐瑶,不是表姐欺负你,是你年纪小,压不住这么艳的颜色,我呢,也是为你好,怕你穿出去被人笑话,丢了姨母和姨夫的脸。” 乐瑶气得直哆嗦,不再与她废话,直接上手撕扯。 乐瑶出手的太突然,柳明月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衣襟已经被她拽的死死的,挣脱躲避不得,连忙招呼自己的人,“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忙!” 叶朝歌见状,为防乐瑶吃亏,让红梅和红尘上前帮忙。 有了红梅和红尘的加入,即便柳明月的人多,也丝毫占不到便宜去。 成衣铺子本就是新店开张,人来人往皆会往里面看上眼,此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一会,便吸引了不少人跑来围观。 叶朝歌见此,让微白过去关上铺子门,阻隔外头的一切探究和好奇。 然后寻了个椅子坐下。 微白见状,连忙跟过去,望着扯作一团的主子和柳明月她们,面色着急:“朝歌小姐,这,这,我们郡主……” “你且稍安勿躁,有红梅和红尘在,乐瑶吃不到亏。” …… 第533章:这衣裳现在是你的了 第533章:这衣裳现在是你的了 叶朝歌老神在在的坐了一会。 直到那柳明月被乐瑶收拾的不复方才的狂傲跋扈,且发丝凌乱,手背上被挠出了几道血痕后,方才唤了声红梅红尘。 二人得了吩咐,便将对方几人推开,护着乐瑶退后两步。 小姑娘喘着粗气,望着对面狼狈非常的柳明月,一阵暗爽。 “乐瑶,我要告诉姨母,让姨母收拾你!” 柳明月望着手背上的挠痕,气得跺脚,对乐瑶放狠话。 乐瑶两手掐腰,大拇指推了下自己的小鼻子,抬起下颌,“怕你啊!” “你!” 方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是乐瑶,如今轮到了柳明月。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乐瑶,天色不早了,回了。”叶朝歌悠悠起身,招呼乐瑶。 乐瑶点头,“朝歌你等我下。” 然后跑去找那傻眼的伙计,“给我把剪刀。” 伙计还未从方才的混乱中回过神,呆呆的拿了剪刀给乐瑶。 拿着剪刀,乐瑶向柳明月步步而去。 后者脸色大变,扯着两个丫鬟挡在自己前面,尖声喝问乐瑶要干什么。 乐瑶嘿嘿一笑,手上的剪刀发出对合声音,听在柳明月的耳中,十分的可怕。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乐瑶,你别乱来,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姨母不会放过你的。” 乐瑶听着好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表姐,我之前无数次的告诉过你,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母妃呢,是我的母妃,而你,只是母妃的外甥女,你说,我要是把你怎么样了,母妃会向着你这个外甥女,还是会向着我这个女儿?” “表姐,我很好奇哎,不如,我们试一试如何?你就吃点委屈,遭点罪,你放心,我一定会轻点,绝对不会让你太疼的。” 一边说着,一边捏合手上的剪刀。 柳明月脸都白了,用力的吞了吞唾沫,不断的往后退。 很快,背抵上柜台,退无可退。 而乐瑶,也越来越近。 在距离两步远的位置,她突然停下了,然后看向叶朝歌,“朝歌……” 后者笑笑,“红梅红尘。” 二人上前,一手一个,将挡在柳明月前面的丫鬟拎走。 这下,柳明月的脸无人色。 眼睁睁的看着乐瑶拿着剪刀朝她逼近…… 此时,微白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紧张不已,“朝歌小姐……” 知道她要说什么,叶朝歌笑笑,打断道:“放心,乐瑶心中有数。” 好似为了印证她的信任一般,只听一道布帛撕裂的撕拉声伴随着柳明月的鬼哭狼嚎,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乐瑶拿着剪刀起身,低头看着柳明月身上的衣裳,面露满意。 这衣裙,她很喜欢,哪怕在看到柳明月穿在身上,她还是想要。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柳明月都穿上了,她嫌脏! “瞧你那点出息。”乐瑶嫌弃的望着抱着脸瑟瑟发抖的柳明月。 以前每每见到她,嚣张狂妄的不得了,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出息! 柳明月闻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好像不疼,可还是不放心,摸上脸,恩,光滑无损,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瞥到身上的绯色衣裙上。 立时瞪大眼。 “卫乐瑶!” 柳明月尖声大叫乐瑶的全名,颤着手抚上被剪成布条状的衣裙,双肩抖动的厉害。 她竟然,竟然…… “卫乐瑶,你凭什么剪我的衣裳?” 听到这话,乐瑶都要气笑了,“你的衣裳?你付银子了吗?麻烦你搞清楚,这是我的衣裳,我的衣裳我想怎么剪就怎么剪,你管得着吗你。” “你!” “对了,你不是要我让给你吗,好,我现在让给你,这衣裳现在是你的了。” 说完,乐瑶转身走人。 柳明月气得要扑上去,乐瑶先一步察觉,转身亮出剪刀。 “再往前一步,接下来剪的就是你的脸!” 柳明月立马不敢再动。 方才是乐瑶吓唬她,可这次便说不准了! 虽然事后她能找王妃姨母告状,可告状了又怎么样,正如乐瑶说的,她是王妃姨母的亲生女儿,王妃姨母再怜惜她,总不会为了她这个外甥女,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脸上也划上一下吧? 见她老实了,乐瑶抬脚走到叶朝歌面前,将剪刀给了微白,“走吧朝歌。” 叶朝歌颔首。 红梅红尘放开柳明月的人,紧随其后离开铺子。 见她们走出去了,柳明月方才敢放狠话:“乐瑶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去找姨母告状的!” 乐瑶听着,不屑的嗤了一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换一句,她说的不腻,我听得都腻了。” 上了车,乐瑶便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自己这个表姐。 柳夫人与宸亲王妃是亲姐妹。 当年柳夫人生下柳明月不久,便去了,头七刚过,继室进门。 王妃怜其幼时丧母,对外甥女呵护有加,甚至接到了王府照顾。 没多久,王妃怀了乐瑶,而柳家那边,便来接小柳明月。 待王妃十月怀胎,生下乐瑶后,柳明月已经两岁了,两岁的她,对继母十分依赖亲近。 王妃观察了一段时间,见那继室待柳明月的确上心,便渐渐放开了。 直到柳明月五岁的时候,王妃发现她骄纵非常,霸道跋扈,后来才知,那继室待柳明月的确不错,给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犯了错第一个挡在前面,护着,宠着,捧着。 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谁还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这哪里是爱护,分明就是捧杀! 王妃察觉的时候,立马将柳明月接去了王府,试图改变她的性子。 只是那继室是个有本事的,去了王府没多久,柳明月便哭喊着要回去。 王妃没办法,将人给送了回去,并将那继室敲打了一番,可王妃终究不是柳家人,不能天天守着,这柳明月,最终还是被那继室养废了。 “如今这上京之中,说起柳家小姐,二小姐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也,而柳明月这个大小姐,嚣张跋扈,骄纵专横,早已臭名远扬……” 乐瑶神情间,难掩复杂。 …… 第534章:正名(上) 第534章:正名(上) 对柳明月这个表姐,要说有多么厌恶,倒也不见得。 乐瑶很清楚,柳明月有今日,并非天性如此,只不过是被养废了。 所以,这些年来,对她也很少计较,准确点说,尽可能的避着她。 她本就是郡主,是宸亲王府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只有她让旁人憋屈,还从未让自己憋屈过。 也正是清楚自己的这个性子,才会对柳明月尽量避着。 只是没有想到,今日会遇上。 柳明月欺她如此,她自是忍不住,只是到底顾忌着,没有太过火。 “你很担心她?” 看出乐瑶眉目间的担忧,叶朝歌如是问。 在好友面前,乐瑶并没有隐瞒,点点头,“她到底是我的表姐,小的时候待我也好过。”说罢,她叹了口气,“只是,担心有什么用,她不信我们。” 柳夫人的心思并不难猜。 没有对比就没有比较,柳夫人长女为柳家二小姐。 柳明月越是嚣张跋扈,在柳家便越是没有地位,在外界,名声便越是臭不可闻,而同为柳家女的二小姐,在如斯柳明月的衬托下,则更显优秀,在柳家,更受重视。 之前数次,母妃将这些分析给柳明月听,可每一次的结果,皆不尽如人意,她根本就不信她们,甚至认为,她们是在挑拨离间。 叶朝歌不知道说什么好,摸摸她的头,“我想她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只是那个时候…… …… 送乐瑶回了宸亲王府后,叶朝歌便去了将军府。 去分别给祁继仁和祁氏请过安后,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小宝便来了。 一进门,扑到她身上,“姐姐,小宝好想你……” 软软的小奶音,听得叶朝歌心都化了。 弯腰把小豆丁抱起来,逗他,“小宝想姐姐了?那你告诉姐姐,怎么想了?” 小宝嘟着嘴唔了一会,“小宝想姐姐想的,吃不下,喝不下,睡不着。”然后捧起自己胖嘟嘟的小脸蛋,“你看看,小宝都想瘦了。” 一番童言童语,逗得人发笑。 叶朝歌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捏了下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这哪里瘦了,分明就是胖了。” 小宝从善如流的改口:“恩,小宝想姐姐想的胖了。” 陪着小宝闹了一会,祁氏便派人来报,晚膳备好了。 当即,叶朝歌便带着小宝去了前厅。 过去的时候,祁继仁和祁氏已经到了。 饭间其乐融融。 祁氏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玉箸。 “娘您不吃了?” “恩,吃饱了。” 叶朝歌疑惑,“可您才吃了半碗饭啊?” “下午吃了几块点心,不是很饿,歌儿,你别管我,你吃你的。” 叶朝歌仔细打量了一番祁氏的脸色,并无不妥后,便也不曾多想。 用过膳后,叶朝歌便准备回去了。 “这么晚了,便不要回去了,明儿个再回去。”祁氏留女儿住一晚。 叶朝歌寻了个借口拒绝。 她此次回来,是正好送乐瑶顺道回来瞧瞧的,并不打算留下过夜。 听到叶朝歌要走,小宝不乐意了,抱着她说什么也不撒手,一副要走可以,但你要带上我。 “这孩子这段时间一直念叨你,估计是舍不得和你分开,不若你便带他去叶府,明日再把他回来。”祁继仁安排道。 叶朝歌应下,让房家娘子回去给小宝收拾些东西,便上了马车,回了叶府。 一路上,小宝很兴奋,在叶朝歌的怀里,小身子扭个不停。 小宝第一次来叶府,一双大眼睛到处乱瞄。 带着他回到一甯苑没多久,叶辞柏便得了消息过来。 “你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 叶辞柏低声问妹妹。 “回来时小宝要跟着,在这住一晚,明日再把他送回去。” 叶辞柏点点头,“对了,给长公主的寿辰礼选好了吗?” 叶朝歌让红梅将她在日月小筑买的玉如意拿出来。 叶辞柏看过后道了句不错。 兄妹俩说了一会子话,叶辞柏便带着小宝回了清明苑。 送走了他们二人,叶朝歌便寻了刘嬷嬷,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就听小姐下令。” …… 次日。 一本名为《楚天寻书作》的诗策,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上京。 几乎人手一本。 识字的,将内容讲给不识字的。 一个上午的光景,诗策上的诗作,便口口相传。 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这诗策上的诗作很熟悉。 然后便有人站出来证实,哪里是熟悉,分明就是叶思姝的诗作。 “这叶思姝作的诗,怎地被记录在这本诗策上?这是怎么回事啊?还有,这楚天寻是何许人也?” “怎么回事不清楚,不过这楚天寻,我倒是听说过,光禄大夫楚家三子,听说从小便极负才名,只是可惜,天妒英才,这楚天寻在十五岁那年,不知何故突然去世了。” “啧啧,才十五岁,还有才,的确是挺可惜的。” “可叶思姝的诗作,怎么会被记录在这本《楚天寻书作》的诗策上?” “你们说,会不会,叶思姝的诗,根本就不是她作的,而是……楚天寻作的!” “不能吧,叶思姝可是上京的第一才女,而且,她的才名有目共睹,当然,她的为人却很有问题,不过,不得不说,这叶思姝的确是个有才的。” “这倒也是……” 诗策流传一上午,众人虽然疑惑,叶思姝的诗作怎么会被记录在这本《楚天寻书作》里,只是到底没有人想太多。 一直到了下午…… “你们听说了没,当年叶思姝成名的那次宴会,有人曾当众揭穿过她所作的荷赞剽窃了楚天寻……” 几年前的一次宴会,叶思姝以一首荷赞扬名。 而这首荷赞,便是诗策中的其中一首。 “谁揭穿的?” “安平伯爵府的小姐田娴儿。” “安平伯爵府的夫人与楚夫人不正是姐妹吗?那这田小姐与楚天寻,是表兄妹?” “结果呢?” “叶思姝不承认,且称田小姐污蔑嫉妒她,楚天寻想扬名想疯了……“ “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在这事不久,楚天寻便死了。” “这么说……” …… 第535章:正名(中) 第535章:正名(中) 整整一日,外界流言沸沸扬扬。 所到之处,尽数是叶思姝,田娴儿,楚天寻,这样的字眼。 晚间,一甯苑。 叶朝歌听青茗讲述一整日外界流言的风向。 听后,摩挲了下手中的诗策。 现在,只是个开始。 “嬷嬷。” “老奴在。” “明日派人引导流言……” 翌日。 外界的流言风向变了。 “我估摸着,这叶思姝成名的那首荷赞,便是剽窃了楚天寻的,人家拆穿她,却被反咬一口,这楚天寻一时承受不住侮辱,这才没了的。” “什么估摸着,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就是就是,这叶思姝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据说,却是有几分才情的,她若是剽窃了诗作,这些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文人墨客追捧她。” “那你这么说,真是那田小姐嫉妒叶思姝,楚天寻想扬名想疯了?” “有可能。” “那这《楚天寻书作》又怎么解释?叶思姝的大部分成名诗作,为什么会被记录上面?” “嗨,这还不简单吗,肯定是有人瞧着叶思姝臭了名,借机踩上去两脚吧。” “这有人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流言的风向,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短短半日光景,局面不利于楚家和田娴儿。 外头闹得这么大,不论是楚家,还是在安平伯爵府的田娴儿,自然是收到了消息。 伯爵府。 田娴儿有些坐不住了,不行,她得去叶府走一趟。 谁知,刚走出房门,便与迎面而来的田夫人撞上了。 “娘,您怎么过来了?” 田夫人望着神色惊慌的女儿,心下了然,“你这是要去叶府?” “恩,我去问问朝歌,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你不必去了,没出岔子。”田夫人道。 闻言,田娴儿意外,“您怎么知道?” 田夫人不答反问:“你既然在一开始便声称听叶二小姐的,便应当相信她,现在才是开始,你便坐不住了,既如此,为何还要听叶二小姐?” “我……” 田娴儿垂眸:“娘,我没有不相信朝歌,我当然相信她,我只是想去问问……我怕出什么事……” “若是出事,她自会派人来找你,既然她没有派人来,这说明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握之中。”田夫人回的坚定。 田娴儿疑惑不已,“娘,您怎么这么肯定?” “很简单,因为我知道她在做什么。” “啊?” 田夫人眸光微闪。 今日流言,既没有出岔子,也没有出什么事,更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这个人为,不是别人,正是叶朝歌! “娘您的意思是说,是朝歌引导的流言?” 田夫人颔首。 田娴儿不敢置信,“不可能,朝歌怎会引导这般的流言?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田娴儿不相信。 叶朝歌待她如何,她很清楚。 她怎么会引导对她如此不利的流言? 还有表哥…… “不行,我去找她。”不亲自问问,谁说她也不信,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娘! “回来。” 田夫人拉住她,“你这孩子,怎地不听我把话说完,你先别急着冲动,听我把话说完。” 引导外界流言,致使局面大大不利于他们,叶朝歌此举,女儿看不明白,田夫人却看得明明白白。 在此事之前,女儿名声便不太好,当年的事,至今还影响着她的名声。 而这个嫉妒成性的骂名,跟随了女儿这么多年。 在此时,叶朝歌如此引导流言,让女儿名声更不好,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女儿! 今日,他们越是骂女儿,来日,待真相大白时,他们对女儿,便越是愧疚! 女儿之事如此,楚天寻之事亦是如此! 听完田夫人的话,田娴儿瞠目结舌,满脸的不敢置信。 朝歌是为了她?所以,才会让他们立于不利之地? “你这傻丫头,倒真是傻人有傻福,结交了这么一个朋友。”田夫人慈爱的摸摸女儿的小脸。 “娘,您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骗你作何,待真相大白时,你的污名便会彻底洗清,恐怕不只是如此,在经此事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脏水不会那么容易泼到你身上。” 叶朝歌此女,当真是心思细腻。 顿了顿,田夫人又道:“外界流言闹成这样,你姨母不见着急,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叶二小姐,此举并非是无的放矢。” 经过母亲提醒,田娴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楚家那边,一直没有动作,姨母也不曾找上门来。 想至此,她笑了。 “我就知道朝歌做什么都有她自己的道理和原因。” 听着这话,田夫人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谁,方才急急忙忙的要去找人家。” “娘……” …… 上京之中,流言越演越烈。 流言的方向,越发的利于叶思姝,同时的,越发的不利于田娴儿和楚天寻。 楚家沉得住气,田娴儿亦是沉得住气。 而此时的叶思姝,却沉不住气了。 虽说流言对她有利,甚至因为之前的诸多种种,还为她挽回了几分的形象,而她第一才女的位置,越坐越稳。 但不知为何,她从感觉哪里不对劲。 从诗策出现在上京的时候,她便隐约猜到,此举有叶朝歌的手笔,所求意图,不外乎打压她。 可现在的情况,哪里是打压她,分明是对她有利。 叶朝歌会做对她有利的事情? 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她不打压她,都是稀罕事! 阴暗的房间里,叶思姝越想越乱,越想越没底。 总感觉,此事还没完,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只是,叶朝歌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点,她却是想了许久也不曾想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打开,走进来一身穿黑色斗篷,整个人掩于斗篷下的意外之客。 “你是谁?”叶思姝顿时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戒备的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怎么,许久不见,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了?” 熟悉的嗓音响起,叶思姝猛地瞪大眼。 …… 第536章 第536章 “叶宇轩!” 叶思姝望着眼前人。 “看来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 叶宇轩走过来,到一旁坐下,“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 说到此,他故意停顿片刻,“落魄了!” 叶思姝脸色微微一变。 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她现在是过街的老鼠,他同样也是见不得光的臭虫! 他们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谁也别说谁! “你来找我,就是看我如何落魄的?”叶思姝问。 叶宇轩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你不必如此尖锐,我之前便说过,你我之间,没有利益牵扯,有的,只是共同的敌人!” 闻言,叶思姝脸色缓了缓。 不错,他们没有利益牵扯,从前没有,现在没有,日后也不会有。 而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共同的敌人! “你从一个人人艳羡的国公府千金,先是落魄为叶府养女,如今,连叶府也容不下你,你今日变成这样,全因叶朝歌。” “想报仇吗?想把自己失去的一切抢回来吗?” 叶思姝抿了抿唇,“叶朝歌若是那般好对付,我和你今日,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下场,眼下的局面,你我心知肚明,不必给我画大饼,你只管将自己的目的道出即可。” 听到这番话,叶宇轩不怒反笑,“你还是和上次一样,够爽快。” 上次…… 说到上次,叶思姝难掩嘲弄,“你倒是让我在经历了上次一事后,看到了你的能耐。” 叶宇轩默了默,淡淡道:“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重要即可。” “呵。” 叶思姝呵了一声,“说起结果,你还真敢说,莫忘了,上次的结果是你让叶辞柏活了下来!” 上次,叶辞柏离京。 叶宇轩找到了她,以有共同敌人为由合作。 当时,叶宇轩让她提供叶辞柏的行程,查清他是否去了祁山。 其实叶辞柏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活着,或是死了,利益牵扯不到一起去,叶辞柏是男儿,他日后会继承家业,而她是女儿,日后是要嫁出去的。 所以,叶辞柏死不死,跟她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当然,既然没有利益牵扯,她也没必要给自己找惹麻烦。 只是那时候,叶宇轩给出的条件,让她心动。 他告诉她,一旦叶辞柏死了,他便是叶庭之唯一的儿子,这叶家,日后也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他承诺,待他继承叶家后,日后不论何时,何地,皆会支持她。 当时,她便心动了,加上叶宇轩要的那般简单。 一个消息,换日后的支持,怎么看都是她占了便宜。 而且,即便事发,此事也牵扯不到她的头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让她同意了合作。 那便是叶宇轩背后的势力! 合作达成,她便为他带来了消息,叶辞柏的确没有去祁山。 消息告诉叶宇轩后,她便不管了,只需要等待好消息传来。 最后,叶辞柏的确遇刺了,人也失踪了。 本以为,叶宇轩成功了,可后来,叶辞柏找到了,人没死,只是失忆了。 不只是叶辞柏没死,他的随从长风也没死。 叶宇轩没有成功! 经过这件事,她看到了叶宇轩的能耐,之前想要长期合作的念头,随之打消,之后,再也没有联络过,更没有交集。 而现在,时隔这么久,他再度出现了! …… “你此次来找我,想做什么?” 收起繁杂,叶思姝看向叶宇轩。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闻言,叶思姝笑了,“叶宇轩,叶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会不知道,这样的空壳子,你确定想要?” “你错了,我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叶家,叶家不过是附带,我要的是他们的命!”叶宇轩的声音阴沉至极。 叶思姝不禁微滞。 眯了眯眼睛,看来之前是她想差了。 本以为,叶宇轩的目的,是叶家,当初会刺杀叶辞柏,便是因为叶辞柏挡了他的路,现在才知道,并非如此。 他好像,想要的更多! “你想怎么做?”叶思姝深吸口气。 不管他想要的是什么,有句话他说的极对,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敌人!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帮不了你什么忙,而且,我们虽然有着共同的敌人,但我深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要说杀叶朝歌他们,她现在做不到,也不能做,叶宇轩此人,实在不值得他赌。 更何况,这么久了,他对他们一直无可奈何,否则,也不会来找她合作。 与他合作,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聊胜于无! 虽然,眼下最重要的是解除困境,但若是两者能齐驾并驱,她自然是不会拒绝。 叶宇轩嗤笑一声,“你倒是打着好算盘,不出力就想不劳而获!” “你呢,若是有法子,何必来找我这个落魄之人!” 叶宇轩蹭地站起来,“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谈的了。” “慢走不送!” 叶宇轩走了,叶思姝丝毫不觉得可惜。 从方才他的反应,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叶宇轩来找她这个落魄之人合作,并未情愿,或者说,别无选择! …… 外界流言,叶朝歌便任其流传,只让刘嬷嬷派人掌控引导流向。 这般眨眼到了二十一,大长公主寿辰。 早膳过后,叶朝歌便让人将准备好的寿辰礼拿出来,检查一遍确定无误后,交给刘嬷嬷安置。 巳时刚至不久,卫韫便来接她了。 今日叶朝歌穿了身颜色较为喜庆一些的衣裙,丹红颜色,将她的小脸映衬的更为娇艳无比。 卫韫当下过去握上佳人的小手。 毫不吝啬的夸奖道:“歌儿,你今天真美。” 叶朝歌霎时间红了耳尖,看了看周遭,低声说道:“在外面呢,收敛些。” 卫韫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倾身,在她耳边一字一字说道:“恩,听你的,这是在外面,要收敛,以后只在屋里说。” 叶朝歌:“……” …… 第537章:皇嫂,你看起来好小只 第537章:皇嫂,你看起来好小只 大长公主五十五岁的寿辰,并未大肆操办。 所邀皆是亲近之人。 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公主府下人的恭请。 卫韫握上叶朝歌的手,“紧张吗?” 后者摇摇头。 “进去后若是不喜,我们便回去。”他说。 闻言,叶朝歌心下一烫,回握他的手,“好。” 卫韫先行下了车,转头来接叶朝歌。 在府门口相迎的是赵嬷嬷,她走在前,引着去了正厅。 此时正厅已至数人,大长公主坐居上首。 卫韫带着叶朝歌上前行礼,“侄儿给姑母贺寿,愿姑母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小女朝歌给大长公主贺寿,愿大长公主事事顺心,幸福长伴。” 大长公主望着面前的卫韫和叶朝歌,眸底难掩复杂。 “公主……” 赵嬷嬷压低的提醒在耳畔响起,大长公主深吸口气,压下眼底的万千情绪,起身将二人扶起来,“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 待二人起身后,厅中诸人方行礼请安。 卫韫叫起,带着叶朝歌走过去,将在场几人依次做了介绍。 此时已到场的,多是尚未成年仍居皇宫的皇子。 宣正帝后宫充盈,但皇子不多,按照序齿排序,只到十三,其中,早夭有三,大皇子在其一,卫韫因而次为长,最小的十三皇子,年仅六岁。 “皇兄,这便是我们未来的皇嫂吗?” 八皇子卫昂,好奇询问。 卫韫眉眼含笑点头,对卫昂的称谓满意至极。 “皇嫂你好,我是小八。”卫昂凑到叶朝歌的面前,咧着嘴打招呼。 叶朝歌屈了屈膝,“小女给八皇子请安。” “皇嫂不必多礼。”卫昂摆摆小手,仰着脑袋看了叶朝歌一会子,然后发出一声感叹,“皇嫂,你看起来好小只哦……” 叶朝歌:“……” 这话怎么回? 关键是,一个小豆丁,说她好小只…… 这感觉,当真有些微妙。 “小只的人是你才对吧,小八。” 人未到声先至。 乐瑶欢快的嗓音遥遥而来。 不一会,一袭水青色衣裙的小姑娘,珠翠叮铃走来,“乐瑶给姑母贺寿,愿姑母寿比南山,积福延龄期颐预卜而今初倍及笄年。” 大长公主呵呵而笑,“你这丫头倒是难得如此嘴甜,快起来吧。” 待乐瑶起身后,问她:“你母妃近来可好?” “还不错,小弟弟前几天不太乖,现在很乖了……” 回完姑母,乐瑶方才转向卫韫,乖觉的唤了声堂兄,轮到叶朝歌时,俏皮的眨眨眼睛,最后定格在卫昂身上。 低头睨他:“我刚才听你说朝歌小只?” 卫昂撇撇嘴,“皇嫂看起来就是挺小只的啊。” 他说的是实话。 那么矮,看起来又那么小。 乐瑶冷冷一笑,伸出手拍拍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卫昂,“比朝歌还小只的你,究竟有什么资格说她小只?” 被堂姐说作小只,卫昂不乐意了,噘嘴,“我哪里小只了?” “小八。”乐瑶突然严肃了下来。 “恩?” “你宫中有镜子吧?” 卫昂疑惑点头,“有啊。” “回去的时候,记得照照镜子。” “照镜子作何?” “……” 乐瑶拍拍他的肩膀,“你没救了。” 因为太蠢! 卫昂挠挠头,“我怎么没救了?” “……你这就没救了。”实在太蠢! “好了,你别逗小八了。”大长公主在旁看的忍俊不禁,不忍卫昂被乐瑶欺负,出声打圆场,随之道:“离开宴还有些时候,不必守在这,你们各自去玩吧。” …… 公主府花园。 乐瑶嫌弃的望着跟来的卫昂,“你跟着我们作何?” “谁说我是跟着你了,我是跟着皇兄和皇嫂。”卫昂不甘示弱。 “那个……” 叶朝歌出声,二人齐齐看过来。 “八皇子,您唤我朝歌便好。” 她现在尚未与卫韫大婚,皇嫂这个称呼,于理不合。 “小八,听你皇嫂的。”卫韫在旁悠悠说道。 “恩,听皇嫂的。” 叶朝歌:“……” 乐瑶在旁笑得肚子疼。 卫昂长的小,又有些呆,乐瑶以欺负他为乐。 这不,叶朝歌和卫韫正在说话,身后便传来卫昂委屈的嚎叫:“皇兄皇嫂救我,堂姐又欺负我……” 卫昂跑过来,挤到二人的中间,鼓着腮帮子,眼睛含泪,颇有些小委屈。 只是,他头上佩戴的大红花,却只让人觉得滑稽。 不用想,这肯定是乐瑶的杰作。 果不其然,随后追来的乐瑶,手上正捧着几支花,其中就有卫昂头上别着的大红花。 叶朝歌看看委屈又滑稽的卫昂,无奈叫她,“乐瑶……” 乐瑶撇撇嘴,刚要说话,身后阵阵脚步声传来,跟着,卫成的声音响起:“皇兄,原来你们在这,让我好找。” 不一会,卫成走了过来,同时来的还有平王并一眼生的华贵女子。 “小女见过两位王爷,华容公主。”叶朝歌起身行礼。 “你认识我?” 华容惊奇。 自来了这上京之后,她大多在驿馆,鲜少外出,见过她,认识她的人,几乎少之又少,而她也有印象。 但面前姑娘,她却不曾见过。 “并非认识,只是小女瞧着您是随平王而来,加上您手上的锦帕,故而斗胆猜度您是北燕华容公主。” “锦帕?”华容不解。 叶朝歌笑笑,垂眸看她手上的锦帕,“小女曾有幸在娇容公主那见过类似的锦帕,据悉,上面所绣图案乃是北燕的国鸟。” “原来如此,观察得真精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叶家朝歌。” “叶家朝歌……”华容瞪大眼睛,“莫非,你便是皇姐说的叶朝歌?” 当初,她来到大越,皇姐回国。 在皇姐离开前,曾对她说过,大越不同于北燕,让她在此万千小心,且并叮嘱过她,若是在大越遇生死攸关的险境,便让她找叶家的朝歌,说她或许会帮她。 她不清楚皇姐与叶朝歌是什么关系,更不清楚,叶朝歌为什么会帮她,但对于叶朝歌此人,她最近倒是听说过不少。 今日倒是第一次见。 …… 第538章:孤独 第538章:孤独 皇姐? 娇容? 叶朝歌眸光微闪。 这个时候,卫成说:“叶二小姐,许久不见。” 叶朝歌垂下眼睑,屈了屈膝,“康王殿下。” “三堂兄,叶思姝已然被逐出叶府,朝歌现在是叶府唯一的小姐,你该改口了。”乐瑶提醒道。 “乐瑶。”叶朝歌小声叫她。 这丫头莫非忘了,叶思姝之前不只是叶府的小姐,且还是康王既定的侧妃。 经过叶朝歌这么一叫,乐瑶也想起来了,瘪了瘪小嘴,嘴硬道:“叶思姝本来就被逐出了叶府。” “哈哈,不妨事不妨事,乐瑶说的是事实。”卫成不见丝毫的不悦,反而笑得开怀,仿佛乐瑶口中的叶思姝,与他没有关系似的。 不管几人怀着怎样的心思,面上和谐总归是要维持的。 亭中众人围坐石桌前,闲聊说话,气氛倒也过得去。 很快,赵嬷嬷便来请人,要开席了。 回到前厅,其他人也大多回来了,厅中又添数人,卫韫亲自带着她,一一过去认识见礼。 这一幕,落在尚未成年的皇子眼中倒没什么,可其他人,却不同了,看向叶朝歌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 太子妃谁的可以,但是,被太子承认且重视待之的太子妃,不同! 大长公主望着厅中和谐无匹的一男一女,尽管竭力压抑,心中仍有些堵得慌。 咬牙,张嘴欲言。 “公主……”赵嬷嬷对她摇摇头。 大长公主稍作平静,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嬷嬷,本宫对她,还是看不上眼。” “公主,您想想太子殿下。” 闻言,大长公主不由地想起之前,卫韫来府找她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们姑侄俩聊了很久很久。 也是在那时,她看到了卫韫的决心,同时,自己也下定决心,听皇兄的,试着去接纳叶朝歌,听卫韫的,尝试着去了解她。 想至此,她幽幽吐出一口浊气。 好似掐着点儿,乐瑶跑了过来,“姑母,乐瑶敬您一杯,祝愿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还有,还有……”说到此,小姑娘顿了顿,面露苦恼纠结。 “恩?” “还有就是,您以后要笑口常开,笑了才不会看起来那么严肃。”乐瑶颇有几分认真的说道。 大长公主微讶。 “其实吧,我一直挺怕您的,不只是我,恐怕除了太子哥哥,小八他们也怕您。” 大长公主皱眉。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对他们好像不曾凶过,怕她作甚? 仿佛知道她所想,乐瑶又道:“您虽然没有凶过我们,但每次见到您,您都是板着一张脸,笑都不笑一下,太严肃,太……吓人了。” “郡主!” 赵嬷嬷脸都变了,当真是童言无忌,今日是公主寿辰,乐瑶郡主说这些,这不是在添堵吗? 而且公主本就因叶朝歌而堵得慌。 “让她说下去。” 大长公主语气难辨。 乐瑶缩了缩脖子,咬了下嘴唇,接着说道:“姑母,您要是常笑笑,我们都愿意亲近您的。” 大长公主眼神复杂,“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您今日邀请朝歌来啊。”乐瑶又道:“我知道,您今日能邀请朝歌过来,这代表着您愿意接受她了。” 众所周知,今日的寿辰,所邀皆是亲近之人,唯有叶朝歌和华容,两个外人。 而前者,赐婚给了太子,后者,赐婚给了平王。 虽未成婚,但能来此,依然可见,是承认,是接受,并认作,是他们皇室卫家的一份子。 “所以,你便来与我说这些?” 乐瑶摇摇头,犹豫了稍许,方才小声说道:“还有一个原因,朝歌曾与我说过,您很孤独,我想试着亲近您。” 大长公主身心猛地一震,手指颤了颤,杯中酒水洒出。 赵嬷嬷见状,连忙上前为她擦拭。 大长公主伸手隔开她,嗓音微堵,“你刚刚说,说什么?” “我……”乐瑶眨眨眼,她说了好多的。 “我孤独……” “哦哦哦,是啊,朝歌说的。” 不待长公主再问,乐瑶小嘴叭叭自顾自说了起来。 此事说起来,还是很久之前了。 真正论起来,是在卫韫被罚去边城两年,大长公主跑去将军府打叶朝歌耳光之后。 乐瑶得到消息,跑去看她。 当时,她看着眉目平和,不怒不恼,脸颊红肿的叶朝歌,一时好奇,忍不住的问她,可有愤恼,怨怪? “愤恼谁,怪谁?” “自然是姑母……” 叶朝歌微微一笑,摇摇头,“虽然她无缘无故的跑来打我,但我却不怪的,恼或许有,但愤,却是谈不上。” “为何?姑母打了你不是吗?即便她是大长公主,可也不能如此毫无道理的打人啊。” “你说的不错,可你想过没有,打我的,不是大长公主,而是太子殿下的姑母,是将他带大,照顾他,呵护他的姑母。” 乐瑶不懂,“这有什么区别吗?” 叶朝歌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乐瑶喜欢刨根问底,缠着她很久。 可最终,也只得到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其实大长公主也是个孤独的人。” 再问,叶朝歌便不愿再言。 直到回府后,她同母妃说起此事。 当时母妃感慨道:“没想到,这叶朝歌倒也是个心软之人。” 从母妃那,她明白了叶朝歌的那番话。 驸马早逝,大长公主膝下无子无女,独自一人守寡多年,齐妃生前与之是好友,卫韫是齐妃之子,更是临终前给她的托付。 多年来,对于卫韫,大长公主不只是将其当做好友的托付,在她的心目中,更将他看作自己的亲子。 换一种说法,自己的儿子因她被贬边城两年,怎会不气,又怎会不恼。 所以,叶朝歌不怪,不怨。 相反,她怜她。 …… 乐瑶的那番话,让大长公主震撼。 孤独……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道出了她这些年的煎熬和心酸。 更道出了她的心声。 “姑母……” 乐瑶有些紧张的望着神色恍惚的大长公主,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大长公主回神,“我没事……” 她的声音干涩非常。 …… 第539章:大长公主 第539章:大长公主 “姑母,如果乐瑶说错了话,您别生气,就算生气,也别怪朝歌。”乐瑶有些后悔,一时嘴快,将她和叶朝歌私下里的话说了出来,关键还让姑母不高兴了。 生怕大长公主将这笔账算到叶朝歌的头上,现在姑母好不容易接受了叶朝歌,可不能让她给搞砸了,当即又道:“其实姑母,朝歌真的很好,您别看她面上冷,手段残酷,但实际上,她心很软的,若不是被逼的没了法子,她又怎会如此?” “你便如此维护于她?” “不是维护,是事实,您若不信,不妨尝试着去了解认识她,到时候您便知道,乐瑶说的都是真的。” 大长公主微怔。 这话,卫韫也曾对她说过…… “姑母,拜托拜托,您可千万别因此而责怪朝歌,要怪就怪我,我不该说那番话……” 大长公主收起繁杂,长出了口气,道:“姑母没怪,你放宽心。” “真的?” “真的。” “谢谢姑母。”乐瑶一个高兴,情不自禁的扑过去抱住大长公主,“姑母您真好,我现在开始喜欢您了。” 扔下这句话,乐瑶便跑了。 独留大长公主僵在那,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 直到赵嬷嬷叫她,方才勉强回神。 意识到自己的僵硬,不自然的动了动脖子,低斥道:“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待下次见到她母妃,本宫定要好生说一说。” 赵嬷嬷在旁笑,“您要说什么,说郡主抱您吗?” “赵嬷嬷!”大长公主脸色微郝。 面上恼,实则,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动容温暖。 正如乐瑶所说,在晚辈眼中,她一直是严肃,不苟言笑的。 其实,她曾经也笑过,像乐瑶这般…… 至今她还记得,当年她的笑声,清脆如铃,他曾说过,当年,得知自己尚公主,深觉羞辱不喜,更排斥,但那一年,那一个春季,在御花园见到她,那时,她在笑,自此,从不情不愿,到心甘情愿。 想到他,大长公主眼睛微红。 他们大婚,婚后幸福,可老天爷无情,让她幸福不过两年,便经历了沉重的丧夫之痛。 他的离开,带走了她的所有笑容,渐渐的,她已经忘了怎么去笑。 他走的那年,她只有二十一岁。 正是大好年华。 当时还在位的父皇,母妃,以及皇弟,皆劝她再嫁,毕竟她还那么年轻。 可她不愿,他们曾经彼此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自此,她便独自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公主府,一过,便是三十多年。 那孩子,说得对,她的内心,是孤独的,甚至,孤独到了麻木…… “公主,您怎么哭了?” 大长公主下意识的抹了把脸,触手湿润,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流了泪。 察觉到底下众人皆在看她,大长公主勉强打起精神,“我去收拾下,你们继续。” 说罢,便匆匆走了。 底下,乐瑶见状,刚塞进嘴里的烤鹿肉掉了出来。 完了,她是不是闯祸了。 前脚她刚回来,后脚姑母便哭了…… 这,这…… 这真的和她没关系……吧? “你方才过去都说了些什么?”挨着坐的叶朝歌低声问。 乐瑶摇摇头,“没,没说什么……” 这说辞,叶朝歌岂会相信。 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乐瑶被看的越发心虚,低下头,对着手指,“我是说了些,但是,真没说别的啊,而且,我回来的时候,姑母还好好的,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那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乐瑶呐呐道:“也没说什么……” 叶朝歌好笑。 正在这个时候,赵嬷嬷走了过来,“叶小姐,长公主有请。” 叶朝歌愣了愣。 “嬷嬷,姑母她……” “郡主莫要多想,长公主只是想与叶小姐说说话。” 不待乐瑶把话说完,赵嬷嬷便打断并柔声说道。 “叶小姐,请。” 叶朝歌颔首,转头对乐瑶说道:“你且安心。”说罢起身,看向对面正望着她的卫韫,对他点点头,随即便跟着赵嬷嬷出去了。 前脚叶朝歌跟着赵嬷嬷离开,后脚乐瑶便跑到了对面席上。 “太子哥哥,你也跟着去看看好不好?我不放心。” “不必担心,朝歌能应付得了。”对于叶朝歌被赵嬷嬷当众带走,卫韫并不担心,他不认为在自己与姑母敞开心扉谈过之后,姑母还会为难他的丫头。 即便会为难,丫头身边还有红梅红尘跟着,而且,他的丫头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可我,可我……”相较于卫韫的不担心,乐瑶却是担心坏了,若是没有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她也不会这么担心。 对于自己的这位姑母,虽然不亲近,交集少,但她却是知道,姑母很好强,也很好胜,这般一个性子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被人说她孤独! 更何况,说她的还是叶朝歌。 越想,乐瑶心里便越是没有底,随即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过后,卫韫更不担心了。 要说在场诸人,谁最了解大长公主,非他莫属。 与此同时,叶朝歌这边。 她随着赵嬷嬷离开前厅,往公主府的后院而来,一直来到一处水榭居处。 ——鹣鲽居。 “叶小姐,里面请。” 叶朝歌收回落在匾额上的视线,点点头,同赵嬷嬷进了鹣鲽居。 “叶小姐稍等,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一路进了鹣鲽居,在外间,赵嬷嬷如是说道。 叶朝歌颔首,静候在外。 不一会,赵嬷嬷便出来了,“叶小姐,公主请您一个人进去。” 意思是,跟着的红梅红尘不得随行。 叶朝歌颔首,让二人在外等候,便进去了。 赵嬷嬷也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在叶朝歌入内后,在外将房门关上了。 叶朝歌进了屋,撩开珠帘,背对着门口,端坐在窗前的大长公主便映入眼帘。 “长公主殿下。” 闻声,大长公主缓缓转身。 一双寒目落至叶朝歌的身上,看着她,一字一字毫不留情的说道:“叶朝歌,本宫不喜欢你。” …… 第540章:又联系上了? 第540章:又联系上了? “我知道。” 不只是她知道,整个上京人尽皆知。 大长公主对她的不喜,从一开始便不曾遮掩过。 “你可知为何?” 叶朝歌颔首,“能猜到几分。” 闻言,大长公主呵了一声,“在本宫看来,你配不上韫儿,即便你出身不俗,且有镇国大将军这个外祖护持,但你自小被拐卖离京,养在外面十多年,一无才学,二无教养,三无声誉,这样的你,根本配不上太子!” 叶朝歌静立原地,等着下文。 大长公主长出了口气,“但是,本宫看没用,太子铁了心要娶你。”何止是铁了心,分明是非她不娶! “多谢长公主成全。”叶朝歌郑重行礼。 闻言,大长公主哼了一声,“你倒是乖觉。” 叶朝歌微笑。 “罢了,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 大长公主又道:“本宫不会再阻挠你们,但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本宫,不论何时何地,皆不要拖韫儿的后腿!” “是。” “还有……不要辜负他。” 叶朝歌严肃应下。 “好了,你回去吧。”冷寒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难掩的疲倦和落寞。 叶朝歌看在眼里,顿了顿,说道:“长公主,朝歌有一不情之请。” “说。” “还望长公主应允朝歌时常来公主府叨扰。” 大长公主怔了怔,看向面目平和,不见波澜的叶朝歌,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乐瑶方才所说之种种。 孤独…… 闭了闭目,许久,方才睁开,说:“想来便来吧。” “多谢长公主,朝歌告退。” 房门开了又关。 脚步声远去,周遭安静了下来。 大长公主望向窗外,无声一叹。 或许,尝试着去了解,好像也不错。 叶朝歌回来,乐瑶松了一口气,小声问她:“姑母没把你怎么样吧?” 叶朝歌哭笑不得,“自是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叶朝歌回到前厅没多久,大长公主便收拾好情绪回来了。 筵席继续。 直到下午,方才散去。 热闹褪去,长公主府恢复到了往昔的冷清。 大长公主从澡间出来,见赵嬷嬷在清点今日的寿礼,想到什么,让她将叶朝歌取出来。 不一会,一方精美盒子被放到面前的桌上。 打开,一对小臂长短的玉如意映入眼帘。 玉如意,吉祥又如意。 大长公主伸手抚上微凉的玉质,唇角微抿,如意啊…… …… 将叶朝歌送回叶府,卫韫便匆匆离开了。 方才在途中,宣正帝急诏,宣他进宫商议要事。 回到一甯苑,便见叶辞柏陪着小宝玩闹。 自那晚将小宝自将军府带回来,他这两日便一直待在叶府。 之前原定计划是在第二天送他回去,谁知,小宝死活不愿意,哭着喊着要跟着姐姐。 没有办法,叶朝歌便派人去将军府说一声,并将房家娘子接了过来。 本以为只是留小宝住一宿,有刘嬷嬷她们照看,便没有带房家娘子,可现在,小宝不愿回去,只得将房家娘子也接了过来。 “回来了,可还顺利?”见到妹妹回来,叶辞柏扔下小宝,走了过来。 “很顺利。” “那便好,太子呢?回东宫了?” 叶朝歌摇摇头,将回来途中皇上急诏一事道出。 刚说完,小宝便扑了过来,“姐姐,陪小宝玩。” “你姐姐刚回来,我们让她休息,哥哥陪你玩好不好?”在叶朝歌应声之前,叶辞柏先一步说道。 小宝有些不乐意,瘪着小嘴无声抗议。 见状,叶辞柏十分有经验的说道:“哥哥带你玩举高高,怎么样?” 小宝咧开嘴笑了,使劲的点点头,“举高高,举高高……” 叶辞柏伸手把小孩抱起来,随即对叶朝歌说道:“你去歇一会,我带小宝去我那里,晚膳我再带他过来。” 说罢,抱着小宝走了。 叶朝歌立于原地,望着走远的背影,失笑。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在小镇上,得知小宝会是他们的弟弟后,兄长那一脸的一言难尽。 现如今,他却比任何人待小宝有耐心,对他,更是疼爱非常。 …… 叶朝歌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傍晚。 起身梳洗的空档,青茗将今日外界流言的走向汇报了一番。 “小姐,可要进行下一步?”刘嬷嬷问。 叶朝歌想了想,摇摇头,“先不急,再等一日。” “对了,叶思姝可有消息?” “还没有,不过,老奴得到消息,陆世子最近外出频繁,他身边的小厮行动鬼祟,老奴猜测着,陆世子应该在与叶思姝联系。” 闻言,叶朝歌笑了,“又联系上了?” 想想也是,陆恒对她一往情深,这么一颗棋子,叶思姝怎么可能放弃? “芸姨可知道此事?” “应当还不知情。” 叶朝歌思索稍许,吩咐刘嬷嬷,派人将消息放给芸姨,说完不一会,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思雪,别把她给落下了。” 思雪自小产后,便一直在伯恩侯府。 数月前,郑芸将其抬为姨娘。 “小姐的意思是……” 叶朝歌掀了掀眼睑,“这思雪也不是省油的灯。” 刘嬷嬷颔首。 的确,从她能留在伯恩侯府,且被郑芸抬为姨娘,仅从这一点,便不难看出,这也是个有手段的。 不过想想也是,思雪本身便出自龙蛇混杂的花楼百花居,怎会没有点手段? 当初,在她小产后,为了留在伯恩侯府,那手段,至今还记忆犹新呢。 “小姐,奴婢记得,这思雪当初会和陆世子一道,便是受了叶思姝的吩咐,她们二人……” 青岚剩下的话,不必再言,也清楚其意。 当初那件丑事,承曦一手布置。 叶思姝聪明,并未亲自到场,而是由思雪代替她。 虽然根据得来的消息,那事之后,叶思姝和思雪之间并未再联系,可她们二人终归是有联系的。 “没关系,为了男人,为了荣华富贵,便是亲姐妹都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本就只有利益的二人。” 叶朝歌唇角轻扯,嘲弄乍现。 人都是有野心的,谁也不例外,包括恩雪。 要想达到目的,她自不会坐以待毙。 …… 第541章:怀柔 第541章:怀柔 月半高悬。 城郊梁家的庄子。 正屋内室,梁婉彤面上蒙着面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派安然入睡的模样。 许久,周遭安静至针落可闻。 梁婉彤缓缓睁开眼睛,自床上坐起来,走到门口,听着外间的打呼声,确定守夜的丫鬟睡沉了后,披了件外袍,轻手轻脚的走到置物柜前,踮脚拧动一方饰物。 下一刻,置物架无声拉开,露出内里乾坤。 她拿过旁边的火折子,拢了拢外袍,走了进去。 走过潮湿黑暗的甬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 “宇轩哥哥,是我。” 随着梁婉彤的声落,铁门打开,仍旧是一身斗篷的叶宇轩。 “你怎么过来了?可有人发现?” “你放心,没有人发现我。”梁婉彤依偎进叶宇轩的怀里,“宇轩哥哥,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闻言,叶宇轩紧绷的神经微缓,单臂环上怀里人,“彤儿,你且再等等,再等等,我答应你,有朝一日,你我定会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恩,我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一日。” 从她的宇轩哥哥失踪,她便在等,哪怕她的容貌毁掉,被父母送来这庄子上,她依旧在等,哪怕叶思姝有心利用她对付叶朝歌,她装疯卖傻糊弄过去。 她很清楚,前车之鉴更告诉她,叶朝歌不好对付,一个弄不好,便会搭上自己,她不能死,她要活着,活着等待她的宇轩哥哥。 她的等待,终于将她的宇轩哥哥给等回来了。 接下来,她会等待,等待他们光明正大一起走在人前的那一天! “对了宇轩哥哥,你昨日去找姝儿可有结果?” 叶宇轩咬牙,“没有,那女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啊?怎么说?” 叶宇轩也不瞒着她,将昨日去找叶思姝的种种经过说了一遍。 “是不是因为你表现的太急切了,所以她才会察觉到什么?” 叶宇轩摇摇头,“应该不会,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那现在怎么办?” 梁婉彤有些着急,现在宇轩哥哥的情况,没人比她更了解,若非迫不得已,他又怎会去找叶思姝。 要知道,现在的叶思姝,早已不比从前。 看出她的担忧焦虑,叶宇轩握上她的手,“别担心,我另有办法。” “什么办法?” “之前那些人撤走之前,我早些出手了,眼下尚未到时候发作,待发作了,宁缺便会看到成效,他会重新派人来。” “出手?宇轩哥哥,你做了什么?” 叶宇轩勾了勾唇,“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一甯苑。 夜深人静中,叶朝歌久未入眠。 下午一觉睡得舒服,晚上便有些睡不着了。 她躺在那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间,想到了叶思姝与陆恒再度联系一事。 虽然不曾确定,他们二人是否真有联系,但不论是出于什么,此事怕是八九不离十。 正如她之前所言,陆恒对叶思姝痴心一片,如此有用的一颗棋子,她则会舍弃不用。 之前不曾多想,此时想起来,方才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叶思姝如今还是康王的侧妃,她却转过头来与陆恒牵扯…… 想到此,隐隐有了个猜测。 恐怕,她最初所期盼的,用不了多久,便会应现了。 这个猜测,让她有些奇怪。 不论是偷窃,还是十三年前的真相,亦或是叶思姝被赶出叶府,康王那边一直不曾有所动静,现在突然动作…… 只有两个解释,第一,叶思姝对康王没了用处,第二,康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至于是前者还是后者,对她来说,并无区别。 不过。 若是后者的话,对卫韫来说,将会是一个威胁。 想到此,她不禁想到了前世,卫韫的死。 前世卫韫的死,她从不认为此事与当初的最大赢家康王脱得了关系,倘若他在叶思姝的身上得到了想要的,无异于如虎添翼,这对卫韫来说,并非好事! 这一晚,叶朝歌胡思乱想到了半夜,方才勉强入睡。 只是心里存了事,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光怪陆离的梦境,将她纠缠,她梦到了前世,梦到了卫韫的死,梦到了康王荣登大宝…… 清晨醒来后,不出意外的,她的眼下添了几许的淤青。 过来一甯苑用膳的叶辞柏瞧着,心下想着,看来昨日在长公主府,并没有她回来后所说的顺利,若非如此,他的妹妹又怎么会有黑眼圈? 想着,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匆匆吃过早膳,便带着长风出门去了东宫。 他倒不想如此拐外抹角,按照他的性子,是直截了当的问妹妹。 可兄妹这么久,他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这么妹妹,除非她愿意开口,否则,便是他再问,她也不会告诉他。 倒不如,找卫韫问个清楚为上。 去了东宫,卫韫还未上朝回来。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正主方才回来。 “你今日怎地回来这么晚?可是朝事很忙?” 卫韫捏了捏额角,也不瞒他,“怀柔派来使臣前来缔结两国之好,使臣已经进了大越境内,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到京。” “怀柔?”叶辞柏惊讶:“来缔结交好?” 卫韫点点头,“不错。” “不是,这怀柔冷不丁的来交好,为什么?” 卫韫摇摇头,“还不清楚,怀柔皇帝送来的国书,只提结交,其他的尚未多论。” “什么时候的事?”叶辞柏问。 “昨日。” 昨日从公主府离开,他本想趁机会带叶朝歌到处走走,可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在半道上,父皇派人宣他进宫。 进了宫去到书房,方才知道,怀柔寄来国书,为两国结交,并遣了使臣。 叶辞柏皱了皱眉,“咱们大越与怀柔素无交集,怀柔突然派来使臣交好,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刚送走了北燕,如今,余韵还未过去,便又来了一个怀柔。 北燕将他们上京搞的乌烟瘴气,这怀柔指不定会是另一个北燕。 此事不论怎么看,都不得不防! …… 第542章: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第542章:只有她欺负我的份 而且…… 想到什么,叶辞柏眸光微闪。 “你好像对怀柔……” 说到此,卫韫故意停住。 叶辞柏脸色微微一变,“什,什么?” 卫韫将他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眯了眯眼睛,“你对怀柔有敌意。” “哪,哪有。”叶辞柏心虚的撇过头,躲避对方探究的目光。 见他如此,卫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越与怀柔之间,一无战争,二无交集。 像怀柔突然之间来大越交好一般,叶辞柏对怀柔到来的态度,一样奇怪。 本只是觉得奇怪,稍作试探,不曾想,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叶辞柏对怀柔,的确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和排斥。 “辞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话虽是询问,但难掩其中的肯定。 叶辞柏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经历过什么,恐怕除了祁继仁之外,当属他最清楚,据他了解所知,叶辞柏从小到大,所经之种种,并没有一件与怀柔有关。 可他对怀柔的态度又那般奇怪。 除非,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叶辞柏咬牙摇头,“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想多了。” 怕再继续待下去,自己会兜不住,“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说罢,赶紧逃之夭夭。 “恩?” 卫韫早知他会逃走,一个闪身,迅速的挡在前面。 叶辞柏险些一头撞上去,好在及时刹住了脚步,对上卫韫似笑非笑的眼睛,一边掩脸,一边往左边离开。 这次他没有那么好运,手挡着视线,没有看到前路,噔一声,撞在了得了吩咐在左边堵路的南风身上。 叶辞柏被撞了个踉跄,后退两步,看看中间的卫韫,又看看左边的南风,果断冲向右边。 卫韫随着他挪动,铁了心不让他逃走。 叶辞柏几次被挡,无奈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把你瞒着我的事告诉我。” “我没瞒你啊,再说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点隐私啊,好了好了,别闹了,我还有事呢,得出去了。” “隐私?”卫韫冷冷一笑,“与怀柔有隐私?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听说怀柔出绝世美人……南风,待会没事的时候去学士府走一趟。” 一听这话,叶辞柏炸毛了,瞪着卫韫,“你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意思啊。” “还没什么意思呢?什么叫怀柔出绝世美人,他就算出天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让南风去学士府做什么?卫韫,你若是坏我和墨慈的好事,我跟你没完我,我告诉你,到时候兄弟都没得做!” 墨慈是他的底线,好不容易抱得了美人归,可不能被卫韫这厮给破坏了。 “那你把你瞒着的事告诉我!”卫韫沉声一字一字的说道。 叶辞柏气得跺脚,“我说了,没事没事,你怎么就不信呢,你若不信,有本事你去问我妹妹,真是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不过,说起我妹妹,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天在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妹妹今早儿眼下有黑眼圈?” 闻言,卫韫皱了眉。 叶辞柏眸光微闪,再接再厉,“而且,眼睛还通红,有点肿,我估计昨晚哭过了,说,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 卫韫摇摇头,他怎会惹她? “那你便是欺负她了!” “怎么可能,只有她欺负我的份,何来我欺负她?”卫韫想也没想脱口道。 叶辞柏捂嘴嗤嗤笑,“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少废话,你没问过她?”在听到叶朝歌没睡好,还有可能哭过之后,卫韫便什么心思也没有了,满心满眼里皆是他的丫头。 叶辞柏佯装愁苦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我妹妹那个人,对我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我若是能问出来,还怎么会来你这?” 这倒也是。 “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卫韫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步履匆匆,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叶辞柏在原地,得意的笑,这么多年,终于轮到他扬眉吐气一把了! 每每都是卫韫将他吃的死死的,现在,也终于让他把他给吃的死死的了。 感觉真不错。 南风在旁,默默的对叶辞柏竖起了大拇指。 这叶小将军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知道对症下药了都。 叶辞柏更得意了,如果有尾巴,指定能翘上天去。 “小将军……” “什么?” “您莫不是真在怀柔欠下了风流债?” 叶辞柏对怀柔的反应,不只是卫韫觉得奇怪,南风同样觉得奇怪。 本来他也不曾往风流债上想,但殿下的话提醒了他。 而且,好像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他的反常。 风,风流债? 当即,叶辞柏黑了脸,怒吼道:“你当小爷是你家主子啊,到处留情,小爷告诉你小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开玩笑,这话要是被墨慈知道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仅是不理他几日,就够他吃上一壶的了! 南风被喷了一脸的口水,讪讪的抹了把脸,“既然不是,那您对怀柔……” 叶辞柏严肃了脸,“你个小屁孩不懂!” 说罢,离开了大殿。 身后,南风默默的数着,他记得,自己好像比他还大几岁……的吧? 所以说,究竟谁是小屁孩? …… 一甯苑。 用过早膳,叶辞柏离开后,叶朝歌便独自进了内室。 安静的氛围中,将昨夜自己所想所猜,重新顺了一遍。 内室的门再度打开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小姐,小少爷来了,此时正在院中玩耍。”刘嬷嬷近前来道:“咱们小少爷真是懂事,知道您在休息,便自己去了院中玩,还吩咐下人们小声些,不准吵了姐姐休息。” 叶朝歌闻言,紧绷的面部柔和许多,吩咐道:“让青岚看顾些,莫要让他磕了碰了。” “小姐放心,老奴已经命青岚在外看着了。” 叶朝歌颔首,转而说起了正事,“嬷嬷,你且派人去查明叶思姝是否真的与陆恒再度联系上了。” 若证实确有其事,那么,她的猜测,恐怕便不只是猜测了。 …… 第543章:坦白 第543章:坦白 “姐姐,花……” 小宝蹬蹬从外面跑进来,胖乎乎的小手捏着一朵蔫了吧唧的大红花,花瓣被揉搓的皱皱巴巴,瞧着有些可怜。 “给我的?”叶朝歌问。 小宝点点头,“给姐姐,姐姐戴,漂亮。” 叶朝歌没有接,“那小宝给姐姐戴上好不好?” 小宝认真的点点头。 然后捏着花上前。 叶朝歌为了配合他,蹲下身。 小宝将花认认真真的别在叶朝歌的……耳朵上,然后退后两步,咬着小手指看了一会,得出一个结论:“好看!” “噗哈哈……” 红尘忍不住,率先笑了起来。 小宝倏地的瞪过去,掐着小腰,小眉头皱的紧紧的,“你笑什么笑?” “我……”红尘揉了揉有些酸的腮帮子,“没有,奴婢是在笑别的,绝对没有在笑小姐。” 叶朝歌:“……” 抿了抿唇,走到铜镜前,她倒要看看,有那么好笑吗。 这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只见自己的耳朵上,别着一朵蔫了吧唧的大红花,明晃晃的,格外搞笑。 “姐姐,是不是好看?” 小宝扑过来,仰着小脸,肉呼呼的脸蛋上,布满了希冀。 叶朝歌摸了摸抽搐的唇角,这话怎么回。 好看? 可明明不好看! 不好看? 小孩必定很伤心。 未等叶朝歌想好怎么回,卫韫突然到访。 小孩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小嘴大张,震惊的望着从天而降的男人,嘴里夸张的发出阵阵惊叹。 待卫韫落地,小孩拍手欢呼,“姐夫好厉害,姐夫会飞,好厉害……” 叶朝歌默默的扯下耳朵上别着的大红花。 卫韫走过去摸摸小宝的小脑袋,“跟红尘去外面玩,姐夫有话要与你姐姐说。” 小宝很乖的点点头,拉着红尘的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你们也都退下吧。” 不一会,房中只剩下卫韫和叶朝歌两个人。 “你怎么过来了?” 卫韫走到她跟前儿,将她的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 眼下的确有些许的淤青,但眼睛通红,红肿,却是没有。 卫韫眯了眯眼睛。 “你怎么了?我问你话呢。” 卫韫咬了咬牙,“我被你哥给骗了!” “啊?” “方才他告诉我,你哭了。” 闻言,叶朝歌疑惑,“我为何要哭?” “我以为是昨日在公主府,姑母给你委屈了。” “你想多了吧,长公主并未给我委屈,即便她给了我委屈,我也不至于哭啊。”叶朝歌哭笑不得,她看起来很爱哭吗? 卫韫僵住。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自家丫头不是普通的女子! “是你哥说的!” “那你就信他了?” 卫韫叹了口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时听到叶朝歌哭过,他哪里还想得了太多,更何况分辨真假了。 而且,他也没想过叶辞柏会骗他,还是用叶朝歌骗他! 看着卫韫又气又恼的模样,叶朝歌忍俊不禁,“真没想到,你也会被我哥给摆了一道。” 卫韫斜睨他,“你哥知道我的软肋。”若非如此,他又岂会上当,并且失去了冷静和思考? “不过,我哥为何要骗你?” 卫韫眸光微闪,在发现自己被叶辞柏骗了之后,他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转移注意力,并逃避他的逼问。 想到此,卫韫眯了眯眼睛,看来叶辞柏与怀柔之间,的确存在着他不知道的问题。 “卫韫?” 卫韫回神,看向叶朝歌,沉默稍许,问道:“歌儿,你可知怀柔?” 怀柔? 叶朝歌猛地怔住。 怀柔……一个熟悉又久远的名字。 卫韫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光微闪,淡淡道:“怀柔递来议和书,意图与我大越缔结友好之邦,此事你哥得知时,反应很激烈,问他也是躲躲闪闪,甚至在最后又以你来诓骗我。” “我想,你能给我个答案。”卫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叶朝歌抿唇,“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兄妹俩,瞒着我什么?”卫韫反问。 叶朝歌咬唇沉默。 捏着帕子的手收紧。 “你不想告诉我?” 叶朝歌摇摇头,“不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闻言,卫韫叹了口气,“傻丫头,不知道怎么说,便不说了,我也不问了。” “我……” 叶朝歌深吸口气,“我说……” …… 卫韫心事重重的回到东宫。 “殿下,您怎么了?” 南风望着神思不属的主子,满腹疑惑。 殿下不是去了叶府寻叶小姐了吗,怎地如此凝重的表情? 难道说,叶小将军并非诓骗殿下? “叶辞柏呢?”卫韫声音有些沙哑。 “小将军?走了啊,您走没多久,他便走了。” “去把他找来。”随后又添了一句:“绑也要把他绑来!” 南风将叶辞柏带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他本不想来,南风告诉他,殿下从叶府回来后,情绪不太对,他便猜到,恐怕妹妹已经同他说了。 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之前,他的确是诓骗了卫韫,看似是转移注意力,实则,是将他引去妹妹那边,倘若妹妹告诉他,他自然也不会再隐瞒。 若反之,他自不会多言。 他将这个决定权交给妹妹。 南风称卫韫情绪不对时,他便知道了妹妹的选择。 “南风,你先退下。” 不一会,殿中只余他们二人。 “此事为何不告诉我?”卫韫问。 叶辞柏摇摇头,“我也是后来恢复记忆,外祖告诉我的。” 卫韫听此,方才想起,在大越与北燕开战之际,叶辞柏尚未恢复记忆。 “我且问你,此事可真?”卫韫的声音格外的暗沉。 “我也不清楚,我是后来外祖告诉我,方才知道,在出征的头天晚上,妹妹找过他,跟他说了这些。” “我问的是,歌儿所说的梦境,可是真有发生?” 叶辞柏点点头,“不说全部,至少,的确应验了一部分,唯一不曾应验的,便是怀柔的偷袭。” 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在卫韫称怀柔要来京议和时,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 第544章:顺势而为 第544章:顺势而为 卫韫听后,闭了闭眼睛。 他自认为对叶朝歌身上所发生的种种了若指掌,可今日才发现,并非如此。 至少,此事他便毫不知情。 若非怀柔要来京,若非叶辞柏的反应奇怪,恐怕…… “后来她可有再做过类似的梦境?”过了一会,卫韫沉声问道。 “这……”叶辞柏挠挠头,“应当没有……吧。” 具体有没有,他也不清楚。 “你先回去吧。” 卫韫对叶辞柏说道。 后者张张嘴,想说什么,可不知为何,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走了出去。 周遭安静了下来。 卫韫捏了捏额头,眉尖拢在一起。 想到什么,起身,再度去了叶府。 叶朝歌望着去而复返的卫韫,颇为诧异。 “你……” “歌儿,你实话告诉我,此事之后,你是不是还做过类似的梦?” 叶朝歌疑惑:“为什么要这么说?” 卫韫不答反问:“狩猎,是不是与此有关?” “你……” “你是不是梦到我在狩猎的时候出事,所以,才会对狩猎有关的一切,格外排斥?”虽是询问,但卫韫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这一猜测。 之前两次,每当提起狩猎时,她便十分的反常,好似在害怕,在惧怕什么。 那时候他便觉得奇怪。 有心想问,但又不想逼她。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他一直记着。 心中的疑惑,依旧存在。 直到今日。 她告诉他,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大越与北燕开战,虽然最后大越大获全胜,但过程惊险万分,甚至因此,祁继仁会身受重伤,而且,在此战中,怀柔会偷袭后方,导致局面对我军十分的不利。 那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之前两次提及狩猎时,她所表现出来的反应。 会不会是…… 当时,他当着她的面,并没有多说,而是回到了东宫,找来叶辞柏,与他证实梦境应验的几率有多少。 得到确定答案后,更为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他去而复返。 叶朝歌垂眸,压下眸中的意外。 她不知道,此事会与狩猎牵扯到一起,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想着,她便点点头。 “是,之前有一次,我梦到,梦到你出了事……” 叶朝歌紧紧捏着帕子,声音微颤:“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明年,明年的秋猎,你被野兽围攻,掉下了悬崖,再之后,之后……” “不要说了,我都明白了。”卫韫上前抱住她,侧首亲了亲她微凉的脸颊。 叶朝歌摇摇头,接着道:“之后,你便再也没有回来,几日后,陛下宣布太子薨……” “有了之前的梦境,这个梦,也一定会应验,卫韫,你要答应我,不要去狩猎,更不要参加明年的秋猎,还有,一定要小心小心……” 她紧紧攥着他身前的衣裳。 “好,我听你的。”卫韫抱着她,手臂使力,“傻丫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颤栗,心疼不已。 同时,也有些后悔。 他知道她有事瞒着他,也知道,她对于狩猎有着说不出的排斥和恐惧,可那时候,他竟然以不想逼她为由,让她独自承担了这些! “太匪夷所思了,我怕说了,你不会相信……”叶朝歌埋在他怀里,有些心虚。 说实话,若非今日他自己联想到了梦境,她也不会顺势而为。 “胡说,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更不曾怀疑过……” “小姐?” 卫韫的话尚未说完,敲门声响起,紧跟着,青茗的声音传来。 叶朝歌问:“什么事?” “北燕的华容公主来府求见。” 华容? 叶朝歌皱了皱眉,“可有说什么事吗?” “不曾。” “先请人去前厅奉茶,我待会就过去。” 门外脚步声远去。 卫韫皱眉,“她来找你做什么?” 叶朝歌摇头,“我也很奇怪。” 华容的到来,是她从未想过的,昨日在长公主府,她们二人虽有短暂的交流,但要说的上情分,却是完全没有的。 “若不想见,便直接打发了,不必难为自己。” “那倒不至于,华容公主与娇容公主不同,估计过来,是单纯串门子。” 历经一世的她,比谁都清楚,华容公主与娇容不同。 前世的她,在上京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虽是北燕来的和亲公主,但为人低调,不刻意与谁交好,也不刻意与谁交恶。 她还记得,也是她,是在婚后过得最幸福的一个。 平王,如同他的封号一般,平平常常,平平无奇,胸无大志向,同样,也是唯一一个,在卫成登基后,被封为亲王的一位。 他与华容成亲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并不曾因为国别而芥蒂。 在她消散之前,他们夫妻依旧恩爱非常,平王一生没有纳妾,只守着华容一人。 可以说,平王和华容,是她曾经最为羡慕的一对。 胡思乱想着着,叶朝歌去了前厅。 “参见公主殿下,小女来迟,万望公主殿下勿怪。” “叶小姐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华容上前,将人扶起来,握着叶朝歌的手,面色微郝道:“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不说一声便不请自来,还希望你不要介怀。” 叶朝歌笑笑摇头。 “我来这上京有一段日子了,一直在驿馆之中,认识的人更是有限,昨日,我与你一见如故,方才在今日不请自来。” 华容解释道。 叶朝歌面上依旧噙着笑,心中则纳闷了,昨日她们二人除了最开始打过招呼后,再无它言,何来的一见如故? 华容是个十分健谈的人,而经过一番接触,可以看得出,她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 说话且直接,没过一会,便将该说的,不该说的,皆说了出来。 “其实我并不想来大越的,可你也知道,我虽然贵为公主,却不受宠,更没什么让父皇另眼的,即便我不来和亲,留在北燕,最后也只不过是成为利益的牺牲品。” …… 第545章:华容 第545章:华容 “那时候我就想了,既然都是利益牺牲品,倒不如赌一把,万一老天爷开眼,让我有另一番奇遇呢,没想到,我真的赌对了,我很庆幸,与我和亲的人是平王。” 说到此,华容双颊绯红,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叶朝歌看在眼里,心中一晒。 看来,华容和平王这这一对,与前世并无区别,虽然中间曲折了些,但对于他们二人,结果却是不错的。 华容又道:“不过,我感觉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我。”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愿出来。 其实她也理解,毕竟对大越的人来说,她这个北燕来的公主,怎么看都是个外来人。 而且,来后,对于之前皇姐和皇兄的所作所为,她也有所耳闻。 她很清楚大越人对她的排斥,因为清楚,她才会一直待在驿馆中,尽量不招人眼。 “叶小姐,我知道之前皇兄和皇姐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我希望,你能原谅他们。” 叶朝歌笑笑,“公主多虑了,来者是客,我们自不会与客人为难。” 这番话说来只是客气之言,谁知道华容却当了真,“也是,若非如此的话,皇姐在离开前,也不会让我以后有难来找你。” “咳咳……” 一口水哽在喉咙。 叶朝歌被呛了个厉害。 “叶小姐,你没事吧?” 叶朝歌摆摆手,感觉好受了些,问华容,“娇容公主……是这么说的?” “是啊。”华容用力的点点头,“皇姐还说,你应该会帮助我。” 叶朝歌:“……” 这娇容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会帮她的妹妹?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给他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华容在叶府一直待到了傍晚才回去。 离开前,拉着叶朝歌的手,恋恋不舍道:“叶小姐,我以后能经常过来吗?” “呃,随时欢迎。” 不然,她能说什么?说不行? 华容没有看出叶朝歌的窘况,开怀的像个孩子,“那我们以后当朋友好不好?昨日我听着乐瑶郡主唤你朝歌,我能不能以后也唤你朝歌,你唤我华容?” “……好。” “太好了,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朝歌。” “第一个……” 华容没什么心眼的点点头,“我性子不讨喜,在北燕的时候,皇兄皇姐们都不喜欢我,世家贵女也不愿与我交好,来了北燕之后,我怕坏了两国的邦交,更不敢外出……” 若非昨日在公主府遇到叶朝歌,这个皇姐口中提过,能帮助她的女子,她也不会上门。 而且,她看得出,叶朝歌好像很好相处。 所以,她今日不请自来。 华容踏着黄昏离去。 叶朝歌站在门口,一直目送马车走远。 “这华容公主倒是与娇容公主不同。”而且瞧着,还有些可怜。 一个人远离故国,来到这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且为两国邦交,处处小心,生怕行差踏错惹来祸端。 叶朝歌恩了声,“的确不同。” 没什么心眼,更没什么心机,眼睛单纯的好似一汪不染污秽的清泉。 这样的女子,也难怪与平王琴瑟和鸣。 有些地方,二人倒是很像。 因为心思单纯,所以,没有野心。 不过…… 那娇容是何意? 莫不是离开前,摆了她一道? 想了一会,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之后便丢开了。 回到一甯苑的时候,卫韫还在,正与小宝玩。 “这么久?” 叶朝歌轻叹,“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久。” “她找你来何事?” “或许是……太孤单了吧。” 闻言,卫韫皱了皱眉,“你若不喜,改日我与四弟说一说。” 让他出面管一下自己的未婚王妃。 叶朝歌笑,摇摇头,“不至于,华容公主是个不难相处的人。” “你这么说,那就罢了,如此好相处也好,你二人日后是妯娌,四弟此人是个静得下来的人,不必有太多顾忌。” 叶朝歌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点点头。 晚膳时分,叶辞柏回来,看到卫韫也在,并未特别的意外。 一起用过晚膳,卫韫以有事与叶辞柏谈,二人带着小宝去了清明苑。 叶朝歌早早的在澡间沐浴出来,一边擦湿发,一边吩咐刘嬷嬷她们,进行下一步,让她们各自去安排去。 卫韫从清明苑直接回了东宫,离开前让长风来一甯苑递了话。 自白日与卫韫谈过后,叶朝歌心中的一块大石,悄然落地。 没了心事,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嘈杂声。 叶朝歌被吵醒,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外面静了一静,下一刻,刘嬷嬷披着衣裳走了进来,“小姐,可是吵到您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是大蕉,大蕉方才过来,老夫人咳血了,她来请红尘过去。” “咳血?” 一听这话,叶朝歌顿时清醒了不少。 “怎么回事?” 刘嬷嬷摇摇头,“大蕉也不清楚,只是白日老夫人有些咳嗽,请了大夫说是没什么事,只是天气变化,喉咙干痒罢了,可谁知道,晚间老夫人咳嗽的更厉害了,大蕉不放心便亲自守夜,就在不久前,老夫人咳血了。” 当即,叶朝歌穿上衣裳,去了福禄苑。 过去的时候,红尘已经给把完脉了。 “怎么样?” 红尘将结果道出。 老夫人年纪大了,天气寒凉一时受不住,咳嗽太厉害,将喉咙咳破出血,方才看起来有些吓人,以为是咳血了。 闻言,叶朝歌松了一口气,“你下去开方子吧,我进去看看。” 进内室的时候,老夫人已经醒了,大蕉正给她掖被角。 几日不见,老太太好像更憔悴了。 见到叶朝歌过来,颇有几分意外,淡淡道:“没想到你会过来。”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曾说过,不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祖母。” 她可以对她无情狠心,但她却不能承受天打雷劈! 老夫人垂眸,“我没事,你回去吧。” “我会将红尘留下,她医术不错。” “恩……” 叶朝歌并没有久待,便回去了。 …… 第546章:得以正名 第546章:得以正名 老夫人靠在软垫上,望着远去的叶朝歌,浑浊的眼睛,格外的复杂。 在发现自己咳出血的那一刻,她便吓晕了过去。 咳血代表着什么,恐怕无人不知。 她怕死,更害怕要死。 醒来时,便看到红尘在给她把脉。 红尘是谁,她自然清楚,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多想,直到红尘为她把完脉,得出了结论只是普通的伤寒咳嗽,之所以咳血,是因为咳嗽的太厉害,将喉咙咳破了。 那一刻,她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直到外间响起叶朝歌的声音,她才有心想别的。 比如,叶朝歌大半夜的亲自来了,比如,红尘来给她看病…… 她竟没有让她自生自灭,反而派了红尘过来,且自己也过来…… 她不是很恨她吗? …… 回到一甯苑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躺下歇了会,已是清晨。 用过早膳,刘嬷嬷便来报,外面已经开始了。 今日的上京,上下哗然。 起因是,一本小册子。 不错,就是一本小册子。 这册子并不稀罕,但里面的内容,却让人震惊。 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不一的名字,每一个名字上面,盖有名字本人的印鉴。 打头是朝中大学士,往下皆是各种文官,其中还有今年的新科状元和探花榜眼。 一本小册子,几乎承载了朝中所有的文官,包括御史台那几块最难啃的硬骨头。 而他们这些人,皆为一个人证明,为一件事担保。 那便是,之前的《楚天寻书作》皆出自一人之手笔! 册子上,有一篇针对此所作出的详细说明,上面记载,诗策上的内容,不论是字迹,还是每首诗的境意,以及遣词用词的手法,他们所有人,都证明,出自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诗策上所有的诗,是一个人所作! 而这个人,根据以往笔记和生前所留下来的其他书稿,可以肯定,就是楚天寻! 此册子一出,世间惊叹哗然。 “这么说,没有嫉妒,没有想扬名想疯了,而是,叶思姝真的剽窃了楚天寻的诗作?” “好像是这样的。”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朝中所有文官皆做出的担保,这事根本就无需怀疑,就是叶思姝剽窃,人家拆穿的时候反咬了一口。” “他娘的,这事可真是够翻转的,老子还真以为,那叶思姝是有真才华,真他娘的没想到,这娘们不但人不行,这才华都是剽窃来的!” “诶,谁说不是呢,剽窃了也就剽窃了,不承认也就不承认了,毕竟谁偷了东西也不会承认不是,但可气的是,她竟然反咬了人家一口,实在可恨。” “岂止是可恨啊,简直就是该死,你们难道都忘了,若非她反咬一口,那楚天寻怎么会想不开最后郁郁寡欢而死了呢?” “是啊,若非她反咬一口,田家小姐又怎会被误会为嫉妒成性呢?” “是啊是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凭良心讲,楚天寻死了的确可惜,可也与他自身有关啊,一个大男人,承受力那么弱……” “你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做你的诗作被剽窃,然后又被反咬一口试试?” “我……我也不是文人啊。”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文人!你要知道,文人都有自己的高傲,你们没听过吗,大多数的文人,将自己的所作视若生命,对我们这些糙人来说,吃饱饭就是活着,对他们来说,他们追求的是更高的境界,你们想想,这生命被人剽窃了……” “唉,这倒也是,可惜了啊。”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于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这楚三公子泉下有知,定然也会瞑目的。” …… 叶府。 “小姐,楚夫人,田夫人,楚大公子,田小姐来了。” 一甯苑,叶朝歌正在喂小宝吃果果,门房便来人报。 叶朝歌连忙将小宝交给房家娘子,自己则带人去了前厅。 刚进前厅,便见一夫人扑了过来,“叶小姐,谢谢,谢谢,谢谢你……” 夫人抱着叶朝歌的手,捂在自己的脸上,痛哭不止。 “朝歌,这是我姨母。”田娴儿在旁解释道。 叶朝歌了然,“楚夫人,您别太激动了,先冷静下来再说。” “是啊,你也莫要太激动了。”田夫人上前,也跟着劝道。 在几人的劝说下,楚夫人方才平静了下来。 田娴儿作为中间人,负责为两方介绍。 “这是我姨母,这是我大表哥楚天南,我娘你们也认识,就不介绍了。” 叶朝歌上前一一行礼。 对方母子连忙闪过去,“该行礼的是我们,叶小姐,此次我儿能沉冤得雪,全靠你,请受我一拜。”说罢,楚夫人便要行礼。 叶朝歌见状,连忙上前,“使不得使不得,夫人您若是如此,便是太折煞朝歌了,想必您之前也听说,我这么做,也全非为了令公子。” 楚夫人抹去眼角泪光,摇摇头,“不论你怎么说,究竟是因为什么,我们心中皆明,孩子,你是个好的。” 叶朝歌说是为了自己,可他们又岂会相信。 正如她方才所说,他们都明白,从一开始便明白。 她与叶思姝的确有恩怨,但如今,叶思姝已然臭名昭著,即便此事曝光,于她也不过是多添一句责骂罢了。 而且,他们也有耳朵,从外界流言,便能得出,究竟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她儿,再清楚明确不过。 “叶小姐,此情此恩,我楚天南铭记于心,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我楚天南,我楚家,皆愿为小姐肝脑涂地。” 楚家大公子楚天南双手抱起,认真且郑重的许下诺言。 叶朝歌苦笑,“您要是如此,当真让我受之有愧,其他不论,我与娴儿交好许久,仅凭这一点,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你受得,孩子,你或许不知道,天寻的事,一直是我们楚家所有人的心结,如今,你为我们全家解开了这个心结,便是我们楚家的恩人。” …… 第547章:人老了,也开始念旧了 第547章:人老了,也开始念旧了 楚夫人拉着叶朝歌的手,声音嘶哑非常。 这些年,他们是如何过来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清楚。 那样的憋屈和委屈,让她日日夜夜梦里难安。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的与丈夫说,就是死,她也不会瞑目! “好了好了,瞧你们把朝歌给说的,她都不好意思了,有些事情啊,我们在心里明白就好。”田夫人看出叶朝歌的窘迫,出面打圆场。 楚夫人抹了把泪,点点头,“对对对。” 待了没多会儿,两家人便回了,田娴儿并未随着一同回去。 “朝歌,谢谢你。” 前脚楚田两家的马车离开,后脚,田娴儿不顾在府门口,一把将叶朝歌抱了个满怀。 叶朝歌伸手拍拍她的背,“莫要想太多,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田娴儿摇了摇头。 这一系列的安排,可不是举手之劳四个字便能表达的。 一甯苑。 “朝歌,你是怎么想到联合朝中中一众的文官?” 从今日册子曝光后,田娴儿便十分的好奇,之前碍于母亲他们皆在,没机会问,此时只剩下她二人,自是忍不住了。 叶朝歌抿了口茶,“说实话,除了此举,我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 此事毕竟过去太久了,当年的当事人,只剩下叶思姝和田娴儿。 田娴儿因此名声有污,即便她站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最关键的一点,没有证据。 而且,叶思姝剽窃的是楚天寻的诗,而非手作,这样的剽窃,就如空气一般,看不见,抓不到。 且,当事人之一的楚天寻死了。 田娴儿名声有污,只剩下剽窃的叶思姝,但要她道出真相,基本上是没可能。 唯有联合朝中文官,由他们出面解释,证明,方才得肯定。 当然,凭着她,是做不到的,只得请动卫韫安排此事。 也好在,这文人都有自己的气节,楚天寻的事,引起了他们的愤慨。 当然,即便是愤慨,也不会是盲目。 他们自然是亲自验证了一切,方才愿意证明并担保。 说起来,此件事,她也只是出主意的那个,真正安排的人是卫韫,而且,最关键的是,事实真相的本身。 若非叶思姝当真剽窃了楚天寻的诗作,即便他们再如何安排,也都是没有用的。 正如她之前所说,这黑的,永远变不成白的,同样的,白的,永远变不成黑的。 真真假假,虽然一时分辨不清,但早晚有一天,会辩个明明白白。 “辛苦你了,谢谢,真的很感谢。”田娴儿环上叶朝歌的胳膊,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微堵:“谢谢你,让表哥瞑目,也谢谢你,让他洗清了污名,让他变得干干净净。” 还有,谢谢你,让我不必再背负骂名和嫌弃。 “傻丫头……” …… 第二天,楚家一家去祭拜楚天寻。 在他的墓前,楚夫人将那本小册子烧了。 “寻儿,你看看,有这么多的人为你证明,为你担保,寻儿,你终于清白了……” 说着说着,楚夫人哭得难以自己。 她抱着冰凉的墓碑,痛哭流涕,“当年是娘不好,若是娘能有叶小姐的聪慧,为你寻得清白之法,你也不会死,寻儿,是娘不好,都是娘没用啊……” “娘错了,娘没用……” “好了,你也别哭了,寻儿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如此难受,而且,此事真要怪,也不能全怪你,我这个当爹的,也有责任……” 说罢,光禄大夫楚大人,眼睛通红。 他一共有三个儿子。 老大和老二皆属平庸,唯有老三楚天寻,自小所展现出来的天赋,及才能,让他这个当爹的,自豪不已,一直觉得,他们楚家后继有人了。 因为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格外严厉。 从他很小的时候,便逼着他用功,同龄的孩子玩泥巴的时候,他便在习字。 一直以来,他只注重楚家日后的荣光,忘记了,其实他的儿子很孤单,也很脆弱。 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方式错了。 可是,已经晚了! …… 楚天寻一事,很快传到了宣正帝的耳朵里。 当日,宫中下旨,宣正帝亲自为楚天寻正名,并称,损如此之才,乃大越之失。 自此,楚天寻这个名字,在大越流传开来,他的事迹,广为人知。 后来,此事成为各文人的警醒。 当然,这些皆是后话。 天气一日比一日的冷了,转眼进了十月末。 而此时,怀柔派来使臣与大越邦交一事,在上京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有了之前北燕人的前车之鉴,对于此次怀柔来人,众人皆怀着点点戒备和怀疑。 毕竟,怀柔与大越之前,没有交集,突然遣使来京,实在蹊跷,让人不得不多想。 外界所传,丝毫没有影响到叶朝歌。 自叶思姝被逐出家门后,叶府好似便平静安稳了下来。 前不久,她命人封了思苑,对佳珐佳风及思苑一干下人,并未为难,只是将他们尽数放逐离府。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之前病了的老夫人,逐渐恢复了红润。 随着她的痊愈,老夫人好似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 一甯苑。 叶朝歌再度听完大蕉的汇报,便让她下去了。 离开前,大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顿住,禀报道:“小姐,之前老夫人曾不止一次的提起齐嬷嬷,前两日也曾派了人前往打探。” 叶朝歌挑挑眉,“人老了,也开始念旧了,随老太太去吧。” “是。” 大蕉离开后,红尘便撇撇嘴,满含不屑道:“现在开始念着了,当初撵人走的时候,怎么不念旧?”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刘嬷嬷呵斥道。 红尘乖乖的闭了嘴。 叶朝歌见状,忍俊不禁,“你呀你呀,明知会被嬷嬷训,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何时才能长记性啊。” “奴婢长记性了,其实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红尘讪讪道。 叶朝歌失笑。 “不管你是长记性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小姐出嫁之前,你必须把这毛病改了,莫要到时候跟着小姐去了东宫,给小姐惹祸!” 刘嬷嬷言辞警告道。 …… 第548章:安排 第548章:安排 红尘乖乖应下。 “嬷嬷您就放心吧,我这张嘴,也就是在小姐面前痛快痛快,在外面,那可是很严实着的。” “哼!若非如此,我老婆子早就动手给你缝上了!” 说罢,刘嬷嬷从不远处的针线笸箩里抽了根针,对着她比划了两下子。 红尘吓得连忙捂上自己的嘴,动作快的,仿佛慢一步嘴巴就会被缝上似的。 叶朝歌在旁看得好笑。 刘嬷嬷也忍不住的笑了。 “说起来,小姐的生辰也快到了,夫人快回来了吧?”青岚笑过后说道。 叶朝歌一怔,跟着一叹,“时间真快啊。” “是啊,小姐快要及笄了。”刘嬷嬷在旁难掩感慨。 回想当初她去接小姐回京,那一幕仿佛还是昨日发生的。 “小姐不只要及笄了,还要成亲了。”红尘笑道。 “可不是吗,待小姐成亲之后,咱们叶府,想来会更冷清了。”青岚语气复杂道。 一旁的刘嬷嬷闻言,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晚间。 刘嬷嬷将红尘她们尽数遣下去,内室之中只留自己与叶朝歌。 “嬷嬷可是有话要与我说?”她问。 刘嬷嬷颔首,“老奴想同小姐说说青岚和青茗。” “她们怎么了?”叶朝歌疑惑。 “小姐可想好陪嫁的丫鬟了吗?”刘嬷嬷不答反问道。 按理来说,这种事该是做母亲的给女儿安排,奈何叶家母女性情掉个。 “呃,就带红梅和红尘二人吧。” 此事之前她便有想过。 青岚和青茗如今在管家上是一把好手,陈嬷嬷年岁大了,四竹对管家虽有经验,但不如青岚和青茗,墨慈进门还有段时间,她二人留下,也能撑起来,日后新嫂子进门,也是个帮衬。 当初让青岚和青茗帮衬刘嬷嬷管家,她便如此打算的。 母亲性情已定,陈嬷嬷年纪又大,该是养老的年岁,而刘嬷嬷势必是要跟着她去东宫,四竹撑不起叶府,唯有刘嬷嬷一手培植起来的青岚青茗。 而且,她二人与大蕉也熟悉,老夫人那边她们三人能镇得住。 即便墨慈进门,有她二人帮衬,也不会太难。 听到这番安排,刘嬷嬷感慨不已,“原来小姐早有安排,倒是老奴多想了。” 叶朝歌笑笑,“您老方才要与我说青岚和青茗,可是为此事?” “不瞒小姐,一为此,二为她们二人的婚事,小姐既然决定不带她们二人去东宫,她们的婚事,也该安排了。” 闻言,叶朝歌恍然,“这事倒是我疏忽了,这样吧,找个机会您找她们二人谈谈,亲事呢,不强求,得让她们自己中意,结亲结亲,求的是佳偶天成,而非怨偶,嫁妆这一块,她们四个丫头都一样。” “老奴明白了,待会老奴便去找她二人说道。” “恩。” 叶朝歌点点头,想到什么,道:“很多事我可能想不到,也会遗漏,就有劳嬷嬷多上心了。” “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伺候叶朝歌歇下后,刘嬷嬷便出去了。 将青岚和青茗两人叫到一起。 “今日之言,提醒了我,小姐及笄后,用不了多久便会大婚,方才我问过小姐,她不带你们去东宫了。” 闻言,青岚和青茗眼睛红了起来。 意料之中的结果。 刘嬷嬷望着只有难过,没有怨怪的二人,笑笑,“你们可知,小姐为何不带你们?” “小姐身边有红尘和红梅,奴婢二人……” “不对,并非如此,即便没有红梅和红尘,小姐也不会带你们去。” 不待青茗的话说完,刘嬷嬷打断道。 听此,二人震惊,“为何?” “小姐觉得,比起东宫,你二人留在府上,更能展现你们的能力。”顿了顿,刘嬷嬷又道:“你们可知,当初为何小姐独独挑选了你们两个学习管家?” “这……难道不是因为只有我们两个没用吗?”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若是没用,岂会让你们管家?你们两个休要胡思乱想,当初小姐选了你二人,没有其他的原因,纯粹是你二人适合管家。” “红梅性子刚强,红尘性子不稳,她们二人,皆不适合,唯有你们两个,一个沉稳,一个胆大心细,方才选了你们。” 刘嬷嬷抿了口茶水,接着又道:“你们也别想什么是因为小姐身边没得选,才选了你二人,说句实话,小姐身边就我们几个人,的确没得选,但你们想过没有,还有夫人那边的四竹。” 青岚和青茗一愣,这一点,她们还真没想过。 在她们看来,她们被选做管家,是因为小姐的身边没有她们的位置。 一看她们的反应,便知不曾想过,笑了笑,继续说道:“四竹皆是陈嬷嬷培养出来的,个个是好手,但小姐说过,论起管家,皆比不上你二人。” “叶府的情况,你们都清楚,夫人顶不起来,陈嬷嬷年岁大了,四竹不适合,虽说现在府上没有了叶思姝,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但若没有好手管家,即便没有人捣乱,这账目也是乱的。” “故而,小姐决定,不带你们,而且,比起去东宫伺候她,倒不如在这府上,做一个管家娘子。” 说了这么多的话,刘嬷嬷喉咙干的厉害,又喝了半杯茶水。 接着对她们二人说道:“你们的亲事,小姐也有打算,不勉强,还是之前的说辞,让你们自己选择,嫁妆呢,红梅红尘有的,你们都有。” “即便日后墨大小姐进门,你二人在这府上,也会有一席之地。” “嬷嬷……” 青岚青茗眼睛通红一片,面上难掩动容。 刘嬷嬷摆摆手,站起来拍拍她们的肩膀,“你二人也无需多想,小姐之前便说过,她会给所有人安排一个适合的去处,而你们二人,适合叶府,虽说如今府上艰难,但你们要知道,大少爷日后会撑起这个家,待小姐出嫁了,你们便守好这个家,待新夫人进门,便辅佐她,一起将叶家重新发扬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心生豪情万丈,郑重应声,“是!” …… 第549章:德才福禄,是为正宾 第549章:德才福禄,是为正宾 祁氏回府是在数日后。 同时,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位陌生的老妇人。 妇人发已白,面部布满了褶皱,目色温和,点点笑意透过眼角流露出,不由地让人生出好感。 “歌儿,来,过来见过姨婆。” 姨婆? 叶朝歌压下讶异,上前行礼,“朝歌给姨婆请安。” 老妇人起身走近前,伸手扶起叶朝歌,唇角含笑,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欣慰的点点头,“好,不错,模样俊俏,仪态大方,是个好姑娘。” “姨母谬赞了。” 祁氏嘴上说着谬赞,实则早已笑开了花。 当娘的,最乐意听的,不是旁人夸自己,而是夸自己的孩子,怎么夸都不觉腻烦。 天下父母皆是如此。 “对了,歌儿不认识姨婆吧?” 之后,祁氏将老妇人给叶朝歌介绍了一番。 经此,她方才知晓,这位姨婆为何许人也。 她的外祖母霍氏出自文阜霍家,其家族庞大,树大叶茂,乃系颇具名头的清流之家之一。 霍氏出自霍家嫡系,姊妹数人,同胞兄弟有二,姐妹有一。 而这位姨婆,便是霍氏的同胞姐姐。 姐妹俩先后出嫁,姐姐随夫远去他州,妹妹则嫁来上京,成为将军夫人,虽然姐妹隔着远,但情分未曾因此而断了,每年来往书信不计其数。 哪怕霍氏去世,两家的情分依然如旧,只不过,终究隔得远,加上近些年年岁大,已有多年未见。 直到不久前,祁继仁亲自写了信,将其请来,为叶朝歌主持日后的及笄礼。 姨婆夫家姓卓,年逾六旬有六,育有三子一女,好字成双,且为人谦和,德名远播,她的儿女孝顺安泰,如今已是父慈子孝的四代同堂。 德才福禄,是为正宾。 姨婆年迈,一路舟车劳顿,昨日方到上京。 “辛苦姨婆不远千里前来上京为晚辈正礼,朝歌感激不尽,多谢您。”说罢,叶朝歌郑重行了一大礼。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姨婆摆摆手,“我与你外祖母乃是同胞姐妹,你娘也是我的半个女儿,自然,你也是我的外孙女,你外祖母不在了,我这个当姨婆的,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终究年纪大了,不如年轻人麻利,你们莫要嫌弃才好。” “姨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能来为歌儿主持及笄礼,侄女便已是感激都不够,何来嫌弃一说。” 在前厅说了一会子的话,祁氏便送姨婆先去了流霜苑休息。 流霜苑亦是后院众院落之一,虽比不上其他主院,但胜在清静,位置好。 叶朝歌吩咐刘嬷嬷,派几个机灵的丫头过去流霜苑伺候,又将青岚派了过去。 安排好这些,母女俩便回了致宁苑,回去后,她便同女儿细细讲述了个中关系。 祁氏与姨婆的关系比较亲,当年霍氏去世的时候,她才只有几岁,祁继仁带兵在外,是姨婆赶来,撑起将军府,照顾年幼的祁氏,并操持亲妹的白事。 “说起来,为娘一直记着姨母的好,当年,为娘还年幼,尚不知事,后来为娘才听你外祖说,那时候姨母刚生下你小表姨舅不久,不顾身体虚弱,长途跋涉来了上京操持这一切。” “只是两家隔着实在有些远,每年除了派人送些物什,其他的,皆是有心无力。” 说起此事,祁氏颇为遗憾。 成亲前,她还去过两次,成亲后一年,便有了叶辞柏,之后重心便在儿女身上,待几年后,女儿丢失,她的心思又都在悲伤中。 直到昨日,见到来京的姨母,她才恍然惊觉,已然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姨母,已是满头华发,暮年迟迟。 “母亲若觉得愧对姨婆,不若趁这段时间,您好好陪陪姨婆,待女儿的及笄礼结束后,再请姨婆在上京多待些时日,您看如何?” 闻言,祁氏眼睛一亮,这决定好。 当即决定随后同姨婆商议。 午膳摆在了前厅。 膳食是叶朝歌吩咐刘嬷嬷安排的,皆是比较易消化,适合刚经历了长途跋涉的老年人食用。 姨婆用的笑不见眼,连连夸赞,叶朝歌果断将功劳都推给了祁氏,称这是母亲的孝心。 用过午膳,祁氏带着一双儿女送姨婆回了客院。 “姨母,您小憩片刻,下午我再过来陪您逛逛这叶府。” 姨婆摆摆手,“逛园子不急在这一时,我来了叶府,理当去拜见一下你的婆母,下午你便同我去拜见一番吧。” 祁氏应下。 下午时分,众人一并去了福禄苑。 老夫人眉目显见柔和,对于姨婆的来到,表示欢迎。 二老年岁相近,倒也聊得开。 之后,老夫人便时不时的请姨婆去到她的福禄苑,要么自己过去流霜苑。 两个老太太相处的,倒也融洽。 叶朝歌对此,并未掺和,每日里晨起,前去致宁苑请安,之后,再与祁氏一起去流霜苑,给姨婆请安。 姨婆的到来,给这座安静的叶府,增添了几许的热闹。 日子在平静安宁中一日一日的度过。 转眼,叶朝歌的生辰逼近,府中上下皆忙碌了起来。 这日,竹风前来一甯苑请叶朝歌过去。 过去致宁苑的时候,祁氏正拿着一份宾客名单看,见到女儿过来,将名单递给她,让她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添补的。 名单是陈嬷嬷与刘嬷嬷一起拟定的,几乎囊括了上京各大小世家的女眷。 叶朝歌看过之后,表示没有添补的。 祁氏便让陈嬷嬷她们下去安排上帖子,尽快送出去。 安排完这些,祁氏对女儿说:“歌儿,当日的赞者,你可定好了?” 赞者为协助正宾行礼之人,皆为笄者的好友,或是姊妹。 叶朝歌没有姊妹,表、堂姊妹亦没有,按照章程,这赞者,要从好友中定。 叶朝歌摇摇头。 “左右还早着,你慢慢定,定好了便与为娘说一声即可。” 从致宁苑回来,叶朝歌便开始思索,这赞者由谁来担任比较好。 前世她及笄时,母亲已去,全权由老夫人主持安排。 …… 第550章:争抢赞者 第550章:争抢赞者 她与叶思姝同年同月同日,整个及笄礼不过是她的附带,所有的安排,皆可着叶思姝来,轮到她时,只是草草了事,所谓的正宾和赞者,则是老夫人安排的下人。 今生与前世大不相同,前世她没有好友,今生却先后结交了三位好友。 赞者需一人…… 叶朝歌及笄礼,赞者未定一事,不知怎么了,分别传到了墨慈,乐瑶和田娴儿的耳朵里。 第二天,三人齐齐过来了叶府。 纷纷主动请缨,担当笄礼的赞者。 本来和好许久的乐瑶和田娴儿,为了此事,掐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二人争执不下,便看向叶朝歌,“朝歌,你说吧,我们两个谁?” 叶朝歌扶额,看看互不相让的田娴儿和乐瑶,无奈至极,“不过是赞者,你们两个何必呢?” “什么叫不过,我们女子一生只有一次及笄,这意义自然是不同的,我不管,朝歌,你的笄礼上,我必须给你当赞者。” 田娴儿坚决至极。 她不管,她一定要当赞者,当日亲自为朝歌发笄! “我才不管呢,我才一定要给朝歌当赞者,田娴儿,你不准和本郡主抢。” “我就抢了你怎么着?” “你!” 眼看着她们二人又要吵起来,叶朝歌连忙说道:“你们也别抢了,便让墨慈来吧。” 一直以来,静静不说话,看着田娴儿和乐瑶争得头破血流的墨慈,闻言,立时笑了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行!” 前一刻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这一刻竟是口径一致。 “你二人行,缘何我不行?”墨慈抿嘴道。 “你即将要嫁人了,就不要和我们两个抢了。”乐瑶理直气壮道。 墨慈:“……” 这和她要嫁人有什么关系?完全扯不上边的两码事好吗? “朝歌,这样吧,你选一个,让我,还是让乐瑶,我们听你的。”田娴儿道。 乐瑶也在一旁点点头,看向叶朝歌,微微一笑,“是啊朝歌,你选吧,素日里谁跟你好,你便选谁。” 叶朝歌:“……” 这能选吗? 分明就是威胁啊! 其实她是真搞不明白,一个赞者,值得她们如此? 虽然如田娴儿所说,女子一生只会经历一次及笄,及笄礼,在一生当中,定然有种不同非凡的意义,但这是针对及笄的她,和她们有何关系啊? 叶朝歌完全想不通。 想了想,问刘嬷嬷:“嬷嬷,可有两个赞者的先例?” “应……”刘嬷嬷刚要说‘应当没有’,便听田娴儿阴森森的说道:“嬷嬷,您老人家想好了再说。” 刘嬷嬷:“……” 剩下的话,尽数卡在了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老奴也不清楚,小姐不妨问问旁人?”这个得罪人的苦差事,还是让给别的倒霉鬼吧。 最终,这个倒霉鬼落到了姨婆的身上。 “姨婆……” 流霜苑。 田娴儿和乐瑶,一个比一个的嘴甜,一口一个姨婆的叫着,直把老人家叫得眉开眼笑。 最后还是老人家说道:“按照正常章程,这及笄礼上的赞者,是只需一个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歌儿至交好友多,这是好事啊,旁人看了,也只会称赞歌儿为人好,如此,你们二人便一起吧。” “姨婆,您真是太好了,您绝对是我这一辈子见过最好,最慈爱,最好说话,最善解人意的姨婆了。” 漂亮话好似不要钱似的,从乐瑶嘴里一个接一个的蹦出。 叶朝歌听得嘴角直抽搐。 这时,墨慈说话了,“姨婆,多一个也是多,两个也是多,再加上我可好?” 姨婆眼睛有些花,看了墨慈一会。 叶朝歌近前介绍道:“姨婆,她叫墨慈,是兄长未过门的媳妇。” “哦,是那丫头啊,来来来,到前来给姨婆看看。” 墨慈上前,姨婆拉着她看了好一会,点点头,“配,般配,与柏儿那孩子,真真般配。孩子,你也要给歌儿当赞者?” 墨慈点点头,“姨婆,可以吗?” “可以啊,你说的对,多一个是多,多两个也没差,而且,你和歌儿感情好,日后这姑嫂之间,也好处,姨婆高兴还来不及呢。” 姨婆当真是位慈祥的老人。 就连田娴儿和乐瑶如此跳脱的两个人,在姨婆面前,也乖顺的很。 当即,赞者定下来了,乐瑶,田娴儿还有墨慈。 祁氏得闻后,并没有反对,反而笑着对陈嬷嬷说:“从这件事上便能看得出,歌儿这孩子,为人好。” 陈嬷嬷笑着附和,“可不是吗,老奴活了这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见三个赞者呢。” 叶辞柏晚间回来,听闻墨慈下午来过,而他在将军府,无缘错开,当下可惜扼腕不已。 得知下午他不在,所发生的事,笑了,“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主动争取想要的。” 叶朝歌微笑,“是啊,我也是第一次,没有想到。” “这说明,她很珍重你这个好友。”叶辞柏摸摸妹妹的头,“还有乐瑶和田小姐。” 叶朝歌眸子微动,轻轻的点点头。 当晚,卫韫过来。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忙着安排怀柔使者来京一事。 自得知,叶朝歌梦到过怀柔在大越与北燕一战中偷袭,便对怀柔来京,多了戒备。 正如叶辞柏之前所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几日忙坏了吧?”卫韫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叶朝歌摇摇头,“母亲曾说过,我是她见过最清闲的待嫁女,同样,我也是母亲见过最清闲的待及笄女。” 不论什么事,皆有人操持,根本用不到她插手。 “这是什么?”眼尖的卫韫,发现了不远处的针线笸箩里所露出来的红,好奇走过去,拿起,是一方刚开始不久的针线。 “这是?” “恩,里衣……”叶朝歌脸颊有些红。 卫韫眸光微闪,“谁的里衣?” “我的……”顿了顿,咬唇补充道:“也有你的。” 黝黑的眸底,布满了笑意,“看这喜庆的颜色,可是咳咳……那日所穿?” …… 第551章:把他那臭嘴擦干净 第551章:把他那臭嘴擦干净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请回。” 说罢,叶朝歌转过身便要走。 卫韫手快的把人拉住,从后面抱住她,“害羞了?” 叶朝歌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你别说了行吗?” 卫韫见好就收,凑过去在她脸上偷了一个香,“好,听娘子的,娘子不让说,为夫便不说,待娘子什么时候让说了,为夫再说,你说好不好啊娘子。” 叶朝歌:“……” 这一晚,叶朝歌做了个梦。 梦到她和卫韫穿着同样的大红里衣,她含羞带怯,双颊染红,他风华无双的勾起她的下颌,说:“娘子……” 尾音勾缠,如噬魂夺魄一般。 初冬的清晨,叶朝歌生生出了一身的热汗。 对此,刘嬷嬷她们十分的纳闷,以为她家小姐生病了,连忙让红尘诊脉。 “我没事,就是有些热……” 热? 热吗? 几人面面相觑,不热吧?! …… 下午时分,叶朝歌歇了个晌,方去了致宁苑。 她自我检讨过了,所有人皆在忙,唯独她这个正主儿闲着有些不大合适,便打算过来看看母亲那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刚进致宁苑,还未进屋,便听到里面传出祁氏的哭喊:“我就没见过他这样的爹,女儿及笄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回来,当年我怎么就没发现,他的心这么狠呢。” “发生什么事了?”叶朝歌询问门口的竹韵。 后者露出难色,轻声回道:“回小姐的话,前些时候夫人给老爷去信,让老爷回来……老爷方才送来了回信……” 后面如何,已然再清楚不过。 叶庭之定是拒绝回来,若非如此,母亲也不会如此大的反应。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进了屋。 进去后便看到,祁氏正趴在桌上哭。 陈嬷嬷见到她进来,连忙叫夫人,小姐来了。 哭声猛地一顿。 祁氏胡乱的抹了把脸,抬头,对女儿挤出一抹笑,“歌儿,你怎么过来了?” “女儿来看看母亲这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握上祁氏的手,“母亲不必介怀,有外祖,有母亲,有兄长,女儿已然心满意足。” 见女儿如此直白的提起此事,祁氏自知瞒不过,心疼的数度落泪,抱着女儿,哽咽道:“歌儿,娘的好歌儿,委屈你了。” 叶朝歌摇摇头。 安抚好了祁氏,叶朝歌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小姐及笄这么大的事,全上京的女眷几乎全至,他堂堂叶府男主人不露面,就不怕被人笑话吗?”出了致宁苑,红尘气闷的跺脚道。 “小姐,老奴也觉得这不像是老爷的作风。” 虽说之前老爷和小姐,已然撕破了脸,但上次官职一事,老爷应当很清楚,小姐今非昔比,未来太子妃的及笄礼,按照老爷的为人,不可能不回来。 说句不中听的,老爷这个人,惯会审时度势,凡事以自身利为先。 小姐即将嫁于太子殿下,依着老爷那性子,巴结还来不及,怎么会得罪小姐? 叶朝歌想了想,吩咐道:“去查查。” 正如刘嬷嬷说的,这个结果,的确让人意外,且完全不符合叶庭之的性情。 此事安排下去,她便丢开了。 对于叶庭之,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对她来说,都没差。 左右她已经习惯了,有父亲如没父亲一般的日子。 对她来说,是没差,但祁氏却难以接受此事。 即便有叶朝歌之前安抚,虽是好了许多,但终究对她影响颇大。 晚膳间,整个人低落不已。 兄妹俩有心再劝,被姨婆给拦住了。 用过膳,让他们先行回去,祁氏这边,交给她。 待兄妹俩离开后,姨婆便拉起祁氏的手,“你呀,也无需多想,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的心思,也莫要再放在没有心的人身上。” “姨母,我对他,早已死心了,我只是……歌儿是他的女儿啊。” “可歌儿不只是他一个亲人啊,不是还有你吗?” “我……” “你呀,也该懂事了,两个儿女都这么大了,你怎能还让他们反过来为你担心牵挂?那男人靠不住,你早该明白,便不该再对他抱有任何的期望,现在你难受,可有想过你的儿女?可有想过他们会担心你?” 这一晚,姨婆对祁氏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总结下来就是,你都快活了一半的人了,怎能想怎样就怎样?理该为儿女的情绪想想。 而另一边,一甯苑。 刘嬷嬷黑着脸进屋,“小姐,护三送来了消息,查的事有结果了。” 叶朝歌扬扬眉,示意她继续说。 “小姐可还记得,碧丝和碧桃?” 碧丝,碧桃? 叶朝歌摇摇头,“有些耳熟。” “老爷未调任魏洲时,她们二人是书房的侍墨丫鬟。” 经过刘嬷嬷这么一提醒,叶朝歌想起来了。 碧丝和碧桃,她们二人,是叶庭之在裴岚斩首后不久,收用的两个丫鬟。 当初在书房时,她还见过这俩人,模样周正,身段玲珑,袅娜惑人。 后来,叶庭之前往魏洲上任,这二人是一起跟着去了的。 “她们两个怎么了?” “根据护三送来的消息,夫人的信,根本没有到老爷的手,而是被那两个贱蹄子给扣下了,回信也是她们回的!” 刘嬷嬷说得咬牙切齿。 当真是两个不要脸的贱蹄子! 若非人在魏洲,她老婆子第一次饶她们不得! 叶朝歌闻言,皱了皱眉,“若是她们二人回的信,母亲可有看出来?” 碧丝和碧桃的存在,母亲至今不知情。 “小姐放心,这二人也没糊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们跟在老爷身边这么久,早已将老爷的笔迹模仿的清清楚楚,按照护三所书,她二人应当只是不想让老爷回来。” 叶朝歌得知祁氏还不知情后,便放心了。 随淡淡道:“写封信给护三,让他交给我那个好父亲,至于回不回来,随便他,但是有一点,回来不要紧,让他把他的臭嘴给我擦干净了!” 如今府上终于平静,若因为他的那点破事,而闹得母亲和兄长不痛快,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 第552章:江霖归来 第552章:江霖归来 “是。” “还有,让护三找个机会敲打那二人一番,莫要以为不在上京,便能称霸!” 刘嬷嬷颔首,“小姐放心,老奴省的。” 叶朝歌恩了声,想到什么,又道:“那边红尘可有安排过?” “之前便安排过了,小姐放心。” 叶朝歌点点头,唇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她可不想在几年后,冒出个庶子或是庶女来给母亲和兄长添堵! 红尘的能耐,她清楚。 她倒也并非残忍之人,只是,她二人只要跟着叶庭之一日,那肚子,便休想鼓起来。 要想生儿育女,可以,找其他男人! …… 翌日,祁氏恢复了往昔。 用过早膳,叶辞柏和叶朝歌提出带姨婆外出看戏,让祁氏也一同去。 老人家自来了之后,便一直在府上,也不曾好好出去走走。 昨晚回去的时候,兄妹俩便商量过,今日天儿若好,便带着老太太出去走走。 天气晴朗,且难得出了太阳。 祁氏本不去,她这个人,鲜少出门,已然习惯了。 老太太一句:“整日待着,你若再待下去,人都要待成木头了,难得好时候,便陪陪我这个姨母吧,等我回去了,咱们娘俩这辈子不一定还能见着。” 一番话,登时将祁氏的眼泪说了出来,“您老人家怎么说这种话啊。” “这是实话,隔着这么远,我老了,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来京了。”相较于祁氏的激动,姨婆倒是很想得开。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 有新生命诞生,就有生命逝去。 虽然才六十多,但她早已看破了生死。 “好了,喜事将近,不提这些个,你且去收拾收拾,随我们一同出门。” 老太太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祁氏如何还能拒绝。 回去收拾了一番,便一同出门去了川徽门。 川徽门不愧是上京最大的戏园子,如此早,里面便已是高朋满座。 姨婆喜爱看戏,随着戏台上的开锣,老太太便坐正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下面的戏台子,一直到了午膳时分,在祁氏和兄妹俩的劝说下,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川徽门。 即便是上了马车,亦是一脸的愁苦,时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看向祁氏。 好似在说,都来看戏了,为何不让她看个痛快? 祁氏领悟到老太太的幽怨,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来看戏,和要走,都是一双儿女安排的,她跟着过来,目的只为陪伴老太太,对戏,她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结果这可倒好,老太太竟把她给埋怨上了。 何其委屈啊。 无奈解释道:“姨母,您年岁大了,长时间坐着不动对身子不好。” 老太太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祁氏不知怎么办了,看向一双儿女。 叶辞柏笑笑,说道:“是啊姨婆,我们是为您好,您要没看够,待明日,我再陪您来看如何?再来我们便下午来,下午时间长,够您老儿看过瘾,您瞧着,这样可好?” 老太太终于露出了笑脸,揽上叶辞柏,一口一个还是好外甥孙待她好,知道疼她。 祁氏:“……” 她这个外甥女莫不是对她不好?不知道疼她? 午膳并未回府用,而是由叶辞柏安排着去了第一楼。 用他的话说,既然出来了一趟,吃喝玩乐,自然要全套儿。 第一楼,还是楼上的那个包厢。 叶辞柏让掌柜的安排些适合老人吃的。 等待的间隙,包厢进来一人。 见到他,不只是叶朝歌吃了一惊,便是叶辞柏,亦是如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地不说一声?”叶辞柏上前,捏起拳头狠狠的锤在江霖的肩头上。 江霖被锤的倒退了两步,抱怨道:“我说你轻点,你当我和你一样皮糙肉厚啊,我告儿你,小爷我嫩着呢。” 叶朝歌:“……” 咳嗽一声,“咳,二哥,这位是姨婆。” 意思是,长辈们在,说话注意些。 江霖收敛几分,带着乖巧的笑上前,“江霖给姨婆请安,愿姨婆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姨婆被他一番讨喜话逗得笑不见眼,摆手连声道:“好好好,好孩子,只是,你是……” “姨母,这是江霖,从小和柏儿一起长大,歌儿那孩子唤他二哥。”祁氏在旁解释说道。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啊……” 漂亮的江霖:“……谢谢姨婆……” 叶辞柏叶朝歌兄妹俩,纷纷忍笑。 在内间陪两位长辈说了会子话,兄妹三人便去了外间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不提前说一声?”出来后,叶辞柏重提最先的问题。 “昨夜里回来的。”江霖解释道:“我估摸着快到朝歌的生辰了,便提前回来了,先前打算去普乐镇的浴佛节玩玩,待确定了回京的日子再告诉你们,谁知我记错了日子,浴佛节还未开始,这不,便先回了京。” 叶辞柏打量了一番好友,啧啧道:“数月不见,你倒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唔,还是那么的恩……漂亮。” 江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谢谢你啊!” 叶朝歌听着,忍俊不禁。 “妹妹,二哥还没恭喜你。” 叶朝歌抿抿唇,道了谢。 “我没想着今日会在这里遇到,给你们带的礼物,不曾带在身上,待这两日找个时间,我给你们送到府上去,顺便蹭顿饭。”想到什么,问兄妹俩,“对了,你们现在是在将军府还是在叶府?” “在……” “将军府。”在叶朝歌把话说完前,叶辞柏抢先一步说道。 江霖面色一僵,然后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东西我便派人送去吧。” “不蹭饭了?”叶辞柏斜睨他。 “恩,不蹭了,要事要紧。”江霖回的一本正经。 “哥哥骗你的,前段时间,我们便搬回了叶府。”叶朝歌笑道。 闻言,江霖立马不乐意了,扑过去找叶辞柏算账。 可他那身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是皮糙肉厚的叶辞柏的对手。 三两下便被压制的不得动弹。 …… 第553章:老夫人中风 第553章:老夫人中风 江霖来第一楼有事,与兄妹俩说了会话,进去与两位长辈辞别后,便走了。 送走了江霖,叶辞柏和叶朝歌回了内间。 恰在这时,掌柜带着伙计送来了膳食。 在他们原点的菜品中,多了一道。 掌柜在旁解释,是他们少东家吩咐厨子做了送来的,是一道春笋山鸡人参汤。 “这山鸡,是我们少东家回来时在山上捉来的,春笋是今年开春的第一茬笋,人参亦是上好的高参,熬制半日,撇除油腥,入口鲜嫩爽口,不会腻味,这是少东家专门给老太太您安排的。” 姨婆为难,看向祁氏他们。 “姨婆,江霖孝敬您应当的。”叶辞柏说道。 祁氏也在旁道:“是啊姨母,那孩子与我们自己的孩子无甚区别,不必介怀。” 母子俩都这么说了,姨婆便应下了,对掌柜的说:“替我谢谢贵店的少东家。” “一定一定,老太太,夫人,小将军小姐,你们慢用,小的告退。” 第一楼的口味不错,老太太多喝了一碗鸡汤。 用过膳,喝了杯茶消消食,众人方才回府。 刚下马车,便见府门口,刘嬷嬷等在那。 一脸的急切。 “出什么事了?” “小姐,不久前老夫人吐血晕倒了,请来大夫,说是中风。” 此话一出,众人皆吓了一跳。 之前还好好的,出门一趟怎么就吐血晕倒,现在还中风了? “都别愣着了,你们倒是快去看看啊。”姨婆催促道。 叶朝歌吩咐青岚送姨婆回流霜苑,之后与祁氏和叶辞柏,赶去了福禄苑。 在去福禄苑的路上,刘嬷嬷道出了老夫人吐血晕倒前后的原委。 前不久,老夫人越发念齐嬷嬷的好,且,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这面上也没那么顾忌了,便派人去寻。 齐嬷嬷自离开叶府后,便回了她的老家养老。 只是,终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待老夫人派出去的人找过去的时候,齐嬷嬷已经去了。 老夫人得到消息,当即承受不住,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大蕉见势不好,连忙去找红尘,可红尘随着出了府,并不在府上,情况紧急,刘嬷嬷便派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来看过后,称是老夫人年岁大了,一时受了打击,气血翻涌之下,中风了。 这样的结果,谁也不曾想到,更不曾料到。 便是刘嬷嬷,也有些慌了神。 这老夫人虽一直与他们不对付,但不论怎么说,她是这叶家的老夫人,且是她家小姐的亲祖母。 出了这等事,自然是要赶紧去寻人的。 只是派出去的人找到川徽门的时候,祁氏他们已经离开了,去了何处,也不知情。 “齐嬷嬷,去了?” 叶朝歌脚下猛地一顿。 刘嬷嬷点点头,“三个多月前便去了,据回来的人说,齐嬷嬷自回乡后,便郁郁寡欢,本就年岁大了,这个夏季没挺过去,便走了,好在离开的时候,人没受多大的罪,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说是临终前一直念叨着她的小姐……” 这话一出,众人皆默, 齐嬷嬷念叨的小姐是谁,不必多说,他们皆明。 是老夫人! 也难怪老夫人会吐血晕倒。 本就心有愧疚,一朝得闻,愧疚的人走了,且在走前,念叨的还是她这个狠心无情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福禄苑。 屋子中飘散着刺鼻的药味。 去到内室,空气中,不只是药味,还有骚臭味。 叶朝歌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回小姐,老夫人她失禁了,奴婢们还未收拾好。”大蕉红着眼睛上前,低声说道。 她与老夫人日夜相伴,若说没有一丁点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虽说她亲近老夫人别有意图,但终归是有几分真心的,更不曾对她有害,而且,一直以来,老夫人出于对齐嬷嬷的替身之情,待她是不错的。 如今,这老太太变成此等模样,她怎会不难受。 “先打开窗子换换气,屋子里闷着,对祖母并没有好处。”叶朝歌吩咐道,然后又命人搬来屏风,挡在床前,借以阻挡住冷风。 床上的老夫人已经醒了,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嘴里呜呜个不停,口水顺着歪斜的嘴角流出,眼角通红,泪光涌现。 祁氏带着一双儿女近前,望着如斯婆母,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辨。 对这个婆母,她是极度不太喜欢的,她曾亲眼看见过,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女儿,又是如此,欺负她的女儿。 可如今,看到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话都说不了,一个劲儿的只能呜呜,对她的怨恨,变得格外复杂。 “红尘。”叶朝歌示意红尘。 红尘走近为老夫人号脉。 最终的结论与之前大夫所言一般无二。 “可有医治之法?”祁氏摁摁眼角。 老夫人虽然动不了说不了,但她能听话,闻言,亦是一脸迫切的望过来,嘴里呜呜的更急促了。 红尘摇摇头,“老夫人年岁在这,这个年岁很容易中风,但没有法子医治,最多奴婢只能施针一段时间,或许能缓解眼下的症状,其他的,最终还是要靠老夫人自己。” “这,这可怎么办啊?”祁氏呢喃。 叶朝歌握上她紧攥在一起的手,转头与兄长商量了一番接下来怎么办。 之后,看向老夫人,“祖母,让红尘给你施针可好?她的医术您之前也是见识过的。” 老夫人点点头。 见状,叶朝歌便对红尘说:“怎么治,你做主便好。” “是,奴婢这便下去开方子,待老夫人喝过药后,奴婢便施针借助药性,应该能控制住老夫人的病情,不让其恶化。” “好,你去吧。” 老夫人的情况已经如此了,留这么多人也帮不了忙。 叶辞柏便让祁氏和叶朝歌回去,他留守在这。 回致宁苑的路上,祁氏忍不住对女儿感慨道:“这人啊,当真是个命,当初老太太自己撵了陪伴了她一辈子的齐嬷嬷,如今反过头来后悔,还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唉,或许,这就是……” …… 第554章:叶庭之闹 第554章:叶庭之闹 祁氏叹了口气。 “自取其祸吧!” 齐嬷嬷与老夫人一起长大,在老夫人出嫁的时候,作为陪嫁的丫鬟,主仆俩人相守相伴至今,已有一辈子了。 齐嬷嬷待老夫人的忠心天地可表。 可最后,临到老了,老夫人却将她给撵了出去,致使其郁郁寡欢而去。 老夫人的心狠和无情,最终悔不当初,可为时已晚,齐嬷嬷已经走了。 老夫人愧疚悔恨之下,将自己折腾出如此。 可不就是自取其祸吗? 佛家云,有施必有报,有感必有应,故现在之所得,无论祸福,皆为报应。 报应二字,虽然运用在此事,有些严重,但细细究来,与报应,又有何区别呢? 送祁氏回了致宁苑,叶朝歌方才回去。 没多久,大蕉便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势必是要来汇报细节的。 大蕉所说,与刘嬷嬷之前所言并无出入,只是更详细了些。 听过后,叶朝歌问她:“齐嬷嬷一事,是事实还是?” “是事实,自您上次吩咐随老夫人去,奴婢便不曾插手此事。”大蕉回道。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母亲说的命,自取其祸吧。 “老夫人这病,好起来的几率不大,你若想这个时候退出去,我会让刘嬷嬷安排。”叶朝歌对大蕉说道。 老太太这病,只会拖累人。 当初大蕉是她派过去的。 大蕉摇摇头,“小姐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不想退。” 或许留在福禄苑,以现在的老夫人来说,是不会为她打算的,甚至,留下也只是个苦差事。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是刻意讨好老夫人不假,奉命看着老夫人亦是不假,可主仆相处这么久,岂会没有半分的真情。 大蕉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叶朝歌也不勉强她,只道:“今日之言,无论何时皆有效,有朝一日你若想退,尽可道来,倘若日后依旧不改初心,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大蕉跪地,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奴婢谢小姐。” “你且回吧,照顾好老夫人。” “是。” 送走大蕉,刘嬷嬷回来,感叹道:“这丫头倒也是个重情义的。” 叶朝歌笑笑,“若非如此,当初您老也不会选上她不是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较和心思,更有自己想要的奔头,但若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徒,便是有野心,好拿捏,也不敢用,毕竟这样的人,今日为了利益为他们所用,他日,谁又能保证,不会为了旁的利益,反过头来咬他们一口呢。 …… 老夫人中风,整个叶府仿佛都笼罩上一层阴气。 之前因为叶朝歌的及笄将近而有的喜气,也随之沉寂下来。 这两日,红尘大多待在福禄苑,在她的看顾下,老夫人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虽不见好转,但也不曾严重。 这日,江霖登门而来。 送来了此次外出给祁氏他们带的外地特色。 敏感的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府上的气氛不对,询问之下方知老夫人中风了。 本想蹭饭的他,待了一会便回去了。 这种时候,他们若是欢天地喜,只会落人口舌,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江霖来过的第二天,叶庭之自魏洲归来。 见到久违的丈夫,祁氏神色淡淡,对他说:“去福禄苑看看母亲吧。” 到了福禄苑,叶庭之哭倒在床前,“母亲,是儿子不孝,这么久了才回来看您,都是儿子不好,母亲,您受罪了。” 老夫人很激动,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看着儿子,她迫切的想要说什么,奈何,所言只是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她的嘴已然歪斜,口水随着她的动作而出。 “老夫人,您不能太激动了,您这病本就因激动所致,如今好不容易控制了病情,您若太激动,会更严重的。”红尘在旁提醒。 大蕉拿了帕子拭去老夫人的眼泪和口水,附和道:“是啊老太太,您冷静些,再如何,也没有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啊。” 老夫人久劝不下,依旧很激动,因为太过于激动,她的嘴更为歪斜,身子隐隐颤抖。 无法之下,红尘给她施针,让她暂时睡下。 “你这是干什么?”叶庭之在旁看着,怒声质问。 红尘收了针,“老夫人太激动了,奴婢给她施针暂时昏睡……” “那也不必让母亲昏睡。”叶庭之的声音很大,质问谴责之意,不要太明显。 “老爷您别太激动,除了这个法子,并没有其他的法子安抚老太太。”大蕉劝道。 叶庭之闻声看过来,眯了眯眼,“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又字,气到了红尘。 这就是说,她也不是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老爷,我们不是东西!”红尘到底顾忌着叶庭之是主子。 一听一个下人反驳他,叶庭之当即沉了脸,转向祁氏,“你就是这么管理下人的?是要他们翻天还是反我?” “这个家,早在很久之前,就由我来管,父亲若是有什么意见,冲我来,不必找母亲。”叶朝歌冷声说道。 叶庭之视线触上叶朝歌,有片刻的瑟缩。 这个女儿,早已今非昔比。 若说当初她难对付,今日,只会更难。 只是在魏洲这大半年来,顺风顺水,被人追捧习惯了,早已自我膨胀至极,随大声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跟爹说话的女儿吗?好,你既然说找你,那我便问问你,你祖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把她气成这样的?” “叶庭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祁氏当即不乐意了,站出来扬声大喊。 叶庭之愣了愣。 成亲这么多年,这还是祁氏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的态度对他说话! “你!你!放肆!我是你夫君,你便是如此与夫君说话的?”叶庭之震惊过后,更为恼怒。 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什么了?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 第555章:疯没疯,大可试试看! 第555章:疯没疯,大可试试看! “夫君?” 祁氏冷冷一笑,“你有脸说是我的夫君?没事的时候你自己回头来想想,看看自己办的那些事,是一个为人夫,为人父该做的吗?” “你!放肆!” “今儿个我还真就放肆一回!叶庭之我告诉你,少在这逞能,我们不吃你这一套!”祁氏面色冷寒,眸色毫无温度的瞪着他。 祁氏的一番疾言厉色,不止呵住了叶庭之,便是叶辞柏和叶朝歌,皆有些缓不过神来。 兄妹俩不可思议的望着怒意满面的祁氏。 如此强势,不是第一回,但强势的对象是叶庭之,却是第一回! 祁氏强势,不稀奇,但她对叶庭之如此,便稀奇了。 在兄妹俩意外之时,叶庭之先回过神来,目色沉沉的望着祁氏,眼底的厌恶,丝毫不加以掩饰,仿佛他眼中的女人,不是与他结发二十多年的夫人,而是有着宿怨的仇敌一般。 “这有了儿子女儿撑腰,就是不一样,但是,你给我看明白,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主人?你管过这个家什么?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你人在哪儿?”祁氏气得浑身直哆嗦,姨母说得对,这个男人,早该不能指望! 叶庭之眼睛闪了闪,阴鸷更盛,“这个家为什么会困难,这要问你的好女儿,若不是她,我叶家今日能沦落到这一步?” 一听这话,祁氏险些气晕了过去,到了现在,他还在推卸责任。 手用力撑着桌子,满含失望道:“你把责任都推给歌儿,难不成,是歌儿在二十多年前,逼着你偷偷藏起了那个女人吗?是歌儿逼着你养外室,养外子吗?” “你……我……” “是歌儿逼着你,让你没有能耐?还是歌儿逼着你,做一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没有人性,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更不配为人子不要脸的小人!” 祁氏掷地有声的逼问,在屋内回荡,字字句句,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叶庭之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嘴巴张阖了半响,终是找不出任何的辩解之言。 祁氏见状,并未就此放过他,逼事到如今,对这个男人,她已然彻底的死心! 原先她本以为,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会自我检讨,或是清醒一些,可今日看来,当真是她想多了。 想她那日,还曾信誓旦旦的跟姨母说,他终会明白,会清醒的。 当时姨母便摇摇头,问她:你见过狗什么时候改了吃屎? 这话很糙,很粗鲁,可此情此景,她却觉得,用在叶庭之的身上,再恰当不过。 收起乱七八糟的念头,祁氏深吸口气,看向与自己结发二十多年的丈夫,一字一字的说道:“莫要忘了,二十多年前,歌儿还未出世!” 所以,你的所作所为,得到今日的下场和结果,纯粹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你……” 叶庭之脸色青紫交替,他咬了咬牙,厉声道:“你莫要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我在问你,母亲为何而病!你在此跟我如此的胡搅蛮缠,莫不是心虚了?” “叶庭之!!!” 祁氏愤力低吼。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母亲,消消气,和他生气不值得。”叶辞柏上前揽上浑身颤栗的祁氏,转而目色微冷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一直以来,您在我这个儿子的心目中,是伟岸的,哪怕之前,您的无情和自私,让我心寒至极,可从始至终,在我的心目中,您终究是父亲。” “可今日……”叶辞柏摇摇头,“你的确不配为人父!” “你放肆!” 被儿子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如此指摘,叶庭之怒不可竭,四下张望,抄起就近的椅子,便要砸过去。 叶朝歌见状,面色猛地一沉,“你敢!” “今日你若敢砸下去,我保证,明日,我和兄长便会改姓祁,而你,我们兄妹的亲父,则会沦为整个上京的笑柄!” 叶庭之即将砸下去的动作,顿时停住,面露不敢置信,“你疯了?” 叶朝歌摊摊手,意思是,疯没疯,大可试试看! “哥哥,你先陪母亲回去。” 叶辞柏道:“陈嬷嬷,送母亲回去。”要他将妹妹一个人留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尽管妹妹的身边有红梅,且,依着她的聪慧,亦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但是,他们是兄妹,叶庭之不只是妹妹的爹,也是他的,如今这事,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成为母亲和妹妹的保护伞也就罢了,但让他留妹妹一个人面对,那是万万不行的! “你们……” 叶辞柏拍拍祁氏的手,“母亲放心。” “夫人,随老奴回去吧。”陈嬷嬷也在旁说道。 祁氏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闭了闭眼睛,终是点了头。 待祁氏走后,叶朝歌便走到一旁坐下,看向叶庭之,“父亲,在魏洲逞强了大半年,还没逞强够,跑回来逞强来了?”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老子!” “若是有的选择,当我真稀罕吗?” “你!” “我也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今日我便告诉你,在京期间,您最好老实些,莫要闹得家宅不宁,否则……” “否则怎么样?”叶庭之脸色黑成了炭。 叶朝歌笑笑,“碧丝和碧桃也到了说亲的年岁了吧,如今女儿当家,身为主家,有责任为府中的丫鬟安排,不若哪日得空了,女儿派人将她二人接回来,给她们说户人家如何?” 闻言,叶庭之脸色大变。 碧丝和碧桃,早已是他的人,怎么说人家? 倘若真说了人家,二人非完璧,夫家怎会愿意? 届时,此事再一闹,这件事放于人前…… 最关键的是,这两人,陪伴他这么久,让他让出来,怎么舍得? “你,叶朝歌,你威胁我?” “您认为是威胁,那便是威胁好了,其实父亲,之前那样的日子便挺好的,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偏要闹,可闹您又没理,如今这般撕破脸,您图什么?又何必呢?” …… 第556章:现在的叶辞柏 第556章:现在的叶辞柏 在福禄苑闹了一通,叶庭之最终什么也没落得,反而落得一身的难堪。 灰溜溜的走了。 福禄苑中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缓缓起身,掠过兄长若有所思的目光,走到床前,望着面上留有泪痕,昏睡中的老夫人。 望着她鬓角的白丝,望着她黑重的眼圈,以及一条条深刻的岁月痕迹。 “子不教,母之过,老太太,时到今日,对于曾经,你可有过半点的后悔?” “小姐……” 叶朝歌回神,看向大蕉担忧的目光,对她点点头,“你且守着吧,有事及时来报。” “是。 “哥哥,我们回吧。” 叶辞柏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走了出去。 一路无话到了致宁苑,见儿女毫毛不损,忐忑的祁氏方才放了心。 “歌儿,方才……” “母亲不必放在心上,女儿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深知她想说什么,叶朝歌微笑道。 闻言,祁氏欲言又止。 见状,叶朝歌将头搁到祁氏的肩膀上,“娘,今日女儿很开心,娘很坚强,也很厉害。”如此,她也能放心的嫁去东宫。 祁氏顿时哽咽起来。 安抚了祁氏的情绪,一起用了膳,叶朝歌方才回去。 叶辞柏依旧跟着她。 看了他一眼,叶朝歌叹了口气,带着他回了一甯苑。 “妹妹……” “哥哥可是想问碧丝和碧桃是谁?” 叶辞柏点点头,“她们是……” “哥哥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闻言,叶辞柏闭了闭眼睛,手撑着桌子,缓缓坐下,良久,才慢慢睁开,眸底的复杂和厌恶,压都压不住。 “什么时候的事?” 顿了顿,他自顾自道:“可是我失忆的时候?” 叶朝歌点点头,“准确点说,我知道此事是在他去魏洲之前,真正开始的时候,是在裴岚死后没多久。” “那不是……” 叶朝歌点点头。 叶辞柏笑了,笑容说不出的冷,“我本以为,他将裴岚母子藏了那么多年,是因为……还是我高估了他,他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叶朝歌抿了口茶,“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叶辞柏叹了口气,“或许吧。” 在一甯苑待了一会,叶辞柏便回去了。 叶朝歌立于原地,看着他由沉重到轻松的背影,目含欣慰。 现在的哥哥,才能撑起叶家。 …… 叶庭之的归来,在最初闹出点动静后,便消停了下来。 老夫人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她的情况明显看出了严重。 对此,红尘也没有办法。 在叶庭之回来后的第三日,南风奉令来府。 浴佛节即将开幕,卫韫派他来传话,明日来接她前往普乐镇。 叶朝歌拒绝了。 老夫人中风,叶庭之提前回来,打乱了计划,现在府上乱糟糟的一团,让她外出三日,怎能放心。 叶辞柏得知后,过来寻她。 “你且随他去吧,府上有我。” 浴佛节,叶辞柏也是知晓的,原定计划,打算带墨慈一同前去。 现在,他取消了原定计划。 他这个哥哥,该是时候承担起一切了。 叶朝歌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今年便不去了,待来年再去。” 浴佛节每年都会举行,去年错过,今年错过,不是还有来年吗? “去吧,在你成婚前,出去走走不是坏事,日后待你进了东宫,成为太子妃后,一举一动皆要照规矩来,到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自由了。”叶辞柏又道:“府上有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你不是也打算……” “像你说的,还有来年,我和墨慈与你们不同,身上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已经派长风过去东宫了,你好生准备一番,明日与太子去普乐镇。” 叶辞柏难得强硬一把。 叶朝歌抿了抿唇,“哥哥今日好生奇怪,我与卫韫可是要离开三日呢。” 三日朝夕相处,唔,一男一女…… 叶辞柏猛地一僵,唇角狠狠地抽了抽,“让刘嬷嬷跟着!” 叶朝歌:“……” …… 叶辞柏从一甯苑回来,越想越觉得不太好。 跟着想起之前江霖也要去浴佛节一事,当即派人去打探他人在哪,随之找了过去。 江霖正在乐坊喝酒,所处包厢中,各色美人环绕,或歌或舞或弹奏,美酒在手,好不快活。 叶辞柏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头,“都出去。” 乐声顿住,美人们看看江霖。 后者换了个舒适的斜躺姿势,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待各色美人下去后,包厢中依旧弥漫着刺鼻的脂粉味。 叶辞柏受不了,命人将窗子打开。 冷风吹进来,顿时好受了许多。 但仍是掩鼻,坐到距离江霖有些远的位置。 “你至于吗?”江霖好笑道。 叶辞柏皱眉:“难道你闻不到身上的味道比屋子里的味道还要重吗?” 江霖拎起袍子,左右嗅了嗅,无所谓道:“想来是方才贴在身上,沾上了吧。” “贴……”叶辞柏咬牙,“青天白日,你跑来此喝花酒,江霖,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 “打住,这可不是什么花酒,这里也不是花楼,是正儿八经的乐坊,还有,你也别露出一副嫌弃的不得了的模样,不就是脂粉味吗,瞧你那死样子。” “辞柏,我跟你说,你不习惯也正常,谁让你从小到大闻到的都是臭男人的味道,不过,这以后就不同了,过了年你便要成亲了,在这之前,你最好提前适应一下,莫要到时候被嫂夫人以为,你是嫌弃她呢。” 拎起酒盏,江霖漫不经心的往嘴里倒去,“这样吧,在你成亲前,我带你来乐坊多走几趟,你就慢慢习惯了。” “我不来。” “你……朽木!”江霖嫌弃的摇摇头,“不来乐坊也成,在朝歌妹妹成亲前,你多去她的闺房晃晃,也是可以习惯的。” 当即,叶辞柏不乐意了,“你把我妹妹当什么了?刚才那些庸脂俗粉?” “我什么时候把咱妹子当做庸脂俗粉了,我是让你习惯女人身上的香。” 叶辞柏冷笑,“就这些脂粉味?还是免了,我妹妹和墨儿可没有这些粗鄙的脂粉味!” …… 第557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第557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霖想想也是。 之前每每与叶朝歌在一起,鼻间萦绕的永远是清淡几不可闻的香气,而非像方才那些女子般,浓浓的脂粉味儿。 至于叶辞柏那未来的媳妇…… 俗话说,什么样的人结交什么样的人,对方既与叶朝歌相交,又岂是普通女子? 况且,那墨慈若是庸脂俗粉,叶辞柏又怎么瞧得上? 想着,便道:“那算了吧。” 随之,江霖刷拉一声打开玉骨折扇,随意的摇了摇,满面享受的醉人模样,身上暗红的锦袍,将他宜男宜女的脸蛋映衬的更为雌雄莫辨。 整个人看起来,要多骚包便有多骚包。 叶辞柏在旁狠狠的皱起了眉,“江霖,你想继续这般混日子下去?” “什么叫混日子啊,我何时混过日子?” “你现在不叫混日子叫什么?大白天的跑来喝花酒……” “打住!”江霖收起折扇,坐起来,“唉我说,叶辞柏,你进门的时候没看匾额吗?都跟你说过了,这里是乐坊,不是花楼,小爷我喝的也不是花酒,是正正经经的酒!” 叶辞柏冷哼一声,“花楼和乐坊有何区别?还不皆是乌烟瘴气之地?” 江霖头疼了,“你以前没管过我这些,今日这是怎么了?受气了还是谁得罪你了?” “以前没管过你,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如此糜烂……” “行行行,别说了。”江霖被他念的头更疼了,正了正身子,神色正经了几分,“您大老远的跑来这唔,乌烟瘴气之地,究竟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叶辞柏捏了捏拳头,终是忍住了没有打出去,说道:“我听说你之前打算去浴佛节,后日便是浴佛节,你还去吗?” “就为这事?”江霖瞠目。 “你去还是不去?” “那您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去!” 江霖倒也痛快,“成,那便去。” 闻言,叶辞柏紧绷的面色缓了缓,对他说道:“明日太子和我妹妹便要过去普乐镇,你们一起,还有,这几日,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这下江霖来了兴致。 “在回京前的期间,你要负责看着妹妹,不能让卫韫与她过于亲密,尤其是,不准占她便宜!”一番话,叶辞柏说的极其郑重。 江霖斜眼看他,“至于吗你,太子殿下那般端方的一个人,至于像防狼似的防他吗?” “端方?”叶辞柏冷冷一笑,“你若是知道他半夜跑去我妹妹的闺房,你还敢说他端方?” 闻言,江霖震惊了,“真的假的?” 为了让他重视起来,叶辞柏不瞒他,很用力的点点头。 江霖见状,啧啧有声,“真是没有想到啊,太子殿下那般清冷的一个人,竟然会干出夜探香闺这种事来,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所以说,这男人都是一个臭德行,平日里装的人模人样,背地里龌龊不堪!” 男人江霖,幽幽的看了一眼男人叶辞柏,眼神里布满了狐疑,“你是不是也这样?” 叶辞柏猛地一僵,面上闪过不自然,大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 啧啧,看来是这样了。 “没想到,堂堂正派古板的叶小将军,竟然夜探香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叶辞柏猛地一噎,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咬了咬牙,没好气的瞪向说风凉话的江霖,“你一个孤家寡人不懂,等你有了心爱的女子便懂了。” “你也说了是心爱女子。”江霖斜眼睨他,“朝歌也是太子的心爱女子,你能去夜探香闺,太子为何不能?辞柏,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叶辞柏捏了捏拳头,终究是没有捏去,嘭一声,狠狠的锤在面前的小桌上,杯盏噼里啪啦响。 “卫韫那厮要点的灯是我妹妹!别的我不管,我妹妹就不行,他们还没成亲呢!” 江霖被他吼得瑟缩了下,偷偷的觑向叶辞柏那青筋凸起的大手,稍稍后退两步,抬起袖子挡在脸前面,小声嘀咕了句:“你不是和未来嫂夫人也没成亲吗?” “恩?你说什么?” “没什么,好,我知道了,不就是盯着吗?交给我。”江霖拍胸脯保证。 江霖应下来,叶辞柏松了口气。 这个朋友他还是很了解的,平日里没什么正形,但办起事来,却是很可靠。 来意完成,叶辞柏便要回去了,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走前要带江霖走。 “要走你走,小爷我还没潇洒完呢。”江霖果断甩开他的手。 见状,叶辞柏叹了口气,“你也该找个媳妇了。” 有媳妇拘束着,便不能出来混。 就像他。 江霖扯了扯唇角,“走吧,慢走不送。” 找媳妇? 呵! …… 从乐坊回去后,叶辞柏便直接去了一甯苑。 “哥哥,你来的正好,我刚巧有话跟你说。” “哦,你要说什么,说吧。”解决了一桩心事,叶辞柏的心情不要太美,眉眼含笑,和之前完全不同。 叶朝歌狐疑看他。 “怎么了?” “没。”叶朝歌摇摇头,“哥,方才我与刘嬷嬷商量了一下,如今府上正值多事,刘嬷嬷管家许久,明日便不让她随我去了吧。” 叶辞柏闻言沉默。 叶朝歌见状,以为他不愿意,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 “好,刘嬷嬷留下。” 叶朝歌未说完的话,登时卡在了嗓子眼。 不敢置信的看着如此爽快便同意的兄长,刚才不久前,他还不是这个态度的? “哥哥,你……” 叶辞柏神秘兮兮一笑,“你说的对,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想多了。”才怪! “就按你说的,让刘嬷嬷留下。”他此时过来一甯苑,便是为此事,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开口之前,妹妹先开了口。 这样也好,也免去了他找借口。 “好了,我还有事要去外祖那一趟,先走了。” 说罢,潇洒离去。 叶朝歌立于原地,沉默。 许久。 “嬷嬷,你有没有觉得兄长前后反应很奇怪?” …… 第558章:横批:好糊弄 第558章:横批:好糊弄 刘嬷嬷点头,何止是奇怪,是很奇怪。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态度大改。 直到翌日,见到带着小厮过来的江霖,叶朝歌方才恍然大悟。 难怪昨日兄长会如此爽快的同意让刘嬷嬷留下,敢情儿,他找了二哥来! 不只是二哥…… 叶朝歌望着面前行礼的田伯,再也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看向旁边笑得一脸放心的兄长,无奈扶额。 没多久,卫韫前来接人。 面无表情的看眼跟在他家丫头后面的江霖和田伯他们,转向笑的得意的叶辞柏。 二人相交多年,他那点小心思,卫韫怎么会不懂? 田伯也就罢了,这江霖怎么回事? 虽然他家丫头唤他二哥,可终究没有血缘关系! “要想带走我妹妹,便要将江霖和田伯都带上,否则,我能劝我妹妹同你去浴佛节,也能再劝她反悔。”在卫韫开口之前,叶辞柏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难掩威胁之意。 卫韫抽了抽嘴角,幽幽的说了一句:“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横批,好糊弄! 叶辞柏:“……” 相较于叶辞柏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祁氏则简单多了。 “太子殿下,歌儿便交给您照顾了。”说完,对江霖又道:“霖儿,你照顾好歌儿。” “好,您放心。” 一切准备妥当,各自上了马车,出发。 三辆马车前后离开。 祁氏和叶辞柏立于门口,一直待马车不见了影子。 “诶。”祁氏幽幽一叹,“虽然只去四日,可我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叶辞柏安慰道:“您放心吧,有田伯在,他老人家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祁氏恩了声,还要说什么,这时,一道不受欢迎,难掩风凉话的嗓音徐徐自身后响起:“的确是该担心,一个未婚女子,跟着两个男子出门,孤男寡女,哼,不知羞耻!” 祁氏一听这话,便沉了脸。 叶辞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转身,看向不知何时而来的叶庭之,冷笑一声,“父亲这么不喜,方才太子在的时候,怎么不见您说?” “我……”叶庭之脸色难看。 叶辞柏不再理会他,对祁氏道:“娘,我们进去吧。” 祁氏点点头。 走了两步,又觉得不甘心,在临近叶庭之的地方停住,对他说道:“你所说不知羞耻的未婚女子,是你的亲生女儿,女儿若不知羞耻,你这个爹又是什么?” 是什么,自行裁断去吧! 说罢,也不再理会他,随着儿子进去了,独留脸色难看的叶庭之在原地。 走出去一段距离,叶辞柏回头看了他一眼,满含讥讽。 明明没那本事,偏要出来刷存在感,虽然是他的亲爹,可他这个当儿子的,当真不懂他那脑回路,消停的过日子不好吗? 而此时,另一边,马车上。 马车在驶离叶府一段距离后,卫韫便下令停下,然后果断从第一辆换到了叶朝歌所在的第二辆马车上。 这屁股还未坐稳,帷帘再度自外掀开,下一刻,江霖精致好看的脸庞便映入眼帘之中。 “妹妹,你这马车舒服,不介意二哥过来和你挤一挤吧?”嘴上询问着,动作却是不慢,不等叶朝歌说话,便已然上了马车,坐到了对面去。 江霖笑眯眯的看向卫韫:“草民能和太子殿下共坐一辆马车,当真是草民三生有幸啊。” 卫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车上还有红尘她们。”言外之意,你不必如此过早的来履行职责! “受人所托,便要忠人之事。”所以说,别怪我,要怪就去找叶辞柏! 卫韫冷哼一声。 叶朝歌在旁充作透明人。 马车继续前行,不一会便出了城门。 出了城速度便快了起来,谁知,刚行不久,外面突然响起马儿的嘶鸣声,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乐瑶?”卫韫打开轩窗,话未完,视野中便出现一抹意料之外的人影。 乐瑶拎着裙摆跑过去,“太子哥哥,你也太偏心眼了吧,带朝歌去浴佛节,为何不带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堂妹啊。” 此时,马车内的叶朝歌听到乐瑶的声音,下意识的看向江霖。 后者面不改色,连姿势也不曾变过,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时,帷帘掀开,乐瑶上了车。 一眼,便看到了江霖,眸中难掩讶异,他竟然也在? 叶朝歌看向僵在那的小姑娘,收起涌动的思绪,对她招招手,“乐瑶,过来坐。” 乐瑶回神,面上的喜色褪去了些许,尽管她还是在笑着,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笑,十分的牵强。 她走过去,坐到叶朝歌的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 乐瑶笑笑,将前后道出。 原来,不久前,宸亲王回府,无意中透露出卫韫接下来休沐三日,好像要去浴佛节。 乐瑶心思当即便活络了,派人去叶府,得知叶朝歌也去,且已经出发了,当即坐车追了过来。 去浴佛节玩,怎么能少了她。 本来她便想去,只不过被父王和母妃给否决了,现在,有太子哥哥和朝歌在前当挡箭牌,怎么还能阻拦她。 只是没有想到,江霖也在! 想到江霖,乐瑶心情复杂至极。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对于江霖的情感,已然越发的明确。 朝歌之前说的对,她对承曦,并非是男女之间的喜爱,纯粹是觉得他好看,是因为,他是她所见过,长得第二好看的人。 而对江霖…… 见不到他,她会想他,会念他,会忍不住的去第一楼,哪怕见不到他,也想待在他的地方…… 只是…… “乐瑶?” 乐瑶回神,看向叫她的叶朝歌,“怎么了?” “不必这么紧张,他们已经去到前面马车上了。” 听到叶朝歌这么说,乐瑶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马车里,已然不见了卫韫和江霖的身影,就连红尘和红梅她们也离开了。 宽敞的马车里,只余她和叶朝歌两个人。 见状,乐瑶紧绷的心神蓦地一松。 …… 第559章:客栈门前是非多 第559章:客栈门前是非多 叶朝歌看在眼里,揽上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看得出,比起其他,乐瑶所需要的是时间,是安静。 方才她的反常实在明显,故而,将卫韫撵了下去。 江霖换马车,便是因为卫韫,卫韫走了,他自然不会留下。 为了让乐瑶没有顾忌,她将红梅她们也撵了下去。 马车在一片安静中前行。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乐瑶忽然小声说道:“朝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也在……” “恩,我明白。” 乐瑶在叶朝歌的怀里,换了个位子,继而闷声说道:“让我缓缓,我缓缓就好。” 时隔这么久,猝不及防之下见到江霖,让她完全没有准备。 …… 普乐镇距离上京有半日的路程。 到了下午,一行人方才进入普乐镇。 头前几日,卫韫派南风来了一趟普乐镇,包下了镇上最好的青峰客栈。 故而,马车进了镇子后,直奔客栈而去。 马车将将停下,便听外面传来吵闹。 “你们明明一个客人都没有,却说已经客满了,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们这些远来客吗?” “这位客官,您冷静一些,不是我们欺负人,是真的已经客满了。” “你不想做生意直说就是,何必找这种借口诓人?一个客人都没有便是客满?你糊弄谁呢?” “好了,别再跟他废话了,小姐和少爷还等着呢,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哪里还有别家,所有的客栈都转遍了,青峰客栈是镇上最后一家……” “掌柜的,你们做买卖的都以银子为主,这样吧,我们出两倍的银子,你就给我们安排两间上房,三间下房即可。” “哎呀两位小哥,真不是银子的关系,今儿个你们就算出十倍的银子,我们这客栈也没房间啊。” “这……” “行了,我看他就是欺负我们外来人,店大欺生……” “到了,下车吧。” 一片吵闹中,卫韫掀了帘子,对叶朝歌和乐瑶说道。 马车外,只见客栈的门口乌泱泱的围了不少的人。 穿过人群,只见内里,两个穿同样服侍的家仆,正与一锦衣的中年男子吵闹。 “这怎么回事啊?”乐瑶好奇询问。 “好像是那俩人要住店,客栈没房间,这不便闹起来了。”红尘撇嘴道。 乐瑶好笑,“这有什么好闹的啊,没房间去别的地方便是,闹了就有房间了不成?” “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这镇子上所有的客栈都满了。” 每年一次的浴佛节,是佛家有名的节日,而普乐寺是大越存在最久远,且是最大的寺庙,自古至今,每年的浴佛节皆由普乐寺主持。 故而,一到这样的日子,普乐镇便是最热闹之地。 同样,也乐坏了一众店家,尤其是大小客栈。 来早能找到客栈,这来晚了,自然就没房间了。 显然,这几人是属于后者。 就在这时候,那锦衣中年男子跑了过来。 “小的姓包,是青峰客栈的掌柜,几位公子小姐,便是包下小店的贵客吧,房间都准备好了,贵客里面请。” 男子眼尖,方才看到了之前来包客栈的南风,见他恭敬地立在一年轻华服的好看男子身后,便估摸出了谁是正主。 “我们进去吧。”卫韫对叶朝歌说道。 后者颔首,牵起乐瑶的手,在南风他们的护持下,穿过围观人群,向客栈走去。 这时,一道满含讥讽的声音响起,“难怪呢,敢情儿是有人包下了整间客栈,这有银子就是不一样,这么几个人便霸占了普乐镇最大的客栈……”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莫要惹事,还是赶紧去跟少爷小姐汇报,趁着时辰还早,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都看过了,所有的客栈都客满了,再找不到客栈,今天晚上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说话的家仆咬了咬牙,面上闪过一丝决绝,忽然嚷嚷了起来:“各位普乐镇的父老乡亲,大家伙评评理,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却霸占了整个客栈,让我们这些人无处可去,晚上还要露宿街头,你们说,这不是太过分了?” 他的话一落,围观人群各抒己见,有附和,有认为人家付了银子,就算人少住不了那么多房间,那也是人家的事,不能因为你们来晚了,没有房间而闹腾。 卫韫给南风使了个眼色。 后者带人上前驱散人群,也不知是那家仆有意找茬,还是侍卫手下没注意分寸,只见他突然倒在了地上,随之大喊了起来,“打人了,好疼啊,太没天理了。” 围观人群立马闹了起来,之前闹的家仆的确是他无理取闹,但这打人就不对了吧。 场面乱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嗓音远远而至,“小多,你这是在做什么?” 坐在地上大喊的家仆打了个激灵,立马爬起来,扒拉开人群,一年轻公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少爷,他们欺负人,这么几个人霸占了客栈也就算了,他们还打人。”那叫小多的家仆,叽里咕噜的告状一通。 那少爷皱了皱眉,走上前来,“各位公子小姐,小多失礼,还请诸位见谅。” 年轻公子态度谦和,抬手作揖后,道:“镇上的客栈尽数皆满,不知诸位可否让出几间房给我们,在下以客栈房价两倍支付可好?” 卫韫给南风使了个眼色,随即不再停留,带着叶朝歌他们径自进了客栈。 后者吹了声口哨,下一刻,一群着便服的侍卫训练有素而来。 “公子看到了,我们人多,没房间可让。”南风皮笑肉不笑道。 不是说他们人少霸占整个客栈吗?现在有本事再说他们人少试试! 此话一出,顿时堵住了悠悠之口,围观的人各自散去。 年轻公子面露遗憾,“是在下失礼了。” 当即带人告退。 南风叫住他,“属下观公子非富即贵,仪态亦是不俗,想来来自大家,既是来自大家,理当管好下人才是,今儿个是我家几位主子不计较,可下次,贵家下人再如此猖狂,遇到的可不一定就是像我们主子这般好说话之人了。” …… 第560章:只接待男子,不接待女子 第560章:只接待男子,不接待女子 “你……”那小多气结,冲上前来。 周遭的侍卫立马拔剑,刷刷声音慑人。 小多立马怂了。 年轻公子若有所思的看眼南风,随即躬身道了句多谢提醒,失礼了,便带着人走了。 这一段小插曲,无人放在心上。 此时客栈三楼。 卫韫送叶朝歌到房间后,叮嘱她泡个热汤,方才离开。 在等热水的间隙,叶朝歌坐在桌前喝茶,突然,红尘喊道:“小姐,您快来看。” 顺声看去,只见红尘正站在窗前,探头在外,不知在看什么。 叶朝歌起身走过去,顺着红尘手指的方向往下看。 这间窗户外面,正是客栈的后巷。 只见小巷里,方才在门口见到的年轻公子,正把玩着手中扇子,他面前的地上,趴着一家仆,周围着同样衣裳的家仆正对其拳打脚踢。 过了片刻,那年轻公子抬了抬手中的扇子。 “行了,到这吧。” 打人的家仆住了手,向旁边散开,露出期间的挨打者。 其趴在地上,脸朝下。 “小多,此次便给你长个记性,下次再办不成事,公子我,便卸了你!” “小,小的记住了……” 年轻公子在手上将扇子转了个圈,转身,“我们走。” 说罢,扬长而去。 趴在原地的家仆,许久方才从地上爬起来,身形踉跄,露出他的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最能叫嚣闹腾,叫做小多的家仆。 他扶着墙喘了一会气,跟着,将身上的尘土打扫干净,把起褶的衣裳拉开,随之又掏出帕子,在脸上抹了两下,仿佛感觉差不多了,方才像个无事人似的出了巷子。 “啧啧,真是没有想到,看起来谦和的公子,竟然是这副模子,当真是,人不能看表面啊。”红尘啧啧感叹。 叶朝歌皱了皱眉,“不必理会。” “是。” 半个下午,众人在客栈里休息。 用过晚膳,江霖便要出门了。 “你要去哪儿?”乐瑶想也不想的叫住他问道。 江霖痞痞的扯了扯唇角,歪头对她说:“怎么,想跟我去啊?” 不待乐瑶回应,他又道:“不过,我要去的地方,不适合你。” “你要去哪儿?赌坊?” 江霖坏坏一笑,“比赌坊还不适合你,那里只接待男子,不接待女子。” 只接待男子,不接待女子…… 乐瑶脸色蓦地通红,“花楼!” 江霖打了个响指,“你还要去吗?” “你,你竟然去花楼?”小姑娘面皮一会红一会白。 江霖听着这话好笑,“我去花楼怎么了,有什么好稀奇的,男子都去花楼。”说罢,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出门,“走了。” 原地,乐瑶快哭了。 叶朝歌瞧着,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这事给闹的。 想了想,说道:“乐瑶,我听说普乐镇上晚间很热闹,让红梅……” “不去。”大声扔下这句,乐瑶头也不回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朝歌见状,忍不住又是一叹。 兄长啊。 “乐瑶这丫头怎么了?”卫韫问道。 叶朝歌皱眉,闷声道:“没什么。” 卫韫疑惑不解。 这时,叶朝歌又道:“二哥所言,可是真?” “什么?” “男子都去花楼……”叶朝歌看着他,咬牙,一字一字的说道。 卫韫呆了呆,跟着笑了,“介意了?”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跟着起身,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卫韫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叶朝歌不想他跟着,迅速的进门关门,可卫韫的反应比她更快,先一步把脚伸了进去。 叶朝歌:“……” 卫韫顺利进了门,反手将门关上,把后面的红梅和红尘关在了外面。 上前,“生气了?” 叶朝歌嗤笑一声,“我为何要生气?” “因为男子都去花楼啊。” 叶朝歌没好气道:“你想多了。” 说罢便要走。 卫韫拉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握上她的手,“如果照江霖所说,男子都去花楼,那么恐怕,我不是男子。” 不是……男子? 叶朝歌目瞪口呆。 卫韫见她反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不去花楼的男人。” 叶朝歌好笑,“你没去过?” “当然。”卫韫回的肯定,“莫说是花楼,便是乐坊我也不曾去过,不信你问南风。” “他是你的人,肯定向着你说话。” 卫韫抽了抽唇角,“我就这么不得你信任?” “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叶朝歌凉凉道。 卫韫无言。 之前他数度遗憾,自己的丫头太大度,她的大度让他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一度曾自我怀疑。 现在,他的丫头如他所愿的计较了…… 他后悔自己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因为,计较的叶朝歌,有些难缠,也让他头疼。 “要不,你回去问你哥?”卫韫提议道。 叶朝歌抱着手,“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定是狼狈为奸,我哥的话也不能信。” 远在上京叶府的叶辞柏,刚从致宁苑出来便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张嘴刚要说,定是妹妹想我了,紧跟着,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摸了摸抽搐的唇角,定是卫韫那厮在骂我! “而且,我哥那些年几乎都在军营,你究竟去没去过花楼,他也不清楚。”叶朝歌补充道。 卫韫:“……” “我现在不太想看到你,门在那边,慢走不送。”叶朝歌直接下逐客令。 话没说明白,卫韫怎么可能走。 可惜,叶朝歌不止下了逐客令,且还动手撵人。 卫韫被她给推出了房间,房门利索的在眼前用力的关上。 卫韫:“……” 深呼吸口气,柔声对屋内的叶朝歌说道:“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等了一会,没有等来任何的回应。 卫韫沉着脸下楼。 “南风。” “主子?” “备马!” 南风好奇,“主子要出门?” 卫韫用鼻子用力的哼了一声,他当然要出门,去找那罪魁祸首——江霖! 门外的动静远去。 叶朝歌在屋内待了一会,确定没有声音之后,方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 第561章:江霖离开 第561章:江霖离开 “小姐?” 红梅红尘走过来。 叶朝歌左右张望了稍许,没有看到卫韫的人影,便问她二人,“他人呢?” 红梅直接,如实回道:“去找江霖少爷算账了。” 叶朝歌点点头,委屈二哥了。 “乐瑶可在房里?” “是,郡主回了房后便没有出来过。” 叶朝歌颔首,“我去看看。” 卫韫有没有去过花楼,她不知道,但她相信他。 明明相信,却还是要闹了这么一出,便是支开他。 只有这样,她才能去到乐瑶那里。 乐瑶的事,卫韫还不知情,也不适宜他知道,可他若是守着,她无法去找乐瑶,最关键的是,若不给他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依着他的敏锐,定会有所察觉。 此事倒也并非不能让他知道,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乐瑶的小女儿心态。 而且…… 想到此,叶朝歌叹了口气,悬殊太大啊。 即便卫韫不插手,宸亲王和王妃…… 胡思乱想间,去到乐瑶的房间。 不出所料,小姑娘哭过了,一双眼睛通红。 叶朝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了抱他。 从乐瑶房间里出来时,卫韫恰好自外面进门,他在楼下,她在楼上,隔着距离,四目遥遥相对。 卫韫率先收回视线,吩咐南风关门,随即上楼。 “二哥他……” “他回去了。” 卫韫淡淡道。 “啊?” 叶朝歌疑惑。 卫韫拉着她,回了她的房间,房门刚关上,他便将人给摁到了门板上,垂眸低喃:“傻丫头。” 叶朝歌眸子闪了闪,“二哥回去……你知道了?” “恩。” 叶朝歌微感懊恼,“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日便看出来了。”自家的堂妹,他这个当堂兄的,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她的反常,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若非如此,白日在马车上时,他又怎么会在她撵人的时候,那般爽快的下车? 叶朝歌闻言,呢喃:“这么早……”早知道这样,她方才费那劲作何? 卫韫笑笑。 这一笑,提醒了叶朝歌,没好气道:“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方才也看出来了吧?既是如此,为何还顺着我?” 卫韫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语含宠溺道:“难得你同我闹一回。”跟着,咳嗽一声,“不过,我还是希望以后不要再闹了。” 闹起来的叶朝歌,委实让他招架不住。 叶朝歌没好气的打掉他的手,抗议道:“疼。” 她脸疼,卫韫心疼,连忙低头在方才掐过的地方亲了亲,一边亲,一边说:“亲亲就不疼了……” 叶朝歌:“……” 缠着人闹了一会,卫韫便被推开了。 见好就收的带着人过去坐下,道:“趁现在还未开始,乐瑶那点心思,能断便断了吧。” 叶朝歌没有说话,等他的下文。 “江霖并非傻子,岂会看不出。”说到此,卫韫眯了眯眼睛。 闻言,叶朝歌抿了抿唇,“二哥从一开始,便是故意的,对吗?” 既然看出来了,那么,所谓的花楼,多半是故意的,恐怕,也是为了让乐瑶对他失望,从而断了心思。 卫韫颔首。 他比叶朝歌还清楚,江霖并没有去花楼,而是去了酒馆,一边喝酒,一边等他,他知道,他会去找他。 当时,他寻了过去,在他开口之前,江霖便先一步开口,说道:“殿下的意思,草民明白,草民此次出来,便没打算再回去。” 卫韫没想到他会如此通透和直接,也难怪,不论是叶辞柏还是叶朝歌,皆与他要好。 这样一个聪慧通透的人,便是他,也忍不住的刮目相看。 “他并没有回京,而是离开了,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卫韫说罢,拿出一方巴掌大的锦盒,和一封信笺。 叶朝歌抿唇接过,把信打开。 信并不长,江霖在信中说,此次一别,下次相见不知何时,让她保重,并告诉她,他本来这次回来,便是给她过生辰,如今意外到来,怕是不能够了,锦盒中,是他给她准备的生辰礼。 他说,不论到了何时何地,二哥都会祈盼你,一生顺遂康泰。 最后道,江家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有什么事只管拿着他之前给她的小金牌去便是。 一封信,从始至终,皆不曾提过乐瑶半个字,今日之局面,也被他以意外替之。 叶朝歌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的将信折好,随即打开,霎时间,金光乍现。 只见巴掌大小的锦盒里,放着一颗刚出生婴孩拳头大小的金色珠子。 “金鲛珠?”卫韫惊奇开口。 叶朝歌看向他,“金鲛珠?” 卫韫点点头,伸手拿过珠子,看了看,“不错,这是一颗金鲛珠。” 金鲛珠产在遥远的海外异域,由来发金光,且白夜不熄,民间流传,金鲛珠能给人带来吉运。 这般的金鲛珠,便是皇宫也只有一颗,且只比这颗大一点点,珠身的光泽和成色,则是一模一样。 卫韫抿唇,没想到,他倒是大方。 叶朝歌从他手上小心翼翼的接过珠子,这是一颗能给人带来吉运的金鲛珠,同样,也是二哥给她的祝福和祈盼。 如他信中所说,希望她一生顺遂康泰。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眼泪无声滴落。 卫韫起身,走过去将她轻轻的拥入怀里。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许久,哽咽道:“如果二哥不与我们同行,是不是,他会在上京待的时间长一些?” 卫韫没有说话。 这世上,哪里有如果? 这一晚,注定将会是个无眠之夜。 叶朝歌躺在那,辗转难以成眠。 经过此事,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之前二哥的那次离开,并非是躲避宁缺,他真正要躲避的人…… 与此同时,普乐镇外。 深沉的夜,如泼了墨一般。 黑夜之中,江霖一身白色锦袍,随风而立,目色复杂的眺望着着眼前笼罩在黑夜之中的普乐镇。 “少爷,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 小厮的呼唤传来。 江霖回神,应了声,脚下却未动。 …… 第562章:浴佛节 第562章:浴佛节 “少爷,该走了……” 小厮再度催促。 江霖眨眨干涩的眼睛,下了高处,走到马车前。 停住,回首。 深深的看了眼普乐镇的方向,抿了抿唇。 “走吧。” 转身上车。 此次离开,待他再回来,恐怕她已经嫁人了吧? 这样也好,这个错误,本就不该有。 她是郡主,出身高贵,系宸亲王之女,当今陛下亲侄女,太子殿下之堂妹,而他,商家之子,说好听点,是江家的少东家,实则,真正论起来,不过是个庶子。 身份的悬殊,已然注定了结局,既如此,那便不该开始和继续。 离开,躲避,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对江家,也是最好的选择,对她,亦是如此…… …… 翌日,早膳桌上。 乐瑶四下看了看,并未看到那抹妖娆蛊惑人心的身影,皱了皱眉,这人不会还在温柔乡里没有出来吧? 想至此,乐瑶沉了脸,不要脸的男人! 一直到用完了早膳,皆不曾见到江霖。 乐瑶咬了咬牙,终是没有忍住,把心里的话骂了出来,“不要脸的男人,也不怕死在女人身上。” “乐瑶!”卫韫警告喊她,“这些话谁教你的?” “堂哥,我又不是小孩。”虽然害怕堂哥,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反驳。 卫韫皱眉。 叶朝歌见状,赶在他再开口之前,把人支开,“你先回房换衣服,一会我们出门。”今日是浴佛节的第一天,一大早外面便热闹了起来,哪怕在房间里,也能听个清楚。 支开了卫韫,叶朝歌方才拉着乐瑶坐到一起,“乐瑶,二哥他有事先走了。”后又补充了一句:“连夜走的。” 乐瑶猛地一怔,“走了?” “恩,江家外地的铺子出了事,他赶过去处理。”叶朝歌强压着心虚,将昨晚准备好的说辞道出。 外地? “你是说,江霖不是回了上京,而是去了……外地?” 叶朝歌颔首。 乐瑶皱眉,“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二哥只是派了人回来说了声。” 乐瑶霎时间红了眼角,“只是派人回来说了声?怎么能这么随便?他把我……们当什么了?就算不顾及我们,可你是他妹妹啊……” 叶朝歌有苦难言,轻声说道:“应当是事情很急,来不及吧。” “什么来不及,我看他分明就是不负责任,随心所欲惯了。” 江霖的不告而别,乐瑶十分的生气,哭着回了房。 叶朝歌追过去,“乐瑶,你别这样,二哥是江家的少东,江家产业遍布大越,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朝歌,你不用为他解释,其实想想也是,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人家凭什么要交代要负责任。”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乐瑶便如是说道。 叶朝歌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声的安抚她。 乐瑶哭了一会,便停住了,“算了,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伸手随意的抹了把眼泪,“我们是来玩的,莫要因为他坏了心情,走吧,出去玩。” 说罢,拉着叶朝歌便出了门。 卫韫在大堂等着,见她二人下来,什么也没说,带着她们出了客栈。 今天是浴佛节的第一天,重头戏在普乐寺。 此时的寺中人满为患,院正中摆放一尊释迦牟尼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佛祖慈悲,受八方来客参拜。 中午,在普乐寺用了素斋,待得下午,方才下山回了镇子上。 镇上的热闹不亚于山上,各色杂耍琳琅满目,人海攒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乐瑶的情绪,在经过一个上午的空档,已然恢复了往昔,从山上下来后,便拉着叶朝歌到处跑,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看看那里,活像只皮猴子。 卫韫紧随其后,眼睛片刻不离二人左右。 人太多,就怕一个不注意,磕着碰着。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看不着的时候,主要是,他的眼神,跟不上乐瑶这个乱窜的皮猴子。 嘭! 乐瑶只顾着旁边的糖人,完全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人,不出意外的,与人撞了个满怀,倒坐在地上。 小姑娘自知错在自己,顾不得起身,先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你眼睛长了是喘气用的?这么大只眼睛看不到人吗?” 乐瑶撞的人是一年轻女子,人还未起来,便先尖酸刻薄喝骂。 乐瑶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多言,只道:“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你还想故意的不成?”那女子不依不挠。 乐瑶不吭声,毕竟是她的错,理亏的是她。 她虽贵为郡主,但对错分明,从不因自己是郡主做错了事不认,在她看来,错了就是错了,便是身份再高,依旧是错。 “哎呀,衣裳都弄脏了。”那女子看着脏污的裙摆,跺脚恨恨不已。 “我,我赔给你,再给你买件新的。”乐瑶说道。 “你当然得赔给我,给我买件新的,如果不是你,我衣裳能脏吗?”女子并未因为乐瑶的负责而缓和。 旁边不远处便有家成衣铺子,当即转道去了铺子。 那女子身边带着下人,身上衣裳亦是绫罗绸缎,再看其所佩戴的饰物,一看便知出身非富即贵。 成衣铺子并不大,但衣裳却是极为漂亮,质地不说最好,但也不差。 可如此的铺子,在那女子眼里,却十分的寒酸。 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挑剔嫌弃不休:“这都是些什么破衣裳,瞧瞧这布料都磨手,这样的粗鄙东西,我家下人都不稀罕穿。” 看铺子的是位豆蔻少女,听到女子如此贬低她家的衣裳,当即便涨红了脸,辩解道:“我们家的布料虽不是上乘,但也皆是舒适的锦缎,每一件,皆是我娘亲手所制,一针一线,极为用心,哪里就粗鄙了。” 那女子见一个小屁孩反驳她,立时沉了脸,“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你娘就是这么教你待客人的,没教养的东西!” …… 第563章:人见人爱的太子爷 第563章:人见人爱的太子爷 “你!” 那少女没有想到,如此娇弱的女子,竟然会如此的蛮横。 当即指着门口,怒声撵人:“我不做你的生意了,你给我出去!” 那女子惊愕,转而骄纵替换,“你敢赶本小姐走?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呢,疯女人!” “疯……疯女人?你,你……” 女子气不可竭,面庞极尽扭曲,气血翻涌间,毫不犹豫的抬手,狠狠的打在那少女的小脸上。 巴掌声干脆又利索。 挨了一巴掌,少女捂着脸不敢置信。 打了人,女子气顺了不少,无比得意道:“这一巴掌就当本小姐……” 啪! 比刚才还响亮干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女子未完之言。 啪! 又是一狠狠耳光在小小的铺子里回荡。 “你!你敢打我?” 女子不敢置信的瞪着之前撞了她不长眼的臭丫头。 她竟然敢,竟然敢打她? 乐瑶双手掐腰,看着她冷冷一笑,“你敢打别人,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你!”女子气得浑身哆嗦,冲着自己傻眼呆滞的丫鬟怒吼:“你们都是死的吗,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小姐打!” 随行的两个丫鬟如梦初醒,扬着手冲着乐瑶便去了。 “我看谁敢,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微白护主心切,第一时间挡在前头,牢牢的将她的主子护在身后。 “我管她是谁,今儿个就是玉皇大帝,本小姐也照打不误!还不动手!” 女子愤怒低吼。 从小到大,她还没被人这么打过。 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两个丫鬟摆着架子冲过去,下一刻,被红尘和红梅一人一个,踹飞了出去。 卫韫候在铺子外面,成衣铺子所售乃系女子所用,他进去不合适。 正在他候着的时候,突然见到两个人从铺子里飞了出来,摔到地上,尘土飞扬。 见状,卫韫扬了扬眉,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 卫韫的到来,铺中五彩缤纷衣裙尽数失色,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自觉的放到他的身上,目含惊艳羞涩。 女子咽了咽唾沫,她还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方才怎么没注意? 卫韫皱了皱眉,走到叶朝歌身旁,“怎么回事?” 后者三言两语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卫韫扯了扯唇角,后退两步,表态不掺和此事。 女子间的事,他若是掺和,不妥,而且,她们能处理好。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抿唇微笑,她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不盲目,懂得尊重和信任,以及,分寸。 “喂,你看够了没有,一个姑娘家盯着外男看,你们家就是这么教你直勾勾,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陌生男子看?” 乐瑶双手抱前,不掩嘲弄,将女子方才嘲弄少女的话,尽数还了回去。 女子回神,面上闪过一抹深沉,下一刻,便换上一副笑脸,“方才都是误会误会。”然后走到她打过的少女跟前儿,“小妹妹,方才对不起啊,姐姐不是故意的,那个,疼不疼啊?” 一脸真诚且愧疚的伸手触上少女被打的那一侧脸。 乐瑶在旁看着,目瞪口呆。 她长这么大,见过不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换脸比洗脸还快的人,但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表情前后翻转的,恩,如此天衣无缝。 瞧瞧那愧疚,简直让人无可挑剔。 少女显然也没想到,仰着头怔怔的望着面前一脸温柔愧疚的女子。 “小妹妹,姐姐手刚刚有些不对劲,并不是想打你,只是手不听使唤,可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打了你,我跟你道歉,有什么需求,我皆会满足你,借以来表达姐姐的歉意。” 少女还在懵。 女子拍拍她的肩膀,笑的如沐春风。 然后走到乐瑶面前,“姑娘,方才我也有对不住的地方……” 又是一番真诚到了极点的歉意。 乐瑶警惕的看着她。 这女人前后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定是有所图谋。 果不其然。 “姑娘,请问那男子……”女子说着,看向卫韫,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他是姑娘的兄长吗?” 乐瑶恍然,跟着笑了,“我说呢,敢情儿是有目的,啧啧,果然是好教养!” 女子一僵,依旧微笑着。 乐瑶坏心起,她有些好奇,到什么地步,这女人会破功? 想着,又道:“先是盯着男人看,现在又打听,小姐,你是女子,女子该有的矜持你可有?哦,对了,你连教养都没有,矜持这东西,怕是与你也是无缘的吧。” 女子唇角僵硬。 乐瑶再接再厉,“小姐,我建议你去唱戏,这变脸的速度,都不用上油墨的。” “你!” 女子遭了这么一通明朝暗讽,怎么可能还稳得住,当即便跳了脚。 乐瑶扯了扯唇,坏心眼道:“注意面部啊小姐,我堂兄还在呢,我跟你说,他最讨厌的便是跋扈骄纵的女子。” 堂兄? 女子立马恢复了笑脸。 乐瑶瞧着差点忍不住笑,借以干咳两声,接着说道:“还有,我们家也是上京有名的大户人家,最重规矩礼仪……” 上京,还是有名的大户人家…… 女子眼睛都亮了。 “你方才所作所为,实在……”说到此,乐瑶一副不忍说下去的模样。 女子紧张了起来,连忙说道:“方才是我不对,我道歉,其实我不是这样的,我今天只是,只是……”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乐瑶指着此时已然恢复了过来的少女,“虽然你方才道歉了,可她没有接受,这道歉需要诚意啊。” 女子赶忙走到少女面前,“小妹妹,方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人家是做生意的,我们堵在这耽误了人家的生意……”乐瑶凉凉说道。 女子想了想,拎着裙摆跑出去,从还未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个丫鬟身上拿了钱袋子,蹬蹬跑回来,将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塞到少女手上,“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当做耽误贵店做生意的补偿。” 少女捧着钱袋子手足无措。 乐瑶对她眨眨眼。 …… 第564章:这个男子,她要定了! 第564章:这个男子,她要定了! “这小姐无缘无故打了你一巴掌,这是你该得的,拿着。” 少女回神,将钱袋子收起来,看向乐瑶,“谢谢姐姐。” “不客气。”女子道。 少女撇撇嘴,小声嘀咕了句,我又没跟你道谢。 女子一僵。 乐瑶这时又道:“方才我撞了你,弄脏了你的衣裙,铺子里的衣裳你选一件,我赔给你。” “不用不用……”开玩笑,这小姑娘是那好看男子的堂妹,她怎会要。 乐瑶坚持。 女子只得匆匆选了一件,她还想继续了解那好看男子,爹爹常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要世间最好的男子方能配得上。 而她找到了能配得上她的男子。 好看,且出自上京,又是有名的大户人家之子。 这个男子,她要定了! 乐瑶虽不知她所想,但观其神色,倒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眼中浮现嘲弄,毫不加以掩饰。 待其选好了衣裙,乐瑶让微白付了银子。 “今日之事,我错在先,撞了你并弄脏了你的衣裙,如今我道歉并赔了你一件衣裳,此间事如此便一笔勾销了,你说对吧?” 女子忙不迭的点头。 见状,乐瑶满意笑笑,走到卫韫和叶朝歌面前,“堂兄,堂嫂,我们走吧。” 叶朝歌好笑的伸手拧了拧小姑娘的鼻子,倒也顺着她应下了堂嫂这一称谓。 堂兄,堂嫂…… 女子猛地僵住,“你……” “哦对了,忘了同你说了,这是我堂兄,而这位,是我的堂嫂。” 所以,你就莫要垂涎加妄想了! 女子眼前一黑,这好看男子竟然成亲了? 怎么可能? 满含不敢置信的眼睛,余光无意中看到叶朝歌少女的发髻,眼睛睁大,“你骗我!” 乐瑶眨眨眼。 “她尚未出阁,怎会是你的堂嫂?” 乐瑶笑了,原来是指这个啊。 看向她,理直气壮道:“堂嫂的确还未出阁,但我们两家婚事已定,只待年底成婚,算算日子,也就最多还有两个月,堂兄待堂嫂情真意切,痴心不渝,早已在两家面前许诺,此生非堂嫂不娶,且一生只娶堂嫂一人。” 所以,你滚吧! 叶朝歌皱了皱眉,“乐瑶!”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乐瑶无辜的耸耸肩,看向卫韫:“堂兄,我可有说错?” 卫韫微笑,执起叶朝歌微凉的小手,“没有,你说的皆是事实,这一生,我已然立下誓言,此生非你不娶,且,唯要你一人。” 叶朝歌脸颊绯红,嗔怪道:“这么多人也不嫌害臊。” “我表白心爱之人,为何要害臊?”卫韫一脸的无辜。 叶朝歌瞪他,“少说两句吧你。” “好,你让我少说我便少说,听你的。” 叶朝歌:“……” 乐瑶在一旁捂嘴痴痴笑。 虽然被塞了一嘴的糖,有些齁人,但不得不说,有些甜,甜得让她…… 忍不住的羡慕。 乐瑶羡慕了,那女子却气得浑身哆嗦,花容之色,比之先前还要扭曲。 到了这一步,她就算再蠢,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她被耍了! 不但挨了两巴掌,且还道歉,并掏了银子,最后,又目睹好看男子与别的女子互诉衷情! 这口气,在胸口中熊熊燃烧。 当即气血翻涌至头顶,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直奔乐瑶而去。 她要撕了这贱丫头! 红梅红尘上前,轻而易举的将人拦住,并把人推开。 红梅并未用多少气力,可即便如此,那女子仍是被掼到了地上。 “啊!!!我要杀了你!!!” 她尖声怒吼。 乐瑶冷冷一笑,“疯婆子,就你这样的,还敢垂涎我家堂兄,简直不知所谓,回家的时候记得照照镜子,莫要连自己几斤几两重都不知道!” “好了乐瑶,走吧。”叶朝歌道。 乐瑶点点头,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跑到那少女跟前,“这些银子足够近日的售出,待会我们走了之后,便关门歇息两日吧。” 她怕他们走了之后,那疯女人反过头来报复那少女。 至于这几日过后…… 疯女人一看便不是普乐镇的人,估计是和他们一样,为浴佛节而来,待浴佛节结束,应当便会离开。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期间若有什么事,便去青峰客栈找我们。” 以防万一,乐瑶留下如此之言。 少女点点头,“谢谢姐姐,不过应该不会去打扰你们,我们镇上的官老爷和乡亲都是好人。” 闻言,乐瑶摸摸她被打的小脸,“很抱歉连累你。” 少女摇摇头,“跟姐姐没有关系,打我的人不是姐姐,姐姐不用道歉。” 少女一口一个姐姐,乐瑶心中第一次有种,原来,自己已是小孩的姐姐了。 “我们走了,保重。” “姐姐再见。” 离开前,乐瑶让红梅将叫嚣的女子丢出去,待少女关了铺子跑远后,方要离开。 谁知,恰在这时,一道有些熟悉清朗的男声响起。 “董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人群中,一年轻公子快步而来。 本与红梅挣扎的女子见到来人,当即大喊:“哥,你来的正好,他们欺负我,还打小琴……” 年轻公子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立时看到了熟悉的男女。 “是你们?” 乐瑶也没想到这跋扈妹妹的哥哥,竟是昨日在客栈闹腾家仆的主子。 这一家子,当真是,一言难尽。 “哥,你认识他们?”叫董儿的女子惊叫。 “恩,几位公子小姐便是包下青峰客栈的贵客。” “什么?就是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话,当真是粗鄙不堪。 乐瑶满含不屑,“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下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一个个,粗鄙不堪! “你什么意思?”董儿怒喊。 乐瑶不理她,要与卫韫和叶朝歌走。 “不准走,你们欺负了我,还想走,不准走,哥,不准让他们走!” “好了董儿,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不行!哥,你刚才没看见他们是怎么欺负我的,还有你看看我这脸,他们打我了。” …… 第565章: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 第565章: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 “你挨打了?” 董儿委屈的点点头。 方才乐瑶那两巴掌下了死力,董儿的脸微微有些红肿,隐隐还能看到上面留有的巴掌印。 “就是她打的我!”董儿指向乐瑶。 年轻公子看过去,眼睛微微眯起,“姑娘,不知舍妹何地得罪了姑娘,你要对她下如此狠手?” “我下狠手?”乐瑶冷冷一笑,“你这妹妹骄纵跋扈仗势欺人,是她先打了别人,你这个当兄长的不会教妹妹,我便帮你教教她好了。” “你……” 年轻公子拉住要说话的董儿,看向乐瑶,“就算舍妹先打了别人,那也是别人的事,姑娘并非那个别人,即便要动手也是那别人,而不是姑娘你!” 言外之意,打的是别人,你凭什么动手,多管闲事! 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乐瑶气笑了,“也是,这妹妹骄纵跋扈,这兄长又能好到哪里去,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 “姑娘,你这话便有些过分了!” “我就过分怎么着了?你们兄妹俩不讲理,还不许我说两句?”乐瑶掐着腰,好啊,这一个一个的,知道她心情不爽,撞上来给她发泄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姑娘,你打了舍妹,还请道歉。” “凭什么?” “你打人不就应该道歉吗?” “好一句打人应该道歉!”久未说话的叶朝歌,徐徐开口,“这位公子所言极是,这打了人,的确是该道歉。” 年轻公子眼睛再度眯起,等着下文。 叶朝歌又道:“令妹打人在先,便让她先道歉吧。” “凭什么?” 叶朝歌轻笑,“你瞧,这问题又绕回来了。” 顿了顿,冷声道:“你们打了人不道歉,我们这抱不平的,缘何要道歉?” “你!” 年轻公子再度拉住自己的妹妹,“这么说,你们是不道歉了?” “还是那句话,想要我们道歉,可以,先打人的令妹道歉!”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 随着年轻公子的话落,一群家仆跑了出来。 叶朝歌见状,眯了眯眼睛。 卫韫扬手,南风上前,紧跟着,着便服隐匿周遭的侍卫齐刷刷出来。 两方人马成对立之势。 恰在这时。 “虎子哥,就是他们,跑到我铺子里闹事,还打我!” 少女独有的清脆声音含糊传来。 不一会,一队衙差而来,一起的,还有之前本已离开的少女。 只是她那脸…… 少女站在为首的衙差身边,指着董儿,果断告状,“就是她,虎子哥,打我的人就是她!” “你打人?”为首衙差五大三粗,虎目瞪着董儿,“来人,带去衙门!” 话落,衙差上前抓人。 年轻公子见状,脸色一变,“且慢,各位官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误会,就是她打我,看我这脸,都肿成这样了。”少女指着自己肿的鼓起来的脸颊。 “带走!” 衙差也不废话,直接将董儿拿下带走。 “哥,哥,救我,救我啊……你们大胆,知道我是谁吗?”董儿被粗鲁的拖着。 年轻公子急忙上前,“官爷……” “妨碍官爷办差,一起带走!” 董儿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救我和我哥。” 一众家仆闻言,急忙上前救人。 被少女叫做虎子哥的衙差,刷一下拔出佩刀,“谁敢反抗!” 家仆瑟缩了。 年轻公子见此,沉了沉眉,“董儿,随他们走一趟。” “可……” “听话!”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是普乐镇,并非他们的地盘! 不过…… “官爷,我们兄妹随你们去,但他们,她打了我妹妹,要说打人,他们也打了人!”他指着乐瑶他们,意图拖下水。 乐瑶见此气结,好一个不要脸的男人! 开口刚要说话,少女却先一步跳出来,“胡说,姐姐是为了救我,姐姐是好人,虎子哥,她打我的时候,姐姐为了救我,才打的她。” 虎子哥拍拍少女的头,“虎子哥知道了,不会乱抓人。” 说罢,粗犷的脸庞黑沉,对一众下属喊道:“都带走!” “是!” 要拖乐瑶他们下水的年轻公子见状暗恨,眯眼阴鸷的看过来。 叶朝歌拧了拧眉。 昨日在客栈的房间,她曾亲眼看到了这人的表里不一…… 兄妹俩被带走了,混乱的街头,逐渐恢复之前的热闹。 少女拉着虎子哥走过来。 “你的脸……”乐瑶指着少女的脸,方才没有这么严重啊。 少女咧嘴笑了笑,然后动了动腮帮子,一颗糖块出现,然后又伸手抹了下腮,摊开手心,只见上面通红一片。 乐瑶看的目瞪口呆,暗暗咂舌,当真是个聪明的小孩。 “方才草儿把事情的经过都跟我说了,多谢几位出手。”虎子哥抱拳郑重行礼道谢,“诸位若是不嫌弃,还请铺子里喝杯茶。” 然后,不待叶朝歌他们反映,径自对少女说:“草儿去开门泡茶。” 草儿欢快的应了声,对乐瑶说:“姐姐,我泡茶可好了,你可要尝尝啊。” 说吧,蹦蹦跳跳的跑去将铺子门打开。 “诸位,请。”虎子哥让开些许。 “堂兄……”乐瑶看向卫韫,眸子闪动见可见期盼。 卫韫与叶朝歌交换了个眼神,“有劳了。” 铺子里窄小内间。 少女在后面烧水,虎子哥招呼人坐下。 “地方简陋,诸位莫要嫌弃。” 他看得出,这几人并非普通人。 “客气了。”卫韫扶着叶朝歌坐下,乐瑶坐到了旁边,好奇问虎子哥,“小孩叫草儿?” 小孩? 虎子哥笑笑,“姑娘瞧着也不大啊。” 乐瑶鼓了腮帮子。 虎子哥朗声大笑,回应之前的问题:“是,她叫草儿,全名夏枯草。” “夏枯草?” “夏枯草是一种药草,应节令而生,能和血,引阳入阴,能治疗失眠。”红尘在一旁解说道。 虎子哥意外,“姑娘懂医?” “奴婢略懂一二罢了。”红尘难得谦虚。 乐瑶在一旁捂嘴偷笑。 虎子哥摆摆手,道了句谦虚了,然后说:“草儿爹姓夏,生前是镇上的大夫,故而,为其取名夏枯草,乳名草儿。” “哦,对了,在下姓潘,潘虎,是衙门的衙差。” …… 第566章:夏枯草 第566章:夏枯草 潘虎道完自己,再次起身,“再次多谢诸位。” “你和草儿是……兄妹?” 潘虎摇摇头,“在下长得五大三粗,哪有草儿这般水灵灵的妹妹啊,在下与草儿并无关系。” 乐瑶好奇了,若没关系,怎会如此维护? 仿佛看出她所想,潘虎挠挠头,解释道:“说来,这镇子上,不只是在下维护草儿,凡是这镇子上的人,皆维护她。” “啊?” 乐瑶眨眨眼,这是何故? “草儿的爹夏大夫,生前救了我们镇子上的所有人,最后也因为我们而死,只剩下夏嫂子和草儿孤儿寡母……” 潘虎将事情道出。 夏枯草的爹,是普乐镇的大夫,当年,夏大夫为穷人看病不收诊金,且医术高明,很得民心。 很多年前,普乐镇上突发一场疾病,传染性极强,死了不少的人,很多大夫皆束手无策,是夏大夫找出了治疗之法,但需要山上一味药。 当时镇上的人大多都病了,他便带着几个未曾染病的年轻人上山采药。 天有不测风云,在山上遇到了暴风雨,山上出现塌方,为救其中一年轻人,夏大夫被压在了底下。 被困时,他将自己所想出来的治疗之法告诉了当时在场的年轻人。 当时他们手上没有工具,待下山取了工具上山救人的时候,夏大夫已经没气了。 而夏大夫想出来的治疗之法很有效,镇子的人大多获救,自那以后,他们便自动自发的照顾夏大夫的妻女。 这间铺子,便是乡亲们帮着开起来,为母女俩糊口用。 “那怎么不见草儿的娘……” 潘虎叹了口气,“夏婶子没了丈夫后便哭瞎了眼睛,所以,这铺子一直是草儿打理。” “可我之前听说,这铺子里的衣裳皆是草儿的娘亲手所制……” 潘虎点点头,“不错,当年夏婶子便是镇子上缝子的女儿,自小便会,虽然眼睛瞎了,但这门手艺却没受影响。” 乐瑶了然。 “怪不得你如此维护草儿……” 潘虎苦笑,“当年,夏大夫救的那年轻人就是我。” 闻言,乐瑶沉默了。 难怪呢。 沉默间,草儿捧着茶而来,她欢快的招呼乐瑶他们。 望着她开朗的笑脸,乐瑶不禁跟着笑了。 “对了哥哥姐姐们,那几个人我看着不好惹,你们最近要小心些。”草儿说道。 乐瑶眨眨眼,“他们不是已经被抓去了衙门了吗?” “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打人,虽然被抓去了衙门,但也会很快便会放出来。”叶朝歌在旁解释道。 潘虎点点头,“这位姑娘所言不错。” 说实话,这点事本不应把人带去衙门,只不过事关草儿,不只是他,便是他的下属,亦是乐见所成。 但尽管把人带回去了,也奈何不得他们。 “哦,没事,不用担心我们,倒是你……” 草儿嘻嘻一笑,“有虎子哥在,还有那么多的街坊邻居,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乐瑶颔首,“对了,方才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本来是回家了,可我觉得不太对,就跑回来了,看到你们在闹,我便去找了虎子哥。”说来也是巧,今日是浴佛节,潘虎带着人巡视,正好就在附近,否则也不会那么快便赶过来。 喝了杯茶,时辰不早了,他们便该回去了。 “姐姐,这个给你。”草儿将一只荷包塞给乐瑶。 “这是?”乐瑶好奇打开,“银子?” “恩,这是姐姐之前买衣服付的银子,荷包是我亲自绣的,送给姐姐。” 乐瑶拿着荷包,摩挲了稍许,荷包并不精致,且有些粗糙,但她喜欢。 将银子倒出来,“荷包我收下了,银子不能收,拿了衣裳,自是要付银子的。” “可是,那凶丫头已经给了不少银子了……” 凶丫头…… 乐瑶被草儿这形容词笑到了,恩,凶丫头,很形象,也很贴切。 “她给你银子是应当的,那是给你的补偿,不一样。” 草儿不接。 乐瑶无法,将银子放到了桌上,然后拉着叶朝歌便跑了。 “虎子哥……” 草儿纠结。 潘虎拍拍她的头,“收着吧。” 草儿这才点点头。 帮着草儿收拾了下铺子,又把她送回家,潘虎方才回到衙门。 果不其然,那对兄妹已然被放走了。 “虎子哥,你也别生气,你也知道,咱们虽然有心向着草儿,但也不能徇私枉法,那对兄妹的确没犯什么大罪,把人带回衙门让他们晦气一二,已是极限了。” “是啊虎子哥,不过你放心,方才我押人来衙门的时候,推了那女人好几下,也算是给咱草儿报仇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潘虎待夏家母女的重视,他们这些人皆是心知肚明,更何况,整个普乐镇,也不只潘虎如此,他们亦是如此。 之前潘虎不在,他们实在不能长时间扣着人不放,等不到他回来,便把人给放了。 怕他责怪,几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潘虎大手摆了摆,“行了行了,在你们眼里,我潘虎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在衙门当差这么多年,这点事情我岂会不明白,我也没怪你们。” 闻言,几人松了口气。 “对了,最后怎么处罚的?” “罚了五十两银子,本来按规矩最多罚个二十两,可谁让他们打了我们草儿的,五十两便是便宜他们了。”本来想罚一百两来着,那兄妹俩带着那么多的家仆,一看便知底子厚,一百两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大人说,此事倘若过后那对兄妹到处宣扬,便是他们理亏。 所以,他们便退而求其次,罚了最高数额的银子,五十两。 “而且,大人还说了,这五十两银子,除去兄弟们的辛苦费,其他的,官府不留,全给草儿,留着给草儿日后出嫁用。” “还有,我们兄弟几个不要辛苦费了,我们商量了一下,都给草儿,这次这丫头挨了一巴掌,我们几个做哥哥的,出面是应该的。” “对。” …… 第567章:潘虎 第567章:潘虎 草儿今年也十岁了,再过几年便该出嫁,他们也是时候开始给她攒些嫁妆了。 潘虎听着,神色微动,“难得你们几个大老粗能都到这些,走,哥哥带你们去吃……阳春面!” “阳,阳春面?我还以为你要带我们喝酒吃肉呢。” “胡说什么呢,这酒肉哪儿有阳春面爽口。” 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旁边的人打断,跟着给圈着脖子拽到了一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怎么了?” 要喝酒吃肉的汉子有点懵,他怎么?也没说错话啊。 “你怎么了?你忘了,前段时间夏家婶子病了,虎子哥的那点子月俸全拿出来给她看病了,你说,他哪来的银子请我们喝酒吃肉?” “这……” 汉子懊恼的挠挠头,“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你怎么没忘了吃!” 整个普乐镇上下,无人不知,夏大夫为救潘虎而死。 这些年,潘虎早已将夏家母女当做了自己的责任,每个月的月俸大多花用在她们身上,因为这,他媳妇都跑了。 说起这事,还是前两年的事。 夏大夫死的那一年,潘虎已有十八,当时他已经说了亲事。 之后成亲成家。 潘虎一直念着自己的这条命是夏大夫换来的,每每得空便会到夏家,帮看不见的夏婶子干点家务活,后来夏婶子身子不好,他又拿银子请大夫看病。 之后,他便每个月从自己的月俸中匀出一份,贴补夏家的孤儿寡母,即便她们不要,也会想方设法的买些东西送去。 这一次两次的,媳妇愿意,可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这媳妇就不乐意了,两口子常因此而吵架。 后来,他那媳妇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外来商人,跟着人家跑了。 这件事,当时在这方镇子上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觉得,潘虎或许忽视了她,可他并未有大错,而且,男人懂得报恩,说明这个男人重情。 更何况,潘虎也不曾不顾自家,凡事还是先可着媳妇来,只是,他那媳妇不满足,不但给他戴了绿帽子,且最后又跟着人跑了。 这样的事,在老一辈人眼里,那是要浸猪笼的,当即便要帮他把人抓回来。 潘虎给拒绝了。 他说:“把人抓回来,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养着,更何况,抓回来了人,心不在也没用,更何况,失了贞洁的女人,我也不稀罕。” 自此,潘虎便一个人过。 没了媳妇养活,他便把月俸都留给了夏家母女。 要说他们哥几个谁最穷,非潘虎莫属。 好在他们这些兄弟都理解他,毕竟,人家夏大夫为了救他死了,夏婶子又为此哭瞎了眼睛,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说句到家的实话,没有夏大夫,就没有他潘虎。 …… 一行人去了常去的面馆,潘虎给他们一人叫了一碗阳春面,又让面馆老板切了两盘肉。 “酒就算了,这两日外来人多,我们哥几儿个得时时刻刻警醒着,不过这肉,哥哥我就这点本事了,你们莫要嫌弃。” 怎会嫌弃。 一碗阳春面配肉块,吃的几个汉子出了一身热汗。 吃完后,坐在那歇息闲磕牙,这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之前的兄妹二人身上。 “诶虎子哥,你可知道那兄妹俩是哪来的?” 潘虎捏着木签剔牙,“不知道。” “他们来自魏洲的金家。” “魏洲金家?” “对,就是那出了名的霸王金家。” 这魏洲距离普乐镇并不近,但魏洲金家,即便隔了这么远,他们仍是有所耳闻,且对这金家,并无好印象。 此事说起来,还是半年前的事。 普乐镇并不大,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方镇子,因普乐寺而闻明,托每年浴佛节的缘故,倒也算富裕之地。 镇子富裕,但本地人却不多,彼此间便也熟悉。 半年前,镇上一朱家商户,与金家做了笔买卖,临到头了,这金家将所有的收益尽数吞并,且让朱商户赔的血本无归。 朱商户便去魏洲找金家讨要说法,当时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待朱商户回来时,一双腿断了。 询问之下得知,那金家欺人太甚,生生将朱商户的腿给打断了。 当时也报官了,只是金家与州府勾结,朱商户不但没要到说法,一文银子也没捞着,最关键的是,他还被州府的人给撵了回来。 故而,这霸王金家,便在普乐镇传开了。 听闻那兄妹俩来自魏洲金家,潘虎便眉目沉重,“你们知道今日与金家兄妹对峙的公子小姐他们住哪儿吗?” “虎子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若那兄妹来自金家,我怕他们会报复他们。” “不是怕,肯定会,那金家兄妹可不是个善茬。”从今日在衙门便能看出,即便到了衙门,也丝毫不把他们这些官家人放在眼里。 “不过,我们不知道他们住哪。”潘虎神色有些凝重,瞧着外面黑了的天,皱皱眉,“你们帮我去打听一下,我去问问草儿。” “这怎么打听,这两日多是外来人……” “你们去试试,那几人长得出众,气势不俗,身边带着的随从也一看不简单,你们就按照这些去打听,半个时辰后,衙门集合。” 说罢,潘虎便匆匆跑了。 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随后各自去打听去了。 潘虎一路去了夏家。 “虎子哥,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夏家母女正在吃饭,草儿见到潘虎过来,忙招呼他坐下吃,旁边的夏婶子也招呼。 “不用了婶子我吃过了,你慢慢吃,我找草儿说几句话。”说着,把草儿叫到了院子里,“草儿,我问你,今日那三位公子小姐,你可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知道,姐姐当时跟我说过,还让我有事去找他们,怎么了虎子哥,你为何问这个?”草儿很意外。 潘虎张张嘴,便将金家兄妹的事说了一遍,又问他们住在哪儿。 “在包叔的青峰客栈,虎子哥,我和你一起去,我担心姐姐。” …… 第568章:魏洲金家 第568章:魏洲金家 潘虎揉揉她的头,“你不要去了,留在家陪你娘,我带人过去就好,之后我再来找你。” 草儿看眼屋中饭桌前,摸索着吃饭的母亲,咬了咬唇,点头。 叮嘱草儿晚上小心些,有事一定要大喊,待她一一应下,方才匆匆回了衙门。 而与此同时,客栈中。 饭桌上,卫韫给叶朝歌夹了一块牛肉,“你怎么了,看你回来便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闻言,乐瑶也看了过来。 叶朝歌放下碗筷,“我在想白日那对兄妹的事。” “他们怎么了?”乐瑶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道。 叶朝歌便将昨日在窗前看到的一幕说了一遍。 乐瑶手里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到了桌上,将嘴里的吃的咽下去,“你是说,那男的表里不一,将那叫小多的揍了一顿?” “恩,我观那小多的反应,类似的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 “你是担心,他会报复我们?”卫韫问。 叶朝歌颔首,“我倒不是怕他们报复,就是怕对方出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卫韫恩了声,想了想,“南风。” “属下在。” “加强今晚的巡逻,若发现可疑人,尽管拿下。” “是。” …… 事实证明,叶朝歌的怀疑并非是多余的。 用过晚膳不久,三人正坐在一起喝茶,南风便来报,白日的潘虎前来求见。 他的到来,让人意外。 “请人进来吧。” 不一会,南风带着潘虎和一穿着官府衙差衣裳的汉子进来。 一进门,便是好闻的茶香。 再看桌上齐全的茶具,以及讲究的上好成套茶盏,潘虎便知,之前自己的猜测并不错。 这几个人,出身不俗。 “你们二位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乐瑶问道,又道:“对了,你们坐啊,微白,给二位上茶。” 同来的许三木看看潘虎。 潘虎看出来了,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潘虎下意识的看向自白日便话很少的男子。 卫韫掀了掀眼皮,“坐吧,不必拘束。” 潘虎和许三木这才坐下。 乐瑶撇撇嘴,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力度吗? 叶朝歌看出小姑娘的不忿,捏捏她的手,“二位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 “小姐聪慧,的确是有点事……” 这时,微白送茶而来。 潘虎道了声谢,之后才继续,“不久前,我回到衙门,听兄弟们说,白日那对兄妹来自魏洲金家,这金家一事,我们在普乐镇也有所耳闻,有霸王之称,今日诸位帮了草儿,此事我有义务前来提醒,若诸位需要我们帮忙,今晚我们便守在暗处,为各位护持。” “你是说,魏洲……金家?”叶朝歌蹙眉。 潘虎点点头,看向许三木。 后者道:“他们的确说自己来自魏洲的金家,哥哥叫金傲,妹妹叫金董儿,系魏洲金家四子和七女。” “四子七女?这金家倒是枝繁叶茂。” 卫韫淡淡的看了说话的乐瑶一眼,后者抿了抿唇,不再废话,消停了一会,突然响起一件事来,“不对啊,我怎么听着这魏洲这么耳熟呢……” 乐瑶思索了稍许,突然大悟,“朝歌,那不是……” 叶朝歌颔首。 便是叶庭之任上之地! “二位,这金家霸王一事,可否告知?” 这金家是在魏洲,这里是普乐镇,金家霸王之名传播至此,且让潘虎这么晚了过来提醒,恐怕不只是霸王二字的缘故吧? 果不其然。 在听完朱商户一事后,叶朝歌闭了闭眼。 金家与州府勾结…… 这州府,不就是叶庭之现在坐的位子吗?! 朱商户一事发生在半年之前,那个时候,叶庭之已然任上…… 这与金家勾结的人是谁,几乎不用费脑子去想也知道! 叶庭之! “此事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安排,不劳烦你们了,有事我会派人去衙门。”卫韫淡淡出声道。 潘虎识趣,与许三木起身,“如此,我们便先回去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会拜托夜里巡视的兄弟多来附近。” “好,红梅,送客。” “二位这边请。” 待潘虎和许三木跟着红梅出来后,卫韫便执起了叶朝歌的手,“此事我会派人去查。” “查吧,若是真的,不必留情。”叶朝歌嗓音含冰。 此时客栈楼下。 “姑娘,你家公子和小姐从哪儿来,姓什么啊?”许三木实在难掩好奇,问红梅。 “三木!”潘虎叫他。 许三木挠挠头,“虎子哥,我只是好奇,没有旁的意思。” 红梅掀了掀眼皮,“因为你没有别的意思,所以现在你还会安稳的站在这!不要打听,知道太多不是好事。”然后屈了屈膝,转身上了楼。 许三木不满意这个答案,要追上去,被潘虎给拦住了,“你别去,小心人家姑娘收拾你。” 一听这话,许三木便不乐意了,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收拾他一个大男人? 是太瞧得起那丫头了,还是太瞧不起他了? 潘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看她脚下迈出去的步子,每一寸皆一致,还有其落步轻盈落地无声,还有,你没发现吗,她手指带有茧子,尤其是虎口位置……” 许三木听得目瞪口呆,呐呐道:“所以……” “这姑娘是个习武之人,不但如此,恐怕武功不俗。” “啊!” 许三木震惊。 “你们两个怎么还没走啊。”包掌柜见一楼堂中站着的潘虎和许三木,连忙上前,低声说:“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们久待的地方。” “包叔,您这客栈我们虽然住不起,但也常来,怎么就不是我们久待的地方了?” 包掌柜没好气的拍了许三木的后脑勺一下。 “包叔!”无缘无故的挨了一下子,许三木气得叫道。 啪! 包掌柜又给了他一下子,“叫什么叫,小声点,小心吵到了贵客。” 许三木眼睛一亮,“对了包叔,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他们住在你这,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吧,跟我说说,我要好奇死了。” 许三木好奇心重,是出了名的。 …… 第569章: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569章: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包掌柜瞪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来自上京的贵客。” “怎么会,您老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可是住在你这啊,这住店要登记……” “是下人登记的,写的是南风,好了,别问了,我知道就这么多,你不准再好奇了,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包掌柜警告道。 许三木撇撇嘴,“有这么夸张吗?” 潘虎拉着他走,“好了,你便听包叔的吧,走吧,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许三木嘴巴不停,对南风这个名字展开各种猜测。 潘虎被吵得头疼,有些后悔带了这么个好奇心重且话多的货出来。 “对了虎子哥,我们要不要找几个兄弟过来守着?”许三木眼睛闪烁的厉害。 潘虎一看他这样子,便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警告道:“包叔的话你忘了?” “没忘,我也没问别的啊,我就是,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出路……咱们镇子虽然好,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虎子哥,你就没有旁的想法?” 潘虎摇摇头,“没有。” “虎子哥,你可别犯糊涂,那几个人一看便知身份不菲,这个机会得抓住啊。”许三木还要再劝,被潘虎打断了,“我现在就很满足,你要有心,我也不拦着你,你愿意来,便找几个兄弟守着,至于最后结果,是好是坏,我管不着,只是有一点,小心些,莫要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几个人身份不菲,或许是机会,但或许也是灾难。” 许三木沉默了,虎子哥说得对,或许是福,但也或许是祸。 …… 月半高悬,热闹了一日的小镇逐渐安静了下来。 万籁俱寂之际,青峰客栈后院的小巷子里,几道鬼祟的人影闪现。 在其出现之际,南风便得到了消息。 冷冷一笑,这人啊,要找死,真真是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吩咐下去,动作轻些,莫要吵到了主子。” “是!” 时值半夜,巷子里接二连三的响起数道闷哼。 黑暗中,人影晃动,不过一刻,便重新归于夜的静谧之中。 与此同时,小镇东边一处民居中。 灯火通明的小厅里,金董儿焦虑的走来走去。 相较于她的焦虑,金傲则镇定多了,坐在那喝茶。 过了一会。 金董儿越发焦虑,时不时的看向外面,漆黑黑的一片,仍不见人影。 “哥,小多他们怎么还未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金傲坐在那,嗓音依旧清朗,只是那张温和的面上,却不见舒心,只余阴沉。 “董儿,你稍安勿躁,这布置需要时间。” 金董儿被安抚住了,想想也是,去到金傲旁边坐下,抿了口茶。 茶水搁置的有些凉了,喝到嘴里,凉意顿时刺激到了破裂的口腔内壁,疼得立马叫出了声。 “怎么了?”金傲急切询问。 金董儿捂着嘴,“疼……” 白日挨打的那两巴掌,不只是让她的脸肿了,口腔内壁也被打破了,当时并未有太大的感觉,一直到了晚间用膳,被刺激到了,方才发现。 捂着嘴哎哎叫了一会,待疼意过去后,金董儿已是一脸的阴狠,“从小到大,我还没挨过打,这口气,怎么想都咽不下去!” “放心吧妹妹,这种不长眼的人,为兄绝不会让他们再出现你面前!”金傲说得郑重决绝。 之前客栈一事,他还记着呢! 若非他们不让房间,他们又怎么会住在这破破烂烂的民居里! 之前在客栈门口,他便看得出,那几人出身不俗,这也是为何他没有继续下去的缘由,在未搞清对方的底细,他自来不会贸然出手。 这口气,便一直记着了。 白日之事,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敢这么对他们兄妹,他要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心里想着,金傲便说了出来。 “呦,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安静的小厅之中,一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突兀响起。 人未到声先至。 金董儿脸色一变,“哥……” 金傲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是什么人,出来!” 南风从天而降。 看到他,金傲眯了眯眼睛,“是你!” “金少爷,我们又见面。”南风微笑。 “谁让你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这问题问的好,不过,我要做什么,恐怕要问问你们自己了。”说罢,南风突然严肃了起来,“来人!” “在!” 话落,外面的墙头之上,跃下数名侍卫。 “抓起来带走!” “是!” 闻言,便是自傲如金傲,此时也有些慌了,“你想做什么,带我们去哪儿?” “太聒噪了,莫要吵了邻居。” 下一刻,金家兄妹被堵了嘴,由侍卫粗鲁的压制着。 南风比较满意,“回。” 南风前脚带着被五花大绑的金家兄妹进了客栈,后脚,守在暗处的许三木便看在了眼里,深夜瑟瑟中,后背湿了衣裳。 金家兄妹,就这么被抓了?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潘虎的话,这些人出身不俗,可同样的,也不好惹。 金家兄妹的下场便是个例子! 南风立于客栈门口,待侍卫把人带进去,便看了过来。 暗处的许三木,立马精神紧绷了起来。 紧张中,南风走了过来。 “出来吧。” 许三木看看自己同行的两个兄弟,彼此点点头,自暗中走了出来。 南风看着许三木,“我记得你,之前来找过我家主子,叫许……” “三木,许三木。” 南风点点头,“你们回吧,今晚多谢了。” 许三木面露尴尬,“我们什么也没做。” 南风笑而不语。 待他们离开,方才回了客栈。 许三木三人回了衙门的居所,潘虎还未睡,一直在等着,见到他们平安回来,方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了?” 许三木摊摊手,“完全没我们的用武之地。” “没出事就好,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虎子哥……” “恩?” 许三木摇摇头,“没什么。” 潘虎笑笑,“三木啊,人要知足,咱们大人对咱们不错,百姓也和善,月俸虽不高,但也足以养家糊口,最关键的是,咱们兄弟在一起。” …… 第570章:歹毒的金家兄妹 第570章:歹毒的金家兄妹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叶朝歌起身梳妆。 红梅在旁伺候。 “小姐,今日佩戴这支步摇可好?” 叶朝歌看眼静静躺在红梅手心缀满了流苏的步摇,摇摇头,“待会还要外出,戴此稍显累赘,还是换支简单的簪子吧。” 红梅应下,从首饰盒中挑选出一支简单的玉簪。 叶朝歌点头后,红梅方才为其簪上。 这边刚簪好,外出取水,却空着手的红尘急火火的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 话未完,气先喘。 叶朝歌看着忍不住替她难受,“出了什么了不得大事值得你如此,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红尘弯着腰喘了一会,感觉气顺了,方才说道:“小姐,果然不出所料,金家那俩兄妹昨儿晚夜里,当真派了人来偷袭!不过……” 说到此,红尘嘿嘿一笑,“我们早有准备,昨儿夜里,南风已经带人将他们全部都拿下了。” 叶朝歌挑了挑眉,“他们意图作何?” “烧客栈!他们妄想趁我们熟睡,放火烧死我们。” 就他们那点本事,还想放火杀人? 简直是不知所谓! 昨儿晚,南风未睡亲自盯着,半夜时分,在后院将金家兄妹派来,以小多为首的金家家仆抓了个正着。 他们手上拎着油桶,人手一个火折子。 看这装备便能猜出意图何为。 拷问之下果不其然,他们奉主之令,前来放火! 对这个结果,叶朝歌颇有些意外。 白日之事,真正论起来不过就是个小矛盾,并非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可他们兄妹,却放火烧客栈要他们的性命! 今日是他们,倘若换做了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岂不是说,此时此刻,已是那烧死了的冤鬼? 本以为金家那俩兄妹不过被宠惯骄纵坏了,如今看来,能做出如此狠毒阴险之行径,已然不能用宠惯坏了所能涵盖。 早膳桌上。 叶朝歌询问卫韫打算如何处置那俩兄妹。 后者掀了掀眼皮,“先押回上京,待回京后再行处置。” 他此次目的,只为带她出来玩,三日的浴佛节到今日才不过第二日,他怎会为了金家那对兄妹坏了兴致。 且,他们也不配! 用过早膳,卫韫便带着叶朝歌和乐瑶出来了。 今日南风并未随行,而是留在了客栈里安排昨夜之事的后续事宜。 “南风大人。” “什么事?” “犯人共计二十五人,若要押送回京,您怕是要去官府打个招呼,否则……” 他们此次乃微服而来,要想将这么多人押送出城,势必要去官府打个招呼。 不然,守城的是不会放他们出城。 南风颔首,“我这就去县衙走一趟要个手令。” 当即,南风便离开了客栈。 在去县衙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带队巡逻的潘虎。 镇上外来人口众多,自前两日开始,整个衙门的衙差便尽数出动巡逻,为防出乱子。 得闻南风要去县衙,潘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昨夜之事。 想了想,道:“不介意,我陪您去吧。” 潘虎交代底下兄弟继续巡逻,带着南风去了县衙。 普乐镇的县衙知县大人姓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瘦小男子。 南风取了自己的令牌递给钱大人。 后者接过,在看到令牌上所绘制的东宫二字字样时,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昨日白日及夜里所发生的事,他分别听潘虎和许三木说过,隐隐猜到其身份不俗,虽意外于是东宫的人,但又觉得,恐怕也只有这个结果了。 “大人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 “金家两兄妹意图刺杀主子,人赃并获,主子下令押送其回京,人手无需,只是这出城的手令……” 钱大人顾不得惊叹金家兄妹狗胆包天的刺杀太子,连接话说道:“下官明白明白。潘虎乃是府衙二把手,让他送出城,大人觉得这样的安排可好?” 南风没有意见。 是手令还是人送,只要出城,其他的皆无需计较。 随即,便定下一个时辰后,城门见。 送走了南风,钱大人带着潘虎回了内衙。 “方才那枚令牌你可瞧见了?”钱大人问。 潘虎摇摇头,没有吩咐,他岂会私自抬头看。 钱大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你呀,就是太实诚了,罢了,没看到便没看到吧,虎子,这些人的确不是普通人,你跟了我也这么些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凭你的本事,还能走得更远,至少,不是在这小小的县衙里。” 潘虎此人,有本事,且重情重义,这样的人,他不忍心就此埋没。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可以写一道手令,却偏偏要潘虎亲自去城门的缘故。 这是个机会! “大人……” “昨日你便在贵人面前露了脸,此次再行差事,定会在贵人那里记个号,若是成了,你便跟着去吧。” 潘虎摇摇头,“我不去!” 钱大人瞪他,“你知不知道贵人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但就算贵人是那太子王爷,我也不去!”潘虎态度很坚决,贵人再好,前程再如何似锦,他也不想。 他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向来是知足常乐。 如今他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好好照顾草儿,待她长大,再给她许一门好的亲事,风光送她嫁人,如此,他也能对得起夏大夫对他的救命之恩。 钱大人被他的话猛地一噎,这小子平时看着憨傻,没想到,今日倒是被他给猜了个正着。 那贵人,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吗! 望着倔着脸的潘虎,钱大人耐着性子劝道:“你个傻汉,这大好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这一辈子都可能碰不上,难道你真甘心留在这小镇子上,一辈子当一个衙差?” 潘虎认认真真的点点头,“我很甘心。” 钱大人气了个仰倒,跳起来,垫着脚拿手指猛戳潘虎的脑门。 “你说说你,长得五大三粗的,怎么就没点雄心壮志呢,都说男儿志在四方,你可倒好,说好听点是知足常乐,说难听点,你就是没上进心!” …… 第571章:我爹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571章:我爹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上进心? 或许吧! 在十八岁之前,他也曾想闯荡一番,感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可自经历了镇上的传染要命的病症,以及夏大夫的死,他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守护这个镇子,守护镇子上的人。 前程似锦又如何?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现在穿得暖饿不着,已然满足。 他只想像夏大夫那样,做一个好人,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这个镇子上的人。 潘虎神情坚决且认真的,将自己的一生所愿道出。 钱大人本该觉得意外,可奇怪的是,在听完之后,他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罢了罢了,我早该想到的。” 潘虎若是想走,何至于等到现在? 在他时候最好的时候,在他媳妇跟着人跑了的时候,他都没有走,更不曾受刺激而发奋。 现在,他又怎会走? 只是,真的觉得可惜。 他今年不到三十,再拼个几年绰绰有余…… 唉,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就好比他,不也对自己现在的知县小官很满足吗? …… 青峰客栈后院柴房里。 金傲和金董儿两兄妹,嘴里塞着破布,双手由粗绳子背绑在后,无力的斜趴在土地上。 这样的姿势,他们不记得保持了多久,只知道,半个身子已经麻木。 自小娇生惯养的兄妹俩,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种罪,更不曾吃过这等苦头。 昨儿夜里,被抓来的初始,还挣扎反抗,即便没有用。 现在,他们已经彻底的没了力气。 失去自由,话说不了,从被关在这里到现在,他们就好像被遗忘似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彼此大眼瞪小眼。 哭都没了力气。 浑浑沌沌间,吱嘎一声,紧闭至此的柴房门,这一刻打开。 刺目的日光随之而来,耀眼至极,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 待适应了之后再看,一眼便认出昨儿夜里抓他们来的领头人。 兄妹俩呜呜而起,一双眼睛充血,愤怒的瞪着南风。 竭力想言。 南风走过去,抽出了金傲嘴里的破布。 “你……” 两腮僵硬,言语艰难。 金傲咬着牙硬撑,嗓音嘶哑质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南风微笑,“问我们是什么人?这话倒是新鲜,在你们动手意图放火烧死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是什么人呢?” “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顿了顿,南风一字一字的又道:“魏洲金家四少爷,金傲!”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们,否则,我爹若是知道了,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魏洲金家,并非无名之辈。 金傲抬出当家之父,意图让其忌惮。 可他忽略了,方才对方如此清楚的点出他的身份,便说明,早已知晓他的来历,既是早已知晓,若是忌惮,又怎会等到现在? “金四少爷放心,令尊会知道的。”说罢,南风拍拍他的脸。 南风是习武之人,对于力道最为掌控,不过两下,金傲白嫩的脸颊,便红了起来。 对自己的作为比较满意,南风站起来,伸手勾了两下,跟着,侍卫们涌进来。 “押他们回京!” “是!” 回京? 上京? 金傲脸色微微一变,他虽然横行,但也知道,上京是整个大越权势的中心。 他爹曾经不止一次的同他们兄妹几个交代过,若出门在外,对方人是上京之人,一定要弄清楚底细,莫要盲目得罪,否则,谁也帮不了他们! 想至此,金傲出了一身的冷汗,“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南风不再理会他,将手中的破布递给身边侍卫,后者将其重新塞到了金傲的嘴里。 周围顿时安静了。 侍卫将金家兄妹拖了出去,在看到囚车时,便是金董儿也怔住了。 囚车…… 官家的囚车…… 不论他们如何的绝望和忐忑不安,皆不能阻挡被塞进去的命运。 不一会,以小多为首的二十多名金家家仆被带了出来。 二十多个人,分两辆囚车,每一辆皆塞得满满当当的,待在里面挤得慌。 这一刻,没有人敢抱怨。 便是敢,也抱怨不得。 将人尽数塞进囚车后,侍卫展开准备好的厚重黑布,四角抻平,下一刻,所有人眼前一黑,世界黑暗了。 “南风大人,可以出发了。”侍卫来报。 南风颔首,“走吧,我送你们出城。” “是。” 一路抄人少的小路去到城门,潘虎已经等在那了。 “大人,便是他们?” 南风颔首。 “城守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 “好,有劳。” 南风抬了抬手,走到负责此次押送的侍卫长跟前儿,低声叮嘱了两句。 潘虎并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了原地,周遭嘈杂,听不太清南风说了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到了上京将人交给大将军…… …… 今日之行,并未遇到碍眼之人,玩得还算尽兴。 回到客栈时,已然天黑。 等晚膳的间隙,乐瑶拉着叶朝歌探讨今日之行。 让她印象最深的是外族来的杂耍团,很新鲜,尤其是人和野兽配合默契的精彩表演。 一直到了用完膳,乐瑶依旧回味着。 叶朝歌劝她回去歇着,否则明日该没精神了。 待乐瑶回了自己的房间后,卫韫便将红梅和红尘遣了出去,不一会,房中只余他和叶朝歌两个人。 他起身走到她伸手,大手扶上她的双肩,力道适中的为她摁压,松散稍显僵硬疲累的肩颈。 “舒服吗?” 叶朝歌仰头看向他,点点头。 “歌儿,不如我们明日不出门了,留在客栈歇一歇,后日下午我们启程回京如何?” 望着她眼下的疲色,卫韫难掩心疼提议。 叶朝歌和乐瑶不同,她本喜静,人也疲懒。 今日在外游逛一日,对她来说已是极限。 “不必了,还有好多地方未去,既然来了,自是不能留下遗憾,待会红尘会准备药汤,待我泡一泡,明日便好。” …… 第572章:遵从内心的选择 第572章:遵从内心的选择 “殿下。” 卫韫刚从叶朝歌的房间出来,南风便自楼下上来。 欲言又止。 卫韫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房。 “有结果了?” “是。” 随即,南风将调查得来的结果道出。 根据调查,果然不出所料,魏洲的金家确确实实与州府私下勾结,而州府…… 便是叶庭之! 卫韫想到叶朝歌之前莫让他留情的话,眉目间的褶皱快要打成了一个结。 对叶庭之,他自然不会留情,只是…… 他的丫头,是叶庭之的女儿,是叶家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有…… 卫韫想了想,随即对南风吩咐道:“此事暂且压下,将其中痕迹抹去,派个人盯着这条线。” 至于此事如何安置处理,他需要再想想。 此时正泡在红尘配制药汤里的叶朝歌,对此毫不知情,不知道她的好父亲,给她闯了大祸! 在药汤里泡了半个时辰,出来时,整个人明显的松快了不少。 当即,叶朝歌让红尘给乐瑶和卫韫分别配制了一副送去。 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疲乏尽消。 今日是浴佛节的最后一日,也是三日中最热闹的时候。 外面的人比之前两日都要多,人挤人,很容易便被冲散了。 好在出门之前说好了,若是走散了,便回客栈。 叶朝歌一直由卫韫护着,二人倒是在一起,只是乐瑶和微白,则不见了人影。 找回客栈时,乐瑶已经回来了,她身上的衣裳皱皱巴巴的,出门前精心装扮的发髻也散开了,较之乐瑶,微白更惨,好像去和人打了一架似的。 反观叶朝歌,出门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只除了裙摆位置有些许的脏污。 想到当时堂兄将她护在怀里,而将她这个亲堂妹置之不顾,乐瑶的心里便不平了。 拍桌怒道:“太子哥哥!朝歌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我还是你的亲堂妹呢!我知道你偏心眼,但也要差不多过得去吧,没你这么厚此薄彼的!” 卫韫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来。 乐瑶怂了,将方才拍桌的手迅速的背到身后,速度快的,好似只要慢一步,她的手就会和手腕分家似的。 怂归怂,但这口气,却是顺不下来。 噘着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坐到一旁。 不敢闹,但她能生闷气。 叶朝歌见状,走上前,轻声劝道:“乐瑶,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你身边有微白……” 乐瑶立马悲愤了,“我身边是有微白,可你身边还有红梅和红尘呢!” 我身边一个,你身边两个!!! 而且,一个红梅或是红尘,能顶无数个微白! 叶朝歌:“……” 果断转移注意力,“那个,乐瑶,你不是一直想让红梅给你梳头吗?让她随你上楼给你梳头如何?” “你不要妄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没有那么笨!”然后抱胳膊扭头到一旁。 叶朝歌:“……” 想了想,她说道:“之前红梅刚学了一个新的发髻,我还未绾过……” 红梅的手,不但能舞刀弄棒,且拿得了梳子,并梳一把好髻。 “走,上楼。”说罢,小姑娘拉起红梅上楼。 微白默默跟上,这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叶朝歌松了口气。 卫韫走过来,“难怪乐瑶那么听你的话,还是你有法子。” 叶朝歌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你还说呢,若是你方才拉她一把,也不至于让她这么生气,你也是,难道你不怕她出个什么意外吗?” “暗处有人跟着,能出什么意外,至于方才,我那个时候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哪顾得她啊。”卫韫说得理直气壮,毫无心理负担。 叶朝歌瞪他,“乐瑶若是听到这话,又该生气了。” 卫韫耸耸肩。 他说的是心里话,不怕乐瑶听到。 况且,他也并非那等见色忘妹之人,当时也是衡量过了,暗中的人一直都在,安全方面没有问题,他只不过,遵从内心,选择了他的丫头罢了。 乐瑶爱俏,装扮起来需得一些时候,红尘便去泡了壶茶过来,叶朝歌和卫韫一边喝茶闲话,一边等。 就在这个时候,潘虎匆匆而来。 “几位贵人,我们大人派我过来知会几位一声,魏洲金家派人来衙门找人了。” “金家怎会这么快收到消息?”叶朝歌奇怪。 按理说,金家兄妹及其家仆,皆被一网打尽,除非他们这边将消息放出去,否则,远在魏洲的金家,是不可能收到消息,更遑论前来找人。 卫韫看向南风,此件事由他一手安排。 南风也很奇怪,此次随行的侍卫,皆是东宫精锐,忠心自是不必说,根本不可能走漏消息到金家。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消息是从县衙走漏的! 想着,看向潘虎。 潘虎又不傻,怎么看不出南风的怀疑,连忙说道:“贵人误会了……” 经过潘虎的叙述,真相方才清楚。 并非是走漏了消息,而是跑了一条漏网之鱼! 半个时辰前,县衙来了几位不速之客,领头人自称为魏洲金家的管家金豹,奉家主之命特来寻他们家的四少爷金傲和七小姐金董儿。 说他们的少爷和小姐失踪了。 知道怎么回事的钱大人自然不可能说什么,只是敷衍道:“近几日是盛大佛诞,热闹无数,想来是贵府的少爷和小姐去哪儿玩了吧。” “不可能,大半夜的不见了人,且下人皆不见了,怎会是去玩,分明是失踪了,钱大人,我们少爷和小姐是在你们普乐镇的地盘上不见的,你们要负责,给我们金家一个交代!” 那金豹态度十分的蛮横强硬。 钱大人对金家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当即大怒:“注意你的态度,这里是县衙,不是菜市场,轮不到你在此耍横!” 金豹深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而且,他此次过来的任务,便是找少爷和小姐,带他们回魏洲。 至于其他的,且慢慢记着便是。 当即不敢再横,态度软和了许多,说道:“大人,在下之所以肯定少爷和小姐不见了,是因为,此次随行伺候的家仆亲眼所见……” …… 第573章:金家上门要人 第573章:金家上门要人 之后,立于金豹不远处的一家仆上前,阐明了前因后果。 事情是这样。 这家仆自跟着主子来了普乐镇后,便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厉害。 自县衙回去的那天傍晚,便受不住了,人都要虚脱了,只得去医馆看大夫。 金傲和金董儿讲究多,不爱闻药味,大夫开了药,他不敢带回去,只能多付了些银子,让医馆帮忙熬药。 喝了药不知不觉的便在医馆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半夜。 医馆的掌柜是个仁善的,一直等着他。 跟掌柜道了谢后,那家仆便匆匆回了民居,一路忐忑不安,他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少爷和小姐指不定得怎么收拾他。 一路忐忑的回去,谁知却发现,民居里一个人也没有,小厅的灯亮着,桌上还有未喝完的茶。 他找遍了上下,愣是一个人影也没找到,返回小厅之际,在地上捡到了一枚耳坠子。 一眼,他便认出了耳坠子是谁的,白日他亲眼见到小姐戴的就是这耳坠子。 联系种种,家仆便怀疑,金家兄妹出事了。 他本想直接来县衙报官,可白日的事还历历在目,而且他怀疑,兄妹俩的失踪,肯定与白日之事有关。 对方一看便知不简单,若县衙再有意偏袒,他一个家仆,实在无能为力。 当即便决定回魏洲。 在城门附近窝了半个晚上,待天亮后,拿着自己的文书出了城,在城外雇了辆车,半日车程回到了魏洲金府。 他将事情告诉给了管家金豹,再由其带着去见了金家家主金鸿飞,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当即,金鸿飞便派金豹带人来普乐镇的县衙,找其要人。 接下来的事,便不言而喻。 钱大人观金豹来者不善,便偷偷派了潘虎前来客栈通风报信,请贵人指使他接下来怎么做。 …… 随着潘虎的叙述落下,南风连忙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当时金家俩兄妹落网后,主子不希望为此事而坏了心情,便命他安排人将其一众人押送回京,一应事宜,待回京后再行处置。 可因为一条漏网之鱼,牵扯出了这么一串后续。 概因他办事不利,若是当时清查清楚,也不至于横生枝节。 卫韫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尚未待他开口,外面突然传来叫嚣。 “让开,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我,知道本大爷是谁家的人吗?滚开,都给我滚开!” 无比嚣张的嗓音,清楚的传了进来。 潘虎立时皱眉,“他怎么跟着过来了?” “金豹?” 潘虎点头,“便是金豹,想来他们是趁着我不注意,跟着过来的,很抱歉,都是我不小心。” 叶朝歌摇摇头,“即便你再小心,他们也会找过来的。” 漏网的那条鱼,是知道他们住在青峰客栈。 早晚都会找过来。 叶朝歌话音刚落,外面听着像是打起来的声音。 卫韫皱眉,唤了声南风。 后者连忙出去。 果不其然,只见客栈门口,几个穿着差不多衣裳的金家家仆,正与便装侍卫纠缠撒泼。 “都住手!” 南风大喝。 见人出来了,其中衣裳华贵些的中年汉子金豹扬手,示意他的人停下。 “好啊,终于出来了,把我们少爷和小姐交出来!” 南风看了眼包围的一层层的围观老百姓,眼睛闪了闪,道:“你们家的四少爷和七小姐正在里面做客,你进来便能看不到他们了。” 那金豹也是个精明的,大喊道:“进去?我进去了还能出来吗?哼,我警告你们,痛快的将我们少爷和小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南风冷冷一笑,既然给你客气你不要,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当即扬手,数名侍卫涌出,三两下,便将人给拿下了。 金豹见此,脸色一白,深知自己此次怕是碰到了硬茬子,扬声大喊:“救命啊,土匪要杀人了,各位好心的大婶大妈叔伯兄弟,你们行行好,快帮帮我们吧,我们在此人生地不熟的,不想惹事,只想找到我们家的少爷和小姐……” “我们少爷和小姐前天半夜失踪了,我们的人亲眼看到是他们抓走了人,如今上门来要人,刚才他也承认了少爷小姐就在里面,可他们不放人,反而,反而把我们也抓起来了……” 此番声情并茂的一番话,当即勾起了围观老百姓的同情心,纷纷指点指责。 这时,潘虎从里面出来。 “都散了散了,官家办差,有什么好看的。” 潘虎身上穿着县衙的衣裳,且围观人中有本地老百姓,大喊道:“散了吧,大家伙都散了吧,的确是官家办差,估计这人犯了什么事,想趁着大家伙的同情心逃脱,这样的事以前可经常发生,大家伙可千万别上当了。” 此话一出,不少本地的老百姓附和,不难看出,潘虎在老百姓之中很有威信。 不一会,围观人群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金豹见状,脸都要青了,“他们胡说,他们是互相勾结……”他声嘶力竭的喊人回来,大喊救命,可此次,不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再理会他,即便有人理会,也只是笑笑,然后走人。 “你们……” “拖进去!”南风直接下令。 “我……” 金豹等人被拖进了客栈里。 挣扎的他,在看到桌前安然坐着的叶朝歌时,立马老实了,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看。 嘴唇蠕动,半响。 “你,你是叶,叶朝歌?” 叶朝歌意外扬眉,“你认识我?” 闻言,金豹咽了咽唾沫,看向她旁边的好看男子…… 听说,叶家小将军,少年朗将,英气不凡。 而这位,不见军人的阔朗,只有内敛的贵气…… 能和叶朝歌坐在一起的男子,除了她的兄长叶辞柏之外,当属…… 想至此,金豹软了腿,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什么都明白了。 好似还怕他不够明白似的,之前水土不服的家仆嚷道:“管家,就是他们,那日就是他们勾结县衙,也就是刚才那个衙差将我们抓去了县衙……” …… 第574章:妄想翻身做主的叶庭之 第574章:妄想翻身做主的叶庭之 方才在县衙,他一眼百年认出了潘虎,在看到他被钱大人叫过去耳语时,便觉得不对劲。 当时便同金豹说了,之后他们匆匆离开县衙,一路偷偷跟来了青峰客栈。 金豹恨得咬牙,如果现在他能动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过去,给他把嘴糊烂。 他是金家的管家,是金鸿飞最信任的人,在金家,很多少爷小姐不知道的事,他都清楚,很多主意,也都是他跟金鸿飞提及,深受他的信重。 他在金家的地位,便是少爷小姐们,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 他知道金家暗中很多事,包括金鸿飞与叶庭之勾结。 因为当时,收买叶庭之,将其拉到一条船上,还是他给出的主意。 而对于叶庭之的底细,也是他负责查的,叶家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无比清楚。 叶庭之与叶朝歌父女不和,甚至称得上仇人,当初,叶庭之能同意金家伸出来的金枝,说起来也是托了他们父女不和的福。 叶庭之本事不大,心气野心不小,在去魏洲之前,被叶朝歌这个女儿压得死死的,一心想翻身做主。 而他们恰恰好利用了这一点,成功的将叶庭之拉到了金家的阵营。 至于他会认出叶朝歌本人,说起来,同样是拜了叶庭之所赐。 在他的州府书房,有一张少女的画像,少女很美,哪怕只是看画像,也能观出少女的气质不俗,这样的画像,很是夺人眼球。 只此一眼,便让人记住。 当时他奉家主之命前去州府与叶庭之商议货物进港一事,看到这副画像,便上了心,商议完正事后,开玩笑打趣此美莫不是叶大人的心上人? 谁知,一句无关痛痒的玩笑话,便让叶庭之黑了脸,至今他还记得,当时他是如何咬牙切齿的告诉他,这是他的女儿! 之所以将叶朝歌的画像挂在书房这个时时能看到的地方,便是提醒自己,曾经在她身上所受过的屈辱。 并立誓,这一切的一切,终有一日,他会全部报复回来! 在那之前,他本就对叶朝歌此女印象深刻,自那之后,更是铭记于心。 当时他回府还曾与家主说起此事,家主说:“上京虽距离魏洲遥远,但关于叶朝歌的种种,早已传遍,我亦听说过不少,此女虽年幼,为女儿身,但绝对不容小觑,她能将叶庭之这个亲爹从堂堂国公爷拉下马,可见是个心狠有手段的,这样的人,好在与我们金家没有联系,金家也不会与她有牵扯,否则,为友还好,若是为敌,十个金家也不是其对手!” 当时他觉得家主这话有些夸张,金家再怎么说,那也是底蕴深厚的商家,怎么可能那般的不堪一击。 当然,通过之前的调查,叶朝歌此女的确不容小觑,但他也觉得,叶庭之能落到今日之下场,与他自身脱不了干系,那叶朝歌最多只是顺水推舟,将真相公之于众罢了。 家主便跟他说:“心狠有手段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此人不但有心计有手段,背后还有靠山无条件的给她支持。” 那一刻,他才恍然想起来,她的靠山,是镇国大将军和当今太子! 后来叶朝歌此人,成为家主对儿女耳提命面见到要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本以为,与此女一生不会有交集,可没想到,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但有了交集,且少爷小姐的失踪,与她有关! 最关键的是,这梁子,恐怕已经结下来了! 难怪,难怪少爷小姐此次出门带了二十多位家仆,皆无声无息的失去了踪影。 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能有如此本事的人,岂会是简单的无能之辈? 短短一瞬间,金豹便想了这么多,想叶朝歌的种种事迹,想叶庭之的下场,想金家与叶庭之的勾结,想不知在何方的少爷小姐…… “管家……” “你给我闭嘴!”金豹烦躁的怒吼。 那叫嚣的家仆懵了,管家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怕了? 金豹没心情理会他,低头连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贵人是太子殿下和叶小姐,小的有罪,求殿下叶小姐,看在小的无知的份上,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此话一出,方才被呵斥的家仆及同行的金家下人,皆傻眼了。 叶朝歌看向卫韫,见他无心于此,便道:“你无须如此,我且问你,你缘何认识我?” “这……”金豹犹豫至极。 “说!”卫韫冷冷开口,震慑力惊人。 金豹一个哆嗦,连忙道出,曾在叶庭之的书房里看到过她的画像。 闻言,叶朝歌眸光微闪。 一个管家,却进到州府大人的书房…… 要说没有猫腻,谁信? 看来,之前之事,并非是空穴来风! 至于叶庭之的书房挂着她的画像,叶朝歌对此,并未深究,反正不是因为父女之情。 这时,乐瑶焕然一新的下来了,看到底下的这一幕,吃惊不已,“这,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什么人?” “金家的人。”叶朝歌淡淡道,转而不欲多言,“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好啊,堂兄,走吧,不过这次……”乐瑶咬了咬牙,“不准不管我!” 她可不要再像之前那么狼狈了。 叶朝歌扯扯卫韫的袖袍,所要求之意十分明显。 谁知,他仿若不明白似的,如实说道:“看情况。” “看……” 乐瑶险些被噎死,看情况! “我不管,你要是再扔下我不管,回去后我就找皇伯父告状……” 卫韫丝毫不受威胁,睨了她一眼,“我可以现在就送你回去。” 乐瑶:“……” 说话间,一行人走远。 金豹着急,却又不敢开口,他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你们几个,回去告诉金鸿飞,要想要儿子女儿,去上京。”南风徐徐开口。 一听这话,金豹眼睛一亮,这么说,他们可以回去了? 南风将他们几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冷笑不止。 瞧他们这一个个的怂样,把殿下他们当什么了? …… 第575章:卫韫的顾忌 第575章:卫韫的顾忌 不曾犯事,怎会对他们怎么样?! 之所以把人弄进来,在外面实在招眼。 随着南风的话落,侍卫们便将金豹等人松开。 在得知方才他们面对的是当朝太子殿下,这一个个嚣张不得了的家仆,都老实了。 金豹从地上爬起来,“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哼,滚。” 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离开,想到什么,金豹猛地一顿,态度恭敬,不见之前的嚣张,“敢问大人,我们少爷和小姐……犯了何事?” “谋害太子,郡主,叶小姐,你说,是何事啊?”南风冷笑。 金豹身子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同行的家仆连忙抬着人跑了,动作快的,仿佛只要慢上一步,南风就会改变主意,将他们留下似的。 “出息!” 南风没好气的骂了声,眼睛的余光看向潘虎。 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方才,多谢了。” 若非他出面,恐怕还要麻烦一些。 潘虎摇摇头,“事情已然结束,我也该回去给大人复命了,大人,告辞。” “等下。”南风叫住他。 “我瞧你是个有本事的,要不要……” “大人好意心领了,潘虎此生并无大志,只想守着小镇,平淡一生。” 南风耸耸肩,“不着急,你且好好想想。” 潘虎匆匆走了,南风在原地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南风大人,这潘虎瞧着,也不像是有本事的,您怎地会对他如此刮目相看?”有相熟的侍卫好奇询问道。 南风笑笑,“这潘虎有多大的本事,我们的确谁都没见过,不过此人这性子倒是不错,还有,能让堂堂县衙钱大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推荐的人,想来是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 南风又不傻,从昨日在县衙,钱大人掠去手令让潘虎接此差,由此便能看出,钱大人的意思。 今日又是如此。 县衙那么多的人,他谁也不派,只派潘虎,即便没有本事,可见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而且,接触这几日,看得出,潘虎这个人,本性是不错的。 而此时,被南风他们热切议论的潘虎,出了客栈后,拐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靠着墙,使劲的拍自己的胸脯。 实在太意外了! 竟然真被他一句无心之言给说中了。 靠着墙喘了会,跑步回了县衙。 “大人,贵人是,是太子殿下?” 钱大人猛地一顿,看向他,“你知道了?” 潘虎点点头,“那金豹认出了叶小姐……” “叶小姐?” “恩。” 随即,潘虎将方才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钱大人点头,对于叶朝歌的身份,并没有那么吃惊震撼,对潘虎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可有改变主意?到太子殿下身边当差,可比留在我这个小小芝麻官身边当差强啊。” “我……” 不待潘虎说完,钱大人又道:“待日后太子殿下登基,你这个身边的人,便是……”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用手指指了指天。 只是,潘虎此人也是个认死理的,钱大人说的,他丝毫不心动。 见他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钱大人这才放弃了。 强扭的瓜不甜啊。 …… 游逛到了下午,此次普乐镇之行,方才尽兴。 回客栈之前,去了夏家的铺子。 铺子里和那日来时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客人,草儿正坐在柜台上,手撑着小脑袋,一下接一下的打瞌睡。 乐瑶对着叶朝歌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伸手,坏心眼的扯开草儿撑着脑袋的胳膊。 惯性使然,草儿不出意外的,一脑袋磕到了柜台上,整个人顿时吓醒。 “哈哈……”乐瑶哈哈大笑。 草儿有些懵,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时,蹭地站起来,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乐瑶捏捏她的童髻,“来看看你啊,明日我们便要回去了,走前过来同你道别。” “呀,你们要回去了啊。”草儿瞪大眼睛。 乐瑶颔首,“浴佛节结束,我们也该回家了。”然后从微白她们的手上拿过几个盒子,“对了,这是在来的路上给你买的一些零嘴儿点心。” 草儿有些不好意思收。 乐瑶直接将东西放到了柜台上,看眼萧条的铺子,“外头天儿还未黑,怎地你这里没客人啊?” 一路走来,大多铺子人满为患,唯有这里,却是一个客人也没有。 草儿耸耸肩,“上午有的,下午便清闲了起来。” “生意不好吗?”乐瑶问。 “没有,还好了,姐姐,你们回去后还会来吗?”草儿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乐瑶心下有些软,摸摸她的头,“明年浴佛节我再来看你。” 闻言,草儿眼睛猛地一亮,使劲的点点头。 从夏家铺子出来,外头天便有些暗了。 回到客栈,用过晚膳,乐瑶便累的回房休息。 乐瑶回房后,叶朝歌便让红梅红尘先下去。 房门关上,卫韫看向神色有些不太对的叶朝歌,问她怎么了。 叶朝歌抿了抿唇,“金家和叶庭之,你查到了对吗?” “为何这么说?”卫韫面色不露痕迹道。 “对吗?”叶朝歌不答反问。 卫韫望着固执的她,叹了口气,点点头。 “确有其事,可对?” 卫韫再度颔首,说道:“魏洲有一很大的港口,金家祖上是以海上买卖发的家……” 叶朝歌等他下文。 卫韫便将查到的,一一对她说了一遍。 近些年,海上买卖逐渐萧条,金家便捣鼓起了别的活计,倒卖火药! 火药在大越是违禁品,除非有官府手令,或是官家所用,否则,是不能流于民间。 一听这话,叶朝歌便明白了。 要运火药,须得有官家印鉴手令,而叶庭之,便为金家提供这些。 “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官商勾结是为大忌。 卫韫笑笑,“这些只是了解到的,还未有证据,且再等等。” 叶朝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是没有证据,还是因为他是我爹,你有所顾忌?” …… 第576章:有完没完 第576章:有完没完 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 不论父女之间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叶朝歌是叶庭之的女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当爹的出了事,儿女一概不能幸免。 而且,叶庭之此次所犯之事,已然是重罪,叶家上下,都要受其连累。 届时,不只是叶朝歌,还有叶辞柏,祁氏,叶老夫人,每一个人,皆不能幸免。 “说起来,此事也是我连累了你。”叶朝歌深呼吸口气,内疚不已。 当初,叶庭之的官位是卫韫所调任,虽然,依着叶庭之当时的官衔,去魏洲上任,也是绰绰有余,但的确是因为她的拜托,方才有今日之祸。 叶庭之此次之行,受牵连的,不只是整个叶家,卫韫也怕是会受到牵连。 “说什么傻话呢,这点事怎会连累到我。”卫韫环上她,脸颊搁在她的发上,轻声说:“此事容后再说,回京后,我会与大将军和辞柏商议一番。” 叶朝歌张张嘴,欲要说什么,卫韫抢在她前面,“此事乃官场之事,便交由我们来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用过早膳,他们便动身回京。 城门处,钱大人带着潘虎等候已久。 南风翻身下马而来,看向潘虎,“可有想好?” 后者点头,“初心不改。” 南风笑了,也不勉强,然后转向钱大人,“钱大人,此次主子乃微服而来,之间种种……” “下官明白,大人放心。”钱大人郑重说道。 南风颔首,抱了抱拳,转身回了马上,车队一路出城而去。 原地,钱大人收回远眺的视线,问旁边的潘虎,“不后悔?” 潘虎字字句句认真坚定:“永不悔!” …… 回到上京,将将是午时。 先送乐瑶回了王府,回叶府的路上,卫韫对叶朝歌说:“回去后好生休息,莫要多想,再过几日是你的及笄,其他的便交给我们。” 叶朝歌勾唇应下。 马车停在叶府门口,卫韫不舍的抱住她。 四日,不长也不短,但他已然习惯,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了每天清晨看到她,睡前看到她,习惯了与她时时刻刻在一起。 这样的习惯,如毒一般,深入骨髓,难以拔除。 现在,让他回到之前,他不习惯,也不舍得,更不想! “歌儿,日子过得真的好慢……”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门房的人便进去禀报了。 叶辞柏得讯出门来时,只在府门口停着的马车前看到红梅红尘二人,而他的妹妹却不见踪影,还有卫韫那匹狼! 当即上前,毫不客气的一把掀开帘子。 在叶辞柏冲过来的那一刻,卫韫便已经放开了叶朝歌。 未来大舅哥如今防他同防狼没什么区别,若再让他看到他抱着他妹妹,估计在成亲前,都不会让他再见到丫头。 孰重孰轻,卫韫在顷刻间便作出了选择。 见他二人距离还算规矩,叶辞柏脸色缓了缓,“都到家了,下车吧。” 然后对着妹妹伸出手。 叶朝歌递过去,甜甜的叫了声哥哥。 叶辞柏唇角压不住的笑,“玩的可开心?” “还好。” 待妹妹下了车站稳,叶辞柏便摆手,难掩嫌弃的撵人,“行了,你走吧。” 然后不理会车内的卫韫,对叶朝歌说道:“娘和姨婆都想你了,方才得闻你回来,都等着呢,走,咱们进去,莫让她们等急。” 说罢,带着人便走。 叶朝歌一边被带着走,一边转头对卫韫笑笑。 叶辞柏眼睛的余光瞧着,脚下带的更快了,恨不得运起轻功飞奔离开。 卫韫看在眼里,捏了捏手指,无声的告诉自己,且再等等,再等等,待他们成了婚,便是他说了算了! 叶朝歌回来,祁氏和姨婆高兴的拉着人说话,殷殷询问她此行可开怀。 对她们的询问,叶朝歌皆一一应了。 说了一会子话,下人便来报午膳准备好了。 众人移步至小厅。 起筷后,祁氏不断的给叶朝歌夹菜,“歌儿,多吃些,娘瞧着你都瘦了。” 叶朝歌究竟有没有瘦,这是个无解之题。 至少,在祁氏眼里,她的女儿是瘦了。 膳间,叶庭之突然过来,看着满满当当的席面,没有他的位置,当即便沉了脸。 “看来,你们当真是忘了,这个家是姓叶!” 啪! 祁氏撂了筷子,“你非要这个时候过来给我们加菜是吧?” 添堵!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能过来吗?这个府是姓叶,哪里是我不能来的!” “你!” “好了。”姨婆开口,“竹风,去给叶大人添个位置和碗筷。” 随即对祁氏说道:“歌儿回来了,莫要因为不值当的人闹不痛快。” 一听这话,叶庭之便不干了,什么叫不值当的人? “姨婆……” “有完没完!”叶朝歌低喊。 她缓缓抬头,看向叶庭之,“父亲!闹够了吗?” 她的眼神很冷,冷得彻骨,叶庭之一时被镇住,僵在那。 “闹够了,就回吧,这里,不欢迎你!”看着他,叶朝歌第一字一字的说道。 叶庭之张嘴便要怒,叶朝歌对他已然没有耐心,当即唤了红梅红尘,“送老爷回去!” “是!” 二人上前,一左一右,夹起叶庭之,将人给倒退着拖了出去。 “叶朝歌,你好大的胆子,你……”叫嚣怒吼未完,便安静了下来。 叶辞柏眼神好,看到了红尘出手,扯了扯嘴角,一阵暗爽。 小厅安静了下来,只是到底破坏了气氛。 匆匆结束了午膳,叶朝歌与祁氏和姨婆说了声,同叶辞柏一同离开了。 “浴佛节热闹吗?” 路上,叶辞柏数次张嘴,一直到了一甯苑,终究是略过了方才之事。 叶朝歌笑笑,“恩,挺好的。” “那就好,对了,刚才怎么没看到江霖那小子,他人呢?先回去了?”叶辞柏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叶朝歌眸光微闪,“江家外地的铺子出了点事,浴佛节尚未开始,二哥便离开去处理了。” 或许是有了经验,再次说起这个谎言,叶朝歌已然自然许多。 …… 第577章:两封信 第577章:两封信 “离开了?” 还是在浴佛节尚未开始的时候。 那岂不就是说,在他们去到普乐镇的当天就离开了? 叶辞柏咬牙,“就知道那厮不靠谱!” 明知指望他不得,却偏偏指望他,指望那厮的自己,也够不靠谱的! 叶朝歌有些心虚。 “那这么说,这四日,只有你和卫韫在一起?”想到这一茬,叶辞柏怪叫出声。 旁边的红尘拉着红梅往前站了站,“少爷,还有我们……” 叶辞柏摆手,“你们不算。” 红尘:“……” 她们不算…… 是说她们不算人? 红尘囧了。 叶朝歌忍不住的笑出声。 “你还笑?”叶辞柏低喊。 叶朝歌收敛几分,“还有乐瑶。” 一听还有乐瑶,叶辞柏高涨的怒火霎时小了下来,“乐瑶也在?” “恩。”随即,叶朝歌将那日乐瑶追去城外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叶辞柏这才放心了不少,乐瑶那丫头最粘他的妹妹,有她在,卫韫和妹妹单独相处的机会便会少很多。 兄妹俩闲聊了片刻,叶辞柏最终还是提及了方才之事。 “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妹妹待叶庭之这个父亲,虽然不喜,甚至谈得上厌烦,但还未像方才那般…… 恩,粗暴直接。 当时她所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十分的明显。 好似,对他的所有耐心,在那一刻彻底的告罄了一般。 依着他对妹妹的了解,无缘无故是不会如此,能让她这般,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去普乐镇之前好好的,短短四日,回来便如此,想来,外出的这几日,期间必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叶朝歌抿了抿唇,“哥,你这两日去外祖那了吗?” 叶辞柏不解其突来此问何故,明明方才在说旁的,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扯到了这上面? 虽不解,但还是如实的摇摇头。 他倒是想去,但得看着府上。 妹妹不在,叶庭之又回来了,对他那人实在没什么信心,他得寸步不离的守着,省着他作妖欺负母亲。 闻言,叶朝歌了然,难怪。 如此不知道金家兄妹的事,也不奇怪。 当即把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不待听完,叶辞柏便跳了起来,“他疯了不成?” 官商勾结,官官相护,这些,皆是朝中大忌! 可叶庭之倒好,不但触了大忌,且任由那金家倒卖火药。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皆是杀头的大罪! 火药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违禁品,即便是官署的炮房,所需火药也皆是定量的,即便是一点点,也要层层上报,盖官盖印,缺一不可,否则,莫说一点点,便是一个指甲盖的量也捞不着。 可他倒好,竟然与倒卖火药的金家勾结,是嫌命太长了吗? 那金家倒卖来的火药,用在开山炸矿,制作炮竹还好,可若是倒卖给不臣之人…… 结果不堪设想! 叶辞柏急了,不想急也忍不住的急了。 “哥哥莫急,那些火药估计并非用在我们所想的不好之处,金家所倒卖的目的,估计只是牟取暴利。” “你怎么这么肯定?” 叶朝歌笑笑,“此事是卫韫查出,若金家有不臣之心,你觉得,他还会如此稳当?早已派人将金家之人尽数拿下了。” 卫韫如此能坐得住,可见金家所倒卖的火药,皆是用以暴利。 而且,此事事关国之大事,他不会马虎, 虽然,他至此按兵不动,期间有她的缘故,但在这的前提下,事情在他所掌控的范围之内。 叶辞柏一想也是,稍稍镇定了些许,良久,叹道:“不管怎么说,叶庭之已然触犯了律法……” 此事,早晚会公之于众,瞒是瞒不过去的。 “所以说,哥哥,我们要提早做好准备。”叶朝歌沉声郑重说道。 叶辞柏皱眉,“你是说……” “此事是叶庭之自己的选择,与金家勾结所获取的暴利,也与我们毫无干系,整件事的过程,我们毫不知情,在伦理之上,他虽是我们的父亲,但众所皆知,他这个父亲,有与没有并无区别,我们不能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而搭上府中上下这么一大家子。” 叶辞柏点头,“你说的不错。”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且在家好生休息,我去找外祖与他商议此事。” 顿了顿,想到什么又继续道:“对了,前两日齐嬷嬷的儿子来过,老人家生前留了信给你,信在刘嬷嬷那,还有,那华容公主昨日来找过你……” “给我的信?”华容来找她,叶朝歌并不意外,但这信,便有些意外了。 叶朝歌看向刘嬷嬷,后者对她点点头。 “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叶辞柏离开后,刘嬷嬷便上前,将前两日齐嬷嬷儿子来的事说了一遍。 据他所言,老太太临终前,仿佛早有所感,提前写下了两封信,一封是给老夫人的,一封便是给叶朝歌的。 其子怨恨叶家对老母的无情狠心,导致老母郁郁寡欢而死,在老夫人派去的人面前,对两封信丝毫不提,按照他当时所言,他本打算,永远不拿出来的。 后来得闻,老夫人中风,又想到老母生前对叶朝歌的推崇和赞许,方才改变了主意,将信给送了过来。 刘嬷嬷将两封信皆收了起来。 说罢,回去将信取了过来。 两封信,一封上面写着,给小姐,一封写着给朝歌小姐。 很明显,前者是给老夫人的。 叶朝歌掠过给老夫人的那封,拿过给自己的,打开看了起来。 信很短,所书皆是恳切的请求,与齐嬷嬷当初离开叶府时,所求并无二致,愿她看在老夫人年迈老去的份上,许她一个晚年。 叶朝歌看完后,将信给了刘嬷嬷。 过了一会。 “如齐嬷嬷这般一心待老夫人的,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便是老夫人的儿子,也没有齐嬷嬷之心的一半。 叶朝歌叹了口气,“这算是一报还一报。” “是啊。” 给老夫人的那封,叶朝歌并未急着送去福禄苑。 坐了一上午的马车,她有些累了,打算小憩片刻再去福禄苑探望。 …… 第578章:分家! 第578章:分家! 睡前,刘嬷嬷将她不在这几日府中的之事大概汇报了一遍。 除去齐嬷嬷之子送来的这两封信,华容来找过她之外,以及叶庭之时不时的蹦出来闹一闹,一切还算平静。 叶朝歌听过后,冷笑一声,“难怪自他回来后,感觉硬气了些,哼!” 叶庭之回来时,很明显与之前他离开之时不太一样,在态度上,强硬了许多,也蛮横了许多,说话时,也感觉比离开时有底气了不少。 先前还以为,他在魏洲的这大半年,没人压制放飞自由膨胀了,如今看来,并非这么简单。 敢情儿他是以为有了金家这个靠山! “唉,这个老爷啊……”刘嬷嬷叹了口气,“老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胆大包天,这护三他们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了,为何不报?” 叶朝歌摇头,“估计也是没有想到吧。” 当初将叶庭之调去魏洲,便是撒下网,意图引叶宇轩出现。 而护三他们的任务,便是如此。 至于金家与叶庭之私下里的勾结…… 就如刘嬷嬷所说,谁都没有想到,叶庭之会恶向胆边生,做出如此大胆之事来! “回来后还未去福禄苑,我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您叫我。”事已至此,说多亦是无意义,将叶庭之的事丢开后,叶朝歌如是吩咐道。 “是。” 很快,内室安静了下来,在一片静谧中,叶朝歌不一会便添了睡意。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书房里。 祁继仁老脸阴沉,对叶辞柏说:“这两日你们便脱离叶府,以后不要再回去了。” “外祖,您莫要说气话。”叶辞柏道。 “你看我像是在说气话吗?”祁继仁虎目一瞪:“叶庭之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你们不脱离出来,难不成还想被他连累吗?” “你妹妹说得对,这件事你们从始至终不知情,叶庭之获得好处,你们也不曾拿过一毫一厘,他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担,而你们,为他连累,不值当,他也不配!” 祁继仁拍桌定下:“这两日便去找叶家族长主持分家!你带着你母亲和妹妹分出来过!” “将军,您这话便是气话了,现在若是分家了,待过些时候此事爆出来,孙少爷他们,将会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田伯终归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被人戳脊梁骨也好过受连累抄家灭族的好!” 叶辞柏无奈,“外祖,您经常说我遇事冲动,您现在不也是遇事冲动?” “你!” 祁继仁气结,“小兔崽子,几天不收拾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叶辞柏连忙举手投降,道:“其实在来的路上,我便想过了,分家此计可行,但正如田伯所说,待事情爆出,我们会被人戳脊梁骨,他们会说,我们提前知道,不顾父子之情,只顾自己,是为大大的不孝!” “那也是叶庭之他自己找的,他做的那些事,可有顾念过与你的父子之情?歌儿也就罢了,毕竟没有养在身边,不亲近也理解,可你呢?你从小就在他的身边,对他这个父亲也是敬重有加,你顾念父子之情,他可曾顾念过?” 祁继仁对叶庭之这个女婿,是彻底的失望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悔恨,当初怎么给女儿千挑万选,就挑了这么个祸害玩意儿! 如果现在刨开他的肚子,定然看到青色! 悔得肠子都青了! “将军,话虽然这么说,但就像您方才说的,让孙少爷他们受连累,叶庭之不值当也不配,同样的,为了他被人戳脊梁骨,更不值当更不配。” 还是田伯懂祁继仁,深知什么话能说到他的心坎上去。 祁继仁沉默了。 田伯看眼叶辞柏,跟着又道:“再说了,您想想孙小姐,孙小姐马上及笄大婚,在这种时候闹出这么糟心的事,依着孙小姐那性子,即便人在东宫,恐怕这心也不在啊。” 祁继仁闭了闭眼,垂在桌长的手捏的咯吱咯吱响,“那你们说,怎么办?” …… 一个时辰过去。 刘嬷嬷并未入内叫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叶朝歌自己醒了。 “小姐您莫怪老奴,方才老奴本来想叫您来着,只是派去福禄苑的人说,老夫人自喝过药后便睡下了,还未醒,所以……” 在叶朝歌开口之前,刘嬷嬷叽里咕噜的先一步说道。 叶朝歌失笑,“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刘嬷嬷立马换了语气,轻快道:“老奴就知道小姐善解人意。” 叶朝歌:“……嬷嬷,我感觉您好像越来越像红尘了。”小心思活络了。 “小姐,您说老奴像红梅就好,怎么能说像红尘呢。” “我怎么了,有那么不好吗?”红尘在一旁不干了,她人还在这呢,所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么无所顾忌的嫌弃,真的好吗? 刘嬷嬷看也不看她,敷衍道:“挺好的,挺好的……” 红尘:“……” 起身收拾了一番,叶朝歌便披上披风,带着刘嬷嬷她们去了福禄苑。 “奴婢给小姐请安,小姐您回来了。” 叶朝歌对大蕉笑笑,“恩,起来吧。” 待人起来后,便询问起老夫人的近况。 “老夫人的情况好了不少,这两日吃的也多了,今儿个午膳多吃了半碗粥……”大蕉将老太太的情况道出。 叶朝歌颔首,“我进去看看祖母。” 随后便进了屋。 老夫人在叶朝歌来前儿便醒了,此时正躺在床上,床前丫鬟喂她吃柑橘。 她的嘴依旧歪着,下巴处垫了块帕子,柑橘汁顺着她歪斜的嘴角流出,落到帕子上。 曾经那个尖酸刻薄,偏心到了极点,狠心无情的老太太,再不复见当初的风光,只余眼下风烛残年般的垂垂老矣。 “小姐……” “不必多礼,把柑橘给我吧。” “这……”丫鬟迟疑。 “给小姐吧。”刘嬷嬷道。 那丫鬟应了声,将手中放着柑橘的盘子给了叶朝歌。 “祖母,前两日浴佛节,我去了趟普乐镇,今日中午刚回来,我来看看您,您可还好?” …… 第579章:傻大牛 第579章:傻大牛 老夫人呜呜的点头,眼泪拔插的望着叶朝歌。 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叶朝歌将一瓣剥好的柑橘一分两半,方便老夫人吃,小块放到她嘴里,“甜吗?” 老夫人嘴里吧唧点头,随着她的动作,橙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出。 叶朝歌也不嫌弃,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拭去,见她吃完了,又给她喂了另一半。 “呜呜……你……” 老夫人哆嗦的手抬起,指向叶朝歌。 “这是?” 大蕉上前,笑道:“老太太这是让您也吃呢。”然后问老夫人,“是吧老太太?” 老夫人点头。 叶朝歌看看咧嘴笑点头的老夫人,又看看手上的柑橘,突然有些鼻酸。 这样的一幕,前世,她盼了整整一辈子,到最后也不曾换来老夫人的一个温情眼神,更莫说,给她东西吃。 当然,她并非是缺那一口吃的,只是那种感觉是不同的。 今生不再期盼,可在不经意间,前世盼望了一生的盼念,在此时此刻,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她的眼睛有些红,拿起一瓣柑橘,放到嘴里。 “很甜。” 老夫人嘴咧得更大了。 最终,叶朝歌并没有将那封信拿出来。 从福禄苑出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刘嬷嬷不解询问:“小姐,您……” “还是先回去看看信中内容再决定给不给祖母吧。” 闻言,刘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小姐您这是心软了。” 叶朝歌叹了口气,“看着向来要强的祖母瘫在那,不能说话,动一下都费劲,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谁又能硬得起来心肠。” “这倒也是,这样的结果,也算是老夫人的惩罚了。” 这样的下场,不比死了干净。 红尘却不这么想,“老夫人如今固然可怜,可自古以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姐,当初老太太那般对您,难道就因为她恶人有恶报,就这么完了?” “红尘,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刘嬷嬷呵斥她。 红尘也知自己方才有些话过火了,低下头嘀咕道:“奴婢是为小姐抱不平……” “为小姐抱什么不平啊?” 人未到声先至。 不一会,叶辞柏迈步而来,“大老远便听到你们在吵嚷,嚷什么呢?” “没什么,哥哥你回来了。”叶朝歌不欲在老夫人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岔开话题,“结果如何?” 叶辞柏耸耸肩,“还未有结果,明日再说,对了,我回来前田伯让我告诉你,大牛来了。” “大牛?” “他怎么来了?”红尘急声叫道。 “这……”叶辞柏被红尘的急切吓了一跳,不解的看向叶朝歌,后者对他笑笑,“是啊哥,大牛怎么来了?” “具体的田伯没说,我只听说,大牛带了个娃娃过来。” “娃娃?”叶朝歌不解。 大牛和月牙成亲一事,早些时候便知晓,算日子…… “小姐……” 叶朝歌不待红尘说完,点点头,“去吧。” 红尘声音微哽,“多谢小姐。” 说罢,匆匆走了。 “她这是怎么了?”叶辞柏茫然。 叶朝歌摇头,“没什么。”随即问他:“月牙呢?” “田伯倒是没说。” 提起月牙,叶辞柏心情有些复杂。 他恢复了记忆之后,对于自己失忆时所发生的种种,并未忘记,自然也记起了月牙已然不是最初的月牙,更记起,自己曾经为了她,是如何对待妹妹。 “哥,不管怎么说,当初是她救了你。”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是不能抹掉的。 叶辞柏点点头,“我知道,这个情我记得,只是,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个了,你下午去过福禄苑了?” 叶朝歌应了声去过了。 “方才在将军府,我与外祖商议过,虽然尚未拍板,但应该也算是八九不离十,若是最后与……叶庭之分家,我想,到时候将老太太带走,叶庭之那人,已然不能报什么希望,即便他脱身,也不会伺候老太太,让祖母跟着他,无异于让她去死,所以……” “好。” 叶辞柏笑了,握上妹妹的手,“我便知道,你的心最软。” “不然能如何?正如你方才所言,难不成真看着她去死吗?”她曾经答应过齐嬷嬷,若是可以,给老太太一个晚年。 如今老夫人不能动了,再也不能折腾了,或许,这便是她兑现齐嬷嬷承诺的时候。 …… 红尘到了很晚才回来。 回来时,她的一双眼睛通红,很明显哭过。 “见到大牛了?”刘嬷嬷问。 红尘点头,“见到了。” “他怎么又回来了?”当初田伯想留下他,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大牛不同意,毅然决然的回了义城村,之后,小姐将月牙送回去,不久,二人便成了亲。 再之后到现在,鲜少再听到那边的消息。 “他,他不是回来,是出来找月牙,身上的盘缠被偷了,走投无路方才去找了田伯!”说起来,红尘便生气。 刘嬷嬷皱眉,“怎么回事?” 原来,月牙和大牛成亲后没多久便有喜了,不足月生下了一个男婴。 生完孩子,做完了月子,月牙便走了,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只是留下孩子,并卷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那个傻大牛抱着孩子出来找,他估摸着月牙会来上京,因为自回去后,月牙一直没放弃上京的繁华富贵日子。 前几日,身上找乡亲借来的盘缠被人偷了个干净,身无分文。 他自己一个大老粗,随便找个活就能填饱肚子,可身边带了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加上长途劳累,孩子生了病。 没有法子之下,便去了将军府,求了之前待他极好的田伯。 大牛是昨日找到将军府的,今日叶辞柏过去,方才说起此事。 刘嬷嬷叹了口气,“这个傻大牛,人都走了,还找什么找,找了就能回去了,就算回去了,就月牙那已经被繁华迷了心窍的人,怎会甘心与他过苦日子。” “不只是如此,那孩子还不是大牛的!” 红尘气得,一拳头挥了出去。 …… 第580章 第580章 “什么?” 刘嬷嬷震惊,“不是大牛的?怎么可能?” “是真的!一开始大牛那傻瓜什么也没说,我和田伯便下意识的以为孩子是他的,可我在见过那孩子之后……” 那孩子长得既不像月牙,更与大牛八竿子打不着,她便怀疑孩子的身世有蹊跷。 红尘这性子,事关大牛,那就是个急脾气,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可能忍得住。 当即便逼问他,可不论她怎么问,大牛愣是咬死了孩子就是他的,是他的儿子。 红尘自是不信。 虽说孩子是不足月出生,如此来说,这月份上,与月牙和大牛成亲的时间倒也对的上,可孩子的长相,根本骗不了人! 大牛长得黑,那孩子白白净净的,月牙也白,大可解释为随了月牙。 可五官,尤其孩子那鼻子和眼睛,说是大牛的孩子,谁信? 且,当时大牛虽说得坚决,但他的眼睛却躲闪的厉害。 发现了不对,若不弄个清楚,她便不是红尘。 当即不顾大牛的反抗,取了两人的血,滴血认亲! 果不其然,根本就不是! 事实摆在眼前了,大牛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自他们成亲后,月牙便不许他碰,傻大牛也听话,一直都没有碰她。 可谁知道,一个月后,月牙有喜了! 当时村子里便有些流言蜚语传出,甚至有人看到月牙经常外出,并打扮的花枝招展,私下里渐渐传出月牙偷人。 村子里传,那也是没什么证据,可以当不得真,可当事人大牛最清楚,他根本就没碰过月牙,哪来的孩子? 他追问月牙,月牙便告诉他,有个外来的公子哥不顾她的意愿对她用强的。 大牛最在意月牙,怎么可能忍得了月牙受委屈?当时他要去找人算账,可月牙却告诉他,对方早就走了,求他同意她生下孩子,并要求大牛将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村中流言方才散去,且保重以后她会好好和他过日子。 大牛心动也同意了,他听说女子小产极为伤身子,而且,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可事实证明,月牙的保证都喂了狗。 生完孩子,大牛伺候着她做完了月子,她便卷了所有值钱的跑了。 而大牛那傻瓜,却借盘缠,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路找了过来。 “这已经不是傻,他这是蠢!” 刘嬷嬷以为,自己活了近一辈子,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也见过蠢笨的憨傻老实人,但是! 她还从未见过,能蠢到大牛这个地步的人! “那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找?” 红尘抽了抽鼻子,点点头,“他说要找月牙问个清楚,那傻子还说,就算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 闻言,刘嬷嬷叹了口气,“倒也像大牛的性子。”说罢,拍拍红尘的肩膀,“近几日,我会让人帮着打听一二,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 红尘点点头,“谢谢嬷嬷。” “诶,你……罢了。” 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抬手摸摸她的脸,“你这丫头,倒也是死心眼的。” 红尘待大牛的心,她们这些人皆心知肚明,本以为过去这么久,加上本来没什么感情,这心思,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去。 更何况,大牛已经和月牙成了亲。 可如今,却是造化弄人啊。 这件事叶朝歌到了晚间才知道。 刘嬷嬷特意支开了红尘,将此事道出。 听过后,叶朝歌点点头,“便帮大牛找一找吧,至于红尘……莫看她平日里跳脱像个孩子,实则她很有分寸,相信她能掌握好其中的度,便让她自行处理吧。” 刘嬷嬷颔首。 小姐这话,她亦是赞同的。 尽管平日里,她经常数落红尘不懂事不着边不靠谱,但其实她知道,红尘很有分寸。 …… 红尘忙了起来。 在将军府和叶府之间两边跑。 这不,刚用过午膳,又要过去将军府。 “那孩子情况很严重吗?” “有些严重,本就不足月出世,再加上那傻子抱着他赶了这么久的路,现在天又冷,小家伙怎会受得住。” 叶朝歌闻言,点点头,“不若这样好了,这几日你便留在将军府,祖母那边的情况已然稳定,用不大上你,你暂且住到将军府专心看顾那孩子。” 红尘摆手,“小姐的好意,奴婢明白,只是……还是算了吧,奴婢只需一天过去三次即可。” 叶朝歌也没有勉强,“那你去吧。” “多谢小姐。” 红尘匆匆而去,刘嬷嬷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在红尘的身上,老奴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爱屋及乌。” 那孩子的情况,她也了解过,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倒也不严重,至少,并非是棘手的大毛病,随便找个大夫皆能治好。 而红尘,却亲力亲为看顾着,哪怕那孩子是月牙的,哪怕孩子不是大牛的,只要大牛重视,她便重视。 爱屋及乌吗? 叶朝歌眸子微闪,不只是在红尘的身上,还有她身边的这位老嬷嬷身上! 前世,便是刘嬷嬷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一直陪伴她到了最后。 再苦再难,她都不曾有过一句抱怨,一如既往的伺候她,照顾她,陪伴她。 犹记得在自己临死前,她忍不住的问过她,为什么? 至今她还记得她的回答。 她说:因为她是夫人的女儿,生前唯一的牵挂,而她也曾在夫人临终前许诺过,她会陪着她,一直到不能动弹为止! “小姐,您怎么眼睛红了?” 刘嬷嬷急声道。 叶朝歌回神,垂首捏起锦帕摁了摁眼睛,声音有些闷:“没什么,对了,兄长可是出门了?” “是,一大早便出门去了,这两日少爷皆是如此早出晚归。” 刘嬷嬷回得有些心不在焉,小姐突然红了眼睛,且情绪难掩低落,她瞧着有些担心。 叶朝歌若有所思的颔首,想来,快要有结果了。 回来已有两日,这两日,关于金家和叶庭之勾结一事,尚未敲定计划,而兄长,便是在为此事而忙。 她倒是有心想要帮忙,可每次去找兄长,只要提起这个话头,他就告诉她一句话,待有了结果再行告诉。 …… 第581章 第581章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转眼间,距离叶朝歌的生辰还有三日。 叶府上下重新热闹了起来,及笄之礼有条不紊的安排布置着。 便是叶朝歌这个懒人,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整个叶府,要说谁最清闲,非叶庭之莫属。 时不时的蹦出来闹腾一番,叶朝歌一开始还能做到无视他,可她的无视换来的是叶庭之的得寸进尺。 干脆让红尘一把药,暂时让他说不出话来。 最近红尘去将军府的频率明显减少,那小孩的情况已然稳定,只需要精养些日子,便没有大碍。 用不上她,她便很少再去。 这日下午,叶朝歌将将歇晌起来,华容过来了府。 梳洗一番去到前厅,“让公主久等了,朝歌失礼了。” “不妨事,我该来之前派个人同你过来说一声的。”华容有些不好意思道。 上次过来,叶朝歌去了浴佛节,她便该长个记性。 “浴佛节好玩吗?” “还好,很热闹,公主没想去看看吗?” 华容摇摇头,“想去,只是我这身份,不好离开上京。” 闻言,叶朝歌方才想起来这一茬,“是我说错了话,公主莫怪。” “怎么会,再说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待我,待我嫁给了平王,我便是大越的媳妇,到时候,我便可以随意出入……” 说到平王,华容脸颊绯红,“那个,方才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害臊啊?” 她记得皇姐离开前曾对她叮嘱过,大越的民风与北燕完全不同,他们这边的女子皆十分的含蓄,与北燕的彪悍不一样。 叶朝歌含笑摇头,“公主说得是事实,何来的不害臊。” 听到这话,华容松了一口气,一把抓上叶朝歌的手,“我就知道,你和其他闺秀不同,我的眼光总不会错的。” 华容力道没有掌控好,抓得叶朝歌有些疼,且白嫩的肌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红了起来。 “那个,对不起啊。” “没事。” “我……哎呀,瞧我,竟然把正事给忘了。”华容捶了下自己的头,从袖袍中翻出一封信笺。 又是信? 叶朝歌忍着扶额的冲动,“这是……” “皇姐派人送来给我,让我务必私下里转交给你。” 说完,华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信在我上那次来的头一日便送来了,当时你不在府上,我就先收了起来,之后,之后……” 之后她就忘了,直到今日,无意中听驿馆的下人说,三日后叶府小姐及笄。 她方才想起那封被她遗忘了个干净的信笺,当即赶了过来。 谁知道,和叶朝歌闲聊起来,她差点又忘了! 娇容给她的? 叶朝歌眸光闪烁,双手接过道了谢。 办完了正事,华容拉着叶朝歌又闲聊了一番,方才回去。 送走人,叶朝歌回到一甯苑,将信打开。 字如其人,一股霸道之气扑面而来。 信并不长,但内容却是丰厚,信中她写了许多,总结下来就是,她回去后,就开始着手,前前后后给宁缺使了不少的绊子,且势力折损严重。 最终逼得其不得不将留守在大越的人马召回去。 在写这封之前,她曾探查过,基本可以确定,大越除了叶宇轩这个人,应当没有宁缺的残存势力。 看到这里,叶朝歌笑了,这步棋,终于活了。 随即往下继续看。 接下来的内容,让她上翘的唇角慢慢卸了下来。 娇容在信中说,她得到消息,在宁缺招人回来之前,叶宇轩已经有所行动,具体是何行动,她也没有查到,让她……恩,看着点兄长。 叶朝歌有些好笑。 但她笑不出来。 将整封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整封信中并未标明写信的时间。 收好信,叶朝歌默默的盘算从北燕到大越的时间,再加上这封信到她手上间隔的时间,满打满算,至少一个月。 也就是说,至少在一个月前,叶宇轩已然有了行动。 娇容让她看顾兄长,这说明,她猜测叶宇轩的行动会对……他们不利! 想至此,叶朝歌眯了眯眼睛,将身边至亲之人最近所发生的种种回想了一番,皆无反常,即便是叶庭之,一切也算是在掌控之中。 那么,叶宇轩的行动…… 叶朝歌将自己关在内室里想了一个下午,也不曾想出任何有用的头绪。 一直到傍晚,叶辞柏回府。 “我听说你之前见过华容公主后将自己关了一个下午,出什么事了吗?” 叶朝歌想了想,还是将娇容的那封信拿出来给他看。 叶辞柏听到是娇容的来信,当即露出厌恶之色。 “哥哥,看内容。” 叶朝歌没心思与他多言,让他看信的内容。 叶辞柏点头,一目十行的将一封信看完,和叶朝歌一样,思索了前后,不曾发现任何反常,道:“许是她在危言耸听。” 叶朝歌摇头,“应该不是。” 之前她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只不过最后被否决了。 不论先前娇容做过什么,但有一点,是无需怀疑的,那便是她对兄长的心思。 虽说她人已经回去了北燕,人心易变,谁又能保证谁是一成不变的。 但这封信中,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娇容待兄长的那份心意没变,她的牵挂,即便是透过冰凉的字眼,也依旧能清楚的感受得到。 为了兄长,她不会。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其实要想证实并不难,从最近的平静便能发现,与信中所述,对的起来,况且,这些皆是有迹可循的,只要派人调查,便知真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自从上次墨慈被挟,叶宇轩利用娇容,伏击兄长失败后,他便再次沉寂了下来,且,再度消失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宁缺的人手在一个月前已经招了回去,也就是说,叶宇轩如今手上并没有可用之人,可他依旧将自己躲藏得好好的,且如此沉得住气。 可见,其中必有他们所不知道的隐情阴谋。 故而,她不认为这封信的真实性,以及娇容在危言耸听。 …… 第582章:康王的狗鼻子已经闻到骨头味了 第582章:康王的狗鼻子已经闻到骨头味了 “可回想最近这一个多月来,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叶辞柏拧眉道。 他虽对娇容厌恶至极,但也并非公私不分之人,妹妹已然说得如此直白透彻,他又怎会固执不前。 只是,一切如常啊。 “没发现,不代表没有,或许,有什么地方被我们疏漏了。” 虽然,近期一直很平静,但往往在平静的表面下,是数之不尽的波涛汹涌,越是没发现问题,到最后越是有问题! 这么久以来,他们对叶宇轩,了解极少,每次觉得对他足够了解时,却又在出其不意间让他们捉摸不透。 每次以为已经将他逼上了绝路,可每次,他又能绝处逢生。 且一次又一次的,给足了他们意外。 过往之种种,无不告诉着她,此件事,不得不防! 想至此,叶朝歌不禁有些腻烦。 叶宇轩就好比那让人恶心至极的附骨之疽。 厌恶至极。 兄妹俩商量了许久,依旧没有结果。 夜越来越深,整个叶府笼罩在了夜色之中。 叶辞柏长出了口气,“罢了,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叶朝歌捏捏有些酸胀的额际。 “怎么,头疼了?”叶辞柏见状,立马紧张了起来。 叶朝歌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沉罢了。” 叶辞柏蹙眉,叮嘱道:“虽说你头疼这个毛病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但也不能大意了,关键要靠你自己自律知道吗?” “哥哥不必担心,红尘一直有为我调养。” 话虽这么说,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担心。 叶朝歌头疾一直是他们心中的一块牵挂,虽说前后总共就发作过两三次,但始终是个隐患,这就好比他们身边有一捆炸药,虽然没有信子,暂时不会爆炸,但它的存在便是威胁。 “对了,哥哥,那件事你们商量的如何了?” “这……”叶辞柏面露为难。 一看他如此,叶朝歌便知他在想什么,淡淡道:“你若不告诉我,我会一直牵挂着此事,寝食难安,你倒不如告诉我,让我心里也好有个成算,你说是吧哥哥?” 叶辞柏无奈点点她的脑门,“你呀,总是有话说。” 倒也不再藏着掖着,将商议出来的计划道出。 这几日,他与祁继仁,卫韫,想来想去,唯有分家可行。 只要不是株连九族,他们便不会受牵连。 到时候只需要联合朝臣,加上宣正帝的偏心,定不会波及到他们的身上。 但是! 此法好,却有个不容忽视的后遗症。 前脚分家,后脚此事爆出,世人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 叶庭之终究是他们的父亲,届时,即便逃脱了此事,也将会遭到世人的唾弃。 而且,卫韫也会受到波及。 “若是我们先分家,此事再搁置一段时间呢?”叶朝歌道。 “这一点我们也想过,只是,歌儿,朝局之事瞬息万变,卫韫是太子,他的一举一动,无数人暗中窥探,还有外祖,外祖性子太直,在朝中早已树敌万千,虽然现在平静,可私底下盯着外祖伺机而动者数之不尽。” “这件事我们或许能瞒一时,但应当不会瞒太久,而且卫韫的人查探到,康王那狗鼻子,已然嗅到了骨头味。” 噗…… 叶朝歌实在没有忍住。 康王,狗鼻子。 这形容词,真够贴切。 叶辞柏重新给她倒了杯茶,接着道:“康王一旦上心,查出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我们便会处于被动。” 叶朝歌捏着帕子拭去唇角的水渍。 的确。 康王虽一直以来想要拉拢外祖,但如今局势明朗,她和卫韫的婚期也已定,尽管他与叶思姝之间至今还是不清不楚,但叶思姝已经被赶出叶家,外祖也当众澄清过,他与叶思姝毫无关系。 拉拢不成,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外祖成为卫韫的助力! 而且,此事卫韫也脱不了干系,如此大好一举数得的时机,他怎会放弃。 如兄长所言,一旦康王得知了此事,他们便会处于被动,再想掌控事态,恐怕是由不得他们。 “为今,我们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与他脱离关系,脱离叶府,又能不被人戳脊梁骨,虽说流言万千,伤不到筋骨,但为了他搭上我们自己,实在不值得。” 叶辞柏又道:“当然,若是实在没有法子,也只能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哥哥不必这么悲观,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左右还有些时间,我们慢慢想便是了,更何况,大的方向已经定下,只余万全。” 叶辞柏点点头,“你说的是,其实想想也不是了不得大事,我们只要让世人站到我们这边,一切难题便能迎刃而解了。” “让世人站到我们这边……” 叶朝歌想了想,“如果将叶庭之的不堪公之于众……” 叶辞柏眼睛一亮,“对啊,如此一来,叶庭之的所作所为便会人尽皆知,到时候,我们便会占据优势,即便之后的事爆出,我们与他分家,也不会被冠上不孝,遭人唾弃的下场。” “不错,有两个人可以利用。” “谁?” “碧丝,碧桃。” “她们?” 叶朝歌微微一笑,眸子厉光乍现,“对,就是她们!” …… 翌日天还未亮,叶辞柏便匆匆忙忙去了将军府。 赶在祁继仁出门上朝之前,将事情说了一遍。 “怎么样外祖,妹妹想出来的。”叶辞柏的神情间,难掩自豪。 祁继仁点头,毫不吝啬的道了一句,不错,夸完了外孙女,也不忘了自己的外孙,毫不客气的损道:“现在你可知道你和你妹妹之间的差距?” “……外祖,时辰不早了,您若是再耽误会儿,便该赶不上早朝了。” 所以,您老快走吧! 祁继仁:“……” 日光正好。 下了朝,祁继仁与卫韫去了东宫,一直待到了晌午才出。 回到将军府时,叶辞柏还在。 随即告诉他,且先暗中布置,待叶朝歌及笄后再行动。 叶辞柏自是没有意见。 他妹妹一生一次的及笄,没有任何事比得上。 …… 第583章:那人! 第583章:那人! 叶府上下为两日后叶朝歌的及笄礼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而与此同时的康王府。 康王府后面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今日日光正好,卫成一袭素白锦袍迎风而立,面朝东北方向,此刻,他的面色平静,眉目间却又透着淡淡的复杂。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下一刻,良齐的禀报传来。 “有消息了?” “是,方才那边送来消息,已然确定,叶庭之在魏洲上任的这大半年,与金家勾结利用州府之便,倒卖火药。” 说罢,良齐奉上手上的盒子,“王爷,这是随同消息一并送来的证据。” 卫成转身,上前两步打开盒子,拿过里面的种种证据,扫了两眼,丢回去,冷笑一声,“他准备的倒是齐全。” 良齐将盒子阖上,放到一旁的桌上,“王爷,接下来怎么做?要不要让我们的人呈上去?” “不,暂时不必,她及笄在即,还是……”说到此,卫成顿住,许久,方才缓缓道:“便让她过一个平静的生辰吧。” “是。” “他可有话随来?”过了一会,卫成压下眸底的复杂,问道。 良齐点头,“有,他说此事不会插手,全由王爷您自行安排,还有,莫要忘了,两日后。” 卫成扯了扯唇角,“稍后给他回话,本王会依他所言,两日后离京。” “王爷,其实属下一直没弄明白,他让您离京作何?” 卫成呵了一声,不答反问道:“良齐,你觉得他是否在真心相助于本王?” “这个……属下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卫成斜睨他一眼,“怎么想的便怎么说,本王恕你无罪。” “是,属下觉得,一半一半吧,毕竟……” “毕竟!”卫成接过话,长出了口气,“毕竟,不只是本王是皇家子,他亦是!” 且,这个皇家子,将所有人,包括父皇,皆欺骗了! 不,不只是他们,还有世人,还有他的…… 想到此,卫成眸子紧了紧。 叶思姝手上一直有一个神秘的势力,从未露面,但却隐隐在暗中搅动风云,仿佛在掌控着所有的一切。 当初选择叶思姝,一,她是叶家女,勉强与祁继仁搭得上边;二,她与她是姐妹,哪怕不是亲的,哪怕关系不和,她也会能多看他一眼…… 三,便是她手上的神秘力量! 叶思姝无能,自己将自己给作死,名声尽毁,京中难容她之地,且又被叶家赶出了门。 这个女人,已然没有什么价值,唯有的,便是她背后之人。 黑风和黑女的主人! 他与叶思姝做了一笔交易,他给她自由,并助她进入伯恩侯府! 叶思姝与陆恒私下的小动作,他一直都清楚,很显然,在这一点上,他们达成了一致。 作为回报,那便是,交出背后的势力。 叶思姝同意了,或者说,她背后的那人同意了。 他见到了一直窥探不得的神秘之人。 至今他还记得当时的震惊。 对于叶思姝背后的人,他想遍了所有人,就连江湖中亦是清查过,毕竟,当时查到的消息,黑风黑女来自江湖。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他,会是一个他做梦,甚至想都不曾想过的一个人! 一个欺骗了所有人的人!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正如良齐方才所言,他们同为皇家子! 出身皇家,又有几人对那把椅子没兴趣? 更何况,他的所作所为,更加表明了,他的目的,与他合作,最终,免不了一场厮斗。 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比起他的深藏不露,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终自己,也有可能会沦为他的棋子。 不,或许他已经是他的棋子! 这个人,下了一大盘棋,素手间轻而易举的搅弄风云,所有人,卫韫,叶朝歌,祁继仁,他,以及数万之人,皆不过是他手中的黑白子! 可在他,踏入那个门见到他的那一刻,他便没了选择,要么合作,要么带着秘密葬身地府! 而且,他给了他一个诱人的条件,让他理智想拒绝,却又拒绝不了。 叶朝歌! 叶朝歌…… 卫成情不自禁的呢喃这三个字,心口的跳动逐渐加快。 对她的在意,超出了他的预料,更是他没有想到的。 一年多前的郊外梨花林,那惊鸿一瞥,让他记到了现在。 哪怕过去这么久,他依旧清楚记得,她的笑,她的生动眉眼。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叶朝歌刚回京不久,当真不好看,瘦瘦巴巴,人又黑,即便锦衣华服,也依旧难掩她身上的土包子气息。 可就是如此,他对她上了心。 只是,他的目标他的抱负,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停滞! 因此,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叶朝歌只是他利用的一个棋子! 可到头来…… “王爷,贤妃娘娘派人来了。” 良齐的禀报打断了卫成的所有思绪。 他回神,深吸口气,嗓音难掩沙哑,“你去回话,两日后定会让母妃得偿所愿。” “是。” 良齐离开一会又回来了。 卫成此时已然收拾起了自己的全部思绪,“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是,已经安排妥当。” “恩……” 长长的恩了声,卫成再度看向东北方向,无声呢喃:“你及笄那日,我便如你所愿!” …… 时光,转瞬即过。 明日,便是叶朝歌的十五岁生辰,亦是她的及笄之日。 上午,乐瑶,田娴儿和墨慈相继而来,为明日的及笄礼,身为赞者要走的行程走了一遍。 姨婆在旁看着,觉得差不多了,便让她们跟着叶朝歌去一甯苑玩。 离开前,田娴儿拉着姨婆问:“姨婆,您老说我们三人明日该穿什么样的衣裳啊。” “只要不穿白的,不穿太漂亮的就成。”姨婆笑眯眯的说道。 “啊?为何不穿太漂亮的?” “明日歌儿是主角,你们若是穿的太漂亮了,这观礼的人都看你们了,那该怎么办?” 姨婆变相夸她们漂亮的一番话,逗得几人娇笑不断。 …… 第584章:纸包不住火 第584章:纸包不住火 回到一甯苑,田娴儿忍不住的夸赞道:“朝歌,姨婆当真是我所见过最和善的老人。” 姨婆不但和善,却会与她们玩笑,面对她们这些年轻人,从不说教。 哪怕她们行为有失,她老人家也不曾倚老卖老,反而时常对她们说,人生在世,谁无过错?况且,你们还都是些年轻的姑娘家,在出嫁前若不过得随意些,待出嫁后,便是想随性,那也难难喽。 姨婆甚至鼓励她们,想做点什么便做点什么,想玩便玩,想疯便疯,想闹便闹,莫要被条条框框拘了性子。 但是有一点,分寸要掌握好。 至于如此掌握,便要看靠她们自己。 后来,她回府将这些告诉母亲。 母亲便说:“这老太太倒是个难得的开明之人,朝歌那孩子应当便是随了已逝的将军夫人,她娘家人的性子。”虽然隔得有些远,但的确能看得其中在某些地方有些相像。 “是啊,姨婆真的很好,朝歌,待你及笄后,姨婆是不是便要回去了?”乐瑶也问道。 叶朝歌笑笑,“应当不会那么快,母亲比你们还要舍不得姨婆。” “那就好。” 在一甯苑用过膳,三人便回去了。 送她们离开,叶朝歌便回了一甯苑,而从方才开始便不见人的红梅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 “回小姐,奴婢去第一楼问了掌柜,掌柜的说,郡主前两日去过一趟第一楼,之后便再未去。” 这么说,从普乐镇回来至今,乐瑶只去过第一楼一次? 叶朝歌蹙眉想了想,对红梅道:“你小心些去宸亲王府走一趟,打听一下微白去哪儿了。” 今日之行,三人中乐瑶是最后一个到的,这倒也没什么,但小姑娘没有不复以往的精气神,且,她身边一直寸步不离微白,不见人影。 田娴儿直接,没有看到微白后便问了出来。 小姑娘回得很含糊。 她觉得不太对,只是碍于墨慈和田娴儿在,不便多言。 乐瑶对二哥的那份心思,她连兄长也不曾透露,此事事关乐瑶的名声,且这份情不能道于人前,若是传到了宸亲王和王妃的耳朵里,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少一个人知道,二哥便会少一分麻烦。 趁着三人不注意,她便让红梅去了第一楼一趟。 得闻乐瑶去的不勤,自普乐镇回来后也只去了一次,她不但没觉得欣慰,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小姐是担心……”红梅离开后,刘嬷嬷低声道。 叶朝歌颔首,四下没有旁人,她这一甯苑也向来安全,在刘嬷嬷面前,没必要藏着掖着,说道:“无论如此,终归悬殊太大,宸亲王是不会同意让乐瑶与二哥有所牵扯,倘若事情被王爷和王妃知道,江家必会不得消停。” 这也是江霖避出去的原因。 被郡主看上,这是荣幸,对一个家族来说,是好事,而且乐瑶这个郡主与旁的郡主不同,是宸亲王唯一的女儿。 可是,江家非官家,且还是商户,自古以来,士农工商。 商户虽然富足,但在皇亲国戚眼中,那便是不够看的。 乐瑶心思单纯,或许没有想到那么远,但她和江霖已非小孩子,这其中关节早在一开始便明白的。 乐瑶看上江霖,这对江家来说,不是荣耀,甚至称得上祸端。 除非宸亲王开明,不介意门第之别。 可这可能吗? 且不说其他,乐瑶可是他唯一的女儿,更何况,二哥虽然是江家的少东,但众所周知,他是庶子,生母且出身青楼。 即便宸亲王不在意江家是商户,但二哥的出身,又岂能容得下? 二哥对她有恩,待她如亲妹,这件事,说什么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二哥不在,她有责任帮他看顾着江家。 红梅回来的很快,结果终究还是不能如人意。 根据她打听到的,数日前,微白因冲撞了王妃,被撵去了干苦役。 微白本是王妃当初安排给乐瑶的人,要说微白冲撞了王妃,或许能骗骗不知情的外人,但她这个知情人,却是怎么也不信的。 “刘嬷嬷,你派人去江家打听一下……不,您亲自去第一楼一趟,去找第一楼的掌柜。” 刘嬷嬷应声便去办了。 安排完这些,叶朝歌如何也睡不着,一直坐在那等着。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刘嬷嬷回来了,好在终于有了点好消息。 第一楼的掌柜是江霖的心腹,刘嬷嬷跟他说了事情的轻重后,他当即亲自去了江家本家,以送账本为由打探了一番。 江家并没有什么异常,和之前没有区别,各家铺子的生意与往常一样。 叶朝歌松了口气,看来,她低估了宸亲王和王妃的胸襟。 “江家那边派两个人看顾着,若有不对劲立马来报。” “小姐放心,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 叶朝歌点头,事情在掌握中,她方才有心思安歇。 晚间,卫韫神清气爽的过来,见到叶朝歌的第一句话就是,“终于要及笄了。”及笄后,再有一个多月,便是他们的大婚。 盼了这么久,总算盼到了希望。 叶朝歌还在想着白日的事,当即与他道出。 “你知道了。” 一听这话,叶朝歌便瞪大眼睛,“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卫韫捏捏她的手,“也不是早知道,回来后不久,皇叔找过我,询问过此事。” “你怎么说?”叶朝歌有些紧张。 “自然是照实说。” “你……” “不照实说,皇叔有心也会查到的,倒不如一开始便如实告诉他,再说了,此事只是乐瑶的一厢情愿,江霖并无此意,且及时避了出去。” “然后呢?” 卫韫摇摇头,“没然后了。” 叶朝歌:“……” 看出她的担忧,卫韫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道:“你也不必过度担忧,只要江霖一直保持这个态度,皇叔是不会难为江家。” “如果二哥回来了呢?你别忘了,这里有二哥的家!” “这……暂时还是不要回来的好,若乐瑶收了心思,二人没有交集,此事也就过去了,可若是……” …… 第585章:及笄(上) 第585章:及笄(上) “若是,怎么样?” 叶朝歌深吸口气。 “乐瑶是皇叔唯一的女儿,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却是乐瑶中意的二哥,二哥从始至终尽量回避着,如今更是避出了上京,这件事,责任并不在二哥身上!” 叶朝歌有些愤怒。 她理解宸亲王的门第之见,也理解他的护女心切,可二哥有什么错?江家又有什么错? 难道只因为二哥长得讨喜,被乐瑶瞧上了? 难道只是因为这样,便罪大恶极了? “歌儿,你太激动了。”卫韫皱眉提醒道。 叶朝歌闭了闭眼,袖袍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江霖送给她的及笄礼,“我不管其他,二哥,还有江家,谁也不能动!” “若宸亲王真要动,我就算豁出去一切,也不会让江家和二哥立于险境!” 叶朝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在这安静的内室之中,激荡。 卫韫叹了口气,“你想太多了,江霖不是傻子,他很清楚事情的轻重,在未了结之前,他应当是不会回来的。” “好了,别这么激动,不是还有我吗,若事情真到了最坏的那一步,我不会袖手旁观,我答应你,好不好?” 叶朝歌闻言,面色松了松,揪着卫韫的衣袍,轻声说:“你不知道,二哥对我很好,帮过我很多,在我的心目中,他和哥哥并无区别。” “我知道,我明白。” 卫韫揽着她,说道:“你放心吧,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即便到了那一步,也还有我。” …… 这一晚,叶朝歌睡的并不踏实。 她再度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前世,梦到母亲去世,梦到自己的彷徨和无助…… 惊醒时,身上汗涔涔的,额上皆是密汗。 她坐起来,手抚上胸口位置,那里跳的很快,莫名的有些慌,总感觉,自己疏漏了很重要的事。 房门打开,刘嬷嬷走了进来。 “小姐,您怎么了,怎地脸色这么难看?” 叶朝歌抚上自己微凉的脸颊,摇摇头,“做了个噩梦。” “噩梦?” “嬷嬷,最近为了我的及笄礼,母亲一直操持不断,她的身子可还好?” “这……好着呢,您昨日见到夫人还曾说过,夫人的脸色极好呢。” 经过刘嬷嬷这么一提醒,叶朝歌方才想起来此事。 是了,昨日清晨她去到致宁苑请安,当时还觉得母亲的脸色红光满面的,格外不错。 看来,是她想多了。 虽说是想多了,但去到致宁苑的时候,仍是多留了个心,仔细的观察了祁氏的脸色,见其依旧红光满面,眉目间萦绕着喜意,方才放了心。 吃过早膳,前头的台子便搭建好了,及笄之礼便是在台子上举行。 祁氏让女儿回一甯苑沐浴准备,自己做去前面准备为迎客做准备。 没多久,乐瑶她们来了。 “朝歌,恭喜及笄,生辰美乐。” “谢谢。” 面对三位好友,叶朝歌压下心头繁杂。 四人说了一会子话,外头便渐渐热闹了起来。 不一会,陈嬷嬷过来,一众宾客到的差不多了,请三位赞者前去台上就坐。 宽敞的正院,搭建了一处半人之高的看台,两侧设立坐席,受邀前来观礼的女眷依次而坐。 女儿及笄之礼,祁氏难得大动作,几乎邀请了上京各大小世家的女眷。 叶朝歌乃既定的太子妃,太子妃及笄,不论是有交情的还是没有交情,这面子,谁敢不给? 乐瑶她们三人自一甯苑过来,向姨婆和祁氏行礼后便坐到了台上赞者的坐席上,等待吉时笄礼开始。 看到这一幕,底下小声议论了起来。 “三位赞者?这倒是稀奇。” “哎呀,这叶小姐出了名的爱出风头,且行事我行我素,笄礼上有三位赞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倒也是。” “呦,这评价还真是够高的,说这么大声,就不怕未来的太子妃听到,找你算账?”不远处的郑芸将议论听在耳朵里,眼睛凉凉的斜了过去。 方才说叶朝歌爱出风头我行我素的夫人脸色猛地一僵,隐隐有些难看,显然是才想起来,她所处的地界是姓叶! 据说,这叶家,早已是叶朝歌在当家! 偷偷的看眼周遭的叶府下人,见无人注意,心下松了口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想跌份儿,嘴硬,但声音却极小道:“我说得是事实。” “哼,什么是事实?事实还不是你们红口白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了解朝歌吗?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爱出风头,行事我行我素?” 郑芸话说得毫不客气,“不了解就莫要妄加评论,这样会显得你很无知!” “你!” 眼见气氛僵持了下来,周边几位夫人纷纷打圆场,试图将此话圆过去。 郑芸倒也非故意挑事,顺坡下了,毕竟是叶朝歌的笄礼,她也不想闹不愉快给正主添堵。 眼看着方才的话茬即将圆过去,田夫人这个时候悠悠说道:“这叶小姐我接触过几次,凭良心说,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是个极有规矩分寸的贵女,至于笄礼上三位赞者……” 说到此,她故意停顿稍许,看向方才的夫人,接着道:“三位赞者中一人是我家的姑娘,我比你们在场的几位都清楚,是乐瑶郡主和我家姑娘以及墨家大小姐,她们三人一起争当叶小姐的赞者。” 那夫人脸色通红。 田夫人对她笑了笑,又道:“据说这笄礼上的赞者,多是姐妹或是好友,郡主三人争抢,可见这叶小姐的人缘是极好的,不像有些人家的姑娘啊,笄礼上的赞者还要从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家找……” “你说是不是啊,韦夫人?” 霎时间,那夫人的脸色由红到黑,坐在那如坐针毡,不一会便找借口离席。 “她这是怎么了?”郑芸好奇。 田夫人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袍,两手交叠在前,“韦夫人的女儿数月前及笄,笄礼上的赞者无人愿担,最后找来了远房亲戚家的女儿。” “咳咳,恩,据说那家的女儿才八岁……” 八岁…… 还是小娃娃…… 此番话一出,现场数人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郑芸掩嘴而笑,偷偷的向田夫人竖了根大拇指,这一招,可比她拿话怼高明太多。 恩,得学着点。 …… 第586章:下聘 第586章:下聘 对于坐席处所发生的小插曲,以及田夫人和郑芸对自己的维护,叶朝歌丝毫不知。 此时一甯苑。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东房了。” 一甯苑距离正院有些远,笄礼上来回换衣不方便,祁氏便收拾出了一间东房,给叶朝歌换衣休整用。 叶朝歌颔首,在刘嬷嬷她们的簇拥下,去到了东房。 在东房等候了稍许,陈嬷嬷便过来请人,“小姐,吉时到,准备开礼了。” 笄礼开礼前,父母需对在座拨冗而来的宾客致辞。 此步骤祁氏本想自己过来,她怕叶庭之捣乱,坏了女儿的大好日子,现如今,她对这个男人,实在不抱什么希望。 对此,叶庭之乐于做那甩手掌柜。 父亲在,母亲却致辞,被人笑话?他才不在乎这些,左右上京之中无人不知他们父女不和,即便此事传出去,也不过是平添一句闲话罢了。 只是不知怎么了,两日前,本已经定好的由祁氏致辞,叶庭之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但接下了致辞,且承诺,不会乱来。 后来才知,是卫韫找过叶庭之,让他改变了主意。 叶朝歌得知后,在他过来时问他为何如此? 他说:“我不想你留有遗憾。” 他自己的丫头,自己最清楚。 表面上看着心肠冷硬,对叶庭之这个父亲失望厌恶,但终归是她的生父,身体里流着他的血。 一生只有一次的及笄,他想给她一个完美的落幕,待日后回忆起来,所回忆的,皆是美好。 在叶朝歌的胡思乱想间,叶庭之简单的致辞结束。 笄礼正式开礼。 叶朝歌两手交叠在前,在万众瞩目下,款步上至台上,到至正中,向在场所有前来观礼的宾客行礼,然后跪坐到设立的绣团上。 乐瑶,田娴儿,墨慈,三位赞者走出,以盥净手,走过去。 按照之前姨婆教导她们的,为叶朝歌梳头。 满头青丝,温柔覆肩。 随后,作为正宾的姨婆净手拭干,拿过罗帕和发笄,踱步至叶朝歌面前。 朗声高颂:“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颂罢,跪下,为叶朝歌梳头加笄。 随后起身,退到一旁。 笄礼过程共三加,分初加,再加和三加。 眼下初加毕。 叶朝歌回到东房,在刘嬷嬷她们的伺候下,换上一套月白的素色襦裙,如方才那般行礼,只是这次出来后加了一个步骤,一拜! 一拜,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叶朝歌跪在地上,面向叶庭之和祁氏,行正规拜礼。 祁氏本有些红的眼睛,此刻,眼泪夺眶而出,望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数度哽咽无声。 她生了她,却不曾养她! 二加始。 姨婆手捧发钗上前,再度朗声高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与方才那般,姨婆跪于绣团之上,为叶朝歌去掉发笄,簪上发钗。 二加毕。 回去东房换了曲裾深衣出来,面向祁继仁和姨婆,行正规拜礼。 二拜,敬长辈! 笄礼的最后一步三加,便是加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去发钗,加钗冠。 之后再度回到东房,换上一套大袖长裙,贵气的紫色,发上精致钗冠,将叶朝歌整个人的气质大变。 以往的稚气尽退,只余沉稳的大气。 从东房出来后,三拜,拜大越,拜养育她的国土。 祁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过去,抱住女儿,痛哭流涕。 “娘……” “歌儿,娘的好歌儿……” 众人齐劝,祁氏却越哭越厉害。 女儿长大成年,她本该高兴,可她忍不住,忍不住的想哭。 她生了女儿不假,可这么些年,她不曾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任她在外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女儿却懂事的让她心疼。 如今及笄,再过一个多月,她便会离开她的身边。 细数而来,女儿回到她的身边才不过短短眨眼即过的一年多,可她便如此之快的面临女儿成年,嫁人…… 只要想想,她便难受的不能呼吸。 “好了,还有这么多的宾客需要你招待呢。”祁继仁的眼睛亦是发红。 在外孙女第一次款款走上来的时候,他便有些难受,只是到底是男子,不同于祁氏的便宜。 在祁继仁和姨婆他们的劝慰下,祁氏逐渐歇了哭声,从叶朝歌的身上起来,拉着女儿的手,“我的歌儿……” 祁氏的话还未说完,远处遥遥传来一道道的唱礼。 “东宫太子殿下求娶叶府小姐朝歌,今日良辰吉日,前来下聘,还请女家应允,结下此等天赐良缘……” 霎时间,整个现场针落可闻,只余唱礼遥遥循环。 下聘? 今日? 此时? 一众宾客目露惊讶意外。 叶朝歌此时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旁人,卫韫昨夜来过,期间不曾提过下聘一事。 这…… 唱礼还在继续,叶庭之喜不自胜的开口,“还愣着,赶紧去开门请太子殿下进来。” 说罢,自己先一步跑了。 祁继仁见状,给叶辞柏使了个眼色,让其跟着叶庭之,随后对女儿和外孙女道:“先去看看。” 一行人,身后缀着自发跟随的观礼宾客,尚未走出去多远,迎面,以卫韫为首的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而来。 隔着老远,卫韫便看到了他的丫头。 不,现在已经不是丫头,是他的姑娘。 他的姑娘很美,美得让他一眼看过去,便再无他人,久久移不开分毫。 当即,心痒难耐,丢下身后的一行人,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握上叶朝歌的手。 “歌儿,你真美!”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其他人,如那陪衬一般,不,是不存在! 一言,众人听了个清楚。 看向眼里除了叶朝歌,其余如无物的卫韫,突然间有些明白了。 在这个时候,在叶朝歌的及笄礼上,前来下聘,喜上加喜…… 谁还敢说,太子殿下娶叶朝歌是因为祁继仁? 谁还敢质疑,叶朝歌这个太子妃的分量? …… 第587章:我是缺德的人吗 第587章:我是缺德的人吗 “赤金累丝鸿雁一对——” “元狐朝冠一顶——” “点翠凤钿全分——” “白玉各式佩四件——” “展翅金凤挂珠钗成对——” “青白玉福寿发钗成对——” 太子下聘与世家子不同,需得由礼部尚书邱天邱大人操持。 此时此刻,叶府的上空盘旋着邱大人唱报聘礼单子的声音。 随着他的每一声唱报落下,便有身着黑底红面宫装的内侍捧着对应物件上前展示,随之再摆放到一处。 不过一会的功夫,正院的空地上,便摆满了风华无双的聘礼。 邱大人的唱报还在继续,在场众女眷,皆难掩艳羡惊艳。 如此丰厚贵重且寓意非凡的聘礼,一看便知是用了心。 半个时辰过去,礼单还未到三分之一,邱大人的喉咙已现沙哑。 此时此刻,他当真是有苦难言。 他是礼部尚书,没有人比他清楚,这太子殿下所下聘的礼单有多么的厚重! 天知道,共有两份礼单,此刻他手上的这份,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份! …… 两个时辰前,皇宫。 “什么?你要今日去下聘?” 宣正帝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 卫韫颔首,“是,还请父皇应允。” “这……”宣正帝动了动嘴唇,“你去叶府下聘,此事朕没有意见,只是,今日便去,是不是太突然了?这聘礼……” “聘礼儿臣已然准备妥当,父皇不必操心,您只需传旨由礼部邱大人与儿臣前往叶府即可。” 他既然决定去下聘,又岂会没有准备。 “都准备好了?”宣正帝意外,“你都准备了什么?” 卫韫给南风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奉上厚厚的聘礼礼单。 郭远接过奉上去。 宣正帝拿在手上看了起来。 礼单共分两份,一份上面大多是大件,另一份则是小件,不论是大小,每一件要么是罕见稀有,要么便是名贵厚重。 这聘礼越厚重,便越是代表重视女方。 恩,此礼单甚好。 宣正帝刚觉得甚好,眼尖的他突然发现在礼单上,其中有几件特别的眼熟。 玉屏琉璃顶…… 便问他:“这都是你东宫出的?” “哪能,儿臣从您的私库里挪用了一些。”卫韫回的毫无心理负担。 私库,挪用了一些…… 宣正帝抽了抽眼角,难怪他觉得眼熟。 可不就是他收藏于私库,世间绝无第二件的珍贵器物,能不眼熟嘛! “你,你挪用了朕的私库?” 因为激动,宣正帝说话有些磕绊。 卫韫点头,“不然仅凭着儿臣的东宫也拿不出这么多。” 说话的语气,神态,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宣正帝噎了个正着,看向郭远,他的私库一直由他打理,私库被挪用,他这个私库的主人却此时才知,而负责打理私库的郭远,脱不了干系! 郭远有些委屈,小声提醒道:“陛下您忘了,去年殿下来问您要那套白玉四喜人的时候,您将私库的钥匙……” 宣正帝有一套白玉的四喜人,这四喜人不稀罕,但白玉的,却是世间罕有。 宣正帝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也有自己的小私库,他的私库里大多是罕见的收藏物,这白玉的四喜人便是其中一件。 一年前,大长公主因七夕盛宴帖子一事,让叶朝歌在整个上京没脸。 卫韫为给她撑腰,便想着送些东西过去,让所有人看着,大长公主不喜叶朝歌,但他喜! 同时,也是间接表态他对叶朝歌的态度和重视。 这送什么便成了难题,他将东宫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满意的,随即便想起,他的父皇有个私库,里面皆是罕见之物。 便求到了宣正帝跟前儿,从里面找出了那套白玉四喜人,他知道叶朝歌喜白玉,当时,为了以防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便腆着脸要走了私库的钥匙。 私库共有两把钥匙,一把在郭远手上,一把在卫韫手上,有钥匙在手,宣正帝的私库,与他的私库又有什么区别? 经过郭远这么一提醒,宣正帝方才想起此事来,抚上额头,“看你这大手笔的程度,怕是已经将朕的私库给……挪用空了吧!” 卫韫严肃的摇摇头,“儿臣怎会如此缺德,还给您留了件,留了一件您最喜欢的鎏金景瓷高瓶。” “留……” 鎏金景瓷高瓶? 宣正帝瞪着他,“你这还叫不缺德?还有,你确定是给朕留的,不是因为那瓶子有成年人高,带着不方便,才留下的!” “咳咳,父皇,您下旨宣邱大人进宫吧……” 宣正帝:“……” 他肉疼。 那个私库,是他从年轻时便一件一件搜集来的,半辈子了,才凑成现在的私库。 可这小子倒好,他近一辈子的珍藏,一夕之间就被他给挪用了! 而且,只给他留了一只瓶子! 不对,这只瓶子估计他不是甘愿留的,而是因为瓶子太高,不方便拿,才勉强给他留了一件! 想到此,宣正帝便忍不住的后悔。 当初就不该心软,就不该把私库的钥匙给他! “父皇,您不必觉得心疼,您收藏的那些给了朝歌,朝歌日后就是您的儿媳妇,她的东西以后皆会留给孩子,孩子姓卫,转来转去,其实就等于绕了一圈,您这个皇爷爷就当提前给未来皇孙的见面礼吧。” 回应他的是宣正帝扔过来的茶盏! 还见面礼?这皇孙的鬼影儿还没见到,现在就说见面礼不觉得太早了吗? 而且! 比起现在话多,他还是有些怀念以前惜字如金的儿子! 可不论再怎么气,这私库已经挪了,婚期也已经定了,今日去下聘还是明日去下聘,并无区别。 随即唬着脸吩咐郭远派人去礼部尚书府宣召邱天进宫见驾。 郭远出去殿外吩咐回来,也带回来了一个让宣正帝恍然大悟的消息,“陛下,老奴方才听说今日是叶小姐及笄生辰日。” “哦,难怪你急火火的去下聘,敢情儿是想赶在今日,喜上加喜啊。” 顿了顿,宣正帝的语气有些酸道:“你对那丫头倒是用心。” “不过,今儿个这日子,倒是有些赶巧儿,先是老三,现在又是你……” …… 第588章: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是蠢货 第588章: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是蠢货 “老三?他怎么了?” “这老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天还未亮便跑来找朕,要朕收回之前为他和叶思姝的赐婚圣旨,且还为此自请去皇陵守一年。” 闻言,卫韫眼神微微一闪。 取消指婚,且自请去皇陵守一年? 卫成? 刚刚自远台州回来满打满算顶天一个月的康王? 想到什么,卫韫眯了眯眼睛。 没多久,邱天奉旨匆匆而来。 宣正帝将卫韫前去叶府下聘一事说了一遍,和宣正帝最初的反应一样,邱大人对此消息亦是意外至极。 “这是礼单,便交给你了。” 卫韫的话落,郭远将案上的两份礼单给了邱天。 他看了两眼,忍不住的眼前发黑。 他是礼部尚书,不论是各大节庆,还是太子的下聘大婚,皆由他们礼部操办,而其中所进行的步骤,由他这个礼部尚书主持,包括着唱报礼单。 而这两份礼单…… 这么长,这么厚,这么多,就算是他唱报到明天,也不一定能唱完吧。 最关键的是,他也坚持不到明天啊。 当即提出。 最终折中了一下,两份礼单,只报一份。 …… 叶府,礼单的唱报还在继续。 祁继仁他们,从一开始的意外加茫然,到现在的平静镇定。 唯有叶庭之,面上的得意几乎都抑制不住。 太子的岳父,未来的国丈…… 虽然叶朝歌这个女儿,他极其不喜,极其的厌恶,甚至一度想着,待自己翻身了,将叶朝歌曾经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双倍的讨回来。 彻底的翻身做主! 但在翻身做主之前,还是先享受一下太子岳父的尊荣,同僚的讨好吧。 与此同时,上京城外,十里亭中,卫成一身劲装而立,遥遥望着上京的方向。 眸色复杂。 这个时候,她的笄礼应当已经结束了吧? 这个时候,卫韫的聘礼,已经送到了叶府了吧? “王爷。” 良齐走过来。 “都办好了?”卫成头也不回的问道。 “是,最迟傍晚时分,您与叶思姝赐婚取消一事,便会在上京中传开。” 卫成点点头,“只要在今晚夜半前传到她耳朵里就好。” “王爷放心。” 顿了顿,想到什么,良齐又道:“王爷,方才属下出城时遇到了柔然的车队……” “柔然?柔然的使者进京了?” “是,车队中,有一个人,属下瞧着有些眼熟。” “哦?”卫成淡淡道:“如何眼熟?” 良齐道:“属下瞧着,那人有些像之前与叶思姝走的极近,唤作承曦的公子。” 闻言,卫成倏地转身,“承曦?你确定没看错?” 良齐想了想,郑重点头,“属下肯定没有看错。”当时他也怕弄错,为此还多看了两眼,甚至与对方对上了眼。 他确定,没错,就是承曦。 “是他……”卫成若有所思,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张嘴要说什么,可不知为何,将到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是他又有什么关系,左右和自己无甚关系。 有关系的,是卫韫。 至于他…… 想到此,卫成眸子微沉,眼底的野心充斥其中,转瞬化成一团浓黑。 美人好,但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江山! 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是蠢货! 而他,不蠢! “走!” 颀长身影转身而去,半空中,黑色的披风划开一抹凛然的弧度,冬日的寒风吹过,转眼不见痕迹。 …… 整个礼单,一直持续报唱了两个时辰,才堪堪结束。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时候,邱天的喉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叶朝歌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后者对旁边的丫鬟低语一番,小丫鬟点头跑远了,待回来时,手上端着托盘。 刘嬷嬷接过走过去。 “大人辛苦了,这是我们小姐特意吩咐厨房为您准备的雪梨汤,润喉清肺,怕您吃不了太甜,汤里只加了些蜂蜜,您快喝些润润喉。” 邱天看着面前橙黄色的雪梨汤,感动的险些流下眼泪。 哑声道:“代本官多谢贵府小姐。” 一碗雪梨汤喝下去,顿时舒服了不少。 当然,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不会这么有效果,关键还是心里舒服。 雪梨不珍贵,蜂蜜也称不上稀有,两者皆非贵重稀罕之物,但这份心,却让人动容感动。 邱天一边抹嘴,一边心话,这叶小姐当真会来事,难怪不论是亲王府,伯爵府还是楚府,皆对她评价极高,就连他的夫人,提起叶家小姐,也多是赞许之言。 难怪,能将向来清冷的太子殿下一颗君心笼络了去。 聘礼报完,原本的筵席直到现在才开席。 前来观礼的皆是各家的女眷,祁继仁和叶辞柏便带着卫韫和邱天去了前厅,那里已设下了席面。 至于叶庭之这个当家主人,被下人给叫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去前厅的路上,叶辞柏拖着卫韫走在后面,压低声音说:“我说,你这一出也实在太突然了,完全让我们没有准备。” “下聘的人是我,该准备的人也是我,你准备什么?”卫韫淡淡的斜了他一眼。 叶辞柏:“……”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他无言以对。 咬了咬牙,“但你也太高调了。” “高调吗?” 卫韫抿唇而笑,“要的就是这样的高调,孤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都知道,叶朝歌,是我卫韫中意的媳妇!” “打住!我妹妹现在还不是你媳妇!” 虽然婚期已定,方才也下了聘,但一日未成婚,一日叶朝歌便还不是他的媳妇! 虽然嘴上纠正着,但叶辞柏的心里,却很是开怀,“那个,谢谢你啊。” 谢谢你如此的在意我的妹妹。 谢谢你用如此高调的方式肯定我妹妹日后的地位。 谢谢你将自己对妹妹的重视展现于人前,给她无上的荣光和尊容。 “谢我什么?” 卫韫对他突如其来的谢谢,有些疑惑。 叶辞柏微笑摇头,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心中明白即可。 说话间,前厅到了。 祁继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殿下,邱大人,二位请。” “大将军请。” …… 第589章:柔然使团进京 第589章:柔然使团进京 此时,宾客满座的正厅,处处充斥着恭喜道贺声。 叶朝歌跟着祁氏,迎着众人的恭贺,一桌一桌的打招呼。 很快便绕到了郑芸,田夫人和楚夫人所在的这一桌。 免不了又是一番夸赞和恭喜。 “叶夫人好福气,朝歌小姐聪明懂事,夫人当真会生养,生出如此好的姑娘来,可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人了。” 田夫人笑道。 “娘,您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敢情儿您生养的女儿我,不好啊?”田娴儿凑过来逗趣。 田夫人愣了愣,哈哈笑了起来,“你们听听,这丫头,说话没边没棱的,都说是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人,朝歌小姐稳重,当初怎么就结交了这么个皮猴子呢?” 叶朝歌抿唇而笑,“娴儿活泼开朗,正是我所没有的,要说羡慕,也该是我羡慕才是。” “娘你听到了吧,你生养的女儿虽不是太好,但也不是太差啊。” 田娴儿一番话,当即将周遭的夫人逗得轰然大笑。 郑芸笑过后摁了摁眼角,“你们有女儿的便知足吧,不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小棉袄,可到最后啊,只生养了个破棉裤,而且还是漏风的。”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我瞧着陆世子便极好的。” 伯恩侯府陆世子干的那些子事,在上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人就算不好,当着郑芸的面,谁又会说不好? 跟着,不少人附和。 郑芸摆摆手,“罢了,我自己生的儿子什么德行,我这个当娘的还能不清楚,不说他了。” 话题就此岔了过去。 与在座的夫人一一见过礼后,叶朝歌便走到了郑芸身边。 “芸姨……” “朝歌,你成年了,芸姨真替你感到高兴,也替你娘感到高兴。” 郑芸拉起叶朝歌的手,望着眼前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的姑娘,满含欣慰,一边感慨一边为好友感到高兴,但又觉得惆怅。 她的眼光向来不会错,从最初在感恩寺第一次见面,在看到叶朝歌的第一眼,她便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这女孩,当时脑海中便涌现出一个念头。 和宣正帝抢人,先一步将姑娘订下给自己当儿媳妇。 只是可惜,她的儿子不争气,注定,她没有这个福气。 “谢谢芸姨,说来也是朝歌不好,一直不曾去探望您,您身子可还好?”自上次去伯恩侯府探望郑芸后,她便再未去过。 伯恩侯府,对她来说,始终是前世悲剧的尽头。 先前,在查到外界的流言蜚语与思雪有关,她让红尘将消息透露给郑芸后,有关于陆恒身上一系列的事,她便再无关注。 而之后,再次听到有关于伯恩侯府的消息时,陆恒已纳恩雪为妾,以及装病的郑芸‘痊愈’。 “好孩子,你有心了,其实芸姨心里也明白,你并非不想去,只是不愿去,概因芸姨那不争气的儿子,芸姨心里都明白。” 郑芸又非傻子,怎会看不出叶朝歌对陆恒的排斥。 叶朝歌笑笑,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说道:“芸姨,不论如何,您都莫要难为了自己。” 闻言,郑芸深为动容,“好孩子……” 可她没福气有这样的儿媳妇! 与郑芸说了两句话,祁氏便过来将人给带走了。 整个热闹的宴,一直到了下午方才结束。 祁氏带着叶朝歌,一一将宾客们送走。 光是送客,便送了半个多时辰。 女眷这边结束了,前厅那边也结束了。 祁继仁和叶辞柏以及卫韫过来,他们的身边已经不见了邱天,询问下得知,邱大人已经回宫复命去了。 而卫韫…… 用叶辞柏的话说,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 可他并没有留太久,几人将将坐下准备喝茶,宫里便来了人,急召卫韫进宫,同召的还有祁继仁。 卫韫皱了皱眉,“何事如此急?” “殿下,柔然使者团进京,此时已经进了皇宫。” “什么?” 宣正帝派来内侍的话刚落,众人大惊。 说是大惊,倒不如说是意外。 柔然使者团进京,一早便得过消息,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进京前,连派个人说一声都不曾! 事实已是如此,意外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即,祁继仁和卫韫便匆匆进宫。 离开前,卫韫依依不舍的看向叶朝歌,按照他的计划,今日接下来的时间,都要陪在她的身边,可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对此,卫韫对于柔然巧合而来,说不出的烦闷。 “去吧。”叶朝歌嘴角含笑,对他说道。 卫韫咬了咬牙,跑过去握上她的手,“等我,我忙完了便来陪你。” “恩。” 她的美丽,她的乖巧,她的善解人意,无一不让他心动。 他很想,很想捧起她的脸,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只是到底忍了下来。 祁继仁和卫韫离开后,兄妹俩便送姨婆和祁氏各自回去休息后,方才回了一甯苑。 “累了一天,你好生歇一歇,晚上我们一家人用膳。” “好。” 叶朝歌进了屋,叶辞柏转身回去,走到半道,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未去老夫人那与她说一说。 当即转道去了福禄苑。 刚进院,便听屋里传来嘈杂。 叶辞柏皱了皱眉,迅速进了屋。 一进门便看到,叶庭之正扯着大蕉的发,打她耳光,此时她的脸已是红肿一片,而床上老夫人急得眼睛通红,急促呜呜着。 看到叶辞柏进来,仿佛看到了希望。 对着叶辞柏呜呜的更厉害了。 “你在干什么!” 叶辞柏上前,将大蕉救下,然后很用力的推了叶庭之一下。 叶庭之本就是文人,叶辞柏这一下很用力,当即将他推到了地上。 “没事吧?”叶辞柏不理会他,问大蕉。 大蕉摇摇头,“多谢少爷。” “怎么回事,他为何要打你?” “我不只是要打这个贱丫头,还要打你!”这时叶庭之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叶辞柏,怒吼:“叶辞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打我这个父亲,祁继仁和祁氏就是教你如此忤逆不孝的?” …… 第590章:叶庭之等于渣滓 第590章:叶庭之等于渣滓 “老爷,您这是在颠倒黑白!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少爷根本就不曾打过您。” 大蕉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大声反驳道。 啪! 叶庭之迅速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大蕉的脸上。 “贱丫头,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么个东西插嘴?” 叶庭之这一巴掌打得突然,叶辞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你够了!太子前脚刚走,后脚你便在福禄苑逞威风,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能耐了?” 叶辞柏再度伸手推了叶庭之一把,将大蕉护在身后。 大蕉是他妹妹的人,这一点他很清楚,更知道,大蕉为他妹妹做了不少的事,且自老夫人中风后,整个福禄苑人心惶惶,底下的下人们人心涣散,多有离开之心,在伺候老夫人上,更是敷衍了事。 唯有大蕉,始终如一。 之前他听妹妹说起过,最初她有让大蕉离开,毕竟老夫人如此,她自己都离不开人照顾,根本不能许她一个好前程,继续留下,只会被拖累。 可大蕉拒绝了,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伺候老夫人,任劳任怨。 自从老夫人中风后,已失禁,大小皆没有知觉,是大蕉,没有任何嫌弃的伺候照顾着,他们每次过来,老夫人身上皆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而且,老夫人对大蕉多有依赖。 现在老夫人的性子与之前大相径庭,越发像个孩子,她亲近依赖大蕉,很明显,是知道她对她好! 妹妹曾经说过,要想下人真心相待,便要对他们真心相护。 “你!” 说到太子叶庭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甭拿太子吓唬我,我告诉你,就算是太子爷也管不着我叶家的内宅事。” “太子是管不着内宅,但总有太子管得着的。”一语双关的说完,叶辞柏便不再理会他,转身询问大蕉出什么事了,叶庭之在闹什么,她又因何挨打? “少爷,您可要为老夫人做主啊。” 说着,大蕉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叶辞柏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大蕉看了眼充满警告威胁的叶庭之,又看看满脸是泪,嘴歪眼斜的老夫人,咬了咬牙,无比哽咽道:“方才老爷过来,逼老夫人交出她的小金库……” 一盏茶前。 叶庭之突然跑来福禄苑,支开大蕉。 大蕉也不曾多想,再怎么说,叶庭之也是老夫人唯一的儿子,当儿子的总不会对自己的老母亲怎么样,便听了吩咐退了下去。 只是她到底留了个心眼,不曾离开太远,就在门口守着。 没多久,她便听到屋里传出老夫人急促的呜呜声,跟着,叶庭之的怒吼传来,伴随着毫不客气的言论:“母亲,我是你儿子,你现在瘫在这上面,什么也做不了,以后都得指望我,你把你的小金库给我,我有急用……” “你说你把小金库放哪儿了,你指给我……母亲,你快指给我啊……你倒是指啊,不会说话,难道连手笨的也不会指了?” 一听这些话,大蕉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当即便跑了进来。 看到她,叶庭之便转移了目标,“你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你应该知道她的小金库放在哪儿了,告诉我,在哪儿?” 大蕉的确知道老夫人的小金库放在哪儿,只是,那是老夫人的,她怎能做主,便询问老夫人是否拿给叶庭之。 老夫人说不了话,只一个劲儿使劲的呜呜摇头,拒绝的意思很明确。 老夫人不同意,大蕉自然不会拿出来给叶庭之。 “老爷,老太太不同意,奴婢不能给您。” 大蕉不给,老夫人不给,叶庭之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小金库,大蕉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上去阻拦,可叶庭之发了狠将她狠狠推开。 找了一会没找到,便揪着大蕉逼问。 大蕉不说,他便打一下。 听完这些,叶辞柏勃然大怒,冲上去一把揪住叶庭之的衣领,愤怒低吼:“你要祖母的小金库,你凭什么?你看看祖母现在的样子,你怎么有脸要她的东西?” 叶庭之脸色极为难看,挣扎半响,可他怎么是叶辞柏的对手,挣脱不开,怒声反驳道:“那又怎么样?她是我母亲,她的东西自然是要给我这个儿子,我若现在不要,难不成待以后落到你们娘几个的手上吗?” “你以为我和母亲妹妹缺祖母的东西吗?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的不要脸吗?” “说得倒是好听,当我不知道你们娘三个心里的小算盘?” “你!” 叶辞柏怒不可竭,拽着他到床前,指着床上满脸是泪,眼睛里都是绝望悲愤的老夫人,大声说道:“你看看,叶庭之,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躺着的是你的亲娘,是将你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一心只为你的亲娘,她现在不能动了,你便如此待她,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不成!” “我……” 叶庭之被叶辞柏摁着头,不得不与老夫人对视,望着苍老至极的老母亲,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转瞬又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时,之前的复杂纠结消散不见,只余冷漠狠厉。 他奋力甩开叶辞柏,“我有什么错?你说我没有良心,你呢?别忘了,我是你爹!没有我,就没有你,没有我,你就不会长这么大!” “我只是找她要点银子,又不是要她的命,我做错了?” 叶辞柏看着理直气壮的叶庭之,那一刻,杀意沸腾,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跟他说:杀了他,一刀捅死他,哪怕搭上自己,也在所不惜! 捏着手,一步步上前。 突然,手握被拉住。 叶辞柏垂首看过去,只见老夫人胳膊哆嗦的握着他,呜咽着摇头。 “祖母?” “呜,不……不……呜呜……”老夫人祈求的看他。 大蕉恍然上前,“大少爷,千万别做傻事,您想想夫人,想想小姐,老夫人是为您好……” 仿佛应了她的话,老夫人点头。 …… 第591章:魏洲的来信 第591章:魏洲的来信 见状,叶辞柏深呼吸口气。 将心头怒火勉强压下去,对老夫人点点头,“放心祖母,他终归是我的生父!” 得了这话,老夫人好似放心了一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蕉,去小姐那找红尘,让她速速过来。”叶辞柏急声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大蕉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叶辞柏伸手探上老夫人的颈项,虽然迟缓,但心跳呼吸尚存,稍稍松了口气,沉眸看向叶庭之,“你满意了?” “关我什么事。” 叶庭之片刻的心虚,在叶辞柏的质问下,荡然无存,梗着脖子,丝毫没有自己做错了事的态度。 叶辞柏捏了捏拳头,“你最好趁我还能和你理智说话速速给我滚,要不然,我真不介意背上弑父的罪名!”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叶辞柏倏地站起来上前一步。 叶庭之忍不住后退两步,看眼满身杀气的叶辞柏,咬了咬牙,跑了。 叶辞柏见状,连骂怂货的心情都没有。 守在床前,直到大蕉将红尘找来。 “怎么样?” “少爷放心,老夫人暂时无碍,只是,奴婢方才给老夫人把脉,发现脉象堵塞,气血沉滞,显然是大惊大怒过后的脉象。” 叶辞柏皱眉,“那会怎么样?” 红梅看眼老夫人,叹了口气,“恐怕老夫人的情况会更严重。” 大蕉闻言,捂嘴哭了起来,“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应该留老夫人和老爷单独在屋里的,都是奴婢不好……” 红尘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发生这种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跟你没有关系。” 在来的路上,大蕉已经将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所以,红尘清楚当时之种种。 即便当时大蕉反对叶庭之单独留下,她的反对也不会有用,叶庭之是主子,她是下人。 这件事,怪不到大蕉身上。 而且,正如大蕉所说,她一开始想着叶庭之是老夫人的亲儿子,这亲儿子再不济,总不会对老母亲怎么样。 “少爷,您先回避一二,奴婢要给老夫人下针。” 叶辞柏点头,先行去了外间,唤了声长风。 “少爷?” “去查查叶庭之今日发的什么疯。”叶庭之回来有段时日了,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今日之事,是第一次。 实在奇怪。 “是!”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红尘一边擦汗,一边从内室走了出来。 “怎么样?” “一切还好,老夫人已经醒了,少爷进去看看吧。” 叶辞柏点点头,“需要什么注意的吗?” “还是那句话,不要刺激到她。” 内室。 “老太太不要担心,奴婢不疼。” 叶辞柏进门便听到大蕉温柔的宽慰声,老夫人泪眼拔插的望着她,泪光涌动。 “少爷。” 叶辞柏对她点点头,走过去,握上老夫人的手,“祖母,您可感觉还好?” 老夫人对他点点头。 “今日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您且放心养病,我和妹妹还有母亲,不论如何都不会不管您的。” 老夫人老眼微动,眼泪落下。 今日一事,老夫人损耗了太多精神,醒了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待会我派两个人过来,若再有今日的事,你不必客气,让他们动手,出了什么事,我和小姐担着。” 从内室出来后,叶辞柏如是对大蕉叮嘱道。 “是,多谢少爷。” “你的脸……” 大蕉伸手覆上去,笑笑,“方才红尘给奴婢药了,待会涂上便会好。” 叶辞柏点头,“恩,再有什么事派人去寻我,小姐那边,能不打扰便不要去打扰她。” 再有一个月多一点,妹妹便要出嫁,他不想再因为这些内宅污糟事影响到她。 “是。” 从福禄苑出来,叶辞柏想了想,还是去了一甯苑。 福禄苑所发生的事,决计瞒不过去,妹妹早晚会知道,既然如此,倒不如由他过去,跟她说个清楚明白。 果不其然,叶朝歌醒来后便听说了福禄苑的事。 穿戴好正准备过去的时候,叶辞柏便过来了。 “要去福禄苑?” “恩。” “明日再去吧,我走的时候祖母刚睡下。” 叶朝歌点点头,“老太太没事吧?” 叶辞柏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妹妹,抿了两口,方才说道:“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气到了,你也知道,她现在最忌的便是激动。” 叶朝歌抿了口茶,“叶庭之是真疯了!” 以前对叶庭之,她多多少少还有些避忌,如今对他,直呼其名。 父亲这两个字,他已不配! 老夫人中风本就因为太激动,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将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 府中上下皆知,现在的老夫人,最要不得便是激动。 可叶庭之倒好,去刺激她! 难道他就不怕将老夫人一下子气死了吗? 到时候,他就真的扒瞎了! 不过…… 想到什么,叶朝歌皱了皱眉,“他怎么会突然问老夫人要小金库?” “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叶辞柏问她。 “是有些奇怪,而且,很突然。” “他回来已有许久,虽说一直不得消停,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去问老夫人要小金库,我已经让长风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一盏茶后,长风便送来了消息。 “属下从门房那打听到,今日魏洲那边来了一封信给老爷,除了这封信,并无其他的异常。” “问题应该就出自这封信上。” 难怪在开宴前,叶庭之会突然被下人叫走。 叶朝歌赞同颔首。 “长风,想个法子将信拿过来。”叶辞柏吩咐道。 长风嘿嘿一笑,“属下已经拿来了。”要不然他也不能去这么久啊。 看着长风手上的信,叶朝歌笑了,叶辞柏则抬手打了他一下,然后抢过信,打开看了起来。 信是那个叫碧丝的写的,先是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然后…… 叶辞柏猛地瞪大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 “怎么了?” 叶朝歌不解。 叶辞柏沉下眸来,“碧丝有喜了!” 叶朝歌先是一怔,然后看向红尘。 …… 第592章:碧丝有喜 第592章:碧丝有喜 “红尘,你怎么说?” “小姐,这绝对不可能!当初奴婢亲自将药下到老爷喝的茶里,并看着他喝下去,就算是神仙下凡,老爷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子嗣!” 红尘回得断定且坚决。 虽然她平日里没什么正形,用刘嬷嬷的话说不大靠谱,但她知道轻重! 她很清楚,一旦碧丝碧桃其中任何一个生下叶庭之的子嗣,对少爷和小姐,都将会是威胁,对夫人,亦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故而,不论是配制药,或是投药,她皆是仔细了再仔细,认真了再认真。 所以,碧丝不可能有喜! “妹妹,这,这怎么回事?”叶辞柏在旁听得迷糊,但他也不傻,隐隐有了些许的猜测,“你不会是让红尘给他……” “是!”事已至此,叶朝歌也不再瞒他,道:“在我得知她二人存在的时候,便吩咐红尘,给叶庭之下了绝嗣的药!” 最开始,她本打算在碧丝和碧桃的身上下手,但后来一想,她们二人始终无辜,且还年轻,便改变了主意。 她这人虽然心狠,但也有自己的底线,而且,整件事最大的根由在叶庭之的身上。 闻言,叶辞柏若有所思,“如此来说,他根本就不会再有子嗣,那碧丝为何会有喜?” 叶朝歌微怔,“哥哥,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怪你这么为母亲和我着想?还是怪你为我们未雨绸缪早作打算?”叶辞柏伸手抚上妹妹的发,轻声说:“傻丫头,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或许,他会更直接一点…… 亲自动手,掰断! “既然叶庭之不会再有子嗣,那碧丝有喜,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跷。”收起心头的暴戾,叶辞柏如是同妹妹说道。 叶朝歌恩了声,想了想,道:“三个可能性,第一,红尘的药出了差错,第二,碧丝根本就没有怀上,第三……” “第三,孩子不是叶庭之的!”叶辞柏将话接了过来。 叶朝歌点点头。 三个可能性,几乎是平扯平,每一个皆有可能。 不过,究竟是哪一个,倒也可以用排除法去排除。 叶庭之就在府上,让红尘把到他的脉象,实在简单,一根银针便能解决。 红尘去了前院,兄妹俩将信的下半部分看完。 在看完整封信,之前叶庭之在福禄苑的所作所为倒也有了很好的解释。 要银子! 大夫说碧丝身子弱,需要珍贵之物调养身子,魏洲州府衙门里他们的内库已然没了银子,金家那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很多生意都停了,用不到州府的印鉴,自然没分红给。 叶府内宅账目把控在叶朝歌的手上,叶庭之要想从公中支银子,根本没可能。 他没有私库,先是裴岚母子,如今又是碧丝碧桃,叶庭之早已身无长物,拿不出银子的情况下,自然将主意打到了老夫人的小金库上。 老夫人有自己的小金库,这在叶家并非是什么秘密,之前叶思姝找她要银子的事,上下皆知,叶庭之打老夫人小金库的主意,也并不意外。 只是他比叶思姝更加的贪得无厌,他要的是老夫人小金库的全部! 叶辞柏将信整个揉成一团,用力的攥在手心,“所以,这就是他的理由,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亲娘?” 相较于叶辞柏的愤怒,叶朝歌却十分的镇定,不疾不徐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哥哥,无需如此大惊小怪,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要说叶庭之,细数他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劣迹斑斑,而像今日这般,当真不是特别的稀罕。 之前,他为了自己,将老夫人赶去了乡下,由此便能看出,叶庭之,他就是个狼心狗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不要脸之徒! 像现在,为了一个女人,逼迫自己的生母,又算得了什么! 红尘回来的很快,所带回来的消息,已经确定了,叶庭之现今的脉象,的确是绝嗣之脉。 “也就是说,碧丝有可能在骗人,也有可能,她的确有喜了,只不过,不是叶庭之的!” 叶朝歌点头,不过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如果是骗人,那就要冒被拆穿的风险,而且,这样的谎言,只能维持一时,一旦维持不下去,后果也不是碧丝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所能承担的。 “呵!”叶辞柏呵了一声,“当真是让人无言以对了。” “哥哥也不要觉得如此,其实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省了我们后续的布置。”叶朝歌淡淡说道,真可谓是瞌睡了便有人给送来了枕头。 叶辞柏疑惑,“此话何意?” “不是要分家吗?” 叶辞柏拧眉沉吟稍许,片刻,豁然开朗。 是了,他们可以借此事顺水推舟! 随即,兄妹俩又商量了一番,很快便敲定了具体事宜。 定下接下来的计划后,兄妹便闲聊了起来,说话间,叶朝歌突然想到什么,问叶辞柏,“哥哥,方才碧丝心中提到金家停了生意是何意?” “那金家兄妹现今还在将军府扣着,金家到现在还未上门来要人,估计着是心虚,怕查到头上,方才停了生意吧。” 叶朝歌了然,这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 今天是叶朝歌的生辰并及笄的日子。 上午笄礼,中午设宴款待来宾,晚膳才是一家人用膳。 只是,之前接召进宫的祁继仁至此未归。 姨婆和祁氏便带着一双儿女等待着,这一等,等到了天黑,祁继仁方回。 “父亲,怎么去了这么久?”祁氏抱怨道:“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祁继仁眸光微闪,避重就轻的敷衍道:“有一些事耽搁了。”随即转向姨婆,“姨姐,饿坏了吧,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这就开膳。” 姨婆笑着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方才有吃些点心,我并不饿,只是妹婿啊,咱们都是这把岁数的人了,凡事可着他们年轻人来,你也莫要太拼了,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祁继仁笑着应了声。 …… 第593章:我以一份凭证护你一生 第593章:我以一份凭证护你一生 下人们摆上晚膳,一家人围桌而坐。 祁继仁举杯,“今儿个是歌儿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之日,外祖在此愿你一生平安顺遂,安康喜乐。” “谢谢外祖,歌儿在此也愿外祖,姨婆还有母亲,健康长寿。” 杯盏交错,好不温馨。 晚膳用得很平静,并没有不受欢迎的人蹦出来闹腾。 用过膳,祁继仁便拿出自己为叶朝歌准备的生辰礼。 所赠之礼,如他的性子一般,直接简单,又是一匣银票。 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他不懂女儿家的喜恶,也不懂女儿家的品味,想来想去,便决定实惠一些,还是给银票好了。 银票在手,叶朝歌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一番言论逗得姨婆他们笑不停。 跟着,姨婆和祁氏相继送了礼物。 姨婆送的是一套古朴透着岁月痕迹的首饰,“这是当年姨婆出嫁的时候,老母亲给的,这些年,我一直没舍得给孩子们,今儿个给你,这套首饰名为鹊笑鸠舞,姨婆在这愿你日后圆满美好。” 叶朝歌顿感受宠若惊,不敢收。 “你姨婆给的,便接下,长辈赐不准辞。”祁继仁在旁发话。 叶朝歌这才双手接过,道了谢。 祁氏送的也是一套首饰,寓意亦是不俗,轮到叶辞柏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只给了叶朝歌一张纸。 “这是什么?”叶朝歌好奇。 叶辞柏卖了个关子,“你打开看看。” 叶朝歌依言打开,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猛地怔住。 兄长送她的是一份凭证,一份作为兄长永远,不论何时何地,皆为妹妹肝脑涂地,信任爱重的凭证,上面写着叶辞柏的大名,名字上还有独属于他的个人印鉴。 祁继仁看了眼,“你这生辰礼送的,倒也实在。” 一个一生的承诺。 叶辞柏挠挠头,“我知道妹妹什么也不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当初,我用一份凭证把你给了太子,现在,我以一份凭证护你一生。” 叶朝歌红了眼睛,将凭证小心翼翼的折好,用绢帕包起来,贴身放着。 “谢谢哥哥。” …… 从前厅回到一甯苑,已经很晚了。 刘嬷嬷提前派人准备好了热水,进了澡间,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中,一日的疲倦,顿时消散了许多。 刘嬷嬷立于身后,从上往下,望着水中,叶朝歌前面在水波中晕染而出的弧度,眼底含笑。 “咱们小姐,当真长大了。” 叶朝歌未听出其弦外之音,应和道:“是啊,没感觉到便及笄了。” 刘嬷嬷掩嘴笑了笑,倒也不曾纠正过多。 “对了小姐,方才老奴收到消息,康王求了陛下收回他与叶思姝的指婚。” 叶朝歌撩水的动作猛地一顿,意外扬眉,“然后呢?” “陛下已经下旨同意了,如今叶思姝不再是康王的侧妃,而且,康王为此,自请前往皇陵守灵一年,白日便出发了。”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这康王去守皇陵一年?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当初他被派去远台州的时候,还十分的不乐意,如今却自请去皇陵,并给自己设置了一年的期限…… 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一直到浴桶里的水有些凉了,叶朝歌方才起身,用大巾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里衣,出了澡间。 满头湿发绞干后,叶朝歌便让刘嬷嬷她们早些回去歇息,今日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刘嬷嬷带着红梅和红尘她们退出去没多久,卫韫便来了。 带来了给叶朝歌的生辰礼。 “这是……你的名下产业?”叶朝歌望着手上一沓地契,铺契,有些意外。 “之前是我的,现在是你的私产。” 这些,他已然派人转到了叶朝歌的名下,如今,她是这些地契,铺子的主人。 经过卫韫这么一说,叶朝歌方才注意到,每一份地契上面,户名都是叶朝歌。 “你这是……”叶朝歌扬眉看他,笑道:“给我准备的小金库?” 卫韫也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点头,“我的姑娘真聪明。” 不错,这就是他给她准备的小金库,属于她一个人的。 “那我收下了?”叶朝歌伸手扬了扬手上的地契。 她当真将东西收进了匣子里,与祁继仁给她的那些银票放在了一起,还有叶辞柏给她的那份凭证。 看着满满当当的四方匣子,叶朝歌露出了财迷的笑,“过了一个生辰,我便成了富人,这笔买卖,可真值。” “只是一个富人你就满足了?”卫韫斜眼睨她,“待你嫁给我,你手上握着的便会是一座金矿,这才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叶朝歌好笑,左右寻找,“金矿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我!!”卫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叶朝歌憋着笑,“这么说,我要嫁的不是人,是一座金矿了?” 卫韫:“……” 怎么被绕进去了? 说不过她,果断发挥自己的优势,捧起她的脸,涂了叶朝歌满脸的口水,方才作罢。 叶朝歌嫌弃的拿帕子擦脸,“我刚洗漱完。” 一听这明显带着嫌弃的话,卫韫便不乐意了,这还没怎么着呢,便嫌弃他,这能行? 当即揽着人好一番闹,直到叶朝歌告饶,这才放过她。 “还有四十三天,我便能迎娶你过门了……” “时间过得好快。”叶朝歌感慨万千。 卫韫抽了抽唇角。 快吗? 他怎么觉得很慢呢? 揽着人的手紧了紧,“本来今日下午打算好生陪陪你,柔然的使者团进京打乱了计划,这几日我估计要忙起来,怕是不能陪你。” “我知道,既然说起柔然的使者团,我且问你,承曦是不是在里面?” 卫韫皱眉,“你知道了?” “这么说,他真的在里面?” 叶朝歌的心情复杂。 之前外祖回来,她便发现到不对,外祖当时看了她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在用膳间,母亲问起外祖柔然使者团的事,外祖皆含糊避开。 那时候,她便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此时一问,果不其然。 …… 第594章:走了一个卫成,又来了一个承曦 第594章:走了一个卫成,又来了一个承曦 “不错,有他!” 卫韫暗暗咬牙。 白日接召进宫,与父皇,祁继仁接见了柔然来的使者团。 在使者团中,他一眼就认出了承曦! 那个胆敢趁他不在撬他墙角的男人! 他竟然,又回来了! 之前他在边城时,北燕发动战乱,朝中人心惶惶,父皇便借此时机,将他召回上京。 他本不想这么快回来,但得知,有人在撬他的墙角,方才改变了主意,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赶回来后,撬他墙角的罪魁祸首承曦却已离开。 对此事,他便不曾提及。 正如叶朝歌之前经常说的一句话,她说,她的自信来源于他,同样的,他的自信也是来源于她。 承曦待叶朝歌的心意,哪怕是从暗卫的汇报,他也能清楚感受得到。 但是同样的,叶朝歌的态度,亦是从一开始便清楚明了,简单直接。 故而,得知承曦已然离去,此件事,他便不曾提及,不想因为一个注定没有可能,且从一开始便没有机会的男子,而坏他们的感情。 本以为,这个人已经成为他们人生中的过客,谁能想到,他又回来了! 走了一个卫成,又来了一个承曦! 想到此,卫韫便有些咬牙切齿! 他家姑娘太招人稀罕,也是个问题! “怎么了?牙疼?要不要让红尘来给你瞧瞧?”在叶朝歌看来,红尘无所不能,无所不能到连牙病也能看。 卫韫看着无知无觉的姑娘,本来没牙疼,可现在牙疼了,气闷道:“没事,反正疼的人是我,也不是你!” 反正生闷气的人是我,不是你! 叶朝歌:“……” “你不是牙疼,是酸了吧?”叶朝歌抽着鼻子凑到他身上,左右闻了闻,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恩,的确有些酸。” 卫韫:“……”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见他依旧拉着个脸,叶朝歌无奈,如是说道。 闻言,卫韫脸色缓了缓,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性子,我自是了解,只是,我只要一想到有人要撬我的墙角,我便恨不得捏死他!” “他们应该现在在驿馆吧,要不然你现在就去,捏死他?”叶朝歌似笑非笑道。 “你还气我是吧?” 卫韫看着她那好似无事人一般的娇容,一阵气闷,扑过去,一口咬上她的脸蛋,但又不舍得用力,最后只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离开前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退开些许。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这打一耳光又给一个甜枣吃的套路,他倒是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答应我,不准见他!”卫韫难得霸道命令。 叶朝歌拿帕子拭去脸上他留下来的口水,“我怎么见?我接下来会很忙,没有那个时间。” 接下来,一边要准备大婚,一边还要分家,另一边还有叶宇轩,娇容给她的那封信,始终让她不安心。 卫韫闻言,苦笑一声,这一刻,他还真有些庆幸她的重心在身边至亲身上。 “对了,方才我便想问你,你知道康王为何自请去皇陵?” 之前她便想问,只不过他一直打岔。 卫韫拧了拧眉,“此事我也在查。” 得知他对此已上了心,叶朝歌便放了心,只要他有所戒备提防便好,卫成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致命的隐患。 卫韫一直待在一甯苑,陪着叶朝歌到子时。 陪着她,度过了生辰的最后一刻。 叶朝歌秀气的打了个呵欠,“好了,子时了,你快些回去吧。”先前她便坚持不住想安置,卫韫却非要拉着她说话,说什么,一定要到子时才能睡。 还说什么,不能在一开始陪着她,便陪她到今日结束的最后一刻。 这不,前脚更夫子时敲梆子声响起,后脚她便立马撵人。 卫韫知道她累了,白日因为及笄忙活了一日,又被他拖着到了这么晚,当即也不再多言,在她额上亲了亲,看着她睡下,方才回了东宫。 这么晚未睡的,不只是卫韫,还有一个人。 驿馆西厢房,承曦立于窗前,窗子打开,深夜的寒风尽数打在他的脸上,凛然寒气自四面八方的涌来。 可尽管如此,他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凉意。 再凉,也没有心凉。 他紧赶慢赶而来,却还是慢了一步,像当初一样,他总是慢了些。 难道,真的…… 不行吗? 深夜中,承曦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谁?” “小叔,是我,扶芯。” 承曦关上窗子,走过去,打开门,随着房门的打开,一绝世美人逐渐映入视线之中。 杏眼琼鼻,眉目如画,白皙的肌肤剔透晶莹。 尽管,美人尚幼,但已有倾世之姿。 “这么晚了不睡,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承曦打开门后,便反身进了屋,独留美人在门口。 扶芯随着进来,将房门关上,“我睡不着,见小叔屋里还亮着灯,便过来看看,小叔,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准备睡了。” 意思是,准备睡了,你来的不是时候。 扶芯撇撇嘴,走过去挨着承曦坐下,“少骗我,你身上穿着的还是白日的衣裳,哪里像是准备睡了的样子,小叔,你是不是在想你心里的那位姑娘啊?” 不待承曦说话,扶芯自顾自又道:“想人家就去找她啊,一路上我们日夜兼程赶来这上京,不就是因为她吗?现在好不容易到了上京,你怎么倒不急了?” 承曦手指微颤。 是啊,为了能尽快从柔然赶到这上京,他命令部队日夜兼程的赶路,为的就是,赶在她及笄之前,赶来这上京。 紧赶慢赶,在她及笄当日,终于到了。 可刚进上京,他便听到了周遭老百姓的议论,他们说,叶家小姐今日及笄了。 叶家小姐,而非叶家二小姐…… 有了之前认错人的惨痛经验,他便寻了一个老者询问,叶家不是两位小姐吗,怎么叶家小姐及笄?二小姐呢? 老者问他:“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 “难怪你不知道,叶家之前的确是有两位小姐,只不过这叶家养女以前的叶大小姐,被叶家撵出来了,如今这叶家,只有一个小姐,那便是叶家嫡女,之前的叶二小姐。” 叶思姝被撵出来了? …… 第595章:抢走她的人,抢不走她的心 第595章:抢走她的人,抢不走她的心 后来,从老者那才知道,这段时间,上京之中所发生的诸多事件。 随后老者说:“现在叫叶小姐,再有一个多月,就该改口叫太子妃了。” 太子妃…… 那一刻,他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询问之下才知,早在之前,宣正帝便正式下旨册封叶朝歌为东宫太子妃,他们的婚期都订了,就在一个多月后的腊月初五! 不但如此! 今日,不只是叶朝歌的生辰及笄,更是卫韫前去叶家下聘的日子! 老百姓的议论,他只听了一半,后续是,太子下聘,聘礼夺人眼球,以万千聘礼表明他对叶朝歌的重视。 现实给了他沉重的教训,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他错过了什么,甚至,又迟了一步! 不,准确的说,这次他迟的不只是一步,而是一个人生! 早在他回到七星谷的期间,宣正帝就已经下旨赐婚! 在他决定重新回来,再为自己努力一把的时候,他们的婚期已经定下! 在他日夜兼程赶来上京的时候,卫韫已经在叶家下聘! 扶芯问他,怎么不去找她? 找她? 他倒是想,可是以什么身份,又以什么名义? 她现在是人尽皆知的太子妃,他一个外男去找她,到头来,被有心人看到,只会落人口舌,给她增添麻烦!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被叶朝歌指着鼻子骂自私自利的承曦! 他做不到无所顾忌,再也做不到只念自己! “小叔小叔?” 承曦回神,拉下扶芯在他面前晃悠的手,“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进宫面见大越的皇帝陛下商议两国邦交事宜。” “然后呢?”扶芯问他。 然后…… 承曦闭了闭眼睛,“然后回柔然复命!” “回去?你不找那姑娘了?” “不找了……” “不找了?”扶芯蹭地站起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小叔,“小叔,当初你极力撮合柔然与大越的邦交,甚至不惜忤逆父皇逼他改变在北燕与大越开战时,偷袭的决定,不久前又自动请命代表柔然来大越,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那姑娘吗?之前你让我们不眠不休的赶路,不也是为了那姑娘吗?现在,你说不找了?为什么啊?” 为什么? 承曦沉默了,许久,“因为,她要嫁人了。” 许是有些话闷在心里太久了,面对着扶芯,自己的侄女,承曦将心里话道出,将残酷的现实道出。 “要嫁人了?” 扶芯震惊的眨眨眼,然后说道:“你也说了是要,是要嫁人,而不是已经嫁人了,只要她还没嫁人就有希望不是吗?你去找她啊,告诉她,你心悦她,你想娶她,小叔你长得这么好看,她一定会心动的。” 好看吗? 是,他长得的确很好看,但是,她的身边,已经站了一个比他还要看好的男子! 更何况! 如果容貌便会让她心动,他又何至于到现在?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从始至终,面对着他这张脸,她从未多停留过一眼,甚至连半眼也不曾有过。 所以,他很清楚,她不是普通的女子。 “不是普通的女子?这倒是有点难办了……”扶芯托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什么,突然眼睛一亮,“那就抢人啊。” 抢走了她的人,但抢不走她的心。 承曦长出了口气,“你快回去睡吧。” “可是……” 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承曦果断把人往外推。 “小叔……” 房门在面前关上,扶芯气得跺脚,大喊道:“小叔,这样可不像你,你以前的霸道呢?喜欢人家就抢啊……” 门外扶芯的叫嚣在继续,承曦一声不曾回应。 过了一会,仿佛知道承曦不会理会她,扶芯便气呼呼的走了。 周遭安静了下来。 面对这一室的荒凉,承曦叹了口气,呢喃道:“假若她心中有我半分,莫说是她订了亲,被许给了太子,便是她成了亲,我也会带她走。” 只是,她心里没有他! 从始至终,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如此,让他以何立场,去找她? …… 次日一大早,偌大的上京到处充斥着不重样的议论。 一部分为叶朝歌及笄,太子亲往下聘,展开热切的议论。 一部分为昨日所到来的柔然使者团…… 一部分则是为…… “真是让人意外,还以为康王对叶思姝是真心的,没想到,最终还是取消了指婚。” “你这话听着怎么好像觉得很遗憾似的?怎么,你不会是在为叶思姝可惜吧?”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为她可惜,我就是感慨,你想想,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叶思姝的名声尽毁,康王皆不曾提半句,这不是很明显,他对叶思姝用心,不介意那些吗?可现在,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康王却又突然求陛下收回指婚圣旨……” “不过我听说,康王在求了陛下之后,自请去了皇陵守灵一年呢。” “我怎么听人说是陛下恼怒他出尔反尔,才罚他去的皇陵呢?你们不要忘了,当初赐婚的旨意,也是康王自己求来的。” “管他是自己去的,还是陛下罚去的,反正已经去了。” “这话倒是实话,不过说起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昨日是叶小姐及笄,太子殿下前去下聘,这理应是大喜事,这康王怎么就挑在这个日子……” “你这么一说也是,难不成……是故意选在这个日子给太子和叶小姐添堵?” “应该是差不离,我可听说,康王对那把椅子,也有兴趣,和太子殿下,一直不太对付……” “那这肯定是了,不然别的日子不挑,怎么就偏偏挑在这样的日子,肯定就是见不得太子好。” 市井之中的流言,很快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她迷迷糊糊的听着。 昨晚子时才睡,今儿个一早又如往常那个时辰醒,此时此刻,她眼皮十分的沉重。 “小姐,您说会不会就像是外面说的那样,康王是故意选在这个日子求陛下取消指婚,为的就是给您和太子殿下添堵啊?”红尘好奇道。 …… 第596章:究竟谁给谁添堵 第596章:究竟谁给谁添堵 “小姐?” 久未得到回应,红尘又开口。 “恩?什么?”叶朝歌掀了掀沉重的眼皮。 “小姐……” “好了,别说了,没看到小姐在打瞌睡吗?”刘嬷嬷阻止红尘继续说下去。 红尘乖觉的闭了嘴。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了,咬牙恨恨道:“这康王可真够可恶的,那么多的日子不挑,偏偏挑在小姐及笄这日子上,我看外面说的一点也不假,他就是诚心给小姐和殿下添堵!” “又管不住你那张嘴了!”刘嬷嬷低声呵斥道:“告诉过你多少遍了,说话之前要过过脑子,莫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小心祸从口出!” 训了两句,刘嬷嬷便收了声,缓了缓语气,说道:“你呀,遇事多想想,昨日不只是小姐及笄,那叶思姝也是在昨日及笄,只是给小姐添堵吗?” 经过刘嬷嬷这么一说,红尘方才想起来,叶思姝和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的生辰,小姐昨日及笄,那叶思姝也是在昨日及笄。 要说添堵,也应该是给叶思姝添堵吧。 在及笄之日,被康王取消了指婚。 “哈哈,估计昨日叶思姝的脸色十分的精彩。”想到此,红尘便忍不住的大笑三声。 叶朝歌被她这一笑,登时惊醒了过来,看着掐着腰仰头大笑的红尘,疑惑不已,“什么事让你笑成这样?” 红尘眨眨眼,“是有那么一件好笑的事。” …… 外界的流言,不只是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同时,也传到了徐明珠和贤妃的耳朵里。 前者听过后,并没有如外界所盛传的那般作想,而是与刘嬷嬷所想一致。 甚至……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个大胆的念头,难道,之前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康王对叶朝歌,有男女之情? 这个念头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将过往之种种,在脑海中尽数过了一遍。 越发肯定,卫成对叶朝歌动了心,所以,才会挑在她生辰的时候,求陛下收回指婚,毕竟,当初叶朝歌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所以…… 想到这些,徐明珠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 叶朝歌! 她竟然,竟然! “小姐,您怎么了?” 画荷进来便看到一脸扭曲的徐明珠,急忙上前询问。 徐明珠眸中迸射出恨意,“画荷,对于康王求陛下收回他和叶思姝指婚一事,你怎么看?” “这……” “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画荷点点头,“奴婢觉得,应当不像是外界所传的那般,王爷选在昨日,应该不是为给太子殿下和叶小姐添堵。” 闻言,徐明珠冷笑,“这么说,不是我多想了,康王对叶朝歌,当真是有别样的心思!” 画荷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要是被人传出去,该是不得了的。” “他敢动心,还怕人说吗?不要脸的贱人!亏我一直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原来和那叶思姝是一路货色,我就说,康王怎么会对她那般包容,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从她入手,可他偏偏没有,原来是这样!好,好,当真是好!” “小姐,莫要说气话啊,虽然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是事实,但您想啊,叶小姐如今是太子妃,王爷就算是有心,也注定没有结果,这一点,您要记住啊。” 画荷担心盛怒之下的小姐做出糊涂事来,小姐现在好不容易扳倒了叶思姝,可莫要因为一点无端的猜测,而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功亏于溃。 徐明珠怔了怔,“是了,我怎么忘了,叶朝歌即将与太子大婚,日后就是王爷的皇嫂……” 见她家小姐反应过来了,画荷松了口气,“而且,王爷和太子……这日后注定了会成为敌对的一方,您可莫要多想啊。” …… 徐明珠能想到的,身为最了解自己儿子的贤妃,自然也想到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 卫成是她生养,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卫成的人是谁,那非贤妃莫属。 虽然儿子不曾在她面前表露出什么,但她还是窥探了他的内心。 和徐明珠不同的是,贤妃是彻底的记恨上了叶朝歌,在她看来,是叶朝歌勾引了她的儿子,导致她的儿子如今被世人议论,名声有损,并在明面上,将她的儿子拉到了卫韫的对立面。 还有,儿子自请去守皇陵一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叶朝歌! “叶家的女人,当真都是祸水!” 先是叶思姝,如今又是叶朝歌! 好,好,当真是好得很呐! 对于徐明珠的心思转换,以及贤妃的记恨,远在一甯苑的叶朝歌,丝毫不知。 此时,她睡一觉醒来,恢复了原有的精神头。 好似掐着点一般,叶辞柏过来了,拿了一封信给叶朝歌看,“你看看,像不像?” 叶朝歌一边接过信,一边问他,“这么快就找人模仿出来了?” “恩,田伯找的人,你先看看怎么样?” 叶朝歌依言将信打开,点头,“像,一模一样。” “你看这内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叶朝歌又将内容看了一遍,摇摇头,“不用,这样就挺好,就这样吧。” “既然没问题,我便让长风把信送去魏洲了?” “好。” 随即唤来长风,命他把信送出去。 待长风拿着信离开后,叶辞柏对妹妹说:“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好戏开唱吧。” 只是,这好戏还未等着开场,叶庭之便又闹了起来。 下人来报的时候,兄妹俩正商量接下来计划的细节,听闻叶庭之去了福禄苑闹腾,被叶辞柏派去的人控制住也不老实后,兄妹俩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看到了难掩的嫌弃。 自昨日之事后,叶辞柏很麻利的调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去了福禄苑,让他们听大蕉指派。 事实证明,叶辞柏的安排是有道理的,这才不过一日,叶庭之又跑去了福禄苑闹腾。 大蕉让那俩侍卫把人拿下后,就连忙派了人去找叶辞柏。 叶辞柏在一甯苑,方才找到了叶朝歌那里。 …… 第597章:畜生不如的东西 第597章:畜生不如的东西 兄妹俩去到福禄苑的时候,叶庭之正被两个侍卫摁着动弹不得。 他虽是叶家家主,但这俩侍卫是为以防万一特从将军府调来的,他们所听命于祁继仁和叶辞柏,叶庭之在他们的眼中,什么也不是。 叶朝歌默默的给兄长竖了根大拇指。 有先见之明。 叶辞柏对她笑笑。 兄妹俩无声的眼神交流,看在叶庭之的眼里,说不出的刺眼。 只是,他到底清楚自己此时受制于人,呲牙咧嘴的怒吼:“让他们放开我!” 叶辞柏幽幽看向他,在目光触及到叶庭之的那一刻,唇角的笑意尽数消散,眸中皆是如冰的寒意。 “昨日闹了一通,今日又来闹,你到底想做什么?是要打算气死祖母吗?” 昨日老太太是个什么情况,当时在场的叶庭之看得比谁都清楚,但凡他有一点的良心,今日便不会来闹。 叶辞柏此言,也不过是气怒之下的气话,可在看到叶庭之那闪躲的眼神,以及面上所掠过的难堪,登时浑身一凉。 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简直,简直是疯了,她可是……” “少爷!”大蕉急急上前,压低声音提醒:“少爷,老夫人还在屋里面呢。” 闻言,叶辞柏立时收起话语,近前,从两个侍卫的手中拎过叶庭之,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拎着他便向外走。 叶朝歌让大蕉入内安抚老夫人,随之带人跟了出去。 “你干什么,逆子,放开我!”叶庭之大声叫嚣。 叶辞柏捏了捏拳头,终是忍住没有打下去,只是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一路将人拎出了福禄苑,去到不远处的后花园。 随即狠狠的将人掼到地上,扭头吩咐长风,“去,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叫到这里来,让他们看看老爷是怎么逞能的!” 听到这话,叶庭之脸色丕变,爬起来便要上去追长风。 叶辞柏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他要让所有人看看叶庭之那副丑恶的嘴脸! 事到如今,他若是还对这位生父抱有一丝的期冀,他就不叫叶辞柏! 叶庭之被挡着,眼睁睁地看着长风走远却莫可奈何,转头怒瞪罪魁,“你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造反?你既然说我造反,今儿个我就造反给你看!叶庭之,你简直不配为人子,祖母再怎么说,那都是你的亲娘,你倒好,你竟然打着气死她的主意!你还算是人吗?我看你根本连畜生都不如!” 叶辞柏越说越怒。 方才叶庭之眼睛的闪烁,以及心虚,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想要气死自己的亲娘! 妹妹自小养在外面,与他们这些至亲并无什么感情,她回来后,祖母对她亦是百般苛刻,尖锐至极,甚至不曾将她看作自己的亲孙女,反而当做仇人。 可后来呢? 祖母中风瘫痪在床,是妹妹安排人照顾的妥妥帖帖! 这不是以德报怨,而是最基本的一个为人! 可叶庭之呢? 他是祖母唯一的儿子,祖父去的早,早些年皆是祖母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他培养成人,当初,在叶家族叔抢夺国公府之际,祖母为了儿子步步谋算。 是,祖母这一生,千错万错,不是一个合格的一府老太君,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祖母,但是,她对叶庭之这个儿子,却是半点错也没有! 可到头来,她在床上不能动弹,她的儿子,先是打她小金库的主意,又想要气死她! 叶辞柏的声声指控,叶庭之自然不会承认,大声怒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孝子,在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长幼了?” “我说错了?”叶辞柏冷笑一声,和他继续周旋的耐心尽失,沉声道:“好,就当我说错了,那你能告诉我,你今日又来福禄苑闹什么?” “我。”叶庭之吞了吞口水,“我是来看你祖母的。” “看祖母怎会被他们拿下?” “这就要问你了,堂堂后院,你为何要安排两个侍卫?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自然是为了防你!我不管你究竟是来福禄苑做什么,我告诉你叶庭之,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祖母若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一定会亲手,将你送进大牢,让你在里面忏悔余生!滚!” “你敢!” 叶庭之怒吼,满腔羞恼,在触上某一处时,顿时偃旗息鼓。 随即带着他的小喽啰走了。 一主一仆在路过叶朝歌时,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不甚打眼却面生的小厮,眼睛闪了闪,幽幽开口:“父亲。” 叶庭之脚步顿住,皱眉看过来。 “您怕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按照朝堂律法,官员父母去世,其要丁忧三年啊。” 也就是说,老夫人一旦气死,叶庭之便要赋闲在家丁忧三年。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一个朝廷命官之言,却是极为漫长的。 朝局本就瞬息万变,日新月异,三年过去,朝局是怎样一个格局,谁也说不准。 霎时间,叶庭之脸色漆黑一片,狠狠的瞪了眼低着头的小厮。 咬了咬牙,抬脚离去。 叶朝歌给红梅使了个眼色,后者不动声色的退下跟了上去。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叶辞柏走过来询问妹妹。 叶朝歌看向叶庭之主仆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不确定,不过,那小厮很奇怪便是了。” 先前,她和兄长去到福禄苑,那时候叶庭之已经被两个侍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方才那小厮,却躲到了一旁,仿佛,被摁在地上的,不是他的主子,而是与他不相干的人一般。 还有方才。 兄长将叶庭之的脸面狠狠的踩在地上,按照他当时的神情,应该是不想就此罢休,可他却在与那小厮对视时,态度大改。 前后两件事,无一不透着奇怪。 故而在方才,她出言借着提醒行试探。 果不其然。 叶庭之当时瞪向那小厮的反应,便说明了一切。 只是,仍有许多的不解,她需要让红梅帮她证实。 …… 第598章:表兄妹 第598章:表兄妹 “嬷嬷,那人你可识得?” 叶朝歌想了想,问刘嬷嬷。 后者摇摇头,“面生得很,应当是去了魏洲后新提上来的。” 她记得很清楚,以前叶庭之的身边是一个叫善宗的小子伺候,并非是方才那人。 而且那人极为面生,也并非是府中的下人。 刘嬷嬷管家,又是叶府的老人,府中下人几何,以及各主身边伺候的有谁,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更何况还是叶庭之身边的。 所以,她便猜测,人是在叶庭之去了魏洲后提上来的。 “嬷嬷,你去查一下此人。” “是,老奴这就去。” 刘嬷嬷离开后,兄妹俩便回了福禄苑。 见到他们,老夫人面庞哆嗦稍许,憋出两个字来:“逆子!” 兄妹俩面面相觑。 随即,叶辞柏上前安抚稍许,待她情绪平复下来,方才带着叶朝歌回了一甯苑。 回到一甯苑没多久,红梅便回来了。 她所带回来的消息,证实叶朝歌并没有想多。 那面生的小厮,果然有问题! 先前,红梅一路暗中跟着叶庭之主仆去到前院。 回去后,叶庭之便将房门一关,质问那小厮害他,小厮也是个有本事的,以不知官员父母亡故丁忧三年的规矩,且三言两语,便将愤怒的叶庭之给安抚好了。 不止如此,根据红梅偷听到的,已然确定叶庭之今日再度去福禄苑,便是得了那厮的怂恿,且,昨日福禄苑的闹腾,也是拜他所赐。 听完红梅的话,叶朝歌眯了眯眼睛,“昨日我便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只是不曾发现不妥,此时倒是清楚了,叶庭之的行为固然与碧丝的信有关,但最终的根由,是在那面生的小厮身上!” 叶辞柏颔首,“不错,仅凭一封信,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碧丝的信,应当只是一个导火索,而真正点燃信子的,则是那小厮。 “不过此事说来也奇怪,叶庭之回来也有些时候了,见他倒是常见,而那小厮,却是今日第一次见。” “如此说来,此人更不能小觑之。”想了想,叶朝歌吩咐道:“红尘,你速度快,速速将之前送往魏洲的信截回来。” 红尘应声连忙去办。 “妹妹?” 叶朝歌抿了抿唇,“先看看刘嬷嬷查的结果再说。” 大约两个时辰后,刘嬷嬷方才回来。 “少爷,小姐,查清楚了……” 那面生的小厮,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确定不是叶府下人后,刘嬷嬷便将调查的重心放到了魏洲上。 果真,调查的方向没有错。 老庞头是叶家的老车夫,当初叶庭之前往魏洲赴任,跟随的几个下人中,便有老庞头。 刘嬷嬷与老庞头有些交情,从他那探听到了那厮的来历,然后顺着这条线查,挖出了个中种种。 那厮名为柯福明,与碧丝乃是表兄妹,且,早些年他们二人订过亲。 名为表兄妹,实为未婚夫妻。 碧丝原名并不叫碧丝,她姓管,单名一个丝。 他们二人皆为上京周边小镇村落的人,早些年,家乡发了水涝,在这场水祸中,管丝失去了父母双亲,也失去了未婚夫何福明。 她一个孤女难以生存,便来上京投靠亲戚,可时过境迁,亲戚早已搬了家,不知去向。 身无分无之下,她把自己卖给了牙婆。 碧丝年轻,身段好,面容好,牙婆便想着将她调、教一番送去乐坊那些地方,只是这牙婆好赌,将她压了赌债。 后来,几经辗转,碧丝被卖来了叶府。 这碧丝也是个有心机的,来到叶府后先被派去了干苦役,之后使了些手段,一次偶然机会下,被叶庭之看中。 随后与那碧桃一起安置在了书房,并取名碧丝。 碧丝,碧桃,美其名为双壁。 没名没分的过了一段时间,叶庭之调任魏洲,碧丝碧桃便跟着一起去了魏洲。 在去魏洲的路上,他们一时心血来潮,救下了被一群乞丐围着暴打的男乞丐。 而这男乞丐不是别人,正是碧丝以为早在几年前便死在水祸中的未婚夫柯福明! 表妹表哥,最是引人遐想的关系,碧丝便对叶庭之隐瞒了柯福明的真实身份,对其称,他叫管福明,是她的亲堂兄,当年家乡水灾,他们被冲散了。 自此,柯福明便换了姓,跟在了叶庭之的身边,加上有碧丝枕边风的帮衬,很快,他便挤走了叶庭之原本的小厮善宗。 从而成为叶庭之身边的第一人。 “如此说来,这个柯福明很有问题?” “不只是有问题,我在想,碧丝腹中的孩子,会不会就是他的。”叶朝歌淡淡说道。 叶庭之确定已然绝嗣,不可能再有子嗣。 碧丝有喜,腹中子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叶庭之的,而柯福明这个后来冒出来的未婚夫表哥,一切倒是解释得通了。 对于叶朝歌的猜测,叶辞柏赞同颔首,“很有可能。” 这边话头刚落,前去截信的红尘便回来了。 看着桌上的信,叶辞柏叹道,还是妹妹有先见之明,想到让红尘将信截了回来。 这封信,他派人模仿了叶庭之的笔迹写的,以他的名义让碧丝入京,并以名分诱之,最终达到他们的目的。 可现在,柯福明的意外出现,以及他的身份,已然不适合先前的计划。 如果碧丝腹中的孩子是柯福明的,这便说明,他们二人早已勾结到了一起,叶庭之的一举一动,他二人必然是彼此通气。 即便他们将叶庭之的笔迹模仿的再像,再一模一样,那碧丝,也不会上当,甚至会因此而心生警惕,到头来,只会是打草惊蛇。 “接下来怎么办?先前的计划已然不能再用了。”叶辞柏皱眉说道。 叶朝歌不疾不徐的抿了口茶,“之前的计划是不能再用了,但不代表着,柯福明这个意外的出现,对我们没有好处啊。” 叶辞柏疑惑,“你的意思是说……” “不论是碧丝的信还是柯福明怂恿叶庭之,两件事,都有一个共同点。” 叶辞柏顿了顿,跟着,眼睛一亮,“银子!” …… 第599章:柯福明 第599章:柯福明 碧丝的信一开始是在给叶庭之报喜,告诉他,她有喜了。 但信的后面,却字字句句不离自己身子弱,要调养身子。 这调养身子用什么调养? 自然是名贵的补品。 这名贵的补品肯定不可能是大风刮来的,那么问题就来了,银子! 柯福明怂恿叶庭之去福禄苑闹,所求的是老夫人的小金库。 小金库里装了什么? 还是银子!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叶辞柏拍桌道:“他们二人定是想要从叶庭之的身上捞一笔银子走人!” 叶朝歌笑笑,“八九不离十。” “如此说来,我们便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二人为我们所用。”叶辞柏喜道。 “能不能为我们所用……”说到此,叶朝歌顿住,转头吩咐红梅:“今晚子时,你将柯福明带过来。” “是!” …… 月半高悬,整个叶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此时一甯苑,灯火通明。 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二人围桌而坐,面前各放着一杯香茗,茶香四溢,整个温暖的小厅里,弥漫着沁人的茶香。 一片静谧中,外面隐隐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子时到。 稍许,屋外响起敲门声,紧跟着,红梅的声音传进来,“小姐,是奴婢。” 刘嬷嬷上前打开门。 下一刻,红梅单手拎着一穿白色里衣,头上套着黑布袋子的人走了进来。 “少爷,小姐,人带走了。” 话落,将手上提溜的套头人扔到了地上,将其头套扯下来。 头套下,郝然便是白日跟着叶庭之的面生小厮,柯福明。 眼前突然乍亮,在头套下习惯了漆黑的柯福明有片刻的睁不开眼睛。 待适应了片刻后,看清不远处坐着的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二人时,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他本来睡得好好的,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睁开眼还未看清是谁在叫他,肩膀处便是一痛,紧跟着喉咙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来。 未给他反应的机会,头上便被套了东西,感觉被人提溜着,一路颠簸。 方才,在听到掳他人喊‘少爷小姐’时,他便有所感,此时,眼前的兄妹俩,证实了这一切。 是叶家兄妹! 这叶家两兄妹,之前在魏洲的时候,他曾听表妹无数次提起过,更深知叶家之前所发生的种种皆与叶朝歌脱不了干系。 而在随着叶庭之回来后,从这段时日间所发生的种种,已然肯定,表妹所言并非夸大。 此时他们将他掳来…… 张嘴欲言,奈何无法。 叶朝歌给红梅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三两下点开了柯福明身上的穴道。 如被掳来前一样,肩膀一痛,随之声音恢复。 “少爷,小姐,敢问两位主子将小的带来有何指使?” 柯福明跪在地上,嗓音中透着颤抖,一副怕极的模样。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眸底掠过一抹不知名的暗光,握在茶杯上的手指摩挲稍许,淡淡开口:“柯福明,管丝腹中孩子可是你的?” 柯福明脸色大变,显露惊慌。 先是直接了当的喊出他的真名,跟着是表妹的,最后又是表妹腹中的孩子…… 虽说,是询问句,但他又怎会傻到真以为叶朝歌是在询问他? 伏首趴地,表诚心:“小的柯福明,愿为少爷,小姐马首是瞻。” …… 子时过,新的一日开始了。 叶朝歌理了理微微褶皱的衣裳,“红梅,送他回去。” “是。” 红梅再度点了柯福明的穴道,如来时那般,将人提溜在手上,单手拎了了出去。 恩,唯一不同的是,少了来时的头套。 “妹妹,你有没有觉得他应的太过痛快了?” 叶辞柏蹙眉,犹疑开口。 按理说,这柯福明如此痛快且甘愿的为他们所用,本是好事,少了他们不少的麻烦事,可就是他应得太痛快,且心甘情愿的太顺理成章,整件事进行的太顺利,反倒让他觉得有些不妥。 就在刚才,柯福明不但甘愿为他们所用,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招了。 一切的一切,如他们之前所猜测的那般。 碧丝腹中的孩子果然是他的,他和碧丝在去了魏洲后,便背着叶庭之在一起了。 碧丝一个月前有的身孕,他们是既高兴又忐忑。 孩子未出世之前倒也罢了,叶庭之并不会对孩子的身世起疑,可若是出世后,孩子不像碧丝,而是像柯福明,他们一家三口,必然会一同到地府团聚。 故而,他们二人便商量了一番,打算在叶庭之的身上捞一笔,然后拿着银子远走高飞。 一开始,他们也没打过老夫人小金库的主意,或者说,他们也不知道老夫人有个小金库。 叶庭之只是一个小小的州府,年俸根本没多少,在魏洲,最大的来源,便是金家给的分红,只是不知怎么了,金家突然停了生意,属于叶庭之的那份分红便没有了。 银子没捞完,自然不会就这么走,只是,得另想办法。 而就在这个时候,跟着叶庭之回来叶府的柯福明无意中听府中的下人说,老夫人有个小金库,叶思姝之前被叶朝歌掐着银子,便是老夫人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银子贴补。 老夫人的小金库有多少,下人们也不清楚,但是私底下皆在传,老夫人出身虽然不高,但她之前是国公夫人,之后又是老夫人,近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手头上的好东西自是少不了。 所以,他便给碧丝写了信。 碧丝有喜一事,之前一直瞒着叶庭之,他们本想找个好时机再告诉他,以此谋取最大的好处。 而要让叶庭之去找中风的老夫人要小金库,唯有将此事说出,然后他在旁边敲边鼓,这事最后就这么成了。 “是太过痛快了。”叶朝歌顿了顿,又道:“表面看来,碧丝和其腹中之子,是柯福明的软肋,但是,此人是个心狠的让人胆颤之人,还是查一下为好。” 叶朝歌将调查柯福明的事交给了刘嬷嬷,红尘从旁协助,让他们尽快将底细查出来。 …… 第600章:要么我死,要么终身不嫁 第600章:要么我死,要么终身不嫁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她今生所信奉的信条。 只是对方是柯福明,她却做不到这一点。 其一,此人前面几年一片空白,在碧丝看来,他已经死在了水祸中,可在隔了几年,又冒了出来,且又那般巧的,让前去魏洲赴任的叶庭之他们碰上。 其二,他的心计和狠。 按照红梅之前所偷听到的,叶庭之的做所作为,是受了柯福明的怂恿。 听从一个下人的怂恿,气死自己的亲娘,要么叶庭之疯了,或是蠢到了家,要么便是柯福明极有本事,将其说服。 比起前者,她更倾向于后者。 由此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这般一个人,的确应得太痛快,甘愿的太不寻常了。 虽说将他的身份和与碧丝的女干情揭穿开来,一副他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样子,但事实上,真的就是这样吗? “看来,这件事急不得啊。” 事情越发的复杂了,本想着速战速决的叶辞柏,一时间深觉头疼。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哥哥,你忘了?” 叶朝歌笑他。 “没忘,我只是想在你出嫁前解决了这件事。” 省着留着糟心,让人没心情。 这件事就好像是卡进了嗓子眼的鱼刺,上不来下不去,且时不时的要扎上一下,格外的难受。 只是,正如妹妹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叶辞柏叹道:“罢了罢了,慢慢来吧,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安置吧,明早儿不必去母亲那请安了,我替你同母亲说一声。” 叶朝歌看看外面有些熹微的天色,接受了兄长的提议。 叶辞柏离开后,叶朝歌洗漱了一番便安置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来后,叶朝歌躺在那不想动,大脑放空望着帐顶发呆。 这般不知呆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刘嬷嬷小声的询问:“小姐,您醒了吗?” 叶朝歌回神,“醒了,什么事?” 吱嘎一声,刘嬷嬷推门进来。 “小姐,郡主来了,在小厅,老奴瞧着,不太好……” 不太好?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点点头,“我知道了,让人进来为我梳洗。” 收拾好去到小厅,叶朝歌一眼便看到了门口候着的两个面生丫鬟。 “她们是……乐瑶带来的?” 刘嬷嬷小声道了句是。 叶朝歌沉吟些许,进了小厅。 “乐瑶。” 乐瑶坐在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叫她,迟钝了一会,方才抬头。 看清她的脸,叶朝歌惊了一瞬。 两日不见,小姑娘憔悴非常,之前圆圆的小脸露出了尖尖的下颌,眼窝凹陷,以往灵动的黑眸,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眼睛充血,看过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无神。 “你这是……” “朝歌?”一张口,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叶朝歌有些心疼,走过去,伸手抚上她的小脸,喟叹呢喃:“乐瑶,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及笄那日,小姑娘还好好的,这才两日,便将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 “朝歌,父王和母妃知道我欢喜江霖,他们将微白送去做苦役,派来了她们两个,说是伺候我,但我知道,她们的任务是看着我。” 乐瑶趴在叶朝歌的怀里,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 叶朝歌看眼门口正往这边探究的二人,想了想,道:“红梅,带两位姑娘下去喝茶。” “叶小姐的好意奴婢们心领了,只是奴婢有王妃的指派在身,不敢擅离郡主身侧,还望叶小姐体谅。”叶朝歌的话音刚落,二人中其中一面冷丫鬟便开口拒绝道。 叶朝歌也不生气,淡笑道:“我体谅你们二人,只是在我这大可不必如此,怎么着,你们还怕在我叶府把你们郡主给弄丢了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自然知道在叶府,如在亲王府并无二致,只是奴婢……” “哪那么多的废话,朝歌让你们下去喝茶你们便下去喝茶,本郡主大活人一个,还怕我跑了不成?”不待她把话说完,乐瑶便冷着小脸斥道。 “这……” 叶朝歌捏了捏乐瑶的小手,对二人说道:“这样吧,你们便去院中的凉亭,那里正冲着小厅的门口,让我和你们郡主说些体己话,若回去后王妃责怪你们,你们大可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出了事,我叶朝歌来担如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人还怎敢得寸进尺。 道了句不敢,然后便跟着红梅出去。 叶朝歌给红梅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好她们二人。 待她们离开后,刘嬷嬷识趣的也带着人下去了,离开时顺手将小厅的门关上,阻隔那两个丫鬟窥探的视线。 “好了,她们都走了。” “朝歌,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乐瑶猛地一把,抓上叶朝歌的手,很用力很用力,一双眼睛充满了期盼的望着她,仿佛在她的眼中,她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皱眉。 如果只是因为宸亲王和王妃得知她欢喜二哥一事,不至于如此,据她所知,早在数日前,王爷他们便知道了。 乐瑶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怀疑。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根据乐瑶所言,从普乐镇回去后,王妃便起了疑心,从而派人调查,这一查,乐瑶欢喜江霖的事,自然便兜不住了。 宸亲王和王妃大怒,当即将微白治罪,罚去了做苦役。 微白陪在乐瑶身边这么多年,感情深厚,王妃到底是心疼女儿,在晾了乐瑶几日后,叶朝歌笄礼结束回去后,便对她说,只要她保证与江霖不再有来往,并断了对他的心思,便会将微白送回她的身边。 微白被罚去做苦役,乐瑶自然是心疼,可让她放弃江霖,却是做不到的。 小姑娘本就冲动,一番话几乎没过脑便说了出来。 “母妃,你死心吧,我欢喜江霖,便要和他一起,我要嫁给他,你们谁也阻止不了我,若你和父王执意反对,那么,我也会坚持到底,我已经发过誓,要么我死,要么终身不嫁,否则,我嫁定他了!” …… 第601章:帮帮我 第601章:帮帮我 听到此,叶朝歌有想扶额的冲动。 这傻姑娘,这怕不是在表决心,而是在火上浇油吧? “王妃是不是很生气?” 乐瑶羞愧的低下头,“不只是很生气,母妃气到动了胎气……” 叶朝歌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扶额。 这换了她是王妃,直接会把人抓起来打一顿。 要么我死,要么终身不嫁。 这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只会说,这姑娘情深义重,重情,可若是听在当父母的耳朵里,与那威胁并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小姑娘羞愧的模样,叶朝歌也不忍心多言,只道:“你继续说。” 王妃动了胎气,宸亲王为此大怒,命人将乐瑶关了起来。 这一关,便是两日。 这期间,不知宸亲王和王妃是如何商量的,今日早晨,王妃过去找乐瑶,并带去了方才的那两个丫鬟。 二人,一个叫花期,一个叫花朵。 名字很欢乐,但人却一点也不欢乐,且十分的沉闷。 不只是如此,王妃还告诉乐瑶,再过两年便及笄,在这之前开始为她物色人家,不嫁人,但先把亲事定下。 乐瑶的一颗心已然在江霖的身上,要她和别的男人定亲,怎么可能? 她求王妃,哭喊,下跪,磕头,以往能用的撒娇耍泼的招数,全用上了,不曾用过的,也用了,可王妃铁了心,绝不更改。 并告诉乐瑶,近期宫里会派教养嬷嬷,让她沉下心来在府上修身养性两年,之后便等着嫁人吧。 乐瑶岂是轻易放弃的性子,她见王妃坚决,便以性命相要挟。 可王妃也是有备而来,她索性道:“你有本事便拿刀划了脖子,你若死了,我便权当没生养你,你若不死,我和你父王便把你远嫁上京,让你永远回不来!” 王妃的坚决,是乐瑶从未见过的。 她将手中的匕首丢下,跪爬到母妃跟前儿,“母妃,难道您对女儿真能如此狠心?” 王妃撇开眼,哽咽道:“是你先对我和你父王狠心,是你先不要我们的!” “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你们,我没有对你们狠心,我只是,我只是欢喜江霖,我只是想要嫁给自己欢喜的男子……” “乐瑶,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谁都可以,唯独那青楼女支女之子不可以,你便死了这份心吧!” 说罢,王妃便推开乐瑶走了。 乐瑶在房间里哭了将近一个时辰,深知自己再怎么哭闹,结果也不会变。 母妃将‘女支女之子’四个字都说出,可见是铁了心的。 她乱了阵脚,便来找叶朝歌。 她被关着,自然是不得出府,去王妃那跪了半个时辰,方才得以来了叶府。 但也有条件,那就是,一个时辰必须回去,否则,在出嫁前,便休想再踏出王府半步! “朝歌,你帮帮我好不好?” 乐瑶紧紧抓着叶朝歌,哑声祈求。 叶朝歌苦笑,“我怎么帮你?乐瑶,你应该很清楚,从一开始,你和二哥的身份便悬殊极大,王爷和王妃只有你一个女儿,他们是不会让你下嫁到商户。” 有句话她还没说,那便是江霖的出身! 商户不是关键,关键的是王妃那句‘女支女之子’。 四个字,便表明她和王爷的决心。 乐瑶不死心,使劲的摇头,“不,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你是朝歌啊,没有什么能难倒你,朝歌,你要帮我,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谁还能帮我。” 叶朝歌有苦难言。 她是叶朝歌,但她不是神仙啊,无法扭转铁了心的王爷和王妃。 深呼吸口气,说道:“乐瑶,你想嫁给二哥,可你想过没有,二哥是否与你一般,愿意娶你呢?” 一句话,无异于一针见血。 乐瑶僵住。 见她听进去了,叶朝歌抚了抚她的发,压下心头的不忍,接着说道:“你仔细回想一下从和二哥认识到现在,你是怎么待他的,他又是怎么待你的,乐瑶,接受现实,莫要再执着。” 一切的错误,便就此结束吧。 乐瑶解脱,江霖解脱。 乐瑶走时,如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红梅,你悄悄跟着,待乐瑶回府你再回来。” “是。” 宸亲王府的马车逐渐远去,不一会便听不到车轱辘的声音。 叶朝歌立于府门口,久久没有动作。 天儿,似乎更凉了。 “小姐,回去吧。”刘嬷嬷在旁,轻声说道。 叶朝歌回神,望着已然看不到车影的道路尽头,长出了口气,点点头,“回去吧。” 一路无言回到一甯苑。 “小姐自醒来便未用食,老奴去小厨房给您做碗小馄饨可好?” “罢了,不必麻烦了,待晚膳一起用吧。” 她没有胃口。 “小姐,您莫要难为自己,少吃些也是好的,您等等,老奴很快的。”说罢,不给叶朝歌再度拒绝的机会,刘嬷嬷便跑了出去。 如她所说,的确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一碗香喷喷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便送到了叶朝歌的面前。 “小姐?” 望着刘嬷嬷近乎于哀求的眼神,叶朝歌好笑摇头,接过汤匙,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见状,刘嬷嬷笑了。 一碗小馄饨到一半,叶辞柏过来了。 看到叶朝歌在吃小馄饨颇为意外,这午膳过去些会了,怎地这个档口在吃? 刘嬷嬷便解释道:“少爷有所不知,小姐睡到日上竿头,刚醒乐瑶郡主便来了,这不,郡主刚走,小姐在方才之前,滴水未进,老奴便去小厨房做了些开胃舒软的小馄饨。” “乐瑶那丫头刚走?她没与你一起用午膳啊?” 叶朝歌笑着摇头,“没有,小姑娘不饿。” 叶辞柏也没有多想,训斥道:“她不饿,你便自己吃,怎能饿着自己呢,真是不知道爱惜身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好。” 见妹妹这么听话,叶辞柏满意点头。 叶辞柏来了,有他在旁盯着,叶朝歌将一碗小馄饨尽数吃了个干净,最后连汤也喝光光。 妹妹吃饱喝足,叶辞柏方才道明来意,“今日上午我去母亲那,姨婆这两日怕是要回去了。” …… 第602章:我媳妇就是善解人意 第602章:我媳妇就是善解人意 姨婆离开是在三日后。 当日,田娴儿,墨慈和乐瑶闻讯前来相送。 “姨婆,您要保重。” “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对于这位慈祥且开明的老人,她们充满了万千的不舍。 老人家含笑应下,布满了岁月痕迹温暖的手,一一抚过叶朝歌她们的颊,殷殷叮咛:“相交容易相处难,人生难得知己,你们几个便很好,记住,不论何时何地,都要相互扶持照应,一起年轻,一起变老。” 在所有人的不舍中,姨婆上了马车。 祁继仁派来护送的车队逐渐远去。 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祁氏痛哭不止,最终哭晕在叶辞柏的怀里,回到致宁苑,红尘给扎了一针,方才醒来。 醒来后便坐在椅子上默默流眼泪,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叶朝歌看着不忍心,轻声说:“娘,待姨婆七十大寿的时候,女儿陪您去给她老人家过寿好不好?” “七十大寿?”祁氏呢喃,然后长长一叹:“还要五年啊……” “来年,来年儿子和墨慈成了亲,便陪您去探望姨婆,并在那住上一段时间如何?”叶辞柏想也不想的迅速接话。 旁边的墨慈闹了个大红脸。 田娴儿见状捂嘴笑,就连乐瑶,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祁氏瞪了儿子一眼,“墨慈还在呢,你也不怕吓着她。” 叶辞柏理直气壮的抬起头,“实话怎么能吓着人,再说了,您儿媳妇没那么容易吓到。” 众人轰然笑出声。 墨慈悄悄地捏了捏手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嗷—— 叶辞柏当场叫出声。 下一刻,屋内的笑声更响亮了。 经过这么一通闹,姨婆离开的悲伤不舍散去了些。 在致宁苑逗祁氏开怀了后,几人便离开去了叶朝歌的一甯苑。 刚到一甯苑,人还未坐下,花期便上前提醒道:“郡主,您出来有一会了,该回去了。” 乐瑶面上的笑容一僵,怒容浮现,只是到底当着叶辞柏他们的面,忍了下去。 深吸口气,勉强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继续,我先回府了。” 她现在的门禁,已然固定在了一个时辰后。 用母妃的话说,出门不要紧,但是,去哪也不准去与江家的铺子! 来叶府也不要紧,但是,至多停留一个时辰! 若一个时辰不归,纵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行! 若超过一刻钟,一个月不准出门,倘若超过一个时辰,在出嫁前不准出门! 不但如此,母妃且给她设下出门的次数,每隔十日出门一次,一月可以预支一次。 她这次出门,便是预知了下一个十日的。 也就是说,这次她回去,至少有半个多月出门不得。 现在的她,就好比那囚犯,没有自由,时时被人监视着,看管着。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又能怪得了谁呢? 是自己将局势发展到现今无可挽回的地步,这是她冲动无所顾忌后得到的苦果! 乐瑶带着花期和花朵走远,身后,众人若有所思。 许久,田娴儿率先问出口:“乐瑶身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上次朝歌笄礼前她们来叶府走流程,那日开始,便不曾见到微白,问乐瑶也是含糊有词,今日依旧没见到微白,且换成了两个面生的丫鬟。 根据她的观察,这俩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伺候乐瑶,倒像是在看管着她。 而且,很明显,乐瑶并不喜欢她们二人。 宸亲王和王妃对乐瑶的宠爱,上京之中几乎是人尽皆知,若是没什么事,他们怎么会如此待乐瑶? “朝歌,乐瑶待你向来比待我们亲近,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田娴儿想不通便问叶朝歌。 后者垂眸不动如山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乐瑶之前随我们去普乐镇玩欢脱了,王妃怕继续放任她下去更难管束,方才对她严厉了起来。” “是这样啊。” 叶朝歌的说辞,田娴儿并没有质疑。 可叶辞柏和墨慈却不信。 他们一个与乐瑶一起长大,了解她,一个心细如发,只是,叶朝歌既然如此说,倒也没有多言其他。 闲聊了一会,田娴儿和墨慈便回去了,叶辞柏作为护花使者前往送佳人。 田娴儿先被顺道送回了伯爵府,在回学士府的路上,叶辞柏弃马钻上了马车,“墨儿,你也发现出了不对劲对吗?” 墨慈点头,“应当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不过既然朝歌不想说,那便有她不说的原因,我们便权当什么也不知道吧。” 叶辞柏咧嘴笑,难掩骄傲道;“我媳妇就是善解人意。” “你又胡说,再胡说你就给我下车去,我不用你送了!”墨慈娇容绯红,瞪着眼睛放狠话。 叶辞柏举手投降:“好好好,不说了,等你成了我媳妇我再说。” 墨慈又羞又恼,狠狠的踩了他的脚一下。 这人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之前多少还含蓄点,现在倒好,私底下叫她媳妇已然成为家常便饭。 为了这个,她自己都忘记恼怒了多少次。 而每次,他都是应的好好的,可过了后,依旧是死性不改。 有时候她忍不住的去想,他和朝歌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妹妹古板稳重成熟,怎么哥哥却……动不动耍流氓,占她便宜! 不过,虽是嘴上恼着,对他倒也不曾厌烦。 反而已然有些习惯。 “过些时候梅花该开了,我陪你去看梅花可好。” 马车停在学士府,叶辞柏如是询问墨慈意见。 对于这些梅啊花啊草啊,文雅的消遣,叶辞柏本人是丝毫不感兴趣,但墨慈不同,她本就是个安静的才女,她喜欢。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彼此间基本都已了解,叶辞柏是个什么性子,墨慈不说全部了解,但也了解几分。 深知他就是个糙儿郎,自小跟着祁继仁在军营,只对舞刀弄棒感兴趣,舞文弄墨,烹茶赏花却是一窍不通。 可他却愿意迁就她。 “好。”她说。 …… 第603章:谁也不欢喜,只欢喜自己 第603章:谁也不欢喜,只欢喜自己 叶辞柏笑了。 笑得像个得了饴糖的孩子。 伸手抚上她的娇颜,“进去吧,有时间我便来陪你。” 墨慈覆上脸上的大手,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 叶辞柏透过轩窗,看着墨慈进府后,方才下令打道回府。 回去后,直奔叶朝歌的一甯苑。 “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待叶朝歌回应,叶辞柏自顾自接着说道:“早前我便觉得有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想到那个点上,今日,你说到普乐镇,我想起来了,江霖是从普乐镇离开的,而乐瑶是从普乐镇回来后才有的变化,你实话告诉我,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听到兄长这一连串有根有据的分析,叶朝歌无声一叹。 果然,现在的兄长分毫不好糊弄了。 也难怪卫韫怀念以前的兄长,这一刻,她也有些怀念。 “不会真有什么联系吧?”久不见妹妹回应,叶辞柏眼皮狠狠一跳,脑海中的某个猜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先前,妹妹从普乐镇回来,告诉他江家外地的商铺出了些问题,江霖赶去处理。 当时他嘴里虽然抱怨江霖不靠谱,但心中却有些疑惑。 他与江霖自小认识,一起长大,对他这个人,可谓是十分的了解,虽然平日里放荡不羁,娘里娘气,也没什么正形,更不靠谱,但是在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当初是他拜托他跟着去普乐镇看着卫韫和妹妹,他既然应下,若没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决计不会不管不顾。 而且,江家家大业大,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要他这个少东家千里迢迢的赶去处理? 再者说,就算必须他去处理,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 妹妹也是他的妹妹,生辰及笄那日,他都不曾回来,便更为奇怪。 只是他一直不曾想到那个关键点上,直到今日,乐瑶的反常,以及再提普乐镇,方才醍醐灌顶。 只是到底只是无端猜测,不好与墨慈多言。 而且看妹妹的态度,并不希望宣扬出去。 “妹妹?” 叶朝歌叹了口气,“乐瑶欢喜二哥,宸亲王和王妃得知了此事,乐瑶便被拘了起来。” 果然如此! “这么说,江霖并非是有事,而是……” 叶朝歌点点头,“当时去普乐镇,乐瑶是突然跟来的,二哥恐怕是觉得不妥,当天晚上便借口离开了,至于没有回京的原因,我想哥哥一定能想到。” 叶辞柏颔首。 是,他想到了。 在妹妹告诉他,乐瑶欢喜江霖的那一刻,便什么都明白了。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瞧着乐瑶那丫头不像是心血来潮。”若是心血来潮,王妃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动作。 叶朝歌点头,“只是此事也没有别的法子,除非二哥成亲,或者在乐瑶成亲前不回上京。” “这样就解决了?”叶辞柏摇摇头,“恐怕不见得吧。” 不管是江霖还是乐瑶,他皆了解。 江霖是不会成亲,至于乐瑶,只要她待江霖的心是认真的,也不会成亲。 叶辞柏不知道,他的一句无心之言,最终却是分毫不差。 …… 有关于柯福明的调查,在傍晚刘嬷嬷送来了消息。 听完禀报,叶朝歌眯了眯眼。 果然有问题。 说起来,这柯福明还真是不简单的让人出乎意料。 根据刘嬷嬷的调查,当年水祸之后,他被大水冲走,顺着水流,进了魏洲。 被金家二小姐金蝉儿所救。 自此,这柯福明便进了金家,成为金家一个无法定位的存在。 后来,他与金蝉儿在一起,二人私定终身,一年前,金蝉儿未婚秘密诞下柯福明的儿子。 事情就发生在金家,金家的家主金鸿飞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女儿身不在,孩子已经出生,真可谓是生米煮成熟饭,且熟得彻彻底底。 金鸿飞大怒,将柯福明关了起来。 直到大半年前,方才放出来。 后来如何,为何放出,看柯福明现在在哪儿,在谁的身边,便是一目了然。 “一个是订亲的表妹,一个是救自己的大家闺秀,小姐,您说这柯福明欢喜哪一个啊?” 这个结果,听得红尘咂舌不已,好奇问道。 刘嬷嬷没好气的戳了下她的脑门,“你这脑子倒会拐弯,在说正事呢,你便给拐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了。” 红尘吐了吐舌头,“人家好奇嘛,嬷嬷您看啊,两个女子皆为他生了孩子,这……” “恐怕,他谁也不欢喜,最欢喜的是他自己!” 不待红尘说完话,鲜少开口的红梅,忽然说道。 此话一出,室内一静,皆颇为意外的看向她。 红梅面上一僵,低下头,呢喃道:“我没说错,那金家二小姐不顾名节声誉给他生了儿子,他却又让碧丝有喜,若是他心里有金家二小姐,那碧丝怎会有喜?” “可你莫要忘了,他会被放出来,是金家知道他和碧丝的关系,利用他拉拢老爷。”青茗说道。 不错,当初金鸿飞将柯福明放出来,便是知晓了他和碧丝的关系,利用他借此来接近叶庭之,从而将叶庭之这个新上任的州府,拉到他们金家的船上,为他们谋便利。 不得不说,金家为了拉拢叶庭之,也是下了好大的功夫。 “那又如何,拉拢人有的是法子,他却用了最不堪的一个,而且,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像是在为金家做事的样子吗?分明就是为了他自己!” 红梅的一番话,让青茗哑口无言,转头去找青岚,“青岚你说。” “我……”青岚点点头,“我赞同红梅的说法。” “你!”青茗气得跺了跺脚,转向红尘,“你呢?” 红尘眼珠子转了转,将问题抛给叶朝歌,“我听小姐的,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朝歌闻言哭笑不得,“你倒是乖觉。” 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们二人所说皆有道理,但不论如何,这柯福明眼下全然是在为自己谋利。” 毕竟,金家所求的只是叶庭之州府这一身份为他们的生意谋便利,并不缺银子。 …… 第604章:来自卫韫的威胁加警告 第604章:来自卫韫的威胁加警告 “小姐说得对。正如红梅所说,恐怕不论是金家的二小姐还是碧丝,柯福明谁也不欢喜,他欢喜的是自己。” 刘嬷嬷顿了顿,略有些忧愁道:“如此来说,此人不得用啊小姐。” 叶朝歌颔首。 不论是柯福明是贪财还是为金家所用,只要得用,都能用。 可现在,事实证明,柯福明更爱自己,这样的人,难以牵制。 可是,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这一晚,叶朝歌几乎了无睡意。 快天亮之际,安静的内室突然传来响动。 叶朝歌坐起来,看到出现在房中的人,颇为意外,“你,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赶在上朝前来看看你。” 卫韫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透着寒气,他在远处站了会,感觉冰凉的衣裳有些回暖后,方才走到床前。 走近后便看到她眼下的两抹黑影,想到方才他放进来她便有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拢了眉头,沉声道:“你这是一宿未睡?” “没有!” 叶朝歌极快回应,触上他黝黑的眼眸,忍不住心虚的别开眼,但又难忍嘴硬道:“谁说我一宿未睡,你不知道我睡得有多好,若不是突然过来吵到了我,我恐怕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卫韫看着她冷冷一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糊弄?” 说罢,没好气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下次再撒谎的时候,记得要看着我的眼睛,否则,没有说服力知道吗?” 捏够后,将她放开,淡淡道:“说吧,什么事值得你一宿未睡?” 被拆穿,叶朝歌面上有些红,吱吱呜呜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傻姑娘,这样的人其实最好牵制,你让红梅给他喂一颗药丸,让他做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吗?” 一听这话,叶朝歌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柯福明不是最爱自己吗? 这样的人,最是惜命,也最是怕死。 “知道怎么做了?” 叶朝歌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想到什么,疑惑看他:“你怎么这么好提醒我?” 之前的他,可是让她把事情交给兄长的,可按照他此时的态度,却与之前完全相反。 卫韫没好气道:“我就算不提醒你,你也会自己想到,而且,我不让你管你就会不管吗?我让你交给辞柏,你就会乖乖的交给辞柏吗?” 叶朝歌:“……”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你趁早了结此事,待此事了结,你便安心给我备嫁,再也不许管这些,知道了吗?” 卫韫发了狠的威胁警告。 “知道了。”叶朝歌应的痛快。 卫韫捏了捏额,嘴上应得痛快,恐怕过了后很快就忘了。 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 次日,叶朝歌便让红梅将柯福明带来。 红尘喂了他一粒药丸。 柯福明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在红梅和红尘的手下反抗拒绝?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你急什么,怕死啊?”红尘凉凉说道:“放心吧,你暂时死不了。” 暂时…… 柯福明脸色丕变,白得不像话,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隐隐颤抖的双肩。 红尘不屑的撇了撇嘴。 就这怂样,真怀疑他是怎么做到让两个女子在名分未定的情况下,给他生儿育女,又是怎么做到怂恿的那叶庭之不顾道德伦理,欲要气死老夫人? “叶,叶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柯福明磕磕巴巴的开口。 叶朝歌淡淡看向他,“你不明白?” “小的,小的……”柯福明用力的摇头,“叶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小的已然甘愿为小姐所用,为何……” “是为我所用,还是为你自己?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待事情了结之后,红尘自会给你解药,且按照之前所说,我给你自由身,任凭你是去金家做二小姐的乘龙快婿,还是和碧丝远走高飞,皆随意。” 说这话时,叶朝歌唇角含着冷笑。 黝黑的眸子里,呈满了讥讽。 金家二小姐…… 柯福明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叶朝歌知道了! 她竟然知道了! 那般隐蔽,只有金鸿飞金豹和金蝉儿知道的事,叶朝歌竟然知道了! 她既然知道了他和金蝉儿,那么,他为金家所用刻意接近叶庭之的事…… 不用想也知道,她也知道了! “你能背叛金蝉儿,金家,便能背叛我,毕竟,你连为你不顾名分未婚之下生下儿子的金蝉儿都能说背叛便背叛,更遑论是我。” 说罢,叶朝歌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好了,说说吧,把你上次遗漏忘记的,现在补充补充吧,当然,你若是忘了……” “没有没有,小的没忘,没忘,小的全说全说,只是小姐,小的这条贱命……” 嘭! 红尘没了耐心,一脚踹过去,“你是耳朵塞驴毛了,听不懂小姐的话吗?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待事情了结,自然会给你解药,你也说了你是条贱命,既是贱命,我家小姐自然是不稀罕,快说,不说姑奶奶脚下可不长眼!” 红尘一边威胁着,一边作势抬脚。 柯福明条件反射的抱头退了退。 红尘见状,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怂货!” 柯福明喏喏的不敢反驳,将他与金家之间的纠葛,以及与金蝉儿的事道出。 柯福明所言,与刘嬷嬷查到的并没有什么出入,只不过更为内详尽一些。 根据他所说,金蝉儿为他生下儿子后,金鸿飞便知道了,将人把他关了起来。 后来,魏洲新任州府委任下来,金鸿飞为生意便利,便听从金豹的提议,拉拢叶庭之,为了万无一失,将叶家以及叶庭之查了一遍。 也是在那个时候,碧丝入了金家人的眼。 得知碧丝与他是表兄妹,且订过亲,便让他借此接近叶庭之,与他们里应外合。 所以,便有了那日他被乞丐暴打,被前往魏洲上任的叶庭之撞见。 接下来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 至于金家和叶庭之之间的勾结,对此他并没有出什么力,全由金豹一个人所促。 …… 第605章:不要脸的渣男 第605章:不要脸的渣男 “金总管以……小姐您刺激老爷,然后老爷和金家便勾结在了一起。” 柯福明仿佛怕叶朝歌不相信似的,保证道:“小的以性命担保,小的所言皆句句属实,再不敢欺瞒小姐。” 他现在的小命就捏在叶朝歌的手上,怎敢欺瞒? “既然金家的目的达成了,你为何还留在叶庭之的身边。”叶朝歌淡淡问他。 柯福明咬牙,“那金鸿飞就是个不讲信任的,金家和州府达成协议后,小的去找过他,要求迎娶婵儿,并从州府撤离……” 金鸿飞却不同意,让他继续留在叶庭之的身边,让他当他的眼线。 他不同意,金鸿飞便威胁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怂恿婵儿未婚怀了你的孩子是为了什么,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我且告诉你,就算婵儿给你生了儿子,我若不同意你成为我金家的女婿,你便永远不是!我金家不养废人,你若想进我金家的门,便要听我的!” 就这样,他继续留在了叶庭之的身边。 和碧丝之间,他已经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那天晚上他被金鸿飞刺激后喝了点酒,然后碧丝来找他,后来,后来……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无数次。 “小姐明察,小的再无半句遗漏。” 将最后的底牌道出,柯福明顾得其他,伏地表诚。 最开始瞒下他和金家金蝉儿的关系,一是怕叶朝歌会迁怒于他,二是怕此事传到碧丝的耳朵里,在没捞到足够的银子前,他不想和碧丝闹掰。 只是,叶朝歌自己查到了。 想到这一点,柯福明咬了咬牙,“敢问小姐,这些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叶朝歌掀了掀眼皮,丢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说呢?” 柯福明捏紧拳头。 整件事,只有他,金蝉儿,金豹,还有金家家主金鸿飞,其他人一概不知。 金蝉儿不可能出卖他,那么,就只有金豹和金鸿飞了! 想到此,柯福明将这笔账默默的记在了心头。 “柯福明,我且问你,你如实回答我,金家二小姐金蝉儿,和你的表妹碧丝,你欢喜哪一个?” 这个问题,红尘依旧记着。 柯福明愣了愣,这是什么问题啊。 红尘上去抓起他的衣领,“说,是金蝉儿还是碧丝?” “……一,一定要回答吗?” “是!” “是她们二人选一个?” 红尘眯了眯眼睛,“算是吧。” “婵儿。” 红尘松开他,“碧丝呢?她是你的表妹,也就是你订过亲的女子。” 柯福明眼睛闪了闪。 是,碧丝是他的表妹,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更订过亲。 可那又如何? 碧丝早就跟了叶庭之,她就是个破、鞋,一个破、鞋值得他欢喜? 如果红尘知道柯福明心中所想,必然会质问他,明知她早已失、身于叶庭之,为何还要让她怀了他的孩子? 一边嫌弃人家是破、鞋,一边又让人家怀了孩子,让破、鞋怀了身孕的他,又算什么? “红梅,送他回去。” “是。” 红梅拎起柯福明走人,带看不见人影,红尘凑过来对叶朝歌说:“小姐,其实这柯福明对金蝉儿也是有些心的,对不对?” 叶朝歌笑,“不尽然。” “啊?他方才亲口说的。” “你问的他金蝉儿和碧丝二人间选择哪一个,而不是,在金蝉儿,碧丝和他自己间选择。”刘嬷嬷戳着她的脑门,道:“你呀,莫要再纠结此事了,最近去将军府了吗?” 红尘如实摇头,“没有。” 自从那孩子痊愈之后,她便再未去过。 “您老人家突然提起这茬,莫不是月牙有线索了?” 刘嬷嬷面不改色的摇摇头,“没有,有线索我还能不告诉你吗,好了,我去前院一趟,你留下伺候好小姐。” 说罢,便走了。 红尘立于原地,望着刘嬷嬷急匆匆的背影,挠挠头,喃喃自语:“怎么感觉好奇怪啊?” 叶朝歌清楚的听着这话,与青岚对视了一眼,皆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 红梅送柯福明回去,是在一个时辰后回来的。 “不出小姐所料,奴婢将他送回去没多久,他便自己悄悄的出了府,连着去了七家医馆。” 红梅禀报道。 红尘冷笑,“他就算去遍了全上京的医馆,也没用!” 她配制的药,岂是普通大夫能勘破的? 红梅点点头,“是,这七家医馆的坐诊大夫皆告诉他,是绝脉。” 绝脉,命不久矣的脉象。 “死心了?”叶朝歌淡淡问。 “是,回来了,应当是死心了。” “那便等着吧。” 解决了一桩心事,叶朝歌歇了个极好的晌。 醒来后,便见刘嬷嬷守在旁,红梅她们并不在内室。 叶朝歌坐起来,醒了醒神,便道:“嬷嬷想说什么便说吧。” 刘嬷嬷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奴这点心思,果然瞒过谁也瞒不过小姐。” “是月牙有消息了吧?” “是,昨晚刚收到的消息,老奴恳求小姐,支开红尘几日。” “哦?这么说,消息不太好?” 刘嬷嬷一边伺候叶朝歌起身,一边说:“对我们来说倒是无妨,老奴只是怕红尘那丫头冲动起来不管不顾。” 叶朝歌洗了把脸,拿巾帕擦干净,“说说看,怎么回事。” 这件事,刘嬷嬷原本并不愿意管,在她看来,大牛有此,纯粹是自找的。 明知那月牙早已不是以前的月牙,却还是一意孤行,在她走了后,又带着不是他的孩子上京寻找。 只是,不看大牛,不看月牙,也要看红尘。 故而,刘嬷嬷便派了人去打听。 历经数日,昨日晚间,送来了消息,月牙找到了,她不在别的地方,就在上京,在上京的常家。 “常兴?” “是,当初月牙口中所说,强迫于她的外来富家公子,应当便是常家的二公子常兴。” 叶朝歌皱了皱眉,“这么说,那孩子也是常兴的?” “应该是的。” 孩子具体是不是常兴的,恐怕只有月牙说的清楚,但若常兴便是那富家公子,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 第606章:在想男人 第606章:在想男人 对于常兴,叶朝歌至今还记得清楚。 叶宇轩的好友! 当初,裴岚外室母子的事,便是从他那透露给了徐开安,以至于在街上,徐开安刺激兄长打人,并去京兆尹‘住’了两日。 只是后来听说,这常兴离开了上京,被常家送了出去。 “月牙现在在常家?” 刘嬷嬷点头,“说起来这月牙也是个好本事,竟然能让那常兴纳了她,她现在是常兴的月姨娘。” 叶朝歌恍然,难怪刘嬷嬷要她支开红尘。 是怕她得闻此事后冲去找月牙算账! 毕竟,在明面上,月牙还是大牛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有名无实,但也是事实。 可她却将与旁人生的儿子丢给大牛,且做了人家的妾室。 依着红尘对大牛…… “红尘,你去哪儿?” 突然,外面传来红梅的声音。 叶朝歌和刘嬷嬷相视一眼,后者一拍大腿,“坏了,这丫头怕是听到了。” “去看看。” 刘嬷嬷一边向外走,一边吆喝红梅,“拦住她,拦住红尘。” 出去时,红尘已经被红梅拦住了,正扭作一团,见到刘嬷嬷,红尘不挣扎了,怒道:“嬷嬷,你骗我!” 上午她问她,她还说没有,下午却背着她,与小姐说! 若非她觉得不对劲,在方才刘嬷嬷支开她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恐怕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我……”事到如今事情根本瞒不住了,刘嬷嬷叹了口气,“丫头,我也不想瞒着你,只是……” “嬷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叶朝歌走出来,对红梅说:“放开她,我看她敢踏出一甯苑半步!” 红梅依言放开了红尘。 叶朝歌在,红尘多少有所顾忌,对主子,她向来尊敬爱重。 见她消停了,叶朝歌扔下一句:“都给我进来。”便转身回了屋。 屋内。 叶朝歌坐在那,看向红尘,“红尘,之前我便告诉过你,无论做什么要谨记分寸,你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 红尘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你都要打去常家了,你说,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叶朝歌拍桌而起,厉声呵斥道:“红尘,你给我记住,这是大牛和月牙的家事,你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 就算找月牙算账,那也是大牛该找,而不是红尘! 即便她找过去了,月牙也会用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红尘跪坐在低声,捂脸嘤嘤哭泣。 叶朝歌见状,叹了口气,走上前,“傻丫头,你就算想管此事,也不能如此冲动,至少,先看看大牛的态度,否则会落下埋怨。” 闻言,红尘眼睛猛地一亮,“小姐……” “笨丫头,还不快谢谢小姐。”刘嬷嬷在旁急的跳脚。 红尘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多谢小姐,奴婢多谢小姐。” “行了,起来吧。”叶朝歌将红尘拉起来,看着她哭花了的小脸,说道:“我并非反对你管此事,我说过,不论做什么,你们只要有分寸,我皆不会干预,但若你现在冲动,便是失了分寸,而且,你若这般去了,常家也不会袖手旁观,到头来,你有理你也会变成没理,更何况,你本就没理。” 红尘的身份是硬伤,去了常家根本就站不住脚。 红尘泪眼汪汪的抽了抽鼻子,“奴婢知道,小姐是为了奴婢好,奴婢已经冷静下来了,不会再冲动了。” 叶朝歌点点头,便问刘嬷嬷:“此事大牛可知道?” “老奴还未传话到将军府。” “那好,嬷嬷,你陪着红尘去将军府走一趟,将事情告诉大牛,你们要记住,不要干预他的选择,不论怎么选择,那都是他们夫妻的事。” 刘嬷嬷一一应下,转向红尘:“行了,下去洗把脸跟我走吧,你呀你呀,真该庆幸摊上了小姐这般的主子,这要是换做了旁人,早将你撵出去了。” 红尘吐了吐舌头,“小姐才不会舍得我呢。” 刘嬷嬷气,“小姐舍不得,我舍得,你这皮猴子,操不完的心。” 拌嘴间,刘嬷嬷和红尘退了下去。 叶朝歌失笑的摇摇头,端起茶盏抿了口,这时候,眼睛的余光无意中瞄到正不知在想什么的红梅。 放下茶盏,“在想什么?” “在想男人。” “咳咳!”青茗一口气差点被上来。 叶朝歌看了她一眼,问红梅:“在想谁?” “殿下,少爷,江少爷,陆世子,大牛,柯福明,潘虎,老爷……”红梅如数家珍般,一串一串的报人名。 叶朝歌摁了摁唇角,想的还挺多。 “你想他们做什么?” 红梅皱了皱眉,“奴婢想不通,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都不一样?” “你是指……” “殿下对小姐极好,且爱重;少爷待墨小姐亦是如此;江少爷放荡不羁,处处留情;陆世子,对叶思姝情深意切,对恩雪却冷酷无情;大牛,对心里没他的月牙一片赤诚;柯福明……” 许是一口气说这么的话不适应,有些气不匀,喘了会,红梅接着说:“柯福明让两个女子不要名分的为他生儿育女,却谁都不爱,只爱自己;潘虎,妻子给他戴绿帽子,却选择放手;大将军,将军夫人早逝几十年,始终如一;而老爷,夫人是他结发妻,少爷和小姐是他亲子亲女,裴岚是他青梅竹马,碧丝碧桃是他的人,老夫人是他的亲娘,却……” “好了红梅,说了这么多的话,该渴了。” 未待红梅的话说完,青岚出言打断。 叶庭之再如何,那也是小姐的生父,当着小姐的面细数她生父风流的过往,还过多评价,她也真敢说! 平日这红梅话是最少,真是没想到,一经开口,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红梅低下头,不再开口。 叶朝歌笑笑,“不妨事,你说的都是事实。” 闻言,红梅重又抬起头,眼睛澄澈的望着叶朝歌,“那小姐,他们为何不一样?” …… 第607章:月姨娘 第607章:月姨娘 “人与人怎会是一样?” 叶朝歌想了想,打了个比喻,“好比,红尘欢喜大牛你却不欢喜,道理是一样的。” 人与人不同,男人与男人亦是不同。 这世上有深情不渝的好男人,自然也有自私自利的渣男。 红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叶朝歌笑笑,不再多言。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隐隐难言的滞涩在流动。 …… 将军府。 “大牛呢?” 田伯望着一起来的刘嬷嬷和眼睛显见微红的红尘,心有所感,并未多问,带着她们去了大牛所住的居所。 三人过去的时候,大牛正抱着孩子哄。 大牛粗壮,小孩小巧,他抱着,倒也一点不显笨拙,显然,他经常抱。 “刘嬷嬷,红尘,你们怎么过来了?”话出口,大牛便想起了之前红尘对他说的话,老实巴交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 许久。 “可是找到她了?” 刘嬷嬷先一步摁住要说话的红尘,点点头,“找到了,人就在上京,但是,她现在不只是叫月牙,她有了一个新称谓,月姨娘!” 此话一出,不只是大牛,便是田伯也吃了一惊。 “月姨娘?怎么回事?” 刘嬷嬷看向大牛怀里的孩子。 孩子长得很漂亮,与月牙并不像,倒是与她记忆中的常兴有几分相似。 如此,便也彻底的对上号了。 “这孩子,应该是常家二公子的常兴之子。” “常兴?是他?” 田伯自是认识常兴,托他的福,孙少爷和徐开安当街打架,并去了京兆尹府的大牢一游。 刘嬷嬷点点头,看向大牛,“去年我见过常兴,此子与常兴至少有五分像。” 经过刘嬷嬷这么一说,田伯将孩子仔细看了一番,点点头,“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很像。” “一年多前,常家将常兴送离上京,直到数月前方归,在离开上京的那段时间,常兴去过很多地方,其中包括边城。” 边城在大越边缘之地,义城村距离边城便不远。 “根据常家的下人所述,一个多月前,月牙找去了常家,使了些许手段,入了常家的门,成了常兴的姨娘,因此我猜测,事实的真相应当与月牙所说有所出入,且,有可能她从一开始便知道常兴的身份。” “什,什么手段?”大牛的声音沙哑非常。 刘嬷嬷淡淡的看向他怀里的孩子,意思十分的明显。 顺着她的眼神低头,大牛闭了闭眼。 恐怕方才并不只是刘嬷嬷的猜测。 从一开始,月牙怕是便知道常兴的身份,所以方才在当初要生下她口中‘强’了她陌生男子的孩子,因为她从一开始,便打量着来上京登门入户! 至于她为何不曾抱着孩子来…… 她应该是怕入常家门不成,反成自己的累赘! 想至此,大牛一颗心,凉透了。 到了这一步,他究竟还在期盼什么! 人心易变,从小一起长大又不如何?不死心又如何?到头来,现实摆在眼前,逼着他不得不接受。 月牙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乐观善良的姑娘。 大牛用力的捏起拳头,黝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田伯看在眼里,无声的叹了口气,造孽啊,当真是造孽啊。 这都叫什么事啊。 “大牛,我查到的就这样,你好好想想吧,月牙已然派了人去义城村找孩子,她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你带着孩子来了上京。” 顿了顿,刘嬷嬷看着他,一语双关的又道:“据知,她仿佛并没有告诉常家人和你成过亲的事。” 说罢,深深的看了大牛一眼,随之同田伯点点头,拽着红尘出去了。 “嬷嬷?” “给他点时间。” 这件事,任何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大牛全心全意的待月牙。 红尘不说话了。 这时,田伯走了过来。 “我们出去说。”刘嬷嬷对他说。 田伯点点头。 三人去了前面的小厅,“这月牙不简单,去了常家一个多月,不但成了常兴的姨娘,且还在极短的时间内,私底下拉拢了常府的一部分下人为她所用。” 派去义城村接孩子的便是她的人,如若不然,在隐瞒了自己成过亲后,没有把握,她又怎敢派人去义城村? 田伯挑眉,“你是担心她会来闹?” “闹她倒是不敢,此事本就她心虚,况且,和大牛成过亲一事,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常家人知道,我是担心,这个女人……会发疯。” 月牙不敢闹,但保不齐她不会暗中搞小动作。 田伯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排。” “那成,我们先回去了。” …… 刘嬷嬷和红尘这一去,到了傍晚才归。 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小豆丁。 “小少爷硬是跟着老奴来,没法子,老奴只得将他带来了,收拾东西耽搁了些时间,老奴回来晚了,还望小姐恕罪。” 刘嬷嬷解释回来晚的因由。 在将军府,她和红尘同田伯辞别后便要离开,谁知,小宝不知怎么得了消息窜了过来,抱着她的腿耍赖说什么要跟。 无法,她们只得将人带来回来。 “姐姐,你不要怪嬷嬷,是小宝要来的,小宝想姐姐了。”小宝蹬蹬跑过去,抱上叶朝歌的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 叶朝歌笑笑,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哎呀,咱们小宝怎么又重了?” 将他安置到自己腿上,叶朝歌方才又说:“姐姐没有怪嬷嬷啊。” “恩!”小宝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我知道,姐姐最好了。” 然后伸出一双藕段胳膊,搂上叶朝歌的脖子,用力的在她脸上亲了口。 亲完之后便挣扎着要下来。 叶朝歌不知何故,便依他放了下来。 小宝刚落地,便一本正经的说:“小宝长大了,小宝变重了,不能再让姐姐抱了,否则累到了姐姐,小宝该心疼了。” 这话听得叶朝歌心里滚烫滚烫的。 小宝不只是长大了,变重了,且也懂事了。 小宝的到来,给叶朝歌增添了许多的欢乐,祁氏对于这个‘捡来’的老来子,向来是十分疼爱的,当天晚上便将小宝抱去了致宁苑。 …… 第608章:承曦所做,所赠 第608章:承曦所做,所赠 夜色微凉。 叶辞柏和叶朝歌从致宁苑出来。 “歌儿,两日后柔然的使团便要回去了。” 送叶朝歌回一甯苑的路上,叶辞柏忽然说道。 冷不丁的听到这话,叶朝歌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淡淡的恩了一声,“谈妥了?” 叶辞柏点点头。 此次柔然来大越为议和而来,经过数日的交涉,最终两国达成一致,大越与柔然自此永结友好,互通有无,永无兵戈。 “条件是?”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此次结好,虽是柔然先提,但对两国皆有裨益,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协议或是条件联系。 叶辞柏笑笑,“妹妹就是妹妹,反应就是快。”随之又道:“不错,是有条件,条件便是,大越需送一名贵女,以和亲的身份代表大越前往柔然,并与柔然的曦琼王缔结连理。” 叶辞柏将‘曦琼王’三个字咬得极重。 奈何,叶朝歌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只是贵女?” 叶辞柏再颔首。 “这柔然倒是有意思,公主、郡主不要,却要贵女。” 叶辞柏眸光微闪,“有意思的还在后面,你可知,提此条件的人是谁?” 叶朝歌摇头,“这我怎会知道。” 自那柔然的使者团来到上京后,她一不曾出门,二不曾关注过,若不是那日外祖的反应委实奇怪,她也不会想到承曦的身上。 但也仅限于此,其他的,一概不晓。 “此次随使者团来的柔然公主,扶芯。” 扶芯? 前世卫成的柔妃,那个美得令人窒息,不凭身份,只凭自己便将卫成拢在手心,且与当时后宫里的皇后叶思姝,贵妃徐明珠呈三足鼎立之势的亡国女子。 竟然是她? 没想到,她竟在使者团中。 关于前世卫成和柔妃之间的开始,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卫成待她极为上心重视,叶思姝和徐明珠对她颇为忌惮。 如今,扶芯不再是以亡国女的身份出现,而是以友国公主,她和卫成…… 想到此,叶朝歌好笑的摇摇头,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的事还不够操心的,管那些不相干的事做什么。 万千思绪一闪即过,叶朝歌问叶辞柏,“贵女可有人选了?” “我话还未说完。” 叶辞柏又道:“这扶芯公主所提,陛下自是应允,但就在陛下应允的当天,同来的曦琼王便进宫求陛下收回成命,并将此提议换做派遣百名农户前往柔然一年,助他们开垦荒地,种植黍米。” 曦琼王…… 叶朝歌眸光微闪,她记得,这是兄长第二次提及此人。 曦,曦琼王,承曦…… 淡淡道:“哥哥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总不会是想告诉她,承曦所做这一切,是为何故吧? 叶辞柏笑笑,“我只是想告诉你,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已然放开,所以……”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布包,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本看起来有些陈旧的书。 “当初,你为和他撇清关系,拒绝他为你医治头疾,如今,他已然放开,便无先前的顾虑……” “所以,这是他给你的,你想让我收下?” 不待叶辞柏把话说完,叶朝歌便声音微冷的接过话茬。 听出妹妹的转变,叶辞柏深知她恼了,连忙解释道:“这书的确是他给的,但并非是给的我,而方才我说那么多,也的确是想让你收下。” “什么意思?” 叶辞柏挠挠头,“他先给的太子,太子又给的我。” 卫韫? 叶朝歌皱眉。 叶辞柏将此间经过道出。 白日,承曦去了东宫,将此书拿给卫韫,让其转交给叶朝歌,随后,卫韫又将叶辞柏叫了过去,把书给了他,让他交给叶朝歌。 听后,叶朝歌笑了,看着还未有所觉的兄长,无奈摇头,这个傻哥哥唉。 明明他能给她,却偏偏让兄长给,这分明是知道她会恼,会不乐意,让兄长当炮筒呢! “他让你给,你就给?哥哥,你何时这么听话了?” “你先看看此书为何物。” 叶辞柏终归没有傻到家,怎会不知卫韫拿他当炮筒? 但这个炮筒,他当的心甘情愿! 叶辞柏将书硬塞给叶朝歌。 就着灯光,看清书名——万毒经。 “万毒经?” “什么?万毒经?”红尘咋咋呼呼大叫一声,然后一把从叶朝歌的手上将书夺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翻开,迅速浏览数页,惊喜点头,“不错,是万毒经,真的是万毒经……” 说着说着,她竟哈哈大笑了起来,将书摁在怀里,一副宝贝的不得了的模样。 叶朝歌看着,疑惑不解:“你知道此书?” 红尘已然陷入激动狂喜中,顾不得回话,红梅便将自己所知有关于万毒经的种种道出。 数百年前,苗疆有一门派,名为万毒门,派如其名,万毒门以毒闻明。 他们有一门派至宝,为万毒经,此经记载着天地间数万种毒,且附有解法,以及炼制蛊毒的法子。 传言,得此书天下称霸。 只是,万毒门盛产毒物,即便觊觎垂涎,也莫可奈何不得。 后来,经过时间的沉淀,万毒门消失在岁月的长流之中,而这本万毒经,自此流转于江湖,成为众人争夺之物。 虽然时光变迁,传言早已不尽实,但此书,依旧是习医之人毕生所求之物。 红尘本是医、毒双习,方才反应,也不足为奇。 “不错,早前我与长风外出寻佑怀神医时,便听闻过此书的传言。”叶辞柏说道,这也是他为什么,明知被卫韫当做炮筒,而顺其意的原因。 恐怕当时卫韫会收下承曦的此书,也是因为这书的难得之处。 叶朝歌捏了捏眉,“即便如此,我也用不上此物,从哪来的便送回哪里去吧。” 她和红尘不同,既非医,又非毒,要这万毒经有何用? 红尘张张嘴,下意识的便要说‘小姐你用不上,我能用上啊’,却被刘嬷嬷先一步察觉给用力的拧了胳膊,疼得她当场呲牙咧嘴,到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 第609章:回礼(上) 第609章:回礼(上) 夜幕深沉,月影西斜。 朦朦胧胧的内室里,叶朝歌坐于桌前,面前放着那本万毒经,耳边回想起刚才兄长离去前所说的话。 “你我是兄妹,你心中所想,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也知道,不论是我,还是太子,虽说所做出于私心,但终究此事是你的事,这样吧,为兄不勉强你,此书先放你这,收与不收,这两日你自己好生想清楚。” 叶朝歌轻叹一声。 她知道,兄长也好,卫韫也好,皆是一片良苦用心。 低头垂眸,望着那本对红尘有着万千吸引力的毒经,一时间有些复杂难辨。 久久,耳畔隐隐传来更夫打更敲梆子声。 戌时末了。 “在等我?” 在一片静谧之中,卫韫清浅的嗓音徐徐传来。 叶朝歌抬首,顺着声音幽幽看过去,“方才我还在想,这么久不来,莫不是心虚的不敢见我了?” “心虚是有,但要说不敢见你……那倒不太至于。”卫韫凑过来,一眼便看到她面前摆放的书,以及佳人复杂难辨的面色,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生气了?” 叶朝歌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我若说生气了,你待如何?把东西送回去?” “我既已代你收下了又怎会送回去?而且,这东西他送的光明正大,且是给你赔罪用的,既是赔罪,若返送回去,岂不是在告诉他,不接受他的赔罪道歉吗?” “什么赔罪道歉?”叶朝歌皱眉。 “怎么,你哥不曾对你说?” “说什么?” 卫韫挑眉,思绪微闪,一下子便摸准了叶辞柏的小心思。 早在承曦带着此物找去东宫,而非直接送来叶府,便表明了他的态度,且一开始便点出,先前给叶朝歌增添了不少的麻烦,且险些害死她,此物便权当赔罪,请他代为交给她。 在他将东西交给叶辞柏时,便将承曦之本意和用意告诉了他,可他却不曾告诉叶朝歌,这怕是故意留了一手,让他的姑娘恼他! 难怪方才她的反应那般大,且隐隐透着不喜和恼怒。 让他当炮筒,转头给了他一脸黑灰,叶辞柏这小子,倒是越来越鬼精了。 “所以,你见他的赔罪礼是万毒经,便不经过我的同意,代替我收下了?”叶朝歌危险的眯起眼睛。 卫韫连忙反驳,“这哪能啊,我怎会是不顾你意愿的人呢,我本来是想着,先问问你的意思再决定收还是不收,可那厮当时百般哀求我,我瞧着他都快要哭了,不收下他会觉得良心不安,为了他的良心好受些,我才收下的。” 卫韫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且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我为什么会收下?因为我收下是为了他好,你不应该怪我,应该夸我。’ 叶朝歌:“……” 她悄悄的捏了捏手指。 一直听兄长说卫韫这厮极度不要脸,且不要脸至极,之前,她也曾见识过他的不要脸,但也仅限于不要脸。 此时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极度’,什么叫做‘至极’! “说真的歌儿。” 卫韫突然严肃了起来,“我希望你能留下此书,你身边的妖魔鬼怪太多,有此书也能多一份防备和保障。” 叶朝歌沉默不言,兄长也是此意。 停顿片刻,卫韫又道:“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想法,关键还是看你,不论你怎么决定,我听你的。” 闻言,叶朝歌长长的出了口气,“无功不受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且让我再想想吧。” 虽说,承曦打着赔罪的旗号,但早在之前,他们便两清了。 卫韫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很清楚,她有着自己的原则。 正如之前,不论是卫成,还是承曦,依着她的聪慧,怎会不清楚他们的心意,可她依旧与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甚至,不曾与他们沾染上半点。 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何,也知道,她的原则和底线,所以,承曦所赠的这本书,对她来说,是重担,也是负担。 像她说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这一晚,内室的光,一直亮到子时才熄。 次日一早。 叶朝歌起身后吩咐刘嬷嬷:“我记得有株吉祥如意刚发了新芽,待会您送去给兄长。” 清明苑。 叶辞柏望着桌上,以天蓝釉花盆盛栽的吉祥如意,笑了。 …… 驿馆。 承曦正在用早膳,扶芯拎着裙摆跑了过来。 双手用力的拍在桌上,“小叔,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 “什么?” “自然是更改议和条件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明明大越皇帝都同意了啊!” 承曦放下筷子,“说起此事,我还未找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忘了我们当初与大越议和是为了什么吗?” 原本底气十足的扶芯,被小叔这么一质问,顿时蔫了。 柔然是一个边陲小国,国小人稀,在外人眼中,柔然神秘,实则,他们只是地处荒凉,较为封闭罢了。 他们国地多是荒芜,几乎是寸草不生,粮食在他们那里,比黄金还要金贵。 自去年开始,柔然天灾不断,一年不曾下过雨,就连他们赖以生存的鱼类,野物,也濒临灭绝,眼看着百姓们一日日消瘦,在今年年初,父皇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那便是趁着北燕和大越开战之际,他们柔然趁乱偷袭,为国民谋取生机。 此提议,被小叔拒绝了,不论是北燕,还是大越,皆是兵强马壮,即便他们偷袭成功,解了一时之困,但后果,却是得罪两个强大之国。 只是,老天爷不给饭吃,总不能让老百姓们饿死。 随后,小叔便说,再坚持一段时日,待两国打完仗,他们便与胜利之国议和,届时,他们以矿产为利,换取大越的友邦,请他们大越派农户前来柔然,为他们开垦荒地,传授种植之法。 此法,将会解决他们柔然永久的困境。 故而,便有了今日的使者团前来大越。 …… 第610章:回礼(下) 第610章:回礼(下) “我,我也是为了小叔好啊。” 扶芯有些委屈。 她也知道,自己此次有些冲动,且将柔然数万百姓死活至于不顾。 可她觉得,既然两国已然达成一致,那么,一个条件两个条件又有什么区别? 她只不过是把前后顺序给颠倒了罢了。 最先,她抢先一步进宫,面见大越宣正帝,将原定条件改为和亲,本想着,待宣正帝同意了,找个恰当的时机,再提原定条件。 如她所想的那般,十分的顺利,可没想到的是,小叔知道后竟然进宫,将议和条件改为了原定条件。 她想不明白,小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在父皇他们的眼中,不论是先前的偷袭,还是与大越的议和,小叔都是为了柔然好,为了柔然的百姓好。 但她不同,她自小是小叔带大,且他们二人最亲近,她比谁都清楚,去年小叔离开七星谷,前来找小叔祖的时候,有了心上人。 只是小叔嘴巴严,追思亦是不遑多让,费了好大的功夫,她也只是知道,小叔的心上人是大越的贵女。 来到大越后,小叔告诉她,那姑娘要嫁人了。 在她看来,只是要嫁人了,而非已经嫁人了,只要没嫁人,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她想帮一把小叔,尽管她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姑娘的身份叫什么名字,但是没关系啊,只要大越皇帝同意了她提出的以贵女和小叔和亲条件,到时候,小叔自会道出其身份。 可到头来呢? “小叔,你明明那么喜欢她,为何不争取一把?” 机会都给创造了,可他却不珍惜,反而亲手将这个机会毁掉! 扶芯有些恨铁不成钢。 从小她便与小叔亲近,小叔是她父皇的堂弟。 在柔然皇室中,有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所有的皇家子,除去登基为帝者,皆要去到七星谷,护卫柔然。 根据柔然皇室的史书记载,七星谷的第一任谷主在医术上颇具天赋,一代代传承至今,故而,在柔然,七星谷也被人称为妙手谷。 有起沉疴,肉白骨之能。 七星谷现任谷主,是她皇爷爷的亲弟弟,父皇的亲叔叔,而小叔,是叔祖父的儿子,七星谷的少谷主,柔然的曦琼王。 她天生身体弱,太医皆说养不活,父皇便将她送去了七星谷。 在七星谷,是小叔将她调理好身子并带大,虽然后来她被父皇接了回去,但在她的心目中,小叔是最亲近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小叔好。 “之前我便说过,此事日后不要再提了,已经过去了!”承曦冷着脸,沉声一字一字的说道。 “小叔!” “不准再说了!” 承曦蹭地站起来,扬声吩咐追思,“把公主送回去,在离开大越之前,不准她踏出房间一步!” 他知道,扶芯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是,很多事情,她并不知道,也不明白,更不理解。 她是他一手带大,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他又岂会不知道。 她想的太简单了。 不说她如今是即将大婚的太子妃,便是她已经嫁给了太子,只要她心里有他,他皆会倾其一切,拼上一拼。 可是,她心里没有他! 即便他愿意倾其所有,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小叔,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追思,你放开我,我命令你放开我……” 扶芯挣扎着,抱着门框说什么也不走。 追思又不敢太用力,只得求助承曦。 承曦捏捏额角,望着一脸固执气愤的侄女,说道:“扶芯,我……”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正在门口下马。” 承曦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匆匆前来报信的侍卫给打断了。 卫韫? 承曦眼睛闪了闪,于是下令,“追思,把公主扛回她的房间!” 扶芯:“……” 追思道了声:“公主,追思得罪了。”然后将人扛起来向外走。 整个人突然腾空,扶芯吓得大叫,一会叫小叔,一会威胁追思,可惜,毫无效果。 尖叫声远去,承曦舒了口气,出去迎卫韫。 “承曦见过太子殿下。” “曦琼王不必客气,起吧。” 承曦直起身,一眼便看到了立于卫韫身后南风手中所捧的盆植,眼睛闪了闪,让开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正厅,下人上了茶。 卫韫抿了口便道出了来意。 “这是孤代人转赠给你的回礼,曦琼王看看可还喜欢?” 果然。 承曦接过南风手上的盆植,点点头,“烦请殿下转代承曦的谢意,此植承曦便收下了,定不负其意。” 见他了悟回礼的深意,卫韫牵了牵唇角,“往事如烟,曦琼王能放开,孤自不会揪着不放,前往柔然的百名农户已然准备好,他们皆是种植好手,必会为柔然开辟一条新生。” “多谢殿下。” 喝了杯茶,该说的话说完,卫韫便起身离开。 “殿下。” 承曦突然叫住他。 卫韫顿住,转身,以眼神询问他何事。 承曦沉吟片刻,郑重说道:“后日一早,我们便会出发回柔然,此次一别,想来日后相见全凭缘分,虽柔然与大越相距万里,但若是殿下负她,承曦定不会袖手,还望殿下珍她,重她,护她,爱她。” 卫韫笑了笑,下一刻,笑意尽敛。 他看着他,淡淡道:“孤的女人,孤自会守好,倒是你,以什么身份与孤说这些?” 承曦顿住。 是啊,他以什么身份? “承曦越矩了,殿下恕罪。” “知道越矩便好!” 说罢,拂袖而去。 承曦抱拳立于原地,一直待扛扶芯回房的追思回来提醒,方才直起身。 回到正厅,走到放置盆植的桌前。 伸手抚上那新生嫩芽。 “主子,这是……” “回礼。” 回礼? 什么回礼,追思自是清楚不过,只是这回礼,是不是太寒酸了点啊? 少谷主送的可是天下仅有一本的万毒经,那可是习医之人穷极一生所追求得到之物。 然后她就回了一盆破花? 不对,不是花,只是一株刚冒出头的小草? 虽说,在这万物凋零寒冬数九的天里,生出新芽的植被皆是稀罕,但到底也不曾稀罕到哪里去,这也太敷衍人了吧? …… 第611章:陪嫁 第611章:陪嫁 心里想着,追思便将所想说了出来。 承曦摇摇头,“你错了,她没有敷衍,且用了心。” “啊?这还用心啊?就是一株不知名的小芽……” “你不懂,虽是小芽,但它有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 吉祥如意。 他曾在大越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大越的种种,了解不少,从一开始,他便认出了,这株小芽为吉祥如意的嫩芽,被大越百姓奉为为祥瑞之草。 此草不珍贵,但寓意非凡,且,在这深冬中发出新芽的吉祥如意,意义更是不同。 吉祥如意,如意称心,美满称心。 新芽,代表新生,播下希望,从新开始。 承曦缓缓闭上眼睛,她这是祝颂他,从新开始,日后美满称心。 手指轻轻抚上花盆,摩挲盆上纹路。 天蓝釉花盆,以深浅不一的两种釉色闻明。 深若雨后晴空,淡趋月白。 雨后晴空,月夜白。 许久,当承曦睁开眼睛时,已经没有了诸多纷杂,其中光亮慢慢复苏,如那雨后的晴空,璀璨夺目。 …… 柔然使者团离开的这日,阴沉了数日的天在清晨放晴。 叶朝歌依旧没有出府。 “小姐,方才送来消息,柔然使者团已经顺利出京,回柔然去了。” 刘嬷嬷进来,轻声禀报道。 叶朝歌颔首,什么也未言,继续整理手上的陪嫁单子。 昨日,陪着她嫁进东宫的单子,陈嬷嬷送了过来。 除了母亲给她的那份嫁妆之外,还有之前卫韫在她及笄那日下聘的聘礼,母亲一样不落,皆放进了她的陪嫁里。 母亲大半的嫁妆,再加上丰厚的聘礼,厚厚的陪嫁单子,看得她头晕眼花,单子拿在手上,格外的重。 之前,卫韫来下聘当日,对于聘礼,她只听得糊涂,但也知道皆是不俗,待过后母亲唤她过去时,方才知道,岂止是不俗,分明其中有不少天下绝无仅有之宝物。 母亲对她说,在大越有个说法,你新郎官下聘的聘礼有多重,便代表着,新娘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虽然她对这种说话并不认同,若是男方家中困难,拿不出聘礼,难道便能说他心中没女方吗?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若是真这么说了,便是在较真儿。 虽然心中暗暗较真儿,但要说一点触动也没有,那是没可能的。 她从兄长那听说,这些聘礼,是东宫的全部,以及宣正帝的私人库房…… 听说,卫韫将陛下的私人库房都搬空了…… 整理了一个上午,却连陪嫁单子的五分之一都未到。 叶朝歌捏了捏僵硬的肩膀,起身活动稍许。 这时,刘嬷嬷带着红梅、青岚和青茗端了午膳过来。 “红尘呢?” 叶朝歌没见到红尘,便下意识的询问。 刘嬷嬷笑道:“小姐您忘了,自从您将那本书给了她之后,那丫头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说是闭关。” 经过刘嬷嬷这么一提醒,叶朝歌方才想起这茬来。 自从决定留下万毒经后,她便给了红尘,此物留在她身边发挥不了该有的价值,而红尘不同。 可谁知道,自那日给了她开始,那丫头便时不时的见不到人。 问她在哪儿,不出意外的,定然是在房间里。 在房间里干什么? 钻研毒经。 用过午膳,又整理了一会单子,实在撑不住,随去内室歇晌。 下午醒来后,刘嬷嬷便告诉她,碧丝到京了。 “现在在哪儿?” “柯福明将她安置在了客栈里。” 叶朝歌点点头,“柯福明最近可还老实?” “自红尘给他喂了药丸子,连续找了数位大夫证实是绝脉后,便老实了,前日金家还曾给他来过信,问上京的情况,他都是问过少爷后,才回的信。” 说起这金家,倒也是有意思。 金傲和金董儿至今还在将军府,可金家除了停了生意,收敛了不少之后,再无动作,只是间隔两日,便会给柯福明来信,询问他上京的情形。 “兄长那边怎么说?” “少爷让小姐安心整理陪嫁单子,接下来的计划,他会安排。” 叶朝歌颔首,也好,她现在的确倒不出手来,还有一个月出嫁,很多事需要她经手。 既然之前便定下了详细计划,她也给开了路,接下来,便看兄长的吧。 一下午,叶朝歌在整理陪嫁单子中度过。 晚膳去了致宁苑。 今日的小宝格外的乖巧,靠在房家娘子身上,便是叶辞柏逗他,也不曾像往常那般嬉闹,安静的出人意料。 “这小子今儿个是怎么了?别是生病了吧?” 叶辞柏有些担心,便对叶朝歌说让红尘来给瞧瞧。 叶朝歌也有此意,正准备让人去一甯苑找红尘的时候,陈嬷嬷近前来道:“小少爷不是生病了,下午竹清她们带小少爷去湖心亭玩,遇到了老爷……” 闻言,叶辞柏和叶朝歌面色便沉了下来。 遇到叶庭之,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一番不愉快。 果不其然。 叶庭之见到小宝后,便是一番冷嘲热讽,先讽刺祁氏,然后便是叶朝歌叶辞柏兄妹俩,称他们将一个杂、种养在身边,浪费银子,白费粮食。 小宝年纪小,虽然不知道杂、种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哥哥姐姐的名字,听得出叶庭之在骂他的哥哥姐姐,且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小小的他不高兴了,站出来指着叶庭之,“坏人,不准骂哥哥姐姐。” 叶庭之本来便被叶朝歌他们压着喘不过气来,此时被一个死孩子指着骂坏人,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当即便要打小宝。 叶庭之虽是男人,但有随行的房家娘子和竹清她们护着,小宝倒也不曾挨打,但他还是被吓到了,回来后人便蔫了。 小宝自被叶朝歌带回来后,便一直娇养在将军府,因着小嘴儿甜懂事乖巧,不论是祁继仁还是下人,皆对他极好,何曾如叶庭之这般对他凶过,且还要打他。 “叶庭之!!!” 叶辞柏拳头紧握,骨节捏得咯吱咯吱响,要去找他算账,被叶朝歌给拦住了。 …… 第612章:和离 第612章:和离 “这笔账且先记着,小宝要紧。” 叶朝歌不生气吗? 生气! 怎会不生气,只是,到底还是哄小宝要紧。 至于叶庭之,他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这笔账且先留着,总有与他算清楚的时候。 叶辞柏压了压怒火,将小宝抱起来,“哥哥抱你举高高好不好?” 小宝摇摇头,“小宝不想举高高。” “那小宝想什么?想玩什么,你告诉哥哥,哥哥都满足你好不好?”叶辞柏抱着小豆丁,声音柔得好似能掐出水来似的。 “小宝告诉姐姐,小肚肚里有没有馋虫啊?姐姐让青茗姐姐给你去买糖人好不好?”叶朝歌也加入哄人队伍里。 小宝还是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得叶朝歌和叶辞柏心疼的不得了。 “对了,小宝上次不是想去看猴子吗,哥哥现在带你去看猴子好不好?” 叶辞柏福至心灵,想到小宝对耍猴戏的欢喜。 小宝灰扑扑的眼睛亮了亮,显然是对此提议动心了。 当即,兄妹俩便让人套了马车,带着小宝出去看耍猴戏的了。 身后,祁氏望着儿女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五味杂陈。 许久。 “他现在变得我都快要不认识了。” 这个他,虽不曾点明,但陈嬷嬷又怎会不知是谁。 叶庭之! 望着祁氏迷茫难掩疲倦的面庞,陈嬷嬷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 正想着时,便听祁氏又道:“不对,我已经不认识他了。” “姨母说得对,我不配为人母,眼睁睁的看着柏儿和歌儿难为,却还是在坚持,我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啊!” 先是儿女,现在又是小宝。 “夫人……” 祁氏闭了闭眼,脑海中不禁浮现当年。 当年,叶庭之文采卓绝,儒雅风华,她对他一见倾心,二见钟情,三见非君不可。 本以为,她遇到了良人,且一直这么认为着,哪怕成亲后,他对她多有冷落冷淡,但却一直遵守着当初的诺言。 不纳妾室,不设偏房。 “外人皆道,国公爷叶庭之,情深义重,与发妻鹣鲽情深,琴瑟和谐……”说到此,祁氏自嘲一笑,“不只是外人如此看,我亦是如此以为着。” 鹣鲽情深,琴瑟和谐…… 哈哈! 最终,一次又一次的现实告诉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在叶庭之的身上,她一次又一次的看到了他丑陋不堪的一面,狠心无情的嘴脸,以及推卸责任的不要脸! 他说,若非歌儿,他也不会如此,骂各位是个扫把星,一回来便闹得家宅不宁。 他说,若歌儿不回来,国公府依旧还是国公府,而他们,依旧如从前那般。 可真的是这样吗? 维持营造出来的假象,终究只是假象罢了,即便没有歌儿,这纸也永远没有包住火的一天! 他既然做下了,便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墙是不透风的。 想着,祁氏不禁无声落泪,湿润了脸颊。 “夫人……” 祁氏摆摆手,“我没事……” 她只是想发泄罢了。 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吸了吸鼻子,祁氏对陈嬷嬷说:“在姨母来之前,我从未想过和离,嬷嬷,我也不怕您笑话,我觉得,再怎么样,我和他终归是夫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姨母到来,敲醒了她。 那晚,她说:“你在想什么,我这个当姨母的一清二楚,你在盼着他回头,你想回到从前,我说的对也不对?” “你可有想过,即便他回头了,你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即便回到了从前,从前那种虚假的日子,便是你想要的从前吗?” “这男人啊,心若是不在你身上,便是你把心掏出来双手捧给他,他也不稀罕,更不会多看上两眼,甚至,他会觉得血腥,恶心!” “更何况,你真愿意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吗?” 姨母一番话,一针见血,将她内心深处所想,狠狠刨开。 她难堪,也无地自容。 问姨母:“那您说,我怎么办?” 姨母生气,连声喝问她:“什么叫你怎么办?你想怎么办?不活了,还是去死?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觉得值得吗?” “但凡他心里有你,你付出,为他坚持,可以,可他心里没有你!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与他耗上自己短暂的一辈子,值得吗?”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一个无情无义,无心无爱,只爱自己的浪子,且不说他会不会回头,即便他回头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浪子,你愿意要吗?” “你与我说,叶庭之自私,不顾夫妻之情,儿女血脉,可在我看来,你与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叶庭之想自己,而你,想他!”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你想想柏儿和歌儿,在你坚持,在你等待的时候,你的儿女,他们在承担着什么!” “姨母这番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实话,在现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自私的母亲,你说叶庭之不配为人父,你何尝不是呢?你就配为人母吗?” 抿心自问,她真的配为人母吗? 她常说,自己没本事,对不起女儿,嘴上愧疚着,心里却坚持着,等待着。 抿心自问,她真的能坦然的说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姨母说得对,她的确不配为人母,在对待儿女上,她与不配为人父的叶庭之,并没有什么分别! 她哭着问姨母,她还能做什么? “和离吧,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你已然虚度半生,接下来的半生,你若不想虚度,拖累儿女,便与他和离!” 和离…… 那是她第一次正面面对和离。 自那晚以后,这两个字便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尖上。 这一刻,更为清晰。 “嬷嬷。” “夫人?” 祁氏深吸口气,“歌儿与太子大婚在即,这个时候若是我与叶庭之和离,对她,可会有影响?” 陈嬷嬷脸色丕变,不敢置信的望着短短几个呼吸间,便态度大改的夫人。 “您……” “到今日,够了。” …… 第613章:恩断义绝 第613章:恩断义绝 正值寒冬之际,上京的夜市,却不改热闹。 叶辞柏抱着小宝,带着叶朝歌,来到杂耍卖艺处。 精彩的杂耍,逗趣的猴戏,周遭的叫好,小宝终于露出了笑脸。 跟着围观百姓,拍手叫好,遇到精彩处,会尖叫大喊,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精气神。 叶辞柏和叶朝歌见状,纷纷松了口气。 一直到杂耍团散去,征询了小宝,方才带着他回府。 回去的途中,折腾累了的小宝趴在叶辞柏的怀里睡着了。 回府后,送他回致宁苑,却发现,正屋已经熄了灯,院落安静,只余陈嬷嬷等在门口。 “少爷小姐回来了,夫人累了,先睡下了,小少爷交给房家娘子抱回房安置吧,老奴有话要与少爷小姐说。” 兄妹俩对视一眼。 将小宝交给房家娘子,便与陈嬷嬷一起去了小厅。 灯火通明的小厅,竹风上了茶。 “嬷嬷要与我们说什么?” 抿了口茶,叶辞柏先开了口。 陈嬷嬷将他们出门后,祁氏的反应以及所说的话,尽数道出。 叶辞柏震惊的站起来,“和离?嬷嬷,你确定没有听错?母亲说的是和离?与……叶庭之和离?” 不怪他如此反应,主要是太意外了,完全没有想到的意外。 母亲是个什么性子,他这个当儿子的,十分的了解,依着母亲的性子,是决计不会做出此等决定,更不会说出这种话。 不只是叶辞柏意外震惊,叶朝歌的意外程度,丝毫不亚于他。 她想想,问陈嬷嬷:“母亲应当不会无缘无故有此决定,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和离,早在她回来之前,便有想过,只是后来,放弃了。 因为母亲的性格,因为对母亲的了解。 恐怕外祖和兄长也是如此,所以在得知叶庭之与金家勾结后,想的也只是分家,而非和离。 如今,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却告诉她,母亲要与叶庭之和离,依着她对母亲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叶辞柏在旁赞同点头,“是啊陈嬷嬷,我们方才出门后是不是叶庭之又来致宁苑找母亲闹了?” 他和妹妹所想一致。 陈嬷嬷连连摆手,“少爷小姐误会了,老爷没有来过,是之前卓老夫人。” 卓老夫人? “姨婆?” 陈嬷嬷点点头。 “若是姨婆,倒也可能。”母亲一直奉姨婆为自己的亲母,且姨婆通情达理,在一众晚辈和小辈里,颇具威信。 若是姨婆说项,有此结果,倒也不奇怪。 可是,姨婆离开已有些时候,母亲时隔多日,突然如此…… 突然,叶朝歌想到了白日小宝遇叶庭之,被骂且险些被打一事。 只是,母亲真下定了决心吗? “罢了,时候不早了,先这样吧,此事明日再说,走吧妹妹,我送你回去。”叶辞柏震惊过后便冷静了下来,对叶朝歌说道。 回一甯苑的路上。 “妹妹,你觉得母亲这个决定能坚持多久?” 叶朝歌摇摇头,“不好说。” 叶辞柏叹了口气,“是啊,我也说不好,保不齐只是母亲一时心血来潮,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说不准明日起来,又恢复了原样。” 这也是,他在冷静之后如此淡定的原因。 因为对母亲实在太过了解,因为太过了解,故而没什么信心,更别说太大的希望。 兄妹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如果母亲真下定了决心和离,事情倒也好办了。” 叶朝歌赞同颔首。 分家虽说他们计划完全,但仔细追究下来,十分的牵强,且,即便分家后,祁氏依旧和叶庭之是夫妻关系。 而和离不同,一旦和离,只要祁氏带着他们两个儿女走,那便彻底的与叶家这边没了关系,这样才是名正言顺。 送叶朝歌回到一甯苑,叮嘱她不要多想早些休息后,方才回去。 说是不要多想早些休息,可谁又能真的不多想呢? 长夜漫漫,这一晚,二人皆没有睡好。 翌日一早,兄妹俩去到致宁苑请安。 相较于他们眼下的黑沉,祁氏确实容光焕发。 见到儿女语气轻快的招呼:“你们来了,我有话要对你们兄妹说。” “我想了想,决定与你们的父亲和离。” 闻言,叶辞柏和叶朝歌相视一眼。 前者先开口:“母亲,您确定睡醒了吗?” 祁氏:“……” “睡醒了,我现在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辞柏看向自己的妹妹,示意她开口。 叶朝歌如他所愿,“娘,您想好了?确定要与他和离?绝不更改?” 祁氏要气笑了,“你们就对我这么没信心?”说完,自顾自又道:“也是,我何曾做过让你们有信心的行为啊。” “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你不必多言,你们兄妹是什么意思,为娘清楚,不过这次,为娘已然下定了决心,继续下去也不过是彼此折磨,且拖累你们,倒不如早早给彼此一个痛快。” 像姨母说的,已然虚度半生,她不想再继续虚度下半生。 而且,她不想拖累儿女。 她这个当娘的,除了给他们生命,什么也不曾为他们做过,也是时候,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了。 望着祁氏坚定的眼神,这一刻,叶朝歌和叶辞柏是松了一口气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叶辞柏说道:“既然母亲下定了决心,不会更改,有两件事,也是时候让您知道了。” “什么事啊?” 随即,叶辞柏将叶庭之与金家勾结,且左拥碧丝,右抱碧桃,期间种种,说了一遍。 听完后,祁氏险些坐不住,脸色刷白。 “娘,您没事吧?” 祁氏摆摆手,握上儿女的,声音微颤:“我庆幸……” 庆幸自己及时想通,否则,便真的要拖累儿女了。 缓和消化了许久,祁氏逐渐冷静了下来,“下午,让碧丝上门吧,今日,我们便与叶庭之做个了断!” 日后,夫妻恩断义绝。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是生是死,是富贵是贫穷,是人上人还是困苦潦倒,互不相干! …… 第614章:这件事总要有个开端 第614章:这件事总要有个开端 “妹妹,你怎么看?” 从致宁苑出来,叶辞柏如是问叶朝歌。 他现在脑子有些乱,一边相信母亲,一边又迟疑不定,担心临到头母亲会因为意志不坚定而改变主意,从而功亏于溃。 毕竟,在整个和离的过程中,需要足够的坚定和意志,二者缺一不可,而这二者,恰恰好是母亲所欠缺的。 故而,他委实有些吃不准。 兄长吃不准,叶朝歌又何尝拿得准? 叶庭之虽然空有翻身做主的野心,但依现今的局势,他根本离不开镇国大将军这个岳父,以及即将尊为储君之妻的女儿。 保不齐他会像之前那般又是下跪又是哭求,依着母亲那心软的性子,届时莫说是和离,便是他们再想分家,怕也是难上加难。 沉眸想了想,随即侧首与刘嬷嬷耳语了一番,后者颔首退下,返还回致宁苑。 “这是?” “陈嬷嬷是母亲的奶嬷嬷,也是最了解母亲的人。” 母亲究竟如何想的,立场是否坚定,问陈嬷嬷最恰当不过。 没多会儿,刘嬷嬷便回来了,她冲叶朝歌点点头。 见状,兄妹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看来,母亲是来真的。 回到一甯苑,兄妹俩关门在里面商量了近半个时辰方才打开门出来。 叶辞柏带着长风出了府,一路避着人去了一家客栈,进去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出来后便直奔将军府,一直待到了午时方才出来。 一甯苑。 叶朝歌一边整理嫁妆单子,一边等消息。 身边伺候的只有刘嬷嬷和红梅二人。 青岚和青茗前去安排府中内务事宜并不在,同不在的红尘,依旧关在屋子里闭关。 她这一闭关,已有多日,便是每日的膳食,也是由红梅她们放到门口,若是饿了,她自己会拿进去。 红尘最为跳脱,用刘嬷嬷的话说,皮猴子转世。 但凡有她在的地方,皆是闹腾腾的。 如今,那丫头闭关,整个一甯苑好像都安静了下来,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小姐,歇歇吧,您都忙了快大半个上午了。” 刘嬷嬷捧了杯热茶上前,小声劝道。 叶朝歌点点头,提笔在整理到的位置上做了标记,待墨干后,将礼单阖上,接过茶抿了两口,“兄长回来了吗?” “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叶辞柏的声音便自外响起。 不一会,英挺男儿大步而来。 “嬷嬷,快先给我杯水,渴死我了。” 刘嬷嬷赶忙儿给他倒了杯水。 满满的灌了一杯,叶辞柏舒服的哈了一声,双手撑在桌上,喘了口气后对妹妹点头:“都安排好了。” 闻言,叶朝歌轻轻颔首,想到什么,问兄长:“关于柯福明,哥哥可有想好怎么安排?” 原先定下的计划已然用不上,原有的安排皆需尽数推翻重新作出安排。 叶辞柏恩了声,目色晦暗。 许久。 别有深意道:“叶庭之与金家勾结,这件事总要有个开端。” 叶朝歌听此,眸子闪了闪。 随之点点头。 不错,每一件事,都要有一个开端。 …… 午膳,兄妹俩去了致宁苑,将详细计划同祁氏道出。 “好,为娘依你们的安排。” 听完整个计划,祁氏没有任何的意见。 叶辞柏顿了顿,终是没有忍住,“娘,您真的想好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您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我想好了,放心吧。” 祁氏深呼吸口气,定定说道。 或许,她是说或许,在不知道叶庭之和金家暗中勾结,碧丝和碧桃的存在,以及他想要扳倒儿女的情况下,她或许会犹豫。 至于会不会改变主意,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会犹豫是一定的。 不只是儿女了解她,她同样也了解自己,深知自己是个什么性子。 但是,她现在知道了,知道了这一切,所以,她不会犹豫! 正如之前儿子所言,叶庭之与金家勾结一事,是如何也瞒不住的,早晚会被人捅出来。 到时,即便按照儿女原先的打算分家,他们依旧会受到波及。 叶庭之无论最终怎样,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可是儿女不同,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不知情,更不曾掺和,若因此而受到波及,委实委屈冤枉。 所以,为了一双儿女,她都不能犹豫,更不允许自己犹豫! 前半生,她浑浑噩噩,自私自利;后半生,她也是时候该为儿女活了。 “娘,无论何时,我和哥哥都会陪在您身边,我们永远在一起。” 叶朝歌握上母亲的手,柔声说道。 祁氏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双儿女,点点头,“是,我还有你们,以后,你们便是我的重心!” 母子三人一起说了许多的话,直到陈嬷嬷上前来询问,午膳冷了,是现在去热,还是待会再热。 原来,午膳早就送来了,只是他们一直在说话,从而忽略了这些。 在小厨房热过后,膳食重新上桌。 母子三人一同用完午膳,祁氏问叶辞柏什么时候开始,若是还早,她想回内室睡一会。 得闻还未到时候,便进了内室,不一会,伺候的陈嬷嬷带着竹兰出来了。 “睡下了?” 陈嬷嬷颔首,笑着说:“是啊,躺下没多会儿便睡着了,且,老奴瞧着,夫人睡得很香。” “想来是想通后,心境不同了。”叶朝歌说道。 “小姐和老奴想到一起去了。” “看来,倒是我们低估了母亲啊。”叶辞柏叹道。 叶朝歌浅浅一笑,“母亲终归是母亲。” 为母则刚强。 不是他们低估了母亲,而是低估了一个当娘的。 …… 下午,前院书房。 叶庭之还在歇晌,迷迷糊糊中听着外面嘈杂喊叫。 “老爷,不好了,出事了,老爷……” 紧跟着,拍门声传进来。 好梦被打扰,叶庭之颇为不悦,蹭地一下坐起来,没好气的冲着外面吼道:“喊喊喊,喊什么喊,号丧啊?” 外面静了一瞬,跟着喊声再起:“老爷,出事了,碧丝来了,现在正在府门口闹呢。” …… 第615章:拼演技的时刻(上) 第615章:拼演技的时刻(上) 碧丝? 在府门口闹? 叶庭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匆匆忙忙穿上鞋跑过去打开门,“谁在闹,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前来禀报的门房下人快速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一盏茶前,碧丝突然回来求见夫人。 碧丝是谁,恐怕整个叶府除去祁氏,皆心照不宣。 叶朝歌之前更是下过禁口令,不论是碧丝还是碧桃,谁若是将她二人与叶庭之之间的猫腻透露给夫人,严惩不贷! 下人们皆知,叶庭之此次从魏洲回来,不曾带‘双壁’,而碧丝突然回来,且要求见夫人,要说没有蹊跷,谁信? 门房中,有个下人与碧丝有几分交情,便问她求见夫人作何? 碧丝倒也不曾隐瞒,“左右你们总会知晓,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有了两个月的身子,求见夫人,是知道夫人心善,求她大发慈悲在府上给我和腹中孩子让有一席之地。” 两个月的身子…… 让有…… 碧丝的话,门房上下震惊。 碧丝有了身子,孩子是谁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是老爷的人,且求夫人,一切再明显不过。 如此,更加不能让她见夫人,便想着先使个人去一甯苑给小姐报信,可谁知,那碧丝竟是豁出去了,不让她见夫人,她便在府门口嚷嚷闹了起来。 见此,门房下人齐齐上阵,打算先将人拿下,不论如何,决不能惊扰到夫人,否则,他们皆会吃不了兜着走。 碧丝仿佛是有备而来,在他们扑过去抓她时,她竟捧着肚子,大声嚷嚷:“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我告诉你们,我这肚子里揣的可是老爷的血脉,少爷小姐的弟弟,叶家的小主子,我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谁也别想好过!” 碧丝的声音很大,加之门口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周遭老百姓的注意。 不一会的功夫,叶府的大门口便围满了凑热闹的人。 被老百姓围观,碧丝好似更加的有恃无恐,大声嚷嚷闹腾,并以孕人的身份寻求百姓的维护,让他们进退不得,无奈之下,随兵分两路,一路来前院的书房找老爷叶庭之,一路去一甯苑找小姐叶朝歌。 听完前来禀报门房下人的话,叶庭之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碧丝怎么会回京,且还找祁氏要身份?现在更是在府门口吵嚷闹腾? 她不是一向最善解人意的吗? 她不是说,不在乎身份吗? 前两日写信,不是还在信中说,会在魏洲等他回去吗? 现在…… 叶庭之此刻有些混乱,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乱了阵脚。 “老爷,您快去看看吧,让碧丝别再闹了,再继续闹下去,届时,莫说是夫人了,便是上京怕也会被她闹个人尽皆知。” 这时,柯福明走过来说道。 见到他,叶庭之突然反应了过来,冲过去一把揪上他的衣襟,厉声呵问:“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离开魏洲回了上京?”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她是你的堂妹,你们堂兄妹不是关系最要好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柯福明一脸的无辜,“老爷天地良心啊,小的一直在您身边伺候您呐,堂妹在魏洲,小的又没有千里眼,怎么会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而且,之前来往的信件,老爷您也是知道,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堂妹她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跑回上京,且还……闹了起来呢。” 闻言,叶庭之逐渐松开了柯福明。 显然,他的话听进去了。 柯福明见状,眼睛闪了闪,默默调节一息,一副着急紧张的语气说道:“老爷,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不管堂妹为何做出此举,现在的情况是,她已经在府门口闹了!眼下要紧的是,要想法子阻拦堂妹,不能任由她闹下去。” “老爷,堂妹一向最听您的话,此时您出去最是恰当不过,您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叶庭之反应过来,对,柯福明说得对,不论碧丝为什么突然回上京,又为什么反常的上门来找祁氏闹腾,事实是,她已经上门了! 眼下追究这些毫无意义,最要紧的是,趁事情还未闹大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解决问题。 当即,叶庭之回去换了衣裳,匆匆忙忙去往大门口,故而,并没有看到,留于原地的柯福明在冷笑。 在叶庭之往大门赶的时候,祁氏已然带着一双儿女到了。 触目之中,一片人群,耳边吵杂不断。 祁氏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家门之地,在闹腾什么呢?” 祁氏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恰好让人听个清楚。 躲在围观人群中的碧丝闻声,立马冲了出来,一把抱上祁氏,跪倒在她面前,“夫人,奴婢可算是见到您了,求夫人给奴婢和腹中孩儿一个名分吧。” 祁氏被突然跑出来抱着自己跪在地上的碧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要往后躲,奈何被对方被抱着,躲不得。 “陈嬷嬷,先把她拉开。” 陈嬷嬷得令上前,带着竹清她们,将碧丝从祁氏的身上拉开,拖开一些距离,方才把人放开。 祁氏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女子,面露不忍,说道:“你先莫哭,有话且慢慢说便是。” “夫人心善,求夫人给奴婢和腹中的孩儿一个名分吧。” “你是何人?这话是何意?” 碧丝抹了把脸,“夫人,您不认识奴婢吗?” 祁氏闻言,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摇摇头,“你是?” “奴婢碧丝,是府上的丫鬟。” “府上的丫鬟?你是哪个院子的人?我怎不曾见过你?”祁氏一脸的意外模样。 “奴婢入府有几年了,之前一直在杂役房,后来,后来老爷将奴婢要到了书房……”说着,碧丝又哭了起来,“夫人,奴婢已有了老爷的骨肉,求夫人看在奴婢孤苦无依,无所依靠的份上,给奴婢和腹中孩儿在府中让有一席之地。” “你,你说什么?” 祁氏脸色刷白,整个人不敢置信的往后倒退。 叶辞柏和叶朝歌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 第616章:拼演技的时刻(下) 第616章:拼演技的时刻(下) “娘,您没事吧?” 祁氏垂首沉默许久,抬头之际,已是满脸泪光。 她看着儿女,声音哽咽:“柏儿,歌儿,你们,你们听到她说了什么吗?娘好像耳朵出现问题,方才,方才竟然听到她说,她说有了你们爹的骨肉……” 兄妹俩对视一眼。 前者微叹,“娘,您耳朵没有出现问题。” 闻言,祁氏猛地一颤,“这么说,这么说是真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他怎么能这样?” 祁氏双手捂上脸,啜泣声传出。 “娘,您先莫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之前爹跟您跪下保证过,绝不会再让您伤心,更不会再对不起您,爹既然如此保证,我想,应当不会再对不起您的……吧?” 叶辞柏的一番话,虽显迟疑,但吐字清晰,在场人皆听了个清楚明白,目露异色。 “你在胡说什么!” 急匆匆赶过来的叶庭之恰好听到这席话,当即面上挂不住,大声斥责。 对他的斥责,叶辞柏充耳不闻,自顾自对祁氏说道:“娘,父亲来了,不如您当面问问父亲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这丫头在胡诌呢。” “我没有胡诌,我的确是老爷的人,若有撒谎,奴婢愿天打五雷轰。” 碧丝激动反驳,举手指天,立下毒誓。 她没有说错,她确确实实是叶庭之的人! 至于其他…… 她没立誓。 此誓言一出,现场轰然,各种议论平地而起。 “这叫碧丝姑娘的立下这么重的誓言,恐怕说的都是真的,她怀的,应当是叶老爷的孩子。” “什么叫应当啊,肯定就是,这女子长得年轻漂亮,身段儿也不错,叶老爷瞧上不奇怪。”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们莫要妄下定论,虽然她立下毒誓,但即便她真撒了谎,老天爷又不会真的让她天打五雷轰,还不是嘴皮子一掀,说什么都成吗?” “这么说,你不信?” “当然不信,你没听她说吗,她是叶府的丫鬟,这自古以来丫鬟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比比皆是,尤其他们这些大户人家,这种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话不能这么说,谎言总会被拆穿,她敢这么闹,定然是真有其事,再说了,找个大夫瞧瞧,看她有没有身孕便可一清二楚了。” “就算大夫证实她有了身孕,你便能肯定她怀的是叶老爷的孩子吗?你们别忘了,这叶老爷可是出了名的对叶夫人情深义重呢。” “什么情深义重,我呸!这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早在去年便闹出来了,这叶老爷在与叶夫人成亲之前,便私藏了青梅竹马的逆臣裴家之女,两人还生有一子,且这外室子比嫡长子叶小将军还要年长一岁,这件事,叶老爷瞒了叶夫人整整近二十年,有这事在前,叶老爷碰了丫鬟,让她有了身子,一点也不意外!” “什么?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啊?” “没听说?你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全上京都知道的事,你竟不知道?” “真不知道,快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那是逆臣女,若不是叶老爷把她藏起来,在当年早就该死了,事情闹出来,这逆臣女已经多活了二十年,怎么还可能再让她多活?去年就被斩首了,我听说,斩首的时候叶老爷去都没去,甚至也不曾去给她收尸。” 议论声源源不断的传来。 叶庭之脸色铁青,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一把拽上碧丝的胳膊,压低声音低喊:“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碧丝被叶庭之扯得趔趄了下,险些趴到地上。 单手撑地稳住身子,楚楚可怜的看向叶庭之,“老爷,您别怪我,我也是没有法子,我没名没分的没关系,可不想我们的孩子也与我一般没名没分见不得光啊。” “你给我闭嘴!”叶庭之怒吼,“走,现在就给我滚回魏洲去,有什么事,待我回了魏洲再说!” 说着,叶庭之便粗鲁的扯着碧丝往外拽。 碧丝最终还是被拽的趴到了地上,手用力的抠着地,一边抵抗叶庭之的拉拽,一边哭喊不休:“老爷,早前您答应过我,会给我和腹中孩儿一个名分,您没有做到我不怪您,但夫人能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您为何要让我回去?难道您想让奴婢和孩儿一直见不得光吗?” “不,奴婢虽然低贱,但绝不做外室,更不要让我们的孩子成为见不得光的外室子!” 叶庭之气得脸漆黑如锅底。 伸手便要捂上碧丝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是,他之前是答应过,会给她一个名分,可他说的是以后,他能做主的以后! 现在,他做不了主! 不,他能做主,但是,做主的代价是他不想承受的。 祁氏是心软,她或许能给碧丝一个名分,可祁继仁心不软,还有叶朝歌和叶辞柏。 这些,皆是他不得不顾及的忌惮。 到时候,他们不会拿碧丝怎么样,不会拿那孩子怎么样,可却会拿他怎么样! 叶庭之要捂她的嘴,碧丝自不会让他如愿,使劲摇头躲避。 躲了一会,她好像累了,忽然大声说道:“老爷,碧丝一向以您马首是瞻,您若一定要我回去,听您便是,只是您什么时候回去?之前您说过,拿了老夫人的小金库便回去给我补身子,老夫人的小金库您拿到了吗?里面有多少银子?够给我调养身子到孩子出世吗?” 叶庭之眼皮狠狠一跳,所有的动作,尽数停下。 跟着,叶辞柏的惊叫响起:“什么,你不惜气死中风的祖母要她老人家的小金库,竟然是为了给她补身子?” 众人震惊,纷纷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庭之。 叶家老夫人中风一事,早已传开,只是没有想到,叶庭之这个人子,竟然为了给一个丫鬟补身子,不惜气死中风的老母亲要她的小金库! 这,这还配为人子吗? 此起彼伏的指责传进耳朵里,叶庭之的脸色黑沉的可怕,目色沉沉的看向碧丝,突然出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 …… 第617章:和离?你妄想! 第617章:和离?你妄想! “贱人,你敢背叛我!”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她会突然回来上京! 她不是回来找祁氏要名分,而是回来毁了他! 碧丝自己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他是她的依靠,毁了他,她得不到任何的好处,除非,她找到了比他更强的依靠! 短短一瞬间,叶庭之思绪万千,抬眼,一双充血的眼睛看向叶朝歌和叶辞柏兄妹俩。 停留几息,利光直逼叶朝歌。 “是你!” “一定是你!” 一定是她,除了她不会是旁人! 是她安排了今日这一出,她是整个闹剧的幕后操控人! 祁氏没有这个心机,更没有这个动机。 祁继仁不会这么做,唯有叶朝歌和叶辞柏,知子莫若父,叶辞柏这一年来的成长他看在眼里,他倒是有可能,有这个心机和动机,但不会这么狠! 只有叶朝歌! 但是…… 虽然,她有这个心机也有动机,但有一件事解释不通,她与太子大婚在即,这种时候,按理说,她应当不会愿意横生出事端。 况且,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 他声誉大跌,身为女儿的她,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且会受到连累。 世人会说,有其父必有其女! 但是,按照过往之前的种种,此女心思非正常人得以揣摩,她从来不惧怕流言蜚语。 即便解释不通,但直觉告诉他,除了她不会是旁人! 只是,今日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毁了他的名声? 叶庭之觉得不太可能。 直到接下来的发展,他才恍然,今日所挑起来的种种,目的根本不是他的名声! “扫把星,克星,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 叶庭之瞪着叶朝歌,仿佛要扑过去将她撕碎了一般。 一旁的祁氏听不下去了,上前,挡在女儿的身前,“够了!你不要出了事就怪到歌儿的身上,难道是她逼着你收了碧丝?叶庭之,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我,你……” 祁氏的话,让叶庭之心虚慌乱,顾不得其他,先稳住祁氏要紧,把她稳住了,一切都好说。 当即说道:“夫人,方才是我着急,你先听我说……”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来说!”不待叶庭之把话说完,祁氏便打断道:“和离吧,这些年,也够了,我也受够了。” “和……你,你说什么?” 叶庭之不敢置信。 祁氏看向他,与他直视,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说,和离!” “当年,你亲口许诺,一生只伴我一人,我信你,带十里红妆下嫁于你,二十年来,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内务,叶家落魄,又无怨无悔的拿出自己的嫁妆添补,支撑着叶府的门楣,这么多年来,我自认为不曾有过半点的对不起你,可你呢!” “先是在与我成亲前与逆臣女生下外室子,现在,你身边的丫鬟有了身子闹上门!此其一,你不配为人夫!” “歌儿两岁被叶力拐卖,在外受苦遭罪了十二年,去年,好不容易将她找回,你不想着如何去弥补她,却待她刻薄如仇人,冷酷狠心的让人心寒!此乃其二,你不配为人父!” “婆母花甲之年,年老体衰,数前中风不起,卧榻需要人照料,而你,身为人子,不孝病榻前,且惦记着她一生积储,此其三,你不配为人子!” “以上三条,条条框框,道德沦丧败坏,已与畜生无异,如此狼心狗肺,灭绝人性,不配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之徒,今日,我便当着全城百姓的面,阖府下人的面,与你叶庭之和离!” 祁氏直挺挺的站在那,一番话掷地有声,条理清晰,决绝激愤。 整个府门口,安静的针落有声。 每个人的耳边,皆回荡着她激荡的陈述。 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叶辞柏和叶朝歌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的母亲,再一次,让作为儿女的他们,刮目相看! 作为儿女的叶辞柏和叶朝歌意外震惊,叶庭之同样如此。 他突然间发现,不知在何时,祁氏变了,眼前冷着脸,决绝而立的女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好欺的祁氏了。 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一个惊人的念头。 今日之事,或许,不只是叶朝歌,还有她祁氏参与其中,她们的目的,不是毁了他,而是…… 和离! 彻底的摆脱他! 此念一起,顿时扎根生芽。 看着她,沉声说道:“和离?你妄想!” 想要和离,他们妄想! 想要摆脱他,他们休想! “是妄想,还是什么,你觉得,你还能做得了主吗?来人,去请族长!” 祁氏扬声吩咐。 陈嬷嬷应声,带着人欲走。 “不准去!”叶庭之反应极快的挡在门口。 陈嬷嬷看着挡路的叶庭之,好笑一声:“老爷,你从未拿夫人当发妻,不若听从夫人,好聚好散,日后您也不必背负当年承诺,想怎样便怎样,是再娶也好,纳妾也罢,全凭您自个儿的心情,这对您来说,可不是坏事啊。” “你给我闭嘴!我和夫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贱婆子插嘴了?”叶庭之转向祁氏:“你我夫妻二十载,你今日当真要如此狠心,分毫不顾多年的夫妻之情?” 祁氏被他恶人先告状的一番话气笑了,究竟是谁不顾念夫妻之情?究竟是谁狠心? 只是,事到如今,争辩这些还有何意义,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于是不再理会于他,坐到下人搬来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眼不见为净。 叶庭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越发的惊慌。 这样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且冷淡至极的祁氏,是他从未见过的。 只是看着被他挡住的大门口以及陈嬷嬷等人,一颗心稍稍定了定。 只不要不去请来族长,一切尚有余地。 虽然现在的祁氏让他心慌,但祁氏就是祁氏,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改变与生俱来的软弱心软,先应付过去眼下,待过后,他总会有法子让她心软。 不管怎么样,总之是不能和离,若是和离,便彻底的完了,叶家亦如是! …… 第618章:同归于尽的威胁 第618章:同归于尽的威胁 叶庭之想得美好,可他忽略了一件事。 既然今日之事是刻意安排,那么,他的反应,又岂会在安排之外? “我同意和离!” 人未到声先至。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嗓音,叶庭之身形猛地僵住。 这声音。 难道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下一刻,三叔公由叶老二和族中一小辈搀扶着,穿过围观群众,走了过来, “三,三叔公……” 三叔公顿了顿,看向叶庭之,叹了口气,摇摇头,“庭之啊,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移开视线,看向祁氏,朗声说道:“我以叶家族长的身份同意你二人和离。” “我以族中族叔,长辈的身份,也同意你二人和离。” 叶老二随之附和。 叶庭之不敢相信,大声喊道:“三叔公,你们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帮着他吗? 怎还支持祁氏和离?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若是叶府没了祁氏,将会是个怎样捉襟见肘的局面? 还有他,若没了祁氏,祁继仁便不再是他的岳父,儿女的心,更会向外!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和离的后果! 三叔公叹了口气,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 若非逼不得已,谁又会愿意胳膊肘往外拐? 叶庭之再是不济,那他也是姓叶。 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来啊。 可现实已然到了这一步,必须和离,否则,叶家真的就没什么希望了。 叶庭之做所的,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不能搭上叶家未来的希望之一叶辞柏! 叶庭之与金家勾结一事,在之前叶辞柏派来请他们的人便交代清楚了,和离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多谢三叔公成全,只是晚辈还有一请求,家中之事您老人家应当有所耳闻,对于一双儿女,叶庭之向来不喜,我想一并带着他们离开,不过您放心,无论何时何地,他们皆是姓叶,是叶家的族人。” 祁氏上前,对三叔公说道。 三叔公对此并不意外,来前儿便知道了,这也是他会轻易同意和离,并来这一趟的原因。 和离可以,但是,叶辞柏和叶朝歌,必须姓叶! 他们是叶家的希望! “如你所求,两个孩子跟着你,比留在乌烟瘴气的叶府强,只是,朝歌日后出嫁,须得从叶家出。” 祁氏颔首,“这是自然,他们姓叶,是叶家人。” 三叔公满意恩了声。 叶庭之在旁听着三叔公和祁氏旁如无人的对话,愤怒大喊:“你们同意和离没用,只要我不同意,便和离不得!” 和离终归是两个人的事,光祁氏同意,族长同意没用,只要他不愿意,他与祁氏便还是夫妻关系! “庭之,你这又是何苦呢,好聚好散不好吗?” 三叔公连连叹息。 “三叔公您这话倒是有意思,您莫要忘了,您姓叶,不是姓祁!怎么,就因为她是如日中天的镇国大将军之女,而我叶府败落了,你们便一个个的胳膊肘往外拐?” 叶庭之指着三叔公他们,怒而大吼。 “你!”三叔公气结,“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若是干点正事,便不会有今日,能有今日,皆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如今你却反过头来指责我们胳膊肘往外拐?” “我告诉你,我们倒是想胳膊肘往里拐,可你得让我们胳膊肘拐向你啊,你看看你干的那些事,让我们怎么向着你?” “甭找那些借口……” “够了,你有完没完,到了现在,你还是什么都怪别人!” 祁氏忍无可忍的打断叶庭之未说完的话,“你怪三叔公不向着你,你怎么不检讨检讨自己?真的是因为我是镇国大将军之女,不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吗?” “我……”叶庭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跟你扯这些,反正和离,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 祁氏还想说什么,被叶辞柏制止了,对母亲摇摇头,随即向叶庭之走过去。 “你想干什么?” 叶庭之下意识的后退。 叶辞柏看着他的动作,讥嘲一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怕什么?” 叶庭之被嘲了一脸,面色难堪至极,还要说什么,可叶辞柏已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走到他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声音说道:“父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金家为何突然停了生意,这么久了,您就真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闻言,叶庭之眸子骤缩。 心中惧意丛生,难道…… 他与金家私下的交易,他已经知道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叶辞柏道:“您与金家勾结的那些证据,在太子殿下的案头可是已经压了很久了。” 叶庭之脚下一软,整个人顿时软倒在地。 叶辞柏随着他蹲下,“父亲应当知道,官商勾结,走私火药,不论是哪一个罪名,皆是杀头灭族的死罪吧?” 叶庭之脸色刷白,咽了咽唾沫,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们演了今日这么一出好戏,便是怕受我的连累?” 叶辞柏耸耸肩,“你若这么认为,便权当是了,不过,现在这些,对您来说,还重要吗?” “不重要吗?”叶庭之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眼神略有些疯狂,隐隐透着同归于尽的狠厉,一字一字的威胁道:“只要我不同意和离,此事便是闹出去,我跑不了,你们同样也跑不了,莫要忘了,你娘是我的结发之妻,而你和叶朝歌,是我的儿女!” 叶辞柏笑笑,淡淡提醒道:“你觉得,外祖和太子,他们会袖手旁观不管我们吗?” 霎时间,得意尽数僵在脸上。 叶庭之脸色丕变。 他说的对,祁继仁和卫韫,皆不会不管。 一个当今太子未来储君,一个战功彪炳的镇国大将军,他们二人若是想保下祁氏他们,轻而易举的事。 叶庭之压下心头的慌乱,咬牙:“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同意和离,我可以求殿下保你一命!” …… 总字数:8151 第619章:戏终人散 第619章:戏终人散 保他一命? 叶庭之神色一动。 叶辞柏凉凉又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父亲,只要人活着,一切便皆有可能,可人若是没了,那便什么都没了,您说是吧,父亲?” 叶庭之心动了。 他说得对,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只有活着,才言重新来过。 可若是死了,那便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这小子越来越奸诈,与那叶朝歌也越来越像,他的话…… 想到此,叶庭之迟疑了,心头的热度冷却稍许。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他同意和离了,到事后,他们不管他怎么办? 若是以前的祁氏,他还是有几分有恃无恐,可今日的祁氏让他没了底,祁继仁,叶辞柏和叶朝歌更不能指望。 这般空头承诺,让他不安。 而且,他与金家私下合作一事,他们真的知情吗? 虽说前段时间,金家无缘无故的停了生意不假,但也只是停了生意,在魏洲,金家依旧好好的。 越想,叶庭之便越是没底。 狐疑的看向叶辞柏,这小子,莫不是在诓他,故意套他的话吧? 叶辞柏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一看便看穿他在想什么,忍不住笑出声,“你以为与金家的事做的隐蔽,真就无人不知了?早在你踏上金家这条船的时候,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这不,现在就来了,你想利用金家让自己翻身,对付妹妹,对付我们,到头来,你谁也对付不了,只会将自己折进去!” 闻言,叶庭之心头一沉。 对金家一事,他不只是知道,且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入! “父亲,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叶庭之面色瞬间扭曲。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正如他所说,此时此刻的他,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 事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和离,保下一命,要么死撑着自认为同归于尽! 可是,太子真的会保下他的命? 想着,问了出来。 叶辞柏斜了他一眼,“放心吧,你不会死,你若是死了,我还要为你丁忧三年,我还想尽快迎娶墨慈进门呢,三年时间太长,我等不了。” “你!” 叶庭之气得险些吐血。 可转念一想,叶辞柏这话虽然极度不中听,但却如同一颗定心丸一般,彻底的安了他的心。 而且,他这个当爹的没了,不只是叶辞柏要丁忧三年,叶朝歌也要守孝三年。 不论太子是否会保下他,至少,叶辞柏和叶朝歌是不会让他死! 这么一想,一颗心渐渐的归于原处。 好,和离! …… 叶庭之最终,为了自己,舍弃了与祁氏二十年的夫妻之情。 为了自己,放弃了身体里流着自己血脉的一双儿女。 叶庭之同意了,接下来的步骤便简单多了,三叔公以叶家族长的身份,将当年祁氏和叶庭之的婚书拿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投进了火盆里。 纸张遇火迅速燃烧,火苗窜高。 “取笔墨!” 陈嬷嬷送来笔墨。 三叔公提笔,手腕挥洒,书下和离书。 许久,笔落。 三叔公检阅了一番,随即唤来叶庭之和祁氏:“夫妻二十载,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诸亲在此,证以和离,签下此和离书,各还本道,相离之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望着白纸黑字的和离书,祁氏眼眶微湿,闭了闭眼睛,热泪滑落,终是提笔,签下自己之名。 相较于祁氏的复杂,叶庭之则毫不迟疑的书下自己的大名。 随着笔落,和离书成。 二十年的纠葛,在今日,在此时,正式划下了句点。 “好了,你二人自此再无干系,祁氏,你不再是我叶家妇,庭之,你也不再是祁家婿,望你二人日后,能真正的做到各生欢喜。” “多谢三叔公。” 祁氏郑重的行了一晚辈礼。 “你虽不再是我叶家妇,但仍是我叶家儿女的母亲,血脉亲情,是无法割舍的,日后,你便是我叶家的座上宾,好了,起来吧。” 三叔公伸手虚扶一把。 祁氏再度道了声谢,起身之际,突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叶辞柏和叶朝歌脸色大变,连忙上前。 现场一片人仰马翻。 叶辞柏抱起祁氏回了致宁苑,叶朝歌留下刘嬷嬷安置三叔公他们,紧随而后,一边赶往致宁苑,一边吩咐红梅回一甯苑寻红尘。 留下的刘嬷嬷则安排三叔公等人去前厅奉茶。 很快,热闹了近一个下午的叶府大门口,渐渐戏终人散。 人散议论却不散。 市井中,随处可闻对今日一事的议论纷纷。 “你们说,今日之事,真如那叶老爷所说的那样,与叶小姐有关吗?” 叶庭之瞪着叶朝歌说‘是你’的那一幕,众人看得明白,仔细一想,的确有很多地方说不过。 而且,碧丝的态度很是奇怪。 按理说,她是叶庭之的人,且还怀了他的骨肉,她一个丫鬟,没有身世背景,需依附叶庭之活,若是叶庭之不好,她也不会好。 这么明显的事实,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都会想到。 还有,她最后说的那番话,转折的太过僵硬,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跳跃的太快。 按照她前后所做,所求只是一个名分,可她最后的那番话,分明就是将叶庭之往害里坑。 整件事,怎么想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故而,叶庭之先前的指控,便被人记上了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叶小姐!” “嗤!你怎么肯定不是她,你别忘了,这叶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那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 “说不出来了吧?你们也不想想,叶小姐和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在这个关头,她让自己的父母和离,对她有什么好处?” 此人话出,得到了一众人的认同。 不错,在自己大婚到来之际,父母和离,简直是一大晦气。 若说与叶小姐有关,委实说不过去。 …… 第620章:记得就好 第620章:记得就好 “不是叶小姐,那叶老爷怎就那般认定了是她?而且,那碧丝的态度实在奇怪。” “这简单,第一,叶老爷没得赖了,我们都知道,叶家父女关系早已坠冰,叶老爷要找人赖,首当其冲便是叶小姐,至于那碧丝的态度……” “怎样?” “也好解释,不外乎两点,因爱生恨,或是一孕傻三年,傻了呗!” “……” …… “怎么样?母亲没事吧?” 叶朝歌略有些紧张的询问床前给祁氏把脉的红尘。 在他们回到致宁苑不久,红梅便将闭关的红尘从一甯苑拎了过来。 几日不见,红尘憔悴的吓人,只是她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先别急,给红尘些时候诊脉,你且放宽心,母亲不会有事的。” 红尘投入到诊脉中,对于叶朝歌的询问久久不应,叶辞柏看出妹妹焦虑,拍拍她的肩膀如是宽慰道。 叶朝歌点点头,只是心中的焦虑,却半点不减。 并非她愿如此,委实是红尘此次诊脉的时间实在有些长,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红尘终于收了手。 “怎么样?” “回小姐,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引发的突发晕厥。” 听此,叶辞柏笑了,转头对妹妹说:“我就说母亲不会有事吧。” 叶朝歌却笑不出来,她望着眉宇间难掩沉重的红尘,“可是不对?” 主仆朝夕相处,彼此又怎会不了解? 红尘点点头,看眼昏睡中的祁氏,说道:“不瞒小姐,方才奴婢给夫人把脉,发现夫人的脉象有些奇特,只是并不清晰,奴婢也不太确定。” 夫人的脉象表面似平稳,但夫人的脉搏却稍显迟滞,心跳也缓慢无力,除了这两点,其余皆正常,故而,一时间她也难以判断期间根由。 “不确定?什么意思?” “具体为何,奴婢一时也没有结论,小姐放心,目前夫人并没有大碍,至于脉象奇特,且让奴婢再观察观察,待有了结果,再与小姐禀报。” 红尘的话,让兄妹二人心情不约而同的变得沉重了起来。 直到祁氏半个时辰后醒来,悬着的心方才稍稍放下去些许,只是,到底是提了根弦。 歇了一会,祁氏的精神恢复了许多,便带着一双儿女前往前厅。 她虽已不是叶家妇,但三叔公他们皆是族中长辈,辈分极高,且,儿女还姓叶,是叶家人,今日之事多亏三叔公他们支援,不论出于何,都是要过去道谢奉茶。 前厅,只余三叔公他们,叶庭之早已回了他的书房。 听下人说,在他回去的半个时辰内,他的书房十分之热闹,各种器物落地声连绵不断。 祁氏带着一双儿女奉茶道谢,三叔公叫他们起来。 “你们也不必如此,说一千道一万,我们几个老骨头走这一遭也不全然是为了你,我还是那句话,不论你和庭之如何,也不论日后庭之怎样,辞柏和朝歌这两个,都是我叶家人!” 他是一族之长,身负振兴家族的使命,要时刻为整个家族打算。 叶家早已式微,上中下三代中,没有特别出彩的子弟,家族已然日薄西山。 早些年,还有个国公府勉强撑着,多少能带动族里子弟,现在,国公府没了,只剩下这叶府。 可这叶府的当家叶庭之不争气,自己瞎折腾,心大眼高没能耐,折腾着折腾着,眼看着这叶府也要被他给折腾进去,他身为族长,必然要做些打算。 说起来,倒也天不亡他叶家,叶庭之是个没能耐的,祁氏是个软弱的,这两人倒是生养了两个好孩子。 叶朝歌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即将嫁入东宫,叶辞柏是前程似锦的少年将军,日后要接镇国大将军的衣钵。 有他们兄妹在,日后叶家定不会泯然于众。 所以,他们几个老的,是绝不会允许叶庭之将这两个叶家最有希望的苗子拖累了去。 三叔公他们并没有停留太久,晚膳未用,擦着黑便要回去了。 离开前,那叶老二再度停留在叶朝歌的面前,“上次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过慧易折。” 叶老二点点头,“记得就好。” 扔下模棱两可的态度,叶老二便上了马车。 马车逐渐远去,叶朝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这时,肩膀一暖,跟着,兄长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以后,哥哥能撑咱们叶家。” 所以,妹妹,你可以稍稍歇一歇。 明明暗暗中,叶辞柏眼角亮光闪烁,一闪即逝,只余眼角余热未散。 …… 祁氏和叶庭之和离,当日晚间,致宁苑便忙活起来。 翌日清晨,她便带着小宝以及自己的物件,回了将军府。 叶朝歌并未跟着回去,府中一大摊子的事,并非说放下便能放下的,祁氏已非叶家妇,可她还是叶家女,而且,这叶府,她要为兄长守着。 故而,只让红尘随着一同回去了。 母亲脉象的异常,让她不得不警醒,只是,红尘那边尚未有结论,一切不得判断。 同没有回去的还有叶辞柏。 他说过,现在的他,要撑起叶家,让他的妹妹歇一歇,并让她出嫁后放心。 这日,兄妹俩将叶府从上到下重新梳理了一遍。 这一忙,便忙到了傍晚。 厨房送来了晚膳,刘嬷嬷催促二人用膳,天冷,若是不趁热吃,很快便会凉得透透。 膳间,叶朝歌问起碧丝的去处。 自昨日闹后,便未再见其人。 “客栈里,柯福明也在。” 昨日一事,叶庭之当时便回过味来,他既意识到了碧丝的背叛,柯福明自然也免不了,他便让长风将他送了出去。 金家的事,还需要他起头。 “对了,妹妹,我打算过几日便让柯福明去京兆尹府。” “去京兆尹府?”叶朝歌意外。 叶辞柏喝了口热汤,点点头,“左大人为官清廉,立场中正,由他接管此案最是合适不过。” 叶朝歌笑笑,“哥哥安排便好。” 叶辞柏也笑了。 话题一闪即过,兄妹俩便说起了别的。 …… 第621章:既然不听话便剁了吧 第621章:既然不听话便剁了吧 在一甯苑用过膳,坐了会儿,叶辞柏便回去了。 送走了人,叶朝歌进了澡间。 热水一早儿便备好了,褪去衣衫,整个人浸入热水里,叶朝歌舒服的喟叹出声。 刘嬷嬷知道这两日她的小姐忙坏了,在后给其松散肩颈,手上一边动作,一边捡了闲话说:“小姐,老奴瞧着少爷越来越成熟了,人也稳重了不少呢。” 今日她一直伺候在两位小主子的身边,亲眼看到,以往除了对武艺耐心其他一概不耐烦的少爷,对府中诸多琐碎杂事耐性仔细的一面。 还有,昨日之事,也皆是少爷安排。 前后仔细看,少爷的成长,真不是一星半点。 叶朝歌趴在桶沿上,笑笑,“是啊,兄长改变很大。” 这样,她也放心了。 从澡间出来,叶朝歌算了下日子,对刘嬷嬷说道:“明日嬷嬷你带着青茗她们,去后面小库房归拢归拢,该收起的便收起来吧。” 刘嬷嬷应了声是。 绞干了发,伺候叶朝歌躺下后,刘嬷嬷便带人退下了。 累了一天,叶朝歌困乏的厉害,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卫韫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他的姑娘睡得正香。 坐到床前望着她的睡颜,唇角不自觉的噙上了笑,逗弄心起,他伸出手,捏上她随着呼吸微微阖动的鼻子。 睡梦中的叶朝歌一时呼吸困窘,皱着眉不满的哼哼出声。 卫韫连忙松开。 呼吸恢复,叶朝歌重新陷入了熟睡,卫韫老调重弹,再度捏上她的鼻子。 哼哼起,又松开,然后再捏,再松…… 卫韫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再一次捏上叶朝歌的鼻子时,啪一声,手背上狠狠的被打了一下。 卫韫微愣,看向幽幽睁开眼睛的叶朝歌。 她黑黝黝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声音中透着刚睡醒的暗哑:“好玩吗?” “呃……吵醒你了?” “你说呢?” 卫韫讪讪的收回手,“抱歉。” 叶朝歌不应,只是躺在那,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卫韫被她盯得心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伸出自己的罪魁右手,认真解释道:“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来一阵它不听我的使唤。” “不听使唤啊,既然不听话还留着做什么,剁了吧。”叶朝歌撑着胳膊,一边坐起来,一边凉凉说道。 剁,剁了…… 卫韫猛地一噎,呐呐看着一脸认真的姑娘,“你什么时候这么血腥了?” “恩,就在刚才。”说罢,忽然出手,一把揪上卫韫的衣襟,倾身过去,“就在你捏我鼻子把我吵醒的时候!” 如果她手上有把锤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锤死他! 睡得正好,突然被吵醒,任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忍不住的暴躁! 卫韫望着眼前一副好似要吃了他的姑娘,眨眨眼,手扶上她的肩膀,与她一起倒在了柔软的棉被上。 她在下,他在上。 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她的手还揪在他的衣襟上。 卫韫唇角微掀,手上使力,揽着人与她的位置掉了个,改为她上他下。 她揪着他的衣襟,趴在他身上,他的手,分别搁在她的肩头和腰间,两人挨得极近。 整个画面,顿时变得不同,更显暧昧。 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叶朝歌俏脸有些红,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羞的。 明明暗暗间,黑眸如水波,红唇微嘟,如盛开的花瓣。 卫韫看得心痒,捧起她的脸,微起身,在她唇上轻轻的啄了下。 叶朝歌微愕,反应过来后欲要起身。 刚尝了甜头,尚未尝出咸淡滋味的卫韫,怎会轻易放人,大手扶上她的后背,掌上使力,扣着人不放。 “你冷落了我多日,该给些补偿了。” 叶朝歌听着着不要脸的话瞠目,她什么时候冷落他了?明明是他很忙好吗? 张嘴欲言,哪知,打定主意要补偿的卫韫先一步夺走了她的声音。 夜渐渐深了,外面寒风呼啸,内室温度却节节攀升。 待叶朝歌从卫韫身上起来时,一张娇嫩的小脸绯红如霞,红唇如熟透了的桃李,红中透着紫,点点水光闪烁波澜。 这般的姑娘,让卫韫完全没有抵制力,身体如放置到了火上,烤炙热烫。 在那闭眼平复了许久,方才将热意冷却。 此时叶朝歌也恢复了往常,过去倒了杯温水给他,坐到一旁,“昨日的事,对你可有影响?” 卫韫抿了口水,不解:“对我怎会有影响?” “没有吗?”叶朝歌未顺着他的话拐,坚持先言。 卫韫将杯子放到床前的矮兀上,摇摇头,“没有,你虽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但昨日乃是叶家的家事,尚且关系不到我。” 深知她在想什么,卫韫伸手摸了摸她的颊,柔声说:“无需多想,和离的是你爹娘,且不说我,便你和辞柏,也影响不到。” 叶朝歌恩了声,不再围绕此多言。 卫韫一直待到子时,看着她睡下了,方才离开。 离开前,还是忍不住手痒,捏了下她的鼻子,只是到底没敢用力,若再把人捏醒,估计她就该捏死他了。 说来也是奇怪,鼻子都长的差不离,可她的小鼻头捏着格外有意思。 恩,没错,是有意思。 回到东宫,南风还未下去歇息,迎上前,“殿下回来了,可要安置?” 卫韫看眼案上所摆放未曾批阅的奏折,摇头,“算了,还是将这些奏折看完吧。” 说罢,回到案前。 去了叶府与他的姑娘闹了一通,再次看这些让人恼火的奏折,再未起波澜。 即便是面对着一本本针对叶朝歌和叶辞柏,以及他的奏折,也能做到平常心批阅了。 和离的虽是叶庭之和祁氏,可终归不可能半点不受影响。 不论是他,还是叶朝歌和叶辞柏,皆会多多少少受到影响。 只是,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风凉话罢了,真正让他们在朝堂上当面说,却没有一个是敢的,这些人,也就只会写纸上功夫。 卫韫这一批,直到鸡打鸣,宫中晨钟响,方才收笔,换了朝服,精神不错的去上朝。 …… 第622章:老夫人迟了一世的对不起 第622章:老夫人迟了一世的对不起 一夜未眠,卫韫精神抖擞。 而睡过觉的叶朝歌,却无精打采。 “小姐,您昨晚儿没有睡好吗?” 刘嬷嬷望着没有精神,整个人蔫蔫的小姐,疑惑询问。 叶朝歌勉强支起眼睑,瓮声瓮气的回了句还成。 她睡得还成,只是没有睡够。 叶辞柏过来,看到没有精气神儿的叶朝歌,问了同刘嬷嬷同样的问题。 得闻她没有睡够,叶辞柏也不曾多想,如是说道:“昨日未完的事,便交给我和刘嬷嬷她们,待会你进去睡一会吧。” 叶朝歌拍拍脸,勉强打起精神,“算了,中午再睡。” “也好,若是这会儿睡,中午该睡不着了。”叶辞柏随即对她说,待会用过早膳,他要去福禄苑看老夫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祁氏和叶庭之和离一事,叶辞柏当日便下了令,瞒着老夫人。 故而老太太至今不晓得她已经没有儿媳了。 叶朝歌想到之前的信,点点头,“去吧,上次齐嬷嬷留给老夫人的信我还未给她,待会便带过念给她听。” 齐嬷嬷临终前留了两封信,一封给老夫人,一封给她。 给老夫人的那封,最先打算送去福禄苑的,信都带过去了,因老夫人的一时温情,她心软怕信中内容会刺激到她,便又把信给带了回来。 之前,她拆开看过,挑拣出几段,倒也能给老夫人念。 本打算过后便把信带过去福禄苑,只是那两日叶庭之一直不消停,老夫人的情况也不大好,此事便一直搁置着。 这两日老夫人的情况尚且平稳,这封信留在她这里这么久,也是时候送过去了。 用过早膳,兄妹俩便去了福禄苑。 “少爷,小姐,您们来了。”大蕉得讯从内室出来。 “祖母可还好?” “好,老太太方才还多吃了半个素包呢。” 说话间,进去了内室。 见到叶辞柏和叶朝歌,老夫人竟是对着他们笑了。 她的嘴歪着,笑起来并不好看,甚至有些狰狞,但奇怪的是,看着她的笑,并不觉得难看吓人,反而隐隐感觉到柔和。 “祖母,我和妹妹来看您了,您怎么样,好不好?” 老夫人张张嘴,良久憋出含糊不清的‘好’。 “祖母,我这里有一封信,是齐嬷嬷临终前写给您的,我可以念给您听,但是您要保证,不能太激动。” 在叶辞柏与老夫人进行一段单方面的交流后,叶朝歌方才开口提起信的事。 听到是齐嬷嬷给她的信,老夫人当即便有些激动,她激动了,话更说不出了,呜呜不休。 “您先答应我不激动,否则,我就不给您念了。” 闻言,老夫人连忙平静下来,躺在那眼巴巴的望着叶朝歌,浑浊的眼睛里泪光闪动。 叶朝歌看在眼里,无声叹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呜呜……” 久不见叶朝歌动作,老夫人迫不及待的呜呜提醒她,让她快些把信拿出来。 老太太期盼的眼神中,叶朝歌将信拿了出来,从中把挑拣出来的几段一一念给她听。 齐嬷嬷到死也在惦记着她的小姐,在信中,她说,临死前,她最不放心的便是老夫人,希望她能早日看清楚,给自己一个平静安稳的晚年。 信中,齐嬷嬷说了许多,大多是对老夫人的殷殷叮嘱,以及许多连大蕉也不知道的小习惯。 将挑拣出来的念完后,老夫人已然是满脸是泪。 她悔恨至极。 此时的她,正应了一句老话,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固执,固执的不听人劝,不听陪伴伺候了她一辈子齐嬷嬷的劝,一条道走到黑,撞了个头破血流,最终沦落到此时中风卧床的下场。 头破了,人中风了,她也后悔了。 只是,悔之晚矣,那个待她一辈子如一的齐嬷嬷,已经不在了。 她气自己,恨鬼迷心窍的自己,怒狠心无情的自己。 “祖母……”叶朝歌捏着自己的帕子,为她拭泪,“莫要太伤心了,齐嬷嬷在天有灵定不会希望您如此难为自己。” 老夫人泪目定定看着叶朝歌。 许久。 “对,对……起……” 叶朝歌微怔,缓慢抬眸,对上老夫人的眼睛,看清她眼底的歉意,霎时间,眼眶通红,热意涌现。 再也待不下去,捂着嘴跑了出去。 一路跑回一甯苑,后背抵着内室门,缓缓下滑坐地。 前世今生,老夫人待她的一帧帧,一幕幕,这一刻,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她的厌恶,她的嫌弃,她的无情,她的残忍…… 所有之种种,最终化为一句含糊不清的道歉。 “对,对……起……” 手用力的捂着嘴,眼泪滑落,无声哭泣。 此时,外间。 “别去。” 随后追过来的叶辞柏拉住刘嬷嬷,阻止她敲门。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 内室的门打开,叶朝歌从里面出来时,已是下午。 “饿了吧,你想吃些什么,哥哥让厨房给你做。” 叶辞柏一直守在一甯苑,不曾离开过。 虽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但到底是担心的,此时见到妹妹出来,偷偷的松了口气。 叶朝歌眼睛红肿的看向刘嬷嬷,声音略显嘶哑:“嬷嬷,我想吃您做的小馄饨。” “好,好,老奴这就去给小姐做小馄饨,小姐您等等老奴。”刘嬷嬷连忙跑去小厨房。 刘嬷嬷离开后,叶辞柏便走过去,握上她的肩膀,轻轻的把人揽进怀里。 靠在兄长宽厚的怀里,叶朝歌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兄妹俩谁也不曾开口。 她靠着他,他无声陪伴着她。 用完了迟来的午膳刘嬷嬷做的小馄饨后,叶朝歌已然恢复往常,喝了杯茶,与叶辞柏继续梳理府中各项边边角角。 若非她的眼睛尚且红着,还以为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正忙着,门房来人报,华容公主来了,正在府门口下车。 “她……” 叶辞柏的话还未说完,坐于旁边的叶朝歌便蹭地一下站起来,脸色隐隐有些白。 “妹妹,你怎么了?” …… 第623章:噬心? 第623章:噬心? “哥哥……” 一开口,叶朝歌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非常。 “怎么了?” 叶辞柏疑惑看她。 “我……”叶朝歌咽了咽唾沫,“哥哥,你还记得之前华容公主送来的那封信吗?” 信? 叶辞柏恩了声。 他当然记得,娇容那个疯女人,咳咳,娇容写给妹妹的信,华容公主代转。 “还记得信里的内容吗?” 叶辞柏想了想,“记得是记得,不过你怎么好好的突然提起……” “哥哥,你把内容说一下!” 不待叶辞柏把话说完,叶朝歌便急声打断。 叶辞柏不解其突如其来的反常,只是到底了解自己的妹妹,先遣了刘嬷嬷去前面安置到来的华容,方才将信中内容大概说了一遍。 叶朝歌手撑着桌子,思绪迅速翻转。 之前,娇容来的信中表明,她回到北燕后,前前后后给宁缺使了不少的绊子,将其势力大损,更是逼其不得不将留在大越助叶宇轩的人马召回去。 且,她得到消息,在宁缺召人回去北燕之前,叶宇轩已经有所行动,但具体是何行动,娇容也不清楚…… 方才门房来报,华容来府,她的到来,让她想到这封信的同时,脑海中闪现出了那日母亲晕倒,红尘为她诊脉后所说的那番脉象奇特的话。 这两者…… 想着,叶朝歌便站不住了。 “妹妹?” 叶辞柏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哥哥,我,我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叶朝歌一把抓住兄长的胳膊,“母亲奇特的脉象,会不会,会不会就是叶宇轩的行动?” 闻言,叶辞柏脸色骤变,“你的意思是说……” “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这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不行,我要立马去将军府找红尘,让她重新给母亲诊脉。” 说罢,拎起裙摆便向外跑。 叶辞柏上前拦住她,“华容公主来找你,你先过去看看她找你何事,将军府那边我先过去,我去找红尘。”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点点头。 当即,兄妹俩分头行动。 叶辞柏带着长风赶去将军府,叶朝歌则匆匆去了前厅。 到达前厅时,她勉强整理好了杂乱的心绪。 “公主突然来访,可是有事寻我?” 有了上次华容差点将信遗忘一事,叶朝歌行礼过后先拿话提醒她。 好在上次发生的遗忘事件,此次并未发生。 华容点点头,拿出一封信来。 “我知道近期你们家出了事情,且你出嫁在即很忙,若无事,也不敢前来叨扰,这是一个时辰前,三姐派人送到我手上的信,还是给你的。” 叶府的事,早已在上京传开了,华容早前便有所耳闻。 前两日她本想来找叶朝歌解闷,但碍于此事,不敢上门叨扰。 直到一个时辰前,三姐的人将此信送到她手上,方才揣着信上门来找叶朝歌。 叶朝歌对她歉然笑笑,接过信迅速打开来看,看完信中内容,整个人如坠谷底。 “朝歌?” 华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叶朝歌如梦初醒,猛地起身,“公主,我有要事在身,要马上出门一趟,我让人送您回去,失礼之处,还望公主见谅,待忙完后,朝歌定当上门赔罪。” 华容站起来,摆摆手说道:“不必如此,你有事快去忙去吧,不用理会我。” 叶朝歌顾不得与她客套,点点头,急急忙忙向外走去,边走便吩咐青茗送公主,转而命人备车去将军府。 一路上,叶朝歌让文叔抄人少的道赶到将军府。 “孙小姐……” “田伯,我哥呢?我娘和红尘她们呢?”不待田伯说完话,叶朝歌便一叠声打断。 “都在青荭苑呢。” 青荭苑乃是祁氏所居之院落。 叶朝歌不做停留,立马去到青荭苑。 过去时,叶辞柏正与红尘在说话,并不见祁氏身影。 “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叶辞柏意外的望着如此之快而来的叶朝歌。 “这不重要,娘呢?” “陈嬷嬷陪着在内室还未出来。” 叶朝歌颔首,看向红尘,“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红尘摇摇头,“夫人的脉象这两日一直如此,除去有些奇特之外,不曾有过任何的不适,奴婢在想,会不会是奴婢诊错了?” 方才少爷赶回来,让她再度给夫人诊脉。 所诊出来的结果,与最初以及这两日并无差异,且夫人的脸色红润正常,身子也没什么不适,这让她不得不自我怀疑。 “不,你没有错。” “啊?” 叶朝歌脸色沉重,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信递过去,“这是方才华容公主交给我的,信是一个时辰前,娇容派人送来。” 闻言,叶辞柏拿过信看了一遍。 “噬心??” “什么?噬心??” 红尘连忙将信拿到手上,确认过信中所提的确是噬心?后,把信还回去,“小姐,给奴婢一点时间。” 扔下这句话,红尘便跑了出去。 见状,叶朝歌抿了抿唇,将信捏在手上,紧了紧。 娇容在信中说,她一直在派人查明叶宇轩的行动,直到不久前,从宁缺召回的其中一人那里听闻,在大越之时,在无意中,他曾偷听叶宇轩提过噬心?。 至于这噬心?是什么,那人也不清楚。 娇容便派人去查,可查来查去,却毫无头绪。 在写这封信之前,方才从北燕皇宫太医院退下去养老的院正那得知,这噬心?不是物件,也不是标记,而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剧毒。 那老院正只知道噬心?是一种剧毒,是何毒,怎么解毒,却是丝毫不知。 “歌儿,你怎么也回来了?” 这个时候,祁氏与陈嬷嬷自内室走出来,看到女儿也回来了,颇为意外吃惊。 叶朝歌与叶辞柏交换了个眼神,一边回祁氏:“回来看看外祖和您。”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信背到身后。 叶辞柏换了个位置,站到叶朝歌的身后,以身前的她作为掩饰,将信拿到自己手上,折好收起。 兄妹俩的动作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且配合默契,祁氏完全没有察觉。 …… 第624章:他妄想! 第624章:他妄想! 心里惦记着红尘那边,兄妹俩陪祁氏说了一会子话,便寻了由头出来了。 谁知,前脚刚出青荭苑,后脚陈嬷嬷便追了出来,布满了褶皱的脸上难掩忧色。 “少爷,小姐,是不是夫人她……” 陈嬷嬷有些说不下去了。 方才少爷和小姐的小动作,夫人没有看到,但她看到了。 联想少爷突然过来,红尘给夫人把脉…… 这让她忍不住的往坏处想,所以,便以去厨房安排晚膳为由,追了出来。 夫人是她一手带大,名为主仆,实则与亲女无异,她的夫人好不容易脱离过去,准备重新开始生活,若是在这个时候…… 想着,陈嬷嬷便忍不住的红了眼睛。 见此,兄妹俩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叶辞柏将事情简单的与她说了一遍。 当即陈嬷嬷便站不住了。 “嬷嬷……”叶朝歌扶住她。 陈嬷嬷泪眼婆娑,对天哭喊:“老天爷,你可真狠啊!” “嬷嬷,一切尚未确定,您先切莫惊慌,您好生想想,近些时候,母亲的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事情发生?” 陈嬷嬷摇摇头,“没有,老奴一直伺候在夫人左右,若是有何异常,老奴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并前去禀报少爷小姐。” 这倒也是。 “罢了,还是待红尘那边有消息了再说。” 安抚了陈嬷嬷一番,叮嘱她此事先瞒着祁氏,兄妹俩方才离开,去了叶朝歌的院落。 自院里小丫鬟那得知,红尘从青荭苑跑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了她的屋子里,在里面干什么无人知。 叶朝歌想了想,终归没有过去,只叮嘱小丫鬟,待红尘出来后让她立马去小厅寻他们。 小厅。 下人上了茶,兄妹无心喝。 气氛有些压抑。 过了一会,叶辞柏问叶朝歌:“妹妹,你认为母亲是中毒吗?” 叶朝歌摇摇头。 不知道,准确点说,不敢说。 怕说了,会成真。 即便叶朝歌不说,叶辞柏也明白,此时他又何尝敢想敢说? “叶宇轩!该死的!” 没有忍住,叶辞柏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顿时茶盏翻飞,茶水四溢。 事到如今,一旦红尘那边肯定了,那么,所有种种皆会呼之欲出。 叶宇轩! 一直躲在暗处的老鼠! 他真恨,恨为何当初没有狠下心来永绝后患,若是最开始便绝了这一患,又怎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 “如果母亲确实中了毒,叶宇轩的目的便是让我们乱起来,他好趁虚而入……” “他妄想!”叶辞柏咬牙切齿道。 叶朝歌抿了抿唇,缓缓松开死死掐在一起的手指,看着掌心的深紫印子,沉声又道:“不论如何,我们不能自乱了阵脚。” 叶辞柏深呼吸口气,将满腔怒火恨意强压下去,“你说的对,我们不能乱。” …… 天色渐渐黑了,红尘仍未出来。 祁氏派了竹兰来唤他们过去前厅用膳。 “你回去告诉母亲,我和妹妹不饿,让外祖和母亲先用,不必管我们。” 竹兰得了话回去了。 红尘出来是在竹兰离开的半个时辰后,过来时手上捧了一本书。 “怎么样,有结果了?” 兄妹俩异口同声发问。 红尘颔首,将手中的书摊开放到他们面前。 “这是?” “万毒经。” 一听说是万毒经,叶辞柏和叶朝歌的一颗心忍不住的沉了沉,心中某个不敢说,怕说了会成真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事实证明,越害怕什么,便来什么。 “少爷,小姐,你们看这里。” 红尘指向右手边那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暗黄的糙纸上记载着—— “噬心?!” 红尘点点头。 之前,小姐将万毒经给了她,在随着夫人回来将军府之前,她一直闭关研究,几日间,粗粗将整本毒经扫了一遍,脑中多少留下了些印记。 方才在青荭苑,小姐说起噬心?时,她记得在毒经里看到过,只是不能肯定,需要时间证实。 而她这一证实,便到了现在。 噬心?,万毒之一,一种无知无觉噬心夺命的剧毒。 根据毒经中记载,此毒主药噬心草,配以数种毒草炼制而成,中毒者,半年内无任何症状,且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与常人无异,但脉象会有所迟滞,心跳缓慢无力。 而夫人,便是中了噬心?的脉象。 “半年内无任何症状,半年后会怎么样?” 叶朝歌声音凝滞干涩。 红尘沉默一瞬,方才道:“噬心?分三个阶段,两个月为一个阶段过度,夫人现今是停留在三段中的第一段末,待到三段末……” “怎,怎么样?” “心力衰竭,停止心跳。” 闻言,兄妹俩面色骤变。 心力衰竭,停止心跳…… 停止了心跳的人,岂能活? “此,此毒可有解?” 红尘看眼记载着噬心?那页最下面的一行小楷,点点头,“能,只要在三段末之前凑齐了药,夫人便可无碍。” 听闻能解,兄妹二人松了口气,脸色稍稍回缓。 叶辞柏说:“能解就好,你说,需要什么药,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咱们马上给母亲解毒。” “少爷……”红尘摇摇头,“没有您说的这么简单。” 她自认识百毒,可在这之前,她连噬心?听都不曾听说过,可见,其毒罕见程度,它的解法,自然亦如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辞柏皱眉。 “根据毒经记载,解此毒需三味药,分别是青焰神果,缠丝露和穿心藤,这三味药,不论哪一味,皆是世间难有。” 便是她,也只是听说过。 红尘听说过,而叶辞柏和叶朝歌,却听都没听说过。 只是,再世间难有也要找,那是他们的母亲! 而且,解毒之法他们有,如今缺的只是三味药! 当即,兄妹俩分头行动。 叶辞柏前往东宫寻卫韫帮忙,皇宫乃是汇集天下间稀有珍宝之地,而且,宫里太医院更是集合了大越的名医,或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而叶朝歌则去了书房,祁继仁常年累月在外,且与各国皆有过交道,或许会有三味药的线索。 …… 第625章:三味药 第625章:三味药 “将军,孙小姐来了,在书房等您有一会儿了。” 祁继仁刚从前厅与祁氏用完膳回来,便听下人如是禀报道。 “这孩子,不去前厅用膳倒是跑我这里来了。”祁继仁摇摇头,走过去推开书房门,一眼便看到烛光下等他的外孙女。 明明暗暗中,她的脸色有些沉重。 见状,祁继仁皱了皱眉,“歌儿,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走过去将书房门关上,转身对上祁继仁疑惑的目光,深呼吸口气方才道:“外祖,您还记得之前娇容来信,叶宇轩有行动一事吗?” 祁继仁点点头,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有线索了?” 此事他自是记得,之前为此特地调查过,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查到。 事过许久,此时突然提起,想来是有所发现。 叶朝歌不答反问:“与叶庭之和离那日,母亲晕倒,外祖您可知道?” 说到女儿晕倒,祁继仁皱了皱眉,“那日你母亲回府,陈嬷嬷与我提过,说是因情绪激动导致的晕倒。” “那嬷嬷可有与您说,在当日红尘给母亲把脉之时,发现母亲的脉象有些奇特?” 闻言,祁继仁喝茶的动作猛地一顿,“奇特?”顿了顿,倏地看向外孙女,“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叶宇轩的行动与你母亲脉象奇特有关吧?” 先是提起叶宇轩的行动,跟着提起她母亲的晕倒,两件完全不相干且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被外孙女放在一起说…… 祁继仁眯了眯眼睛,“歌儿,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叶朝歌没有回应,而是拿出了之前收到的娇容来信。 祁继仁狐疑接过去,在看到信中内容时,脸色顿时变得沉重。 “所以,你们证实了?” 叶朝歌点点头,“之前承曦曾托太子赠送了一本万毒经于我,拿书在红尘那,在来之前,她已然证实了,母亲之所以会脉象奇特,是因为她中了毒……” 随即,将噬心?的之毒说了一遍。 祁继仁端着茶盏的手微颤,缓慢的将其放到桌上,大手逐渐收紧,骨节闷响。 “外祖……” 祁继仁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恢复如常,他深呼吸,问叶朝歌:“你母亲现在的情况是三段中……” “发现的早,母亲现今处于一段末。” “可有解法?” “有,万毒经中不但记录着世间万毒,且附有解毒之法,根据上面记载,解此毒需要三味药,只要找齐了这三味药,母亲的毒便能解。” 说起来,叶朝歌忍不住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收下了万毒经。 若非这本万毒经,恐怕,恐怕,便是到了毒发…… 听闻毒能解,祁继仁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未松利索,转而便又提了起来。 不对! 既然有了解毒之法,连方子都有,外孙女不去青荭苑,反倒到他这里…… “是不是有难办之处?” 叶朝歌轻轻颔首,“解毒的三味药闻所未闻,外祖您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青焰神果,缠丝露,穿心藤?” 青焰神果,缠丝露和穿心藤? 祁继仁在嘴边重复呢喃许久,摇摇头。 如此古怪的药名,他不记得有听说过。 想了想,扬声吩咐外头的下人去找田伯。 听此,叶朝歌眼睛一亮。 田伯年轻时出自江湖的杀手组织,这些组织不只是干杀人的买卖,还有贩卖消息。 田伯或许会有线索。 不一会,田伯便来了。 “歌儿,你把事情再同你田伯道一遍。” 叶朝歌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青焰神果?”田伯皱眉,“这名字有些耳熟。” “您知道?” “孙小姐莫急,且容属下想想。” 田伯托着下颌想了许久,忽然一顿,“我想起来了,苗疆的圣果便叫做青焰神果!” “苗疆?”叶朝歌惊喜不已。 三味闻所未闻的药,终于有了线索,虽然只是其中一味,但也让人看到了希望。 “不错,是苗疆,此事将军您也知道。” “我?”祁继仁茫然。 田伯点头,“您忘了,四十多年前……” 四十多年前,苗疆内乱波及到大越接界的百姓,先皇下旨命祁继仁带军前往镇守。 这一守,便是两年。 在这两年期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救下了被人追杀的苗疆圣女。 经过田伯这么一提醒,祁继仁顿时想起了这一茬。 不错。 苗疆的圣女曾告诉过他们,苗疆有二宝,一是圣女,二便是青焰神果。 “这么说,外祖是苗疆圣女的救命恩人,若是由外祖出面……” 祁继仁面露尴尬,干咳一声,“歌儿,你想的太简单了。” “恩?” “孙小姐有所不知,此事迄今已有四十多年了,那圣女不知还在不在,而且,即便在,即便她尚且念着将军的恩,救命之恩,想要求他们的圣果……” 传言,青焰神果有逆天之功效,死人服用能起死回生,而康健人服用能增二十年寿命。 且,此果三十年开一次花,二十年才结一次果,一次也只结一果。 听完田伯的话,叶朝歌一颗心顿凉。 难怪被苗疆人奉为圣果。 “要想解母亲身上的噬心?,三味药缺一不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想办法前去苗疆求取圣果。”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田伯点头,“孙小姐说得对,将军,此事……” “将军,太子殿下来府,正与孙少爷往书房这里来。” 田伯的话尚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下人的禀报声。 卫韫会来,并不奇怪。 叶辞柏前去东宫请他帮忙,势必会如实告知其情况。 很快,卫韫与叶辞柏到了书房。 “大将军不必多礼。”在祁继仁行礼之前,卫韫先一步开口阻拦,随即跟着道:“事情我都听辞柏说了,宫里并没有那三味药,不过,我知道缠丝露在哪儿。” 说罢,卫韫看向眼睛冒光的叶朝歌,“七星谷。” 叶朝歌:“……” 早在最初,她便极度不愿与七星谷扯上任何的关系,此生无怨无恨便好。 可没想到。 好不容易与承曦彼此结清,如今…… 缠丝露竟然在七星谷! …… 第626章:祁继仁离京 第626章:祁继仁离京 这一晚,书房的光亮了一宿。 次日早朝结束,祁继仁并未急着出宫,而是去了御书房求见宣正帝。 “你要离京一段时日?” 宣正帝听完祁继仁所请,震惊不已,“大将军,你这是要去哪儿?” “不瞒陛下,小女中毒,其中有一味解药是苗疆的圣果,四十多年前,老臣曾救过苗疆的圣女,此次前往苗疆,是时隔多年后,厚颜求圣女还恩。” 最终,他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苗疆。 正如歌儿所言,再难也要求药。 苗疆之行避无可避! 好在庆幸的是,祁氏身上的噬心?处于一段末,一个阶段两个月,满打满算,到三段末还有至少四个月,这时间上倒是来得及,只是…… 外孙女的大婚…… 他怕是赶不上了。 想到此,祁继仁忍不住心下苦笑,难道这便是不能两全? “苗疆多是毒瘴之地,大将军年岁已大,不若……” “陛下!” 深知宣正帝要说什么,祁继仁大喊一声,噗通一下,重重的跪到了地上,“陛下,老臣这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儿啊!求陛下准了老臣吧!” 苗疆之行,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宣正帝望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祁继仁,无奈一叹,走过去把人扶起来,“此去遥遥千里,大将军要保重啊。” 浊泪滑落,祁继仁郑重一拜,“多谢陛下成全。” 宣正帝再度将人扶起,“苗疆与我大越虽非友国,但也非敌国,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朕会写一道手书于你,有朕的手书在手,苗疆多少会有所顾忌。” “陛下……” 宣正帝拍拍他的手,“其实朕一直都想与你说,自朕继位以来,从未忌惮过你,更不曾提防过你,朕到现在还记得,当年若非是你千里回京,朕和先太后,皆不会有后来……” 这番话,宣正帝终于说了出来。 祁继仁面露迷惘。 宣正帝笑笑,“罢了,朕记得便好。” 随即返回御案后,亲笔写下一份手书,又在上面盖上玉玺,待晾干片刻,阖上亲手交到祁继仁的手上。 “早去早回,将军府朕会帮你看着。” 从御书房出来,祁继仁仍是一头的雾水。 陛下突然如此温情,委实让他受宠若惊,还有他说的那番话,千里回京?他和先太后…… 一直到出了宫回到将军府,祁继仁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 …… 祁继仁去苗疆,是在与宣正帝请辞的次日动身的。 此去苗疆,他只带了几个亲信。 城外。 祁氏带着一双儿女相送。 “父亲早去早回,一路平安顺利。” 祁继仁对女儿笑笑,点点头,“放心吧,祁山的道路我这半辈子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闭着眼都能到。” 祁氏笑笑不语。 与女儿说了些话,祁继仁便对一双外孙轻轻颔首,翻身上马奔腾而去。 直到见不到人影,祁氏方才幽幽一叹,没来由的冒出一句:“你们啊,也不知道换个借口。” 说罢,独留下一双大眼瞪小眼的女儿,转身回了马车上。 “妹妹,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叶辞柏眨眨眼,问妹妹。 叶朝歌若有所思的看眼祁氏离开的方向,说道:“或许,我们对娘的了解该改一改了。” “啊?” “哥哥,娘她不同了。”所以,他们的了解,也时候不同而了。 回去的时候,叶辞柏在外骑马,母女俩则坐马车,路上,祁氏坐在那闭目养神,叶朝歌趁此机会给陈嬷嬷使了个眼色。 后者看眼祁氏,然后悄默声的轻轻的坐过去。 “嬷嬷,我……” “想问什么,便直接问我,不必问陈嬷嬷。”祁氏徐徐睁开眼睛,看向与陈嬷嬷头挨着头的女儿。 叶朝歌顿住,然后笑笑,“娘,您没休息啊。” 祁氏望着笑得灿烂的女儿,也忍不住的笑了,倾身过去,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你们啊,都把我当傻子了。” “哪有……”叶朝歌这话回的极其没有底气。 祁氏怎会看不出她闪烁的眼睛,无奈的摇摇头,转而看向陈嬷嬷,“嬷嬷您也是。” 陈嬷嬷尴尬一笑,“这话可冤枉老奴了……” “冤枉不冤枉的,你们啊,罢了,此事也不能全怨你们,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的缘故。” 若非她太过软弱,儿女也不会将她看的如此脆弱。 “好了,说说吧,我到底怎么了?”在叶朝歌开口前,祁氏如是道:“可莫要再瞒着我,我眼睛还没花,看得出来。” 从前儿个,儿子回来,红尘随着来把脉,她便察觉不对。 只是一直忍着没有问,从昨日老父道今日要回祁山军营,她更觉不对。 甚至一度想起了去年,儿子也是以回祁山作为借口离开上京一事。 她觉得,这两者有着异曲同工之意。 只是不能确定。 直到方才,老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回祁山的路他这半辈子走了不知多少次。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那是她的父亲,作为女儿,怎会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此说辞,根本不是他的做派。 而且,方才上车前她拿话试探,以及女儿上车后的小动作,让她确定了这一切。 老父离京因为她,儿女有事瞒着她! 思来想去,唯有她那奇特的脉象解释的清楚。 如果叶朝歌知道祁氏所想,定会深深一叹,以后啊,怕是不只是兄长不好糊弄了,便是母亲,也不好糊弄了! “娘……” “说吧,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为娘的承受力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般脆弱不堪。” 叶朝歌犹豫,看向陈嬷嬷。 后者同她点点头。 见状,她方才道出中毒一事。 祁氏听后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 “娘,您放心,三味药我们已经知道了两样,外祖此次前往苗疆便是为您求药,而另一味药……” 说到此,叶朝歌顿了顿,压下到嘴的‘应该’二字,说道:“很快也会来上京。” 至于穿心藤,田伯已经在打听了,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 待三味药到位,母亲的噬心?之毒,便会迎刃而解! …… 第627章:她的选择(上) 第627章:她的选择(上) 马车停在将军府。 叶辞柏先行下马近前扶母亲和妹妹下车。 “你跟娘说了?” 祁氏先下了车后,在扶叶朝歌之际,叶辞柏压低声音询问道。 叶朝歌几不可察的恩了声。 “娘什么反应?” 叶朝歌摇摇头,看眼前面已然在注意这边的祁氏,示意他回去再说。 兄妹俩送祁氏回了青荭苑,回去的路上,叶朝歌将马车上的情形与兄长说了一遍。 “母亲真的变了不少。” 叶辞柏不禁感叹道。 何止是母亲,便是他也变了不少。 在改变的背后虽然经历了诸多,也有些心酸,但这样的改变,却是庆幸的。 “咦,那不是小丁吗,他在干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叶辞柏不经意抬头间看到在叶朝歌院门口徘徊的小丁。 走过去。 “小丁,你在这做什么?” 小丁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入神,连他们过来都不曾发现,甚至叶辞柏的突然出声,将他吓了一个激灵。 “孙少爷,孙小姐,您们回来了……” “问你话呢,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干什么呢?” 小丁有些委屈,小声反驳道:“小的没有鬼鬼祟祟,小的是光明正大……” 叶朝歌忍俊不禁。 叶辞柏也笑了,“好,那你光明正大的在这做什么?” “小的在等红尘。” “你找红尘?那为何不进去找?”叶朝歌好奇问他。 小丁摇摇头,“小的不是找红尘,是在等红尘。” 叶朝歌:“……”这有什么区别吗? 叶辞柏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将叶朝歌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小丁捂着被打的脑袋,更委屈了,“小的给自己一个时辰的时间在这等红尘,如果等到了,便告诉她,如果没有等到,那说明老天爷不想让小的告诉她。” “嘿,你这想法倒是有意思,那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叶辞柏点点头,“那你再等半个时辰吧。”然后对叶朝歌说:“我们进去吧。” “等下。”叶朝歌叫住他,随即看向小丁,“你要告诉红尘什么?” “今日午时,大牛要和月牙见面……”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红尘,方才想出了交给老天爷为他做决定。 他等在这,如果一个时辰之内红尘出来,他便告诉她此事,如果她不出来,他便回去,权当什么事也不知道。 叶朝歌点点头,“你这法子不错,有想法。” 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做的时候,选择顺其自然,这小丁倒也是个不错的。 小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谢孙小姐,那这事……” 叶朝歌眨眨眼,“如果红尘问起,我便告诉她,如果不问,我便不告诉她。” 叶辞柏:“……” “恩,谢谢孙小姐。” 一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小丁继续留下等。 进了院子,想到院外的小丁,叶朝歌便问小丫鬟红尘呢? 去送外祖,红尘并没有去,而是留在府上研究噬心?。 “红尘姐姐在您出门不久也出门了,说是去外面的医馆转转。”小丫鬟回道。 叶辞柏看眼院外,“那看来注定是没戏了,不过这样也好,红尘少掺和进去没坏处。” 叶朝歌不置可否。 进了屋,红梅送来茶。 叶辞柏抿了口,问叶朝歌,“你和卫韫商量的怎么样了?” 那日,在确定了母亲中毒急需三味罕见药解毒后,他便与妹妹兵分两路,他去东宫找卫韫帮忙,妹妹则去寻外祖。 在东宫,他将事情同卫韫说过后,他便立马帮他查,且当场派人请了太医院的吴院正并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 吴院正他们并不曾听说过噬心?此毒,而对于那三味药,也只是听说过,不曾见过,更不知在哪寻得。 而皇宫也并没有这三味药。 本以为希望而来失望而归,这时候,卫韫提起了七星谷。 柔然使者团带走了百名农户,同样,他们也留下了使者在大越。 当即,卫韫带着他前往柔然使者的官居。 从使者那得知,七星谷有缠丝露。 在回将军府的路上,他问卫韫会怎么做,他告诉他,自是救人要紧,至于如何向七星谷求药,他会与妹妹商量。 故而,他方才有此一问。 叶朝歌抿了抿唇,“没有商量,他让我等消息。” “啊?” 叶朝歌点点头,“他应当是想自己出面。” “你呢?” “听他安排吧。” 闻言,叶辞柏笑了,“这倒不像你。” 叶朝歌也笑了,却再未多言。 “对了,金家的事,便明日吧,不想再拖了。” 叶朝歌没有意见。 说实话,在确定母亲中毒,叶庭之与金家一事,她已然没有之前那般所谓了,对现今的情况来说,早一日晚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 叶辞柏坐一会,便回去了。 离开前告诉叶朝歌,叶府先由刘嬷嬷坐镇,让她近些时候留在将军府。 即便兄长不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母亲已然知道自己中毒一事,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身中剧毒,皆难以接受。 现在让她回叶家,是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送走了叶辞柏,叶朝歌便对红梅吩咐道:“你回府去寻刘嬷嬷,告诉她老人家我近几日留在将军府,府中一切事宜由她安排。” “是。” “还有,联系护一他们,除去护四护五,皆前往苗疆暗中保护外祖。” “小姐是担心将军在苗疆有危险?” 叶朝歌摇摇头,“不只是苗疆,还有叶宇轩,上次兄长遇袭便是警醒,这样的事,一次便够了。”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回来的时候把我的针线笸箩带过来。” 红梅皆一一应了,见叶朝歌再无别的吩咐,方才退下前往叶府。 安排好这些,叶朝歌难掩疲惫倦怠,回了内室小做歇息。 醒来时已是午膳时分,红梅已经从叶府回来了。 “小姐,您的针线笸箩。” 叶朝歌看向笸箩那未完的鸳鸯交颈,神色滞了滞,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卫韫,很想很想! “小姐。” 叶朝歌回神,“何事?” “夫人派人来让您过去用膳。” …… 第628章:她的选择(下) 第628章:她的选择(下) 祁继仁不在,用膳之地便从前厅转到了青荭苑。 午膳只有祁氏和叶朝歌母女俩,叶辞柏出门未归。 用过午膳,陪着说了会话,叶朝歌方才回去。 “红尘回来了吗?” 回到院子,叶朝歌问院里的小丫鬟。 后者摇摇头。 叶朝歌也没有多想,回了屋,捡起搁置了多日的针线,重新上手。 也不知是几日未动手生了,还是因为心不在焉,一时走神,尖锐的针头扎进了指尖,顿时冒出了红血珠。 不疼,但莫名的感到心慌。 仿佛为了印证她所想,外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跟着,叶辞柏的声音传进来,“妹妹,妹妹……” 下一刻,叶辞柏跑进来,“我刚得到消息,太子离京了,说是代替陛下巡视沿边水域,现在已经出城了。” 巡视沿边水域…… 叶朝歌倏地站起来,“备车!” “你要干什么?”叶辞柏拦住她,“你想去追他?” 不待叶朝歌回应,他便摇摇头,“追不上了,我得到消息时他便已经出城了,现在恐怕早已离开了上京境界。” 叶朝歌不听,绕过他,一边提着裙摆向外走,一边扬声喊着速速备车,不一会便走远了。 “少爷,您不去追吗?”长风望着不再有动作的少爷,疑惑不解。 叶辞柏摇摇头,“罢了,我若是拦着她不让她去,她心里不好受,我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便让她去吧,这件事,本是我们自家的事。” 大婚在即,只有一个月的光景,身为新郎官的卫韫,什么时候去巡视沿边水域不好,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去。 他知道,妹妹也知道。 所谓的巡视只是幌子,他这是,去七星谷求药! 所以,若是他真拦住了妹妹,妹妹心里难受,他亦是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 一路让文叔快马加鞭出了城门。 沿途而来,不见卫韫。 在马车快到十里长亭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南风侍卫求见。” 随着文叔的话落,只见车帘迅速撩开,紧跟着,叶朝歌急切的声音响起:“殿下呢?卫韫人呢?” “小姐莫急,殿下已经走了,这是殿下命属下交给您的信。” 南风手上捧着一封信。 叶朝歌连忙拿过来,迅速打开,白纸黑字,只有寥寥一句话。 ——等我回来娶你! 叶朝歌手指收紧,缓缓闭上眼睛。 片刻,再度睁开时,眸中复杂不见了,她扬声吩咐:“文叔回府。” 说罢,车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掉头,渐渐远去,扬起一片尘土。 南风立于原地,望着远去很快便不见影子的马车,皱了皱眉。 眉宇间难掩不满。 就这么回去了? 就算不追上去,好歹也再追一段吧? 可她倒好,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掉头回去了? 这一刻,南风为在御书房跪了一个时辰的殿下不值! 南风的不满,叶朝歌分毫不知。 回到将军府,她直奔青荭苑,半个时辰后红着眼睛出来。 “红梅。” “奴婢在。” “收拾行囊,即可动身……”叶朝歌抿了抿唇,“去七星谷!” 得闻妹妹要外出,叶辞柏有些意外,但又有些意料之中。 沉默稍许,他问:“大婚在即,太子离京,现在你也要离京……” “哥哥,帮我好不好?” “你……”未完之言,在触上叶朝歌透着请求的眸子,尽数咽了回去。 叶辞柏叹了口气,“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在大婚前必须回来,这段时间我会帮你想法子瞒着。” 叶朝歌点头,走过去,轻轻的偎进兄长的怀里,“谢谢哥哥。” 叶辞柏心软成一团,手抚上她的后背,“傻丫头,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大婚一事你不必挂心,我会与母亲帮你准备,你只需要平安回来当你的新娘子便好。” 靠在兄长温暖的怀里,叶朝歌轻轻的恩了一声。 这时,红梅过来,“小姐,收拾好了。” 叶辞柏拍拍她的肩膀,“去吧。” 一辆灰顶普通马车,从将军府的后门驶出,直奔城门方向而去,在马车离开的一盏茶功夫,数名着便服护卫骑马紧随其后。 …… 皇宫,御书房。 “陛下。” 郭远匆匆进殿。 宣正帝顿住手上的动作,掀了掀眼皮,“她怎么做的?” “出城了,这次应当是追着殿下去了。” 闻言,宣正帝笑了,放下御笔,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才对嘛。 此时出了城的叶朝歌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传到了宣正帝的耳朵里。 包括她先前追出城又回来。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叶朝歌闭目养神,她的唇角噙着笑。 虽然前路未卜,但此刻,她的心是稳的。 最初得知卫韫离京,她便知道,他是去了七星谷求药。 兄长说她追不上的,但她不信,不追追试试怎么知道,至于追上来之后说什么做什么,她没想过,她只知道,她得追上他。 结果表明,她没有追上他,只追到了他的一封信,一封只有寥寥一句话,让她等他回来娶她的话。 等他回来…… 不,她做不到。 当时,她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继续追上他,哪怕追到七星谷! 对,七星谷! 只是,她到底做不到义无反顾,她有她的牵挂,有她的责任,有她的交代。 所以,她回来了,回到了将军府,去求母亲,求母亲支持她,同意她。 母亲同意了,她说:想做什么就做吧,不必牵挂她,在你们兄妹俩成亲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倒下去的。 当即,她便让红梅收拾行囊。 兄长的支持,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前世之时,她便知道,自己或许是不幸的,但是,她也是幸运的,有一个好母亲,好兄长。 其实她知道,自己此举太过自私,外祖离京,母亲中毒,自己又大婚在即,还有叶庭之那些烂摊子…… 这些的这些,她离京了,便尽数压到了兄长的身上。 尽管明白,知道,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卫韫对她已然付出太多,从他们在一起至今,她一直是接受他付出的那一方。 现在,她想与他一起! 不论何事,一起! …… 第629章:早解决早利索 第629章:早解决早利索 夜幕降临。 青荭苑。 祁氏和叶辞柏母子俩坐于桌前,望着一桌的晚膳大眼瞪小眼。 昨日还是四个人,不过一个晚上,便一下子走了俩,再美味的珍馐,也提不起胃口。 “唉!” 一片安静中,祁氏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她到哪儿了,有没有用膳,用的习不习惯,有没有去客栈落脚,客栈安不安全,会不会是黑店……” 叶辞柏听着这一连串有没有会不会有些哭笑不得,“娘,妹妹不是小孩了,会照顾好自己,再说了,不是还有红梅在吗,她会照顾好妹妹的。” 说起这个,祁氏忍不住又是一叹,“红梅小丫头啊……刘嬷嬷在就好了,有刘嬷嬷在,我这心里啊,也能安心一些。” 恐怕就算刘嬷嬷跟着,您这心里啊,也不会安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亘古不变。 “娘您便放心吧,田伯派了不少的好手跟着……” 不待叶辞柏把话说完,祁氏打断道:“都是些大男人,你妹妹是个姑娘家,他们顶多保护你妹妹的安全,在旁伺候的,也就只有红梅一个小丫头……” 越说越忍不住担忧,心下着急,不一会便急红了眼睛,眼眶湿润,自我厌弃恨道:“都怪我这破身子不争气,早知这样,我干脆死了算了,从小便是拖累人,先是父亲,现在又是儿女,我活着做什么啊!” “娘,您怎么能这么想,这怪谁也怪不到您头上啊,要怪都怪那叶宇轩和叶庭之,不怪您。”叶辞柏单膝跪到祁氏脚边,出声安抚,只是作用不大。 突然,他眼睛一亮,又说道:“娘,您不必觉得愧疚,今日是您,他日换了外祖和妹妹,您也会做出与他们一样的选择不是吗?” 祁氏想也不想点头,“那是自……”话未说完便反应过来了,瞪他:“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坏的不灵好的灵。 祁氏在心里将这话默念了十遍方才作罢,随即训斥儿子,“以后这种话可莫要再说了,不吉利。” 叶辞柏摸着鼻子连连应声。 心道,当初妹妹将此法运用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如母亲这般的反应? “夫人您就放心吧,小姐聪明稳重,一定会顺顺利利追上太子殿下的。”陈嬷嬷也上前安抚一番,随即道:“这饭菜都快要凉了,夫人,少爷,快些用膳吧。” 母子俩方才起筷用膳。 膳间,祁氏想到什么,停下动作,问儿子,“方才你那话说的对,所有事的根由都在叶庭之的身上,若不是他的话,何来这些污糟事,柏儿,他和金家勾结一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 “白日我还同妹妹说过明日开始,只是……” “莫只是,便明日吧,早解决早利索,省着夜长梦多再闹出什么变故来,就让你那个爹,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唉,度过余生吧。” 人啊,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相应的代价。 任何人也不例外。 叶辞柏没想到母亲会这么果决,略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眨眨眼。 祁氏自是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是到底没有多言其他。 她知道,不论在老父,还是儿女的眼里,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女儿,母亲,软弱无能了快半辈子了,一朝想通,莫说是老父,儿女,便是她自己有时候也有些不敢相信,甚至产生自我怀疑。 这真的是她吗? 不论如何,这的确是她,这或许就是姨母说过的,重新活过。 至于老父和儿女,便让他们慢慢适应吧,毕竟,自己开始也不适应。 “不过……” “恩?” 祁氏沉默着斟酌了下用词,对叶辞柏说道:“他始终是你的父亲……” “娘放心,儿子始终都记得这一点。” 如果没有记住这一点,当时在福禄苑,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所以,他一直清楚记得并知道,他始终是他的父亲! 不过。 母亲终归是母亲。 心软,不对,现在是良善。 用过膳,叶辞柏并没有急着回去,他怕祁氏胡思乱想,一直在青荭苑陪了很久。 从青荭苑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刚回到自己的院落,便听下人说,田伯来了,在小厅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小厅。 “孙少爷,您回来了。” 叶辞柏对他点点头,“田伯,可是妹妹那边传来了消息?” 田伯笑笑,“是的,不久前,属下派去保护孙小姐的人传来消息,孙小姐已经到了郴州,并在郴州的客栈落了脚。” “追上卫韫了吗?” 田伯摇摇头。 叶辞柏见状说道:“也是,哪这么快呢,罢了,田伯,吩咐下去,在追上太子之前,让他们莫要掉以轻心,出门在外都警惕些。” 田伯郑重应下。 “对了,明日柯福明便会去京兆尹府敲鼓。” “那金傲和金董儿他们俩兄妹……” 叶辞柏想了想,“近一个月这俩人也吃了些苦头,明儿个事后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少爷,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长风在旁惊叫道,那俩兄妹可是要烧死太子殿下和小姐啊! 叶辞柏看向田伯,“您老人家也觉得这么做是便宜他们吗?” 长风也看了过来。 迎着二人的注视,田伯笑笑,摇头,“不,属下反倒觉得,这样的安排极好,孙少爷,您真的成长了不少。” 叶辞柏苦笑一声,“再不成长,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自妹妹回来后,她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母亲,外祖和他,为了他们的小家。 他是这个家的男子汉,这些,理应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义务,而妹妹代替了他近两年,为他,为外祖,母亲,为了他们的小家操碎了心。 而他,都看在眼里。 经历万千,历经生死,他也该真正的撑起这个家,这不只是妹妹的家,也是他的家。 现在,该换他接手这一切。 和母亲一样,妹妹也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和幸福。 今日她的选择便很好。 …… 第630章:拉开序幕 第630章:拉开序幕 “田伯,您等下。” 田伯走出一段距离,身后突然传来长风的呼唤。 “你不伺候孙少爷,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长风跑过来,捂着肚子喘了口气,“少爷要做晚课,用不着我伺候,田伯,我有事想请教您,方才您为何说放了金家兄妹是最好的安排?” 田伯好笑,他就知道长风这小子追出来是为这事,果不其然。 “你呀,没事的时候多动动脑子。”田伯没好气的训了他一句,倒也回了他的疑问:“你还记得孙小姐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长风挠挠头,“小姐说的话很多啊。” 田伯气结,“孙小姐最常说的一句话,对一个人来说,死并非是最好的惩罚,生不如死才是。” 田伯这么一说,长风也想起来了,“可这和放了金家兄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金家兄妹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在金家的庇护下,养成了骄纵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 长风赞同点头。 为了一点小矛盾便要放火烧人,的确是无法无天。 “他们习惯了颐指气使的生活,而明日之后,不论是叶庭之还是金家,皆会被问罪,没了庇护,没有金家这个靠山,你说他们兄妹俩这日子会怎样?” “自然是穷困潦倒,虽然金家走私火药一事他们并未参与,即便陛下开恩,赦免了金家众人,但金家的家底是别想保住了。” 田伯点点头,“不错,若陛下开恩,金家兄妹未曾一起获罪,他们便会穷困潦倒,露宿街头,即便一同问罪,他们也罪不至死,至少也会是个流放,边塞苦寒,不论是穷困潦倒,还是流放,习惯了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大小姐……你说,他们会怎样?” 长风眼睛一亮,“生不如死!” “明白了?” 长风点头,“明白了明白了,死不过就是一刀子的事,疼一阵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若是将他们放了,要么什么也没有露宿街头,要么受流放之苦,不论哪一个,皆比死来的煎熬。” “从穷人到富人的日子好熬,可若是从富人到穷人,再到刑犯家属,这日子可就难熬了。” 田伯眯了眯眼睛。 长风啧啧出声,“没想到,少爷会有如此深的心思,太意外了。” “这叫成长!” 田伯扔下这句话,便走了,明明暗暗间,他唇角的笑意深刻可见。 将军终于可以放心了,孙小姐也终于可以将身上的担子放一放了。 将军府所发生之种种,此时远在郴州的叶朝歌毫不知情。 月色深沉,大地仿佛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该是好眠之时,她却有些睡不着。 赶了半下午的路,却只到紧邻上京的郴州。 她本想连夜赶路,但田伯派来的周护卫长说什么也不同意,且说,他奉总管之令,若孙小姐不按属下制定的行程计划走,便立马命人将她带回上京。 最后又加了一句,这也是小将军同意了的。 所以,在到达郴州之时,便在客栈落脚下榻。 披着毛毡披风,叶朝歌立于窗前,望着寒凉的夜空,心里想着,也不知卫韫到哪儿了,知不知道她在后面追他? …… 上京,京兆尹府。 一大早,府衙外的鸣冤鼓便敲得震天响。 左安让属下去看看,自己则去了后堂换官服。 不一会,属下未回,来的是韩修儒。 “大人,咱们又有得忙了。” 韩修儒有些兴奋,言语间难掩激动。 左安见状,斥了他一声,“有得忙就让你这么高兴啊?我倒不想忙。” 因为忙起来,便说明百姓日子过得不舒畅。 深知他在想什么的韩修儒摆摆手,“大人这次错了,不是老百姓出了事,而是叶府的叶庭之叶大人,方才敲鼓之人是叶大人的随身小厮,他拿着证据前来告发,魏洲州府叶庭之叶大人,与魏洲首富金家家主金鸿飞私下勾结,倒卖火药。” 闻言,左安猛地一顿,“来的既是叶大人的小厮,他为何要来告发?” 韩修儒笑了一声,“那日叶家的那场闹剧,开头的还是叶大人的女人,且怀了他的孩子,她为何要闹?” “你的意思是说……” 韩修儒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左安笑了,“这便有意思了,这未来太子妃闹什么呢?” “大人,方才我一直在想,会不会前叶夫人与叶大人和离,就是因为今日……”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早就知道叶大人与金家勾结一事?” 韩修儒说:“当然,在这前提下,叶大人的的确确与金家勾结。” 左安想了想,说道:“如果小厮告发为真,那么,你的猜测极有可能是事实,不过,此事你我心里明白就好。” “大人放心,我还没那么笨,这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叶家的家事,与我有何干系。” 顿了顿,韩修儒又道:“不过,我能想到,这旁人也能想到,今日事后,估计上京又要热闹一段时间了。” “或许吧,但也不尽然。” “啊?” “像你说的,那日的女子是叶大人的人,且怀着他的骨血,她若是背叛叶大人便有些解释不通。” “这倒也是,之前她只是去要名分,若是硬要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委实有些说不过去,叶庭之倒霉,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来哉?” 左安点点头,“好了,左右这些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准备升堂吧。” …… 叶庭之在魏洲任上勾结富商金家一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的在上京之中传扬了开来。 当时便有人如韩修儒所想一致,将和离一事与这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认为祁氏便是知道叶庭之犯了事,不想受连累,方才安排了碧丝一出戏,借此事与叶庭之和离。 “这祁氏当真狠心,二十年的夫妻之情,啧啧,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众人对此传的沸沸扬扬。 祁氏就此便成了不少人眼中无情无义,心机深沉之辈。 …… 第631章:未曾 第631章:未曾 有人赞成,自然便有人反驳。 “你们这想法也太阴暗了,莫要忘了,那叫碧丝的是叶庭之的人,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就是,她一直跟着叶庭之在魏洲,叶庭之与金家的事不可能不知道,叶庭之要是获罪,对她有什么好处?对她的孩子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叶庭之可是她的大靠山啊!” “不错,这只是其一,其二,你们说前叶夫人狠心,心机深沉,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觉得心虚吗?” “这前叶夫人是个什么性子,相信大家伙都清楚,那真真是个好脾气,好性子,当初叶庭之偷藏逆臣之女二十多年,且与其生了孩子,朝廷问罪,前叶夫人还去求大将军为叶庭之周旋,你们说这样的人狠心?” “还有,叶家早就成为一个空壳子,前叶夫人若是狠心,早在叶家败落时,便会不管不顾,毕竟我们大家都知道,当年她出嫁时,真真是十里红妆,那些嫁妆,莫说是一辈子,便是三辈子也足够,可她还是拿出自己的嫁妆填补叶府,这样的人,是心机深沉之人吗?” “狠心?心机深沉?我看就是傻!那叶庭之当年许诺,不纳妾室不设偏房,他的确是没有纳妾,可他养了外室,且又在外设了偏房。要知道外室子可是比嫡长子叶小将军都要年长,这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前叶夫人依旧守着叶家,这哪里狠心,哪里深沉,分明就是傻到了家!” “既然如此,那为何现在又和离了?” “不和离能行吗?让叶庭之气死自己啊?” “就是,我看前叶夫人和离也是被伤透了心,俗话说,这再一再二不再三四,叶庭之委实过分到家,若非忍无可忍,前叶夫人又怎会在女儿即将与太子大婚之际与叶庭之和离?” “你们说叶夫人早先便知道了叶庭之与金家勾结,怕受连累方才安排了这一出出的好戏,可你们有想过没有,若是早先便知道,为何不等到叶小姐大婚之后再闹?” 一个接一个的反问,将那些说风凉话,认为祁氏狠心心机深沉之人,堵得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很快,那些风凉话便被有理有据,有条有序的反驳盖了过去。 上京之中,再无人言风凉。 外界之种种言论,叶庭之充耳不闻。 此时他就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前桌上空无一物,昏昏暗暗间,他的面色晦暗不明。 许久,一声叹息在安静的书房中响起。 叶庭之闭了闭眼睛,眉宇间的疲惫难掩,以往光滑的皮相显出老态。 若是叶辞柏他们见到此时的叶庭之,恐会吃惊不已。 不过几日,他便苍老了许多。 坐在那,望着无一不熟悉的书房,叶庭之眸中流露出迷惘。 他这一生,究竟是对,还是错? 对,对在哪里? 错,又错在何处? 终归未给他想出个答案的机会,京兆尹府便来人了。 听着外面下人的禀报,叶庭之身形微颤,这一天,还是来了。 后悔吗? 说不上来,但问他害怕吗? 害怕的。 一生费尽心思,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三个儿女,一妻一外室一红颜,一老母。 此时此刻,无人陪在身边。 回头纵观,只有无尽的黑暗,前路亦是如此。 “叶大人,还请出来,莫要让咱们为难。” 在外久等不到叶庭之出来,奉命前来拿人的衙差上前敲门。 门外接连不断的催促,叶庭之终是缓缓起身,双臂撑在桌子上,一滴冰凉的泪掉落,砸在手背上,很凉,入骨一般的冷。 他走过去。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外头的日光顿时洒落,照得他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 待适应过后,以手遮眼,望向天际。 今日,天儿真好! “我是叶庭之,我与你们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对奉命前来的衙差说道。 闻言,奉命而来的衙差松了口气,与同行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二人一左一右在叶庭之身旁。 “叶大人,请。” 叶庭之喉间恩了一声,看向不远处府中的下人们。 他看到他们眼睛里的冷漠和了然,看到他们的面无表情,甚至,看到了他们的喜悦和庆幸。 放眼望去,无数下人,无数个反应,却没有一个有不舍,或是同情,或者怜悯,甚至连可惜,也不曾有过。 叶庭之垂眸自嘲,当真是可悲至极啊。 这时,院外走进来两个人。 一眼,他便认出了,是他最为不喜的儿子。 为何不喜? 叶庭之有片刻的晃神,因为他是祁氏的儿子,是祁继仁的外孙,更是自小便被祁继仁养在身边,这个儿子姓叶,但心却姓祁! 不知为何,他的视线看向拱门,久久,再无人进来。 这时候,叶辞柏上前,“各位,能让我与父亲说两句话吗?” 父亲…… 衙差面面相觑,面露为难。 “就在这里说,绝不让几位为难。” “好吧,小将军可要快些,大人还在公堂上等着咱们。” 叶辞柏笑笑应下,给长风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悄默声的塞了个重重的荷包过去。 叶辞柏走到叶庭之面前,“你在找妹妹?” 叶庭之撇过头,“是啊,她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戏,现在戏要收场,不来看看吗?” “你到现在还认为是妹妹安排的这些?” “不,不只是她,你娘,你,你们母子三个都有算计我!”叶庭之情绪并没有特别的激动,仿佛已经认命了。 叶辞柏摇摇头,“你错了,算计你的不是我们,是另有其人。” “谁?” “金家还有……”叶辞柏摇摇头,“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 叶庭之缓缓闭上眼睛,是啊,重要吗? “父亲……” 耳畔响起他微低的声音。 叶庭之一动不动。 叶辞柏看着他,“这几日,您可曾有过一丝的后悔?” 叶庭之沉默。 许久。 他说道:“未曾!” 叶辞柏捏在一起的拳头松开,退开。 “我说完了,各位请便。” …… 第632章:金鸿飞 第632章:金鸿飞 叶庭之被带走了,离开生活了半辈子的府邸,他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只是在离开之前,终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眼。 目光在英挺儿郎的身上停顿一瞬。 一瞬即逝。 如错觉。 叶府门口,叶辞柏立在那,一直看不到人影,方才进去。 去找了刘嬷嬷,让其安抚好府中的下人,随后去了福禄苑。 “此事万不可告诉祖母,院中下人便交给你了。” 在福禄苑,叶辞柏如是对大蕉叮嘱道。 “少爷放心,奴婢省得。” 叶庭之不论怎么样,那都是老夫人唯一的儿子,若是老夫人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犯了事,被京兆尹府的人带走,必定会激动。 现在的老夫人,已然经不起任何的刺激。 叮嘱过大蕉,叶辞柏便进了内室。 外界所发生之种种,并没有影响到老夫人,此时她正在由丫鬟喂甜汤。 见到叶辞柏过来,呜呜的示意他也喝。 “孙儿不喝,祖母喝。”叶辞柏接过丫鬟手上的甜汤,舀了一勺送过去,“好喝吗?” 老夫人使劲的点点头,歪着嘴笑,不好看,但却像个孩子。 叶辞柏一时有些心酸,垂首强压下去心头的酸涩如无事人一般,继续喂老夫人喝汤。 一碗汤见底,叶辞柏把空碗交还给下人,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做完这一切,便准备回去。 “祖母,您好生休养,孙儿还有事,便先走了,待得空了再来看您。” 叶辞柏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便要走。 刚转身,手指突然被勾住。 低头顺其看过去,对上老夫人的。 “呜,你……你,你……凉……呜呜。” “您是问我娘?” 老夫人点头。 叶辞柏不露痕迹道:“外祖有事离京了,母亲去了将军府,您想让她来看望您吗?” 老夫人又点头。 “好,孙儿会同母亲说,待她回来了,定让母亲第一时间来看您。” 安抚好老夫人,叶辞柏便出了福禄苑。 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无声一叹。 …… 金家勾结州府叶庭之倒卖火药一案,京兆尹府的左安左大人正式受理。 只是案子发生在魏洲,调查需要一些时日,在将叶庭之带回衙门后,此案便暂时休止,待查明后方才再度升堂。 很快,事情便传开了。 自然,也传到了魏洲的金家。 “爹,咱们逃吧,趁着上京京兆尹府的人还没来,我们逃得远远的。” 金家家主金鸿飞二子金二公子难掩慌张提议。 金大公子闻言,别有深意的看眼父亲金鸿飞,淡淡道:“逃?逃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去哪儿?”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等死?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谁想死,你以为我想死吗?这事说来说去都怪金傲和金董儿,若不是他们找死,我们又岂会受他们兄妹连累?” 金三公子这话,引起了金鸿飞一众儿子女儿的共鸣。 “对,都怪那两个害人精,以前我便说过,爹你太宠着他们了,将他们宠的无法无天,早晚有一天,咱们金家非砸在他们兄妹的手上不可,看吧,我这话应验了。” “不错,两个害人精,我们都要被他们兄妹害惨了。” 金鸿飞此人,也不知是命硬还是什么缘故,不曾纳妾,但却娶过四位夫人,而这四位夫人每每生下儿女皆因各种原因要么病死,要么出意外。 金傲和金董儿是金鸿飞第四任也是最后一任夫人所生,在金家男丁和姑娘里,皆是最小的,四夫人与头三位夫人一样,在生金董儿之际难产而死。 因是最小的儿子和女儿,金鸿飞对他们兄妹二人十分的宠爱,这让其他儿子女儿嫉妒不已,一直看他们兄妹不顺眼,但碍于金鸿飞极具威信,倒也不敢真对他们做些什么,顶多是私下做些小动作。 但金傲够阴,在他的身上鲜少能占到便宜,金董儿则爱告状,每次一告状,金鸿飞便会为他们兄妹出气。 长此以往,他们兄妹便是上头兄姐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时,金家即将覆灭,所有人皆知金傲和金董儿在普乐镇干的‘好事’,自然将他们兄妹恨透了,若是人在,定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 只是人不在,便只能嘴上解解恨。 一人一声,吵闹不休。 金鸿飞被他们吵得脑仁疼,猛地一拍桌子,“够了!” 霎时,吵杂的大厅安静了下来。 金鸿飞望着诸多儿女,眸色沉沉,“你们有完没完,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是能解决问题,还是能改变现状?” “那爹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金二公子气闷道。 “没得办!” 金鸿飞倒也痛快,三个字,成功的让在场的一众儿女变了脸色。 跟着,哭喊声起。 “哭什么哭,有这哭的功夫,还不如去祈求皇恩浩荡,不让你们受到波及。” 此话一出,哭声一顿。 “爹,您的意思是……” “火药一事你们不曾掺和其中,只要不是问罪整个金家,你们皆不会有事。” “那如果是问罪整个金家……” 金鸿飞淡淡道:“那就是你们的命了,此次就看老天爷会不会可怜你们。” “那爹您觉得,这次老天爷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金家三公子问。 金鸿飞冷冷一笑,“那你就得去问老天爷了,行了,都散了吧,各自回去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便给自己留条后路,在京兆尹的人来后,就看你们各人的造化了。” 一众儿女散去,不一会,大厅便安静了下来。 金鸿飞捏了捏额头,眼睛的余光看到自己的长子还在,皱了皱眉,“你怎么还不回去?” “爹,您不怕吗?” 金鸿飞微顿,看向他,“怕有什么用,跑又跑不了,除了面对,还能如何?” 他不想跑吗? 怎会不想。 只是,能跑得了吗? 最初得知金傲和金董儿狗胆包天的放火烧太子时,他便想过跑,至于没跑,并非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毕竟,这天下不只是大越一国。 …… 第633章:你看上了太子,太子看上了你的命 第633章:你看上了太子,太子看上了你的命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只是,他们金家早已被太子的人看管了起来。 犹记得那日,金豹从普乐镇狼狈回来,他当晚便收拾了东西逃走,还未出府,便被黑衣蒙面人拦住了。 “金老爷这是要去哪儿?” “你们是何人?” 他的喝问,对方回也未回,没有看到他们是怎么出手的,当时他只觉得手腕一疼,带在身上的包袱便掉到了地上。 霎时间,金光璀璨。 那为首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这是要跑啊。” 然后侧身让开,“今日你若能活着出了这个门,我们保证,绝不追你,自此你便天高任鸟飞。” 他还未来得及高兴,一支箭破空而来,擦过他的脸颊,狠狠的钉在面前的墙上。 顺着看过去,方才发现,墙头之上,屋顶之上,皆立着无数的黑衣蒙面人,人手一把弓箭,箭上弦,在黑暗中箭头闪烁着寒光,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他会在瞬间被射成马蜂窝一般。 活着出这个门? 怎么可能?! 除非他会飞檐走壁,缩骨成寸。 “没本事便乖乖回去,这段时间,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便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错,方才对儿女所言,便是与那人学的。 “爹。” 金鸿飞回过神来,“还有何事?” “家中的生意您一直不让我们兄弟姊妹掺和,是不是你早已想到会是这般的结局?”他问。 金鸿飞抿了抿唇。 不错,他很清楚,早晚会出事。 他不想让儿女和他一样担惊受怕。 “既然明知这么个结局,为何要开始?” “不开始怎么办?一大家子人要我养活。” 金大公子轻笑,“您说一大家子人要您养活,那您可有想过,出事时,您要养活的这一大家子,会受您的连累?” “你在怪我?”金鸿飞眯起眼睛。 “儿子可不敢,也不会怪您,这都是我的命。”说罢站起来,“我不会感谢您当初心存一丝良知未让我们掺和生意,也不会怪您那日抛弃我们一众兄弟姐妹自行逃跑。” “你是我爹,养我这么大,日后不论什么结局,我都不会怪您。” 说完,转身走了。 金鸿飞垂放在桌上的手用力的捏了捏。 不错,那晚他逃走,谁也不曾带。 那时候,他…… 罢了。 …… 次日,金傲和金董儿回来了。 一进门兄妹俩便抱着金鸿飞哭,哭这一个多月他们吃了多少多少的苦,苦他们被逼着干了多少多少的活。 “爹,您看我和哥哥都瘦了……” “瘦了?你们怎么就没死呢。”金三公子恨声咬牙切齿道。 一听这话,金董儿便不乐意了,跳起来,“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盼着我们死啊?” “不错,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们兄妹,若不是你们,我们金家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若不是你们,我们金家要完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们至于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你……” 金董儿还要说,被金傲给拦住了。 金傲瘦了许多,他看向金鸿飞,“爹,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好了,老三,你给我闭嘴吧,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未待三子把话说完,金鸿飞将其打断。 此举顿时引起了其他子女的不满,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护着他们兄妹! “爹……” 纷纷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 “行了,都闭嘴吧,说再多有什么意义。” 金大公子在兄弟姊妹中很有地位,他一出口,不满顿时消下去了不少。 金鸿飞看眼长子,随即看向金傲和金董儿,“你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金董儿摇摇头。 “那你们这些时日一直在哪儿?” “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在一处很大的院子里,出不去院门,有人看着我们,还让我们干活,干不完活就不让我和哥哥吃饭,爹……” “好了妹妹。”金傲到底是猜出了些什么,看向金鸿飞,“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在普乐镇得罪的人,可知是谁?” “不知道,但应该来历不凡,当日他们将我们押送回上京,在出城门的时候,守卫不曾盘查便放行,而且……”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一直看着我们的人突然放了我们回来,什么也没有说,只说我们可以回家,而小多他们不知去向。” “你们在普乐镇得罪的是当朝太子!”金三公子没那个耐心听他们说下去,“托你们的福,我们金家也将要完了。” “太,太子?他是太子……”那个好看的男子是太子。 金董儿笑了一声,“难怪我一眼就看上了他。” “哈,你看上了太子?有眼光,不错不错,可惜啊,你看上了太子,人家太子看上了你的命!” 金董儿笑不出来了,“爹……” “老爷不好了,上京京兆尹府来人了,说要带您去上京。” 金董儿的话还未说完,金府一下人便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脸色尽数一变。 “我们呢?我们呢?可有说也带我们去上京?” “这倒没有,只说带老爷。” 闻言,众人皆松了口气。 金鸿飞看在眼里,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平静如波,他看向已经傻眼了的金傲和金董儿,又扫了圈众多儿女,他已经猜到了,被关了这么久的儿子女儿这个时候被放出来的原因。 看着他们,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保重吧。” 他护不了他们了。 这时,负责前来拿人的衙差在外面等得不耐烦进来了,“金鸿飞,你涉及收买州府,倒卖火药,此案已由京兆尹府左大人受理,我等奉大人之命前来拿你回上京问责。” 金鸿飞站起来,“我跟你们走,只是敢问大人,我这儿女……” “我等只奉命拿你和管家金豹,金家其余人等与我等无关。” 这时,两个衙差架着金豹过来,“金豹已捕。” “好,金鸿飞,跟我们走吧。” …… 第634章:他说,他就是在岭南对她一见钟情的 第634章:他说,他就是在岭南对她一见钟情的 金鸿飞手上被上了铁链,看向一众儿女,最终将视线定格在长子身上。 他说:“那日并非没有想过你们,只是,为父深知你们手上皆是干净的,官府不会为难。” 金大公子紧了紧拳头。 金鸿飞又道:“你是老大,弟弟妹妹们……” “我只能保证,老四和老七活着。” 金鸿飞张张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金鸿飞被带走了,金家老大跟着去了大门口,身后的咆哮怒骂以及金董儿的哀嚎诅咒充耳不闻,他说过,只是保证他们活着,仅此而已! 在门口,一直目送远去,方才回去。 望着被围在中间挨打的金傲和金董儿,冷冷一笑,“好了,今日便到这吧,来人,送四少爷和七小姐回去。” 金傲被打的站不起来,任由下人拖着走。 比起金傲,被护在下面的金董儿好一些。 兄妹俩被拖回他们的住处,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脸色大变。 “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凭什么把我们的东西都搬走,不行,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你给我回来。” 金傲把人叫住,“你还没认清楚现实吗?爹不在,没有人给我们撑腰,老大更不会,方才还没有被打够,还想再过去挨打吗?” “我……” 想到刚才,金董儿瑟缩了一下,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都要过这样的日子,打了个寒颤,“哥哥,我们走吧,我不想再挨打了,他们恨透了我们,认为是我们害了爹害了金家,爹不在,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走吧哥哥。” 金傲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道,可走又谈何容易? 走了去哪儿? 他们身上身无分文,走了怎么活? 屋子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他们那些值钱的东西更不用说,这般一身伤的出去,根本就活不下去。 可是,留下来,依着以前他们对他们兄妹的不喜,以及此次一事,这偌大的金家,也没有他们兄妹的容身之处。 大哥虽然答应父亲,会让他们兄妹活着,但也仅限于活着…… 想到未来,金傲眼前阵阵发黑。 …… 金家勾结叶庭之倒卖火药一事,经过数日的查证后,罪证确凿。 在事发的第五日,左安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上报给朝廷,经过一层一层的盖章,方才到了御案之上。 当日,郭远前往京兆尹府传达宣正帝的口谕,情形严重,按律法查办。 下午,时隔多日,再度升堂。 依照大越律例,做出最终审判。 原魏洲州府叶庭之判于流放矿山,终身不得回京。 金家家主金鸿飞,因是倒卖火药的主犯,斩立决。 金家管家金豹,流放矿山,终身不得回京。 至于金家其余人等,无涉此案者概不问责,而金家,多是不义之财,抄家封家,无令不得解封。 判决下达到金家时,同来的还有办差的衙差,将金家所有人尽数赶了出去,只让他们带走了衣物,值钱物件一样不得带走。 跟着,又一判令下达,清点金家金银,将其分给曾受金家之害的商户以及老百姓。 至于那些值钱物件,充缴国库。 至此,为霸一方的金家彻底凋零。 而金鸿飞一众儿女,除去金傲和金董儿以外,皆在事发前各自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唯有他二人,是在金鸿飞被带走的当日回来,且回来后,他们的身家早已被其他人搬空了。 金府封,他们被赶出来,兄妹俩身无分文,前路迷茫。 …… 将军府。 叶辞柏听完田伯带来的消息,嗤笑一声,“没有银子难道手脚也没有?行了,不必再管他们了。” 转而问起他的妹妹,“田伯,妹妹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孙少爷,昨日属下收到过周护卫长的消息,小姐今儿个傍晚应该便会到岭南。” “岭南?” 好耳熟的地方。 叶辞柏想了许久,方才想起来,岭南,不就是卫韫和妹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夜幕降临。 叶朝歌一行人擦着黑进入岭南地界。 她打开轩窗,望着两边掠过的景色,一股难言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里…… 卫韫说过,他就是在岭南对她一见钟情的。 想至此,叶朝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 红梅望着没来由突然发笑的小姐,略有些迷茫。 叶朝歌摆摆手,想了想,对红梅吩咐道:“岭南镇上有家五行客栈,你与周护卫长说一声,今晚我们去那里落脚。” 红梅向来老实话少,虽然疑惑小姐怎知岭南有客栈为五行,但也不曾多问,掀开帘子出了马车,找周护卫长传话去了。 和红梅一样,周护卫长也是意外加疑惑。 不只讶异于此,且对于叶朝歌积极的投宿感到纳闷。要知道这几日,孙小姐一心快些赶路,对于落脚投宿,向来不太积极,更不曾像此时这般主动。 “孙小姐她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若是这样的话,他须得加速队伍前进,赶紧去客栈找大夫了。 红梅摇头。 周护卫长瞪大眼,既没有生病,那…… 一行人到达岭南的五行客栈时,天已经黑透了。 “小姐,客栈到了。” 叶朝歌弯腰从马车上出来,抬眼望着眼前有些熟悉又久远的客栈。 客栈两边挂着一排红灯笼,光亮晕红,随着寒风左摇右摆。 时隔近两年,这里好似并没有变。 还是那幅匾额,还是那个门庭,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来时,是阳春三月,而此时,却是进入了寒冬。 正入神间,店小二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几位客官欢迎光临小店,不知各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叶朝歌回神,看过去,店小二也没有变。 “两者皆有,小二,给我们小姐准备一间上房,备上你们这最好的饭菜,再给我们准备几间房。”周护卫长走过来。 这可是大主顾啊。 店小二眼睛铮亮,连忙侧开身请大主顾进去。 客栈大堂灯火通明,三三俩俩坐着几位食客。 听到店小二的招呼声,纷纷好奇看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主顾值得店小二如此。 随着小二的一声请,下一刻,一行人走了进来。 …… 第635章:我瞧着姑娘貌美,前来偷香窃玉 第635章:我瞧着姑娘貌美,前来偷香窃玉 为首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肤白貌美,身段儿窈窕,随后也是一位姑娘,但是个木头脸,一身短打劲装,紧随其后的是几个男子。 穿着普通的便服,但每人手上皆配握有一柄刀剑,且在这寒冬腊月,他们便服外只罩一件黑色的薄披风。 有眼力见儿的,一看便知这些人身负武艺。 “小姐,楼上请。” 店小二站在楼梯口热情招呼。 食客看出来了,他这个靠着眼力见儿和勤快吃饭的,自然也看出来了,再加上之前在门口,那看起来不好惹的男人叫小姐,很明显,这位是正主儿。 不过,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店小二一边疑惑着,一边带着叶朝歌他们去了楼上的天字三号房。 打开房,请人进去,站在门口,偷偷的打量前面的小姐。 真的,越看越觉得眼熟。 “看什么!我们家小姐是你能看的!” 周护卫长手上佩剑倏然横在店小二面前,另一只手手指做勾抓状,威胁之意十分的明显。 店小二吓了一跳,两条腿一抖,后背跌在门上,亮光下,脸色惨白,声音哆嗦的解释,“客,客官,小的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只是觉得小姐看起来有些面熟。” 叶朝歌笑笑,对周护卫长摇摇头,待他退开后,说道:“去年我曾在贵店住过。” 闻言,店小二也跟着笑了,“难怪难怪小的觉得小姐有些眼熟。” 不过,这么漂亮的小姐,他竟没记住? 从楼上下来,店小二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你这是怎么了?傻了?竟自己打自己。”五行客栈的掌柜姓郝,众人皆称他郝掌柜,郝掌柜,好掌柜。 他倒也对得起旁人对他的称谓,为人十分的厚道。 见到掌柜的,小二连忙凑过去,“掌柜的,您还记得去年咱们客栈来过一漂亮小姐吗?” 郝掌柜走到柜台后,一边拨打算盘,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个漂亮法?” 怎么个漂亮法? 这店小二也不知怎么形容了,挠挠头,“长得很白,很年轻,很漂亮……”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这样特性的小姐有的是。” “哎呀,总之就是很漂亮很漂亮就是了。” “这很漂亮很漂亮是个什么漂亮法,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这……”店小二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比街头的豆花西施还漂亮。” “你这么说不就明白了吗。” 见掌柜的明白了,店小二一脸期冀的看着他,谁知,掌柜说完摇摇头,“那没有。” 店小二:“……” “行了,别扯了,如果来的客人比街头的豆花西施漂亮,我不可能记不住,你过去楼上天字一号房看看,送些热水过去,再顺便问问公子,明儿个早膳他想吃什么。” 店小二应了声,去后厨取了热水便上楼了,路上还在想着此事。 只是到最后也没有结果就是了。 “小姐,晚膳来了。” 红梅将店小二送来的晚膳摆上桌。 叶朝歌走过去,招呼红梅一起坐下用。 后者已经见怪不怪了,此行只有她们两个女眷,吃住大多在一处,一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经过几日的适应,已经好了许多。 “小姐,您之前说去年在此客栈投宿过,是什么时候,奴婢怎么没印象了?” 去年小姐的确离京去找失踪的少爷,可她记得很清楚,边城是在上京以北,而岭南在南,并不曾来过这里,更遑论在此客栈投宿过。 “当初刘嬷嬷接我回京,曾路过岭南,我第一次住的客栈,便是这里。”叶朝歌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两个字,今生! 这么一说,红梅便明白了。 她和红尘是在小姐回京,将军班师回朝后,才被送到小姐的身边,在那之前,的确不清楚。 泡了个热水浴,叶朝歌便让红梅回房歇息了。 红梅离开许久,叶朝歌躺在那却了无睡意。 旧地重游,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回想当初那时,她满腹心事,身负前世诸多纷杂,以及怀揣着对今生的怅惘,整个心,不,整个人都是沉甸甸的。 那时,她便是在这里,许下心中所愿。 愿自己今生护母保兄,为前世凄苦的自己,要一个说法,重新活过,走一条与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 阔别近两年,再次重回这里,深感往事如烟。 转眼间,她回来快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说长也长,但说短也不短,这两年发生了太多太多,而她最初的所愿,也已一点点的达成…… 此次再度重游,倒有种来还愿之感。 想到此,叶朝歌轻轻笑了起来,从枕上坐起来,一头青丝垂下,乖顺的覆盖在她的肩膀上。 坐了一会,翻身下了床,拿过旁边的毛领披风,走到窗前,对着寒夜,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 岭南于她来说,是一切的开始,更是她与卫韫的开始。 卫韫…… 红唇微抿,你如今到了何处,可知,身后有我在追随? 正入神的想着,突然眼前黑影掠过,熟悉的气息扑鼻而至,未待她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大力抱着回了房,而打开的窗子随之关上,寒风骤停。 同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捂在了她的嘴上,下一刻,熟悉又久远的说辞,在耳畔响起:“别出声,我只是瞧着姑娘貌美,前来偷香窃玉,稍后便会离去。” 叶朝歌睫毛颤抖,缓缓抬眸看去。 卫韫那张风华绝世的容颜霍然映入眼帘,他正对着她笑,眉眼弯弯,黝黑的眸子染着柔和的光。 “是我。” 卫韫放下捂在她唇上的手。 叶朝歌张张嘴,想说什么,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在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 说不出便不说,她伸出手臂,抱住他,很用力很用力,“终于,追上你了。” 卫韫听出她声音的哽咽,心疼不已,伸手环上她,“我知道。” 温暖的房间里,久违数日重逢的二人,相互依偎。 谁也不曾多言,但彼此在彼此的身边,却是胜过了千言万语。 …… 第636章:没有前后 第636章:没有前后 “你这人怎么这样,什么话也不留说走就走。” 重逢的激动淡去后,叶朝歌便想起了他之前的种种作为,当即与他算账。 “你这样走了,可有想过我?” 叶朝歌揪着卫韫的衣襟,怒目瞪他。 卫韫笑着,把人抱个满怀,“当然想过,我就是让你愧疚,让你内疚,这样一来,你以后会对我更上心,更好。”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不想她和承曦再有牵连。 所以,他自己跑这一趟,不惜为此在御书房跪了一个时辰,只求父皇同意。 或许,在外人眼中,他离京的确是代父皇巡视沿海水域,但真正的原因,又怎会瞒得过父皇。 父皇知道,他离京为何,也知道,他要去往何处,更知道,他去往之地是为何。 父皇很清楚,所以,他不同意。 众所皆知,大越与柔然已然议和,是盟友,更是盟国。 但那又如何? 自古以来,为了各种原因打破盟约比比皆是,所谓的议和,不过就是表面东西,一旦涉及彼此的利益,随时可以打破。 他是大越的太子,身负大越未来之重任,更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独身一人,前往柔然,与那羊羔进入狼窝有何区别? 且柔然如今正值困境,一旦野心起,他便是那待宰的羊羔。 即便兵强马壮,但大越距离柔然终究遥远,一旦出事,便是鞭长莫及。 宣正帝不同意,卫韫铁了心要去,他若不去,他的姑娘便会去,祁氏身上的毒必须要解,不只是因为她是祁继仁的软肋,还是他姑娘的母亲,更是他未来的岳母。 解毒之法已有,缺的只是三味药,祁继仁前往苗疆求取青焰神果,缠丝露在七星谷,七星谷一行,势在必行。 他便在御书房跪了整整一个时辰求父皇成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父母的,永远拗不过子女。 一国之君亦是如此,他虽然是君,但也是父。 至于走前,招呼未打,是他耍的一个小心思。 他信奉,有些事是少说多做,默默付出,但有些事例外,他的姑娘那般聪明,一定知道他此去将会面临什么,又承受着什么。 对他,她一定会愧疚,会内疚,会自责。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便是承曦,他不想让她和他再有接触! 虽说,他的姑娘从始至终都给他足够的信心,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虽说承曦已经放弃,但他始终不忘他曾意图撬他墙角的事实。 此去是有所求,万一那承曦趁此别有居心,届时,他又该怎么办? 当然,除去她,他,还是叶辞柏,只是,他了解她,若是叶辞柏去,必会不放心,倒不如,由他走这一趟。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追过来! 在这个多事之时,离京追他而来! 想到此,卫韫心情一阵复杂,他是既高兴又忐忑,她追过来是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他取不到药? 若是别的事,倒也不至于如此,可事关祁氏,他便有些拿不准了。 他很清楚,在他姑娘的眼里,不论是祁继仁,叶辞柏还是祁氏,皆是在最前面,而他,在她心里,永远是最后的。 最初对此他也极为不忿过,想他堂堂太子殿下,捧着一颗真心给她,却被她随意安置了事,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不忿不平又如何?不爱了?不给了? 这些他都做不到,便忍着。 故而,他想问,但又不敢问。 只是,他不问,叶朝歌却问了。 “你应当一早儿便知道我追来了,为何不等我?” 闻言,卫韫有些心虚,等什么?等她一起去七星谷? 还是算了吧! 她说的不错,的确从一开始他便知晓她追着自己来了,原本他大可停留稍许,只要稍许他们便会一起。 他选择继续赶路。 按照他原本打算,她走的慢,只要他先一步赶到七星谷拿到缠丝露,之后再返程与她汇合,到时候,她就不用与不该见的人见面。 只是,在路过岭南时,他再也走不下去了。 这里,是他们相遇之地,这家五行客栈,便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卫韫不说,便以为叶朝歌会猜不到。 经过了数日,她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她身边一直有护一他们,虽然她将护一他们派去了保护外祖,可还有护四护五。 再说了,即便没有她们两个,上京之中也有他的探子,她出京一事,瞒过谁也不可能瞒得过他。 恐怕她前脚离京,他后脚便收到了消息。 明明可以等她,却没有,很明显,他在想什么。 “你不说,便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且问你,若非途经岭南,你要打算什么时候于我汇合?莫要告诉我,从七星谷回来吧?” 卫韫抿唇,分毫不意外叶朝歌将他的心思看透。 垂眸看着她,“你呢?” “我什么?” 嘴唇动了动,最终摇摇头,“无事。”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瘪了瘪嘴,突然问他:“你就对我,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把我当什么了?一块永远捂不热的石头吗?” “你……” 卫韫错愕,转而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是了,他的姑娘可不是普通女子,心细如发,能猜到他一半的小心思,又怎会错过另外一半呢。 “这么说,你是……” “你既然前往七星谷,我自不会怀疑你会拿不到药……”叶朝歌看着他的眼睛,抬手抚上他的脸,微凉的指尖抚上他的眼角,“你我经历这么多,你该是对自己有信心,对我亦如是才是。” 卫韫抓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我对你一直有信心,我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的真心,只是,我明白,在你的心目中,我是最末尾的那一个。” 若是同旁人比,他自不会这般,可此次事关祁氏,是她的生母,他实在没什么自信。 叶朝歌笑笑,“没有前后,都是一样的。” 卫韫眼睛一亮,“一,一样的?” “是,一样的。”一样的重要。 …… 第637章:待百年之后,我们葬在一起 第637章:待百年之后,我们葬在一起 就如她方才所言,她不是一块永远捂不热的石头,或许在一开始,她的心目中,卫韫的确落于母亲他们的后面,但经历了这么多,他们虽不曾经历轰轰烈烈,跌宕起伏的激烈,但不代表着,细微的微末小事,不会刻骨铭心。 她抱上他,“没有轻重,没有前末,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卫韫笑了,闭了闭眼睛,抬手用力的将她抱到怀里,很用力很用力,仿佛就此要将她嵌入骨子里血液里一般。 这一晚,注定无眠。 并非心事沉沉,而是兴奋无眠。 他们说了一晚的话,一起回忆去年三月,在这岭南,在这五行客栈,相遇的一帧帧,一幕幕。 “那时候我就想,这是谁家的丫头,竟然会如此之大胆,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我家的丫头,现在是我家的姑娘。” 卫韫抱着叶朝歌,说起初见时,他对她镌刻的记忆,自己说完,又让叶朝歌说。 “真要说?” “自然。” 叶朝歌抿了抿唇,“那我说了啊。” 卫韫点头,满脸期待。 谁知。 “说起第一印象,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便是……丑!两个字的话,太丑!三个字的话,唔,太丑了……” 随着叶朝歌每说一个字,卫韫面上的笑意便僵住一分。 叶朝歌忍笑,一本正经接着道:“用一句话来说的话,恩,你是我长这么大,所见过长得最丑的一个!” 卫韫俊脸扭曲:“……” 气结道:“我那是易容了!” 叶朝歌认真的点点头,“可我当时不知道啊,所以啊,当时我只想着,这么丑的男人,眼睛太遭罪了……” “你!” “不过……”叶朝歌拉长了音,托着下颌看着他,“现在,眼睛太幸福了。” 卫韫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我会让你眼睛幸福一辈子。” 叶朝歌歪着头,“只是眼睛?” 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是让你,我要让你永远幸福,我们一起变老,待百年之后,我们葬在一起,下辈子,我还要遇见你,娶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一番话说完,叶朝歌亦是满脸泪光。 她扑进他的怀里,“有此一诺,足矣。” 卫韫伸手揩去她颊上水光,郑重且认真道:“不只是诺言,我会说到做到!” 他说过,他和父皇不同! 叶朝歌抱着他腰的手紧了紧,到底没有应声。 对卫韫,她自是万千信任,毫不迟疑的,只是,这世间没有太过绝对的事,也没有完全随心所欲。 尤其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未来,是一国之君。 …… 天光熹微,夜晚过去,新的一天开始。 一早,周护卫长前来敲红梅的房门,“孙小姐起了吗?半个时辰后出发如何?” 下一个城镇距离岭南偏远,根据他们赶路的速度,傍晚之前很难赶到,故而,要早早动身,方才在天黑时赶过去。 红梅摇摇头,“小姐还未起。” 周护卫长皱了皱眉,“你去敲门叫一叫小姐吧,我们要赶在今晚之前去到下一个城镇,否则便要露宿在外,荒野之地恐会不安全。” 红梅再度摇摇头。 周护卫长见状,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是拒绝去叫小姐,还是否决他的话? “红梅姑娘……”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在与太子殿下汇合之前,一切行程要听从你的安排,是吗?” “是,走前孙少爷和田伯是如此交代属下的,一切以孙小姐的安全为首要。”故而,他身上的担子很重,一路精神紧绷提心吊胆,生怕出个岔子回去不好交差。 “哦,那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护卫长想到红梅的话,立时恍然,“难道说……” 红梅点点头。 她就住在小姐的隔壁,小姐房里的动静自不会瞒不过她。 刚开始她不知道是太子殿下,还以为小姐出了什么事,在冲出来时,看到门口的南风,便什么都明白了。 确定了他们与太子殿下汇合了,周护卫长忍不住的乐了起来,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走前孙少爷和田伯只是交代他,在与太子汇合之前,一切行程由他安排,待与太子汇合后,再交由太子,可没说,孙小姐的安危也交给太子! 而且,他们哪里不用再提心吊胆,分明更要提心吊胆! 接下来,他们不但要保护孙小姐,还有太子殿下! 用过有些迟的早膳,卫韫等人便要动身前往七星谷。 从楼上下来之际,店小二都惊呆了。 这两位大主顾…… 认识? 突然,他想起来了,“公子,原来您要等的是这位小姐啊。” 闻言,叶朝歌诧异,“你也住在这?” “小姐不知道吗?公子前儿个便来了,就住在小店的天字一号房,说是等人呢。” 天字一号房? 她记得去年,她便是住的天字一号。 想着,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卫韫。 后者摸摸鼻子,然后从南风那拿过一枚银锭子,扔给店小二,“买些好吃的……”堵上你的嘴! 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 可惜,店小二不是卫韫肚子里的蛔虫,不能领悟其意,得了赏乐得嘴巴直咧,话更多,更殷勤了。 “公子小姐,这是要走吗?” 叶朝歌颔首,“我们要走了,你要保重。” “多谢小姐,小姐也要保重,不过,小的昨儿个想了一晚上也没想起来,小姐您去年来过我们店儿吗?虽然小的瞧您眼熟,但像您这般气度不俗美貌的小姐光临小店,小的一定记得的……” 比街头豆花西施都美的客人,他不可能忘记。 但的确记不起来。 叶朝歌一怔,没想到到了现在,这店小二还惦记这个。 “我去年也来过贵店,你瞧我可眼熟?可还记得我?”卫韫背着手问店小二。 叶朝歌在旁手抵唇笑。 “公子净拿小的开玩笑,像公子这般举世无双的客人光临,小的不可能没印象,小的肯定,您没来过小店。” 卫韫认真的看着他说:“来过,你好好想想,和她一起,去年三月。” …… 第638章:有些事是天生的 第638章:有些事是天生的 叶朝歌再也绷不住,笑出声来。 望着一脸迷茫的店小二,“别理他,他逗你呢。” 正好南风那边结完了帐,叶朝歌对店小二说:“保重。” 店小二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一行人离去,抓抓脑袋,“真的眼熟,可真想不起来……” 不是他想不起来,而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去年的叶朝歌,并非现在这般模样。 那时的她,就是一个黢黑的土丫头。 …… 接下来的行程,皆由卫韫做主。 一路行来,在十日后,赶到了柔然边境叫做安延坡的地方。 早先得了信的承曦,在此等候数日,在卫韫他们刚进安延坡,他便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太子殿下,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承曦上前抬手行礼。 卫韫抿了抿唇角,“孤也没有想到,曦琼王别来无恙。” 这时,叶朝歌下了马车。 “小女见过柔然曦琼王,王爷安好。” 望着对面的女子,承曦有些恍惚。 快一年了,又见面了。 上次在大越,他始终没有去见她,自离开,亦如是。 本以为,今生难再见,不曾想…… 想到他们来柔然的目的,承曦冰凉的心有些热,望向叶朝歌的眼神,闪闪发亮。 卫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挡在叶朝歌的身前,“不知曦琼王可有收到孤的传信?此次孤与太子妃前来,为求药而来,还望曦琼王行个方便,若七星谷愿割爱,不只是孤和太子妃,还有镇国大将军,皆会念柔然赠药之恩。” 太子妃…… “你们……成亲了?” 卫韫噎了下。 他是太子,他的大婚,柔然自然会收到消息。 承曦这话虽是询问,但与质疑并无区别。 “心中有,何须在意一个形式。”叶朝歌接着说道:“曦琼王,家母身中噬心?之毒,要解此毒需青焰神果,缠丝露及穿心藤这三味药,听闻七星谷有缠丝露,此次我们不远万里而来,只为求药,还望王爷成全。” 叶朝歌自卫韫身后走出来,郑重行了一礼。 只为求药…… 四个字,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刚热切的一颗心,凉了。 “大越与柔然已是邦交,但俗话说,有来有往方为道,孤愿以水利之法,换取贵国的缠丝露。” 此话一出,便是叶朝歌也震惊不已。 水利之法,他竟以水利之法为母亲求药? 一路上,她曾数次问过他,此次来七星谷,他们有几成把握,他说,不必担心,我早有安排。 问他是何安排,他缄口不言,只告诉她,相信他。 因为这三个字,她再未问,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安排,竟是水利之法。 水,乃是民生之根本。 柔然之所以遍地荒芜,是因水资源匮乏,水源距离荒地遥远,无法引入,即便他们在大越百位农户的帮助下开垦了荒地,若无水,亦是不成。 这个问题,在他们带着农户回来便已经生成。 这段时日,为此一直想法解决这个问题。 而卫韫提出的条件,不可谓不心动。 但在心动之余,又忍不住的心惊。 大越的太子,却掌握着柔然内部的一举一动! 只是,此处到底非说话之地,“七星谷距此半日路程,二位不若随我回谷,容我们商议一番再做决策可好?” …… 七星谷是柔然的保护屏障。 存在于一大片峡谷之间,入口极为隐秘,且设有毒瘴,道路崎岖,若非谷内人带领,不是迷路便会中毒瘴。 七星谷现任谷主乃柔然皇帝叔叔平芮亲王。 平芮亲王带人在谷口迎接,他的身后还带着一貌美少女。 只此一眼,叶朝歌便认出,前世的柔妃,柔然的扶芯公主。 “你便是叶家小姐太子妃啊,在大越的时候我听说过你,只是一直没见过,没想到……也没有长个三头六臂啊。” 叶朝歌:“……”长三头六臂的是怪物吧?! “扶芯,贵客面前休得放肆。”平芮亲王斥责。 扶芯吐了吐舌头,“我同你开玩笑的,谁让大越的人把你说的好似长了三头六臂似的。” 叶朝歌暗笑,倒是抬举她了。 “太子殿下,叶小姐,二位里面请。” 平芮亲王做出请的姿势。 卫韫颔首,握上叶朝歌的手,让她与他齐步同行。 扶芯看着一男一女相得益彰的背影,感慨道:“在大越时便听说,这太子殿下与叶小姐情投意合,感情甚笃,今日亲眼看到,传言不假。” 虽柔然与大越相距遥远,两国的风俗也各有差异,但男女地位的悬殊却是大致相同。 夫妻之间,妻子要永远落后丈夫一步到半步,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夫妻同步而行的,更何况,他们二人还不算正式的夫妻。 能让堂堂太子如此对待尊敬爱重,当真如大越人所说的那般,这叶小姐是个有本事的。 扶芯有些羡慕,拽了拽承曦,小声说:“小叔,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很般配啊?” 承曦看眼前方不远处的背影,沉默不言。 “小叔,你有没有觉得羡慕啊,我倒是有些羡慕呢。” 跟在二人身后的追思都要哭了。 小姑奶奶,您这哪里是在羡慕啊,分明就是在往少谷主心口上戳刀子啊。 “不行,我要请教一下叶小姐,她是怎么做到的。”日后她也要如此。 承曦冷冷一笑,毫不犹豫的怼了一句扶芯,“有些事是天生的。” 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扶芯停在原地,眨眨眼,看向身边的婢女,“小叔是在讽刺我吧?” 婢女自是不敢应。 “追思,你说。” 追思倒是敢说,他看了扶芯一眼,“公主,少谷主没往您身上下把痒痒粉,您应该偷笑了。” 扶芯爱闹,平芮亲王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更没有孙女,便将孙女辈的扶芯当做自己的女儿孙女,但凡在七星谷,皆是由着她闹。 但承曦不同,却不会纵着她。 扶芯鬼精,每每在承曦管束她的时候,跑去找平芮亲王,一旦平芮亲王插手,大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 第639章:为父帮你把人留下 第639章:为父帮你把人留下 有平芮亲王护着,扶芯越来越闹腾。 知道她怕痒,承曦便专门为她研制出了一种,不害人性命,也不伤人肌肤,但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舍得的痒痒粉。 凡是中此粉者,一个时辰内必是生不如死,且此粉无解。 这个法子,成功的制住了扶芯,从那之后,明显变老实乖巧了不少。 再度听到痒痒粉三个字,扶芯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貌美的小脸上浮现出惧怕。 但又想,自己没胡闹啊,不就是说了一句请教叶小姐,且还被小叔讽刺了一脸,即便下痒痒粉,也该是被讽刺了的她给小叔下吧? 心里想着,便嘀咕了出来,“……我又没胡闹,凭什么给我下痒痒粉?” 凭什么?就凭你往少谷主心口上戳刀子! 到嘴的话险些脱口而出,好在追思反应快,及时把话咽了回去。 咽了咽唾沫,严肃叮嘱道:“总之,公主,您以后在少谷主面前还是……少说话吧。” 尤其是,少说那些戳刀子的废话! 说罢,追思追自己的主子去了。 原地留下的扶芯一脸懵懂。 过了会,挠挠头,“这一个个的搞什么啊,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还阴阳怪气的。” …… 七星谷四面环山,谷内四季常青。 外面天寒地冻,谷里却是如春。 此时正堂。 卫韫将之前对承曦说的一番话又说了一遍。 平芮亲王意外过后沉吟稍许,说道:“这样吧,请太子殿下容本王与我柔然君王商议一番,之后再给殿下答复,期间,二位便屈居于本王这七星谷中,虽然比不上宫内繁华,但也算是景色宜人,还请太子殿下,叶小姐莫嫌弃。” “繁华有繁华的好,七星谷有七星谷的妙,平芮亲王盛情邀请,孤自是却之不恭,只是,阎王无情救命之急,不敢耽搁,还请平芮亲王给个期限,孤也好回父皇牵挂。” 平芮亲王眸光微闪,“太子殿下此来,不是因个人所请?” 卫韫笑笑,“看来是平芮亲王误会了,祁氏不只是孤太子妃之母,但也是我大越镇国大将军之女,大将军骁勇善战,虽已显年迈,但英勇之度不减当年,今年与北燕之战,便是大将军力挽战局,为我大越立下汗马功劳,勇臣之女,我大越自是不能让其寒心。” 一番别有深意的话,听得平芮亲王脸色变了几变。 卫韫这番话,先是点出中毒者为大越战神之女,又点出战神的骁勇善战及今年与北燕的战事…… 平芮亲王不傻,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警告和威胁以及暗示。 他这是在警告他们,他虽只是与叶朝歌独身而来,但背后是整个大越,还有大越的战神,莫要乱动小心思,否则,大越的战神便会挥兵而来,强大如北燕皆是手下败将,你一弹完小国,如何抵挡? 平芮亲王稳了稳心神,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笑道:“至多三日,殿下意下如何?” “多谢平芮亲王体谅。” “……太子客气了……” 各怀心思的寒暄了一番,平芮亲王便让承曦送他们去安排好的居所,并称晚上设宴款待贵客。 “太子殿下,叶小姐,这边请。” 卫韫对平芮亲王道了声告辞,又与曦琼王道声有劳了,方才握上叶朝歌的手,带着她出了正堂。 一双璧人远去,平芮亲王面上的笑意便尽数褪去。 “谷主,这大越来的太子好生狂妄,明明是来求药的,却如此威胁示之,委实自以为是不自量力。” 一直矗立在平芮亲王身后的中年男子,七星谷管事的晁奉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 “他敢如此,且独身而来,恐怕不是自以为是,晁奉,莫要小瞧了这位大越太子。” “谷主说的是,可是这太子的态度委实气人,他是来求咱们,不是咱们求他!” 平芮亲王摇摇头,“我倒不是介意他的态度,堂堂强国太子,自不可能低声下气。” “那您……” 平芮亲王眯了眯眼睛,“他的话,是故弄玄虚,还是……” “应当不是故弄玄虚。” 平芮亲王的话尚未说完,承曦便走了进来。 “安顿好了?” 承曦点点头,然后接着道:“我曾在大越上京待过一段时间,方才卫韫所说的,皆是实情。” 祁继仁对他唯一的女儿重视程度,上京之人人尽皆知。 “而且……”随即,承曦将卫韫对柔然之内正因水源而发愁一事了若指掌说了一遍。 闻言,平芮亲王点点头,“看来,真被我说中了,他敢带这么几个人来柔然,必是早有准备,且有把握,这样吧,我这便出谷前往皇宫一趟,将此间事告知皇帝。” 承曦点点头,眼睛的余光不由地看向叶朝歌方才所坐过的位置上,神色有些恍惚。 平芮亲王本立马动身进宫,注意到儿子的反常,改变了主意,挥手让晁奉先退下,待正堂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时,他问:“可是她?” 承曦回神,抿唇不言。 一见他如此,平芮亲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叹了口气,“要不要为父帮你想法子把人留下?” 正如晁奉所言,卫韫此次前来是来求药的,有求于他们七星谷。 但凡所求,必然要付出些代价。 那水利之法固然吸引人,但缠丝露在他们的手上,这说明主动权也掌握在他们的手上,届时,一个条件,两个条件,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承曦闻言,眼睛一亮,可转念想到叶朝歌的性子,以及为人,眸中的光便暗了下来,苦笑一声:“留住了人,她的心也不会在我身上,而且……” 她又怎会留下? 即便她愿,还有一个卫韫。 最关键的还是,即便没有卫韫,即便她愿,她的眼睛和心,也永远不会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反而,因此他们会越来越远……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儿子如此之优秀,天下间还会又女子不动心?如此试都没试便轻言放弃悲观,曦儿,这可不像你啊。” 承曦自嘲一笑,“我也感觉不像我,可她就是有这么个本事……” …… 第640章:总归是要试一试 第640章:总归是要试一试 平芮亲王摇摇头。 “罢了,左右还有三日光景,你好生考虑一番,人生一世,莫留遗憾。” 说罢,拍拍儿子瘦削的肩膀,“为父先出谷进宫,谷内一切事宜暂且交给你。” 承曦点点头。 再度深深的看了眼自己唯一的儿子,平芮亲王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儿子,他向来很少管束。 七星谷虽是柔然的屏障,但柔然偏僻,独居而活,从未发生过动乱,而他们七星谷,也如现今的世外桃源一般。 拜先人所赐,他崇信随心人生。 他的儿子,也一直如此随心而活,潇洒自由。 本以为,他会像他一样,一生洒脱,可谁知…… 想到此,平芮亲王叹了口气,他与先皇乃是亲兄弟,他们的父皇共有三个儿子,长子便是先皇,他是二子,底下还有一个弟弟。 他与皇弟年龄差的并不多,但与先皇,却是相差极大,如若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他的儿子有个扶芯这么大的侄女。 先皇登基时,他与皇弟便来了七星谷,那时候他们还很小。 他们虽是亲兄弟,但性情却是不同,皇弟一心想出去走走,离开柔然,去外面,他说,他想像老鹰那般,翱翔于天际,自由自在,看遍大好河山。 故而,在成年以后,皇弟便离开了七星谷。 在医道上,皇弟比他有天赋,这谷主本该由皇弟继承。 奈何,皇弟这只老鹰亲手将自己的翅膀折断,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囚禁于心境之中,无可自拔。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皇弟佑怀成年后出谷,漂泊于江湖外面的世界,很快便自己闯出了一些名堂,被人奉为神医。 神医,神医,可佑怀终究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个凡人,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他爱上了一外族女子。 他不知道这其中是如何个发展和过程,只知道,皇弟的感情之路走得十分的煎熬折磨,甘愿为那女子画地为牢。 可在那一年,佑怀突然兴高采烈的回来,对他说,他要成亲了,与他喜爱的姑娘,他说,待成亲后,便带她回来给他看看。 只是那次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回来,他派出去寻找的人,皆没有线索,佑怀神医这个人,就好像在天地间消失了一般。 承曦一直很敬服佑怀,成人后,便出谷寻找,这般过了些年数,儿子再次外出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他好像不认识了。 从追思那,他知道了,儿子和佑怀一样,也在外面爱上了并不爱他们的外族女子! 那一段时间,儿子好一阵颓废,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劝他想开一些,他便跟他说,会想开的。 如承曦所说,他想开了。 他要再试一次,便带着使者团去了大越。 最终,失望而归,他问他,结果如何,他说,她要成亲了,与心爱的男子。 本以为,至此一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交集,谁知,上天捉弄人,在他儿子选择放手的时候,叶朝歌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就一个弟弟,一个儿子。 如今,二人都爱上了外族女子,一个失踪至今不知下落,一个颓废求而不得。 当真…… “谷主,到了。” 外头传来随从的禀报。 平芮亲王收起万千思绪,望着面前的皇宫,心中暗暗做出决定,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 情花楼,乃是七星谷的一处水中楼榭。 卫韫与叶朝歌被安排居于此处。 先前,承曦将他们安置在此便离开了,此时,卫韫与叶朝歌身着七星谷为他们准备的单衣,居于楼榭前,望着青翠景色,煮茶而品。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叶朝歌将刚煮好的茶递给卫韫。 后者接过抿了口,赞了声好茶,随后才回道:“无谓怎么看,左不过各有成算罢了。” 叶朝歌皱了皱眉,“他们……” 卫韫笑笑,“你且宽心,在腊月初五,我们定能拿着药回到大越。” 他说的肯定,叶朝歌顿了顿,冲他笑了起来。 看着她的笑,卫韫一颗心却被一双手捏在了一起。 方才在正堂,他注意到,平芮亲王往歌儿身上看了好几眼,以及那眼底的算计。 想了想,对她说道:“这两日,莫要让红梅离你左右。” 叶朝歌并未多问,只是郑重点头,“我晓得。” 她又不傻,自是深知个中谋算。 “半月过去了,也不知外祖那边如何了。”终究在他人地盘,方才的话题,二人默契的并未深入,叶朝歌不动声色的转了过去。 “还有田伯那边,穿心藤可有线索了?” 还有上京那些未完的事,不知兄长可能应付得来,母亲的身子又如何? 太多太多未尽之言,皆入一块块的石头,堵在叶朝歌的喉咙间。 “大将军什么事不曾经历过,你大可不必挂心,至于穿心藤,只要世间有,总会找到的,眼下我们先把青焰神果和缠丝露拿到手,至于最后一味穿心藤,只是时间的问题。” 叶朝歌点点头,随之与他说起了旁的。 闲聊间,外头传来嘈杂。 “让开,你们给我让开,本公主要进去。” “公主且稍后,待属下进去通报您再进去可好?” “通报什么啊,本公主只是找叶小姐问点事,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怎么着,本公主能吃了你们小姐啊?” 嘈杂继续,叶朝歌和卫韫对视一眼。 “红梅,去请公主进来吧。” 不得不说,承曦的安排倒也用了心,整个情花楼榭,内里不曾留七星谷的人,只留了几个在外围传话打杂用。 不一会,扶芯进来了。 一进来便对卫韫说:“太子殿下,我有些事想请教叶小姐,还请您回避一二。” 卫韫闻言,眉头皱起。 叶朝歌见状,对他安抚一笑,后者起身,“我先进去,有事喊我。” 叶朝歌应了声后。 扶芯看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至于这样吗,我又不会吃了她。”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扬了扬眉。 倒是没有想到,前世被称作祸国媚君的柔妃扶芯,在儿时,竟是如此一般的性子。 …… 第641章:真心换真心 第641章:真心换真心 卫韫带着南风离开后,叶朝歌收起思绪,“公主寻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扶芯捏了捏肩头垂下的小辫子,“吩咐称不上,你是贵客,当初在大越时,你们大越对我们礼仪有加,现在你们来到我们柔然,自然也该如是。” 这倒是个直爽的性子。 叶朝歌笑说:“公主有话但说无妨。” “那我就说了,叶小姐,其实我来,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公主请说。” “我是想问你……”扶芯扭捏着不说了,过了一会才又道:“是想请教你,请你教我御夫之术。” 教你…… 御夫之术? “咳咳……” 一口茶,立时吐了出来。 叶朝歌成功的被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扶芯。 御夫之术…… 这是什么鬼? “小姐,您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红梅一边给她拍背,一边询问。 叶朝歌摇摇头,拿手隔开她,看向扶芯,“公主说笑了……” “我没说笑,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扶芯便坐到她身边打断,“我很认真!” “可,可我哪里会什么,什么御夫之术啊。” “你怎么不会,太子殿下不就是被你驾驭的极好吗,你就教教我呗,你可莫要和小叔说的那样,是天生的,我学不来?” 叶朝歌苦笑,“这并非什么天生,只是,我真不会那些,而且,太子……” 太子也不会被她驾驭,她从未驾驭过卫韫。 回想起来,他们之间一直是这么个相处模式。 “你胡说,你肯定用了什么法子,不然太子怎么会对你那么好,那么重视在乎你,你就教教我吧,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驭夫有术。” 驭,驭夫有术? 叶朝歌嘴角抽搐的看向一脸认真的扶芯,深知她并非在与她开玩笑,忍不住心道,莫说她不会,便是她真会,比起前世的扶芯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要知道,前世她可是能与叶思姝徐明珠对抗的人,且,她凭着亡国女的身份,力排众议成为柔妃,且,卫成极为护着她。 试问,这般一个扶芯,哪里需要请教她。 叶朝歌想了想,对她说:“公主,御夫之术,小女真不懂,但你要说小女与太子殿下,小女只能说,真心换真心。” 扶芯眨巴眨巴眼睛,“真心换真心?” “是。” “就这样?” 叶朝歌再度应了声是。 扶芯沉默一会,又问:“怎么是真心换真心?” 叶朝歌:“……” “你待他人好,他人待你好,便是真心换真心。”红梅忽然说道。 叶朝歌怔了怔,颔首,“不错,便是此意。” “就像我和我小叔,小叔待我好,我便待小叔好,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 扶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坐在这思考了一会,方才走人。 前脚扶芯刚走,后脚卫韫便走了过来。 “御夫之术,驭夫有术?”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叶朝歌,“没想到,我堂堂太子殿下竟成了那被驭的夫。” 叶朝歌抿唇,“听你这意思,好像很欢喜?” “的确有些欢喜,我是你的夫,不是吗?”说罢,卫韫对她眨眨眼。 叶朝歌无视之。 所以,他们之间关注的点不一致。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承曦就着黄昏立于山谷之上,遥望那情花楼榭的影影绰绰。 耳边回荡着下午之时,扶芯前来找他,所说的那句话。 真心换真心…… 真心才能换真心…… 这话…… 承曦苦笑一声,回想当初…… 罢了罢了。 “少谷主,谷主回来了,现已去了药库,请您过去呢。” 仆人的禀报远远而至。 承曦自喉间恩了声。 仆人退下,承曦在那又站了一会,方才转身,走出去一步脚下忽然停顿,许久,终是没有再转头多看一眼,甩袖而去。 “你来了。” 药库中,平芮亲王的面前放着一株白色的小花,小花大约只有拇指大小,她的根茎丝丝缠缠,相互交错缠绕在一起。 承曦走过来,望着那株白色小花,忽然开口:“爹。” “恩?” “给他们吧。” 平芮亲王闻言,点点头,“皇帝也是这么个意思,以缠丝露换取他们的水利之法,不过,在回来的路上,我想过了……” “爹。”承曦打断道:“我的意思是,把药给他们,让他们离开这里。”什么也不要做,让他们走! 他们…… 平芮亲王捕捉到关键词,皱眉,“你是何意?就这么放弃了?” 承曦深吸口气,缓缓抬头,看向父亲,“我好不容易放手,就这样吧。” 平芮亲王看着他,“你可想好了,不后悔?” “不后悔!”承曦没有任何的迟疑,点头,一字一字的说道。 平芮亲王叹了口气,“罢了,你怎么想便怎么做吧。” “谢爹的理解。” “晚宴差不多了,你去情花楼榭请人吧。” 承曦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身后,平芮亲王望着儿子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晁奉。” 静默稍许,他忽然唤道。 “谷主。” “你去后山……” …… 晚宴设置在正堂,歌舞升平,乐声入耳。 叶朝歌坐于卫韫的下方,听着平芮亲王打太极,说些无关紧要的民俗风情。 酒过三巡,堂内氛围愈显高涨,欢笑声不断,但对于他们此来求药之事,平芮亲王却是丝毫不提。 每每卫韫提及,要么是打岔圆过去,要么便是顾左右而言他,敷衍推脱之意显而易见。 底下的承曦看在眼里,暗暗皱眉。 之前不是敲定好了吗? 他忍不住的开口,“爹……” 谁知,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外面便传来下人的通报。 “夫人到——” 卫韫和叶朝歌面面相觑,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 这时,一美貌妇人走了进来,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间不见金银玉饰宝石,只余一根普通的木簪别着,一袭暗青色布衣,看起来十分清减,臂间垂着一跟看起来有些年岁的拂尘。 整个装束,如同不世出的世外高人。 …… 第642章:你竟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第642章:你竟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平芮亲王走下来,迎上前,一副颇为意外的样子。 妇人目色平静,淡淡道:“我听说贵人莅临,特来看看。” “娘……” 承曦也走了过来,意外加狐疑。 见到儿子,妇人相较于面对平芮亲王的冷淡,眉眼微缓,露出丝丝笑容,伸手温情的为儿子整理了一番衣襟,“怎么又瘦了?是不是你爹没有照顾好你?” 承曦笑笑,“怎会,娘,您此次闭关不是要过个三年五载方才出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而且,还如此是时候。 想着,承曦看向平芮亲王。 后者并未看他,只是看着妇人笑。 见此,承曦眼睛闪了闪。 “先前遇到了些瓶颈,一时不得法,便先出来了。”说罢,目光看向卫韫和叶朝歌这边:“贵客在,你们父子俩不介绍一番吗?” 平芮王连忙侧身,“太子殿下,叶小姐,这位是贱内王妃凤氏,因痴迷于天理道法,隔三差五的闭关不出,本以为不会这么快出关,不曾想……”说到此,哈哈笑了起来,“倒也是巧了,贱内出关突然,失礼之处还望太子叶小姐多多见谅。” “平芮亲王客气了。”卫韫看向凤氏,点点头,“王妃。” “太子殿下。”凤氏同样只是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卫韫旁边的叶朝歌,“你便是叶小姐?” 叶朝歌屈了屈膝,“王妃安好。” 凤氏不应,上前两步,围着叶朝歌转了一圈,面露疑惑,呢喃自言:“怎么会……” “夫人?” “娘,您吓到叶小姐了。”承曦连忙也上前意图拉人要走。 谁知,凤氏推开他,向叶朝歌近前,“你……” 话未说完,突然出手,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的点了叶朝歌的穴道,抓了人便纵身出了正堂,空气中,传来她的声音:“切莫挂心,一个时辰后,定会完好无损归还于太子殿下。” 风声静止,凤氏抓着叶朝歌的身影消失在黑夜,没有人看到她去往何方。 卫韫黑沉了脸,“南风,红梅,找!” “是!” “且慢,太子殿下莫急,家母没有恶意,家母一生醉信于天道命理,想来是在叶小姐身上窥探到什么,这才把人……带走,承曦保证,一个时辰后,家母定会将叶小姐毫发无损的归还。” 卫韫一双黑眸冷冷的看向他,“你凭什么跟孤保证?” “我……” “还请殿下息怒,此事是贱内不对,我等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这样吧,贱内常年居于后山,我父子这就带殿下过去找人。” 平芮亲王后悔不迭,本想请她出来帮忙,不曾想,来了之后,什么忙还没帮,便先给他添了个大麻烦。 众目睽睽之下掳人,这,这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啊。 “若孤的太子妃少一根头发,孤定会踏平你七星谷!”卫韫脸色阴沉的吓人,厉目阴鸷的瞪着平芮亲王父子俩。 “你放心,不会有这个机会,我也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承曦回视于他,无比肯定的说道。 卫韫冷冷一笑,“带路!” “太子殿下这边请。” 一行人匆匆离去,正堂之上,扶芯呆呆的坐在那,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公主,您不追上去看看吗?” 扶芯摆手,“别说话,让我先想想。” 这一想,便是半盏茶的光景。 扶芯突然拍桌站起来,“竟然是这么回事,竟然是这样!” “公主,您说什么呢?”扶芯的婢女满脸疑惑不解。 扶芯抿了抿唇,“去,将追思叫过来,就说本公主有十万火急的急事找他。” 婢女更不解了,这个空档的,能有什么急事啊,此时不是被王妃抓走的叶小姐最重要吗? 心里疑惑着,便说了出来。 扶芯切了一声,“叔祖母虽然整日里神神道道的,但她不会拿叶朝歌怎么样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事,行了,你赶紧去将追思找过来,快去啊。” 如扶芯所说的那般,凤氏的确在叶朝歌的身上发现了有趣之事,所以才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掳走。 后山,一处竹屋里。 凤氏将叶朝歌掳来后,便把人放到了竹凳子上,然后捏着扶尘,围着叶朝歌转圈。 叶朝歌坐在那,一动也不能动,唯一能动的,便是一双眼睛。 漆黑的眼珠随着凤氏的走动而转动。 “我在你身上,为何看到了两个命格?” 转了许久,凤氏停住,看着叶朝歌,如是疑惑说道。 她一生醉心于命理天道,隔一段时间便会闭关,潜心窥探世人命理,从见到叶朝歌的第一眼,她便在她身上看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命格。 一个乃早夭命短之相,一个…… “凤凰浴火,非死不得重生,它朝若得涅槃,必是凤翔九天……” 凤氏看着叶朝歌,呢喃有声,“凤凰浴火,非死不得重生,非死不得重生……” 想到什么,凤氏眯了眯眼睛,“你竟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叶朝歌不能动,但她能听。 凤氏每说一个字,她的心便沉一分,纵是面上竭力保持冷静,但她心中已然乱了。 她竟然…… 突然,肩头一痛,下一刻,整个人便能动了。 叶朝歌稳住绵软的身子,看向凤氏,“王妃这是何意,缘何将小女劫持于此?” “别装了,我看出来了,你是身负两世之命的人,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凤氏看着她,淡淡说道。 叶朝歌笑了笑,“我听不懂王妃在说些什么。” 凤氏不语,定定的看了她半响,说道:“你身负两个命格,其一,短命之相,且命格极硬,生来带克,凡是与你亲近之人,要么与你一样命短,要么一生多舛。” 纵使竭力保持镇定,听到这番话,叶朝歌也忍不住的缩了眼睛。 前世的她,竟然…… 难怪,难怪不论母亲还是兄长,或是外祖,要么早亡,要么余生多舛。 那些谣言并非只是谣言,她命中带克,所以,母亲在她回来后的第二年便去世了,兄长一生命运多舛,结局亦是短命,外祖余生亦是如此…… 所以,不论是母亲,还是兄长,或是外祖,皆是因为她? …… 第643章:早夭短命之相 第643章:早夭短命之相 叶朝歌的反应,凤氏看在眼里。 得意一笑,她果然没有看错,这叶朝歌不简单。 “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你可知有句话叫做,凤凰涅槃,方才得以新生?” 叶朝歌不说话。 凤氏接着之前的话,“你另一个命格,一切皆与另一个命格反着来,不过,唯有一点,你这寿命,我看不到,不知长短,且我观你面相,怕是与之前命格一致,早夭短命之相。” 不过,在她的寿命线旁边,闪烁着一簇黄光,光亮耀眼,追随着她的寿命线,未来或是有转机犹未可知。 “早夭短命?” 一开口,方才意识到,她的声音沙哑非常。 凤氏点点头,张嘴欲要将她看到的黄光道出,但又想着,自己也拿捏不准,到底还是作罢。 早夭,短命。 叶朝歌扯了扯嘴角,深吸口气,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前世今生,皆为短命? 不过,她也是赚了的不是吗? 至少,母亲,兄长,外祖,还有卫韫,她凭借着自己,改变了这么多在意之人,便是现在告诉她,她活不过明日。 想来,她也是能含笑九泉的。 虽然,距离卫韫前世之劫尚未解,但她以之前梦境为由头,让他生了警醒不是吗? 转瞬间,叶朝歌便平静了下来,唇角噙着笑,那是看破看透的笑。 凤氏将她的笑,看在眼里,微讶,“你不怕死?” “怕,可是,值得了,不是吗?” 值得了…… 凤氏将三个字碾在唇边,稍许呢喃,突然笑了,目含赞许,“你倒是有意思。” “我本来还想着,将你留下做我的儿媳妇,可惜,你的命格不属于这里,七星谷太小,困不住你,明日你们便走吧。” 叶朝歌瞠目,“那缠丝露……” “你用你一句值得,换取了重要之人的平顺安康,即便没有缠丝露,亦不会有事,不过,你们给柔然带来了生机,缠丝露乃是你们应得的,它与你们有缘。” 叶朝歌起身,郑重道了声谢。 凤氏摆摆手,“只盼你身边的人,也如你一般,看得透。” 闻言,叶朝歌顿了顿。 身边之人…… “好了,走吧,再不出去,估计人就要杀进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凤氏的话一般,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卫韫担忧的声音。 叶朝歌眼睛一亮,跑过去,打开门。 凤氏看着,心下一叹。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没事吧?”卫韫一把将叶朝歌抱了个满怀,声音透着颤音。 叶朝歌在他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说过,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我这人最是讲信用。”凤氏紧随其后而出,看向卫韫,“小子,你本是短命之相,虽死之可惜,但你命该此劫,不过,你的劫难已然化解,金龙腾空,帝星已亮。” 卫韫皱眉。 在他开口之前,凤氏便已转向叶朝歌,“丫头,黑暗中往往伴随着生机,事无绝对,主宰命运的不只是老天,还有人心,切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多谢王妃。” “走吧,哪来的回到哪里去。” 说罢,拂尘一甩,进了竹屋。 见状,卫韫眉头快要拧成了一个死结。 叶朝歌笑笑,扣上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们走吧。” 卫韫张张嘴,望着她明亮的双眸,到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点点头,道了声好。 承曦在旁吩咐人送他们下山。 走前,卫韫欲要发难,被叶朝歌给拦住了,二人手牵着手,渐渐远去。 留在原地的承曦收回视线,看向平芮亲王,“爹,您……” “你也别怪你爹,你爹整日待在谷里没事干,闲得他脑子犯糊涂了。”竹屋中,传出凤氏的声音。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氏开口,承曦立马将目标对准了她。 “进来吧。”话落,竹屋门随之打开。 父子俩一前一后的进门。 凤氏坐在那喝茶,掀了掀眼皮看向平芮亲王,“我们的儿媳妇不是她,你也不必再起心思,她不属于这里。” “可……”平芮亲王张嘴,“可曦儿喜欢。” “曦儿喜欢,那姑娘不喜欢。” 平芮亲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凤氏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承曦,“你长这么大,难得想要什么,你爹老糊涂,便想成全你,可他脑容量有限,就只能来找我……” 最初,她和丈夫想的一样,儿子这么大了,难得如此想要什么,做父母的,无论如何都会想方设法的成全他。 她想着,就算强求,她也要成全儿子。 所以,她下了山。 直到过去大堂,看到叶朝歌,她便知道,即便强求,这个姑娘也不会留在七星谷。 一个人,身负两个命格,这样的人,她的天地早已注定,这里,并非她心之所向,即便他们不顾命理,将人强行留下,也不过只是留一时,而且,这一时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金龙腾空,非玩笑。 “明日,把缠丝露给他们,送他们离开柔然。” 福祸相依,继续留下去,带来的,便将会是祸。 平芮亲王皱眉,“就这样了?” “不然呢?你不信我?”凤氏柳眉一挑,瞪着平芮亲王。 后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 “别只是不只是的,我就问你,你想不想再见到佑怀了?” 此话一出,平芮亲王和承曦皆是一惊。 “娘,你愿意给叔叔看了?” 叔叔失踪多年,母亲命理之术已然登峰造极,可她却说什么也不给叔叔看,只告诉他们,生死有命。 凤氏望着面前的父子俩,对承曦说:“明日他们出谷后,过一个时辰,你便跟上……” “夫人,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帮着我们找到佑怀?” 凤氏抿了口茶,不再多言。 …… 情花楼榭。 从后山回来,卫韫便将南风和红梅他们遣退了下去。 拉着叶朝歌,将人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的确毫发无损后,方才松了口气。 “那个疯女人为什么要抓你?” …… 第644章:你便是鳏夫 第644章:你便是鳏夫 疯女人? 平芮亲王妃? “王妃对我没有恶意。”叶朝歌解释道:“王妃精通命理运算之术,她观我命格奇特,心生好奇,方才将我抓了去,不过,她不曾伤害于我。” “哼!若非如此,方才她便是一具尸体了!” 卫韫放在桌上的手捏的咯吱响,眸底漫上腾腾杀意。 若非他的姑娘毫发未损,当时他便出手了。 想到什么,风暴收敛,问她:“她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叶朝歌放在杯上的手指动了动,心头复杂酸涩,面上则不显分毫,故作如常道:“倒也没说什么,只问我曾经历过些什么,然后王妃告诉我,我前半生困苦,虽然出身富贵,但命中却与富贵无缘。” “然后呢?” “她说我挺过来了,如今是苦尽甘来,后半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福寿康宁。” 卫韫不错眼的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看了半响,什么也没看到,她的眼睛黑亮澄澈,不见丝毫的闪躲之意,笑意亦不见勉强。 眉间褶皱拧起,“你没骗我?” 并非他不信她,只是,她所说的,与下山前那凤氏所说的,分毫对不起来。 当时的字字句句,至此还在他的耳畔回荡。 他也就罢了,按照之前歌儿曾应验过的梦境来看,他的的确确是短命之相,他在意的是,那疯女人最后对歌儿说的那番话。 什么黑暗中往往伴随着生机,什么主宰命运的不只是老天,还有人心,什么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像是在提醒着什么,让他忍不住的去多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骗你,你是不希望我荣华富贵,福寿康宁,见不得我好吗?” 叶朝歌皱眉,不满的瞪着他。 卫韫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卫韫抿了抿唇,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歌儿,你同我说实话,只是如此这些吗?你有没有瞒着我?” 不是不信她,只是太过了解她。 虽然,她的反应很正常,找不到任何的异常,可就是太正常,正常的反而让他有些不安。 他的不安,叶朝歌看在眼里,心头的复杂和苦涩蔓延。 她的确没有同他说实话,可是,怎么说? 难道告诉他,她早夭命短,恐活不了几年? 她说不出口,或者,说,她不忍心说出口。 她不愿他背负这些,若她的命注定如此,她能做的,便是在那一日到来之前…… 短短一瞬间,她的心头便有万千念头闪过,迎上他的目光,坚决道:“你若不信我,大可去问王妃。” 卫韫无言,看了她半响,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罢了。” 她的性子,他了解,但凡她不想说,哪怕再逼迫于她,她也不会说。 她就是这么一个固执到了极点,倔强至极的姑娘。 至于…… …… 夜色深沉,万物俱寂。 卫韫悄无声息的自情花楼榭闪身而出。 突然,他停下脚步,看向某一处,“出来!” 下一刻,一抹黑影走出。 “是你!” 卫韫望着承曦,眯了眯眼睛。 承曦也在看着他。 静默片刻。 “你要去后山找我娘?” 卫韫抿唇,“你这么晚等在这,是为此?” “不必去了,我娘又闭关了。” 卫韫冷笑一声,“能提前出关一次,便有第二次,你若想拦我,端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承曦摇头,“我不是想拦你,只是想告诉你,不只是你在乎,我亦是在乎。” 闻言,卫韫沉默了。 许久。 “你想说什么?” “她命中有一死劫,过了这个劫,便可无碍。” “若是不过呢?” 承曦闭了闭眼,耳畔响起他娘所言,声音干涩,“你便是鳏夫。” 鳏夫…… 卫韫脚下踉跄倒退,整个人都是颤抖,嘴唇张阖许久,沉声低喝:“胡说八道,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滚开,我要亲自去找你娘!” 承曦在他面前,寸步不让,“你去了也没用,该说的,我娘已经说了,我等你在这,便是想告诉你这些,守护好她,为了自己,也为了她。” “滚!” “我娘一生醉心于此道,所观命理,所说之言,从未失真过。” “我让你滚!” 沙哑嘶吼,卫韫先动了手。 承曦也不退让,反手回击,一边还手,一边说:“我早就想和你动一次手了,今日,便彻底做个了断吧!” 卫韫一脚狠狠地踹在承曦的胸口上,捏了捏拳头,“正好,我也想打你很久了!” 敢撬他的墙角! 找死! 承曦稳住身形,揉着被踹的生疼的胸口,看眼不远处的情花楼榭,提议道:“敢不敢随我去别处打?” 卫韫自也是有所顾忌,他与承曦功夫不相上下,两相打起来,势必会在这安静的夜晚闹出动静。 情花楼榭就在不远处,定会吵到叶朝歌。 当即,二人转战去往别处。 可他们不知,即便如此,红梅也已将此间事,告诉了叶朝歌。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帮忙?” 叶朝歌摇摇头,“不必,由着他们去吧。” 此时,她不出面的好,而且,她也不适合出面。 比起他们二人动手,她更为担心的是卫韫接下来的反应和态度。 之前,他不再继续探究追问,让她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他定会做些什么。 故而,便让红梅一直盯着外间的动静。 果不其然,卫韫独自一人出门了。 她很清楚,他要去哪儿,她不担心平芮亲王妃会告诉他什么,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承曦竟然会在。 平芮亲王妃不会告诉卫韫,但不一定不告诉承曦这个儿子,且他这么晚不睡,等在那里,这便说明了一切。 想到此,叶朝歌叹了口气。 长夜漫漫,她坐在那沉默着,明明暗暗间,娇嫩的容颜晦暗忽闪,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这一坐,便是一夜。 次日,不出意外的,叶朝歌的眼下挂上了淤青。 但比起她这个一夜未眠造成的淤青,卫韫则是实打实的。 恩,淤青。 …… 第645章:一起逆了这天地 第645章:一起逆了这天地 噗嗤—— 望着卫韫,叶朝歌忍不住捂嘴笑。 恩,很有喜感。 只见那无双俊彦上,突兀的多了一个青紫眼圈,且只有一个。 卫韫瞪着笑得合不拢嘴的姑娘,气闷,“有那么好笑吗?” 叶朝歌不言,笑着上前,推着他来到铜镜前,指着镜面,那意思是,好不好笑你自己看。 卫韫:“……” 笑够了后,叶朝歌让红梅去找两个煮熟的鸡蛋来。 红梅麻利,很快便将鸡蛋送来了。 叶朝歌拿着鸡蛋在他青紫的眼圈上揉,试图散去些许的淤青。 “疼吗?” 享受着她的温柔,卫韫摇摇头,“不疼。” “他打的?”揉了一会,叶朝歌忽然开口询问。 卫韫顿了顿,“你知道了?” 叶朝歌轻叹,“你了解我,我又何尝不懂你。” 闻言,卫韫抿唇,“那你为何还要瞒着我?”他拉下她的手,包裹在手心,“歌儿,我……” “嘘。”在他未完之前,叶朝歌纤细的手指抵上他的唇,“如今我很知足,且,未来之事,谁又能保证得了,祸福相随,并非是注定。” 卫韫闭了闭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握上她放在唇边的手指,亲了亲,随之把人抱到怀里,“若是上天注定,我便逆了这天,若无可逆转,我便与你生死相随,生死不弃。” “你……” “我说过,活,一起,死,亦是一起,大不了,你我做一对鬼鸳鸯。” 他的声音,坚定的在她的耳畔回荡。 叶朝歌缓缓闭上眼睛,清亮的泪光无声滑落,打落在他的衣襟里,转瞬消失不见,只余一圈小小的水晕。 她记得。 记得当初在山崖之上,他所表之言。 那时,她是震撼,是动容,亦是她决定,若不死,与他一起…… 尽管后来,他们经历种种。 时隔一年,再度听闻此言,她不再震撼,有的不舍。 生死相随,固然感动,固然让她心动,可是,她怎么舍得啊。 咽了咽唾沫,她听到自己说:“为了你,我与你一起,逆了这天地!” 比起鬼鸳鸯,她更愿意与他做一对交颈鸳鸯,如她,所绣制的鸳鸯一般,交颈成双,彼此不离。 卫韫笑了,微仰头,眼角水光落入鬓发。 “好,我们便一起逆了这天地!” 一起! …… 承曦打的这一拳,在卫韫的眼睛上留下了一时难以揉散的痕迹。 揉了半天,依旧青紫扎眼。 叶朝歌怎么看,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想笑便笑吧,我又不让你笑。” 看她憋笑的模样,卫韫撇嘴。 此话一落,叶朝歌当真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你也真是的,不知道躲啊。”叶朝歌见好就收,说道。 卫韫冷哼一声,“反正他也没占到便宜!” 叶朝歌眨眨眼。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哼,他保证,等姑娘见到那小子,她心目中,最丑的,一定不是当初那个易容的他! 这时,周护卫长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孙小姐,平芮亲王派人来请。” 闻言,卫韫和叶朝歌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果不其然。 过去正堂,便见平芮亲王坐在那喝茶,他的面前放着一株小白花,缠缠绕绕的根茎,只余一朵,约如指甲盖那般大小。 听到下人禀报,平芮亲王下意识的抬头望来,下一刻,一口茶水喷出。 卫韫:“……”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芮亲王连忙擦嘴起身,只是望着卫韫眼上的青紫,嘴角抽搐,面部因为憋笑变得有些扭曲。 过了一会,方才平复冷静下来。 “太子殿下,您这眼睛……” “王爷有时间关心孤的眼睛,不如去关心关心曦琼王。” 儿子? 平芮亲王先是不解,继而恍然,难道说,太子殿下这眼圈是曦儿打的? 那太子这话…… 平芮亲王给晁奉使了个眼色,后者退下跑去了承曦的住处。 出来时,面部扭曲变了形。 此时正堂之上,平芮亲王将那株小白花拿起,“这便是太子所求之药缠丝露。” 叶朝歌与卫韫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 “这缠丝露是一株花?”叶朝歌问了出来。 平芮亲王点点头,“不错,缠丝露只是一株花,此花对生长的环境极为挑剔,它的根茎吸收养分,养分足够,方才开出花来,开出来的花,便是难得良药。” “今日,我七星谷代表柔然,将缠丝露赠予太子殿下,还希望殿下能遵照最初约定,传授我柔然水利之法,解我柔然困境。” 说罢,平芮亲王将缠丝露奉上。 卫韫走过去接过,“这是自然。”随即给南风使了个眼色,后者自怀中舀出一物,交给平芮亲王。 “这便是水利之法,你们只需找工匠按照上面所书打造车轮,再依其引水,必能解柔然之困。” 平芮亲王打开翻阅稍许,面露激动,点点头,“多谢太子殿下。” 道完谢,将物件收起,想到昨晚凤氏说的话,平芮亲王难掩急切询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和叶小姐何时启程?按理说,本王应当多留二位住些时候,但殿下之前说,阎王无情救命之急,本王也不好多留,为了不耽误要事,可要今日便动身?” 卫韫,叶朝歌:“……” 缠丝露到手,到底是时间紧迫,能提早动身,自是乐见所成。 当日下午,卫韫一行人,便拜别了平芮亲王,离开了七星谷。 “好生奇怪。” 马车上,叶朝歌呢喃道。 “何来奇怪?” “你没发现吗,方才并不见曦琼王和扶芯公主。” 卫韫冷笑一声,“那厮有脸出来相送才奇怪。”他现在,能出得了门他都佩服他。 叶朝歌忍不住好奇,“你究竟把他打成何等地步了?” “你关心他?”卫韫拿眼横她。 叶朝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短短三个字,不难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 卫韫连忙把人抱到怀里,“失言失言,不过,我还是不喜欢你提起他。” 别人可以,唯独这个曾经意图撬他墙角的承曦不行! …… 第646章:回程 第646章:回程 卫韫终究没有告诉叶朝歌,是让承曦如何没有占到便宜的。 离开七星谷地界,奉命前来相送的晁奉便回去了。 按照来时之路,在天黑时到了安延坡。 本打算连夜离开,终究非大越地盘,却在这时,出了点小意外。 “殿下,从出了七星谷开始便有人跟着我们。”南风近车前禀报。 “谁的人?” “这……好像是扶芯公主。” 若是没有查明,他怎会禀报。 “是她?”卫韫皱眉,“她跟着做什么?” 想了想,道:“不必理会,我们继续赶路。”距离腊月初五越来越近了,他们必须在初五之前赶回上京,方才不会误了他们的大喜之日。 “等下。”叶朝歌阻止,问南风:“可知她带了多少人?” “只带了一个婢女。” 闻言,叶朝歌转向卫韫:“还是等等吧,现在天黑了,她一个女儿家不安全,待明日派人送她回去,我们再继续赶路可好?” 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心太软,听你的吧。” 当即,他们原地停留,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扶芯带着她的婢女赶了上来。 “公主为何跟着我们?”南风下了马。 扶芯看了他一眼,随之看向马车,“谁跟着你们了,我是跟着叶朝歌,叶朝歌她人呢,让她出来,本公主有话要问她。” 相较于之前,此时扶芯的态度不可谓不好到极点。 卫韫皱眉,张嘴便要言,被叶朝歌给拉住了。 对他摇摇头,随即探出头去,对外面的扶芯说:“小女在这,公主有话要问,不妨先与我们一道前去寻家客栈落脚再问?” 此时天色已黑,出了七星谷便是凛冽寒风,此处的确非说话之地。 安延坡位于柔然边境,因不与外族联系,且位于荒芜,整个小镇子,如同小村庄一般,这般一个地方,自是不会有客栈,只能借助民居。 谁知,当地人排外,连续敲了好几户,一度未开口,便被撵走。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了,落脚之处仍旧没有着落。 无法,便寻扶芯,她是柔然人,且是公主,由她出面自是方便不过。 南风寻她,提出此求,却遭到了严词拒绝。 “本公主为什么要帮你们,哼!” 南风气结,“若非公主跟着我们,我们怎会停留,早就连夜出了柔然,何必留在这荒凉之地吃闭门羹!” “荒凉之地?哼,我柔然的确比不上你们大越,但你既然瞧不上我们这荒凉之地,为何还要来我柔然求药?” “我……”南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缓了缓语气,说道:“方才是属下失言,还望公主莫要与属下计较。” “本公主若是非要计较呢!”扶芯双手抱胸,下巴微扬。 “你!” 南风气得咬牙,“公主莫要忘了,我们露宿街头,你也一样!” “那可不一定。” 哼,就让他们露宿街头,待会她便去敲门投宿借住,就只她和烟箩。 烟箩是扶芯的婢女。 南风没见过这样的,简直就是言语不通,甩袖去到车前,禀报此事。 听后,叶朝歌从车上下来,“周护卫长,派两个人留下保护扶芯公主,待明日将公主送回七星谷。” 周护卫长应下,然后从带来的人中挑选出两个机灵的。 见状,扶芯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朝歌笑笑,“之前我们便打算连夜离开,若非不放心公主,也不会停留,既然此处拒绝让我们借宿,与其露宿街头,倒不如就此离开,去到下一个城镇再作休整。”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我等就此拜别公主,万望公主保重。” 说罢,便缓缓转身。 心中默念数字。 在她数到三的时候,身后传来扶芯气闷声:“等下,不就是借宿嘛,烟箩,去找这里的村长,便说本公主要借宿!” 叶朝歌压着上翘的唇角,转身,故作为难,“此处百姓排外我等,我们还是就此离开吧。” “有本公主在,谁敢排外?你们不准走!”她还有话要问她呢! 很快,烟箩便回来了,同她来的还有这里的村长。 当即一行人便被请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很大,不用露宿街头了。 南风默默的给叶朝歌竖了根大拇指。 后者抿唇笑了笑。 说来这扶芯公主也是个单纯的。 不错,她故意拿话激她,最初扶芯便表示过,是冲着她追过来的,且有话要问她。 话未问,她怎会放他们走? 安延坡的村长姓红,是个稍微上了年岁的五十多岁的男子。 他的夫人与两个儿媳妇给他们准备了热乎的晚饭。 虽不丰盛,但在此寒冬之际,吃一顿热乎的晚饭便是幸事。 吃过晚饭,扶芯便点出叶朝歌,让她跟着她出来。 柔然荒地多,故而并不缺房子,红村长家极大,房间足够。 叶朝歌给了卫韫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带着红梅去了红村长给扶芯准备的房间。 房间烧了热炕,一进去便感受到了舒适的暖意。 “公主要与我说什么,但说无妨。” “你当然是无妨了,叶朝歌,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与我小叔早前便相识过?” 闻言,叶朝歌对扶芯的来意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同时,也证实了她之前所猜。 那日,她去情花楼榭请教她问题之时,她便估摸着,承曦之前在大越种种,扶芯并不知情,而此时,她这般一问,便肯定了先前的猜测。 “公主大老远追过来便是为此?” “是又如何,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 扶芯略有些不耐烦。 昨日在晚宴之上,她看出小叔对叶朝歌不太对,且小叔说的话,让她不得不多想,当即便让烟箩找来了追思。 只是那追思嘴上像是上了把锁一般,哪怕她直接点出叶朝歌的名字,他还是咬着牙什么也不说。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她总会想法子确定。 本想着,他们会留三日,可哪里想得到,她这边还未确定,便听说他们要走了。 然后她便追了出来。 …… 第647章:猪头? 第647章:猪头? 她要确定,小叔的心上人,是不是叶朝歌! 若是,她缘何不喜小叔? 比起那大越的太子,她的小叔又差在哪里? 她可知道,小叔为了她,都做过些什么?付出些什么吗? 太多太多的想问,促使她追了过来。 “叶朝歌,是也不是!” 扶芯不依不挠,她今日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叶朝歌扯唇,“公主追来此,曦琼王可知晓?” 说到小叔,扶芯有些心虚。 她追来,不只是小叔不知道,叔祖父也不知道,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你别跟我岔开话题,我就问你,与小叔之前是不是便认识!” 叶朝歌依旧不答反问:“那我换个说法,公主可有想过,若是曦琼王知道公主探究这些,可会意愿?” “叶朝歌,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扶芯生气,“看你这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应,你就算不回答,我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便是……” “扶芯!你闹够了没有!” 扶芯的话未完,外面突然便传来熟悉的呵斥。 下一刻,房门打开,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应该…… 是承曦吧? “小叔?” 扶芯震惊的望着眼前人,“小叔,你这是……” 这还是她的小叔吗? 这脸…… 分明就是猪头啊! 扶芯震惊,叶朝歌错愕低头,唇角抽搐的厉害。 她现在明白了,明白卫韫的那句:我也没让他占到便宜! 恩,的确是没占到便宜。 承曦给了卫韫一个青紫眼圈,卫韫就回了他一个猪头脸,算下来,确实是卫韫占到了便宜。 二人的反应承曦看在眼里,尴尬的撇过头去,闷声说:“扶芯年纪小胡闹,还望叶小姐莫要与她计较,待回去后,我定会好生约束她,绝不会再让叶小姐难为。” 叶朝歌低着头,“曦琼王客气了,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说罢,带着红梅匆匆走了。 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方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正笑着,卫韫走了出来。 叶朝歌咳嗽一声,“曦琼王来了,方才在扶芯那见过。” 卫韫扬眉,“看到了?” “恩,看到了……” 卫韫冷笑,神医? 那些伤,便是神仙下凡,没有个几日也难以消肿! 要知道,他当时可是下了死力,专往他脸上招呼! 此时,扶芯的房间里。 “小叔,你这脸……谁打的?” 扶芯依旧十分震惊,不敢置信的望着脸肿的像猪头,青青紫紫密布的小叔。 承曦瞪他,“你还说,谁让你出谷的?你跟着他们过来是想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再管此事,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了?耳旁风吗?” 这要是搁在往常,必然是有几分震慑力的。 可面对着这么一张脸,扶芯不但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想笑。 “小叔,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这脸,到底是谁打的啊?” 谁打的? 不是一目了然吗! 承曦闷哼,动作有些大,扯到了脸上的伤,疼! 卫韫这厮,下手真狠,那么多地方不打,专打脸,且一下比一下的重,虽然他也打了他,可是,比起自己,他可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本想打他为自己出一口气,可谁知道,到头来他却成了被打的那一个! 而且,还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想到叶朝歌方才的反应,承曦便是一阵气闷,恐怕卫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哪里都不打,就打他的脸! “明儿个一早,你便给我回去!”承曦避开了扶芯的疑问,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呢?也与我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还有,以后都不准再去找叶朝歌!” 扶芯不服气,“为什么?小叔,我就不明白了,你……” “你不明白就对了,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不明白这其中曲折,扶芯,你并非局中人,不懂局中内情,莫要再自作主张。” 承曦严肃的郑重说道。 “小叔……” 扶芯不死心,在她眼里,她的小叔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叶朝歌凭什么不喜他? “够了!”承曦怒道:“扶芯,你已非三岁孩童,难道你不清楚,继续追究下去,会伤害到许多人吗?” “你可知道,你的不依不挠,会让我很难堪吗?” “我……” 承曦长出了一口气,“还有,她即将是别人的妻,你这般抓着不放,对她并非好事,而且,你这般,也不会改变什么。” 到头来,不过是让人难做罢了。 扶芯低着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小叔说的,她真没想过,她只是想弄个清楚,不曾想过,自己的刨根问底,会让小叔难堪。 承曦见状,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扶芯,说一千道一万,左不过一句,她心中没有我的位置,这一点,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的。” “可是小叔,我还是觉得不死心,为什么啊?又凭什么啊?你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凭什么她转头就要嫁给旁人?我替你委屈。” 说着,扶芯便哭了起来。 她比谁都知道小叔的付出,因为知道,所以更为生气。 “没有转头一说,从始至终,她便不曾正眼看过我。” 扶芯的执拗让他无奈,只得将过往之事告知于她,希望她知道这其中曲折之后,莫要再做无谓功。 这一晚,扶芯房里的光亮了一宿。 次日,扶芯红着一双眼睛找到叶朝歌,“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当初小叔没有认错人,你对他……” “不会!” 扶芯直接,叶朝歌也了当。 “为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叶朝歌摊手。 “你!最后一个行了吧。” 看着固执的扶芯,叶朝歌无声一叹,说道:“因为我已经把心给了卫韫。”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小叔,而不是太子呢?” 这都是第三个问题了吧? 罢了。 她回她:“没有如果,况且,并非先来后来的问题,人之情感,岂是谁先来,谁后来所能决定的?公主,你可懂?” …… 第648章:敬你 第648章:敬你 用过早饭,承曦便派人护送扶芯回去了。 看着留下来的他,卫韫皱眉,“你不走?” 承曦回道:“太子殿下和叶小姐大婚,我柔然作为盟国,自是该到场祝贺,承曦此次而来,便是奉我君主之命令,代表柔然,前往大越参加大婚。” 卫韫冷笑,“就派了个猪头脸?” “……说来,还不是拜殿下所赐?!” “技不如人,怪我何哉?” 承曦:“……” 得知承曦没走,而是要随着他们一起回大越,叶朝歌有些意外。 从安延坡启程回大越的路上,卫韫与她说起此事。 承曦的说辞固然无懈可击,也于情于理,但是,若是在一开始,他与他们一起同行,这话无人怀疑,可他是在他们离开的半日后,突然追上来,以代表柔然使者的身份,与他们一起回大越,参加大婚,这个说辞便有些牵强了。 而且,代表柔然的使者…… 身边就带了这么几个人? 不只是如此,还有平芮亲王的态度。 平芮亲王当时说的客气,也一副全然为他们着想的态度,可但凡不是傻子,便看得出听得出,哪里是为他们着想,分明是在撵人! 这父子俩的前后反应,处处透着古怪。 只是到底不能撵人,且承曦理由得当充分,途中唯有暗暗警惕戒备着。 这般行了几日,进入大越的中心地带。 数日期间,承曦恪守距离,安分守己,不曾越矩,不但如此,一路行来,皆听从卫韫做主,在行程赶路间隙,更不曾指手画脚,或是拖后腿。 如此安静,越发让人看不懂。 这日下午,在临近关宁府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 天色阴沉,恐将是大雪,好在这几日连续不眠不休的赶路,时间上倒也没有那般急,当即便进了城,寻了家客栈落脚。 果不其然,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外面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用过晚膳,承曦便先行回房了。 卫韫也将叶朝歌送回了房间,与她说了会话,便让人送来了热水。 “赶了多日的路,你一直不曾好好休息,趁此时机,泡个热浴,早些休息。”离开前,卫韫如是这般叮咛。 叶朝歌的确有些吃不消,从澡间出来,便躺下睡着了。 红梅轻手轻脚的为她绞干了发,掖好被角,方才退出去。 刚出来便看到卫韫在走廊上。 “殿下。” “她睡着了?” “是,小姐累坏了。” 卫韫点点头,“你下去休息吧。” 红梅退下后,卫韫便进了叶朝歌的房间,一直在里面待到半夜方才出来。 正要回房之际,看到承曦拎着酒壶上来。 二人的目光隔空相撞。 承曦抬了抬手上的酒壶,“有兴趣喝一杯吗?” 经过多日,承曦的猪头脸已经恢复如常。 卫韫歪了歪头,接下了他的邀请。 他们住在客栈的三楼,三楼有一个小厅,便在小厅里喝。 承曦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到卫韫面前,随即端起自己那杯,抿了口,味道还不错。 初初之时,二人各喝各的,小厅里很安静,只余时不时响起的倒酒时响起的流动声音。 几杯酒下肚,承曦先开了口。 “之前,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卫韫扬眉,示意他继续。 “我看得出,你不愿我与她接触,但若她头疾尚在,你会愿意让我为她治吗?” “会。”没有任何的迟疑,卫韫回道。 承曦顿了顿,对他的回应,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意料之中,“为什么?你不是不愿我与她接触吗?” 卫韫喝了口酒,“没有什么比她的身子要紧。” 听到这个回答,承曦笑了,执起杯中酒,“敬你。” 敬他什么,彼此都懂。 卫韫与他碰了杯,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到酒壶空了,方才各自回房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叶朝歌醒来时,便见窗外比往常更白亮了一些。 她披上衣裳,来到窗前,透过窗子看远处,触目之中一片银装素裹,白茫茫的有些晃眼睛。 大雪连绵,尚未停下,只不过比昨日晚间小了许多。 “小姐,您醒了吗?” 正欣赏窗外雪花飘舞,门外响起红梅的询问。 叶朝歌直起身,应了声。 不一会,红梅端着热水进来了。 洗漱间,叶朝歌问她:“今日行程如何安排,可要动身?” “这……奴婢来前儿遇到南风,殿下还在睡着,尚未有安排吩咐下来。” 叶朝歌微讶,还在睡着? 从红梅那得知了昨夜卫韫和承曦一起喝酒到半夜一事,当即她便忍不住的抽搐了嘴角。 感觉自从上次在七星谷打了一架后,他们两个人关系好像越来越微妙……的好。 卫韫一直睡着,叶朝歌独自用了早膳,直到快午时,方才醒来。 洗漱穿戴整齐过来,立时对上他家姑娘似笑非笑的眼神。 卫韫:“……” 用过午膳,外面的雪停了。 外面的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天寒地冻,很快便结了冰,路上不好走,便在客栈再停留一宿,明早再行赶路。 客栈里热闹,人满为患,大多来往之人皆是被大雪拦路不得不停留在此。 客栈的掌柜会做生意,下午请来了当地的说书先生,在大堂说书,倒也安抚了因大雪拦路焦躁的旅人。 叶朝歌坐在三楼的小厅,听着下面的说书,旁边的手桌上摆满了各色零嘴儿,听着说书吃着零嘴儿,倒也快活。 正听得入神,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生生将说书先生的声音截断。 紧跟着,嘈杂声起,喝骂,尖叫源源不断的传来。 叶朝歌不解出了什么事,便让红梅下午看看。 过了一会,红梅便回来了。 原道有个乞丐闯了进来,许是饿很了,抢了一桌客人的吃食。 那客人是个妇人,被吓着了,便招呼人打乞丐。 叶朝歌去到廊前,往下俯瞰,只见底下一团混乱,之前摆放齐整的桌子东倒西歪,一群人围成一团,在他们中间的地上,趴着一个人,抱着头。 众人的拳头脚,落在他的身上。 …… 第649章:我特别的恨他 第649章:我特别的恨他 叶朝歌看着不忍心。 “红梅,你且过来……” 在其耳旁细语一番。 红梅颔首,“奴婢这便去。” 稍许,大堂。 “都别打了。” 红梅上前拉开正对乞丐拳打脚踢的几人,“不过是一些吃食,你们打几下出出气便罢了,还真想把人打死啊。” “哪来的黄毛丫头多管闲事,滚开!” 人群里,有人叫嚣。 红梅轻飘飘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缓缓走开,当真是依言让开了。 “……” 见状,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就此作罢。 这时,那被抢了吃食吓到的妇人尖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打啊,待会我请你们大家伙吃饭。”不打她出不了这口恶气。 红梅也在旁怂恿,“都上吧,一起打,最好是一下子把人打死了,然后让当地衙差把你们一个个抓去,到时候,就不只是大雪拦路,怕是被人命官司拦路了吧?” 闻言,先前打的正欢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皆露出丝丝惧意。 是啊,真把人给打死了,他们便是背上了人命。 见他们老实了,红梅便又道:“不打就散了,这乞丐也是饿得狠了,诸位便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已经让店小二给各位重新置办了吃食,这笔账皆算在我们头上,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诸位如何?” 红梅此提议,自是无人反对,便是那妇人,也老实了。 毕竟,真不能把人打死吧! 况且,比起打两下出口气,有人给结账,且还得一桌新的吃食,两相对比,只要不傻,自然是选择后者。 当即便散了开去。 不一会,店小二便将准备好的新吃食一一送上了桌,之后来到那乞丐面前,“你呀,遇到贵人了,走吧,那一桌是你的,你敞开了吃,不够厨房里还有。” 那乞丐趴在地上,店小二叫了他好几声,方才缓缓抬起头。 胡子拉碴,一张脸脏的看不出本来面貌,头发打成绺,发间隐约可见肮脏物。 他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角落的一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当即,乞丐便吞咽了口水,眼睛流露出渴望来。 “赶紧去吃吧,都是你的。” 店小二对乞丐颇为嫌弃,隔着一步与他说话,便是如此,也时不时的掩鼻。 乞丐眼睛都亮了,扑过去,抓起桌上的烧鸡便啃了起来,狼吞虎咽,就连鸡骨头也久不见他吐出,可见,他饿的连鸡骨头也吃了。 红梅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恻隐,叫住店小二,“给他盛一碗热汤,倘若这些不够吃,你便再给他备一桌,银子皆记在三楼的账上。” 整个客栈的三楼,皆被他们包下。 店小二如何能不应。 安排好这些,红梅便上了楼。 身后,抱着烧鸡啃的乞丐停住了动作,眼睛跟随着红梅,呆呆的,傻傻的,其中隐见茫色。 这时,店小二送来了热汤,顺着乞丐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红梅的背影,嗤了一声,“你这乞丐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遇到了贵人。” 乞丐拿下烧鸡,呐呐张嘴,“贵……贵人?” 许是长久不曾言语,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吐字含糊。 店小二啊了一声,“敢情儿你会说话啊,那你方才为何不跑?” “跑?” 迷茫的眼神,好似完全不懂店小二的意思。 “原来是个傻子,算了算了,你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行了,你老实的在这吃,不准再去打扰客人了,吃完了我便带你去柴房凑合一宿,明儿个你再走。” 这都是红梅的安排,本身最初她要的是一间房,得知是给那乞丐,掌柜的说什么也不同意,给多少银子也不行。 最后各自相让,掌柜的答应给出柴房让乞丐凑合一宿,且会给两床棉被,再多了,便不行了。 想着,店小二忍不住的又叹了声,这乞丐走的是哪门子的狗屎运啊。 店小二说了这么多,乞丐依旧是那副迷茫的眼神。 “……算了,你吃吧,待会我再来找你。” 店小二走了,乞丐眨眨眼,安静了一会,然后抓起烧鸡继续啃。 …… “小姐,办好了。” 红梅上楼来复命。 叶朝歌点点头,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她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所行所作,也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 “什么办好了?” 卫韫自房里出来寻叶朝歌,刚过来便恰巧听到红梅这话。 叶朝歌看过去,“你忙完了?” 不久前,上京送来急报,卫韫便回房忙了。 卫韫颔首,“有个消息方才随着急报一起送来了,叶庭之和金家勾结的案子,早前便判下来了。” 他们出门在外,这些消息相较于紧急事便要慢一些,故而,在时隔这么久后,他们才收到消息。 叶朝歌顿了顿,唇角微抿。 半响,她吸了口气,“什么结果?” “金鸿飞死刑,叶庭之……流放。” 闻言,叶朝歌缓缓闭上眼睛,遮去眼底的复杂。 卫韫见状,握上她的手,“辞柏求了左大人,待过了年后,再行遣送,如今人还在京兆尹大牢,回去后我便陪你去看看他。” 叶朝歌张张嘴,想要拒绝,但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 许久,清泪滑落。 “其实,我特别的恨他,特别特别的恨……” 卫韫心疼,伸手揩去她颊上的泪光,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叶朝歌睁开眼睛,隔着水雾看着他摇头,“不,你不知道,你们谁也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恨他……” 卫韫把她拥进怀里,无声安慰她。 靠在他的肩膀上,叶朝歌默默落泪。 许久。 “对我,对母亲,对兄长,对祖母,他能无情无义,可我始终违背不了孝道,他始终给了我生命……” “你这样便很好。”卫韫抱着她,轻声说。 真的很好,心中始终保留一份清明。 在卫韫的安抚下,叶朝歌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罢了,身为女儿,我做了该做的。” 她觉得,身为人女,她所做的,虽不说极好,但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心,也对得起与他的那份父女之情。 …… 第650章:红梅的麻烦 第650章:红梅的麻烦 翌日,天儿放晴,积雪缓化为水,顺屋檐而下,在地上形成一圈圈的小水洼。 用过早膳,一众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启程,却在下楼来时,看见昨儿个的乞丐蜷缩在客栈的门口。 外头极冷,他身着褴褛单薄,正冻得瑟瑟发抖。 叶朝歌见状皱眉,看向红梅。 红梅当即叫来店小二,“这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店小二也是一脸的无奈。 “昨日小的便弄明白了,这乞丐就是个傻子,他吃饱后,小的便要带他去柴房休息,可他也不知道是没听懂小的的话,还是怎么着,愣是不去,就缩在那里,这不,都一个晚上了,我们掌柜怕他冻死了招了晦气,便想着撵他走,但他也不走,给他拿件破棉衣,他也不要,就缩在那里,我们也是没法了,正想着待会报官,让衙差来把他弄走。” 在店小二说话间,那乞丐好似有所感,抬起头来,目光迷茫的望向红梅,眼波涌动,隐见热切。 “去问问。” 叶朝歌吩咐红梅。 红梅应声走到乞丐面前,“你不冷吗?为何在门口?” 乞丐不作声,只是看着她。 连着问了许久,结果未变。 红梅皱眉,看向叶朝歌。 谁知,就在她扭头之际,那乞丐颤颤巍巍的伸手,抚上了她的眉间。 红梅下意识的伸手挡开。 可她是习武之人,轻轻一下,那乞丐便翻了个,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红梅:“……” 连忙上前查看,确定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方才缓了面色。 起身回到叶朝歌身边,请示接下来怎么做。 叶朝歌也有些难办。 这时,卫韫出声提议,“留些银子,把他交给客栈。” 叶朝歌颔首,也只能如此了。 卫韫让南风去安排,随之带着叶朝歌率先离开了客栈,承曦等人随后。 在路过那乞丐时,他好奇的看了眼。 乞丐躺在那,打绺的污发半遮着面,露出的那一半脸脏污的看不出本来面貌。 也不曾多想,当即出了客栈。 将乞丐交给客栈后,一行人便离开了关宁府,一路往上京方向而去。 离开关宁府一段距离,前路被阻。 昨日大雪漫天,一处山坡倒塌,好在此处人烟稀少,倒不曾伤到人,但却是阻挡了道路。 他们人多,各自取了趁手能用的工具,清理道路。 这一清理便是小半日方才通道。 而回关宁府府衙报备此事的周护卫长也回来了,便下令继续赶路。 谁知,周护卫长说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之前那乞丐,正沿着他们这条道来。 且其还是衣衫褴褛,脚下鞋子露了脚趾头,踩在雪地里,那种滋味,只需想象便想不下去,此情此幕,且在这寒冬数九的天儿,便是周护卫长瞧着也有些不忍心。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让客栈安顿了吗?” 他还给了一笔不菲的银子呢。 “估计是客栈见我们不会回去,拿了银子不办人事。”周护卫长道。 南风点头,这倒也有可能,毕竟他们这口音一听便非本地人,来往皆是过路商客,那客栈怎会办人事? “孙小姐,属下瞧着实在可怜,我们车上还有些棉衣,让属下送去给他可好?” 叶朝歌点点头,“去吧,我们慢行等你,小心些。” “是。” 在周护卫长取了棉衣上马离开之际,叶朝歌想到客栈那一幕,当即出声把人叫住,“红梅,你也一起去。” “是。” 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只不过比之先前的脚程,慢了许多,等落后的周护卫长和红梅。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后面响起马蹄阵阵。 叶朝歌对卫韫说:“想来是回来了。” 仿佛应了她的话,红梅声音传来,“小姐,奴婢和周护卫长回来了,只是……” 只是? “我们那把那乞丐也带回来了。”红梅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仔细听,不难听出潜藏的怒意。 “孙小姐,那乞丐揪着红梅姑娘不放,属下只好做主,把人先带回来了。”紧跟着,周护卫长的声音响起。 卫韫笑叶朝歌:“看吧,你让红梅跟着去,却带来了一个麻烦。” 叶朝歌笑:“怎会是麻烦,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随即对外面的周护卫长和红梅说,既然人带回来了,且先带着吧,待到了下一个落脚点再说。 不过,她倒是好奇怎么带。 悄悄的打开轩窗,只见红梅骑在马上,她的后面坐了个人,被棉衣遮挡住,看不清,只在红梅的腰间看到一双乌漆嘛黑的手。 叶朝歌没看红梅的表情,放下轩窗,幽幽的看向卫韫,“你好像说对了,怕真是个麻烦。” 虽然她只看了一眼,但也看出了那乞丐对红梅的黏糊。 再加上之前在客栈,以及周护卫长的话,还有方才…… 这乞丐,怕是认准了红梅了。 简单点说,不是他们来了麻烦,好像是给红梅带来了麻烦。 想到此,叶朝歌苦着小脸,有些小小的内疚。 卫韫看着好笑,摇摇头,“不过是些许小事,值得你如此苦恼?待到了下一站,让南风将他安置好便是了。” 叶朝歌不知为何,做不到那般的乐观,“希望吧。” …… 行进至下午,乞丐突然发起了热,身上滚烫厉害。 随即将他送上马车,让承曦诊治。 谁知,他死揪着红梅不放。 无法,红梅随着他一同上了马车,承曦上前诊治时,他用行动拒绝,躲在红梅身后不出来。 众人:“……” 叶朝歌默默扶额。 “罢了,先走吧,待到了下一个城镇再说。”卫韫下令重新启程。 他们一行有两辆马车,卫韫和叶朝歌一辆,承曦一辆。 承曦把他的马车让给了红梅和那乞丐,便上了卫韫和叶朝歌的马车。 三人大眼瞪小眼,有些尴尬。 沉默流淌,卫韫先行开口:“曦琼王,恕我直言,你此次随我们回大越,应当不只是代表柔然贺喜吧?” 这个问题,这几日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 最开始,他以为这承曦还不死心。 可几日观察下来,却发现好像并非如此,多日来,他不曾对他的姑娘刻意接近过,更别说其他行径,规矩得很。 而且,他也不认为承曦会那么蠢。 …… 第651章:你若是舍得,便来吧 第651章:你若是舍得,便来吧 承曦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不然太子殿下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叶朝歌。 叶朝歌:“……” 无妄之灾吧,这就是! 卫韫俊脸倏地沉下,挡在叶朝歌的前面。 承曦见状,哈哈笑了起来。 卫韫:“……” 叶朝歌:“……” …… 紧赶慢赶,在入夜之前,终于赶到了一方小镇,寻了家客栈投宿。 红梅身上多了个粘人精,无法近前伺候,卫韫便主动接过了她的活计。 叶朝歌不用他,把人撵了出去。 她虽过了快两年的舒坦富贵日子,但还是能自己照顾自己,过往十四年的寄人篱下,以及前世后来去到家庙的清苦。 即便红梅不在,她自己也能打点好自己。 被撵出来的卫韫有些可惜,他本来还想伺候她沐浴来着…… “被撵出来了?” 承曦从他房里出来,便看到站在叶朝歌房间门口的卫韫,观他一脸可惜的模样,便知怎么回事。 之前红梅离不得,卫韫自告奋勇代替她伺候叶朝歌一事,他是清楚的。 卫韫幽幽看过去,“关你何事,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一个外人少掺和。” 卫韫果断往他胸口上戳刀子。 夫妻? 承曦哼了一声,下了楼,去到楼下的房间给那乞丐看诊。 方才在客栈落脚后,给那乞丐也要了一个房间,周护卫长帮着红梅将他安置清洗,方才来人报,已经差不多了,请他过去帮忙看看。 …… 房间里。 叶朝歌独自沐浴出来,正绞着湿发,突闻外面嘈杂。 跟着便是闹哄哄的一片。 未待她穿上外衣,卫韫便敲门不经同意进来了。 叶朝歌连忙陇上大开的衣襟,迅速的把外衣穿好,红着俏脸娇嗔:“谁让你进来了,出去。” 卫韫低头干咳一声,俊美的面上闪过一丝红晕。 他耳清目明,虽然只是一眼,但还是看到了那一片光滑。 虽然之前,他经常干那夜探闺房之事,但二人皆是有理有据,各守分寸,像方才那般,却是头一次。 一看他这反应,叶朝歌脸更红了,咬着唇撵人。 就在这时,外面的嘈杂更甚,重物落地声此起彼伏。 “出什么事了?” 顾不得羞恼,叶朝歌问道。 卫韫此时脸色也已经恢复了常态,“尚不清楚,我已经让南风去查探了,听声音像是从楼下红梅那边传出来的。” 正说着,南风的声音自外响起。 卫韫让他等下,然后三两步走近叶朝歌,将她衣襟整理好,见妥帖了,捧起她的俏脸,低头在其唇上啄了下。 凑到她的耳畔,“姑娘,你真美。” 叶朝歌:“……” 狠狠地,一脚踩下去。 卫韫脚背吃痛,看着她又羞又恼的俏脸,心神一阵荡漾,“生起气来更美。” 叶朝歌捏了捏粉拳,咬牙威胁,“上次是右边眼睛,要不要我给你左眼也来一下?” 对她的威胁,卫韫丝毫不怕,厚着颜,将自己的俊脸凑过去,“你若舍得,便来吧。” 叶朝歌看着近在咫尺的颜面,冷笑一声。 不舍得打他,但能舍得…… 磨了磨牙齿,张嘴便咬了上去。 卫韫吃痛,连连哀叫,“歌儿歌儿,松口松口……” 叶朝歌觉得差不多了,方才松口,退开,颇为满意的看着卫韫脸上的牙齿印。 卫韫委屈,捂着脸,“你还真舍得啊。” “再说,给你另一边也咬一下,对称!” 卫韫瞪着她,“谋杀亲夫,狠心的臭丫头!” “再说?”叶朝歌亮出白森森且尖锐的牙齿。 卫韫不敢再逗她,捂着脸去到铜镜前。 只见白净的面颊上,两排牙齿印清晰可见,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几个凹点露出紫血。 可见,叶朝歌当真下了死口。 卫韫气结,掐她一下他都不舍得,可这没良心的丫头倒是好,竟然这么用力的咬他,且还咬在脸上…… 叶朝歌望着在镜前臭美的卫韫,好笑的摇摇头,走到门口,让门外等候许久的南风进来。 屋门打开,此时楼下的嘈杂已然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南风便将方才他下去查探的结果道出。 原来,在进了客栈之后,红梅和周护卫长便想着给那乞丐清洗一番。 他身上实在是太臭了,当时入住时,人家客栈的掌柜并不愿意,若非多加了三倍的银子,方才勉强给了这么一间房。 乞丐黏红梅,虽然对周护卫长并不排斥,但并不同意他碰。 可红梅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让她给一个陌生男子沐浴? 只是乞丐离不开她,没法子之下,红梅便蒙了眼睛,在周护卫长的帮助下,给那乞丐洗了澡。 整整换了三次水,方才将人洗干净。 谁知,这一洗干净,红梅和周护卫长皆吃了一惊。 这乞丐竟然长得极为好看,脏污下他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不凡,只是他的眼睛,迷茫中透着懵懂。 震惊过后,发觉乞丐身上的热度更烫了,便派人请他们此行唯一懂医术的承曦过去帮忙看诊。 承曦过去,便是鸡飞狗跳。 “你是说,那乞丐是曦琼王……” 南风接过话,“亲叔叔。” 叶朝歌震惊不已,“怎么会这样?” “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听追思说,那的确是曦琼王的亲叔叔,柔然皇帝的小堂叔,怀慈亲王,据悉,很多年前,这怀慈亲王突然失踪了,多年来七星谷一直派人寻找,之前,曦琼王前往我大越,便是为寻怀慈亲王而来,只是一直没有消息,多年过去,七星谷差不多不抱希望了……” 经过南风这么一提醒,叶朝歌也想起来了。 的确,当初在温山别院之时,承曦自报家门,便曾说过,闻明江湖的佑怀神医便是他的亲叔叔。 “既是柔然的亲王,为何沦落成了乞丐?”卫韫走过来。 南风吃惊的望着自家殿下脸上的牙齿印,“殿下您……” “问你话呢。”卫韫沉着脸呵斥。 南风又不傻,看看面色有些古怪的叶朝歌,便什么也明白了。 …… 第652章:怀慈亲王 第652章:怀慈亲王 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南风继续说道:“个中具体属下也不清楚,只猜测着,应当是那怀慈亲王早前儿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会不认识曦琼王,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他这里,好像受过伤……” 南风指指脑袋。 “失忆?”叶朝歌问,当初兄长便是如此。 “不像,倒像是……傻了。” 南风摇摇头,那怀慈亲王的行为举止,并非失忆那般简单,而且,曦琼王不正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方才不顾其排斥,坚持要为他诊脉吗? 要不然,怎会闹出之前那般惊天的动静? “去看看。” 叶朝歌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去看看,随即往外走去。 卫韫将她拦住,“人就在那,也跑不了,不必急在这一时,你且先坐下,我给你把湿发绞干,顶着湿发出去,生病了怎么办。” 将叶朝歌摁在椅子上,拿过桌上的绢布,手脚生疏的为她绞发。 南风见状,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甚至识趣的关上门。 想当初来七星谷之前,上京十里亭外,他将殿下的信给叶小姐,亲眼看到叶小姐头也不回的回到上京,那个时候,他为他家殿下十分的不值。 可如今细细想来,终究是他目光短浅了。 房门打开,卫韫和叶朝歌出来差不多是在半个时辰后了。 二人去了楼下的房间。 楼下,店小二正苦着脸清理被打碎的走廊饰物,见到他们过来,侧身让了让。 南风上前,塞了个银子给小二,“今日麻烦你了,拿着去吃个茶。” 得了赏赐,小二顿时眉开眼笑,不见方才的闷闷不乐。 敲响了房门,不一会周护卫长将门自内打开。 “殿下,孙小姐。” “怎么样了?” “曦琼王还在看诊。” 屋内的混乱比之走廊更甚,桌椅横七竖八,地上布满了各种碎片。 承曦正在床前看诊,躺在那的便是先前的乞丐,清洗过后的怀慈亲王,如之前南风所言,的确十分的好看,比之承曦还要胜上一筹。 “殿下,小姐。” 红梅走过来。 “你没事吧?”叶朝歌关切道。 红梅摇摇头,“奴婢没事。” 闻言,叶朝歌颔首,看眼躺在那安静任由承曦看诊的怀慈亲王,“他现在不是老实了吗?” “是曦琼王让他老实下来的。” 至于是如何让他老实的,红梅没说,但叶朝歌也猜到了。 过了一会,承曦收了手,神色有些沉重,转身见到卫韫和叶朝歌,顿了顿,然后对他们二人点点头。 “怎么样?”卫韫问。 承曦看眼躺在那的叔叔,摇摇头,“伤到了头,治疗不及时,所以,叔叔他不只是失忆了,且还怕是……” 承曦叹了口气,眼睛有些红,“智力也退到了孩童。” 闻言,叶朝歌和卫韫面面相觑。 “可有法子?” “先观察一段时间吧。” 具体情况他需慢慢了解,叔叔现在对他十分的排斥,尽管他用针封闭了他的五感,但他情绪依旧不曾控制住,十分的激动,导致他的脉象紊乱。 “叶小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叶小姐成全。” 叶朝歌看眼红梅,“你是想让红梅帮忙?” “是,如今叔叔过往皆空,谁也不认,谁也不识,智力停留在孩童时期,对任何人皆充满了抵触和敌意,唯有之前对他散发出善意的红梅不同,还请叶小姐帮忙,请红梅姑娘帮忙照料叔叔几日,待他熟悉我了,定不敢再劳烦。” 说罢,郑重行了一大礼。 叶朝歌摆摆手,“曦琼王不必如此,我这边随意,端看红梅的决定。” 类似之事,她从来不会代替她们做决定,如何选择,又是如何,让她们自行拿主意。 “红梅姑娘……” 红梅低下头,正正对上佑怀澄澈的眼眸,清澈如水,纯真干净。 她点了点头。 红梅同意了,承曦便上前打开佑怀的五感。 下一刻,佑怀爬起来,跑过去抱上红梅,躲在她的身后,透过红梅肩膀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排斥。 承曦见状,叹了口气。 真真没有想到,今生再见皇叔,竟然是此等情形。 将佑怀交给红梅后,他们便从房间里出来了,随之承曦便开口相邀喝茶。 说是喝茶,实则这是有话要说。 去了大堂,让店小二上了一壶茶。 抿了两口,承曦先开了口,“之前殿下不是问过我,跟着你们回上京意图为何?不错,我的确不是为二位大婚贺喜而去……” 卫韫挑了挑眉,“你为怀慈亲王?” “是。”承曦点点头,接着说道:“那晚,母亲曾叮嘱过,待明日你们离开后,隔一个时辰便让我追上来。” 当时他不解,既然是要跟着,为何要隔着一个时辰? 一起随行,与隔一个时辰有何不同? 直到他追上来,发现了扶芯,方才明白了,母亲的深意。 承曦的话在继续。 “母亲说过,跟着你们,我便能找到失踪多年的叔叔。” “所以,你便跟着我们。”卫韫蹙眉,眸中暗光闪过。 承曦点头,看着他说:“是,事实证明,母亲推测并无差错。”一番话,一语双关。 卫韫抿唇,自是听出了他的话里话。 叶朝歌无声叹息,凤氏的推测,那晚她便不曾怀疑过,她所推测的种种,皆是自身所经历过。 伸手覆上卫韫的。 他抬眸,看向她。 她说:“忘了吗?我们说好过的。” 卫韫顿了顿,反手回握住她,点点头,随即看向承曦,“如今人已经找到,你接下来如何?” “怕是还要叨扰一些时日,叔叔他不认我,只认红梅,我怕是很难将他带回七星谷,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此次而来,只为此件事,绝无他意。” 最后一番话,是态度,也是表态。 卫韫并不意外,带着叶朝歌起身,“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承曦起身,抬手行礼,“多谢。” 卫韫未言,带着叶朝歌上了楼。 送她回房,叮嘱她早些休息,他就在隔壁,有事便喊他,随之便要回房。 刚转身,衣摆却被拉住。 …… 第653章:我们携手共度,何惧之? 第653章:我们携手共度,何惧之? “怎么了?” 卫韫垂首望着拉住他的叶朝歌。 叶朝歌抿着唇不言,只是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卫韫被她看得不禁心头一软,握上她的手,拢在手心,故作轻佻开口:“这么舍不得我啊?是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谁知,叶朝歌点点头,“恩,我舍不得你,留下来陪我可好?” 卫韫顿了顿,张嘴欲言,到底未语。 带着她进了屋。 房门关上,张开双臂,将他的姑娘整个抱进怀里,“傻姑娘。” 说陪她,但他怎会不明,她是想陪他! 他的心绪,即便掩饰的很好,可又怎能瞒得过她? 他和她,对彼此的了解,早已超越了对自己的了解。 叶朝歌靠在他的怀里,耳畔是他坚实的心跳,轻声说:“你还记得那晚,王妃最后所言?” 卫韫喉结动了动,闷声恩道。 他怎么会忘记。 至今,他记得清清楚楚。 一字一句。 “那你可知是何意?” 卫韫沉默。 叶朝歌又道:“王妃言:黑暗中往往伴随着生机,事无绝对,主宰命运的不只是老天,还有人心……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经过方才,王妃所言并非虚妄,她既说事无绝对,存有生机,那便一定会有生机,我这么说,你可懂?” 卫韫轻叹,许久,方才道:“我懂。” 他怎会不懂。 她命中有一死劫,但这劫并非不能化解…… 他懂,他都懂。 可是,有死劫的是他的姑娘啊。 哪怕有那‘事无绝对’四字,可他这颗心,如何能安? 叶朝歌从他怀里退开些许,看着他,摇摇头,“你呀,嘴上说懂,又是哪里有懂?如此的口不对心,难道之前说的话也是框我的?” “我……” “当日,你亲口所言,若是上天注定,你便逆了这天,若无可逆转,便与我生死相随,生死不弃!你还说,你我生死一道,大不了,做一对鬼鸳鸯!” “这些,皆出自你口,怎么,才不过数日,你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卫韫唇角紧抿,“我没忘,我说过的话,不会忘!” 叶朝歌唇角噙笑,“既然没忘,那现在又算什么?最坏不过是你我一对鬼鸳鸯,不是吗?” 说罢,她伸手抚上他的颊,“你我经历诸多,再难,再煎熬,我们都走过来了,如今,不过二字在前,生与死。” “我们携手共度,何惧之?” 卫韫微微一颤,抬起手,覆盖在她之上,“你说得对,不过二字,何惧之!” …… 当晚,卫韫并未回自己的房间,留了下来。 同塌而眠,相拥相依。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精神饱满。 承曦见到,浅浅一笑。 卫韫走过去,“昨晚提醒之情,便抵消了你之前打我的那一拳。” 昨晚,承曦主动坦诚随行而来的意图,他听得出,他是在提醒他。 提醒他,凤氏从未妄言过,之前的死劫是真,同样,死劫所伴随的生机,亦是真。 一番话,双面性,端看怎么看,怎么听。 承曦冷冷一笑,“抵消?那你打我的那些,又怎么算?” 卫韫撇嘴,“你自己技不如人。” 呵! 承曦气笑了,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张嘴,黑白由着他说! “当然,你非要算的话,算来算去,也是你欠了我,别忘了,若不是我们,你也不会找到你的叔叔,不是吗?” “你也说了是我们!”承曦深吸了口气,“你说的不错,的确,我能找到叔叔,是多亏了……叶小姐,所以说,我欠的,也是叶小姐,并非是你。” 说罢,承曦一拍脑门,“对了对了,这么说起来也提醒我了,我还不曾去与叶小姐道谢呢。”然后抬了抬手,“太子殿下,失陪了。” 当即便要去找叶朝歌。 卫韫见状咬牙。 没见过这么奸诈的!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你的道谢,我会转达,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你不去看看好不容易找到的叔叔吗?恩?” 承曦笑了,“你说得对,的确该去看看。” 说罢,倒也潇洒转身下楼。 唇角弧度微翘。 即便卫韫不拦,他也不会真的去找叶朝歌。 现在的他,已然不是以前那个自私到只想着自己的佑承曦! 卫韫看在眼里,扯了扯唇角,看不到人影,转身回去,谁知,抬眼便见不远处,叶朝歌立在那,她的面上含着笑,眼神晦暗不明,看不透心中所想。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叶朝歌走过来,“你是想问我,听到了多少吧?” 卫韫:“……” 她这么说,便是该听到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叶朝歌似笑非笑道。 卫韫皱眉,“胡说什么,谁同他关系好。” “是吗?”叶朝歌明显不信。 卫韫不想纠缠于此,扶上她的双肩,推着往回走,“收拾收拾,我们该动身了。” …… 乞丐,不,佑怀的加入,使得原先的平衡打破。 承曦的马车,无条件的让了出去。 行驶的马车上,卫韫难掩嫌弃的看着对面的承曦,“你不骑马,跑来我们马车凑什么热闹?” “外面天冷,我怕冷。”承曦理直气壮道。 “怕冷?”卫韫冷笑,“你一个习武之人说怕冷?” 承曦毫不羞愧的点头,“恩,怕冷。” “呵!” “你也不必如此,若非无处可去,我也不愿凑过来给你们碍眼。” 他的马车给了叔叔和红梅,若非叔叔对他极其排斥,他又怎会过来受卫韫的白眼。 当然,不排除他是故意的。 之前将他脸打成猪头这笔账,他还记着! 还有…… 想到此,承曦的眼睛看向叶朝歌。 卫韫见状,大喊停车,跟着喊南风。 “殿下有何吩咐?” “去,给咱们的曦琼王买一辆马车!” 车外的南风望着荒无人烟的官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他去哪儿买马车? 南风为难,将身处情形道出。 卫韫脸黑了。 承曦笑了,一副,你看,连老天爷也帮我。 他的笑,在卫韫看来便是挑衅,阴测测的冷笑一声,闪电般迅速揪上承曦的衣襟,把人拽起来,然后…… 一脚,狠狠的踢了出去。 嘭! 重物落地。 叶朝歌:“……” …… 第654章:我错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654章:我错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承曦趴在地上有些缓不过神来。 一脸的茫然,好似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追思下马跑过来,“少谷主,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追思连番急声询问响在耳边,承曦方才幽幽回神。 尚未待他做出反应,卫韫的冷哼响起,跟着,命令出:“继续前行!” 南风和周护卫长颇为同情的看眼承曦,然后默默扭过头去,继续前行。 “太过分了!”追思义愤填庸,只是对方是大越的太子殿下,他一个下人,到底不敢抱怨,转而关切主子,“少谷主,您没事吧?” 就着追思的搀扶,承曦站起来,扫掉衣裳沾上的土。 奈何,刚下过雪,雪水化为水融入土地,如今这地上皆是湿漉漉的一片。 承曦好白色,他的衣饰清一色淡色…… 可以想见,此时的他有多么狼狈。 承曦低头看了眼衣裳上的污渍,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冷冷一笑:“这只是开始,我们走着瞧!” …… 接下来的两日,途中十分的热闹。 自承曦被卫韫一脚踹下马车后,当晚在城镇落脚时,南风便置办了一辆新的马车给他。 怎料,承曦铁了心似的偏往卫韫和叶朝歌马车上凑,对新马车视若无物。 就这样,二人默契的较上了劲儿,变着法儿的互相伤害,可所出的伎俩,却又比那几岁的孩童差不了多少。 比如,卫韫走个过道,承曦偷偷伸脚绊…… 最后却被反绊。 比如,卫韫在承曦的吃食里下巴豆,趁且分身乏术跑茅厕时,丢下他启程赶路…… 再比如,在车上零嘴儿加入大蒜…… 诸如此类,幼稚的没眼看。 可二人却是乐此不疲。 这不,眼下在路上,又较上了。 这次较劲儿谁的拳头有力,谁的拳头厉害。 叶朝歌望着你一拳我一拳,比划得不亦乐乎的俩人,实在待不下去,实在看不去,索性叫了停,去了后面新置办的那辆马车。 承曦和卫韫见状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大眼瞪小眼。 稍许,卫韫最先反应过来,丢开承曦,连忙追了上去。 独留远处的承曦,缓缓松开捏紧的拳头,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唇角微紧。 很快,放松,牵了牵嘴角。 这一路,倒也不寂寞,不是吗? 此时,后面的马车上。 卫韫小心翼翼的捏着叶朝歌的袖袍,“生气了?” 叶朝歌不理他。 生气倒不至于,就是…… 她需要静静,毕竟,像孩童一般和承曦较劲儿的卫韫,她需要时间去消化接受。 她不说,卫韫便认为是生气了,当即有些急了,讨好的摇摇叶朝歌的胳膊,“别生气好不好,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叶朝歌气笑了,“看人家不顺眼,还与人家喝酒?看人家不顺眼,我说我们换到这辆马车时,你会不同意?” 说起来,叶朝歌便想扶额。 在最初察觉到两人幼稚的较劲儿后,她便提出,把马车让给承曦,而他们换来新的马车。 结果…… 显而易见! “凭什么我们换马车?要换也是他换!”这话卫韫说得理直气壮。 叶朝歌看着他冷笑,“好,换马车一事咱们暂且不提,就当是你说的那般,那喝酒呢?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前些时候,你们喝酒到半夜,甚至早晨未起来,有这么回事吧?” “这,我,那……” 卫韫眼睛提溜提溜转,叶朝歌看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摇摇头,“没想到,你们二人竟会成为朋友。” 朋友? 卫韫当场跳了起来,整个马车皆跟着震了三震,“谁跟他是朋友了,我怎会和他做朋友!你是觉得我没朋友吗?” 开什么玩笑! 他就算是没朋友,也不会和承曦做朋友! 再说了,他堂堂大越太子,岂会没朋友! 恐怕只要他招招手,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和他做朋友! 心里腹诽着,面上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叶朝歌看在眼里,撇了撇嘴,一看他这傲娇的反应,便知口不对心。 罢了,卫韫又非小孩,且,承曦也并非做不得朋友。 只是,有些神奇。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二哥从前与她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妹子啊,这男人间的友情,是很微妙的,有时候说不清楚看不明白,莫名其妙的便成了莫逆之交,而且,无关乎身份,无关乎一切,只因为瞧着顺眼。” 二哥这番话,是形容他和兄长。 的确,不论横看竖看,上看下看,他与兄长皆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类人,性格不同,家世身份不同,对人生的追求亦是不同。 可就是这般哪里都不同的两个人,却成了多年好友,相交至今。 这番话,不只能形容二哥和兄长,此时放到卫韫和承曦身上也正正合适。 恩,的确是很莫名其妙。 说起二哥,自普乐镇后,她便再没有过他的消息,也不知,二哥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可好? 不知,腊月初五那日,可能见到他? 二哥说过,她是他的妹子,出嫁那日,他会和兄长一起背她出门…… 距离腊月初五越来越近,上京也不过只余几日路程…… 二哥他…… 想至此,叶朝歌忍不住红了眼睛。 卫韫吓了一跳,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哭了。 连忙把人抱上,“我错了,我不闹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说我和他是朋友,那就是朋友,你说换马车我们就换马车……” 因一点点小破事惹她哭,卫韫后悔不迭。 “与你无关。”叶朝歌抽了抽鼻子,“我只是想二哥了,你说,初五那日,他会回京吗?” 她想让他送她出嫁…… 卫韫叹了口气,轻轻的抚上她的后背,“你若想他,我派人把他给你找回来,王叔那边,我去说。” 叶朝歌摇摇头,“罢了。” 上京,不只是有宸亲王,和王妃,还有一个乐瑶…… 已然做了这么多,若二哥此时回京,之前所遭受的,岂不便会前功尽弃? 这一日,叶朝歌的情绪有些低落,卫韫和承曦也未再闹,一路相安无事抵达白至城。 …… 第655章:有醋吃,比没醋吃强 第655章:有醋吃,比没醋吃强 白至城在上京南边。 到了白至城,便说明距离上京也不远了,再行个三两日,便可回到上京。 细算一下日子,按照眼下速度,回到上京最迟初三,一切尚且来得及。 叶朝歌胡思乱想着,马车缓缓停下。 今夜落脚的客栈到了。 卫韫先行下车,随后再接她。 可叶朝歌在车上等了一会,却不见他撩开帷帘,狐疑不已。 就在她准备自己下车的时候,卫韫掀开了厚重的帷帘,对她说:“歌儿,你看这是谁?” 说罢,他侧身往一旁让开些许。 叶朝歌顺着他让开的位置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明明暗暗的光亮下立着一颀长男儿郎,一身绯丽锦袍,外间罩着白色毛领大氅,身姿俊挺,容貌绝佳。 看清他的脸,叶朝歌眼睛倏然亮起。 “二哥!” 是二哥! 是她牵挂的二哥! 江霖站在那,微笑着抬起胳膊。 叶朝歌笑了,推开卫韫伸过来搀扶她的手,跳下马车,提着裙摆,向她的二哥奔跑而去,“二哥……” “好妹妹,想死二哥了。” 原地,卫韫默默收回被叶朝歌推开的手,望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兄妹,暗暗吃味。 就算是亲兄妹,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这么抱,况且,还不是亲兄妹! 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似的,江霖走过来,笑眯眯的火上浇油:“啊,抱得可真亲啊,一看便知他们兄妹关系极好,只是,这终归不是亲的,你说是吧,太子殿下。” 卫韫磨了磨牙,“曦琼王这是皮又痒了吗?” 承曦笑得更欢了,果断补刀:“看着她与旁的男子抱成一团,太子殿下吃醋了吧?” 卫韫冷笑,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有醋吃,比没醋吃强!” 承曦:“……” 心口有点疼,卫韫这一刀子够狠! 见他老实了,卫韫哼了哼,明明站不住脚说不过他,却偏偏往他跟前儿凑,活该! 随即扔下承曦走过去,将叶朝歌从江霖怀里拉出来,霸道的把人揽到自己身旁,“外头冷,我们不妨进去说话。” 灯火通明的客栈里。 与江霖重逢的激动平复下来,叶朝歌便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段时间他都在哪儿? 江霖一一答了。 自之前从普乐镇离开后,他便去了江家在各地的商铺,权当巡视生意。 直到不久前,他有些累了,选在南平停留,期间,传信回京,腊月初五,叶朝歌与卫韫大婚,他无法回京亲送妹妹出嫁。 信是叶辞柏收的,之后便写了回信,在信中告诉他近期京中发生的种种,以及叶朝歌与卫韫前往七星谷求药一事,并请他帮忙打听穿心藤。 得知叶朝歌离京在外,江霖便想看看她,只是一时与之无法联络上,便来了这回京的必经之地白至城守株待兔。 说来也是巧,他昨日刚到此落脚,今日卫韫的人便找了过来,告诉他,叶朝歌牵挂于他,让他在此等候,与之相逢见面。 听后,叶朝歌看向卫韫,“谢谢。” 后者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卫韫一直都知道,江霖与她虽非亲兄妹,但在她心中,如叶辞柏并无区别。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故,但他知道,他的姑娘很在乎江霖这个二哥。 江霖离京在外,于她而言,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牵挂,白日在马车之时,清楚看到她眼底化不开的遗憾和挂念。 不忍她如此,便提议让江霖回京,王叔那边由他去说。 她的拒绝,他深知因何故,王叔即便不作为,还有一个乐瑶,江霖回京,定会重新让她死灰复燃。 只是到底不忍她留有遗憾。 如一生只有一次的及笄一般,他们的大婚,亦是如此。 随即,他便退而求其次,在回京之前,想法子让他们兄妹见上一见,虽然江霖还是不能在成亲那日送她,但至少,也能让她放心安心。 本以为,此事要费些周折,毕竟江霖人在何处犹未可知。 没想到,在她惦记他的时候,江霖也在惦记她。 “不曾想,不过月余,便发生这么多的事,看你们这反应,想来是将缠丝露拿到手了吧?”江霖感慨了一番,随后问道。 叶朝歌点点头,“三味药如今只剩下苗疆的圣果青焰神果,以及穿心藤,二哥,你可有穿心藤的下落?” “收到辞柏的信后,我便派人去打听了,不过数日,尚未有消息传来。” 距离他收到叶辞柏的信至今,不过区区五日,太子和将军府,寻找了这么久皆不曾有线索,可见非常见之物,要探听到线索,恐怕要费些时候。 想着,便安慰道:“朝歌,你也不必忧心,只要这世间有此物,必然是会找到的,反正我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莫要太着急了。” 叶朝歌笑笑,“我知道。” 正如二哥所言,只要世间有,便会找到,如今,也并非全然绝望。 三味药,缠丝露已然到手,青焰神果也知下落,外祖亲自前往苗疆取药,眼下也只剩下穿心藤,距离噬心?三段末发作,还有三个多月的时日。 急是急不得的。 众人皆不曾用膳,不一会,客栈送来了热腾腾的吃食。 承曦并未过来,而是在自己的房里吃的。 故而,晚膳桌上,只有卫韫,叶朝歌和江霖三人。 用膳间,江霖后知后觉的发现叶朝歌的身边不见任何熟面孔。 “你此次出来,未待伺候的人吗?” “刘嬷嬷要坐镇叶府,红尘看顾母亲,我带了红梅出来。”叶朝歌解释道。 江霖看了一圈,并不见红梅的身影,“她人呢?” “应当在别的房间。”随即,将遇到佑怀,以及他对红梅的黏糊,叶朝歌对江霖说了一遍。 江霖听得啧啧不已,“说起来,当日红梅也是听命行事,这,这什么佑怀的,要黏糊,也该黏糊你才对吧。” 若不是他妹子吩咐,红梅又怎会过去帮助人? “听你这口气,是很希望今日被黏糊的人不是红梅,是歌儿?恩?!” 卫韫阴测测开口。 …… 第656章:有心还是无心? 第656章:有心还是无心? “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卫韫发难,江霖的反应也不慢。 说罢,刷拉一声打开自己贴身带着的玉骨折扇,在这大冷天的摇了摇。 虽然屋里不冷,但这扇子乃春夏之物,委实有些不应景。 卫韫看着要多骚包便有多骚包的江霖,皱了皱眉。 真不知乐瑶那丫头什么眼神,竟然看中了这么娘炮男人,看来回去后,得找个太医帮那丫头看看眼睛,莫不是出什么问题而不自知。 叶朝歌看着因一句话而较劲儿的两人,说道:“二哥此话也不假,红梅的确是受了我吩咐,只是,若她不怀善意,怀慈亲王又怎会亲近于她。” 是否听命行事不重要。 江霖摇着折扇的动作顿了顿,随之赞同点头,“你这么说,也对。” 三人用过膳,叶朝歌便让卫韫先回去。 深知他们兄妹有话要说,叮嘱莫要聊太晚,方才离开。 房门关上,江霖对叶朝歌说:“虽然知道你这丫头有主意,不为难为自己,但我还是想问,他对你好吗?你确定想好要嫁与他?” 叶朝歌张嘴欲答。 在她说话之前,江霖又道:“距离初五还有几日,你若不愿,二哥便就此带你离开,人就这一辈子,莫要因诸多外在委屈自己。” 叶朝歌笑着摇摇头,“二哥放心,我已然想好,他对我极好的。” 闻言,江霖点点头,“如此就好,也是,依着你的性子,若非早先便想好了,婚期也不会定下,倒是我多次一问了。” “怎会是多此一问,我知道二哥是为何我好。” 江霖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想当初,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瘦瘦小小的小丫头,如今不过两年,便已然亭亭玉立,即将嫁为人妇,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你便有翻天变化,我这个当兄长的,是既欣慰,又有些寂寥,莫名有种,好好栽种的小白菜,被一头猪给拱了。” 前面说的还算正经,越说越不正经。 可他却偏偏一脸再正经不过的模样。 叶朝歌失笑,心道,这话若是被卫韫听到了,估计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二哥时,是在第一楼,那时我刚回京不久,的确是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须臾之间,历经诸多,我也及笄长大了,倒是二哥,也我初次见到时,并无太大变化。” 还是那般…… 江霖突然有些好奇叶朝歌第一次见到他是个怎样印象。 想着,便问了出来。 叶朝歌神色古怪,语嫣含糊:“也没什么,挺好的。” 一看她这副模样,江霖便知没有说实话,这让他也更为好奇了。 喝了口茶,大度道:“你且说说看,放心大胆的说,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真要说?” “自然。” 叶朝歌咽了咽唾沫,“我若是说了,二哥可不准生气。” 江霖默了默,稍稍坐正了身子,“咳,我看你还是别说了。” 噗嗤! 叶朝歌忍俊不禁。 这一晚,他们兄妹聊了许多。 江霖将他所遇到的趣事讲给叶朝歌听,将她逗得笑声不断。 夜色深沉,月下树梢。 江霖将杯中茶饮尽,对叶朝歌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再聊。” 之前商量过,他们会在白至城停留一日。 叶朝歌点点头,起身送他。 走到门口,叶朝歌忽然叫了一声,“二哥。” “恩?” 江霖回头。 “你不问问吗?” “问什么?”江霖不解。 叶朝歌抿了抿唇,“上京。” 上京…… 江霖滞了滞,面色不变的笑道:“问什么?没什么可问的,我知道,即便我不在,你也会帮我守护江家,上京有你和辞柏在,我放心。” 他很清楚,不论是叶辞柏,还是叶朝歌,他们都会帮他守护好江家。 所以,即便他远离上京,也是安心放心的。 叶朝歌摇摇头,“二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上京,除了你和辞柏,还有江家,没有什么让我牵挂的,好了,不早了,我回去了。” 说罢开门出去。 “早些休息。”音落,房门关上。 叶朝歌站在原地,望着关上的房门,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原地站立许久,方才回到床前坐下。 神色有些恍惚。 之前,她对乐瑶说,二哥的心中没有她的位置。 这些话,对乐瑶说时,肯定坚定,只是,到底如何,她心中并无法肯定,亦非坚定。 二哥的心中有没有乐瑶的位置,她不清楚,更吃不准,但她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况且,从二哥待她和兄长的好便能看出,二哥,表面浪荡不羁,甚至有些放荡,但却是个极为重情之人。 他放荡,却洁身自好,他浪荡不羁,却重情重义。 乐瑶天真活泼,没有贵为郡主的骄纵和跋扈,整个人烂漫可人,这般的一个小姑娘钟情于他,二哥真能做到,坐怀不乱吗? 想到此,叶朝歌无声一叹。 将心比心,假如她是二哥,恐怕不能吧。 若是无心,当初在普乐镇,又怎会离开? 二哥为人通透,他定是知晓,注定无果,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样,对江家好,对乐瑶好,对他亦是好。 注定无果…… 仰头叹息。 这件事,谁也帮不了。 除非,宸亲王和王妃妥协…… 只是,可能吗? 叶朝歌苦涩一笑,虽说当父母的永远拗不过儿女,只是,到底是分什么事的吧。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跟着,卫韫的声音随之而至。 走过去,将门打开。 卫韫看着她还穿着白日的衣裳,便知自己过来是对的。 他虽回房,但一直让南风注意着这里的动静,故而,江霖前脚走,他后脚便收到了消息。 本来没想过来,可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直觉告诉他,她需要他! 随即便穿了衣裳过来了。 见到卫韫,叶朝歌眼睛微微泛红,扑过去,抱住他。 见状,卫韫连忙将人环抱在怀里,带着人进屋,房门自身后关上。 …… 第657章:江家妇,不会是卫江氏 第657章:江家妇,不会是卫江氏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叶朝歌抱着卫韫,在他怀里闷声问道。 “我若不过来,你今晚能睡得着吗?”卫韫大手抚上她的头,“傻姑娘,我岂会不了解你。” 听他这么一说,叶朝歌本就濒临决堤的泪光涌动,滑出眼眶。 “卫韫,我难受。” 她的声音哽咽。 卫韫无声轻叹,“我知道。” “我想为二哥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二哥曾帮我许多,如今,他需要帮忙,我却帮不了他。” 不论是前世今生,二哥所做良多。 可不论是前世今生,她皆不曾为他做过些什么。 她难受,心中尤为不是滋味。 “他找你帮忙了?” “若是,我便不会这般难受。”就是因为没有,正是因为二哥提都不曾提过,所以,她才会觉得难受,不是滋味。 “既然没有,便说明,他并不需要帮忙。”卫韫带着叶朝歌过去坐下,说道:“江霖此人,表面与内心极为不符,他是个明澈之人,且稳重成熟。” 叶朝歌抿了抿唇,“你想表达什么?” “他和你一样,是极为理智之人,所以,你不必难过。” 从上次在普乐镇,江霖选择离开,从这一点,他便看得出,此人心中自有沟壑,认真论起来,他与叶朝歌是一类人。 即便她想帮忙,能帮忙,若江霖不愿,亦是徒劳。 听完他的话,叶朝歌沉默许久,方才吐出一口浊气,“没想到,你比我看的透彻。” 卫韫笑而不语。 并非他看的透彻,亦非他了解江霖。 说实话,对于江霖他分毫不了解,更不曾与之有过深入接触。 而他之所以有此透彻,只是因为他身边的姑娘,因为,在某些方面,江霖和她很像。 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皆是无用之功。 …… 这一晚,叶朝歌睡得并不踏实,哪怕卫韫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翌日,江霖过来敲门。 见到开门之人是卫韫,愣了愣,继而皱眉,“太子殿下,你和朝歌虽然即将大婚,但终究未成亲,还是注意些分寸较好。” 说这话的江霖,没有往常的随意轻佻,神色认真严肃。 卫韫并未生气,“她昨晚难入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便解释了一切。 江霖沉默。 半响,“她醒了吗?” “还没。” “那我待会再来。” 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卫韫的声音,“乐瑶被王叔禁足在王府,她身边的下人尽数换掉。” 江霖顿住,垂放在两侧的手紧捏在一起。 “你与我说这些何意?” 卫韫不答反道:“乐瑶放下话,今生非你不嫁,你若不娶,她便继续等,你终身不娶,她终身等待。” 江霖依旧头不回:“若如此,还请殿下带话告知,江霖不过一介庶子,当不得郡主如此深情,且,我会娶妻生子,但江家妇,不会是卫江氏。” 说完,抬脚离去。 卫韫唇角紧抿。 乐瑶是皇室卫家女,闺名卫乐瑶,江霖为江…… 何意,一目了然。 关上房门,转身回房,下一刻,与叶朝歌清亮的眸子对上。 “你醒了?” 叶朝歌点点头,嗓音微哑,“你说得对,关键在二哥身上。” 卫韫笑笑,走过去,抚上她的脸,摩挲稍许,轻声说道:“莫想了,江霖他有自己的想法,若是情深,无需外力,他自会主动。” “你怎么肯定?” “我说过,你们在很多方面很像。” 就像她。 当初便是她自行想通。 叶朝歌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你说得对。” 若非自己想通,说再多,做再多,皆是徒劳。 现在的二哥,就像当初的她一般,将自己困在亲手布置的网里。 只不过,她是因前世的失败,真心错付,而二哥…… 比她,还要复杂。 想通后,叶朝歌不再难为自己。 在白至城停留的这一日,与江霖一道时,再未提及此事。 时间飞快,一日光景,仿佛在眨眼间便过去。 晚间,一起用膳。 承曦依旧没有过来,卫韫也借口未现。 饭桌上,只余叶朝歌和江霖两个人。 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一直到了深夜。 “穿心藤我会派人一直打听,一旦有了消息,立马传信给你们。” 叶朝歌颔首,应了声好。 江霖摸摸她的头,“好妹妹,明日你我兄妹便要分别,初五你与太子大婚,我注定是无缘出席,那日,便便宜辞柏,让他送你出门。” 当初的诺言,不只是叶朝歌记得,他亦是记得。 叶朝歌虽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们一没有血缘关系,二没有亲属关系,说白了,不过只是朋友,可在他的心目中,在叶朝歌叫他二哥开始,她便是他的亲妹子。 他们说好过,在她出嫁时,他和叶辞柏一起送她出门,日后,不只是叶家,将军府是她的靠山,江家,他江霖,亦是她的靠山。 当初的诺言,至今历历在目,只是时光流转,物是人非。 此时此刻,便是如此普通的诺言,皆无法达成。 若说心中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江霖的话,将叶朝歌的眼泪引了出来。 泪目中,她恍惚看到了前世。 前世她死后,江霖受兄长所托,前去伯恩侯府找陆恒讨要说法,被他派人无情撵出去,下人的不敬以及瞧不起,她以孤魂野鬼之状看得清清楚楚。 当时,她感动,感激,即便不曾讨要到说法,但他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为她做到此地步…… 这份情,她一直记着,念着。 今生,一切重新开始,面对他,她只有感激和感恩。 只是到头来,她什么也不曾为他做过,更不曾报答过,反倒是他,一次又一次…… 突然,她心下一动。 “二哥,你背我吧。” 江霖怔了怔,继而笑了,点点头,“好,我背你。” 他在她身前蹲下去。 叶朝歌伸出手,自后圈上他的脖颈。 江霖背着她缓缓起身。 这时,耳畔响起叶朝歌微带哽咽的声音。 “二哥,谢谢你!”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谢谢你! …… 第658章:回到上京 第658章:回到上京 “太子殿下,朝歌便交给您了。” 客栈外,马车前,江霖如是郑重说道。 卫韫颔首。 江霖看向叶朝歌,“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后悔了,便来寻二哥,二哥倾尽所有,也会护你,若是不悔,便愿你与太子和和美美,日后他若欺负你,二哥此言,依然凑效。” 卫韫黑了脸。 这是在当着他的面,怂恿吗? 这一个个的,都把他视若无物了不成? 至少,此时的确是将他视若无物。 他的黑脸,不论是叶朝歌,还是江霖,无一去关注,唯有承曦,看在眼里,心中的那份不甘和不平,又消散了一些。 不舍,也终究要分别。 马车渐渐远去,叶朝歌透过轩窗,与原地江霖招手。 直到看不到,方才退出车内。 “下次见面,会在何时呢?” “我保证。”卫韫忽然开口。 叶朝歌茫然,“恩?” “待我们孩儿出世,我保证你们兄妹定会团圆。” 叶朝歌:“……” 片刻。 “停车!” 马车停下,安静一会,跟着,卫韫灰头土脸的下来。 南风不解,“殿下?” “把你的马给我。”卫韫唬着脸‘抢劫’。 “那我呢?” “你去曦琼王车上。” 不待南风反应过来,卫韫伸手硬抢,将人拉下了马,然后翻身上去,驱马到车前,“歌儿……” 叶朝歌冷冷一笑,从暗格里掏出两团棉絮,一边一团,塞到耳朵里,将车外的噪音阻挡在外。 …… 回到上京,是在腊月初三这日。 此时距离初五只剩下两日。 叶府张灯结彩,门额上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府中下人红光满面,喜意盈满。 他们的小姐即将与太子大婚,再过两日,叶家便是皇亲国戚,他们的小姐便是太子妃,储君之正妃,叶府的地位,在这上京便是稳定了。 叶府好,身为下人,他们才会更好。 只是有一点,外人只道羡慕,却不知,他们的小姐,不在府上很久了。 明面上道在将军府,但他们内里人却是清楚,小姐并不在将军府,不在叶府,也不在将军府,这让他们有些不安。 时日长了,便有流言传出,私下揣测,小姐莫不是逃婚了吧? 若真是如此,莫说是锦绣前程了,怕是小命也会不保吧? 类似猜测,在下人中流传,经过叶朝歌长时间不见人,越传越凶。 此刻,叶府门房,几个下人闲的没事磕牙。 “你们说,小姐不会真的……” “呸呸,乌鸦嘴,大喜临近,休要说些丧气话。” “我也不想说啊,可小姐至今还不见人,这马上就要大婚了,可莫要出什么岔子啊。” “越说越离谱了,能出什么岔子,你没看到少爷都稳着呢。” “这倒也是,若是有事,少爷早就急了,可你们看少爷,哪里像是着急的模样。” “这能说明什么啊,说不准是少爷不想让我们内乱,故意装出来的,还有啊,你们想过没有,不只是咱们小姐不见人,就连太子殿下也尚未回京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太子殿下代替陛下巡视沿海区域,也有小一个月了,至今还未回京,这……” “我怎么心里越来越没底啊,太子未归,咱们小姐又不见人,这大婚……” “好了,都别说了,哪有你们想的那般悬乎,你们仔细想想,小姐是从什么时候不见人的?” “这,这还真没注意,那时候小姐在将军府。” “笨蛋,是从太子殿下离京不久,小姐便不见人了,你们就没想过,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你想说什么?莫不是想说,小姐不见人,是与太子殿下……一道?” “不错,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不可能……” 不可能的话未说完,突然其中一下人大叫:“小姐?” “你这突然咋咋呼呼的鬼叫什……”说话的下人,猛地顿住,也跟着鬼叫一声小姐,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门外,目含惊喜。 旁边几人疑惑,顺着看过去,眼前看到的一幕,差点让他们跳起来,高兴的。 叶朝歌与卫韫拾阶而上。 望着呆若木鸡的下人,笑笑:“不认识了?” 此话一出,众人如梦惊醒,纷纷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叫起后,叶朝歌对卫韫道:“我们进去吧。” “恩。” 随之一同进府。 直到叶朝歌和卫韫走远,门房诸人方才回神,齐齐看向之前说两者离京有什么联系的那人。 真被他给说中了! “别看了,小姐回府,太子殿下驾临,还不赶紧去通报。” …… 很快,叶朝歌回府,太子殿下驾临,这一消息在叶府上下传开。 如同一颗定心丸一般,安抚了不安的下人们。 叶辞柏闻讯赶去前厅,看到妹妹,上前一把抱住,“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卫韫:“……” 又抱! 看来,大婚后他势必要定一条规矩了! 以后,不管是谁,除了他,谁都不准抱他的姑娘,亲哥哥也不行! “哥哥,这许久,你可还好?” “好,好着呢,母亲也很好,府中一切都不错,初五的大婚我也安排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你回来了,这两日便好生休息,养好精神安心做你的新嫁娘。” 叶辞柏简单的将情况简要说了一番,然后看着自己的妹妹,皱眉,“怎么瘦了这么多?” 叶朝歌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颊,“有吗?” “恩,瘦了不少,脸颊都凹进去了,此行去七星谷,怕是遭了不少的罪吧?” 叶朝歌摇摇头,“遭罪那倒没有,许是赶路的缘故,哥哥,我们拿到缠丝露了,南风送去了将军府交给红尘。” 叶辞柏点头,“之前太子来过信,我都知道了。” 伸手抚上妹妹的脸,“辛苦了。” 叶朝歌唇角含笑摇头。 兄妹俩说了一会子的话,方才想到被冷落了许久的卫韫。 叶辞柏放开妹妹,上前,抱拳,严肃且郑重的行了一大礼:“殿下,多谢。” 卫韫把他扶起来,“辞柏,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 第659章:婚前规矩 第659章:婚前规矩 按照规矩,在成亲前的三日,新人不能见面。 之前出门在外尚未回京,没办法,如今回到了上京,这规矩自然是要守起来。 随即,叶辞柏在与卫韫行礼道完谢后,便以‘进宫向皇上复命’为由,委婉的让他离去。 可卫韫并不知这条规矩,更不知民间有此说法,皱了皱眉,“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卸磨杀驴!” 叶辞柏顿了顿,跟着笑了起来,“卸磨杀驴……这么说,你认为自己是驴?” 卫韫黑了脸,“只是比喻!” “好好,比喻便比喻吧,我不同你闹了,说认真的,你赶紧走吧,是进宫复命还是回东宫皆随你。”去哪儿也好,就是不能留在这! 随即叶辞柏将规矩同卫韫说了一遍。 将规矩同他说了一遍。 卫韫听着直皱眉,“照你这么说,这两日,我不能来寻歌儿?” “准确的说是三日!”叶辞柏纠正,又道:“你已经占了一日的便宜,三日缩减为两日,便偷着乐吧。”随之再度撵人回去。 卫韫看向叶朝歌,试图让她说点什么。 左右这规矩已经坏了,也已经被他占了一日的便宜,也不差在这两日了。 心里想着,便说了出来。 叶朝歌撇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叶辞柏则啐了口唾沫,“不就是两日,你至于嘛。” 两日,自然不长,两个白日,两个晚上,睡一觉,找点事情做,很快便会过去。 可对于与她朝夕相处近一个月的卫韫来说,便有些难,而且他们刚分开,他需要时间去适应,所以,自己该享受的权利,自是要努力争取。 “你一个孤家寡人不懂。” “孤……” 叶辞柏一口唾沫险些呛着自己。 谁,谁孤家寡人了? 会不会说话! “别闹了,回京后你还未进宫复命,该是时候进宫去复命了。”叶朝歌凉凉开口。 卫韫也知道,的确不能再耽搁了,对她点点头,“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晚些时候? 叶辞柏咬牙,这厮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不成? “哥。”叶朝歌拉住要说话的兄长,对卫韫点点头,“好,我等你。” 对她的反应,卫韫吃惊不已,这还是叶朝歌吗? 这时,她又道:“我听说在大婚前新人见面会不吉利,倒也不是不吉利,好像不会很顺……” “我现在走!晚上也不过来了,我们初五见!” 说罢,匆匆离去。 看着卫韫的背影,叶辞柏默默的给自家妹妹竖了根大拇指。 还是他的妹妹有法子。 叶朝歌笑而无言,哪里是她有法子,不过是她了解他,且,他乐意配合罢了。 卫韫离开后,叶辞柏便送叶朝歌回一甯苑。 “你先休息,稍后我再来看你。”纵然有很多话想说,纵然有许多疑问想问,但叶辞柏深知妹妹刚回来,已然疲累。 左右人已经回来了,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的。 一甯苑。 刘嬷嬷带着青岚青茗和一院下人早已经等在那了。 “老奴恭迎小姐回府。” “恭迎小姐回府!” 其余人附和。 叶朝歌上前把刘嬷嬷扶起来,“嬷嬷何须搞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是离开数日,不必如此,都起来吧。” 起身后,刘嬷嬷让其余人下去了,只留下了青岚和青茗。 “小姐此行辛苦了,老奴已然让人准备了热水,小姐泡一泡解解乏可好?” 叶朝歌的确有些疲乏,依言应下。 热气弥漫的澡间里,叶朝歌衣衫尽褪,整个人浸入热水中,她舒服的喟叹一声,靠在桶壁缓了一会,徐徐开口:“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嬷嬷辛苦了,还有青岚青茗,你们也辛苦了。”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和青岚青茗不过是谨守本分,倒是小姐,在外奔波,累坏了吧?”刘嬷嬷眼眶微红。 小姐当日走得突然,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小姐已然离京,虽知有红梅跟着,可这近一个月来,一颗心一直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见到小姐平安归来,方才落到了实处。 叶朝歌摇摇头,“拿到了缠丝露,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 “对了。”想到什么,叶朝歌又道:“红梅会在驿馆住些时候,嬷嬷待会帮她收拾些东西,使个人送过去。” “驿馆?” 红梅? 直到这一刻,刘嬷嬷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难怪从方才总感觉小姐的身边缺了些什么,原来是随小姐离京的红梅。 叶朝歌简单的将遇到佑怀,以及他对红梅异于一般的依赖说了一遍。 刘嬷嬷听得感慨。 堂堂一国亲王,流落失踪在外,如今找到了,却又疯又傻,且没有记忆。 想想,当真令人感到唏嘘。 正在刘嬷嬷暗自唏嘘的时候,叶朝歌在沉默了一会,声音微沉问她:“他……府上还好吗?” 刘嬷嬷伺候她已近两年,深知自家小姐是个怎样的性子,也深知她此问真正想问什么。 幽幽一叹,随即说道:“老爷当日被带走后,府中乱过一阵子,好在少爷坐镇,倒也没出什么大岔子,老夫人那边依旧隐瞒着,尚且不知老爷出事的消息。”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语嫣不明的自喉间恩了一声。 …… 沐浴出来,叶朝歌躺下小作休憩。 醒来起身不久,叶辞柏好似掐着点般过来。 “我方才自将军府回来,母亲让你好生在家休息,不必过去将军府看她了,明日她自会过来叶府,后日送你出嫁。” “母亲还好吗?”叶朝歌问。 “和以前一样,噬心?虽是剧毒,但在三阶段末发作之前,并不会显露出任何的不适和症状。” 所以,虽然身中致命的剧毒,除去脉象,各方面皆与常人无异。 叶辞柏倒了两杯茶,“母亲那边暂时不必担心,有红尘守着,不妨事,倒是你……” “我?”叶朝歌抿了口茶水,“我怎么了?” “刚回来便要忙大婚,吃得消吗?”叶辞柏颇为担忧。 叶朝歌笑笑,“哥哥都替我打点好了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我之前有问过礼部大婚的流程,这太子大婚与普通人家大婚不同,程序繁琐且累人,我怕你吃不消。” …… 第660章:大婚倒计时(上) 第660章:大婚倒计时(上) 当然,在叶辞柏看来,累人是轻的,当日大婚所经的繁琐程序,分明就是折腾人! 只是到底不能无所顾忌,即便面对着自己的亲妹妹,有些话还是要注意分寸,故而说的便含蓄了一些。 当然,在他看来,累人是轻的,根本就是折腾人! “应该没事,哥哥不必担心。” 比起这些,眼下她最为牵挂的是前往苗疆求药的外祖。 “哥哥,外祖可有消息传回来?”叶朝歌问叶辞柏。 “前些时候外祖来过一封信报平安,信中说是已然抵达了苗疆。” 虽然外祖与卫韫和叶朝歌他们是在同一天离开的上京,但比起七星谷,苗疆遥远程度不只是一星半点,来往书信极为不便。 故而,这么久了,也只是在前几日收到一封平安传信,也是外祖走后的唯一一封。 停顿稍许,叶辞柏又道:“外祖那边不必担心,他老人家什么事不曾经历过,自会应付应付有余,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 “穿心藤!” 不待叶辞柏把话说完,叶朝歌便把话接了过来。 叶辞柏颔首,“不错,便是穿心藤。” 不论是青焰神果,还是缠丝露,前者已有线索,且外祖亲往求取,缠丝露如今也已经到了手,三味药,基本凑齐了两味了,现在所缺的,便是最后一味,穿心藤! 叶朝歌抿了抿唇,“田伯那边没有线索吗?” 叶辞柏摇头,“没有,田伯打听了一个月,依旧毫无所获,有的人甚至听都没听过,实在难找。” 难找倒不怕,他怕的是,找不到,或是已然绝迹。 毕竟,不论是青焰神果还是缠丝露,皆是世间罕见之物,而穿心藤至今没有线索,委实拿不准。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他们这么多人一同寻找,她相信,只要世间有,便一定会有线索。 叶辞柏深呼吸口气,点点头,“不错,一定会找到的!” 不是一定,是必须! 必须什么,兄妹二人心知肚明。 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人沉重和负担,随即便转移话题,询问起叶朝歌此行前往七星谷期间的种种。 得知他们在白至城遇到了江霖,叶辞柏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目前他还不会回来吧?” “应该不会。”叶朝歌又道:“此件事,哥哥莫要在乐瑶面前说漏嘴。” “你放心,我晓得轻重,说来,乐瑶那丫头也已有许久不曾来过了,之前听闻她病了,我去王府看过,只是不曾见到人。” 一听乐瑶病了,叶朝歌皱眉,“严重吗?现在如何了?” “此事亲王府那边并未透露,还是之前我出门在路上遇到吴院正,听他说起,方才知晓乐瑶病了。” 得知乐瑶生病后,他第一时间跑去亲王府,却被王妃用‘乐瑶需精心调养’为由,将他打发了出来,从始至终不曾见过乐瑶一面。 见不到乐瑶,但又不放心她的病情,便去寻了吴院正,从他老人家那得知,乐瑶问题不大,只是夜里着凉时受了寒气。 并不严重。 精养数日便可痊愈。 果不其然,几日后,吴院正告诉他,乐瑶已经无碍了。 “妹妹,我瞧着亲王爷和王妃此次怕是动了真格,不只是我去王府不曾见到乐瑶,墨儿和田小姐过去探望,亦是和我一般吃了闭门羹。” 闻言,叶朝歌拧眉,之前乐瑶还能出门,如今,莫说是出门,便是他们上门,也见不到人。 看来,这期间,必然又发生了什么。 兄长有句话说得对,不论是宸亲王,还是王妃,此次之事,已然触及了他们的底线,动了真格。 想了想,便决定明日过去王府走一趟。 此想法被叶辞柏断然拒绝。 “后日便是大婚,这两日你皆不能出门,乐瑶那边你也不必挂心,不论如何,她皆是宸亲王唯一的女儿,再怎样,王爷和王妃也不会对她如何。” 顿了顿,叶辞柏又道:“我估计,后日乐瑶应该会过来,即便不过来,也会过去东宫,届时,你自然会见到她。” 叶朝歌一想也是。 即便王妃不让她来叶府,她总会过去东宫,乐瑶可是卫韫唯一的堂妹。 不能出门,去不得王府,怕是牢狱,近期怕是也难成。 果不其然。 叶辞柏直接告诉她,“在大婚前你哪里也不要去,左右他也要到年后再遣送离京,待之后,我再陪你过去。” 叶朝歌颔首。 “对了,你的嫁衣半个月前便送来了,在刘嬷嬷那里收着,过会记得试穿一下,若是不合身,也好尽快修改。” 在叶朝歌点头应声后,便听叶辞柏又道:“还有你的陪嫁,礼单我之前便整理好了,也一并放在了刘嬷嬷那里,记得看一下,还有初五那日……” 叶辞柏讲了许多,每一个步骤及细节,无一不妥帖细致。 叶朝歌托着下颌,含笑听着,时不时的应一声。 一个听得认真,一个愿意讲,故而这一讲,不知不觉外头的天儿都黑了方才告一段落。 “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讲了这么多,喉咙有些干,叶辞柏喝了口茶,问妹妹。 叶朝歌颔首,说道:“哥哥越发像个大人了,处事也精细了,真真应了一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叶辞柏失笑,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你也要打趣我是吧?” “不是打趣,是事实。”叶朝歌很严肃。 叶辞柏苦笑,“家里如今情形已定,我怎还能像从前那般,一味的躲在你们的护持下?” “哥哥……” “不说这个了,你回来后还未去看过祖母吧,待会用过晚膳,我陪你过去福禄苑看看祖母,切记,到了那一概不要多言。” 叶朝歌一一应下。 兄妹俩在一甯苑用过晚膳,稍作歇息后便一同去了福禄苑。 老夫人的情况并未有过改善,她的床前,依旧时时刻刻的离不得人,而大蕉现今已然成为福禄苑的一把手,将院中上上下下打理的细致妥帖。 …… 第661章:大越太子妃——叶卫氏 第661章:大越太子妃——叶卫氏 “小姐!” 看到叶朝歌,大蕉第一时间上前,“奴婢给小姐请安,小姐安好。” “大蕉你瘦了,这段时日想来是辛苦你了。” 叶朝歌伸手把人扶起来,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 闻言,大蕉险些没有忍住鼻头涌现的酸涩。 一句关切话语,所有的付出辛劳,都是值得的。 她咬着唇摇头,“奴婢不苦。” “我先前所言,依然有效,无论何时。”叶朝歌对她说。 大蕉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多谢小姐,奴婢至此未改初心。” 小姐的好意,她明白。 只是,她还是选择留下,老夫人离不开她,她也放不下老夫人。 叶朝歌拍拍她的手,随之与叶辞柏进了内室。 一个月未见,老夫人好似更老了。 以前,华发中隐见墨黑,如今,满头银丝不掺其他颜色,面上的纹路更为深刻。 见到叶朝歌,老夫人有些激动,急促呜呜不断,颤颤巍巍的伸手。 叶朝歌握上她的,坐到床前,“先前有事一直不曾来看望您,孙女不孝,祖母,您可还好?” 老夫人用力的抓着她的手,泪眼婆娑的点头。 张嘴迫切的想说什么,只是有心无力,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嘴巴歪斜的更厉害,口水顺着弧度淌出,落到被上。 努力了半响,终究一字不曾言出,急得她冲大蕉呜呜。 后者一脸的为难,迎着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疑惑的视线,小声说:“老夫人是想问老爷……” 闻言,叶朝歌看向兄长。 后者对她摇摇头。 想了想,叶朝歌便道:“祖母是想父亲了吗?” 老夫人使劲的点点头。 见状,叶朝歌心下轻叹。 叶庭之那般对待她,到头来,她牵挂,惦念的,依旧是他! “前不久魏洲来信有急事需要父亲处理,走的急,方才不曾来同您辞别,不过,父亲走前特地叮嘱过我和兄长务必照顾好您。” 老夫人先是眼睛一亮,很快,那簇光便暗了下去,神色难掩落寞。 “祖母莫要难过,父亲说过,待处理完事务,便会回来看您。”叶朝歌又道。 老夫人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在福禄苑一直待到很晚,老夫人打了瞌睡,兄妹俩方才离开。 从福禄苑出来,叶辞柏忍不住对叶朝歌说道:“方才看着祖母,我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老人家若是知道……” 说到此,叶辞柏说不下去了。 他不说,叶朝歌也知道他未完之言为何。 叶庭之的所作所为,倘若老夫人知道了,他们叶府,怕是该办白事了。 “所以,我们更要保守秘密,万不可让她老人家知道。”叶朝歌如是说道。 叶辞柏叹了口气,“这样的隐瞒,也不知能瞒到什么时候?” “瞒到瞒不住的时候……” …… 翌日,叶朝歌醒来后便让刘嬷嬷将嫁衣取来,趁着尚未更衣试穿一番。 嫁衣与往常所穿衣裳大有不同,更为繁琐沉重,一层层,等穿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屋内抽气声起。 青岚和青茗满脸惊艳。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穿上嫁衣的小姐,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美好的不似真人。 将她们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叶朝歌扬扬眉,走到镜前。 只见镜中的她,娇艳如含苞盛放的牡丹,一身红色嫁衣,金凤展翅翱翔,贵气天成。 “小姐真美。”刘嬷嬷目含欣慰。 小姐是她亲自接回来,初初,小姐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丫头,转眼,小姐及笄,从一个小丫头长成大姑娘。 现在,大姑娘即将嫁为人妇。 短短不到两年光景。 想到此,刘嬷嬷忍不住的红了眼睛,撇过头去以此为掩饰,不露分毫的异样。 叶朝歌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直到这一刻,对于自己即将为人妇,方才有些真实感。 嫁衣很合身,无需改动。 换下来后,叶朝歌便交还给了刘嬷嬷收起。 用过早膳不久,门房便来报,墨慈来了。 闻言,叶朝歌戏谑的看向坐于对面的兄长。 墨慈来干什么? 依着她的性子,肯定不会是来找兄长这个未来的丈夫。 如今的叶府,除去中风卧病在床的老夫人,只有她和兄长二人,不是来找兄长的,自然是来找她的! 她昨日刚回京,离京为何,旁人不知道,但墨慈,一定知晓。 今日她来找她,必是知晓她回京了。 前脚刚回京,后脚她便找了过来,不用想,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我记得你昨晚回去时已经很晚了,这么晚还去学士府夜探香闺……”叶朝歌摇摇头,“真是辛苦你了哥哥。” 叶辞柏神色讪讪,摸了摸鼻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说罢,逃也似的跑了,好似身后有狗在追他似的。 叶朝歌忍俊不禁。 许久未见,墨慈还是老样子。 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话,临近中午,方才回去。 在墨慈要走之际,叶辞柏突然冒了出来,接下了护花使者的活计,亲去送墨慈回学士府。 下午,祁氏从将军府过来了叶府。 “歌儿。” 祁氏怜爱的抚上女儿的脸颊,“瘦了,两个颊都凹了进去,难为你了。” 祁氏红了眼睛,只是到底没有哭出来。 明日便是腊月初五,女儿的大喜之日,在这之前哭,便是大大的不吉利。 “娘您别这么说,只要您身上的毒解了,让女儿做什么都不难为。” 叶朝歌伏在祁氏的膝头上。 她这一生,所求不多,所愿亦不多,为了至亲,再难为也甘愿,况且,这又算何难为? 母女俩说了会子话,便一同去了福禄苑探望老夫人。 一直待到傍晚方回。 这一晚,祁氏歇在了一甯苑。 母女俩夜谈至深夜,在陈嬷嬷她们的提醒下,方才歇了话头。 黑夜,很快过去,天边泛起了白肚皮。 新的一日,开始。 腊月初五,大吉。 叶朝歌的人生,至此开始了新的篇章。 从此,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大越,太子妃! 叶卫氏! …… 第662章:出嫁 第662章:出嫁 天明云舒。 寒冬腊月中,难得的好天儿。 一甯苑。 叶朝歌身着金凤红嫁衣,端坐于镜前。 妆容精致妥帖,将她的五官衬托的更为倾世不俗。 身后,全福夫人手持云气纹象牙梳篦,一边为她梳理墨发,一边朗声颂赞。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姑娘大喜!” 全福夫人话落,满屋下人尽数跪地,齐声欢颂:“小姐大喜——” 凤冠固定与发上,脆响叮当。 叶朝歌望着镜中的自己,目露迷惘。 “歌儿……” 叶朝歌回神,“娘。” 祁氏哽咽的点点头,“娘的好歌儿……” 祁氏抱着叶朝歌哭,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纷纷红了眼睛。 “日后……” 话未完,便哽咽的再也说不出。 眨眼间,她的女儿便要出嫁了,嫁为人妇,日后,便会是为人母。 她舍不得! “娘,您放心,女儿日后必会好好的,得空了便回将军府看您,好不好?”叶朝歌强忍着哭腔,轻声说道。 祁氏依旧说不出话来,抱着女儿,无声点头。 这时,外头响起太子来接新妇的唱诵。 陈嬷嬷走过来,“夫人,时候差不多了,该去前厅了。” 祁氏擦了擦眼泪,自女儿身上退开些许,拿起帕子为女儿擦脸,“娘先过去前厅。” 叶朝歌颔首。 祁氏走了,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立时决堤。 叶朝歌闭着眼睛,任由热泪滚落。 前世,她出嫁时,恨不得立马上花轿,今生,她突然后悔了,后悔这么早嫁…… “小姐,少爷来了。” 随着青茗的话落,叶辞柏走了进来。 今日的儿郎,也换上了一袭喜庆的锦袍,将他映衬的更为英气不凡。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与妹妹说。” 宫中派来的主事姑姑面露难色,显然叶辞柏此举于理不合。 刘嬷嬷察言观色,给青茗青岚使了个眼色,二人上前,“我们少爷小姐兄妹感情好,左右吉时未到,姑姑忙活了这么久也累了,不若随奴婢们去旁边喝杯热茶。” 说话间,一个分量颇为沉重的荷包划入了主事姑姑的袖袍里。 后者倒也并非不识趣之人,顺着青岚青茗,随着出去了。 刘嬷嬷随后,带着一众下人退下了。 不一会,屋子里只余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二人。 叶辞柏走过来,唇角噙笑,“我妹妹倾国倾城,美好的为兄我都不愿背你出去了。” 他的唇角虽然带着笑,但声音却显见沙哑,仔细听,不难听出其中的哽咽。 “哥哥……” 叶朝歌的眼角还残余晶莹泪光。 叶辞柏伸手为她拭去。 “我还记得去年第一次见你……” 时光无情,转瞬即逝。 那一日,那一刻,仿佛在昨日发生的那般。 初见她,第一眼,他便确定,这便是他的妹妹! 那种笃定,是他十几年来,唯一的一次。 哪怕他们兄妹不像,哪怕当时的她,黢黑干瘦,浑身冒着土气,可他就是笃定,这就是他的妹妹,血脉相连的亲妹妹! 转眼须臾近二载,他的妹妹,褪去了稚气,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 眼下,她要出嫁了。 安静的房间里,叶辞柏哽咽的声音回荡。 叶朝歌安静的听着,泪水再度滑落。 “自小,我便是那天之骄子,衣食无忧,顺遂安泰,我自认为至今,不曾对任何人有过亏欠,也不曾对不起任何人……可唯有你,是我一直愧疚,亏欠,深觉对不起的人。” “哥……” “听我说。”叶辞柏阻止摇头,接着道:“先前,我曾立过誓言,这一生定要护你周全,保你安康,这一誓言,终生不变,你放心,日后为兄定会发扬门楣,成为你坚实的靠山。”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闷闷的说了声好。 “我知道,自今日开始,你便是太子妃,不只是叶家女,更是皇家媳,你的身上,多了一层身份,同样,也多了一层责任,只是歌儿,为兄不懂那些,为兄只想你欢喜,倘若日后不顺,莫要委屈自己,你要记得,不论是将军府,还是叶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知道吗?” 叶朝歌已然满脸是泪,她重重的点点头,“我知道。” “不哭了不哭了,再哭便不漂亮了。” 叶辞柏尽量放轻动作,为她擦泪。 “哥……”叶朝歌隔着泪目,望着眼前的兄长,倾身,“哥哥……” 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尽数化为一声哥哥。 她的兄长啊! “少爷,小姐,吉时快到了,该出门了。”刘嬷嬷在门口敲门提醒道。 叶辞柏最后用力的抱了抱妹妹,放开她,喊人进来。 刘嬷嬷进来看到叶朝歌妆容晕花,连忙招呼人补妆。 吉时到,盖头罩下。 眼前再不见兄长,只剩下一片喜红。 簇拥着,去到前厅。 “新妇跪拜父母!” 叶朝歌跪在蒲团上,深深一磕。 耳畔是祁氏哽咽的哭喊,下一刻,人被抱住。 “歌儿,娘的好歌儿……” 祁氏抱着女儿,万分不舍,如果有可能,她多么想不让女儿出嫁,她多么想,养女儿一生一世…… “娘,您别这样,太子还在外面等着呢。”叶辞柏上前来,将祁氏拉开交给陈嬷嬷她们。 待叶朝歌被扶起来后,蹲下去,大声喊道:“妹妹,哥哥背你!” 叶朝歌看不清外面,便是没有盖头,此时的她,亦是看不清,眼泪遮住了一切。 在喜娘的帮助下,叶朝歌爬上了叶辞柏的背上。 兄长的后背很宽阔,很安心…… 叶辞柏背着妹妹,身后是祁氏不舍的哭声,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他走得很稳,但也很慢…… 可再慢,终归有尽头的时候。 卫韫一袭红衣锦服,挺拔而立。 看到走来的叶辞柏,捏在一起的双手缓缓松开。 抬脚迎上去。 叶辞柏看了他一眼,掠过他,径自背着妹妹到了轿子前。 “我唯一的妹妹便交给你了,你若欺她,负她,辱她,即便你贵为太子,我依旧不会放过你!” 卫韫接过叶朝歌的手,“永远不会有这么一日!” …… 第663章:卫成回京 第663章:卫成回京 太子大婚,按照礼制,接到新妇后,要在上京城内绕一圈,然后去到太庙。 在太庙祭拜后,再去到皇宫,跪拜君父,天地,最后再回到东宫。 一系列的步骤,说繁琐,倒也不尽然,只是耗时,耗力。 此时,叶朝歌坐在八人抬的花轿里,耳边是热闹的吹奏,以及百姓的呼喊。 垂眸,望着手中捧着的玉如意。 浅浅一笑。 这一笑,带着对未来美好的祝愿,期盼,以及憧憬。 花轿里,叶朝歌心怀感念。 外面,高头大马之上,卫韫面上笑意不断,时不时的拱手对两旁恭喜跪拜的老百姓道一声多谢。 不难看出,他的心情极好。 整个队伍很长,打头的是开路的侍卫,随后才是新郎官儿太子卫韫,跟着是八人抬的花轿,后面是陪嫁的嫁妆。 一只只沉甸甸的箱笼,将抬妆人压得直不起腰。 可见其中之分量。 “啧啧,你们数了没有,多少抬?” “这怎么数啊,只能是估摸。” 对于叶朝歌的陪嫁,老百姓们好奇不已,纷纷议论。 只是,迎亲队伍太长,即便他们有心想数,也不得法。 这时,一片嘈杂议论中,有人说道:“不用数了,是一百九十二抬。” “一百九十二抬?” “对,三幅嫁妆,一百九十二抬。” “你怎么这么肯定?” “简单,我有意亲戚便在叶府里当差,这些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跟我说过,足足够够三幅嫁妆,一幅嫁妆六十四抬,三幅,不正是一百九十二抬吗?” “啊,这叶家当真是大手笔,一百九十二抬的嫁妆啊,啧啧,这得有多少啊?” “哪里是叶家大手笔,你们忘了,叶家现在早已是个空壳子,是前叶夫人,她将自己大部分的嫁妆皆给了叶小姐……” 人群中,议论不断。 迎亲队伍继续前行,卫韫面上的笑越来越浓,眉目间的春风得意,压都压不住。 不远处,高楼之上,有人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背光处,一抹挺拔身影而立,遥遥望着那又长又浩荡的迎亲队伍。 这一站,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迎亲队伍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这时,上来一人。 近前。 “王爷,咱们该回去了。” 寒风瑟瑟,拂起衣摆。 凛冽冷风中,一道叹息幽幽而起。 过了一会。 “良齐。” “王爷。” “你说她美吗?” 良齐沉默了一会,不答反道:“王爷,何必呢,今日起始,她不再是叶家小姐,她是您的皇嫂,是太子妃……” “应当是美的吧。”近乎于呢喃的声音,穿过寒风,响彻在耳旁。 良齐面露担忧,“王爷……” “可惜,再美,本王注定看不到了。” 不,或者说,她的美,是为了方才骑在马上,难掩喜意的男人! “王爷,真不能再留了,该走了,如是被人发现您回了京,咱们之前所做的努力,便会前功尽弃啊。” “再等等,让本王再送送她。” 送她嫁给别的男人,送她成为他人妇。 最后一次…… 便让他再疯狂最后一次。 待下一次,再见时,他便能叫得出那两个字——皇嫂! 正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你果然从皇陵回来了,成儿!” “你……” “你该回去了,莫要为了一个女人,失了分寸!”低沉的男声透着警告和提醒。 康王,卫成,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嘲弄,“你我,不过是彼此彼此,今日我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从皇陵偷偷回到上京,你为了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欺瞒妻子女儿,虽然为的东西不一致,但又有何区别?” “你话多了!” “是,今日我不但做的多了,且也要话多上一回!乐瑶……” “闭嘴!” 低沉男声沉声呵斥。 “立马滚回皇陵,这上京布满了太子的眼线,你若不想自取灭亡,便给我滚回皇陵,否则!你我之前的交易就此结束!” “然后就杀了我?” “我们可以试一试!” …… 与此同时,不远处酒楼里,承曦立于窗前,目送迎亲队伍远去,方才收回视线。 眉目平和,唇角微微噙着笑。 注定无缘,不如笑着祝福。 而且,他还挺喜欢卫韫的…… 笑着,缓缓退离窗前,伸手关窗之际,突然,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的扫到了右方的高楼上。 承曦眯了眯眼睛,那几个人,瞧着有些眼熟。 向前两步,打算看个清楚时,人影晃动,消失不见。 “追思。” “少谷主。” 承曦伸手指向高楼,“方才那里站着几个人,你可有瞧见?” 追思顺着看过去,摇摇头,“不曾。” “是吗……” “少谷主,您看到谁了?” “好像是康王卫成。” “啊?康王?”追思挠挠头,“不对吧,早就听说康王数月前便自请去了皇陵,他现在不可能在上京啊,少谷主,您会不会是看错了?” 看错了吗? 承曦拧了拧眉,对自己的眼神,他还是有自信的。 对于康王,他不说熟悉,但也不陌生。 当初他误认为叶思姝便是他要找的人时,便将她周围的人,皆查探过,其中,自然少不了叶思姝未来的夫婿,康王! 而且,他曾数次与卫成见过,对于这个人,可以说,极为熟悉。 不但如此,他自幼习武,眼神清明,他对自己的视力很有自信,方才那一眼,虽然只是短暂,但他可以肯定,其中一人,定然是卫成! 还有一人,他也觉得有些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这念头一起,便被承曦丢开了。 比起那有些熟悉,想不起来的那人,他更为好奇的是,卫成去了皇陵,怎么会回京了? 且在这个时候? 想了想,承曦对追思道:“你且留在这,我出去一趟。” 说罢,丢下追思便出门了。 顺着道路,来到那处高楼,寻了个无人之处,纵身而上。 在那处寻了一圈,也不曾寻到半个人影。 索性便站到他所看到的卫成所站过的位置,往酒楼看过去,一清二楚,这让他更为肯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的确是卫成! 看来,他有必要找个机会同卫韫说一说了。 想着,便要离开,突然,脚下一硌…… …… 第664章: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 第664章: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 “跪——” 皇宫武英大殿之上,宣正帝着明黄龙袍端坐于正殿。 阶下一寸处,礼部尚书邱天邱大人朗声而唱,主持新人跪拜君父。 “儿臣迎新妇叶氏,叩谢父皇隆恩。” 大殿正中,卫韫携手叶朝歌,跪地而拜,额头贴地。 “起——” 待一对新人直起身后,邱大人又唱:“二拜——” 如此重复三拜后,在邱大人三度唱起后,主事姑姑上前,把新人扶起。 宣正帝望着底下并肩而立的新人,微笑颔首。 不错,这般一看,还算般配。 他是君,亦是父。 在父亲的眼里,自己的子女,永远无可替代,是最好的。 即便叶朝歌这个新妇,最初是他定,亦是他选,但在他的心目中,总归是差了那么一些,要说不配,也不尽然。 只能说,那种感觉是极其复杂难辨的。 宣正帝的目光在叶朝歌的身上一掠而过,落到身着喜袍,英挺而立的儿子身上。 望着这个他最喜爱的儿子,不禁有些晃神。 卫韫,是他与心爱女子所生,只可惜,齐妃命薄,早早过世。 齐妃过世时,他们唯一的儿子年近五岁。 五岁的小卫韫,身长尚不及他的腰。 至今他还记得他的模样,玉雪可爱,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澄澈,与齐妃十分相似。 眨眼间,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玉雪可爱,尚不及他腰的稚子,已然长成如今这般的英挺男儿。 现在更是娶妻为人夫,将来还会生子为人父…… 时间,飞快,快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臻儿,你可看到了,我们的韫儿娶妻了,他娶了心爱的姑娘…… “陛下……” 郭远上前,低声提醒,“陛下,该您训言了。” 宣正帝回神。 看向一对璧人,咽了咽喉间的哽咽,作为君父,赠予他们最诚挚的期盼和祝愿:“盼你二人日后相亲相爱,夫妻琴瑟,冷暖有相知,喜忧有分享,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天长地久,相濡以沫度余生。” “谢父皇。” 宣正帝终是没有忍住,侧首,语带哽咽:“去吧。” 卫韫眼眶微红,深深一拜,“儿臣谢父皇的教养之恩,儿臣携新妇告退。” 在皇宫跪拜完君父,迎亲队伍重新起行。 目的地,他们两个人的家——东宫! …… 此时的东宫,宾客满至。 太子大婚,上京各大小世家齐齐出动,前来参礼。 此刻大殿之上,众人翘首以盼,等待新人归来。 而角落里,墨慈,乐瑶和田娴儿三人围坐一起,周遭形成一方小天地,她们关系亲近,在上京已然不是什么秘密,倒也没有那不识趣的人凑过来。 “怎么还没到啊?” 田娴儿急的不得了,时不时的站起来往外张望。 墨慈无奈,将再次起身张望的田娴儿拉下,“你且稍安勿躁,若是来了,必有人通报,且,按照规矩,太子殿下自叶府接了朝歌后要在上京绕上一圈,之后去太庙,后从太庙进宫,最后方才回到东宫,这一套流程下来,至少也要小半个日,你且再耐心些。” 田娴儿听得头昏脑涨,咂舌道:“好复杂啊。” “太子大婚自是与旁人不同。”墨慈抿了口茶笑说。 “这倒也是,罢了,等吧,反正我再着急,也急不来。” 田娴儿老实了,眼睛的余光瞄向一直不曾开口的乐瑶,坐过去一些,“乐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从方才见到乐瑶,她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不只是方才,而是从之前…… 对,朝歌及笄开始,乐瑶瞧着便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先是她身边伺候的微白,换成了叫什么花期花朵的两个面生丫鬟,再是好动的她,在王府闭门不出,还有,之前她生病,她和墨慈前去王府探望,被王妃寻由头挡了回来…… 综合以上种种,便是她心思简单,也发觉到了不对劲。 最初,乐瑶称是王妃拘她严厉了,对此,她并不曾怀疑多想过,只是,后面所发生的种种,让她不得不多想。 之前,针对此她与墨慈聊过。 墨慈让她不要追究,更不要去深究,且叮嘱过她,若是乐瑶不说,也不要去问。 这些,她一直记得,只是,眼下乐瑶的情况看起来比先前更严重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但她到底顾忌着身在何处,声音压低说道:“乐瑶,你若是遇到了难事,不若跟我们说说,兴许能帮上忙呢。” 乐瑶苦笑一声。 她遇到的难事,谁也帮不了她! 便是她自己,也帮不了! “乐瑶……” “好了娴儿。”在田娴儿再度开口之际,墨慈打断她,对她摇了摇头,看眼周遭,示意她注意场合,莫要再言。 田娴儿只得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只对乐瑶道:“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乐瑶勉强一笑,点点头。 说实话,她现在也很乱,本来她不想来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太子哥哥和朝歌,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热闹…… 母妃也让她留在府上。 可她还是来了。 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做出的这个决定。 当时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来,一定要来。 所以,她来了。 来到了与低落心情沉重的她格格不入热闹的东宫。 至于为何一定要来,她不知道。 或许,她是来寻找答案,又或许…… 这时,外面响起报喜声,打断了乐瑶的思绪。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田娴儿激动不已,丢下墨慈和乐瑶,便跑了出去。 墨慈下意识的拉住她,奈何,迟了一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田娴儿已经跑出去随着众人迎接新人。 “这个娴儿。”墨慈无奈摇头,招呼乐瑶,“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后者摇头,声音微沉:“我便不去了,你自己过去吧。” 墨慈闻言顿了顿,看向心思不属的乐瑶,走过去,握上她的手,“乐瑶,不要太难为自己,有些事,顺其自然或许会是另一种解法。” …… 第665章:送入洞房 第665章:送入洞房 锣鼓喧天,奏乐彻耳。 卫韫来到花轿前,将手伸到盖头下,让叶朝歌看得清楚,“歌儿,我接你下轿。” 握着玉如意的手指紧了紧,随即微松,伸出右手,递过去。 卫韫握住,搁在手心摩挲两下,然后带着出了花轿。 接下来的仪程便简便多了。 因之前在皇宫已然拜过天地和君父,回到东宫后,先跨火盆,随后来到喜堂,在一众宾客以及亲朋友好的见证下,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和道喜。 叶朝歌在主事姑姑和刘嬷嬷喜娘她们的簇拥下,去到绮歆楼的新房。 安坐于喜床上,主事姑姑便将玉如意收走了,说了一番讨喜的话后,便带着人去到外面等候在前殿宴客的卫韫。 此时天才刚黑,这一等,怕是有些时候。 不一会,墨慈,乐瑶和田娴儿从前点摸了过来。 “朝歌,是我们,我们来看你了。” 盖头下,叶朝歌听到熟悉的声音,抿了抿唇,伸出手,下一刻,分别被握住。 跟着,田娴儿的询问声响起,“嬷嬷,朝歌头上这盖头不能先拿下来吗?这样盖着个盖头说话实在不得劲儿啊。” 刘嬷嬷笑笑,“田小姐忍忍吧,只要这盖头盖上了,除了殿下,谁也取不得。” “可这也太不方便了。” “好了,你便听刘嬷嬷的吧,我们便这般说几句话就好。”墨慈阻止田娴儿继续说下去。 田娴儿噘着嘴抱怨道:“我就是想看看盖头下的朝歌有多美,怎么就这么难?” 这话一出,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刘嬷嬷笑道:“那您怕是看不到了,只有殿下才能看到小姐的美。” “嬷嬷!”叶朝歌羞恼。 众人又是一番笑。 说笑了一会,主事姑姑便进来请墨慈她们出去。 “我们才来了一会,话还没说两句呢,姑姑您就让我们再待一会,左右太子殿下眼下也不会这么快过来,放心吧,我们误不了朝歌和殿下的洞房花烛。” 田娴儿也学坏了,嬉皮笑脸的调侃。 好在头上盖着盖头,否则,叶朝歌的脸怕是要艳如桃李了。 主事姑姑纠正道:“几位小姐,该改口了,自今日开始,勿要再直呼太子妃的闺名,这不合规矩。” 田娴儿吐了吐舌头,要说什么,被墨慈拦住了。 “姑姑提醒的是。” 有主事姑姑在,说话没有了先前的随意,坐了一会,三人便出去了。 走前约好待叶朝歌归宁后再聚。 新房安静了下来,叶朝歌悄悄的捏了捏刘嬷嬷的手。 后者给红梅和红尘使了个眼色。 红梅和红尘陪嫁,早前儿便定好了,昨日祁氏回叶府时,便将红尘带回,晚间,红梅也从驿馆回来了。 据说,红梅回来时,佑怀闹腾着要跟随。 只是实在不合规矩,承曦便给他扎了一针,让其安睡,红梅方才得以脱身回到的叶府。 得了刘嬷嬷的暗示,二人上前借口姑姑下去歇息片刻为由,将人请出了新房。 “你们也都出去。”刘嬷嬷将东宫的宫女遣了下去。 待房门关上,刘嬷嬷近前,“小姐。” “方才乐瑶也一起来了的对吗?”盖头下,叶朝歌如是问道。 刘嬷嬷应了声是,“郡主变化很大,老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瞧着比之前好似更有心事了。” 不止如此,郡主的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沉重和愁绪。 闻言,叶朝歌轻轻一叹。 她虽然盖着盖头,看不见外面,但她有耳朵,会听。 她听得清楚,从进来后,乐瑶说了句恭喜后,便再无它言。 心里面一直记挂着,所以方才,她才暗示刘嬷嬷。 “嬷嬷,稍后叮嘱红梅和红尘,将之前遇到二哥的事,莫要透露给乐瑶。” 刘嬷嬷郑重应下。 “小姐,您饿不饿,老奴给您拿些点心可好?” 自早膳后到现在,叶朝歌滴水未进。 “不必了,待会等殿下来了再用。”叶朝歌拒绝。 刘嬷嬷说道:“也不知殿下何时过来,您一日未食,稍稍吃些垫一下也好。” “他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叶朝歌嗓音轻快,透着说不出的自信。 事实证明,她的自信并非没有道理。 卫韫果然没有让她等太久。 大约半个时辰,他便来了,进门后直奔喜床。 他的到来带起了一阵风,淡淡的酒香随之飘入鼻间。 主事姑姑捧了喜秤上前,“南斗六星秤杆上,福禄寿喜聚吉祥,天降祥瑞在烛夜,挑开红锦见娇娘。请殿下挑开喜帕,从此称心又如意。” 卫韫抿嘴,拿过秤杆,手指微微有些颤栗,心口的位置热滚如雷。 此时盖头下的叶朝歌亦是如此,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搅作一团,紧张莫名。 秤杆挑起盖头,眼前骤然大亮。 习惯了红艳,此时冷不丁掀开,叶朝歌隐隐有些不适应,低着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待适应了,方才缓缓抬头。 在抬起的那一刻,骤然对上卫韫如星辰的璀璨眼眸。 那里光芒万丈,黑色的瞳仁紧锁在她的身上,仿佛万千世界,只有她一人一般。 胸口的位置,好似更热了,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激动的便是握着秤杆的手,好似也在颤栗着。 卫韫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佳人。 这是他的丫头,是他的姑娘,现在,是他的妻,是他携手共度一生的女子。 她很美,比任何时候都美,美得他不舍得移开眼睛。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本杂记,上面有一段: 一看嘴,樱桃小口笑最美;二看鼻,小巧玲珑万人迷;三看眼,情意绵绵闪一闪;四看眉,春风杨柳笑看谁…… “你真美。” 卫韫毫不吝啬的夸赞他的妻,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痴迷和喜爱。 叶朝歌本就染了胭脂的脸颊,此时更红了,好似补上了一层娇艳的胭脂一般。 她的羞态落在卫韫的眼里,让他再也忍不住,勾起她的下颌,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俯身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她的红唇之上。 …… 第666章:生不生!生! 第666章:生不生!生! 轰—— 叶朝歌的俏脸更红了。 羞恼的嗔了他一眼。 她自认为,自己并非那等特别矫情的女子,在与卫韫确定彼此心意后,她从不排斥他的亲近靠近,以及时不时吃点豆腐的暧昧。 只要不出格,不越过雷池,她不介意任何关起门来的亲热,但是,仅限于他们两人,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现在倒好,屋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第三个人! 叶朝歌的这一眼,差点让卫韫把持不住,若非主事姑姑捧来了放着饺子的托盘,他怕是要将所有人撵出去,掠过中间步骤,直奔最后一步! ——生米煮成熟饭。 “饺子子扁扁两头尖,鸳鸯洞房在今天,两情相悦心相连,但听奴婢问妙言。” 说罢,主事姑姑挑起玉箸,夹起一颗子孙饺喂给叶朝歌。 后者咬了一口,皱眉。 主事姑姑笑问:“太子妃,生不生?” 叶朝歌苦着脸,看向卫韫。 后者热切的看着她,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主事姑姑笑着又大声的问了一句:“生不生!” 叶朝歌没法子,硬着头皮说:“生……” 一屋子人,纷纷低笑。 卫韫更是笑不见眼,倾身凑到叶朝歌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我也会努力的。” 努…… 叶朝歌一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主事姑姑笑过后继续说吉祥话:“…说生就生添吉祥,来年报上好儿郎,奴婢恭祝太子殿下,太子妃,早生贵子,万事如意!” 屋内其余人一起附和。 常人云,人之发肤受命于父母。 发,是血脉的延续,更是生命的象征。 主事姑姑分别从卫韫和叶朝歌那里,剪下了一缕头发,手指翻飞间,两缕黑发在她手上打成了一个同心结。 婢女捧来一方锦盒。 “请太子殿下太子妃将这原配合髻放入锦盒之中,用情缘锁锁住一世情缘,一生不分离。” 卫韫接过,放到叶朝歌的手上,然后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将同心合髻放入了锦盒里,上了锁。 “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结发今生。” 叶朝歌和卫韫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结发今生,今生结缘。 主事姑姑将锦盒交由刘嬷嬷安置,继续下一步,也是最后一步,合卺。 婢女捧上来一只托盘,上面放置了一个匏瓜剖成的两个小瓢,中间牵着一根红色丝线。 主事姑姑执壶,在小瓢里斟上酒水。 卫韫和叶朝歌各取一只,同饮一卺。 主事姑姑嘴里念着吉祥话,随后接过空了的小瓢,两只合在一起,寓意合二为一。 礼成。 自此,她便是他的妻,他便是她的夫。 主事姑姑又念唱了一番吉祥话,随之带着人退下了。 新房门关上,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片安静中,只余红蜡烛燃烧时发出的呲呲声。 二人相对而坐。 许久。 卫韫执起叶朝歌的手,“累吗?” 叶朝歌恩了声,“有些。” “那我们……” 安置的话未说出口,便听一道咕咕抗议声。 叶朝歌脸颊顿时绯红。 卫韫捏拳抵唇干咳两声,“是我的不是,竟忘了你许久未曾进食。” 新房里,主事姑姑在离开前便备下了一桌吃食。 折腾到现在,叶朝歌真有些饿了,吃得有些急,卫韫在旁伺候她,时不时的喂她吃一口,端茶倒水,服侍的极为细致。 吃饱喝足,叶朝歌放下玉箸,方才发现卫韫面前的玉碗之中空空如也。 “你不吃吗?” 卫韫看着她,抿唇不言,过了一会,唇角微动,“吃……” “恩?” “我想吃……” “那你……” “你!” 叶朝歌顿了顿,霎时间,俏脸爆红。 吃,我想吃……你! 她脸红的模样,卫韫怎么看都看不够,心口的位置滚烫至极,躁动作祟。 倏然起身,在叶朝歌微愕的目光中,骤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叶朝歌下意识的伸手圈上他的脖颈,半空中,四目相对,彼此的眸中,有他,亦有她。 卫韫抱着她,停留在原地。 喉间微动,嗓音沙哑低沉,他问:“安置可好?” 叶朝歌圈在他脖颈上的手指颤了颤,迎着他热烈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听到自己说:“好。” 卫韫眸子变得更黑了,脚下终于动了,抱着她,去到喜床前,轻轻的把人放上去。 大红鸳鸯交颈的帷帘落下,遮住了内里风光…… 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夜,才刚刚开始。 …… 上京,东市一处三进小院中。 正房灯火通明,男女暧昧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消。 屋内。 叶思姝趴在那,长发散落,盖住露在外面的背脊。 “姝儿,还好吗?” 旁边,陆恒未着寸缕,白净的面上染着红霞,额上显见点点热汗。 他看着旁边女子,黑亮的眼睛中呈满了爱意。 叶思姝缓和了稍许,才声音微哑的说:“还好。” 听到她的回应,陆恒笑了,伸出手臂将人抱到怀里,如同对待珍宝一般,一个个轻吻落在她的肩头,“姝儿,你放心,我会一直待你好,永远爱你。” 叶思姝翻了个身,伸手圈上他的脖子,“我自是相信你,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名分未定的情况下,失身于你。” 说到这个,陆恒的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歉意。 要说现在最遗憾的是什么,那便是,最美好的初次,却不是在洞房花烛夜…… 想到此,陆恒越发内疚自责,“都怪我,若是我再忍忍,也不至于让你如此委屈。” “嘘!”叶思姝伸手抵上他的唇,“只要你待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而且,名分未定也只是暂时的,你会娶我的不是吗?” “那是自然!”陆恒郑重点头,“很久之前我便发过誓,我陆恒的妻,只能是叶思姝,你放心,我一定会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让你成为我的妻。” 叶思姝脸颊微红垂首,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 第667章:那个人(上) 第667章:那个人(上) “世子。” 情意绵绵间,外头响起敲门声。 陆恒皱了皱眉,“何事?” “方才侯府来人报,夫人请您回去,且限时半个时辰,若是,若是半个时辰内您不回去,便永远都不要再回去了……” 小厮话说得磕磕绊绊,其实他只说了一半,夫人派来传话的下人还说,半个时辰后不见人,便权当没有养过这个儿子,日后便是他死在外面,夫人也不会给收尸! “娘?” 陆恒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怀里的叶思姝眸光微闪,一抹恨意闪现。 郑芸! 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内里的恨和厌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善解人意的温婉柔情。 她对陆恒说:“你快回去吧,莫要惹了夫人不快。” “这……” 陆恒有些迟疑。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亲娘,一边是刚把身子给了自己的心爱女子。 若是让他选择,他自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留下来陪她。 姝儿说过,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他。 只是,母亲放了狠话,这让他不得不顾忌。 若是以前,母亲的狠话他自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一年来,母亲对他越发的失望,手段也越来越冷酷,所说之言,也从未虚妄过。 母亲的威胁,他毫不怀疑。 他相信,倘若自己半个时辰内没有回去,母亲一定不会再让他进入家门。 陆恒想到的,叶思姝自然也想到了。 对于这个男人,她不爱,不过是别无选择的选择罢了,所以,她并不需要他陪,更何况,比起虚无缥缈的陪伴,她更想要的是世子夫人这个身份! 在未正式嫁进侯府之前,陆恒和郑芸这对母子,还不宜撕破脸。 她跟清楚,陆恒虽然是世子,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做主权,所以,他还不能与郑芸断绝关系。 当然,明知如此,她还是选择他,因为陆恒爱她! 没有做主权没关系,只要他够爱她,自然会为了她拿到做主权! 而且,他对她的爱更坚定,只要坚定,郑芸又如何? 短短一瞬间,叶思姝的脑中便过了无数的心思。 她十分善解人意的让陆恒回去,甚至劝他莫要为了她,与郑芸母子不和。 陆恒十分的感动,“有你如此,夫复何求啊。” 时间不等人,叶思姝垫着脚在他下颌上亲了亲,便催促他回去。 陆恒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但出了门后,却脚下匆匆。 叶思姝关了门,回到屋里,烛光下,她面上的温婉和笑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阴鸷和恨意。 桌上,她的手缓缓捏紧,紧握在一起。 两个多月了,从她被叶府赶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多月里,她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回想这两多月她过着怎样的日子,叶思姝便恨透了老夫人,祁氏,叶辞柏,叶朝歌…… 所有那些让她沦落到眼下境地的人! 不对,还有卫成! 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当初,她主动接近他,巴结他,一是看上了康王妃这个位子,二是卫成有足够的野心和能力。 至于爱,在权利地位荣华富贵面前,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不爱卫成,只爱他的地位权利,同样的,卫成也不爱她。 最初,她天真的如外界所以为的那般,卫成待她终归是不同,如若不然,他怎会不顾徐家,毅然决然的向陛下请旨,立她为侧妃? 可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她太天真了! 她有目的的接近他,他何尝不是如此,可恨的是,她目的是他的身份地位,而他,竟然是为了叶朝歌那个贱人! 不,卫成最开始的目的,不是叶朝歌,是祁继仁,是镇国大将军祁继仁手上的兵权,只因为她叫祁氏一声母亲! 只是不知曾几何时,他的目的,从祁继仁变成了叶朝歌。 想到此,叶思姝胸腔中的恨意便沸腾,叶朝歌,叶朝歌! 好恨,好恨! 如果不是叶朝歌,她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如果不是叶朝歌,今日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的便是她! 如果她没有回来,她现在依旧是叶家唯一的千金…… “叶朝歌!!!” 恨意沸腾,无处宣泄。 叶思姝无声呐喊,借以宣泄胸腔中的恨意。 是了,她现在只能如此的压抑自己,便是连大喊都要有所顾忌。 只是这样的宣泄,终究是徒劳,只会让她更恨,更难受! 她咬牙,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口牙咬碎。 坐在那,整个人都是颤栗颤抖的。 许久,久到捏在一起的拳头手指变得麻木,沸腾的恨意方才逐渐得以平复下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 缓缓起身,走到柜前,从最底下拉出一方不起眼的小盒子,取出来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令牌是黑色,上面刻着一只展翅欲要飞翔的老鹰。 老鹰很逼真,一双眼睛好似活了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她。 望着这枚令牌,叶思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日的场景。 …… 那一日。 距离她被叶家赶出来已有数日,卫成忽然派人寻她。 她避着人去与他见面。 当时,他提出一个交易,那便是将黑风黑女身后的势力交给他,作为回报,他会帮她嫁进伯恩侯府,成为世子夫人,并帮她摆脱困境。 她心动了。 那时的她很清楚,她不可能再成为他的侧妃,即便最后她还是成为了他的侧妃,情形只会对她更加的不利。 第一,她没有卫成的宠爱,第二,她没有靠山,第三,她没有与徐明珠对抗的能力。 细算下来,比起康王侧妃这个头衔,成为伯恩侯府世子夫人比她更有利。 当初,不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与陆恒联系吗? 她心动,但是,她做不了主。 便告诉卫成,她需要时间考虑。 和他分开后,她便寻了黑风和黑女,让他们与那个人联系。 当天晚上,那个人来找她了。 对于这个人,她是害怕的。 毕竟,很多东西,都是他给她的! …… 第668章:那个人(中) 第668章:那个人(中) 与那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夏季。 叶庭之逼老夫人带着她去乡下避暑。 美其名曰是避暑,实则是叶庭之那个怂货怕得罪太子,所以,他便撵自己的亲母去乡下避暑,且一定要将她带上。 去乡下,她不想去。 叶思姝很清楚,一旦去了乡下,归期便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只是,老夫人都不能做主,更何况依附老夫人而活的她! 不去也得去。 老夫人带着她远离上京,去了清苦的乡下。 她不喜欢这里,十分的不喜欢,而且,极其嫌弃。 不喜欢又有什么法子? 她要认命! 她认命了,可心中却十分的不甘心,凭什么她要来这破地方?凭什么叶朝歌就能在府上继续富贵? 她不甘,经过一日一日的累积,这份不甘逐渐化为恨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他蒙着脸。 至今她还记得,他当时说的第一句话:“恨吗?我帮你怎么样?” 再之后,黑风和黑女来到了她的身边。 那时候,她一直是忐忑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他说帮她,可为什么呢? 无亲无故的不是吗? 第二次见面,她问他想要什么? 他告诉她:“你的东西,我还不曾看在眼里,让我决定帮你是因为你的价值,回京后,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 做自己想做的? “对,做你自己想要的,是闹个天翻地覆,还是杀人放火,皆随你。”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确不曾问她要过什么,更不曾让她做什么,不止如此,她的所有行动,他从未阻止过。 真正应了他的那句,做自己想做的! 虽然,他从未限制过她,更从未让她做过什么,但她很清楚,她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没有选择权,没有做主权。 卫成看中了黑风和黑女背后的这个人,他和她交易,她愿意交易,只是她做不了主。 她通过黑风和黑女见到了他。 将卫成的意图和交易道出,本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他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你能这么快做出选择,倒也证明当初我选择你是正确的。” 他还说:“伯恩侯府不错,你嫁进去,倒也不失为可用之处。” 他同意了她和卫成的交易。 自此,黑风和黑女消失在了她的身边。 那日,在她离开之前,那人便将此令牌交给了她,告诉她,他说过会帮助她,便一定是说到做到。 日后遇到难事,拿着令牌去城北的一家名为傻三铁铺。 过后,她便以同意交易为由再次见了卫成,这一见,达成了他们的交易。 可卫成失约了! 在她将黑风黑女交出去后,有一段时间,卫成消失不见,直到…… 上京之中,众多皆知,她与叶朝歌同年同月同日生,她们同岁,同一天的生辰,可就在那天,就在那天! 卫成竟然选在那日,在她及笄当日,在她生辰的当日,将她彻底的碾入尘埃。 回想起那日,叶思姝便是喉间腥甜。 陛下收回赐婚,只是派了个人去叶力家传了口谕。 收回赐婚圣旨她一点也不意外,并且一直在等这个口谕,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的自由。 她等来了,她也想到了,此事必然会传出去。 只是没有想到,在傍晚,是那般的方式,昭告于上京上下! 她很清楚,能在顷刻间广为人知,这背后,定然有人在作祟。 很可笑,这个人,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叶朝歌,而是卫成。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叶朝歌做不出这般落井下石的事,并非她良心发现,而是不屑。 所以,从一开始,怀疑的人叶朝歌便不在其中。 当然,这其中还有徐明珠,但徐明珠是天之骄女,她有着自己的骄傲,更不会这么做。 唯有卫成! 再加上他失信于先前的交易,以及,他欢喜叶朝歌,完全有可能,为了讨好叶朝歌,所以才会在她及笄的当日,给了她们这么大的一礼! 对叶朝歌来说是礼,对她来说,哼! 之后,她又听说,卫成自请去守皇陵。 想到这些种种,叶思姝闭上眼深呼吸。 过了一会,方才吐出一口恶气。 捏着令牌的手紧了紧。 她在犹豫,犹豫着该不该去找他。 那个人太过神秘,高深莫测,她怕自己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也给搭上去,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时间,没有资本,没有能力,更没有人脉,她赌不起。 “你怕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叶思姝被吓了一跳,手上的令牌一时间没有拿住,哐当一声掉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顾不得这些,叶思姝望向发声处,在看到来人时,眯了眯眼睛。 “是你!” 叶宇轩! 叶宇轩依旧是一身黑色,整张脸藏匿于斗篷之下。 他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令牌,拿在手上摩挲片刻,“看来,你是真害怕了,也是,如果换成我是你,我也会害怕,毕竟,叶朝歌很可怕的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现在变成这步田地,皆是叶朝歌的功劳,你认命了?不想重新开始了?” 叶思姝垂放在两侧的拳头再度收紧,她站在那,许久没有说话。 叶宇轩再度说:“去年她回来之前,你是第一才女,是叶家的大小姐,且是唯一的,而她呢,虽然出身高贵,却在犄角旮旯里给傻子当童养媳,寄人篱下十二年,那时候,你便是天边的明月,也叶朝歌,便是泥土里的尘埃。” “不过才两年,你再看,你们之间,依旧翻天覆地,只不过,彻底的掉了个,天边明月是叶朝歌,而你,便成了尘埃,今日,她嫁给了太子,正式成为皇家媳,而你,却只能躲在这里,暗无天日,她在洞房花烛夜,而你却因为愤怒,把自己给了陆恒,现在更是,被独自留下。” “如此翻天覆地的差距,你真就那么甘心?” …… 第669章:那个人(下) 第669章:那个人(下) 甘心? 怎么会甘心! 叶思姝深吸口气,看向叶宇轩,“你今日过来,莫不是想说服我为你们所用?” “不是为我们所用,是为他!” 叶宇轩拿手指点了点令牌。 叶思姝顺着他的手指敲击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落到令牌上,眸光晦暗,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我突然有些好奇了,他到底是谁能让你这么快的换了主子,且为新主子如此卖力的跑来说服我?” 叶宇轩之前的主子是北燕太子,这一点,叶思姝自是清楚的。 先前,不知出了何故,在她被叶家撵出来的时候跑来与她合作,那时她元气大伤,叶宇轩的能耐又不值得她赌,且她需要想法子拿捏住陆恒,没那个心力与他合作对付叶朝歌。 那次,她让他没脸,而自那以后,叶宇轩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他换了新主子,倒是为了新主子舍下脸面再度跑来。 她虽与叶宇轩接触不深,但从几次接触中,不难看出,他是个心气儿高的人,即便情势不利于他,他始终保有一份孤傲。 拥有这般性子的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出在吃了一次闭门羹后再度上门,当然,除非她对他大有用处。 但这个可能性可能吗? 自然不可能,且,从进来到现在,他的目标便很明确,这让她不得不好奇,那个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让叶宇轩如此不顾及骄傲,为他所用,并且如此的卖力? 再一次,如最初那般,对那个人好奇心再起。 “是谁重要吗?你我只需要知道,主子能帮我们达到目的,得到你我想要的,便足够了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只是纸上谈兵。” 不拿出点实际的,休想再摆弄她! 如今再不济,还有陆恒,即便陆恒再靠不住,至少他一颗真心向着她。 至于与叶家之间,叶朝歌之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左不过个时间问题罢了。 叶宇轩冷笑一声,倒不曾想,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女人学精了。 本来他对于拉拢叶思姝并不赞同,这个女人空有野心,小聪明倒是有,但是眼界有限,能力不大,所办之事,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只是主子说,叶思姝没什么大本事,用处不大,但她恨透了叶家,将军府,以及叶家兄妹,仅凭这一点,便能用,有她给我们转移视线打头阵,不但节省了时间,且转移了注意力,如此棋子,何乐而不为呢? 短短一瞬间,叶宇轩思绪转瞬即逝,他看眼叶思姝,随之从怀里取出一物,放到桌上,往前推了些许。 “这是什么?” 叶思姝望着面前的锦盒。 叶宇轩不答只道:“打开来看看。” 叶思姝狐疑的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株绿色小藤。 小藤并没什么打眼之处,只是与普通花草不太一样,它的根茎及枝丫,皆是圆润的,摸上去,触手一片光滑。 “这是什么?” “穿心藤。” “穿心藤?是何物?” 叶宇轩换了个坐姿,“祁氏中毒,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叶思姝面上一僵,祁氏中毒了? “是你做的?” 叶宇轩低声笑了笑,“如此,可还算是纸上谈兵?” “那又能说明什么?我可是听说,祁氏今日回了叶府送嫁,不见任何的病态,中毒?还不是上下嘴皮子一掀,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叶宇轩也不生气,“祁氏现在自然和正常人无异,待那毒发,顷刻间便可取她性命。” 叶思姝眸子微微动了动,只是到底没有太高兴,“就算祁氏中毒,但你的毒再厉害,叶朝歌的身边也有个比毒还厉害的丫头。” 当初给叶朝歌下的无常草,和老夫人的言灵蛊,最终功亏于溃,可不就是因为叶朝歌身边那比毒还厉害的红尘吗! 即便祁氏中毒,且是致命的剧毒,可那又如何,只要有那红尘在,最终还是会有惊无险,而他们则会功亏于溃。 叶宇轩颔首:“你说的不错,那叫红尘的丫头的确厉害,一个多月前便发现了祁氏中毒,早前,柔然的曦琼王更是给过一本万毒经,于叶朝歌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叶思姝嗤笑,她就知道是这样。 “他们的确已经知道祁氏中了什么毒,也知道如何去解,可那又如何?解毒的三味药皆是世间罕有,甚至几乎绝迹。” 叶思姝收起嗤笑,示意他继续说。 叶宇轩又道:“青焰神果,缠丝露,穿心藤,前两者,他们要么得到了下落,要么已经得到,唯有穿心藤……” 叶思姝的视线倏然放到锦盒的小藤上,“这……” “不错,这就是三味药中的最后一味,也是这世间唯一的一株穿心藤,三味药缺一不可,即便他们凑齐了前两味,但没有穿心藤,不论是青焰神果,还是缠丝露,在他们手上皆是无用的废物!” 直到这一刻,叶思姝的眼睛才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若是不信,你大可随便收买个将军府的下人,一问便知。”叶宇轩老神在在,十分的有自信。 “这么说,只要我们将这株小藤毁掉,祁氏的毒便会无解,到时候,待毒发,她必死无疑?” “祁氏一死,祁继仁痛失唯一爱女,叶朝歌叶辞柏失去生母,不论是将军府还是叶府,皆是方寸大乱,届时,我们便可趁虚而入。”叶宇轩淡淡接话。 叶思姝激动的站起来,“只要你说的是真的,这令牌,我用了!” “是真是假,你只需一探便知,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有的只是共同的敌人。” 叶思姝难掩迫切和激动,“那这株小藤……” “我既然拿出来了,自然是给你了,如何处置,由你说了算。” 闻言,叶思姝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将小藤抓出,狠狠揉作一团,随之丢进屋中的火盆里,顷刻间,化为灰烬。 望着火苗,叶思姝笑了,大笑不已。 可很快,笑声停顿,她扭头问叶宇轩,“确定这是世间唯一的穿心藤?” …… 第670章:别动! 第670章:别动! “告诉你这么多,我觉得,已经足够表明我的真心。” 叶思姝松了口气,“你也莫要怨我,走到今日,不论是你还是我,失去的太多,失败了太多,小心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 叶宇轩笑了一声,“那是以前,现在不会了,接下来,我们不会再失败!” 他说得极有自信,言语中有着无限的笃定。 “因为它的主人?” 叶思姝看向那枚令牌,“他到底是谁,能让你如此坚定。” 叶宇轩顿了顿。 许久,抬手,摘下斗篷上的帽子。 亮光下,一张俊美且年轻的面庞映入眼帘。 精致的五官如雕刻一般。 只见他的嘴唇上下阖动。 看清他所言,叶思姝猛地瞪大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太过震惊,以至于她站不住往后倒退两步,呢喃有声:“竟然……是他!” …… 月影西斜,安静的深夜中,隐约响起外头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丑时末。 绮歆楼,东宫后院的主楼。 布置喜庆的新房中,安静沉寂,偶尔听到红蜡烛燃烧所发出的滋滋声。 偌大的喜床上,新婚夫妇交颈而眠,面容恬淡,眉宇舒展,唇角噙着若有若现的笑,不难看出,美梦正好。 这时,睡梦中的叶朝歌神色微动,好看的双眉微微拢起。 过了一会,她缓缓睁开眼睛,不太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下一刻,卫韫熟睡的面庞映入眼帘。 动作慢慢慢了下来,归于安静。 叶朝歌侧过身,望着旁边人的睡颜,唇角微动,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稍许,白皙的手臂自锦被下钻出,纤手轻轻的抚上他的颜面。 动作很轻,好似怕惊扰到睡眠正好的人儿一般。 温热的温度透过指尖蔓延而来,真实的感觉,让她再一次确定,她不是在做梦,她的的确确嫁给了这个男人,成为了他的妻。 看着他,不禁陷入一片神思涌动里。 自发现自己以飘荡的野魂之态,重新回到十四岁时,她所求只此一点,那便是前世的一切,让所有的悲剧变成喜剧。 给母亲兄长以及自己,一个美好的结局。 前夫陆恒,她下定决心,今生不再嫁,更不愿与他再有牵扯。 综上种种,她一直为之努力,但是有一点,是如何也不曾想过,那便是卫韫。 这个前世短命的太子殿下。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今生会与他有一段情缘,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嫁给他,爱上他,与他一起,两情相悦,彼此心悦。 想到此,心口位置热热的,一股难言的情意弥漫。 抚在他面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轻轻一颤。 叶朝歌醒过神来,怕吵到他,连忙收回手,谁知,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扣住她的皓腕,跟着,原本熟睡的卫韫睁开眼睛。 “吵到你了?” 卫韫扣着她皓腕的手上移,改为握着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亲,然后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睡不着吗?”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刚睡醒的朦胧。 叶朝歌动了动身子,苦笑一声:“也不是。” 是底下太咯人了! 加上她本身便不太舒服。 卫韫了然,在锦被下,把人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身上,“趴在我身上睡。” 他们的身下铺满了花生红枣等物,意寓为早生贵子。 他是习武之人,虽然贵为太子,但并未养成娇气的习性,而他的姑娘不同,一身细皮,他捏一下,便会起印子。 锦被下,二人未着寸缕,这般彼此相贴,叶朝歌极为不自然的动了动,试图要下去。 “别动!” 突然,卫韫扣住她,手臂用力的圈在她的腰上,禁止她乱动。 叶朝歌茫然不解,可很快,已然知晓人事的她,霎时间红了俏脸,眉目含水光,又羞又恼的瞪着他,毫无威胁力的威胁:“不准再胡闹了。” 卫韫轻笑,把人往自己身上紧了紧,凑到她的耳边,“你我已是夫妻,怎是胡闹,亲密些,说明咱们夫妻生活美满。” 随着他的话语,滚烫的气息洒在耳旁。 叶朝歌忍不住红了耳尖,伸手推他。 “莫动,再动为夫我可真就胡闹了。” 叶朝歌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再乱动,整个人渐渐放松,将脸靠在他的胸口上。 左右再亲近的事都做了,正如他所说,他们已然是夫妻。 如此亲密,也该习惯才是。 叶朝歌倒是放松了,可苦了卫韫。 心爱女子在怀,鼻尖皆是她的气息,再加上刚尝到了那种噬魂甜头,正是热烈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好似在这一刻点燃沸腾一般,叫嚣着。 只是到底不舍得,她初初历经初次,正是娇弱的时候。 叶朝歌前世至死与陆恒只是有名无实,不曾经历过,今生,与卫韫乃是两世的第一次,虽对此道迷茫无措,但在成婚前那一个晚上,祁氏同她私语过,传授过她一些。 甚至,咳咳,为了让她明白,母亲亲力亲为的做出了示范。 大拇指和食指圈起圆圈,然后…… 对此道了解明白,同时,对于该有的反应,母亲也与她一一讲解过。 而卫韫此时此刻…… 咳咳,情动之时。 热得好似一个火炉。 “要不,我还是下去吧。”想了想,叶朝歌如是提议道。 “不用,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在我怀里便好。” 叶朝歌有些委屈,“其实你身上和被上一样的咯人……” 卫韫:“……” 捏了捏拳头,终是没有忍住,用力的掐了下她的小脸,“论起煞风景,你叶朝歌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叶朝歌噘嘴。 虽然咯人是一回事,但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样子太难受。 “行,下去吧,躺在花生枣子上,我们也好早生贵子。” 卫韫妥协,但又气不顺,放她下去之前,在言语上占了声便宜。 叶朝歌:“……” 重新躺回咯人的床铺,卫韫便把她抱进了怀里,大手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温柔中透着安抚。 “时候还早,再睡一会吧。” 叶朝歌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些的地方,点点头。 周围皆是他的气息,不知不觉的,慢慢添了睡意,不一会便睡着了。 听着怀里人均匀安心的呼吸声,卫韫苦笑一声,掀开锦被,看了看内里,然后幽幽一叹,看来,注定是睡不着了。 …… 第671章:婚后第一日 第671章:婚后第一日 次日清晨。 “小姐,小姐……” 叶朝歌迷迷糊糊间,听到刘嬷嬷的呼唤。 颇为费力的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不清醒,迷茫的望着床前的刘嬷嬷,声音含糊:“出什么事了?” 刘嬷嬷好笑,“小姐,您忘了,今日是您和太子殿下大婚的头一日,按照规矩,是要进宫谢恩敬茶的,时辰不早了,您该起身做准备了。” 经过刘嬷嬷这么一提醒,叶朝歌瞬间醒得彻彻底底。 坏了,她把这茬给忘了。 连忙坐起来,身上的锦被下滑,露出深浅不一布满了红紫的引子。 刘嬷嬷看得一清二楚,老脸忍不住有些红,庆幸没让红梅红尘两个大姑娘进来。 奈何,当事人毫无所觉,且问什么时辰了。 刘嬷嬷一边默默拿过准备好的里衣,为她的小姐披上,一边回应卯时末了。 一听这么晚了,叶朝歌面露懊恼,“太子呢?” 从醒神后,便发现房里没他人。 “我在这。”卫韫穿戴整齐,伴随着日光走进来。 他身上穿着应景新婚的暗红锦袍,玉冠束发,好一个精神抖擞。 叶朝歌没空欣赏,一边迅速穿衣,一边嗔怪:“你既然起身了,为何不叫我?” “父皇要下了早朝才能接见我们,时辰还早,让你多睡一会。” 自之前醒来,他便再未睡着,天亮后便悄悄起了身,自行穿戴好,并叮嘱刘嬷嬷她们不必着急唤她。 本想着待他回来再叫人,不曾想,刘嬷嬷这个急性子赶在了他的前头。 卫韫默默扼腕,平白损失了新婚第一日的清晨与她亲近的机会。 卫韫提醒,叶朝歌方才想起,宣正帝还要上朝,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伺候叶朝歌穿好里衣,刘嬷嬷方才唤了红梅和红尘进来伺候。 尚在新婚,穿戴之物极为讲究,与卫韫相称的暗红宫装,寓意美好的首饰,淡妆轻扫。 打理妥当,卫韫端了一物给她。 “这是什么?” “红枣枸杞汤,对身子好。” 叶朝歌恩了一声,也没多想,喝了一口,顿时苦了脸,想也不想的吐出,“怎么这么甜?” 说罢看向刘嬷嬷。 后者看向卫韫。 叶朝歌顿了顿,眨眨眼睛,“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卫韫咳嗽一声,“不好喝吗?” 一看他这反应,叶朝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醒来后没见他的人。 摇摇头,“好喝。”为了让自己的回答更有说服力,叶朝歌端着碗,迅速的将红枣枸杞汤尽数喝了个干净。 然后将空碗给他看。 卫韫捏了捏她的小脸,接过刘嬷嬷递过来的帕子,轻柔的为她拭去唇角水渍。 “下次莫要勉强自己。”自己的手艺什么样,卫韫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叶朝歌摇摇头,“倒也不是勉强,除了甜了些,味道都不错。” 她说的是事实。 而且,味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的。 他的心意。 卫韫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然后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摩挲稍许,张嘴要说什么,这时,主事姑姑过来了。 请过安后,去到喜床前,拉开锦被,从底下取出一方白色绢帕,看着上面的点点红色,顿时眉开眼笑。 小心翼翼的将锦帕放到锦盒里,捧着盒子上前,“太子殿下,太子妃大喜。” 叶朝歌没眼看,脸颊绯红一片。 卫韫侧首笑望她,眼底呈满了满满的爱意。 他的姑娘,梳起了妇人髻。 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半响道:“赏!”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 道了谢,主事姑姑近前,给叶朝歌讲述这几日的程序步骤。 大婚后的头三日,卫韫休沐不上朝。 头一日携新妇进宫朝拜敬茶,然后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午膳在宫里用,皇室宗亲将尽数到场,通俗点说,便是让新妇认人。 下午从宫里回来便是他们的私人时间。 第二日便要简便些,无需再行进宫。 第三日回门,他们一起回叶府。 回门归来,新婚头三日的行程便就此结束。 主事姑姑说的详细,叶朝歌听的认真,刘嬷嬷也在旁帮忙记着,皇室规矩多,每一步皆不能行差踏错。 …… 用过早膳,卫韫便带着叶朝歌出门了。 同行的还有主事姑姑和刘嬷嬷,两个丫鬟只带了红梅。 进宫的马车上,叶朝歌有些许的紧张。 卫韫看在眼里,便对她说:“不必紧张,除了父皇,其余人,你可随心。” 叶朝歌想到什么,问他:“我们何时去祭拜母妃?” “从父皇那出来,我们先去坤翎宫给皇后请安,随即便去长乐宫祭拜母妃。” 齐妃非正宫皇后,按照规矩,见过徐皇后后,方才能去祭拜。 叶朝歌握上他的手。 卫韫对她笑笑,“不妨事,心中有便好。” 是前是后,又能如何? 心里念着,便是一切。 说话间,叶朝歌的紧张散去许多,待进了皇宫,倒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新妇进宫谢恩奉茶,宫门口早前便派了宫人等候。 宣正帝尚未下朝,二人随着内侍,去了正阳宫。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宣正帝下朝归来,他身上还穿着朝服。 跪在内侍设好的蒲团上,叶朝歌恭恭敬敬的奉茶,“父皇请喝茶。” 宣正帝倒也不曾为难,接过茶抿了口,然后放下叫了起。 “朕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只盼你日后辅佐太子,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贤内助。” “是,儿媳谨遵父皇训言。” 宣正帝点点头,喊了声郭远。 后者上前,捧着一方匣子过来。 跟着,宣正帝的话起,“这是朕给你的见面礼。” 叶朝歌双手接过,“谢父皇。” 跟着,又一内侍走过来,手上亦是捧着一方匣子,“这是朕代替齐妃给你的见面礼。” 叶朝歌看向卫韫。 后者对她点点头。 再度屈膝,“谢父皇,母妃。” “好了,朕前面还有事,太子,你且带太子妃前去坤翎宫见皇后,莫忘了再去长乐宫给你母妃上柱香,让她也见见你的媳妇。” 卫韫一一应下。 …… 第672章:孤便是喜欢她小肚鸡肠 第672章:孤便是喜欢她小肚鸡肠 从正阳宫出来,二人便前往后宫,徐皇后的寝宫坤翎宫。 “儿臣携新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叶朝歌在旁,随着卫韫一同行礼。 徐皇后笑眯眯的赶忙叫起。 宫人们送来了茶,叶朝歌上前敬茶,“皇后娘娘请喝茶。” 徐皇后微笑颔首,接过茶抿了口,然后点点头,“好,好。” 随即招来了身边人。 “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望你日后恪尽职守,做一个大方大度,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叶朝歌垂眸应下,乖顺至极。 卫韫却在一旁听得刺耳朵,淡淡道:“皇后娘娘多虑了,孤的太子妃不必贤良淑德,她只需要每日伴在孤的身边,便是孤对她唯一的要求。” 徐皇后的笑脸僵住。 卫韫扯了扯唇角,继续道:“至于大方大度,那更不必了,孤便是欢喜她小肚鸡肠,最好是斤斤计较。” 徐皇后深吸口气,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笑,“太子说笑了。” 卫韫耸耸肩,一副你说说笑便说笑。 徐皇后被当场下了面子,找了个由头将二人打发了。 从坤翎宫出来,去长乐宫的路上,叶朝歌瞧着四下无人,揪了揪卫韫的胳膊,“方才可不像你。”他对皇后不客气让她意外。 卫韫冷笑一声,“回去再说。” 叶朝歌点头。 眼下也的确不是说话的时机。 …… 长乐宫是齐妃生前的寝宫,自齐妃去世后,宣正帝便将这处宫殿留了下来,在里面立下了长生牌,且宫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件摆设,皆不曾变动过。 “老奴给太子殿下,太子妃请安,殿下大喜,恭祝殿下和太子妃百年好合,万事如意。” 刚进长乐宫,一中年姑姑走过来行大礼。 “明姑姑快起来。”卫韫亲自上前,把人扶起来。 随之与叶朝歌介绍道:“歌儿,这位是明姑姑,母妃生前身边第一人,母妃去后,明姑姑便一直守在这长乐宫。” 明姑姑中年年岁,妆容简单,身上的宫装朴素非常,眼角纹路深刻,可见是个平日爱笑之人。 叶朝歌点点头,行了一晚辈礼,“明姑姑。” “使不得使不得,太子妃此举折煞老奴,老奴当不起啊。” “不过是晚辈礼,何来当得起当不起。”卫韫说道。 从他的这句话,不难看出,他对明姑姑的敬重。 在去到正殿时,卫韫同她说道:“母妃去时,我只有五岁,因父皇爱重母妃,以至于对我亦是极为爱护……” 那年,齐妃骤然离世,宣正帝深陷悲痛之中,对于他和齐妃唯一的儿子卫韫无暇顾及。 因卫韫受宣正帝宠爱,生母又是宣正帝心爱之人,他们母子俩早已是后宫诸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齐妃活着的时候,有宣正帝护着,加之本就是个淡然的人,那些人便是再嫉妒再怨恨,也奈何不得她。 如今,齐妃去世,宣正帝沉浸在悲痛之中,五岁的卫韫自然便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那时候卫韫年纪尚幼,即便有几分较之同龄人的成熟和聪慧,可面对后宫这些豺狼虎豹,又怎么可能是其对手。 那段日子,是他记忆中最难的一段岁月。 吃的是馊饭,穿的是旧衣,还要时不时的面临一些绊子。 甚至有一次,他被人给从假山上推了下去,磕破了脑袋,宫人怠慢,无人去请太医,让他在寝宫里自生自灭。 是明姑姑及时发现,去请了太医。 自那以后明姑姑便寸步不离的护着他,用她柔弱的肩膀保护着他。 在皇宫里,宫女到了二十五岁便可放出宫去嫁人。 那年,正好明姑姑二十五岁,可她放弃了出宫的机会,留在了皇宫里照顾卫韫,一直到宣正帝振作,发现卫韫的遭遇,将他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宣正帝感念明姑姑对卫韫的护持,特意恩准她超龄出宫嫁人。 明姑姑婉拒了,自请守在长乐宫。 她这一守,便是近二十年。 听完这些,叶朝歌理解了,理解卫韫对明姑姑的敬重,这般一个人,的确值得敬重。 “待我大了一些,曾问过明姑姑,为何留下,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明姑姑怎么说?” 卫韫捏了捏她的手,“因为母妃的一饭之恩。” 明姑姑命苦,父母早亡,年幼时被大伯一家送进了宫,因嘴拙,不讨喜,被人欺负,进宫后便一直在浣衣局干苦役。 在浣衣局时常被人挤兑欺负,干最脏最累的活,干不完没饭吃。 那一年,齐妃刚进宫没多久,无意中遇到了前去送衣,却因肚子太饿体力不支晕倒在雪地中的明姑姑。 齐妃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了寝宫,给了她吃食,并替她与浣衣局的管事说好话。 后来,齐妃开始受宠,宣正帝对她的上心引发了后宫妃嫔的嫉妒,便使计在齐妃的衣物上动手脚。 腌臜发生在浣衣局,明姑姑偷听得知,因念着齐妃对她的恩情,特去告密,为此,计谋失败,明姑姑成了报复的目标。 齐妃念其情意,将她护下,并留在了身边,自此成为主仆。 齐妃早逝,明姑姑悲痛至极,本想就此离宫,远离这个伤心之地,只是还有一个卫韫,她便就此留了下来。 说是守着长乐宫,实则是在代替齐妃守护着卫韫。 这一守,便这么多年。 而明姑姑也已经不再年轻。 “你没想过将明姑姑接到东宫吗?”叶朝歌问。 “姑姑不愿,而且,比起东宫,姑姑留在长乐宫最是合适,这里虽然清苦,但因为父皇的缘故,也是一片净地。” 即便身处于这后宫,但因齐妃早逝,长乐宫早已门庭零落。 虽如此,但此处何尝不是一处安稳之所。 “到了,这里便是母妃的灵堂。” 卫韫带着叶朝歌来到后殿,打开殿门。 明亮的殿中摆放着齐妃的长生牌,前面摆放着新鲜的贡品,在旁边放着一只七彩琉璃花瓶,瓶中插着数只雪梅。 “母妃,这是叶朝歌,儿子之前答应过您,待将她娶过门后,便带她来看您,您看看,可喜欢这个儿媳?” …… 第673章:瑶之金玲 第673章:瑶之金玲 卫韫跪在蒲团上,对着牌位又道:“您若是不喜欢也没办法,因为儿子就认准了她。” 叶朝歌无言,都这个时候还不正经。 郑重的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响头,上了香,又拜了三拜,二人方才离去。 前头文武百官还在候着,午时宫里还有家宴。 “母妃,我们先走了,待下次,儿臣再带她来给您请安。” 叶朝歌深深的看了眼牌位,在心中默念了一声:“母妃……” 明姑姑候在长乐宫门口,见到他们出来,将一方锦盒给了叶朝歌,“这是当年娘娘临终前给老奴的,今日老奴代娘娘交给太子妃。” 叶朝歌恭敬接过,“多谢姑姑。” 明姑姑笑笑,对卫韫说道:“咱们殿下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出了长乐宫,宫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关上。 叶朝歌立于原地,望着紧闭的宫门,神色有些恍惚。 “怎么了?” 叶朝歌回神摇摇头,“没事。” 将锦盒交给刘嬷嬷,随即与卫韫一起去了武英殿。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跪拜声响彻云霄。 叶朝歌与卫韫并肩而立,望着底下众朝臣,这一刻,深感肩头好似重了一些。 受完朝臣朝拜,二人便去了翠微宫。 家宴设在翠微宫,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然到了不少的人。 此次家宴专为叶朝歌这个新妇而设,意在认皇室宗亲。 在宣正帝和徐皇后来前儿,卫韫带着叶朝歌一一与在座的皇室宗亲认识。 很快便到了宸亲王一家。 时隔许久,叶朝歌终于见到了乐瑶。 此时她就坐在宸亲王和王妃中间,低着头,哪怕卫韫叫她,也不曾抬头,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模样。 “乐瑶昨晚儿吹了风,今儿个有些不适,太子,太子妃可莫要介怀。”宸亲王妃的肚子已经显怀,圆圆滚滚的。 按理说,孕期过了头几个月会舒服些,可瞧着宸亲王妃憔悴的模样,不尽然。 “乐瑶,你我月余不见,你确定不抬头看看我吗?”叶朝歌轻声说。 低着头的乐瑶微微一动,继而缓缓抬起头来。 叶朝歌看清了她的模样,尽管早有准备,可此时见到,仍不免吓了一跳。 现在的乐瑶比她离开上京时,还要憔悴,整张脸蛋受了一圈,下巴颏都跟着变尖了许多。 此时,她的眼睛红红,一副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朝歌……” 这一声,呼唤中透着万千的委屈和迷茫。 叶朝歌心尖儿抖了抖,一个月不见,乐瑶…… “好了好了,快收起你那眼泪,今日是你堂兄和堂嫂的好日子,你莫要再哭闹了不吉利。”宸亲王出声说道。 说罢,转向卫韫和叶朝歌:“这孩子这段时间在府上闷坏了,本王和王妃对她也严厉了些,估计是觉得委屈了,你们别介意。” 卫韫摇头,“不会,今日不便,待得空了,让乐瑶过去东宫与朝歌说说话。” 宸亲王颔首。 还有一些宗亲未认,并没有停留太久,卫韫便带着叶朝歌走了。 走出去稍许,叶朝歌不放心的回头看乐瑶。 恰巧乐瑶也在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的旁边宸亲王不知在与她说些什么,王妃一脸疲惫。 很奇怪。 “你有没有感觉不太对?”叶朝歌压低声音问卫韫。 后者点点头,“的确有些奇怪。” 最初,本以为是乐瑶欢喜江霖,可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乐瑶如此作态也就罢了,可王妃亦是如此,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当然,也不排除王妃是在因为乐瑶的事头疼。 但乐瑶那欲言又止的反应又怎么解释? 尚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宣正帝便与徐皇后到了。 众人落座,以宣正帝为首先行举杯,表示一番自己对叶朝歌这个儿媳的满意,然后再老生常谈的叮嘱他们小夫妻日后要相亲相爱。 宴席结束在下午了。 拜别了宣正帝,卫韫和叶朝歌便出了宫。 在上了马车的那一刻,叶朝歌便再也站不住了,软倒在卫韫的身上。 后者急忙把人扶住,抱起到一旁坐下。 “辛苦了,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叶朝歌是真累了,先是奔波赶路回京,尚未歇过来便是大婚,昨日折腾一日,晚间又折腾,今日早起进宫请安敬茶,又是认人。 能撑到上了马车再倒已然是她的极限。 在卫韫的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摇摇晃晃中,很快便睡了过去。 马车停下,卫韫提前制止了外头南风的禀报,抱着叶朝歌下了马车回了东宫。 刚把人安置到新房里,海总管便在门口报:“殿下,柔然的曦琼王午膳后便来了,现今正在前厅候着。” 曦琼王,承曦? 卫韫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可有说何事?” “这倒没有。” “让他等着,我过会再去。” “是。” 安置好叶朝歌,卫韫便叮嘱刘嬷嬷仔细看顾,方才去了前厅。 “啧啧,这成婚了的人,就是不同,精神饱满,脚步轻盈,恐怕你现在乐得想飞吧?” 一见面,承曦便如是打趣道。 卫韫走过去坐下,喝了口茶,“你来便是说风凉话的?” “我来呢,还真不是说风凉话的,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同你说一说。”承曦收起玩笑,神色颇为严肃道。 卫韫看在眼里,挑了挑眉,“何事?” 承曦看眼殿中的宫人。 卫韫出声遣退,不一会,殿中只余他们两个人。 “昨日你们大婚之时,我无意中看到了康王卫成。” “老三?” “是,我听说卫成之前自请去了皇陵,着人打听了一番,他并未回京,不止如此,当时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男人我瞧着眼熟,只是想不起来。” “我觉得有古怪,便过去查探了一番,发现了这个。” 说罢,承曦从怀里舀出一枚金铃铛。 卫韫眸色一变,一把抓过那枚铃铛,拿在手上翻找了一番,果不其然,在底下找到了一个瑶字。 …… 第674章:我可以考虑考虑 第674章:我可以考虑考虑 这是乐瑶的铃铛! 他记得很清楚,去年乐瑶生辰之时,父皇赏赐给她的生辰礼,便是一串金铃腰饰。 父皇之所以送金铃腰饰给乐瑶,便是因为那丫头好动,铃铛只有动了才会发出悦耳的脆响。 而那串金铃腰饰,每一颗铃铛上面都有刻一个瑶字,乐瑶十分的喜爱。 “你知道此物主为何人?” 承曦将卫韫的反应看在眼里,如是问道。 “你方才说,卫成是与一个男人在一起?”卫韫不答反问道。 承曦点点头,“不错。” 不止如此,那男人还很眼熟,只是当时因为位置的缘故,加上他与卫成面对面,他只看到了一个侧脸,全貌并未瞧见。 此事过后,他回去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卫韫,虽说他这么做不妥,且有多管闲事的嫌疑,毕竟,他是柔然的曦琼王,他们大越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插手。 但他还是来了东宫。 一他不讨厌卫韫,二他此来还有别的目的。 “大约是个什么岁数,身量?” “岁数不知道,但这身量吧,和你应该差不了多少,太远了,看不清,而且我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卫成的身上,没注意那个男人。” 跟着,承曦疑惑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卫韫眯了眯眼睛,将手中金玲攥紧,“不确定。” “此事说来也都是你们大越皇家的事,我不适合插手,不过,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考虑考虑。”承曦神色别扭道。 闻言,卫韫怔了怔,继而笑了,“那我在此先多谢了。” “谢就不必了,你只需再帮我跟叶小姐,不对,太子妃借一下红梅即可。” 红梅? 卫韫狐疑,“还不让你靠近?” 说起这个,承曦便忍不住的头疼。 自来到上京后,他们重新入住了驿馆,红梅也一起。 只是叶朝歌和卫韫大婚,红梅本就是既定的陪嫁人,大婚之前势必是要回到叶朝歌的身边。 叔叔认准了红梅,除去她,谁也靠近不得。 可红梅不可能一直待在驿馆,他便趁着叔叔不注意,给了他一针。 人倒是老实了,可这般毕竟不是长久之法,总得让他吃饭喝水吧。 他便改为点他的穴道,除去行动力,其他与常人无异。 只是叔叔什么也不吃,不喝,自红梅离开后,便是滴水未进。 今早晨他强逼着灌了一碗粥,仅仅是一碗粥,便灌了一个时辰,且过程中洒了一半,准确点说,叔叔他只吃了半碗粥。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急的来东宫的原因。 一是同卫韫说此事,二是再借红梅。 “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可不论我怎么做,叔叔就是对我充满了敌意和排斥,只能厚颜再来借人了。” “此事稍待我会与朝歌说。” 承曦松了口气,“那便多谢了。” 卫韫摇摇头,问他:“你之前派人去查怀慈亲王之前的经历过往,查的怎么样了?” 承曦摇摇头,“我派人以关宁府为中心展开调查,至今也只知叔叔是在数月前出现在关宁府,至于他是从何而来,又是因何故变成这般模样无人得知。不过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眼下最要紧的,只要人找到了,便是幸事。” 叔叔失踪已有十几年,他们七星谷一直不曾间断的派人寻找,在他成年后更是出谷亲自探访,只是多年来,一直没有什么线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找不到人,便有些放弃了,如今人找到了,虽然他失去了记忆,智力也出现了问题,但对他们来说,只要人还活着,便胜过一切。 “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卫韫似笑非笑道。 承曦:“……” 这报应,也太快! …… 叶朝歌一觉睡到傍晚。 “小姐醒了,可有舒服些?”刘嬷嬷习惯了小姐这个称谓,一时间难以改口。 对此,叶朝歌倒也无所谓,而且她觉得,比起太子妃,她还是习惯小姐,更显亲近。 “好多了,殿下呢?” “不久前曦琼王来访,殿下前去会见,至今还未回来。” 闻言,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她便说他们之间关系要好,卫韫还不承认。 起身洗漱后不一会,卫韫便回来了。 “听说曦琼王来过?” 卫韫含糊应了声,并未提金玲一事,只对她说了承曦想要再借红梅。 叶朝歌扭头问红梅怎么说。 “小姐,奴婢能不去吗?” “可以,你若不愿去,自是不勉强你。” 红梅道了声多谢小姐,“奴婢不想去。” “你听到了,红梅不愿过去。”得了红梅的准话,叶朝歌便对卫韫说道。 后者看向红梅,“你若不想去,我和你家小姐自不会勉强你,只是那怀慈亲王自你离开后,便滴水不食。” “这么严重?”叶朝歌惊讶。 “若非如此,承曦那厮又怎会上门求人。” 叶朝歌点点头,这么说来倒也解释得通。 故而,再未对承曦到来的目的产生怀疑。 “红梅?” 红梅一脸为难,“小姐,奴婢,奴婢真不想去,那怀慈亲王,实在让奴婢为难。”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谁让她为难,她自是毫不客气,可对方是柔然的怀慈亲王,不止如此,那怀慈亲王有着成人外在,心智却如孩童。 面对他,她实在下不去那个手。 “他怎么让你为难了?”红尘好奇不已。 不只是红尘好奇,刘嬷嬷叶朝歌,包括卫韫也好奇。 卫韫也就罢了,叶朝歌她们却是了解红梅。 红梅一脸纠结,“他,他晚间要和奴婢同榻……” 顿时,室内一静。 片刻,红尘先笑了起来,“同榻?真的假的?” 红梅窘迫,她从不撒谎,自然是真的。 不只是如此,那傻子还要和她一个被窝! 她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还真做不出让她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塌而眠,且同一个被窝! 让她去照顾佑怀,她不反对,可照顾也有底线的吧。 佑怀的依赖,已然超出了底线,她实在接受不了。 …… 第675章:徐皇后的如意算盘 第675章:徐皇后的如意算盘 佑怀和…… 红梅同榻? 叶朝歌默默收回视线,对卫韫说:“你且告诉曦琼王,日后,红梅都不会再去了,让他也莫要再依赖红梅。” 佑怀是承曦的叔叔,怎么办,那是他的事! 卫韫深知叶朝歌是个护短的性子,她既然知晓了此事,就决计不会再让红梅过去。 不过说来,他叔叔试图占红梅的便宜,他佑承曦是怎么有脸还来这借人的? 当即派了南风去到驿馆传话。 “晚膳还有些时候,我陪你四处转转,明日再让海总管带宫中下人来见你。” 本来这些,从宫里回来便要办的,只是叶朝歌睡到了现在。 左右人都嫁来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没什么打紧的。 叶朝歌随着卫韫去了。 他带着她,转了半个东宫,宫人便来报晚膳好了,二人随即回去用晚膳。 用膳间,叶朝歌突然想起白日在坤翎宫里,卫韫对待徐皇后的态度。 “之前你与我说回来告诉我,你和皇后娘娘她……” 卫韫哼了一声,“先用膳,用完膳我便告诉你。” 用过膳,刘嬷嬷上了茶,卫韫便让她们先行下去了,房间里只余他和叶朝歌两个人。 拉着人坐到一处,“宫里的这些事,我本不想这么快告诉你,只是到底还是碰上了,且日后你也要进宫请安,提前与你说说,也好让你心里有个谱。” 叶朝歌点点头,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卫韫见状好笑,捏了捏她的手心,“你也不必如此,告诉你是想让你心里有个谱,她们再怎么闹腾,上面还有父皇压着,不管她们怎么说,你皆不必理会,心里有数便可。” 随即,将后宫局势,以及徐皇后的盘算和心思,道出。 众所皆知,徐皇后乃徐家女,乃后宫的正宫皇后,嫁给宣正帝二十余载,却一直未有所出,膝下无子无女。 虽然,眼下在皇宫的地位是无可撼动,只是,到底只是眼下。 宣正帝早晚会老,这个天下早晚会更新换代,她无子无女,即便日后是太后,但太后也分两种,一种有名无实的,一种有实有名的。 很显然,徐皇后并不满足于前者,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说来她也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不掺和储君一事,左右不管是谁登基,她皆是板上钉钉的太后。 只是,宣正帝皇子不少,才能者却是少数,眼下,卫韫虽是太子,康王在朝中的呼声却是不小,加之卫成之生母贤妃,素来是依附徐皇后。 但徐皇后并非是一棵树上吊死之人,卫成即便呼声再高,卫韫终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而且,比起能力,隐隐胜过卫成一头。 徐皇后不想放弃卫成,万一日后他登基了呢?但又不想放弃卫韫,毕竟他才是宣正帝最爱重的儿子,名声延顺的太子殿下。 两个,她都不愿放弃,便两方都想抓住。 贤妃依附她生存,卫成羽翼尚未丰满,徐明珠又是他未来的王妃,他还需要徐家,卫成这边,她倒是不担心。 卫韫这边就不同了。 卫成有徐家支持,但同样的,卫韫也有祁继仁支持,更有宣正帝的爱重,较之卫成,他的胜算更大一些。 便想着老调重弹。 如用徐明珠牵扯到卫成那般。 叶朝歌哼笑一声,“所以,在你我大婚之前,这徐皇后便打上了你侧妃的主意?” 难怪白日在坤翎宫,她会说出大度大方这类的话,敢情儿当时便在暗示她,身为太子妃要大度大方。 “父皇和我皆明清她的算盘,自不会许准,但她保不齐会从你这入手。”卫韫说。 叶朝歌笑,“从我这入手什么?让我做主给你纳侧妃?莫不是,我在她徐皇后的眼里,有着如此大度无私的崇高形象?” 卫韫被她这一番话逗笑了,一把把人抱住,“所以我说,我就喜欢你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我谢谢你啊。” 叶朝歌秀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卫韫笑得更欢了,情不自禁的捧起她的脸,温热的唇印在她的眼睑之上,肌肤相贴,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的发展,自然是水到渠成。 新婚的第二个夜晚,怎是一个你侬我侬,所能体现的? …… 月上树梢。 卫韫抱着叶朝歌从澡间里出来,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他们的喜床上,舀了大巾,将她的头搁到腿上,熟练的为她绞湿发。 这个活计,对现在的卫韫来说,已然是信手拈来。 俗话说,熟能生巧。 之前在未回到上京之前,红梅过去照顾佑怀,叶朝歌的种种皆由他接手。 像这般,早已不知是第多少次。 卫韫的手法在数次的经验中锻炼出来,温柔细致。 叶朝歌舒服的昏昏欲睡,在湿发绞干时,已然沉睡了过去。 卫韫抱起她放到喜床的里面,将凌乱稍稍归拢后,躺下抱着人入睡。 锦缎褥子底下的枣子花生白日便已撤下,这一晚,在卫韫的怀里,叶朝歌睡得极好。 醒来时,外头日光大亮。 用过早膳,卫韫便唤来了海总管,让其召集东宫各个管事前来拜见太子妃。 海总管是当初卫韫立为太子,迁来东宫时,宣正帝命郭远亲自挑选培植的,这些年,他将东宫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 叶朝歌对此并不想做出更改,告诉一众管事,之前如何,之后照旧。 这让海总管等人吃了颗定心丸。 说实话,太子妃嫁入东宫,他们内心是稍有忐忑的,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保不齐太子妃立威,这把火会烧到他们的身上。 而叶朝歌的表态,让他们宽了心。 叶朝歌又不傻,尽管底下一众管事都是人精,不曾过度表现出什么来,但从细微反应间,还是捕捉到了他们的松一口气。 对此倒也不曾表现出什么。 她这人并没有那么重的权利欲,从一开始,她便不曾打过将东宫拢在手心的主意。 她很清楚,卫韫并非糊涂人,既然如此,她又何苦给自己找事干? …… 第676章:臭棋篓子太子妃 第676章:臭棋篓子太子妃 “这位是刘嬷嬷,她们是红梅和红尘,皆是我陪嫁而来,东宫诸事照旧,只是这绮歆楼由刘嬷嬷打理,诸位可有何意见?” 叶朝歌的目光,一一扫过底下众人。 海总管为首,“谨遵太子妃之命。” 叶朝歌颔首,给刘嬷嬷她们使了个眼色。 后者带着红梅和红尘上前,将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一分发下去。 各人手捧沉甸甸的荷包,目露喜色,倒是没想到,这太子妃竟是如此阔绰。 “我这人,自认还算好说话,只要你们谨守本分,我和太子自不会亏待尔等。” “奴才们谨遵太子妃教诲。” “海总管留下,诸人且下去吧。” 众位管事退下,叶朝歌徐徐开口:“海总管是东宫的老人,日后这东宫还劳海总管继续费心操持。” 闻言,海总管心头大定,“是,奴才必不会辜负太子妃所托。” “操持大婚海总管辛苦了,得闻海总管腿脚到了冬日极为艰难,我这丫头红尘,精通医术,若是需要,便来寻她。” 随着叶朝歌的话落,红尘上前,“奴婢红尘,见过总管大人。” “姑娘客气了,早前儿便听说过姑娘的事迹,日后怕是要有劳姑娘了。” 红尘的名气,不只是在上京传遍了,便是皇宫还有东宫,亦是如此。 如今诸人皆知,叶家小姐身边有一熟知医理的丫头,医术高明,便是太医院的太医皆自叹弗如。 有她在,自己这老毛病腿疾,想来会好受许多。 海总管这腿脚是老毛病了,早些时候初初进宫时得罪了主子,被罚跪于冰天雪地中,至此便落下了一到冬日便极为难受的毛病。 待他慢慢起来,后来又随着太子来了东宫,得主恩典,看过太医,只是到底时间太长,并无见效,反而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疼痛更为难受。 之前只是冬季难熬,如今一到阴天下雨,便走不动道了。 “刘嬷嬷。”叶朝歌不知海总管心中的热切,唤了一声刘嬷嬷。 后者去后面捧了一方匣子出来,送到海总管面前。 “总管大人,这是我们小姐给宫人们的见面礼,有劳海总管帮忙分发了。” 海总管连忙接过,“奴才代宫中诸人多谢太子妃赏赐。” 又说了一会子话,叶朝歌便让海总管下去了。 坐了这么久,叶朝歌的肩膀有些酸,伸手刚要捏,却被人抢了先。 仰头看过去,不出意外的,对上卫韫一双含笑的黑眸。 他毫不吝啬的夸赞道:“难怪你将叶府打理的妥妥当当,有你这般善解人意,体恤下人的主子,谁还敢不尽心?” 叶朝歌笑笑,“这功劳我可不敢当,皆是刘嬷嬷她们的功劳。” 她做的,不过就是说两句话,拿些银子出来罢了。 “小姐这话,老奴更不敢当了,若非小姐指派,老奴也做不出来啊。”刘嬷嬷赶忙话赶话。 “你们呀,莫要互相推辞了,太子妃指派有方,刘嬷嬷能干,这样可好?”卫韫说道。 叶朝歌失笑,想到什么,对刘嬷嬷说:“我忽然想起来,这绮歆楼方才当众宣布由您打理,倒是忘了这之前的管事,您且……” “没有管事。”未待叶朝歌把话说完,卫韫打断道:“你且宽心,没有管事,在你来之前,这楼便是空置的,我一直歇在前殿,所以这里,除了有人打扫之外,不曾派了管事来。” 卫韫所言,是事实。 自他迁来东宫开始,这后殿的主楼便一直闲置着,早些年,海总管请示过修葺翻新,但他尚没有成亲的打算,便将此提议打了回去。 此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 直到遇到叶朝歌,父皇提议赐婚,从而使他萌生出成亲的打算,方才派了海总管将这绮歆楼打理修葺。 之前,海总管前来请示,对打理此楼的管事有何人选。 那时候他便想着,以她的性子,自有自己的主张,便让海总管对管事人选不必安置。 叶朝歌闻言顿了顿,随即笑了,偷偷的捏上他的手。 他懂她,她亦懂他! 今日天气不错,叶朝歌便让红尘将她的茶具搬出来,在花园中与卫韫烹茶手谈。 卫韫棋艺极好,而叶朝歌…… “不来了。” 不知输了第几盘了,从未如此窘迫的叶朝歌,将棋子搅乱。 卫韫看着她窘迫的模样,打趣道:“没想到,我的姑娘聪明无双,却不暗棋道,是个……臭棋篓子……” 说罢,哈哈笑了起来。 叶朝歌霎时间红了脸,望着他哈哈大笑的模样,气闷不已,捡起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朝他丢了过去。 卫韫一边笑一边躲闪,嘴里还不忘打趣:“歌儿,你是怎么做到敞开了门让我黑子吃的?你教教我,为夫觉得,能做到这一点,绝对是有本事的。” 叶朝歌气结,“你再说,再说我把棋子塞你嘴里!” 她抓起一把棋子摆手威胁。 卫韫见好就收,凑过去不顾她的挣扎,把人抱起来,“就算是臭棋篓子,为夫也视若珍宝。” 叶朝歌:“……如果你把前面那句去掉,我想,我会更高兴的。” “那为夫补偿你好了。”说罢,叼上她的红唇,刚要辗转亲热,不远处响起红尘的禀报声:“殿下,南风来报,曦琼王请见。” 好事被打断,卫韫当即黑了脸,依依不舍的放开小妻子,“让南风回了他,孤正值新婚燕尔之期,让他识趣些不要再来打搅!” 他总共就休沐三日,待明日回门后,便要恢复事务。 仔细算下来,与他的姑娘亲热腻歪不了多久,这佑承曦倒好,昨日也就罢了,今日又来,如果他的东宫设下拒绝往来户名单,他佑承曦绝对排在第一! 红尘应了声是,便去回话了。 叶朝歌微微缓了缓气息,问他,“这般好吗,说不准有什么要紧事呢。” “哼,他能有什么要紧事,必然是为了他那叔叔而来。” 卫韫所猜不错,承曦再度来东宫,便是为了他的叔叔。 听完南风的传话,捏了捏酸胀的脑门。 说实话,他也不愿来讨没趣,只是…… 想到在驿馆中,将他视若敌人的叔叔,便一脑门的无奈。 可怎么办?卫韫不见人。 想了想,承曦还是回去了。 …… 第677章:不是人,是麻烦! 第677章:不是人,是麻烦! 驿馆。 追思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见到主子归来。 但却是他一个人回来的,并未见红梅。 “少谷主,太子殿下……” “没见到人。”承曦面上并无恼色,很是平静。 今日之行,他本就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昨日南风来传话时说的清清楚楚。 明知不可为,之所以还去,无非是想碰碰运气,而且,他的叔叔…… “叔叔怎么样了?”想到自己的叔叔,承曦问道。 追思摇摇头,“还是那般,少谷主您快去看看吧。” 闻言,承曦脚下不再耽搁,急忙去了佑怀的房间。 为方便照顾,在红梅离开后,承曦便将佑怀的房间安排在了他的院子里,就在他房间的隔壁。 刚进院,便见地上一片狼藉。 院中原本栽种的花,以及盆植,皆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踩了好几脚,到处可见泥土和各种物什的碎片,驿馆中最好的院落,此时怎是一个乱字能形容? 将一院的狼藉掠过,承曦直奔佑怀的房间。 房内的情形与院中的情形不遑多让。 而这一切,皆是拜佑怀所赐。 自红梅走后,他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谁靠近,要么挨上一爪子,要么上蹿下跳的躲闪。 而这满院满屋的狼藉,便是如此造成。 刚开始,他给他扎针,让其老实下来,可得让他吃喝,恢复了自由的佑怀,反应比之前更为激烈,对他们的抵触更为浓郁。 很明显,是因为他给他扎针造成的。 长时间不吃不喝,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佑怀,在昨日,他无法便点穴限制了他的行动。 昨天早上倒是好不容易勉勉强强的喂了一碗,不,半碗粥,可除去了那半碗粥,到现在为止,再未进食。 不但如此,许是前后两次扎针和点穴的缘故,现在叔叔对他极为排斥,不但如此,且…… 承曦无声一叹,看向屋子里,缩在墙角,双臂环在身前,一副自我保护形态的叔叔。 见到他进来,佑怀很明显的往墙角缩了缩,脸上露出戒备警惕和恐惧。 “叔叔……” 承曦试探的向前一步。 只见佑怀反应极大的换了个动作,让自己更加的贴近墙根。 见状,承曦不敢再往前,再往前,只会让他更害怕。 “少谷主,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追思跟过来,说道。 自昨日开始,二谷主便如此作态,最初,少谷主试图靠近他,谁知,二谷主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一副怕极了模样。 但凡靠他太近,二谷主便如此,甚至昨晚因喂他用膳,二谷主抖得太厉害,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呼吸困难,脸憋得发紫。 自此,谁也不敢再靠他太近。 承曦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法子,莫说给叔叔看病了,便是吃喝都是问题,他想了想,轻声说道:“叔叔,我带你去找红梅好不好?” 缩在墙根的佑怀闻言,眼睛一亮,迟疑又警惕的望着承曦,仿佛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红梅现在就在东宫,她离不开,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佑怀身子动了动,但还是迟疑着。 承曦看在眼里,再接再厉,“我说到做到,不过你要答应我,听我的话,我们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吃些东西,我便立马带你去东宫见她。” 佑怀依旧迟疑。 过了一会,张嘴哑声说:“真……真的?” 听到他开口,承曦松了一口气之余,几乎要喜极而泣,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从找到人到现在的第一次! 用力的点点头,“真的。” 佑怀犹豫了一会,但最终想见红梅的念头打败了他的迟疑和犹豫。 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见状,承曦连忙让追思派人准备热水和吃食。 …… 用过午膳,卫韫和叶朝歌准备午歇,南风便来报。 承曦又来了,不但他来了,且将佑怀带来了。 卫韫的脸色,已然堪比锅底,咬牙切齿道:“我看这厮是铁了心缠上我们!” 叶朝歌默默纠正道:“不是缠上我们,是缠上红梅!” 随即转向红梅,“人既然上门了,且一起去看看吧。” 红梅点点头,道了声是。 一行人去到前殿,尚未进殿,便见殿内冲出来一个人,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卫韫眼疾手快,连忙将叶朝歌拉到自己这边,护在怀里,浑身神经紧绷,作戒备状。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只见那人冲过来之后,扑过去,一把熊抱住红梅。 原本同样警惕戒备的红梅,在看清扑过来的佑怀时,收回了摸匕首的手,下意识的侧身,只是晚了一步,被佑怀熊抱住。 卫韫、叶朝歌:“……” 红梅:“……” 承曦紧随其后自殿内出来,看眼大庭广众之下吃红梅豆腐的叔叔,然后讪讪的看向卫韫和叶朝歌:“抱歉,实在抱歉。” 卫韫毫不客气道:“你这是抱歉的做法吗?” 承曦挠挠头,“我也没法子,他现在不但抵触我,还怕我,我答应过叔叔,只要他吃东西我便带他来寻红梅。” 说罢,紧跟着又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找到让他听话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叶朝歌好奇。 承曦说道:“叔叔依赖红梅,而红梅不能去到驿馆,但我可以带他来东宫啊,只要像来前那般,作为他用膳的奖励,我便带他来东宫寻红梅……” “所以说,以后你还要带人过来,我这么理解,没错吧?”卫韫黑着脸,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说道。 承曦缩了缩脖子,“你这么理解很对,不过,你若不想见我,我让追思带他来也一样。” “我不想见的,不只是你!!!”如果有可能,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把他们一个个的都丢出去,“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正值新婚燕尔,你一次又一次的打扰,不觉得愧疚吗?” 卫韫要气炸了。 他现在无比的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让承曦把佑怀带回七星谷,为什么要把人带回上京来!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他带回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超级大的麻烦! …… 第678章:你便依我一回吧 第678章:你便依我一回吧 承曦眨眨眼,看向叶朝歌。 “太子妃素来心慈,你怎么说?”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她何时心慈了? 还有,让她说什么? 说可以,下了卫韫的面子,说不可以,下了承曦的面子。 怎么看都是两边得罪的问题。 这浑水,蹚不得。 随即说道:“曦琼王怕是问错人了,太子殿下才是东宫的主人,而怀慈亲王所依赖的人是红梅,此事您该问他们才是。” 求助外援失败,承曦摸摸鼻子。 看向脸色极度难看,就差写上‘不欢迎’三个大字的卫韫,试探道:“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办?” 卫韫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要他说怎么办,自然是让他们立刻马上滚回七星谷,可这怀慈亲王很明显是个麻烦。 这才离了红梅不过两三日,便闹腾成这样,若是回七星谷,必然不会自愿跟着走,届时指不定还要怎么闹腾。 而且,瞧这架势,承曦这厮也不会愿意离开。 越想,卫韫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承曦这厮将问题丢开他,分明就是在逼着他同意。 奸诈,实在是太奸诈了! 卫韫想到的,叶朝歌自然也想到了,想了想,问红梅:“白日前去驿馆,傍晚回来,你可愿意?” 红梅点头。 她所顾忌的是夜里,若只是白日在驿馆,晚间回来,自是无不愿。 叶朝歌颔首,转向承曦,“曦琼王意下如何?” “如此更好,还是太子妃聪慧。” 叶朝歌笑笑,“聪慧不聪慧的,问题都是要解决,曦琼王还是早些想个万全之策较好,毕竟这男女有别,我家红梅名声还要的。” 卫韫乐了。 恩,他的姑娘的确聪慧。 承曦尴尬颔首,“太子妃说的是。” 这事,的确该想法子解决了。 这红梅虽然是个丫鬟,但人家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像方才那般,叔叔在大庭广众之下熊抱她,实在不成体统,有辱人家姑娘的名声。 当即,承曦便决定,稍后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开始,让红梅帮忙,为叔叔治疗。 承曦到来,外加一个佑怀,这个午歇注定是不能成了。 好在他也识趣,在佑怀安抚下来后,便提出回去。 佑怀自是不愿意,抱着红梅不撒手。 “叔叔,你若是不听话同我回去……”说到此处,承曦故意停顿住。 佑怀迷茫的眼神更为迷茫,好似在问,不听话怎样? 承曦又道:“你若是不听话,以后都不会再见到红梅。” 霎时间,佑怀脸色大变,目露害怕彷徨,不错眼的看着红梅,好像只要这样,红梅便不会不见一般。 过了一会,承曦见差不多了,随之又道:“不过,你若是听话,我保证,明儿个一早,红梅便会过去看你。” 佑怀怀疑的望着红梅。 他说的他不信,他只信她。 承曦见此,赶忙给红梅使了个眼色。 后者硬着头皮点头。 “这下可要同我回去?” 佑怀依依不舍的放开红梅,张张嘴,“……看……看,我……” 红梅终于得了自由,迅速的跳开一些。 自方才,佑怀便抱着她便不撒手,她还记得上次不过轻轻一下,便让佑怀晕倒一事,有前车之鉴,不敢再随意动手。 此时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是逃开为上。 得不到红梅的回应,佑怀执着的等着,一副不等到绝不罢休的模样。 在承曦干咳声的提醒下,红梅摆摆手,敷衍的恩了一声。 “好了叔叔,我们该回去了。” 承曦试探着上前,见佑怀没有排斥后,方才近前,然后带着他离开。 走的时候,佑怀一步三回头,英俊成熟的面庞上透着委屈,眼睛湿润,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皆会不忍心。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好像真给红梅惹了个麻烦。 而且,照眼下这局势来看,此麻烦至少在短时间内,怕是难以甩开。 想着,走过去拉起红梅的手,“委屈你了。” 红梅摇摇头。 她不觉得委屈,也不讨厌佑怀对她的依赖,只难为于他依赖的方式。 回到绮歆楼,卫韫对叶朝歌说:“我很庆幸。” 叶朝歌不解。 这冷不丁冒出一句庆幸是何意? 卫韫拉起她的手,“庆幸那日你是让红梅下楼。”若是她亲自下去,今日恐怕那佑怀依赖的人,便是他的姑娘了。 叶朝歌:“……” 她正歉疚着,他倒好,反倒庆幸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海总管求见。 “让他进来。”卫韫道。 不一会,海总管进来,手上捧了一份小册子,行过礼后,便道:“殿下,这是明日回门所带之礼,您请过目。” 卫韫接过看了起来,看完后给了叶朝歌,“你瞧瞧,可有什么需要添补的?” 海总管不愧是东宫的总管,所备的礼,只丰厚绝不寒酸,且合规矩。 叶朝歌看过后表示没有需要添补。 卫韫将册子还回去,“去安排吧。” “是,殿下若无吩咐,奴才便先告退了。” “去吧。” 海总管退下后,卫韫便过去将房门关上了。 叶朝歌不解,“关门作何?” 卫韫回身对她笑笑,然后抬手解盘扣。 一边解,一边向她走来。 终归是经了人事,叶朝歌瞬间了悟其意图,顿时无语凝噎,看看外面的天色,瞪他:“天还未黑,你便想着夜里的事,就不怕传到御史台,被人参你一本白日宣……” “哼,他们敢!就算参了,那又如何,你我是夫妻,且正是新婚燕尔,我尚在休沐,与结发之妻腻歪与他们何干?” 卫韫回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三步并作两步近前,仗着自身武力的优势,不顾叶朝歌抵抗,强硬的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凑到她的耳边,热气席卷而至,伴随着他充满了蛊惑的嗓音:“好歌儿,明日过后,我便要恢复事务,留给你我亲热的时间不多了,趁着时候,你便依我一回吧。” 叶朝歌额角突突直跳。 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他只是恢复事务,并非离京! 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像样点的! …… 第679章:三朝回门 第679章:三朝回门 叶朝歌拒绝。 结果最后还是被卫韫给得逞了。 鲜红的喜床、上,叶朝歌趴在那小口喘息,旁边侧躺的卫韫,一手撑额,一手放在叶朝歌光洁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抚着,英俊的面庞上,难掩餍足。 “晚膳想吃什么,为夫命人去安排。” 被折腾的有些支离破碎的叶朝歌磨了磨后槽牙,一双美目瞪他:“我想吃人肉!” 叫卫韫的人肉! 想到自己被他如烙饼似的折腾,感觉手指尖都在忍不住的颤栗。 卫韫笑得欢快,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给你,吃吧。” 看着他得意的笑脸,叶朝歌突觉牙齿痒痒,越看越刺眼,幽幽的看向近在迟尺的胳膊。 很白,隐隐看见白皙肌肤下的青色血管,但是,皮很厚。 目光默默的移向他得意的脸,然后落到颊上。 这里的皮薄,她咬过。 当即,抓上面前的胳膊,然后借着力,扑过去,捧起他的脸,狠狠的咬了下去。 卫韫:“……” 疼! 真疼! 直到卫韫哎哎告饶,叶朝歌方才放开他,望着自己咬出来的牙齿印,颇为满意,随即翻身下去更衣。 独留下的卫韫,抚上被咬过的脸颊,轻轻一碰,便疼得他忍不住呲牙。 “你可真狠,这上面必然留下了印子,你让为夫怎么出门?” 叶朝歌冷冷一笑,“不过是在脸上留了个印子你便觉得没法出门,你如此不知羞青天白日的关门,可有想过让我怎么出门见人?” 大白天的关门,只要不傻,便知是怎么回事。 而且方才还叫了水! 便是傻子,怕是也能猜到,在关门后这屋里发生着什么!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 如今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丢脸,那便一起丢。 “既然你也没法出门,我也没法出门,不如……” 说到此,卫韫故意停顿了下来。 正在穿衣的叶朝歌眼皮狠狠一跳,心头萦绕出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未待她想清楚,卫韫便突然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那我们,都不要出门了。” 说罢,抱着人迅速的回到喜床上。 大红的鸳鸯交颈帷帘落下,遮住内里光景。 不一会,叶朝歌羞恼声如悦耳的奏乐,在喜房中奏响。 门外的刘嬷嬷,默默的收回欲要敲门的手,眼睛的余光扫向面红耳赤的红梅和红尘,心里想着,看来日后,有太子殿下在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让她们近前伺候了。 卫韫说到做到,当天,他们真不曾出门过。 晚膳由刘嬷嬷她们送到了内室里,一直到深夜,送进去的热水已然数不清。 月半高悬。 在叶朝歌恼怒中,卫韫终于偃旗息鼓,不敢再折腾她。 “好,我不闹你了,我们说会儿话。” 叶朝歌没力气瞪他,也没力气回话,她现在只想休息睡觉,眼睑半垂,很快,累极的她便睡了过去。 听到怀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卫韫低头看去,不出意料的,看到她疲倦的睡颜。 目含心疼,拉起锦被将她盖严实。 随即自行起身将床下的狼藉收拾一番,他家姑娘皮薄,若是不收拾,明儿个早上定会恼他。 待一切收拾妥帖,卫韫方才躺下,揽着人入睡。 眼前是她沉睡而倦怠的容颜,卫韫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毫无反应,自己玩了一会,叶朝歌从始至终皆没有反应。 他无声一叹,不禁想着,明明出力的人是他,该累的人也该是他,为何到最后,反倒累的人是她? 卫韫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去深究。 暗暗想着,明晚再继续……观察。 …… 次日起身,不出意外的,叶朝歌险些没下来床。 还是有经验的刘嬷嬷,提前让红尘配了副药汤,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折腾过度的后遗症方才得以缓解。 今日是三朝回门,用过早膳,准备了一番,辰时中从东宫出发前往叶府。 早早,祁氏与叶辞柏等候在府门口,街头,长风奉命候着,一旦见到东宫车架,必是第一时间汇报。 今年,叶府是上京最上瞩目之地。 各种供人消遣的谈资大多出自叶府,可谓是让人应接不暇。 此时亦是不例外。 “这是干啥呢?怎么聚了这么多的人,莫不是这叶府又出什么事了?” “呸呸呸,你这嘴当真是什么也敢说,就不怕叶家的人听到拔了你的舌头?” 最先说话的人缩了缩脖子,偷偷的看过去,见叶家无人注意到他,方才松了口气,“我这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吗。” 这能怪他吗,谁让这两年来,叶家一直位于市井谈资的榜首,还是绝对高居不下的那种。 此时瞧着叶府门口聚集了这么多的人,自然便下意识的以为,这叶府又闹了热闹。 “你这次倒是想差了,啥事没出。” “那怎么这么多人?” “是太子带太子妃回门,都在这等着叶府发喜钱呢。” 据说,之前叶小姐出嫁时,叶家出手极为阔绰,发的喜钱,最小的也是银锞子,今日出嫁的叶家小姐回门,按照规矩,叶家还会发喜钱,这不,他们早早等在这,等着抢呢。 “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今日是叶家小姐回门的日子啊。” “可不是,你没看到原叶夫人和叶小将军早早的等在那吗。” 围观众人的议论在继续,纷纷猜测着叶家会发多少喜钱。 巳时初。 “来了,来了来了……” 街头的长风大声报喜。 祁氏立马激动了,不顾叶辞柏的阻拦,下到台阶,拎着裙摆前去相迎。 叶辞柏见状,连忙上前把人拦住,“娘您别急,车架要到府门口才能停下,就在这等便好。” 在叶辞柏的安抚下,祁氏又退回了府门口。 不一会,东宫的车架浩浩荡荡而来。 暗红车撵,顶上金龙俯瞰。 一眼,便认出,此车撵乃太子车撵。 “看来这太子殿下当真重视叶小姐,回门用自己的车撵,啧啧,真没想到,这被拐在外十几年的叶小姐,竟然真成了凤凰,意外,意外,实在意外……” …… 第680章:福祸相随,生死相依 第680章:福祸相随,生死相依 “该改口了,以后该叫太子妃了。” 围观百姓议论中,帷帘打开,卫韫先行出来。 祁氏和叶辞柏连忙带人跪拜行礼。 方圆一片,跪了一地。 卫韫转身将叶朝歌自车撵中接出来。 见到跪在地上母、兄,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 “歌儿……” 祁氏望着已作妇人髻的女儿,眼眶霎时间变得通红。 “娘。”叶朝歌抱住她,声音哽咽,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娘您放心,太子待女儿很好,不曾给女儿委屈。” 闻言,祁氏悬着的心方才稍稍放下。 那就好,那就好。 府门口聚了无数的百姓,终归非久留之处,叶辞柏招呼着进去。 “太子殿下请。” “大舅哥请。” 终于名正言顺了,卫韫眉目间难掩得意。 叶辞柏暗暗咬牙,瞧把这厮得意,笑得那脸快赶上菊花了! 二人走在前头,叶朝歌扶着祁氏在后,一门心思与母说话,故而并不清楚前面二人彼此暗中的较劲儿。 一行人进了府,留下的陈嬷嬷便招呼下人,将之前备好的喜钱发给围观的百姓,一时间,各种吉祥话祝愿久久不散。 前厅,祁氏独坐于上首。 按道理,该坐上首的是卫韫,他虽是叶家婿,但首先他是太子。 卫韫拒绝,且亲自将祁氏安坐于上,用他的话说,今日来的是她的女婿,不是太子。 这话听得祁氏再度放心了不少,俗话说爱屋及乌,从卫韫对她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他对她女儿的态度。 竹韵送来了茶,叶朝歌和卫韫对视一眼,上前,跪于蒲团上,“母亲喝茶。” 祁氏应下了卫韫的这一跪,既然他有话在前,她又何须客气,娶走了她的宝贝女儿,受他这一跪皆是便宜他了。 祁氏先接过叶朝歌的茶,抿了口,然后拿出了自己准备的新人礼,按照规矩叮嘱了一番,跟着轮到卫韫。 “太子殿下,歌儿她性子执拗,日后还望您多担待,若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您告知于我,我这个当娘的教女无方,自会教导。” 一番话,看似是在叮嘱,但每一句,无一不透着对叶朝歌的维护,话里话外告诉卫韫,日后若叶朝歌犯了错,该教导还是教训,皆由她这个娘来,你即便是她的夫君,也没有权利。 祁氏的意思,叶朝歌听出来了,叶辞柏听出来,卫韫又怎会听不出来。 他也不生气,很是爽快的应下。 祁氏满意了,这才接过卫韫的茶。 太子又怎样,在她心目中,女儿的安好在首位,莫说是太子,便是天王老子,该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便说在前头。 喝完茶,祁氏将给卫韫的那份见面礼给他,说道:“望你们日后相亲相爱,一起携手共到白头。” 说着说着,祁氏便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声音中有不甘,有不舍。 “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必会珍重歌儿,待她如待自己那般,自此我与她便是夫妇一体,福祸相随,生死相依。” 前厅之中,卫韫掷地有声的承诺,真真切切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祁氏捏着帕子擦去眼泪,点点头,“好,还望殿下谨记今日所言。” “自如是。” 起身后,卫韫唤来了长风,后者捧来一方木匣,“这是小婿给岳母大人准备的,谢谢您生养了歌儿如此好的女儿,并将她嫁给我。” 一番话,再度将祁氏的泪引了出来,她泪眼婆娑的看向女儿,“歌儿是我生不错,但养,我这个母亲,却逆不了良心。” “娘您怎会这么说,若不是您,女儿也不会出生于这世间。”叶朝歌上前,哽咽道。 “是啊娘,今日是妹妹回门的大喜日子,您快莫哭了。” 在叶辞柏的劝说下,祁氏方才止了眼泪,接过卫韫送的礼,打开来看,是一串上好的琉璃念珠,大小均匀,色泽饱满,每一颗念珠上皆雕刻着如意吉祥,康健安顺这样的祝愿语。 祁氏当即将念珠戴在腕上,“殿下有心了。” “岳母喜欢就好。” 祁氏很喜欢。 一旁的叶辞柏噘着嘴,小声嘟囔:“岳母喜欢就好,啧啧,叫得可真够顺口的。” 叶朝歌和祁氏听不到,但同为习武之人的卫韫,听了个清清楚楚,冷笑一声,“大舅哥也有。” 大舅哥三个字,他咬的极重。 不只是岳母他叫的顺口,大舅哥也同样如此。 叶辞柏脸上露出古怪,仔细看,还有些扭曲。 卫韫给叶辞柏的见面礼是一把上好的弓,很适合叶辞柏。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卫韫的弓,叶辞柏勉勉强强收敛了几分敌意。 说敌意有些夸张,他和祁氏一样,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总觉得,卫韫娶到女儿/妹妹太轻易了,他们把人嫁得也太简单了。 简称就是,太便宜他了! 时候还早,祁氏便带着女儿回了一甯苑。 致宁苑是叶府的主院,也是祁氏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只是到底她已非叶家妇,这两日,她便一直住在叶朝歌的一甯苑里。 如此传出去,也不会传出闲话来。 将下人尽数遣退出去,屋子里只余她们母女两个人,祁氏便问女儿,太子对她好不好,可还温柔,在东宫住的如何,可还顺心,大婚第二日进宫请安,有没有受委屈等等诸如此类。 叶朝歌一一回答了,能详细的皆详细,就连徐皇后的盘算,也说了。 听后,祁氏叹了口气,“她果然变了。” 叹过后又待:“何止是她变了,我何尝不也是如此,一切终究都回不去了,也不同了。” 听出母亲的落寞,叶朝歌握上她的手,“娘……” “罢罢,为娘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其实你娘也并未真傻,心里总归是明白一些的,只是到底存了那份子期盼,毕竟当初,为娘因性子缘故,也就有皇后和你芸姨两个手帕交,因为少,所以才会在意重视。” “只是我忽略了,我们都不是未出阁前的姑娘了,她已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后宫之主,仅是身份,便注定了回不到从前。” …… 第681章:怀疑调查 第681章:怀疑调查 早在徐皇后封为皇后,与她断了联系,她便隐约察觉到是怎么回事,虽然嘴上帮着她找借口,只是心里到底并非如此想。 想着,祁氏幽幽叹了口气。 “娘,虽然徐皇后变了,但我感觉,你们当年的情意是没有变的。”叶朝歌如实道。 “你也不必安慰我,我心知彼此的结因何故。” 当年的上京有两大世家,分别是镇国将军府,以及徐家。 两家在朝中一文一武,皆是各自的领头人。 朝局不稳,先太后意图拉拢祁继仁,便提出立祁氏为后,借以祁继仁的兵权稳定局面,只是祁氏是祁继仁唯一的女儿,后宫凶险,他从未求过滔天富贵以及那惑人的权势,以忠心换来了祁氏的自由择婿。 最后,封后的是徐皇后。 那时候,上京之中流言纷纷,世人皆道,徐皇后的这个后位,是祁氏不稀罕不要的,方才轮到了她这个徐家女。 进了后宫后,徐皇后和祁氏便断了联系,即便日后宫中再遇,也是那话不说一声的陌生人。 祁氏很清楚,这件事,终归在徐皇后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结,也是因为这个结,才致使了曾经的手帕交走到了陌路。 叶朝歌摇摇头,“女儿并非在安慰您,而是事实,当年之事,先前女儿也曾在陈嬷嬷和刘嬷嬷那听说过一些,娘您想,若徐皇后当真因为此事而生了记恨,她身为皇后,有的是机会出气,可她没有,虽与母亲成为陌路,但到底不曾伤害过您,由此可见,你们之间的情分,依旧留存在她的心目中。” 祁氏微微一颤,“真……真的?” 叶朝歌颔首。 她说这些,并非是在安慰母亲,而是她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初,宫中春宴,她第一次进宫,徐皇后当众给了她一只镯子,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那时候,她便察觉到了徐皇后对她的不喜。 回府后,从陈嬷嬷和刘嬷嬷那得知了当年旧事的始末,最初她也以为,是当年的事,让徐皇后记恨上了,可后面细细一想,并非如此。 若真的记恨,怎会在过了二十多年后,在她身上开刀? 即便真是因为记恨,这说明徐皇后是个心眼极小之人,这般一个人,二十多年来不曾报复做过什么,她会隐忍到二十多年后? 而且,还是从她这个无辜人身上入手。 这一点,根本就解释不通。 后来,她才知道,并非因为当年的事,而是因为,徐皇后意图太子妃是他们徐家女,就像那日在坤翎宫的时候别无二致。 “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来,也的确是这么个理。”祁氏并没有太欢喜,反而有些惆怅,女儿这太子妃位子还未坐热乎,便有人惦记上了侧妃的位子。 “此事太子怎么说?可真有迎侧妃之念?” 祁氏有些担忧。 叶朝歌笑笑,“太子又不傻,明知徐家在打什么主意,又怎会让他们如愿,放心吧母亲,即便女儿点头,陛下和太子也不会点头的。” 祁氏松了一口气,只是到底不能松利索,“虽说如此,但他到底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一生只守着你一个人。” 叶朝歌点点头,“女儿知道,母亲,女儿从未强求过,无论是现在还是日后,决定权皆在他手,他若迎,女儿笑脸相迎,他若不迎,女儿心中那一片独一无二的位子,永远留给他。” “你倒是想得开,可不论如何,你都要看好了,可莫要像娘这般,以一败涂地作为结局。” “如何看?看得了一时,看不了一辈子,怎么做全看女儿在他心中有几分重量,他若重视,自是在意我的感受,反之,即便我看得再紧也是枉然,不过……” “不过?” 叶朝歌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祁氏皱眉,“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歌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为娘?若有,你告诉娘,娘说过,无论如何,这叶家,还有将军府,永远在你背后,无需委屈自己。” 叶朝歌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万千思绪,掩饰般,依偎进母亲的怀里,“放心吧娘,女儿有计较。” 她掩饰的太好,祁氏并没有发现,叹了口气,“也罢,你素来有主见,娘也不问了,为娘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不要委屈自己。” 千万不要像她这样,回头已晚。 叶朝歌点点头,“好。” 她不会委屈自己,只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 凤氏的话,一直在她耳畔徘徊不散,她和卫韫说好的承诺,一直让她无法释怀。 前世他命短,今生已然现出转机,她怎会愿意,让他再步前世之后尘? 罢了,左右她还有时间。 在这之前,安排好便是。 同生共死固然心动,只是,她怎么舍得。 这边,母女俩说贴己话,而此时前院。 “之前你让我查的,我查过了,并未有什么不妥。” 叶辞柏对卫韫说道。 后者点点头,“知道了。” “你怎会好好的盯上宸亲王府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两日前,卫韫派了南风秘密来到府上寻他,让他派人暗中查一下宸亲王府,当时他便觉得奇怪,论起手上的人,卫韫明里暗里不知几何,自己不查,却让他查,实在奇怪。 只是南风也不清楚,他只是奉命来传话,其他的,一概不知。 若非当时时机不对,他势必要寻卫韫问个清楚,只是时机不对,他只得先派人去查。 直到今日,方才见到人,提及此事。 卫韫摇摇头,“现在也不好说,我也只是有些怀疑,此事你切莫告诉歌儿,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我不想让她知道。” 叶辞柏也终究不是以前冲动的少年郎,点点头,“不论你怀疑什么,定要查清楚再定。” 宸亲王府于他们而言终究不同。 卫韫颔首,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不过,此事我需要你帮我,若我的怀疑是对的,我这边已然不安全。” 卫韫说得严肃认真,叶辞柏忍不住的揪了一颗心。 …… 第682章:时日无多,该做准备了 第682章:时日无多,该做准备了 深呼吸了口气,叶辞柏说道:“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你便找我,我会安排。” 卫韫颔首,喝了口略显苦涩的茶,“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嘴上这么说,但他的眼前,却浮现出那日在皇宫,乐瑶的种种反应,那猜测的念头,渐渐淡去,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 叶辞柏点点头。 他虽不清楚具体出了什么事,也不清楚卫韫为何突然查宸亲王府,但不管是为何,他和卫韫一样,希望一切都只是猜测。 因为不论如何,有一个乐瑶。 乐瑶是卫韫的亲堂妹,虽然表面上,看他对她淡淡的不甚亲近,但实际上,与他一起长大的他很清楚,乐瑶是卫韫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之一。 还有他,因妹妹自幼丢失的缘故,自小他便对乐瑶如亲妹妹一般。 无论如何,他们谁都不愿伤害到乐瑶。 可他们不知,不只是他们如此,乐瑶亦是如此,也因此,生生将她逼进了绝路,从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 午膳摆在前厅。 膳食是祁氏安排的,皆是往日里叶朝歌爱吃的。 因没有外人,四个人围坐一桌。 膳间,不论是祁氏还是叶辞柏,皆不停的给叶朝歌夹菜,反倒是叶家新鲜出炉的新姑爷卫韫,被冷落在旁,无人理会。 还是祁氏担心冷落太过,日后被卫韫惦记上,对她的女儿不好,改为招呼姑爷。 叶辞柏却没有那顾忌,他与卫韫关系匪浅,自小一起长大,他若是敢对妹妹不好,他绝不手软客气。 用过膳,祁氏忽然说:“歌儿,你们去福禄苑看看老夫人吧。” 叶朝歌点点头,问卫韫去吗? 后者点点头。 随即一起去了福禄苑。 “老夫人,今日是小姐的三朝回门,小姐和太子姑爷来看您了。”大蕉凑到老夫人的耳边,声音有些大道。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灰白无神,透着说不出的迷惘。 叶朝歌皱了皱眉,“祖母这是怎么了?” 比之她出嫁前,此时的老夫人更显苍老,面容黯淡没有人气儿,精神亦是萎靡不振,不过三日光景,老太太怎么便变成这样了? 叶辞柏叹了口气,“他的事,祖母知道了。” 闻言,叶朝歌大惊,“怎么知道的?” 对此事,府中上下皆下了禁言令,勒令禁止在老夫人面前提及此事。 按理说,老夫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叶辞柏脸色有些难看,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在她出嫁的那天晚上,有两个下人吃了酒,没了顾忌,在外头无遮无拦闲话时,被老夫人给听见了。 当即就不好了,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 “事情已经这样了,便也没有告诉你,怕打扰你们。”叶辞柏解释道。 叶朝歌无声轻叹,难怪方才母亲提起让她来看看老夫人的时候,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奇怪。 “那两个下人呢?” “当天晚上我便命人拿下关到了柴房。” 叶朝歌点点头,走到床前,“祖母,我是朝歌。” 老夫人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眼叶朝歌,很快又闭上了,叶朝歌连忙让红尘过来。 红尘看过后,摇摇头,“小姐,需要做准备了。” 按照她方才诊脉的判断,老夫人最多只有半月的日子,且是最多,正如少爷方才所言,现今的老夫人,只是在吊着一口气,用名贵药材吊着。 叶朝歌闻言,顿了顿,茫然的看向老夫人,此时的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睡着。 她躺在那很安静,很安详,苍老的面容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太太,分毫看不出从前的她,刻薄尖锐。 正看着,忽然肩头一暖。 叶朝歌仰头看去,不出意外的对上卫韫的眼睛。 他握上她的手,无声的安抚他。 叶朝歌对他摇摇头,示意无事。 从福禄苑出来,叶辞柏便对叶朝歌说:“祖母已经如此,我们要做好准备。” 叶朝歌点点头,“祖母这一生,一直为了叶庭之,最后,还是为了叶庭之。”对着晴空,叶朝歌叹了口气。 “你也别想太多,此事我会好好料理的。” 叶朝歌恩了声。 几人走过一处拐角时,突听到两个下人在说话。 “怎么办,佳欣让我帮忙,我实在推脱不开啊。” “她让你帮什么忙?” “让我将她的积蓄带给她的父母,估计她是知道此次惹了大祸,这是要提早安排呢。” “她也是,喝了点酒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之前少爷和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老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老夫人知道,可她倒好,和人磕牙不但让老夫人听到了,还差点……我听说,老夫人时日不多了……” 久违又熟悉的名字,清晰的传到叶朝歌的耳朵里。 “哥哥,被关到柴房里的两个下人叫什么?” 叶辞柏哪能记得这些,看向长风,后者回道:“回小姐,一个叫佳欣,一个叫橙红。” 佳欣…… 果然没有听错。 “带我去柴房。” 叶朝歌隐隐有些猜测。 叶辞柏与卫韫对视一眼,转道去柴房,在路上询问她怎么了。 “当日与刘嬷嬷一同接我回京的,其中一个便是佳欣。” “然后呢?”这能说明什么? 叶辞柏仍是迷惑。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若是这佳欣是个好的,当初便会留在自己身边,可没有,可见,她此去柴房,并非因顾念此事。 叶朝歌冷笑,“哥哥不知,这佳欣可不是个简单的。” 前世贪墨了她的嫁妆,并全身而退的丫鬟,怎会是个简单的。 “你的意思是……”叶辞柏皱眉:“此事不简单?” “去问问便知是否简单了。” 简不简单她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此事牵连到佳欣,便不简单。 前世佳欣伺候她多年,对她的性子,还算了解。 当初她身边四个人,两个嬷嬷,两个丫鬟,也是将她接回上京的四人。 刘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嬷嬷,佳雨一仆事二主,姜嬷嬷是个自扫门前雪的性子,佳欣贪财,除去贪财这一点,其余之处倒与姜嬷嬷差不离。 …… 第683章:徐明珠! 第683章:徐明珠! 试问,这般一个性子的人,最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虽说是吃了酒,可事实谁又能说得清呢? 到了柴房,尚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嘤嘤哭泣。 “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当日我说什么也不吃那酒了,这下好了,闯了祸,还不知道少爷要怎么处置我们呢。” 声音的主人说完又哭了起来。 “行了,你也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你哭也没什么意义。” 说这话的声音十分的熟悉,只粗粗一听,叶朝歌便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佳欣! 而那哭的,若不错,应当便是橙红了。 “我能不哭吗,前路未卜,我可要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等着呗,左右少爷不会杀了我们,最多将我们赶出去。” 那橙红的哭声一顿,静默一会,惊喜道:“佳欣,你说的是真的,少爷真不会杀了我们?” “我骗你作何,你别忘了,咱俩是一起的。” “这倒也是,不过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怎么肯定少爷不会杀了我们?” “很简单,恐怕少爷也巴不得老夫人赶紧死呢,你别忘了,老夫人以前是如何对少爷和小姐还有夫人的,老夫人中风只不过碍于孝道,世人的眼光,方才照顾老夫人,而我们此举,可谓是帮了少爷的忙,你说,我们都帮忙了,少爷怎么会杀我们?” 叶辞柏当即黑了脸,他自认一生磊落,从未愧对过内心,如今却被一个丫鬟说得如此不堪,仿佛他叶辞柏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残忍冷血的冷酷之人一般。 卫韫在旁看着他似笑非笑,这一趟来得值。 见此,叶辞柏险些气了个仰倒,狠狠的瞪他一眼。 这时,柴房里的对话在继续。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可不管怎么说,老夫人也都是因为我们时日不多了,我这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要这么想,老夫人中风躺在床上离不开人伺候,生死不由自己,我们这么做,也算是帮她解脱了。” “照你这么说,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兄长,都要感谢你了?” 叶朝歌再也听下去,快步上前,踢开门走了进去。 踹门声伴随着叶朝歌冷冷的质问,一同传来,被关在柴房中的佳欣和橙红皆被吓了一跳,在看清叶朝歌的脸时,皆是脸色一变。 尤其是佳欣,神色转换,有心虚,有害怕,也有狠厉,只是这些,最终皆被她掩于眼底之中。 “小……小姐……” 橙红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叶朝歌没理会她,径自看向佳欣:“真不曾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颠倒黑白的一面,好一个口齿伶俐,伶牙俐齿。” 被点名,佳欣仿佛将将如梦如醒一般,同橙红一道,连忙跪在地上,“小姐息怒,方才是奴婢胡诌的,橙红她害怕,奴婢不过是权宜安慰她罢了。” 叶朝歌冷笑,“是不是权宜安慰,你心里清楚,说吧,是谁给了你银子,让你做这些事的?” 佳欣脸色一变,片刻的慌乱一闪而过,“小姐这话是何意,奴婢听不懂。” “红尘。” “奴婢在。” “去,搜她的房间。” “是。” 不待佳欣反应,红尘领命迅速而去,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佳欣脸色一变,可想到什么,又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看在眼里,扯了扯唇角,“长风。” “奴才在。” “你且去将方才说话的丫鬟寻来,还有她的父母。”说罢,手指指向佳欣。 当即,佳欣彻底变了脸色。 她房里没东西,但是父母…… “小姐,您这是何意?” 叶朝歌斜眼睨了她一眼,“你不说,我自是有法子,你最好趁此机会说清楚,否则,你便去京兆尹大牢与书琪作伴吧。” 这下子,佳欣终于怕了,只是到底还在硬撑:“奴婢不过是吃了些酒,说了一些实话,小姐就算送奴婢去京兆尹府,奴婢也无罪可罚。” “好一个无罪可罚,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你哆嗦什么?” 叶朝歌乌黑的眼睛,落到佳欣哆嗦的手上。 “我……” “我没时间与你周旋,长风,直接送去京兆尹府,交由左大人查证。” 佳欣的垂死挣扎,让叶朝歌没了耐心。 佳欣脸色丕变在长风抓她时,大声说:“我说,我说……” “可我现在不想听了,送京兆尹!” “不要,不要,小姐不要,奴婢不敢,奴婢不想坐牢啊,小姐,奴婢不敢了……是徐小姐,是徐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她说,老夫人若是因此死了,小姐尚在婚期,定然是大大的不吉利……” “徐小姐?徐明珠?!”叶辞柏震惊,显然,此人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叶朝歌冷冷一笑,“还愣着做什么,拖走。” 长风不再耽搁,上前托了人就走,南风得了卫韫的示意,上前帮忙。 不一会,佳欣便被塞了嘴拖走了。 走前死命挣扎,眼睛里因为害怕蓄满了泪光。 隔着泪目望着不远处的叶朝歌。 当初的土丫头,已经成为那高不可攀的太子妃,她竟然忘了,她的手段。 前脚佳欣被拖走,后脚红尘便回来了,佳欣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碎银子,而这些碎银子,便是之前受佳欣所托,让人捎去给她父母的。 “先去前厅。”叶朝歌说。 离开前,看眼脸色发白一脸不敢置信的橙红,“哥哥,若与她无关,便放她出府吧。” 叶辞柏点点头。 “谢谢小姐,谢谢少爷……”橙红如梦初醒,连忙跪下磕头。 回前厅的路上,叶辞柏问叶朝歌:“你怎么知道佳欣是被收买的?” “我不知道。” “呃?” 叶朝歌压下眸底的复杂,不动声色道:“我也只是猜测试探,加之,刚回来时,我曾听刘嬷嬷说起过,佳欣是个贪的,故而,我便试探了试试。” 叶辞柏哦了声,“原来是这样。”转而又气道:“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被收买了!” 更没想到,收买她的人,竟然会是徐明珠! …… 第684章:你头上这颗是摆设? 第684章:你头上这颗是摆设? 不只是叶辞柏没有想到,叶朝歌同样如此。 方才,兄长同她说起此事时,她与他一样,只当是下人吃多了酒,嘴上没了把门的。 毕竟,老夫人已经如此,即便真出了事,并没有好处可图。 直到,她听到那两个丫鬟的对话,得知其中有佳欣,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佳欣是什么样的人,无人比她更清楚,那典型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若非没有利益可图,依着她那性子,怎会做出明显不利于自己的行径?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 任何无端的猜测,都不能称之为事实。 故而,便来了柴房这一趟。 在门口,听到她和橙红的话,基本已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并非无端由来。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用银子驱使佳欣的,竟然会是徐明珠! 徐小姐! 呵! 上次,徐明珠收买厨娘,她将人送回去以示警告,不曾想,她竟再度老调重弹,看来,叶思姝没了威胁,她徐明珠没了对手,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只是,为什么? 按照佳欣所言,徐明珠意在让老夫人受刺激,最好是一口气上不来,让叶府在转瞬间喜事转为白事,给大婚中的她平添晦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依着她对徐明珠的了解,若非对自身产生威胁,她是绝不会给自己树敌,从前世之种种便能看出,她是个以自身为要的人。 突然将矛头指向她,让她想不通。 想着,便将疑惑道出。 “或许是……” “或许纯粹是她见不得人好。” 在叶辞柏话未说完之际,卫韫声音有些急促的打断,暗中给叶辞柏使眼色。 后者意识到什么,将喉间未来得及说出的‘因为康王在你大婚之日偷偷回京,她徐明珠知晓了此事,嫉妒心起,方才将矛头指向你’。 附和道:“对,指定是她见不得你好。” 叶朝歌停下脚步,目光狐疑的在叶辞柏和卫韫的身上打转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卫韫急促的抢话,兄长生硬的转折,叶朝歌一一看在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被质问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同时摇头,“没有的事。” “是吗?” “是!”两人异口同声,声音有些大,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这让叶朝歌更为肯定,他们有事瞒着她。 只是,看反应,怕是不会告诉她。 罢了,左右他们不会伤害到她,所做所行,皆是为她好就是了。 “没有就算了。”说罢,不再多做探究,重拾脚步往前厅而去。 见状,卫韫松了一口气,瞪向罪魁祸首,压低声音斥责道:“你这张嘴啊,真该有个把门的!” 方才若非他反应快,叶辞柏这大嘴巴,必然是会告诉她老三暗中偷回上京一事,依着她的聪慧和敏锐,定会疑惑他们怎么知道,且会往下深究。 届时,他们调查宸亲王府以及对宸亲王的怀疑,还能瞒得住? 一切尚未有论断,此时让她知晓,不过是平添一人的烦恼罢了。 叶辞柏讪讪的摸摸鼻子,“我没想那么多,下意识的反应……” “没想那么多?你头上这颗是摆设啊?” 没好气的扔下这句话,卫韫头也不回的追去前面的叶朝歌,独留叶辞柏在原地气闷。 又不是故意的,至于拿这么损的话攻击他吗? …… 徐府,后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徐明珠震惊的从椅子上起来。 “小姐,小的看的清清楚楚,叶府的人拖着佳欣出来,直奔京兆尹府,应当是,应当是佳欣被发现了。” 小厮如是说道。 徐明珠皱眉,“怎么这样,不是没有察觉到吗,怎么好好的突然被发现了?会不会是弄错了?” 被质疑的小厮连忙说道:“小姐明察,小的绝没有弄错,自您派小的去叶府周遭埋伏盯梢,小的便一直不错眼的盯着叶府动静,片刻不敢疏忽,而且,为了确定,小的一路跟着叶府的人去了京兆尹府,亲眼看到他们进去,方才敢回来禀报。” 徐明珠还是不相信。 前两日她得到消息,一切都很顺利,这才不过两日,突然告诉她,佳欣可能被发现了,且被叶府的人送去了京兆尹府,前后如此大的落差,让她怎么相信? “小姐,奴婢记得,今日是太子与太子妃的三朝回门,会不会是……” 画荷上前来说道。 闻言,徐明珠脸色一变,叶朝歌,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发现了其中端倪。 毕竟,叶朝歌此人,她从未小觑过! “你先下去吧,看好自己的嘴,此事若是传扬出去……” “画荷姐姐放心,小的会将此事烂到肚子里。”被派去叶府盯梢回来报信的小厮连连保证。 画荷给了他一些碎银子,待人下去后,将房门关上方才道:“小姐,咱们要早作准备,那佳欣并非是个嘴牢的。” 徐明珠点点头,“而且此事已然转到了京兆衙门,佳欣那没用的,定会将我咬出来!” 想了想,徐明珠说道:“走,随我去见母亲。” 徐家后院主院。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头发已然花白的徐夫人望着突然找过来的女儿,目含疑惑。 徐明珠让屋子里的下人都下去,待屋中只余她和徐夫人后,这才开口,将事情道出。 徐夫人听后,气道:“糊涂,明珠,你怎犯如此低级的糊涂!就算康王待那叶朝歌不同,可又如何?就算他偷回上京,又怎样?那叶朝歌已然嫁给了太子,就算他有心思,日后见了她,也依旧得唤她一声皇嫂,你为了一点点的嫉妒,便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你,你……” “你让为娘该说你什么好!” 徐夫人恨铁不成钢。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是个聪慧机灵的,不曾想,她竟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徐明珠也有些后悔,“娘,女儿也后悔了,当时女儿也不曾想那么多,就想着出口气,哪知道……” …… 第685章:她的报应到了 第685章:她的报应到了 卫成对叶朝歌的心思,在叶朝歌及笄当日,他请旨陛下收回与叶思姝的指婚,并自请去皇陵守灵一年,徐明珠便确定了。 确定了卫成对叶朝歌的不同。 她气恼。 不,不只是气恼,还有嫉妒。 任谁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心中装着别的女子,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更何况是她! 对卫成,她一直很复杂,有因为他是自己未来夫君的孺慕,也有相互利用的漠然,但她终归是个女子,且卫成不论是相貌还是身份,很难不让人心动。 针对叶思姝,其中有因为对自身的威胁,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或许,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直到,确定了卫成对叶朝歌的心意…… 确定了卫成的,同样也确定了自己的。 若是心中没有,她又怎会那般气恼嫉妒? 想到此,徐明珠喉间苦涩。 母亲的话,之前画荷也说过,正如她们所说,就算卫成待叶朝歌不同,又能如何?叶朝歌已然是太子妃,是他的皇嫂,即便再爱,注定说明不了什么。 最初,她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她得知在初五那日,叶朝歌大婚的当日,他竟然偷偷从皇陵返回上京! 那颗嫉妒的心,便再也控制不住,她嫉妒的要发狂,不做点什么,难消她心头之恨! 佳欣早前便是她手头上的棋子,一次偶然机会,将她收买捏在手心,只是,一直不得启用。 托佳欣的福,任是现今的叶府如铜墙铁壁,她也清楚里面所发生之种种,包括叶朝歌和叶辞柏对府中下人下禁言令,严令禁止将叶庭之与祁氏和离,和他被判入狱,判了流刑等诸多事宜告诉中风的老夫人,以及叶家老夫人已近油尽灯枯,受不得半点的刺激。 叶朝歌现今是太子妃,加之她本人便难对付,而且,她也不想明面上与之为敌,便想着,在她大喜之时添些晦气,到时再将事情推开意外和巧合,以叶家兄妹对老夫人过往的怨恨,定不会追究什么。 如此,她也能出口恶气。 所以,她便让佳欣开始了。 最初,也的确按照她所设想的那般进行着,只是没有想到,这叶家老夫人的命如此之硬,如此刺激之下,竟还能活了下来。 不过,这也不妨事,大夫不是说了吗,即便活下来,也没几日好活了。 虽然叶老夫人活下来导致整个计划没有预期的效果,但总的来说,也是成功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叶朝歌回门,竟然一下子将成功了的计划,重新翻牌。 只是,如今说这些,已然毫无意义,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从此事上将自己摘除出去。 正如画荷所言,那佳欣虽是她的人,但却只是因为银子,要说忠诚忠心,那绝对是不存在的,莫说是进了京兆尹府,即便不曾,她也会将她咬出来。 到时候,一旦那叶老夫人死了,这笔账,将会永远的扣到她的头上,这个污点,永远都洗不清楚! “娘,现在怎么办?那没用的贱婢已经被送去了京兆尹府,到时候,到时候……” 直到这一刻,徐明珠才开始慌了。 方才的一瞬间,不知何故,她竟然想到了叶思姝,想到了她的下场,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不想走叶思姝的老路,她和叶思姝不同,与叶朝歌并没有利益相争,权势地位相争,仅仅只是出于嫉妒。 不想和叶思姝那般,最后一败涂地。 “你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了?”徐夫人恨恨不已。 一直以为,这个女儿是最省心,也是最有主意的,之前丈夫还曾与她说过,他们徐家,恐怕会出第二个徐皇后。 不但如此,徐明珠的成就,或许胜于徐皇后。 这话才说了不久,结果,这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小女儿,便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娘,现在不是骂女儿的时候,你快帮女儿想想,要怎么办啊。” 徐夫人深呼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女儿说得对,现在的确不是骂人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将女儿从此件事中摘出来。 只是,此事哪有那么容易,那叶家老夫人已然被大夫下了时日无多的诊断,即便现在还有口气,但待她真去了,这笔账…… “走,你且随我去叶府。” 徐夫人一边起身,一边对外喊道:“来人,将之前送来的那盒新鲜虫草和千年人参取来。” 叶老夫人,还不能死,至少,半年之内不能死! 要死,也要等到此事的风波过去,否则,这件事,她的女儿无论如何都是摘不清楚的。 …… 与此同时,叶家的前厅。 祁氏听完佳欣被收买,那日所行之事并非巧合无意后,有着和叶朝歌同样的疑惑。 毕竟,实在解释不通,老夫人若有个什么好歹,对那徐明珠有什么好处? 叶朝歌别有深意的扫了叶辞柏和卫韫一眼,淡淡说道:“总归是有因由的。” 二人:“……” “恩,这倒也是。”祁氏附和女儿所言,转而叹了口气,“诶,真是没想到,难道,这就是老夫人的……命?” “命?这是报应!人都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现在,她的报应到了。”叶朝歌面色冷然,说出的话,如含了冰。 前世今生,老夫人对她的种种,她至今记忆犹新,不只是对她,还有对母亲,对兄长,以及她对叶庭之的放纵,对兄长的冷眼旁观,对她的冷漠无情…… 太多太多,她无一不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有此结局,与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岂会没有联系? 报应! 叶朝歌缓缓阖上眼睛,袖袍之中的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很用力,很用力。 突然,僵直的手背,被温暖所包围。 鼻翼间,充斥了熟悉的气息。 睁开眼睛,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卫韫。 他说:“这里没有外人,何必违心说出如此无情冷漠的话?” 叶朝歌抿唇。 他再次将她洞穿。 那个垂垂老矣,时日无多的老夫人,终究与她……血脉相连。 …… 第686章:徐家母女上门 第686章:徐家母女上门 这时,前去带人的长风回来复命。 “小姐,属下将人带回来了,皆在外面候着,小姐可随时召见。”随即将手上带回来的包袱放到桌上,“这是属下在杜家找到的。” 佳欣姓杜,她的父母同为叶府下人,外面有自己的小家。 包袱打开,三根金灿灿的金条,以及一些金银首饰,映入眼帘。 这些东西,每一样,皆不是杜家能有的,既不是杜家能有,却在杜家,一切皆不言而喻。 “他们怎么说?”叶朝歌此时已然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如是问长风。 “佳欣的父母并不知情,佳欣也素来与他们不亲近,只道,两日前突然回家去,身上带着一个包袱,称是换季的衣物……” 那二老毫不知情此间事,直到他在佳欣的卧室床下翻出这只称装了换季衣物的包袱,方才知道,里面真正装的什么。 佳欣吃酒后说多了话,他们二老自是知道,也只当是女儿喝多说了不该说的,完全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些曲折。 直到包袱里的金银珠宝翻出,方才知道,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佳欣做了什么。 “至于佳欣托付带银子给她父母的小蓝,她同样不知情,只是受了其所托,将房中的那些碎银子拿去给她父母。” 叶朝歌点点头,“你且将这些送去京兆尹府,至于外头的,让他们回去吧。” 事情已然明了,没有再问的必要,杜家二老及那个叫小蓝的丫鬟,既然不知情,自然没有殃及一说。 长风应了声,却不见动作。 “还有何事?”叶朝歌扬眉问。 长风抬了抬手,“杜家二老求小姐看在他们在叶府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对佳欣网开一面。” 叶朝歌抿唇皱眉,“人已经送去了京兆尹府,如何判决是左大人的事,我做不了主。” 她能做的,唯有不干涉。 不干涉最终判决,已然是她最大的让步。 长风得了话退下了,将话转达给了杜家的二老。 二人自是不能接受,哀求求见小姐。 “小姐既然让你们回去,这说明此事不会祸及你们,佳欣做出了如此糊涂之事,老夫人如今时日无多,有此结果,已然是网开一面,你们也该知足才是。” “我们知道小姐已然是网开一面了,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啊,求求你告诉小姐,女不教父母之过,佳欣做出此事,皆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导好,求小姐手下留情,一切罪过,就由我们来承担吧。” 杜家二老哭着哀求。 终归不是铁石心肠,长风面露不忍,对他们说:“你们也不必求了,佳欣虽然去了京兆尹府,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们一家总归会有团聚的一日……” 在长风的宽抚下,杜家二老哭着离开,随即他拿着那一包袱金银去了京兆尹府。 将将出门,便看到由远及近的徐家马车,皱了皱眉,招来门房一下人,“去,告诉少爷和小姐,徐家来人了。” 下人看眼远远而来的马车,应了声,连忙跑了进去传话。 下人来禀报时,叶朝歌正欲与祁氏回一甯苑歇息。 卫韫原本也要去,只是,祁氏如今暂居一甯苑,虽那里是叶朝歌出阁前的闺房,只是到底不便,只得退而求其次,去叶辞柏的清明苑。 “徐家?可知来的是谁?”叶辞柏问。 “还不清楚,只是瞧着是徐家的马车。” 叶朝歌想了想,让祁氏先行回一甯苑歇息。 祁氏没有拒绝。 徐家为何而来人,一目了然。 如今她已非叶家妇,事情又发生在叶家,她没有立场和身份与徐家人面谈。 只是她不放心,便将陈嬷嬷留下了。 祁氏走后不久,门房那边便送来了准话,徐夫人和徐小姐请见。 “你先回避?”叶朝歌看向卫韫。 后者点点头,“我先到后面,待会不论如何,不必憋着自己,有什么事,为夫给你担着。” “为夫……切,真是说得顺溜。”叶辞柏撇嘴。 先是大舅哥,再是岳母,现在又是为夫…… 这厮倒是对于身份的转换适应良好嘛! 他适应良好,也该考虑考虑旁人的心情吧! “你今天倒是与那鹦鹉似的,学舌学得顺溜。”卫韫毫不客气地怼了句。 鹦…… 叶辞柏黑了脸,“谁学舌了,还有,谁是鹦鹉了?” 卫韫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谁接话谁就是。” 一口血哽在喉间,叶辞柏气结。 “好了,莫斗嘴了,你快些走吧。”叶朝歌说完,便对来禀报的门房下人说:“请徐夫人和徐小姐入府。” 不一会,徐夫人在徐明珠的搀扶下,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 叶朝歌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她现在身份不同,太子妃的尊贵,该用还是要用。 “老身徐氏见过太子妃。” “臣女明珠,见过太子妃。” 叶朝歌叫了起,旁边的叶辞柏抱拳抬了抬手,“徐夫人,徐小姐。” “小将军。”徐夫人点点头。 “来人,看茶。” 待下人上了茶,叶朝歌缓缓开口:“徐夫人此来我叶府,可是有什么指教?” 徐夫人半起了起身,神态恭谨道:“太子妃折煞老身了,指教不敢当,是老身听闻贵府的老夫人久病在榻,早前,老身与叶老夫人也是旧交,特来探望。” 此话出,叶辞柏和叶朝歌纷纷在心里冷笑。 老夫人病了没有三个月,也有一个多月了,过了这么久才来探望,这话恐怕她自己说着都不信。 “这是老身一些小小心意,还请太子妃小将军笑纳。” 随行的丫鬟上前,将手上捧着的盒子打开。 一盒上好的虫草,以及一株透着年岁久远的人参。 “此乃高原深处所产的虫草,新鲜的虫草食用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而此参乃为千年人参,一直封存得当,效用极佳。” “此二物是老身的一点点心意,望贵府的老夫人早日康复。” 徐夫人一脸诚恳,一番话,却另有深意。 …… 第687章:叶朝歌反击 第687章:叶朝歌反击 “一直听闻,徐夫人年轻时被人封为女诸葛,只是一直不曾见识过,今日倒是深有体会了。” 叶朝歌眸子难掩寒色,声音冷然。 徐夫人笑笑,“太子妃谬赞了,皆是外人夸大其实,莫说老身不是女诸葛,便是那女诸葛又如何,左不过老身还是当娘的。” 一席话,再度饱含深意。 叶朝歌赞同的点点头,“不错,这当娘的自是一心为儿女,只是,为了一时,总不能为一辈子,老夫人,你说是吧?” 徐夫人捻着珠子的手顿了顿,面上不显,张嘴欲要再言,便听叶朝歌又道:“外祖常说,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徐夫人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的,即便不愿放手,这岁月,也是不饶人,逼得你不得不放手。” 便是徐夫人再如何稳得住,此时听到这话,也不免变了脸色。 她不过是用一句当娘的提醒叶朝歌,为了儿女,她这个当娘的什么也能干得出来,结果她倒好,简简单单的一番话,无异于在告诉她,她再为儿女,也活不过儿女,早晚是要死! 徐夫人眯了眯眼睛,难掩厉色的看向上首那年轻小妇。 叶朝歌此人,她一直不陌生,但真正见,今日却是第一次。 很美,的确有蛊惑人心之能,也难怪,不论是太子还是康王,皆对他动心。 她的美,对男人来说是一利器,但她的聪慧,对同为女子来说,却是威胁,面对如此之女,也难怪向来沉稳的女儿会坐不住。 即便是从风雨中走过来的她,此时也不禁有些稳不住了。 这个女人,不只是女儿嫉妒,更是她恨极的存在。 若非是她,她最小的儿子,又怎么会死?若非是她,安儿又怎会被太子…… 一年了,无时无刻,她无一不在想着怎么给儿子报仇。 可这些,也只是想想,她不能报仇,太子势头正旺,康王羽翼尚不丰,日后能不能登基犹未可知,他们徐家,不能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有所异动,否则,安儿的下场,便是他们徐家全家人的下场,还有宫里的徐皇后。 这些,皆是她顾忌的存在,也是她一直以来,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回京,娶妻,眼睁睁的看着叶朝歌一步步走上这太子妃之位。 来之前,她做过许许多多的心理建设,用几乎一生的理智抑制着内心的愤恨,而她也一直很控制,只是这一刻,那翻涌的恨意,却隐隐控制不住。 这个害死她儿子的女人,在笑眯眯的咒她死! “娘。” 知母莫若女。 徐明珠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徐夫人的情绪转变,轻声提醒。 女儿的呼唤,使得徐夫人醒过神来,暗暗深呼吸口气,眸中隐隐要决堤的风暴,霎时间尽敛。 “太子妃所言极是,老身受教了。”福了福身,徐夫人又道:“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当娘的,无论何时,终归是做不到放手,将心比心,今日倘若老身与儿女掉个,他们也不会对老身这个娘置之不理,毕竟,我大越以孝治国,假使他们真对父母长辈置之不理了,即便活在这世,也注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说罢,徐夫人笑眯眯的看向叶朝歌,“太子妃,您说是也不是?” 叶辞柏听不下去了,张嘴要言,被叶朝歌用眼神制止了。 她笑了笑,“徐夫人的来意,本妃已然知晓,这虫草和人参,本妃代祖母收下了。” 闻言,徐夫人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未松利索,便听叶朝歌又道:“谢呢,本妃是不会谢的,毕竟,这两样物什,皆是祖母应得的,还望夫人回去后好好管束未来的康王妃!” 后面几个字,叶朝歌咬得极重。 未来的……康王妃。 徐夫人捏了捏手上的念珠。 她是在警告她,未来之事,无人可定,亦是在告诉她,她的女儿,只是未来的康王妃,尚未嫁给康王! 虽不能说明什么,但寥寥数字,已然说明了一切。 “太子妃的教导,老身记下了,如此,便不打扰了,老身便先告辞了。” “且慢。”叶朝歌淡淡叫住人,“本妃话还未说完,徐夫人着什么急。” “太子妃请说。”徐夫人垂眸敛眉。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随即徐徐说道:“这东西呢,的确是祖母应得的不假,但这无妄而来所遭的罪,却是不该受的,说句不中听的,祖母本能活十年,被贵府小姐这么一搅合,却只有十日,即便有这虫草和千年人参,也回不去之前的十年。” 闻言,徐夫人眼皮狠狠一跳,“太子妃这话是……” “这事既然已经出了,即便再弥补也回不到之前,可错了,就是错了,徐小姐该去祖母的病榻前磕头请原谅才是,祖母若是原谅了,自是皆大欢喜。” 磕头请罪…… 原谅了…… 徐明珠脸色都变了,“娘……” 徐夫人瞪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看向叶朝歌:“太子妃是想让小女去给叶老夫人磕头?” “难道不该吗?”叶朝歌淡淡反问回去。 徐老夫人一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朝歌也不急,耗着呗,看谁能耗过谁! 这徐家母女算盘打的响亮,送来虫草和千年人参如此贵重之物,所求的无非是想用此二物吊着老夫人的命,让她活的时间更长一些,如此,即便此事闹开,老夫人尚在人世,这事情也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怕她不收,便用孝压她。 若她还不收,恐怕明日,这上京便会传开,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她徐家说了算。 东西她收下,不为别的,只为这东西能让老太太活的久一些,但是,徐明珠的所作所为,想凭着这两样东西一笔勾销,想什么好事呢? 思虑再三,徐夫人终于开了口,“据我所知,老夫人如今已然鲜有清醒的时候,她又怎会原谅?” 叶朝歌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祖母感受到了徐小姐的真诚,突然醒来也未可知。” …… 第688章:病榻前磕头 第688章:病榻前磕头 “你!” 如此敷衍之言,徐夫人终是没有忍住。 再度深呼吸,“若是不原谅呢?” “这头还未磕,话还未说,徐夫人怎么就知道祖母不原谅?再者言,一次不原谅,磕两次便是,放心,徐小姐还不是康王妃,她的头和膝盖,祖母还是受得起的。” 徐夫人看着叶朝歌,冷笑一声:“太子妃今日行径,倒真是出乎老身所料,外人皆道,太子妃睚眦必报,此时所见,倒是不见得啊,贵府的老夫人之前所行之事,老身也听说过,真想不到,太子妃竟还是个以德报怨的性情。” 叶朝歌抿了口茶,“即便如此,那也是我叶家的家事,徐小姐所行,可是要命的缺德事,我这人,以德报怨做不到,但却是出了名的护短!徐夫人,时候不早了,如何决断,说说吧。” 徐夫人咬了咬牙,“倘若不从呢?” “大门在那,还请徐夫人,未来的康王妃,慢走!” 又是那六个字! 没有过重的语气,却透着无言的威胁。 “好!便依太子妃所言!” “娘?”徐明珠不敢置信。 “你闭嘴!”徐夫人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母女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叶朝歌邪门得很,今日这头是免不了了,且顺着她便是,待你嫁给康王,今日之辱,自有收回来的一天。” 叶朝歌虽不知母女俩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但想也知道,懒得多言,只道:“徐夫人,徐小姐,福禄苑在后院,两位请吧。” …… 福禄苑,老夫人的床前,徐明珠咬着牙,忍受着屈辱,在一屋子人的旁观下,跪下磕头。 老夫人如今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不巧,在他们之前,老夫人刚睡着。 说是睡着,实则是昏睡,对于外界,迷迷糊糊懵懂得厉害。 自然,徐明珠的磕头,并不知晓。 叶朝歌深知见好就收,在徐明珠磕了三个头后,便以代替祖母让她起来。 从地上起来的徐明珠,片刻不愿多待,她仿佛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奇怪和奚落。 好似在说,折腾了一顿,最终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滋味可好受? 当即,拉着徐夫人逃也似的离开了。 叶辞柏对叶朝歌竖起大拇指,他现在要对自己的妹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叶朝歌看眼人事不知的老夫人,幽幽一叹,“作为孙女,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想到之前在前厅妹妹的话,以及卫韫所言,叶辞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作为孙女,你已然无愧于自己的心,更无愧于祖母,妹妹,你谁也不欠。” 叶朝歌顿了顿,点点头,“恩。” 随即对大蕉吩咐道:“方才徐家送来了虫草和一株千年人参,红尘会告诉你怎么用,你按照她所言给祖母服用,或许,能起到效果。” 嘱咐完,将红尘留下,叶朝歌和叶辞柏便离开了福禄苑回到前厅。 卫韫已然从后面出来了,见到叶朝歌,第一句话就是:“为夫以你为傲,能娶你为妻,此生足矣。” 叶朝歌被他露骨的表白臊得脸通红,看眼旁边的兄长,示意其收敛些,兄长还在呢。 卫韫却浑不在意,揽着她坐下,“你哥哥估计此时与我所想一致,不对,或许是更甚,他定然在想,上辈子修了哪门子的福气,今生能有你这般聪慧的妹妹。” 叶辞柏此番并非反驳,反而极为认同的点点头。 的确。 卫韫所言,虽与他真实所想有所出入,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而且,此念并非只是当下,而是一直便有。 很久很久之前,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有此妹妹,是他一生所幸,这个念头,便已是根深蒂固。 “今日午膳,也不曾有蜂蜜,怎地都这么甜?” 叶朝歌被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不好意思。 “即便不吃蜂蜜,这心里也比吃了蜂蜜甜,歌儿,你真棒。”卫韫握着叶朝歌的手,感觉怎么夸都不够。 叶朝歌嗔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再说便有些假了。” “肺腑之言,怎会是假?” “还说!”叶朝歌瞪他。 卫韫握着她的手,搁在唇边亲了下,“听你的,不说了,待回去后再说。” 叶朝歌:“……” “咳咳,我还在呢,收敛些行吗?” 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真当他不存在啊? 卫韫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哦,你还在啊,我以为你早就识趣的离开了。” 叶辞柏一噎。 怕自己被噎死,于是转了话茬,“需不需要我联合武将参徐家一本?” 祁继仁离开前,将手头权势及将领转给了叶辞柏,如今的他,不论是在叶家,还是在朝中,也算是独当一面了。 “不必,自有御史台那些老古董出面。” 深知叶辞柏刚入主朝局不久,很多事不清楚,卫韫将其中缘由细细道出:“朝中局势明朗,武将皆以镇国大将军为首,诸人皆知,大将军离京前,将手上权利过到你的手上,武将弹劾,一目了然你授意,今日徐家已然没有占到便宜,若再由你出面弹劾,便有得理不饶人之嫌,过犹不及,这其中的度要把握好。” “此件事,本就是徐家理亏,即便我们不出手,御史台的那些老古董也不会袖手旁观,这种得罪人的活,他们自会出面。” 叶朝歌不懂朝局,坐在那听卫韫说,期间并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每个人皆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 叶辞柏并非灵通之人,但他有个优点,那便是旁人说的话能听进去,不懂会问,而非不懂还装懂之人。 卫韫如此同他说,自是收起了之前的念头。 坐在那,长出了口气,“总感觉,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而且,京兆尹府那边,以及世人的眼光,皆还未开始,事情发展至今,也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 叶朝歌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我知道,我不甘心是那徐夫人,她竟拿孝压我们,我是气这个。” 明明是理亏上门,却话里话外的威胁,想想便恼火。 …… 第689章:徐家有女诸葛,叶家有叶朝歌 第689章:徐家有女诸葛,叶家有叶朝歌 “没什么好气的,本就不能拿徐明珠怎么样。” 相较于叶辞柏的恼怒,叶朝歌则要淡定许多。 此件事,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能拿徐明珠如何,至多最后是京兆尹府将此案公之于众,令其承受世人的指点,损坏一些名声罢了。 虽说有佳欣的指证,但到底是口说无凭,只要那徐明珠咬死了不承认,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情况下,谁又能奈何得她? 而且,她还是徐家千金,康王未来的康王妃,徐皇后的亲妹妹! 如今有此结果,已然超过预期,毕竟,徐家送来的虫草和人参,皆是对老夫人极为有用之物,算来,也是值得了。 叶辞柏又岂会不知口说无凭,虽说有佳欣收受的那些金银为佐证,但他之前看过,那些金银没有一件能证明与徐明珠或者是徐家有关,到了京兆尹府,只要徐明珠不承认,这个案子,最终也只会成为无头公案,到最后,徐明珠也不过是被人指指点点罢了。 徐夫人,不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方才如此有恃无恐的登门吗? 徐夫人的算盘,一目了然。 送来了珍贵稀有的虫草以及千年人参,一是为拉长老夫人的寿命,二是让他们不再追究此事,揪着不放。 此二物,若他和妹妹不收,恐怕明日这满上京,便会传出老夫人与妹妹之间的过往恩怨,以及不孝,企盼老夫人死,这些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一旦待这流言呈鼎沸之时,便会盖住徐明珠所做下来的肮脏事。 届时,他们便会成为那护住徐明珠的盾! 若是收下了,老夫人的寿命便会拉长,老夫人不死,即便事情爆出,情形也不至于到不可控的局面,到时候,只要徐明珠咬死了不承认,而老夫人又活得好好的,此件事,到最后也只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收了,便要咽下此事;不收,便是不孝,另有企盼;而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徐夫人皆有后招。 不得不说,徐夫人不愧有女诸葛之称,在如此不利于自己的局势下,还能做出让他们两难的选择,的确是好本事,好手段! 不过! 他们徐家有女诸葛,他们叶家也有叶朝歌! 想至此,叶辞柏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家让他们两难,妹妹便让他们没脸。 想到徐明珠的那三个头,叶辞柏心中的恼火,便散去了一半。 想想,也就没那么气了。 在前厅又说了一会子话,方才各自回去歇息。 自午膳后便一直不消停,叶朝歌早有些吃不消,若是往昔倒也不至于如此脆弱不堪,但在昨夜,卫韫拉着她折腾了几近一宿。 本打算从福禄苑回来,便小作歇息的,哪里想得到,期间会有这么多的曲折。 看看天色,估计歇不了多久,便该回去了。 仿佛看出她所想,在叶朝歌进去前,卫韫对她说:“不必顾虑时间,你尽管休息。”看眼不远处的叶辞柏,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好好歇息,养足了力气,晚上才能……” “闭嘴!” 不待他把话说完,叶朝歌便咬牙切齿的打断,怒目瞪着一脸不正经的卫韫:“不准再说了!” 卫韫眨眨眼,压下眸底的得逞,说道:“你想哪儿去了,今儿是腊八节,之前我们说好晚上去外食佛粥。” 叶朝歌猛地僵住。 脸色明暗交替,显然也想到了这茬。 早上出门前,卫韫告诉她,晚间外头会很热闹,从叶府回来的路上,带她去外逛一逛,顺便尝一尝外头的佛粥。 叶朝歌咬牙,“那你为何说养足了力气?” “晚间外面人怕是很多,马车恐是无法通行,若无意外,应是要走路过去,自然是要你养足了力气走路,不然还能为何?” 卫韫说得满脸无辜,转而凑近些:“当然,你若不介意,由为夫养足气力,届时抱着你走,也不是不可以。” 当场,叶朝歌黑了俏脸。 他是故意的! 并非是她想歪了,而是他在故意逗她! 想着,恼怒非常,想也不想的抬脚,对准他的鞋面,狠狠的踩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一甯苑。 “疼……”卫韫吃痛,摸着鼻子嘀咕道:“小没良心的,谋杀亲夫啊。” “活该!” 叶辞柏走过来,没好气的啐了口唾沫,“你再这么不要脸的逗下去,总有一日,我妹妹会将谋杀亲夫四个字给你坐实了。” 他本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卫韫声音小,听不全面,但也是听到了一些边边角角。 挨了一脚,活该了他! 卫韫:“……” …… 相较于叶府的轻松,此时的徐家后院,沉重阴沉。 主院小厅里,地上茶水分布,破碎的青花瓷茶盏东一块西一块。 “娘,您要心里有气,便冲着女儿发出来,莫要闷坏了自己,伤了身子。” 徐明珠红着眼睛上前,望着胸口急促起伏沉默的母亲,心下阵阵后悔。 若非自己,要强了一辈子,声名远播了一辈子的母亲,也不会临老了受此气,受此憋屈和屈辱。 听着女儿悔恨懊恼的话,徐夫人气便消了一半,想着不只是她受了气,一向孤傲的女儿也受到了羞辱,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便权当是买个教训吧,那叶朝歌邪门得很,叶思姝的例子摆在眼前,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休要再动手,否则最终吃亏的便是我们自己。” 顿了顿,徐夫人又道:“为娘知道你心里恨她,为娘何尝不恨,你弟弟的死皆拜她所赐,可为娘和你爹,为何一直没有动作?不正是时机还未到吗,今日母亲奉劝你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有时候隐忍,是为了更好的蛰伏。” 徐明珠点点头,“女儿记下了。” 徐夫人见状,满意了。 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睛,沉声一字一字说道:“日子还长着呢,且走着瞧!” 徐明珠心下微定。 不错,日子还长着呢,暂时的失势,不代表着永远的失势,她叶朝歌此时的得势,不代表一直得势,总有掉个的时候,且瞧着便是! …… 第690章:她的日子不多了 第690章:她的日子不多了 正在母女俩各自畅想之际,下人匆匆来报:“夫人,小姐,京兆尹府来人了,请小姐前去问话。” 闻言,母女俩回神。 徐夫人对下人吩咐道:“且去回话,小姐梳妆后便到。” “是。” 待传话的下人退下后,徐夫人对脸色有些白的徐明珠说道:“莫慌,待会去了京兆尹府,你便按照为娘交代你的应对,你要记住,说话时一定要有底气,无论出现何等变故,切不可自乱了阵脚,只要你底气足,便会误导迷惑外人,如此,才会含混过去。” 徐明珠点点头,只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你也莫怕,为娘分析过了,当初叶思姝之所以一步错步步错,便是在京兆尹府传讯时,避不露面,只推了丫鬟出面,此举在世人的眼中无异于心虚,而你不同,只要你有底气,接下来,做主的便是我们!” 听闻此话,徐明珠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许。 徐夫人拍拍她的手,“去吧,记住为娘的话,咬死不认,且要咬死了底气。” “女儿记住了,娘放心,女儿决计不会让自己走上叶思姝曾经的老路!” 徐明珠目含坚决,一颗慌乱的心,逐渐安稳了下来。 徐夫人见状,欣慰颔首,这才是那个被他们夫妻寄予了厚望的女儿。 …… 一甯苑。 叶朝歌醒来时,外头的天色已然有些暗了。 而祁氏,不知何时先一步起身,此时正坐于床头前,满含慈爱的望着她。 “醒了?” 叶朝歌颔首,“娘何时醒的?” “比你也早不了多少,前厅的事,为娘听说了。”祁氏摸摸女儿的头,“干得好。” 叶朝歌覆上她的手,温情的在她手心蹭了蹭,“娘……” “好姑娘。” 祁氏反握上女儿的手,握在手心用力的握了握,在眼眶忍不住再度泛红之际,连忙打岔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太子估摸着已然在等你回去了。” 叶朝歌不动,“女儿不想回去了,想留下住几日。” “说什么傻话呢,按照规矩,新婚一个月内不空房,快起身,为娘喊人进来。” 唯恐自己落下不舍的眼泪,祁氏说罢,便放开女儿,起身招呼人。 她有万千的不舍,只是到底忍着。 从一甯苑去到前厅时,叶辞柏和卫韫已经在了。 母女俩眼眶皆有些红,叶朝歌的情绪明显低落,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卫韫上前,握上她的手,“莫难过,同在上京,不论是距离将军府还是叶府,都不算远,你只要想见岳母,可随时过来。” 叶朝歌点点头,稍稍得了些安抚。 没多会,晚膳上了桌。 因待会去外吃佛粥,不论是卫韫还是叶朝歌皆用的不多。 将将用过晚膳,长风便来报,京兆尹府那边已经结案了。 最终结果,不出所料,徐明珠咬死不认,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放人,而佳欣,判前往矿山苦役六年。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故而,倒也不曾太过意外。 “近期,我们便按兵不动,让徐家自行折腾去吧,人人心里自有一杆秤,孰是孰非,自会明了。”说多做多,皆不如任其发展。 叶辞柏赞同颔首,在卫韫阻止他联合武将弹劾徐家后,他也慢慢琢磨出个中来。 说再多做再多,皆有可能会被徐家揪出点错处来,此事他们本就是受害者,倒不如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任由世人自行看。 天色已然全黑,在祁氏依依不舍下,上了车撵。 离开前,叶朝歌想到什么,透过轩窗对叶辞柏说道:“哥哥,若老太太实在念着他,便成全了她的念想吧。” 叶辞柏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此事我会安排,届时我派人去东宫寻你。” “还有外祖,若是外祖来信……” “我知道,定是第一时间知会你。”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叶辞柏如是接过话来,“你呀,操不完的心,这些为兄皆会安排,你便放心吧。” 叶朝歌摸摸嘴角,将到嘴的那句‘有穿心藤的下落也要知会我’咽了回去。 罢了,左右兄长不会忘了她的。 “行了,快走吧。” 车撵逐渐远去,直到见不到影子,叶辞柏对祁氏说道:“娘,我们进去吧。” 祁氏看看高大挺拔的儿子,点点头,一边随着儿子进府,一边说道:“你妹妹出嫁了,接下来便该你了,这两日为娘便会前去学士府,与墨家商议年后你与墨慈的大婚。” 儿女出嫁,如此,她也放心了,接下来,只剩下儿子…… 叶辞柏没有多想,嬉笑颜开,“谢谢娘。” 祁氏笑问:“那你可有什么建议?” “儿子没建议,只求能越快越好好。” 祁氏点头:“好,便听你的。” 的确,越快越好,她的日子不多了。 …… 从叶府离开,他们便去了第一楼。 第一楼位处繁华闹市,果然如卫韫所说的那般,今夜人多,哪怕是寒冬腊月,也抵不住众人的热闹心理。 车撵在街头便进不去了,卫韫带着叶朝歌下了车,步行而去。 路上,他提及下午叶朝歌想歪一事。 “为夫虽然食髓知味,但更舍不得太子妃劳累,毕竟,咱们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为夫即便是急,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叶朝歌登时扭曲了俏脸,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方才松了口气,转而瞪向罪魁,“回去我定要找根针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自从成婚以来,不正经的话几乎要成为家常便饭了,每每闹得她手足无措,羞煞不已。 “你不舍得,为夫的嘴若是真缝上了……”说着,卫韫倏然撩起自己的大氅,将叶朝歌整个人包裹进来,然后低下头,迅速的在她唇上亲了下,“缝上便亲不了了。” 大氅下,叶朝歌俏脸通红一片,恼怒低吼:“你疯了,这么多人呢!” “知道人多,放心吧,有大氅挡着,谁也看不到,你的美,只能为夫一人能看。” 其他人,休想! …… 第691章:再见好友 第691章:再见好友 大氅放下,叶朝歌做贼般往四周看。 的确,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只是透着奇怪,并不见暧昧。 即便如此,想到他大庭广众之下大胆的行径,她便浑身透着不自在,咬牙暗暗威胁:“你最好老实些,你若再闹,再闹……” “再闹如何?”卫韫笑睨她。 叶朝歌眼珠迅速的转了转,突然计上心头,“你若再闹,你我便分榻而眠。” 看他对那事的热衷,这个威胁,应该能奏效吧? 事实证明,奏效了,且极为奏效。 接下来,卫韫老实了,没敢再闹她。 怕自己真把人给闹火了,自己刚作为夫君还未享受多久的‘权利’被她给收回了。 …… 第一楼,还是之前的那个包厢。 虽不抱希望,叶朝歌还是询问了掌柜,乐瑶最近可曾有来过。 “小的已有许久不曾见过郡主了。”掌柜回道。 叶朝歌点点头,道了声我知道了,随即道:“我们来前儿用过晚膳了,送些粥来即可。” 掌柜下去安排去了,卫韫看眼掩不住忧愁的叶朝歌,垂眸,遮去眸中暗光,再度抬头时,已然恢复了常态。 “你若担忧,明日便招乐瑶前去东宫便是,还有你那两位好友。” 明日他便开始恢复朝局事务,有些事堆积了多日,怕是要忙碌一日两日的,正好,让她们过去陪陪她,权当解闷。 而且,宸亲王府那边,他也需要探一探。 那日乐瑶的反应,总归让他不放心。 一切就看,明日乐瑶会不会去到东宫,去了又会说些什么。 卫韫的提议,叶朝歌自不会拒绝。 细细算下来,她已有许久不曾见到她们了,从七星谷回来便是大婚,虽然在大婚前那一日,墨慈曾去叶府探望过她,只是当时时间紧迫,也不曾来得及说几句话。 大婚那日在喜房她又盖着盖头,不曾面见娴儿,也不知她近期过得如何? 还有那日在皇宫,乐瑶的反常和不对劲。 一系列诸多种种,皆是她的牵挂。 说话间,掌柜的将粥送来了。 佛粥又名腊八粥,是由八样谷物熬煮,并非罕见之味。 早膳时,东宫的厨子便熬煮了此粥,说来也已经吃过了,只是卫韫想带她出门来逛一逛,凑一凑这节日的热闹,为了应景。 在第一楼吃过佛粥,二人便离开了。 卫韫带着叶朝歌在热闹的夜里闹市逛了一会,方才回去东宫。 在叶朝歌沐浴间隙,卫韫唤来了南风,让他分别去学士府,安平伯爵府,以及宸亲王府送帖子,邀其三人明日前来东宫小聚。 这一晚,如卫韫先前所言,并没有再折腾叶朝歌。 大婚后头一次,睡了一安稳觉。 次日醒来,旁边已然不见了卫韫的身影。 叶朝歌皱了皱眉。 在她开口之前,刘嬷嬷连忙解释道:“小姐,并非老奴不叫您,是殿下发了话,让您睡到自己醒,不让下人们吵叫。” 昨晚睡前,小姐特地叮嘱过她,若今早儿殿下醒来她未醒,便叫醒她。 她一直记着,只是,殿下不让,她也没法子。 闻言,叶朝歌抓了抓乌发,目露遗憾。 今日是他恢复事务头一日,也是她作为他的妻送他上朝的第一日。 这两日深知自己疲惫到了极限,唯恐起不来,故而嘱了最稳妥的刘嬷嬷叫她。 结果。 “小姐,左右这日子还长着呢,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再说了,殿下此举也是心疼您。”刘嬷嬷怎会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意,温声宽慰道。 叶朝歌滞了滞,略有些复杂道:“你这话倒是与他如出一辙。” 起身不久,前头便传了话,卫韫下了朝被宣正帝留在宫里用膳,让她自行用早膳即可。 当即,刘嬷嬷她们摆了膳。 叶朝歌一边用,一边问刘嬷嬷她们在这东宫可还适应,绮歆楼安置上手的如何。 “小姐放心,老奴和红梅红尘皆适应着呢。” 至于这绮歆楼,太子殿下上心,自然不曾受到为难,一应事宜很轻易便拢到了她的手上。 叶朝歌颔首:“如此便好,红梅呢?可是去驿馆了?” 扫了一圈,只见刘嬷嬷和红尘,并不见红梅的影子。 “天不亮便去了。” “这么早?” 刘嬷嬷回话:“据红梅称,曦琼王自昨日开始,便已为怀慈亲王诊治,需隔几个时辰行一次针。” 那佑怀依赖红梅,若是她不在,承曦定是无法近身。 叶朝歌想到那日在东宫,佑怀熊抱红梅的场景,抿了抿唇,对刘嬷嬷叮嘱道:“红梅终归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且性子单纯,嬷嬷,得空您记得多提点她一二,让她保护好自己。” 刘嬷嬷应下,“小姐放心,老奴省的。” 即便小姐不提,她也会这么做,人心都是肉做的,她与红梅红尘朝夕相处这么久,早已将她们看作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自是不能让她吃了亏去。 用过早膳没多久,海总管便来报,墨慈和田娴儿来了,正往绮歆楼而来。 “臣女田娴儿,见过太子妃。” 一见面,田娴儿便屈膝行了一大礼。 叶朝歌见状,抿唇而笑,“就你精怪,这里又没有外人,快莫要闹了。” 田娴儿嬉笑着站起来,随即扑过去,一把抱住叶朝歌,“朝歌,我想死你了。” 叶朝歌拍拍她的后背,“我也想你们,娴儿,最近可好?” “她好着呢,每日里忙的见不着人。”墨慈在一旁打趣到。 田娴儿从叶朝歌身上退开,红着俏脸嗔怪道:“我再忙也没你这个待嫁女忙啊。” 叶朝歌将田娴儿的羞怯看在眼里,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娴儿忙什么呢?” “能忙什么,自是忙她的婚事。”在田娴儿开口之前,墨慈如是说道,随即将事情对叶朝歌说了一遍。 好友四人。 叶朝歌和墨慈皆订了,乐瑶年岁最小并不着急,田娴儿的年岁在中间,这婚事却没有着落,田夫人不免有些着急。 便将上京未娶妻的公子世家子整理了一番,为防止李家之事再度重演,亲自招了人上门相看。 “可有中意的?”叶朝歌问。 …… 第692章:不祥的预感 第692章:不祥的预感 田娴儿摇摇头,“看了不少,但没有入眼的。” “莫急,总会有让你入眼的。” “我倒是不急,可就是母亲,哎呀,你们不知道,若非收了你的帖子,今日怕是还要相看,这般看下去,人还没遇到入眼的,我这眼睛便要先花了。” 对自己的婚事,田娴儿并不着急,左右能嫁出去。 可她娘却不这么想,说什么遇到好的便先定下,否则就没了,拘着她在府上相看,不看还不行,闹得她头都要大了。 “罢了,不说这个了,朝歌,你没给乐瑶递帖子吗?” 她和墨慈来了有一会儿了,却不见乐瑶来。 叶朝歌皱皱眉,“递了的。” 帖子一起递的,只不过,乐瑶……还没有来。 是还没有来,还是不会来,在座的三人,心中隐隐有答案。 “朝歌,有些话或许此时在你大喜日说不大合适,只是我思来想去,实在有些担心乐瑶。”墨慈轻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之前她的状态便不对劲,只是碍于隐私,她不说也不好多问,自一个多月前在叶府见过她之后,期间便再无见过,上次你哥哥告诉我她生病了,我与娴儿前去王府探望,被拦着不得见,一直到你大婚那日,方才见到她的人,可乐瑶……” 说到此,墨慈面露难色。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里也没有外人。”叶朝歌说道。 墨慈咬了咬唇,点点头,“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那日有一瞬间,我竟然在乐瑶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好像她……” “当时她的状态……”墨慈摇了摇,“我也形容不出来,总之,她的状态很不对劲,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不祥预感。” 叶朝歌心头微沉。 墨慈的性子,她自是再了解不过,若是没有根由,她是绝不会多言。 她既然这么说,那么,乐瑶的情形…… 只是,为什么? 因为二哥? 应该不只是如此。 直觉告诉她,事情指定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我也觉得乐瑶的状态太过异常,当日我还问过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田娴儿回忆起叶朝歌大婚那日的情景,至此记忆犹新。 “她怎么说?” 田娴儿看向墨慈,“乐瑶什么也没说,我还想问,被墨慈给拦住了。” “当时那么多人在,并非说话的时机,我本来想过后寻个机会问问乐瑶。”墨慈摇摇头,“谁知,不待筵席结束,王妃便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朝歌,我们去王府怕是见不到乐瑶,如今你是太子妃,是她的堂嫂,你们见面的机会比我们多,不如你寻个机会,问一问,并非我小题大做,我的感觉真不太对。” 墨慈非无的放矢的性子,她能如此郑重叮嘱,必然情况很严重。 叶朝歌点点头,“这两日我便寻个由头去王府一趟,说实话,前两日在宫里我见过她,只是没有寻到说话的时机,而且,乐瑶当时的状态,的确如你们所说的那般。” 她不在京的这一个月,乐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叶朝歌一直在想,只是想来想去,想到墨慈和田娴儿离开,也不曾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此,她二人也毫无头绪。 虽然她们在上京,但除了之前在叶府的那一回,以及前两日在东宫见过乐瑶之外,其他时候,便是去到王府,也被挡了回来。 “你若见到了乐瑶,派人与我们说一声,也好让我们放心。” 离开前,墨慈如是叮咛道。 叶朝歌颔首,“放心吧,我省得。” “你也莫要让自己太紧绷了,我和娴儿皆有派人打听穿心藤的下落,有消息便会通知你,你且放宽心。”墨慈又道。 田娴儿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早前我便求了母亲,姨母那边也有帮忙打听,一定会有消息的。” 祁氏中毒一事,田娴儿最初并不知情,还是在叶朝歌离京后的数日,墨慈告知于她,方才知晓。 当即便与田夫人说了,楚家一直念着叶朝歌为楚天寻正名一事,得闻祁氏中毒,急需三味罕见药物后,也分别派出了人打听寻找。 叶朝歌不曾想还有这一茬,心下一暖。 “谢谢。”千言万语,不知说什么好,唯有一句,发自肺腑的感谢。 田娴儿摆摆手,“等有了消息你再谢也不迟,好了,我和墨慈先走了,有消息便通知你。” 叶朝歌点点头,“乐瑶那边有了消息,我也会派人通知你们。” “好。” 送走而了墨慈和田娴儿,叶朝歌回了绮歆楼。 “小姐午膳想吃些什么,老奴去安排。” 叶朝歌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额,“嬷嬷看着安排吧,殿下可有说过回来用膳否?” “还未传话来,估摸着是会回来用的,小姐可是头疼了?”捕捉到叶朝歌捏额的动作,刘嬷嬷顿时紧张了起来。 “没有,不必担心。”叶朝歌心不在焉的摇头。 刘嬷嬷不管她有没有,随便指派了个丫鬟去安排午膳,自己则走到叶朝歌的身后,为她揉捏太阳穴。 叶朝歌失笑,“不用这么紧张,不妨事,只是一些事想不通。” “可是因为乐瑶郡主?” “是她。”叶朝歌长出了一口气,“大婚那日,嬷嬷见过乐瑶,你怎么看?” 刘嬷嬷想了想,说道:“墨小姐和田小姐所言,并非夸大,老奴也瞧着不对。” “那日在宫里呢?” “一样。” 叶朝歌叹了口气,“乐瑶如此,应当不是因为二哥,只是,为什么呢?” 二哥对乐瑶有影响力,但是绝非能影响到如此。 “可除了因为江少爷,郡主还能为何?”刘嬷嬷疑惑。 “是啊,还能有何会让她如此?” 所以,她想不通。 与此同时,前殿。 卫韫从外回来,并非急着回绮歆楼,而是唤来了海总管,询问乐瑶今日是否来过。 后者摇摇头,“来的只有田小姐和墨小姐,郡主倒是不曾来。” 闻言,卫韫皱了眉。 “王府可有派人来传话?” …… 第693章:郡主——薨殁 第693章:郡主——薨殁 “这倒没有,殿下,可要奴才派人去问问?” 卫韫想了想,道:“你派个人去王府问一问,以太子妃的名义,什么也不必说,只说墨小姐和田小姐应帖而来,太子妃不见郡主略有担心。” 海总管默默记下,应了声,便出去安排人去王府了。 海总管退下后,卫韫将南风叫到跟前儿。 “你亲自去王府查探一二,小心些,莫要惊动了王叔。” 南风郑重应下。 安排完这些,卫韫方才回了绮歆楼。 制止了要通报的下人,一进门便看到刘嬷嬷正在为叶朝歌摁压太阳穴。 当即皱了眉,“怎么回事,可是头疼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正想入神的叶朝歌吓了一跳。 “你属猫的啊,吓了我一跳。” 看清是卫韫,叶朝歌拧着眉没好气道。 “我问你,是不是头疼了?”卫韫同样皱着眉,神情严肃。 “没有。”叶朝歌回道。 她的话,他并不相信,看向刘嬷嬷。 “殿下宽心,小姐只是有些酸胀,老奴给小姐捏一捏能舒坦一些。”刘嬷嬷解释道。 闻言,卫韫舒了口气。 走过去,“我来吧,嬷嬷你且去吧。” 刘嬷嬷看眼叶朝歌,见她点头,方才退下。 卫韫接手刘嬷嬷的活,动作轻缓的为她摁压太阳穴,“为何酸胀?可是因为挂念乐瑶?” 叶朝歌并不意外他知晓,点点头,“娴儿和墨慈皆来了,乐瑶却不见人,我有些担心。”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明日我想去一趟王府,不亲眼看看,我这心神总归是安定不下来。” “也好,明日我下早朝陪你一起过去。” 叶朝歌颔首,“恩,你若与我一同去,更要便宜一些。” 定下了明日去到王府,叶朝歌稍稍宽了些心,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下午之差,便与乐瑶天人永别。 …… 天色渐晚。 绮歆楼。 下午闲来无事,叶朝歌重拾之前的绣活。 不知怎么了,心神突然显见慌乱,指尖没来由的抖了下,针尖刺入手指,冒出了鲜红的血珠,霎时间,白皙的绸布晕开一朵红花。 叶朝歌失神的望着染红的绸布,心头隐隐萦绕起一股难言的悲戚。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跟着,刘嬷嬷少见慌乱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姐,出事了,宸亲王府那边派人来寻红尘,说是,说是郡主不行了……” 叶朝歌有些反应不过神来。 刘嬷嬷在说什么? “小姐,出事了,郡主,郡主怕是要不行了……” 刘嬷嬷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直到这一刻,叶朝歌方才如梦初醒。 扔开绣活,迅速站起来,可因动作太大,带倒了手边的针线笸箩。 哗啦一声,针线物什,尽数散乱到了地上。 此时此刻,她没心情顾忌这些,满脑子皆是刘嬷嬷的那句郡主不行了…… “什么,什么叫不行了?啊,什么叫不行了?” “老奴也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只是王府派来的人说,说是郡主要不行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方才来寻红尘……” 红尘? “红,红尘呢?她人呢?” 叶朝歌声音颤抖中透着嘶哑。 “老奴已经让红尘先过去王府。” “对,王府,我要去王府……” 推开刘嬷嬷,叶朝歌拎着裙摆便往外跑。 怎么可能呢?乐瑶好好的,怎么会不行了? 对,一定是下人夸张,一定是! 叶朝歌一边跑着,一边不停的自我安慰,她刚跑出绮歆楼,便撞上了过来寻她的卫韫。 见到他,叶朝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们说乐瑶不行了,骗人的是不是?这王府的下人也真是,敢说主子不行……” “歌儿。” 卫韫抱着她,声音沙哑非常:“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乐瑶她……” “不可能!”叶朝歌尖声打断,“这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她可是乐瑶啊!”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 嘴上吼得坚定,心中却慌乱成了一团,渐渐的,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揪着卫韫的衣襟,嚎啕大哭。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哭过,从来没有。 她在害怕,害怕一切会成为现实。 卫韫用力的抱着她,眼睛通红。 想到方才南风的汇报,一双眼眸便如充血了一般。 中午之时,他派了南风亲去宸亲王府查探,这一去,便是一下午,不久前方才归来。 归来后,他便告诉她,乐瑶她…… 想到此,卫韫再也不敢想。 咬了咬牙,“歌儿,先莫哭了,我陪你去王府……见她……” 最后一面! 这一面,终究没有见到。 卫韫和叶朝歌刚进王府,便听到内院传来哭声,以及下人的报丧声。 “郡主——薨殁——” 报丧一声接一声,重重的回响在耳边。 叶朝歌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好在卫韫反应快,及时将人接住。 “乐瑶,乐瑶……” 叶朝歌挣扎着爬起来,像只没头苍蝇似的,找乐瑶。 卫韫闭了闭眼,扶着她,去了乐瑶的馨乐苑。 此时苑中一片混乱,宸亲王妃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晕厥了过去,且见了红,红尘指挥着从玉等人,将王妃抬到软榻上,上前为其施针。 屋内,满满的血腥之气,叶朝歌推开卫韫,步履沉重,一步一步走到床前。 花期和花朵正跪于床前为乐瑶收拾,叶朝歌将她们推开。 眼泪遮住了视线,但她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躺在那的乐瑶,双目紧闭,瘦削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她眉目平和,唇角噙着一抹笑。 她身上穿着她最喜欢的绯红衣裙。 手腕横中,袖袍翻上,白皙的婉间,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然凝滞,周边布满了干涸的血迹。 叶朝歌颤着手,缓缓抚上去。 触手之中一片冰凉,显然,人已经去了有一会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可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竟然十分的平静,平静到麻木。 “小姐。” 红尘安置好王妃,走过来。 …… 第694章:自伤 第694章:自伤 “小姐,您节哀。” 叶朝歌很用力的抿了抿自己的唇,咽下喉间堵塞:“红尘。” “小姐。” “怎,怎么回事?” 红尘看向已然了无气息的乐瑶,眼眶不禁变得湿润。 谁能想得到,当初那个活泼爱蹦的小姑娘,不过数月,便如同一朵盛开正好的花朵,在历经短时间的凋零后,最后枯萎。 “红尘!” 红尘回神:“回小姐,奴婢来时便已经晚了,郡主乃是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 叶朝歌吸了吸鼻子,“为何失血过多?” 红尘的目光落到乐瑶的婉间,那处深可见骨,已然不见鲜血流出的伤口。 从接到王府讯息,她便第一时间运起轻功赶过来,可还是没有赶上,她来的时候,郡主便已经没了气息,身上都凉了。 她探查过,郡主的死因乃失血过多,而她婉间的伤口…… 便是致命之根。 至于这个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她检查过了,按照伤口倾斜的弧度和角度,怕是…… 自伤。 红尘单膝跪在叶朝歌的身边,将自己的结论小声道出。 叶朝歌搭在床沿的双手慢慢收紧。 自伤? 哈! 竟然是自伤! 乐瑶她…… “花期,花朵。” 叶朝歌的声音沙哑至极,隐隐透着抑制和隐忍。 “太子妃……” “你们是郡主身边伺候的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叶朝歌缓缓站起来,一双眼睛赤红,愤怒的瞪着花期和花朵。 她终是没有控制住。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说话啊,我问你们话,告诉我,乐瑶为什么,为什么……”叶朝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她为什么要,要这么做?” 二人还是不开口。 叶朝歌见状,一股难言的怒火涌上心头,上前,一把揪住她们二人,“你们是伺候她的人,这就是你们伺候的结果?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歌儿,你冷静些。”卫韫上前。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听到了,乐瑶她是……” 卫韫将怒吼的叶朝歌抱到怀里,“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叶朝歌被卫韫抱在怀里,从挣扎到安静,再到痛哭。 “怪我,怪我……” 叶朝歌趴在他的怀里,撕心裂肺的痛哭,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更接受不了乐瑶已经走了的现实。 她更气自己,为何不早一点来,为何不早一点…… …… 乐瑶的死讯,顷刻间传遍上京每一个角落。 田娴儿得到消息时,将将用过晚膳,当即愣在了那里,不敢相信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认为是弄错了。 “回去换身素净的衣裳,去王府吧。” 田夫人对女儿说。 田娴儿嘴里呢喃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一边呢喃着,一边向府外跑。 田夫人见状,连忙派人将女儿拦住,“去,伺候小姐更衣。” 田娴儿身上穿的是一件粉色衣裙,这般的装束,无法去王府参加白事。 田娴儿仍无法消化乐瑶的死讯,呆滞的任由下人为她更衣,待整装好,田夫人走过来,“方才我派人去打听了,消息是对的,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在了,去吧,去送她一程。” 田娴儿无声的落泪,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发出的皆是阵阵哽咽。 田夫人拍拍她的肩膀,“马车为娘已经命人备好了。” 田娴儿用力的点点头,随即拎起裙摆向外跑,寒风刺骨,刮得她的脸生疼。 一路命车夫快马加鞭,比往常时速快了一倍赶到王府。 此时,宸亲王府门口,穿着素衣的下人在布置,高高的匾额之上,已然挂上了白布。 田娴儿从车里出来看到这一幕,腿一软,险些没有站住。 “小姐。” 小喜将人扶住, 田娴儿推开她,踉跄着下了马车,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刺目的白布。 这时。 “娴儿。” 听到熟悉的呼唤,田娴儿隔着泪目顺声望过去,见到同样一身素白的墨慈,当即跑了过去。 “墨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日乐瑶她还好好的……” 墨慈也是刚接到信儿赶过来,尚且不知怎么回事。 忍着悲痛安抚了田娴儿两句,随即二人相携进了王府。 “两位小姐,随奴婢来。” 红尘奉了令前来相迎她二人。 见到她,田娴儿急忙询问。 在去馨乐苑的路上,红尘将事情说了一遍。 “自尽?” 红尘沉重的点点头。 “不可能,乐瑶那般的性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再如何的不可能,在看到毫无声息的乐瑶时,所有的不敢相信,尽数化为了事实。 叶朝歌坐于床前,手上拿着帕子,无声的为乐瑶擦拭,她的动作轻柔,仿佛,面前的小姑娘只是睡着了一般,她很轻,怕吵醒她。 “朝歌……” 叶朝歌动作顿了顿,侧首抹去眼泪,“你们来了。” “怎么会这样?”墨慈哽咽询问。 叶朝歌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也想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 无人可问。 无人可回。 “乐瑶……” 田娴儿扑到床前,悲痛哭喊。 乐瑶的一颦一笑,仿佛只是在昨日,好像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老天爷便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她们有太多太多的不解,太多太多的疑惑,只是,在面对曾经最为活泼开朗的好友,所有的所有,皆为沉痛。 耳边是田娴儿的哭泣,墨慈的哽咽,叶朝歌继续为乐瑶整妆。 在触上她婉间的伤口时,顿了顿。 颤着手,舀出自己的帕子,轻轻的,轻轻的包好,打出一个漂亮的结扣。 小姑娘爱俏,她一定想走得美美的。 动作间,旁边的房间突然传来嘈杂凌乱,那里安置着自晕厥过去未醒的宸亲王妃。 不一会,醒来的王妃踉跄着跑来,她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跑到床前,突然顿住,望着女儿,闭了闭眼睛。 热泪滑落。 “王妃……” 宸亲王妃突然动了,整个人用力且狠狠的冲向乐瑶的架子床。 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所有人,待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 …… 第695章:为什么? 第695章:为什么? 宸亲王妃存了死心,这一撞,根本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同样,也不给身边人拉住的机会。 眼看着她即将撞上去,诸人忍不住发出惊呼,有胆小的,甚至不敢看。 庆幸的是,墨慈就站在床尾,反应过来后,迅速的以身挡上去。 王妃狠狠的撞在她的身上,两人倒作一堆。 众人连忙上前。 场面一片混乱。 “墨慈,你怎么样,没事吧?” 墨慈忍着腹部的疼痛摇摇头,“我,我没事,快看看王妃。” 王妃也没什么事,只是到底冲击力巨大,加之她用了所有的力气撞上去,再度见了红。 红尘急忙让从玉拿了个软垫垫在王妃的身下,取出针包,行针止血。 “怎么样?” “胎相下坠明显,怕是……” “不必管我,不要管我……”不待红尘的话说完,王妃便虚弱道:“没了就没了,生下来也是遭罪,倒不如就这么没了吧。” 沙哑的嗓音中,透着绝望。 叶朝歌上前,握上她的手,“王妃。” “乐瑶……” 王妃透过间隙,望向床的方向,“乐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话未完,宸亲王妃再度晕了过去。 “快,先将王妃抬到床上去。” 从玉带着几个丫鬟,在红尘的指点下,抬着人回了旁边的厢房。 “红尘。”叶朝歌捏了捏手,“务必要想办法保下王妃腹中世子。” 乐瑶对这个小弟弟,充满了期盼。 红尘郑重的点头,“奴婢尽力。” “朝歌,你和娴儿在这,我跟过去看看吧。”墨慈说道。 叶朝歌和田娴儿颔首。 很快,房中安静了下来。 田娴儿走过去,靠在叶朝歌的身上,哽咽道:“朝歌,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叶朝歌仰头,泪水无声滑落。 “是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夕之间,宸亲王府如人间炼狱。 郡主乐瑶自伤而亡,王妃身怀六甲却心存死念,王爷……从事发到现在,一直不见人。 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 没多久,礼部人到了。 随着礼部的人到来,很快,整个王府从里到外,撤下了所有的喜色,九曲回廊,琉璃瓦间,到处可见白布。 屋檐下,惨白的灯笼随着寒风摇曳。 在这刺骨寒冬里,在这腊月初九的今日,乐瑶亲手结束了自己短暂如花的年岁。 她的遗容,是叶朝歌,墨慈和田娴儿打理的。 小姑娘爱俏,她们为她梳了她最爱的发髻,簪上她最喜欢的首饰。 身上的衣裳没有换,这是乐瑶最喜欢的衣裙。 夜,渐渐深了。 这一晚,无论是谁,皆不曾回去,一直守在馨乐苑里。 期间,王妃醒过一次,不哭不闹,整个人好似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就那般躺在那里。 漫漫长夜,无人有睡意。 月上树梢,王府之中一片压抑的安静。 馨乐苑里。 王府下人送来了些夜宵,三人正用着,卫韫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件大氅,身后跟着的南风手上同样如此。 “夜里冷,给你们送些衣物来。” 随着卫韫的话落,南风将手上的两件大氅拿给田娴儿和墨慈。 “多谢殿下。” 二人接过道了谢。 卫韫将手上的大氅亲自给叶朝歌披上,在前面打了个好看的结扣。 “之前你说去找王爷,可找到了?” 卫韫摇摇头,“还在找着。” 叶朝歌闻言,沉默了一会,对他说:“我有话要问你。” “那我们先去看看王妃那边怎样了。”说罢,墨慈拉着田娴儿出去了。 屋外。 “墨慈,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墨慈拉着田娴儿走出去几步,方才回道:“哪里不对劲?” 田娴儿想了想,摇摇头,“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不对劲,所有人都很奇怪,包括太子殿下,还有方才朝歌……”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混乱了,“反正我瞧着哪哪都不对。” 墨慈看眼正房,叹了口气,“是啊,很不对。” “你也看出来了对吗?” “怎会看不出。” “那……” “娴儿,有些事,并非是我们能深究的,你我只是深闺女子,深受家族庇荫,很多事,不知道是福,眼下,我们能做的,便是在乐瑶最后的日子里,将她送走,这是我们为友,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墨慈看着田娴儿,一番话说得既郑重,又沉重。 田娴儿终究非什么事不懂,她点点头。 或许,这不能深究的事,便是将乐瑶逼到如此绝路的因由…… “走吧,去看看王妃。” 此时,屋内。 “到了此时,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叶朝歌问卫韫。 昨日回门,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兄长和他有事瞒着她,只是他们不愿说,她也不愿逼问,只想着,左右是为了她好。 今日,乐瑶便…… 她不确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直觉告诉她,这期间必有联系。 毕竟,他是卫韫,是习惯了掌控大局的太子殿下! 她不认为在这上京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恐怕,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故而,直觉告诉她,卫韫定是知道些什么。 “乐瑶的死……你知道原因的对吗?” 卫韫久不说话,叶朝歌更为直白的问道。 乐瑶的反常,早在那日在皇宫,以及先前从刘嬷嬷她们那,便听说了的。 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与二哥的事,可解释不通,二哥他只是暂时的离开,依着乐瑶的性子,不到最后一步,是绝对不会放弃。 而且,她和二哥之间,她还从未试过,甚至,不曾努力过。 她不曾试过和努力过的情况下,乐瑶是绝对不会放弃,更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导致乐瑶走上这绝路的,不是二哥。 不是二哥,那会是因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毕竟,乐瑶是那般一个活泼性情的人,说她会求死,她不相信,完全不相信。 只是,事实到底摆在了眼前。 她想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后来,身怀六甲宸亲王妃的求死,以及,至今到此不曾露过一次面的宸亲王…… …… 第696章:瑶儿 第696章:瑶儿 南平。 卫韫派出来的人,在不眠不休的第二日晚间,赶到了南平。 “江公子。” 江霖用过晚膳,正捧了本书,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突然听到有人叫他,顺声望去,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不知何时,他的房间里,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江公子,属下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在江霖开口欲要喊人之人,对方先一步开口,并拿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 看清令牌后,江霖方才松了口气。 “算这日子,太子殿下此时应当与我妹妹正值新婚,怎么有闲心派人来找我?” 对方默了默,从暗处走出来,露出腰间系着的白绫。 江霖漫不经心的神情,在看到他腰间的那抹刺眼白布时,顿了顿,神色一正,“出什么事了?” “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一是前来给江公子报丧,二是请江公子速速回京,送乐瑶郡主最后一程。” 嘭! 江霖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报丧,什么最后一程,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昨日酉时三刻,乐瑶郡主薨殁。” “你,你……”江霖满目不敢置信,伸手指着他,“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郡主,郡主怎么会薨殁?” “还请江公子速速赶回上京,后日郡主便要下葬,请您回去送郡主最后一程。” 来人单膝跪地。 江霖眸光闪动,数度吞咽唾沫。 “江公子,请速速回京!” 江霖蹭地起身,“来人,备马!” …… 宸亲王府正堂,设下了灵堂。 正中,摆放着一口上好紫金楠木棺,里面,乐瑶容颜修整,安静的躺着,她唇角的那抹笑,成为永远的定格。 郡主薨殁,上京震动,各大小世家纷纷前来吊唁祭拜。 这两日,宸亲王府亲来吊唁者络绎不绝。 叶朝歌和墨慈田娴儿,这两日从未离开,一直留守在王府。 宸亲王依旧不见人影,王妃卧床不得起身,偌大的王府,没有主事之人。 卫韫便在此与礼部的人一起,置办丧事。 倒也不显慌乱。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该起殡了。” 邱大人上前低声提醒道。 卫韫看了看时辰,“再等一等。” 江霖还未来,再等一等…… 乐瑶一定想见他……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邱大人声音有些急了:“殿下,再不起殡,便要错过时辰了,不能再等了……” 卫韫捏了捏拳头,唇角紧绷。 难道,真的是注定? 看眼不远处的叶朝歌,叹了口气,“起吧。” 闻言,邱大人松了口气,招呼人准备盖棺起殡。 灵堂之上,哭声顿起。 叶朝歌走过去,“不能再等等,二哥,二哥一定会赶回来的。” 卫韫张嘴欲言之际,南风喊道:“是江公子,是江公子……” 在最后时刻,江霖赶来了。 经过长时间的赶路,他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下巴布满了胡茬。 他从外跑过来,在灵堂外忽然顿住,停顿稍许,步履艰难的一步一步,往楠木棺而去。 “你是……” “邱大人,再等等吧。” 南风上前,将邱大人,以及其他人等,尽数带了出去。 不一会,前一刻哭声震天的灵堂,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江霖缓慢的走过去,来到棺前,望着铭刻于记忆中的少女,此时安静的躺在棺材里,眼眶瞬间充血。 他缓缓伸出手,抚上那日思夜念的脸颊。 嘴唇颤抖,许久。 “瑶儿……” 他叫出了在心中唤了千遍万遍的两个字,只是,那个名字的主人,最想听到他如此呼唤她的姑娘,再也听不到了。 叶朝歌捂着嘴,哭倒在卫韫的身上,不曾离去的墨慈和田娴儿,抱头而哭。 这个男人,她们不认识,不曾见过。 但她们就是知道,知道他是谁。 他是乐瑶的心上人! 那个,乐瑶藏在心底的心上人。 生死有别。 别,永别。 “盖棺!” 时辰到。 “乐瑶……” 棺盖缓缓滑上,乐瑶的容颜,一点点的遮盖。 嘭一声,棺盖严严实实的阖上,将那个明媚耀眼的小姑娘,永远的留在了里面。 生死再不复见。 “起殡!” 在一片不舍哭喊中,紫金楠木棺被人抬起,出了王府,上了马车,出发前往皇陵。 乐瑶是郡主,是嫡亲皇室血脉,她要葬于皇室陵墓之中。 叶朝歌立于道路正中,目送着,目送着她的小姑娘一点点的远去。 泪目间,她好像看到了小姑娘在和她招手,在对她微笑,甚至,在对她说:“永别了朝歌,如果人有下一辈子,我们还做朋友,好吗?” 叶朝歌微笑,“好……” 还做朋友,永永远远的朋友,陪伴彼此到华发的朋友。 今生的遗憾,下一辈子,再续。 只是,只是…… 下一辈子啊! 与此同时,不远处。 失踪了数日的宸亲王,身上披着斗篷,藏身于小巷之中。 他望着那口装载着他唯一女儿的楠木棺,眼眶湿润。 乐瑶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疼宠到大,真真正正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曾经,他一度以为,乐瑶不只会是他唯一的女儿,更是他唯一的子嗣。 因此,他不曾多过奢想,哪怕心里不甘不平,也一直被牢牢的压住,即便压不住了,也不过是暗中做些小动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选中了叶思姝,将黑风和黑女送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好侄儿卫韫欢喜叶朝歌那丫头。 他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也想看看,将这上京搅得天翻地覆会是怎样的场景。 那时候,他不曾想太多,只想给自己找乐子,看热闹。 毕竟,即便他争来了那至高尊位,在他百年之后,也是后继无人。 当然,王妃不能再生,他大可找其他的女子,他是亲王,是宣正帝唯一的亲弟弟,哪怕已过青年,要娶个侧妃,纳个良娣,亦非难事,要让别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再简单不过。 可他没有。 或许很矛盾,但他的确不想,他只想守着她们母女。 他本以为,这一生注定如此了,没想到…… …… 第697章:如果有来世 第697章:如果有来世 下午,叶朝歌接到了卫韫的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到皇陵了。 此次卫韫亲自扶灵前去皇陵。 据说,此事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乐瑶毕竟只是郡主,让堂堂太子扶灵下葬,实在不妥。 而卫韫则以一句:在乐瑶的眼里,我只是堂兄,今次,我是作为她堂兄的身份送她,而非太子! 在卫韫的坚持下,此行定。 叶朝歌并没有听卫韫的,在送走乐瑶后便回东宫,而是留在王府。 宸亲王妃的情况让人担忧。 她不放心。 田娴儿已经回去了,走前道明日再过来。 墨慈与她一道留下,叶辞柏在送走了乐瑶便先回去了,他一个外男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明日,便该入土了吧?” 墨慈将传书看完叠好还给叶朝歌。 “恩,按照规矩,是要在皇陵停灵一夜,明日再入土。” “唉。”叹了声气,墨慈忍不住眼角湿润,捏着帕子摁了摁,她说:“乐瑶应该是高兴的吧,她欢喜的人送她。” 叶朝歌顿了顿,轻叹:“他是我二哥,商户江家的少东。” “是他……” 江霖之名,墨慈自是听说过。 叶辞柏曾告诉过她,他一生共有两个好友,一个便是太子殿下,一个便是无爵无官的江霖。 他们兄妹与江霖关系不错,朝歌甚至叫他二哥,只是对于此人,一直不曾见过,直到这一刻方才得知,今日在灵堂之人…… 便是江霖。 更不曾想,乐瑶的心上人,便是他。 如此,倒也解释的通了。 为何在乐瑶出事前,王妃会拘她那般厉害。 “本是情深,奈何缘浅。”叶朝歌微仰头,不让眼泪滑落。 直到今日,她方才确定,乐瑶与二哥之间,并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是,彼此皆有情,只不过,到底是无奈太多。 “你也莫要想太多了,人生在世,谁又能说得准呢。” 墨慈握上叶朝歌的手,轻声宽慰。 她虽不知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纠葛,但想也知道,必然是复杂得厉害。 只是如今结局已定,感慨再多,也不过是难为自己。 她不知乐瑶为何会让自己走到今日,但她感觉,乐瑶走出此路,必然有她不得已的无奈。 说句凉薄的话,她自己的选择…… 而已。 “太子妃,墨小姐,王妃醒了。” 正说话间,王府丫鬟来报。 叶朝歌和墨慈当即收拾好心情过去。 这两日王妃一直浑浑噩噩的,昏迷的时间比醒的时间长。 二人过去时,不出意外的,再度见到眼睛睁着,却无神的王妃。 “王妃。” 叶朝歌近前,“乐瑶已经到了皇陵,明日便可入土,入土为安,不为别的,为了乐瑶,您也要支撑下去,她若是在,定然不希望您如此难为自己,还有她的小弟弟。” “是啊王妃,之前乐瑶经常与我们说起,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弟弟,王妃为了乐瑶的念想,也该坚强些才是。” 墨慈亦是近前,轻声说道。 她们说了许多,只是王妃,仍旧没有反应。 整个人好似没有知觉一般,那般安静的躺在那里。 醒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眼睛重新闭上。 见状,叶朝歌和墨慈对视一眼,相继叹了口气。 从房里出来时,心情皆十分的沉重,深觉压抑至极。 “从玉姑娘。” “太子妃请莫要为难奴婢,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在叶朝歌把话说完之前,从玉跪地,先一步表态。 叶朝歌见此,沉默稍许,“罢了,你且回去照顾王妃吧。” “多谢太子妃。” 从玉如蒙大赦般,匆忙而去。 回到客房,叶朝歌和墨慈相对无言。 到底,不知再言其他。 时间,对她们来说,漫长而煎熬。 一夜无眠,次日,田娴儿过来,让叶朝歌回东宫好生休息一番。 后者拒绝了。 三人聚集,四人,如今只剩下她们三人了。 傍晚时分,卫韫回来了。 乐瑶已然入土。 “二哥呢?” 此去皇陵,卫韫将江霖也带去了,如今回来的,只见他,不见江霖。 “他留下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卫韫回道。 江霖称,他想陪陪她,她生前的时候,因为太多无奈和顾虑,自己一直踟蹰不前,如今人没了,才知,比起她,那些无奈和顾虑,皆是不值一提。 他后悔了。 叶朝歌听完沉默了。 许久,幽幽一叹:“人啊,永远是失去了才知可贵。” 卫韫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他也不会想到,会如此。” 此去皇陵,江霖与他说了很多。 他说,他觉得在没开始之前便结束,对乐瑶,对他皆好。 他说,没了他,她还是那个骄傲且高高在上的郡主,她以后的夫君,或是青年才俊,或是世家公子,亦或是英勇儿郎,但绝对不会是他这般商户庶子。 他还说,乐瑶年幼,尚不定性,此时的欢喜,或许是错觉。 他又说…… 因为这些,因为这种种诸多,他才选择一次又一次的避开。 他不是不喜,只是因为顾虑的太多。 江霖无数次想过,待他再度回到这上京之时,不是乐瑶将他放下,便是乐瑶大婚,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再度回京,竟然是送她短暂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他说,如果这世上有重来,他定然在最开始,便与她一起,等待他们的,不论是苦,是难,是煎熬,还是两难,他都会陪她一起度过。 更要与她一起携手到白头。 卫韫将江霖与他说的这些,一一说给了叶朝歌听。 在听完后,叶朝歌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揪着卫韫的衣襟,眼泪将他的衣裳打湿。 卫韫揽着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将会过去的。” 她太压抑了。 压抑的他看着难受。 乐瑶生前,与她最是要好,这两日,除去当日,其余时候,她皆是冷静镇定的让他看着心疼。 他知道,她在压抑,在逼着自己。 这一哭,叶朝歌发泄了很久,一直到眼泪流干,嗓音沙哑,方才渐渐平复下来。 “王婶这边我会派人看着,我带你回东宫,你已有数日不得歇息,回去歇一歇。” …… 第698章:微白再现 第698章:微白再现 乐瑶的离开,在这繁华的上京,很快便如过眼云烟散去。 尽管对于她的死,市井之中仍是议论纷纷,但到底,皇家之事向来皆是似是而非,难有答案。 王妃那边,还是老样子,叶朝歌将红尘派了过去,照看王妃的身子。 日子一日日的过,伤感终归是有尽头,曾经那个跳脱的小姑娘,永远的留在了每个人的心目中,成为永远不可磨灭的痕迹。 红梅依旧过去驿馆,据说,佑怀的情况在经过承曦数日的调养后,已然稳定了许多。 叶朝歌身边统共就两个丫鬟,如今一下子二人皆‘给’了出去,身边便只剩下一个刘嬷嬷。 且,刘嬷嬷还要打理绮歆楼,加之年岁摆在那,实在分身乏术。 卫韫派红总管从东宫的宫女中,挑选出一些差不多的,之后给叶朝歌挑选,让其暂时带在身边伺候。 叶朝歌便从中挑出了两个,一个叫做檀云,另一个叫做紫绡。 这二人如她们的名字一般,相貌皆为上乘。 且年岁正好,正是花苞盛放的时候。 刘嬷嬷瞧着颇为担忧,“小姐,换两个吧,老奴方才瞧着最打头的两个也不错……” “不必,便她们二人吧。” “可,可小姐,这二人实在……您若是这般留在身边,恐非福啊。” 并非她多虑,主要是檀云和紫绡长得……便是她这个老婆子见着,也忍不住的想要多看两眼。 叶朝歌未曾领悟刘嬷嬷的意思,“她们二人我瞧着还好,就先这样吧,嬷嬷,明日是二十,按仪制该进宫给皇后请安,待会得空,您将明日该穿的宫装准备好。” 停顿片刻,叶朝歌又补充道:“莫要太艳了。” 太子妃的装制数计二十多,各色颜色齐全,且每隔一段时间皆会再添,她虽嫁到东宫将将不到半月,但在她嫁过来之前,卫韫便派人为她置办了许多。 乐瑶刚去不久,虽说,只是好友,并非需要穿素,只是,让她穿艳色,她是决计穿不上的。 刘嬷嬷心不在焉的应下,然后去内室准备了。 晚间,卫韫自外回来,看到檀云和紫绡,为了认脸多看了两眼。 可这两眼,在刘嬷嬷眼里便有些变味了,当即心头便咯噔了一下,心里想着,看来要将此事上上心了,最好还是让小姐将这两个给换出去。 留这般长得精巧的在身边,实在不是好事。 即便太子心念小姐,但保不齐…… 越想,刘嬷嬷越觉得,不论是檀云还是紫绡,皆是留不得的。 刘嬷嬷的担忧,叶朝歌毫不知情。 与卫韫用过晚膳,便说起了明日进宫请安一事。 亲婆母早逝,虽免了立规矩,但徐皇后毕竟是六宫之首,每逢初一、二十,皆是要进宫去请安的。 “明日我会派人进宫知会一声,不必去了,待新年一起去便可。” 自乐瑶去后,叶朝歌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对什么也提不起劲来,他不想让她如此还要去应付徐皇后。 叶朝歌摇摇头,“罢了,大婚后的第一个请安日,若是不去,怕是说不过去,到时指定又会被人传出闲话来。” 卫韫的好意她清楚,也明白。 只是这份好意,她无法毫无心理负担的接受。 “若是担心闲话不必理会这些,左右母妃早已不在了,能不与后宫之人牵连,便不与她们牵连。” 他如此为自己,自己又怎能不为他。 既然嫁给了他,享有了太子妃的尊位,自是要承担起该尽的义务。 在叶朝歌的坚持下,卫韫只得顺了她,“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待我下了朝,便过去接你,期间若是有不长眼的,不必顾忌,一切有我。” 叶朝歌被他的话逗笑了,“那是后宫,怎么到你嘴里,倒像是虎狼窝呢?” 看着她的笑,卫韫顿了顿,握上她的手,“你终于笑了。”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到她笑是在何时。 叶朝歌抿了抿唇,“你这话说的,无甚可笑的,我何故要笑,又不是傻子。” “那倒是为夫的不是了,是为夫不好,竟不曾逗为夫的太子妃笑。” 卫韫顺杆爬,耍起了贫嘴。 在卫韫刻意的逗趣下,叶朝歌又笑了起来。 正笑闹间,门外突然传来南风的禀报:“殿下,叶小将军派了长风过来,请殿下和太子妃前往叶府一趟。” 闻言,当即收了笑闹。 叶朝歌迅速的过去打开门:“可是老夫人……” “太子妃稍安,并非是老夫人……”南风压低了声音:“微白……” 听到这久违又熟悉的名字,叶朝歌蓦地瞪大眼。 反应过来后,看向卫韫。 后者已然走了过来,“换件衣裳,我陪你过去一趟。” 叶朝歌点点头,然后进去换了件衣裳,与卫韫出门了。 回叶府的路上,叶朝歌的心境一度有些复杂。 微白她自是知道,在乐瑶心悦二哥一事被王妃发现之前,是乐瑶身边的头一人。 在事发后,微白便被遣离了乐瑶身边,她曾派红梅前往王府打探过,微白被王妃遣去做苦役。 这么久了,包括乐瑶去后,微白皆不曾出现,此时出现,且还在叶府…… 想到此,叶朝歌抿了抿唇,问卫韫:“宸亲王找到了吗?” 说起这宸亲王,已然失踪许久而来。 从乐瑶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十数日,可从始至终,皆不曾见到宸亲王,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王妃卧病在床,情况如此不好,宸亲王也依旧不曾见到人影。 之前,她问过卫韫,是不是瞒着她什么事,或是,他是否知晓乐瑶会自尽的因由。 当时,他只告诉她,宸亲王。 具体详情,他也尚不知情,一切都在查证中。 卫韫面色严肃,他摇摇头,“还没有消息。” “那……” 深知她想问什么,卫韫还是摇头。 叶朝歌见状,面色微微凝了凝。 这时,卫韫又道:“不过,见了微白,或许会有所结果。” 叶朝歌颔首,在这一点上,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若无要紧,这么晚了,兄长不会让他们过去叶府! …… 第699章:我卫乐瑶不后悔 第699章:我卫乐瑶不后悔 府门处,叶辞柏等候多时。 见到马车停下,连忙上前,“用晚膳了吗?” “用过了,哥哥,人呢?” “在你的一甯苑,我将她安置在那里了。” 闻言,叶朝歌与卫韫对视一眼。 叶辞柏压低声音,“微白是逃出来的,见不得光。” 一甯苑乃叶府最为安全之所。 一甯苑。 时隔近两个月再度见到微白,叶朝歌吓了一跳。 她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脸色蜡黄,面容憔悴得厉害,脸盘比之前缩小了至少一圈。 “朝歌小姐。” 一见到叶朝歌,微白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朝歌小姐,奴婢以为不会再见到您了……” 叶朝歌回神,急忙上前把人扶起来,从上到下,将微白细细打量了一番,越看,眉头皱得便越厉害。 衣裳下的微白,很瘦。 她的手腕握在手里,细细的一根,都不敢用力,仿佛只要太过用力,就会捏断一般。 “微白,你……” 微白用胳膊肘抹了把眼泪,“朝歌小姐不必担心,奴婢没事,只是看起来吓人些,而且……”她抽了抽鼻子,“比起郡主,奴婢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微白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信,“这是在郡主出事的当天,郡主去杂役房偷偷给奴婢的,让奴婢找个机会交给您。”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一找,便是今日。 如叶朝歌最初所猜度的那般别无二致,自他们从普乐镇回来后,宸亲王和王妃便知晓了乐瑶心悦江霖。 在探查江霖为何许人也,极力反对。 微白本就是王妃派到乐瑶身边的人,王妃恼她隐瞒不报,便将她贬去了干苦役。 这一干,便是两个月。 最初倒也没什么,可不知出了何事,自前段时日郡主过去找过她之后,她便被人给看了起来,行动受到限制,且到她手上的活计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累,不过数日,便病了,可即便是病了,该干的活依旧要干。 后来,还是一个曾与她有交情的管事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上头的命令。 逐渐的,她发现,这上头的命令,意图让她死,即便不死,也会将她困死在这一方偏远之处。 这上头之人,很容易便能想到。 整个王府统共就三位主子,王爷,王妃,再就是郡主。 郡主不会如此,唯有王爷和王妃。 她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是为何,难道就只因为她隐瞒了郡主欢喜江公子的事,所以,王爷和王妃便想要她的命?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只是,她是奴才,主子让她死,她便不得不死。 直到在郡主出事前的一段时日,郡主夜里偷偷找上她,告诉她,她有此皆是因为她,因为她来找过她,而且,当时郡主还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叶朝歌捏紧帕子。 微白回想了一番,说道:“郡主当时说,‘他想多了,我既然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又怎么会再平添无辜人的性命呢’。” “对,郡主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奴婢听不懂还问过她,只是郡主再没说什么,郡主告诉奴婢,要奴婢好好坚持下去,她会想办法帮奴婢。” 那一次见面,她稀里糊涂,完全听不懂郡主说的是何意,更不解,郡主那说不出的苦涩和绝望,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王爷和王妃阻止她和江公子吗? 微白不明白,她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直到,腊月初九那一日。 一大早天不亮,郡主悄悄的来了她这里。 “微白,整个府邸,我能信的人只有你了,你愿意帮我吗?” 这一次的郡主,比上次还要颓势,如同一朵正在凋零的花朵,几近枯萎。 “郡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问,奈何郡主不言,她只说:“有些事,并非不告诉你,只是,告诉了你,便等同于害了你,我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 “郡主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乐瑶抹了把泪,“你不用听懂,你只需要找个机会逃出去将这封信交给朝歌,再告诉她,让她安置好你,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微白,你记住,你要好好活下去!” “郡主……” “时间有限,你莫要再言,听说我,日后你若是见到江霖,你便告诉他,我卫乐瑶不后悔欢喜上胆小的他,唯一后悔的,便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没有追随而去。” “如果当初,我追随他离开了这繁华的大上京,天涯海角……或许,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了吧,或许,我也不会……” “郡主?” “罢了,如今到了今日,说这些还有何意义,方才的话,你便当我什么也没有说,你若真见到了江霖,什么也不必说了,就这样吧……” 说了,只会让他揪心,何必呢。 …… “我本以为,郡主的这封信,只是普通的信笺,郡主的那番话,只是一时间的多愁善感,直到,直到奴婢听到郡主去了,奴婢才知道,奴婢错了。” 微白悔不当初,如果当时她…… 如果当日她就将信送出来,郡主她或许…… 微白想不下去了,捂着脸痛哭。 她虽是王妃的人,但也是很早便被派到了郡主的身边,主仆二人朝夕相处,郡主虽然贵为郡主,但从不娇纵,也从不为难他们这些下人。 郡主一点也不难伺候,而且,她性子活泼,虽然有时候有些小性子,但到底是极好伺候的,且多是时候不难为他们。 这般的一个郡主,很难不让人喜欢。 时日一长,早已生出深厚的主仆情意。 她很清楚,郡主与江公子之间的事,若是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故而,她将此事瞒下不报。 可她忘了,即便她不报,王爷和王妃也会知晓。 果不其然,她们主仆被分开,本以为,只是暂时的,却如何,做梦也不曾想到,这一分开,便是天人永别。 叶朝歌用力的咬住嘴唇,压抑下心头的翻涌,问微白:“乐瑶可有说,他是谁?” …… 第700章:朝歌,见信如晤 第700章:朝歌,见信如晤 从微白的讲述中,乐瑶在出事前先后两次找过她,且这两次,言语中皆提到了一个‘他’。 先是‘他想多了,他的所作所为’再是‘我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 她不知这个‘他’是谁,或者说,不能确定,但她深切感知到,乐瑶的死,与这个‘他’有关! 微白哭声顿了顿,拿下手,“这个,奴婢还真不曾注意过……” “乐瑶不是给你留了信吗,或许,信中会有什么线索。”卫韫声音沉重提醒。 叶朝歌后知后觉的方才反应过来,她的手上,还捏着微白方才给她的信。 信封上什么也没有写。 叶朝歌小心翼翼的打开封蜡,将信抽出来。 展开。 是乐瑶的字迹。 一眼,她便认出,是乐瑶的字迹。 曾经,乐瑶见过她临摹的字帖,还一度羡慕她写了一手好字。 “朝歌,你明明在外十几年,怎么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呢?” 那时,乐瑶纯澈的像一张白纸,她托着脸,好奇的问她。 当时她是这么回的:“村子里有个教书先生,他瞧我可怜,便时不时的教我写字,那时候我没有纸笔,便没事的时候,捡了树枝在地上写,只要得空我百年写,时间长了,这字体便练出来了。” 单纯的乐瑶,她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从未怀疑过,也从未多想过。 她还记得,当日乐瑶听她说完后,哭了起来,上前抱着她,“朝歌,你太可怜了。” “乐瑶,字迹如人,你长得如此俏丽,写出来的字若是如狗爬,实在惨不忍睹,练字能修心修身,这本字帖给你,回去记得要练习。” 后来,乐瑶的字写得越来越好,她不喜这些,但为了她的一句字迹如人,勉强自己练字。 她用她的字帖练,时间长了,写出来的字,有些笔画处理方式,与她接近。 所以,看到信的第一眼,她便确定了,这信是乐瑶写的,是乐瑶给她的。 …… 朝歌,见信如晤,多日不见,你可有念我? 若有,还请你日后将我放在心底,哪怕是天人之隔,我仍会感知到你的思念,那样,我会好生欢喜。 朝歌,我知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然离开了这人世,请不要为我难过,更不要悲伤,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用我的生命,去唤醒所有,只是,我感觉,应该是徒劳的。 没关系,于所有,我尽力了。 朝歌,此生得你一至交,我无憾矣,至今我还记得,当日姨婆离开时,所说的那番话,只是可惜,我不能与你们一起从青丝到华发。 曾经,你说过,成长是痛苦的代价,当时我不能体会,今日,我才体会到那种痛苦,如果有可能,我想将时间定格在你我初见的那一年。 你是国公府走失在外刚刚回来的二小姐,而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被父母保护极好的小姑娘。 这样…… 只是,没有可能,我们都会长大,该来的,总该会来。 朝歌,人世间,我唯有母妃和她腹中弟弟放不下,盼你日后能帮忙照拂一二,在此,感激不尽。 最后,愿你与太子哥哥,相携到白头。 还有…… 对不起。 乐瑶,敬上。 一封信,很短,可叶朝歌,却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这一看,便是半个时辰。 看到最后的落语,她再也控制不住,捧着信痛哭。 “乐瑶……” 叶朝歌哭倒在旁,同样看到信的卫韫和叶辞柏,也不免红了眼睛。 看完信的叶朝歌情绪不稳,卫韫带她先回东宫。 “微白你且先安置着,保护她的安全。” 叶辞柏郑重应下,“待会我便送她去将军府,那里守卫森严,比之叶府要安全。”顿了顿,又道:“母亲向来深居简出,让微白先到母亲身边,如此也不扎眼。” “你看着安排便是,我先带歌儿回去,有事明日再说。” 叶辞柏点头。 立于原地,目送东宫的马车远去,叶辞柏方才回去。 回去后,当即便命长风亲自护送微白去将军府。 “我知你聪慧,如今怕是也猜到了一星半点,将军府虽比叶府安全,但终非铜墙铁壁,很多时候,你都要自己注意些,尽量莫要独行。” 此时的微白,换了一身衣裳,身上罩着长风的黑色大氅。 大氅很大,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这般的她在黑夜中,仿佛要与黑色融于一体。 叶辞柏的殷殷叮咛,微白铭记于心,双膝跪地,郑重磕了一个头,“奴婢多谢小将军。” 叶辞柏将她扶起来,“起来吧,你是乐瑶最终牵挂的人,我与太子妃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到了将军府,你且安心住下,待过段时间,再送你离开。” “是,奴婢谨遵小将军安排。” “去吧,长风,路上保护好她,田伯会派人出来接应,只是这途中,要靠你们自己。” “少爷放心,属下定会保护好微白姑娘。” 叶府的后门打开,长风骑马而出,他的身前坐着一身黑的微白。 为了不引人耳目,未曾多派人跟着。 叶辞柏目送他们离开。 “少爷,走远了,咱们回去吧。”随行而来的青岚上前两步说道。 叶辞柏望着无光的夜空,幽幽一叹,“希望长风能顺利的将微白送到田伯的手上。” 他也不知道,总感觉,事情没完。 按照微白所言,她并不知其中内情,但即便如此,依旧想置他于死地。 事实证明,叶辞柏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长风带着微白离开叶府一段距离,便遇到了伏击,即便他反应灵敏,也仍旧被埋伏在暗处的人伤到了肩膀。 “你不必管我了,左右我已是苟延残喘,你快走,我不能拖累无辜的人。” 微白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黑暗中,她不知道长风的伤势如何,但她知道,自己已然难有活路,既然注定,那便何苦再拖累无辜之人。 而且,郡主走了,她本就不想活,若非没有完成郡主所托,她早已随着郡主去了。 如今,她已完成了郡主所托,即便是死了,也无遗憾。 正如叶小将军所言,她虽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也有猜测,若是自己真到了将军府,到时,恐只会拖累旁人,如今这般也挺好。 …… 第701章:其实,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到地下 第701章:其实,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到地下 “莫动!我既然答应了少爷,便必须要做到,我不知你心中在想什么,但你要知道,既然你从叶府出来,不论是少爷,还是叶府,皆做不到置身局外。” 微白一怔。 “而且,你忘了郡主生前所托,她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长风咬着牙,一边挥剑躲避空中飞来的箭矢,一边怒喊。 微白闭了闭眼睛。 是啊,郡主要她离开王府,要她好好活着! 转瞬间,微白眸子一定,她问:“需要我做什么?” 长风勾唇一笑,“会骑马吗?” “不会,但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可以!” 她的这条命,本就是郡主和朝歌小姐的,当初若不是朝歌小姐,她早就死在北燕的伏击中,还有郡主,她身上还肩负着郡主的期盼。 “拉起缰绳,夹紧马腹,走!” 微白定下心神,按照长风所说,拉起缰绳,拼了命的夹紧马腹。 黑夜中,马儿不适的嘶鸣长啸。 迎着寒风,骏马跑了起来。 见她没问题,长风脚下使力,腾空而起,奋力挥剑,挡住源源不断而来的箭矢,身形随着马儿前进的方向移动,将微白护在身后。 只是,到底凭着一己之力,难以摆脱死局。 很快,一支有力的箭矢,射中他的另一个肩膀,手中的剑,顿时跌落在地,随之而落的,还有长风。 微白回头看,顿时龇牙裂目,想也不想,从奔腾的马上跳下来,整个人在地上滚了滚,然后重重的撞在路边的小摊贩遗留的摊子上。 后腰疼的她眼前晕眩得厉害,她咬紧牙关让自己清醒,抄起旁边的棍子。 “接住!” 用力的扔过去。 丢失了剑的长风伸手接住,摁着中箭的肩膀,抵挡箭矢。 长风这边暂时无忧,只是微白这一扔,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箭矢改变了方向。 微白已然想通,也非再求死,在一支利箭钉到脚下时,爬起来便躲到了摊子后。 她帮不了长风,但也不想再拖他后腿。 暗中埋伏的人见状,仿佛不再耐烦于持久战,从暗中跃出。 下一刻,黑夜的上京街头,落下有数六七人之多的黑衣人,他们人手一把长剑,飞快的腾空冲向长风。 只要长风死了,微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就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长风见状,苦笑一声,“看来,还是我轻敌了。” 继而冲着微白喊:“快跑,我能拦他们一盏茶。” 至于一盏茶之后…… 微白下意识的依言跑,可转而想到长风的下场,这双腿便如何也动不了了。 她若跑了,长风必死无疑。 即便她不跑,长风的结局依旧如此,倒不如…… 一起吧。 她摸起地上的椅子,扛着便出来了,趁着长风将他们缠住之际,轮起来,狠狠的对着一黑衣人砸了下去,这一砸,她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黑衣人软到在地上。 “你,你怎么不跑?”长风一边对战黑衣人,一边龇牙裂目。 “我即便是跑了也跑不出他们的追杀,倒不如留下来,杀他们一个,我们便赚一个,两个,赚两个!” 长风默了默,继而笑了,“不曾想,你倒是个奇女子,好,我们两条命,杀一个赚一个,到了地底下,左右也不亏本。” 微白也笑了,大声喊了句:“好!” 没了对彼此的顾忌,长风豁出命一般的出手。 只是到底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很快,手上的棍子被黑衣人劈成两半,掉落在地上,长风退后,将微白抱住,“看来,我们真要命丧黄泉了,怕吗?” 微白摇摇头,“不怕!” “那就……” 长风的好字还未说完,黑衣人便举起剑劈了下来,见状,他条件反射般挡在微白的前面,心里想着,能让她多活一刻是一刻,或许,就这一刻的功夫,田伯派来接应的人就会到了呢。 挡在微白前面的长风,心中如是想着。 他对上微白惊愕的眼睛,勉强笑着说:“其实,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到地下……” “你……” “能活着便不要轻易死去,知道吗?” 黑衣人的剑一寸寸的落下来,仿佛只是在眨眼间,便会砍到长风的身上。 “不!” 微白反抗,奈何,长风将她抱的太紧。 透过长风的肩膀,她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的剑砍下来…… 在下一刻鲜血喷溅之前,耳边突然传来破空声,紧跟着,面前的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 救援来了。 长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微白的身上,他用力的喘着气,“看来,我们都不用死了。” 救援突然到来,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皆选择无视,之前的倒下,另一个举剑而来,直奔微白,再度破空声而来…… 这一次,接连倒地了三个。 暗处,承曦带着追思走了出来。 “怎么是他们?”长风皱眉,他还以为是田伯他们。 承曦本身便不容小觑,还有一个追思,他们二人的加入,很快便扭转了局面。 眼看不敌,余下的黑衣人分别架起倒地的伙伴,纷纷腾空遁走。 “穷寇莫追。” 承曦叫住欲要追上去的追思,随即走到长风跟前,查看伤口,随即出手,在伤口周遭点了几下。 “这箭有毒,我已经点了他的穴道阻其蔓延,只是,仍需立刻找个地方拔剑清毒。” “去,去将军府……”长风虚弱道。 承曦看眼长风,又看眼微白,点点头,“追思,你背上他,去将军府。” 走出去两条街,便遇上了前来接应的田伯。 “长风……曦琼王,这……” “说来话长,先回去,他中的箭有毒,得立刻拔剑驱毒。” 田伯点点头,“要不要将红尘叫来?” 承曦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我的医术胜过那丫头许多,有我在,找什么红尘,罢了,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就权当是我还太子妃借红梅的一次恩情好了。” 此事他本不想管,他虽不知具体何事,但这段时间,各种消息皆乱糟糟的传出来了,他同为皇室中人,虽然自小长在七星谷,但该知道的,还是不曾遗漏的。 …… 第702章:值得吗? 第702章:值得吗? 承曦很清楚,这件事,他若是沾上绝无好处。 于他,于柔然。 只是他知道长风是叶辞柏的人,那微白,他瞧着也眼熟。 最终还是出手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出手了,那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长风伤势尚可,他中的毒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既然已经管了这闲事,那只能继续管下去了。 一路匆匆回到将军府,此时的长风神志已经有些糊涂了。 将人放到榻上,承曦上前诊断,当即皱了眉:“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 “方才我及时点住了他的穴道,毒素未曾侵入心脉,他的伤也不碍事。” “那坏消息是……” “坏消息就是,那毒霸道至极,虽然及时阻止其浸入心脉,但伤口周围的血肉,已然入毒……” “所以?” 承曦看眼长风,“最好是清除伤口周遭的血肉,但是,清除血肉之时,必然会触碰到他的神经,即便好了,日后也怕是……” 闻言,田伯面色一沉。 长风自小跟随叶辞柏,可以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长风的一些本事,更是得他真传,如今却告诉他,这孩子以后,再拿拿剑,甚至上不了战场…… 他比谁都清楚,长风好战,他曾说过,剑便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没有别的办法?” “倒也不是没有,毒素只是侵入血肉,并未伤及他处……” “我来!” 未待承曦把话说完,旁边的微白便如是说道:“我来,我帮他把毒吸出来。” 田伯看向承曦,后者点点头,“这便是另一个办法,你这姑娘倒是机灵,不过,你或许会因此而中毒。” 微白浑不在意笑笑,“中毒了也无妨,不是有您吗。” 承曦一怔,笑了:“不错,有我,中毒了也能解。” 长风意识已然混沌,并不知他们所商量的。 器具准备好,承曦将匕首方才蜡烛上正反烤制,让田伯和追思摁住长风,随即出手拔箭。 微白毫不犹豫的对着伤口俯下去,抬起时,吐出一口又一口的毒血,直到血液呈现红色,承曦方才叫停。 让追思给微白喂了一口解毒丸,上前查看长风,“好了,没什么大事了,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无碍。” 然后开了方子,留下药,带着追思便走了。 “多谢王爷。” “说过了,此举便权当还了你家表小姐借红梅于我的恩情罢了。” 说罢,承曦离去。 田伯回到屋里,“微白姑娘,你没事吧?” 微白摇摇头,“您唤我微白便好。” 田伯颔首,看向躺在那的长风,对她道谢,“方才谢谢你了。” 微白顺其视线看过去,说:“若非长风,奴婢也活不到现在,若非奴婢,长风也不会受此重伤,要说谢,也该是我谢才是。” 田伯目含欣慰,“事情孙少爷已然通知于我,你且宽心在此住下,只要在这将军府内,无人能动你一根毫毛。” “多谢田伯。” “你也累了,下去吃些东西歇息吧,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居于客院,有什么需要尽管寻新月。” “可他……” 田伯顺着微白的视线看过去,笑笑,“长风这边自会有人照料,不必担心。” 唤来了新月,让其带着微白下去休整,随即分别派了人去东宫和叶府报信。 …… 从叶府回来,叶朝歌便情绪低落万分。 乐瑶在信中说,走出这一步,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用死来换取那个‘他’的清醒。 她还说,这个选择,她经过了百般思虑,可她,仍旧难以接受。 “歌儿,刘嬷嬷做了你爱吃的小馄饨,过去吃些吧。” 卫韫走过来。 叶朝歌缓缓回神,眼睛通红的望着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终归未言。 有些事,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到底,说不出口。 她不说,卫韫又怎会不知晓呢,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一切有我。”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点点头。 “来,过去吃些东西。” 卫韫带着她去到桌前,以往最爱的小馄饨,此时却难以下咽。 卫韫看着心疼,哄着喂她,方才勉强吃下去几颗。 “不想吃了。” 卫韫看看还剩下半碗多的馄饨,舀起一颗,“再吃最后一颗。” 叶朝歌抿抿唇,张嘴就着他喂食的动作,吃下去。 剩下的半碗多,卫韫囫囵吃了,丝毫不嫌弃是叶朝歌剩下的。 将将吃完,南风便来报,将军府派了人过来传话。 “让人进来。” 田伯派了小丁过来,将事情说了一遍后,叶朝歌当即沉了脸,放在桌上的手拢起,用力的捏在一起。 “回去告诉田伯,让他好好照料微白。” “是。” 小丁下去后,卫韫便握上叶朝歌的手,“看来,他当真是决心已定,乐瑶说的没错,她的离开,终究没有唤醒他。” “我为乐瑶不值!” “但乐瑶觉得值,因为,他是将她从小疼宠到大的父亲。” 事情发展至今,已然再明朗不过。 在那日,承曦送来刻着瑶字的金玲,并告诉他看到卫成时,他便隐约觉得事情已然超出了他的掌控。 当即寻了叶辞柏,让其帮忙查探。 如果,真是王叔,那么,便是太可怕了,王叔是闲散亲王,多年来,不争不抢,只守着自己的亲王尊位。 这位王叔,是他们一众皇子最是敬服之人。 可哪里能想得到,在这背后,他竟与卫成有所勾结。 卫成有着怎样的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叔与他勾结,目的,其中因由几乎是不言而喻。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一颗刻着瑶字的金玲,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事态接下来的发展,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这边尚未查明,乐瑶便出了事,跟着,王叔失踪不见人,根据微白的讲述,以及乐瑶的信,无一不再证实着,即便未查明,他的猜测也已然成了事实。 难怪,王婶至今还不清醒,恐怕,不是王婶不清醒,而是她根本就不愿清醒。 “所以,我才气……”叶朝歌靠在卫韫的怀里。 …… 第703章:坤翎宫请安 第703章:坤翎宫请安 “就像乐瑶说的,她后悔当初没有追着二哥去,我何尝不后悔,若是当初在她求我帮她的时候,我帮了她……她那般欢喜二哥,定然不会舍得,你说,今日会不会是另外一番结局?” “这世间素来难有两全,我们不是乐瑶,代替不了为她假设。”卫韫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宽慰道。 叶朝歌轻轻一叹。 “是啊,我们不是她,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一宿,叶朝歌清清醒醒的睡着。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了与乐瑶的初相见,相识,相知到相交,她的一颦一笑,成为世间最美好的画卷。 画面一转,她梦到乐瑶与二哥在一起,他们很幸福很幸福。 一切的悲剧,都不曾发生,乐瑶还是那个乐瑶…… 梦太美,她不舍得醒来。 “小姐,该进宫请安了。” 刘嬷嬷的呼唤,将她从美梦中唤醒。 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睛,眼泪自眼角滑落。 “什么时辰了?”伸手揩去泪光,叶朝歌轻声询问。 刘嬷嬷报了时辰。 叶朝歌眨眨眼,呢喃道:“是啊,梦境只是梦境,醒了便什么也没了。” “小姐莫要太难过了,郡主泉下有知,必然也不会舍得您如此难过。” “嬷嬷,你说,人真的泉下有知吗?” 刘嬷嬷点点头,“老奴虽然不曾经历过,但老奴听说过,身死之后,若是这世间还有牵挂,便会滞留于此……” 滞留…… 叶朝歌忽然想到了自己。 死,并非是终点…… 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目色清明:“嬷嬷,洗漱吧,进宫请安!” …… 坤翎宫。 今日的坤翎宫十分的热闹,后宫妃嫔,以及诰命妇人,尽数齐聚坤翎宫。 严肃豪华的大殿之中,众人分作两排。 一列乃后宫妃嫔,另一列乃皇室宗亲及命妇,以叶朝歌这个太子妃为首。 “太子妃越发的明艳动人了,本宫记得,最初见到太子妃时,还是在去年的春宴上,那时候的太子妃……” 说着,贤妃掩嘴轻笑,未完的话以及那副作态引人遐想万千。 叶朝歌含蓄一笑:“贤妃娘娘过奖了。” “太子妃过谦了,俗话说,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话在太子妃的身上足以验证,或许,咱们的太子殿下,当初便是看出太子妃是蒙尘的珍珠,这才求了陛下赐婚吧。” 贤妃又道:“想当初,太子求赐婚时,惊到了我们所有人,毕竟,太子早已及冠,却一直不曾娶妻,最初还以为,太子是因与大将军交情颇好,所以才……今日方知,想来是不尽然,或许有太子与大将军交情颇好的缘故,但若是太子妃……太子也不会瞧得上啊。” 到了这一刻,叶朝歌怎还会看不出贤妃的针对。 再来之前,她便猜到了,今日的请安,必然会十分的热闹,只是没有想到,这打头阵的,竟然会是宫中最会伪装的贤妃娘娘! 说起这位贤妃娘娘,当真是三言两语说不完。 对她的评价,她向来不敢小觑,毕竟,这可是在前世送徐皇后前去皇陵,自己却坐霸后宫,便是连叶思姝,徐明珠皆忌惮一二的人物呢。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贤妃看起来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如此毫无避讳的针对于她,实在蹊跷。 在场人也非傻子,怎会听不出贤妃的弦外之音,她这是在暗指,叶朝歌能有今日,皆托了她有个镇国大将军的外祖,而太子之所以娶她,也是因为镇国大将军手上的兵权。 听得懂,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不会在情形不明朗的情况下站队。 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非常。 隐隐对峙在空中流动。 叶朝歌一双眸子平静的望着贤妃,“娘娘怕是想差了吧,当初赐婚的是父皇,而不是太子求得赐婚,娘娘所指之意,恕我不能认同。” 贤妃冷冷一笑,“认同不认同的,又能说明什么,毕竟,本宫也不是太子殿下肚子里的蛔虫,太子心中如何想的,本妃又岂会知道的清楚。” “原来娘娘还知道自己不清楚,既然不清楚,那娘娘在不明情况下说出这番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 贤妃眯了眯眼睛,张嘴欲言。 叶朝歌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淡淡道:“任何无凭无据的指控,皆有可能称之为构陷,娘娘还是慎言的好,娘娘于我于太子殿下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自不会如何,只是父皇……” 说到此,叶朝歌顿住不说了,唇角噙着别有深意的笑,有威胁,有警告。 贤妃拢在袖袍中的手缓缓收紧,冲动到底只是一时的,清醒过来后,她笑了,“本宫只是开玩笑的,太子妃不必当真。” 玩笑? 很抱歉,她可不会当做是玩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卫韫贪恋她外祖的兵权,一句玩笑,便想打发了? 贤妃怕是不知道,她这个人,护短得很! 叶朝歌点点头,“我自是知晓贤妃娘娘只是玩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说起来,马上也要新年了,远在皇陵的康王殿下不知可会回京过年?” 历经一世的她,可是深知贤妃的软肋,更深知她的依仗。 你诋毁了卫韫,那么,她就往她的心口上戳刀子! “记得前两日殿下还曾说起过,待康王与徐家小姐明珠成亲时,送什么贺礼,说来这徐家小姐在府中待嫁也有些时日了,观其素日行径……” 学着最初贤妃的说话方式,说到关键处刻意顿住,由人遐想。 随即又道:“我记得,这门婚事是贤妃娘娘当初求来的,娘娘当真是好眼光,徐小姐具有大家风范,知晓我娘家府上丫鬟困苦,拿了金银赠予她,说来,我还未同她道谢呢。” 此番话一出,贤妃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大殿之上,安静非常。 今日请安,徐夫人也在,在叶朝歌方才开口之际,便心有所感,捻着念珠的手指顿了顿。 一双精明的眸子微微眯起,寒光自缝隙中隐现。 …… 第704章: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第704章: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过了一会,徐夫人才笑道:“太子妃此言,倒是让老身听不懂了,若是太子妃指的是前段时日之事,那真真是误会了,连京兆尹府的左大人,也表示只是误会一场……” “不错,是误会一场。” 叶朝歌将话接过来,“可既是误会,当日徐夫人又为何携带徐小姐上门送虫草和人参?说起来,也多亏了徐夫人的虫草和人参,我家祖母身子康健了不少,对了,祖母事后醒来表示过,她接受了徐小姐的那三个响头。” 徐夫人倏然收紧手中的念珠,一双凛然眼眸直勾勾的瞪向叶朝歌,目色深沉,其中充满了警告。 只是再警告,话已出,说出去的话,便如那泼出去的水。 方才叶朝歌的声音清晰非常,字字句句皆清楚,在场诸人,皆听了个明明白白,暗自议论了起来。 “磕头,虫草,人参?这……” “看来,之前所传之事并非虚假,那徐小姐当真收买了叶府的人,险些将叶家的老夫人刺激死。” “当时我就觉得纳闷,无缘无故的,叶家的丫鬟怎么会咬出徐家的小姐,只是当时叶家未出面追究,也就没有多想,弄了半天,这叶家不追究,是因为徐家已经上门过了。” “只是这徐小姐图什么?” “谁知道呢,左右是有所图就是了。” “我倒是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太子妃的选择……” “可不是,众所皆知,太子妃与老夫人关系不睦,倒不曾想,她竟会咽下此事,不做追究,不过想想她近一年所作所为,倒也不意外,连与她毫不相干的楚家幺子的事都管了,更何况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祖母,说到底,还是有情分的。” “是啊,听说乐瑶郡主去后,太子妃和太子便在王府操持丧事,要知道,当时她可是刚大婚不久,若是换了旁人……晦气得很……” 众人的议论,尽管刻意压低,但到底大殿空旷,有回音,倒也一丝不落的传到了各人的耳中。 徐夫人和贤妃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徐明珠是徐夫人的女儿,是贤妃既定的儿媳,无论如何,她们二人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徐夫人是不曾想到,叶朝歌会如此毫无顾忌的将此事公之于众,更不曾想到,到最后得不偿失成全了她叶朝歌的孝名! 而贤妃是没有想到,她不过是一时气不过叶朝歌的存在能影响到她的儿子,嘴上没有忍住,占两句便宜,岂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贤妃懊恼的同时,也气徐家。 去叶家送虫草和人参,以及给叶老夫人磕头一事,她是不知情的,更不知这其中还有如此弯弯绕绕,虽然她知道,在事情闹开后,深知徐明珠手上并不干净,只是没有闹大,连京兆尹府也不能奈她何。 而且,这件事在随着乐瑶的死早已压了过去,便也不曾在意。 万万没有想到…… 就在这时。 “皇后娘娘驾到!” 议论顿消,众人纷纷起身。 叶朝歌望着从内里被宫人簇拥着而出的徐皇后,垂首冷笑一声,出来的倒是时候,挑在这个时候出来,是要给徐家撑腰吗?! 这里是坤翎宫,是徐皇后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所发生之种种,叶朝歌不信她会不知情。 恐怕,她比谁都清楚!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徐皇后由人扶着到正中,缓缓坐在那把象征着她尊贵无比的凤位上,微笑款款:“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都坐,诸位不必见外。” 待众人一一落座,徐皇后分毫不提方才那茬,视线在底下一干人等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叶朝歌的身上。 “太子妃是嫁入皇家以来,第一次参加初一二十的朝拜,可还适应?” 叶朝歌徐徐起身,屈了屈膝,“多谢皇后娘娘的关怀,臣妾适应的。” “那便好,坐吧,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待叶朝歌坐定后,徐皇后再度缓缓开口:“方才诸位都在聊些什么,老远便听着极为热闹。” 叶朝歌老神在在的坐在那,无视各色异样目光,左右该说的她也说了,任是徐皇后,还是贤妃,亦或是有着女诸葛之称的徐夫人,她皆不惧。 她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启禀皇后娘娘,倒也没聊什么,老身之前曾有幸见过太子妃,认出今日伴在太子妃左右的丫鬟非之前的丫鬟,一时好奇,方才询问了两句。” 徐夫人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说八道。 叶朝歌手指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了顿,扯了扯唇角,也不吭声,静等接下来的发展。 徐皇后瞬间了悟老母之意,看向立于叶朝歌身后的檀云和紫绡,“母亲这么一说,本宫也发现了,太子妃,你身边这两个婢女的确之前不曾见过,倒是生的好生俊俏,太子妃好眼光,不过,这是不是早了点啊?” “的确是有些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大婚尚未足月,这般急着挑侍奉的丫鬟……” 说到此,徐夫人再度顿了顿。 侍奉的丫鬟? 到这一刻,叶朝歌方才反应过来,昨日在挑中檀云和紫绡时,刘嬷嬷为何会欲言又止。 原来是为这般。 这一点,她还真不曾想过,当初选中她二人,只是觉得眼缘不错,这俩丫鬟长得好看,自己瞧着也舒服。 不曾想,倒是因此扯起了话。 “太子妃,齐妃去的早,本宫虽非太子的生母,但按理也是太子的嫡母,亦是你的嫡亲婆母,有些话,本宫作为婆母,也有义务传授于你。” 叶朝歌压下心头冷笑,“娘娘请说。” “虽说你此举倒是大度,只是到底是急切了些,而且,这俩婢女出身卑贱,实在不够份儿伺候太子,为太子纳侧妃,或是妾室,一要家世中肯,二得知书达理……” “娘娘所言极是。” 叶朝歌理了理袖袍,“这殿下的侧妃或是妾室,的确是要知书达理,至少,不会做出越过主家,给他人府邸下人银子这等事,这俗话,有其女必有其父,而其父必有其女,有些事,是从根上出来的,看一人,便可观一姓之家。” …… 第705章:我来给你撑腰了 第705章:我来给你撑腰了 徐夫人和徐皇后,她们二人在打什么主意,叶朝歌心中门儿清。 况且,早在之前,卫韫便同她通过气。 他们徐家想要往东宫塞一个姓徐的? 她便断了他们的念想! 她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太子的侧妃,哪怕是妾室,这个人,是谁都行,唯独他们徐家女不行! 今日是她作为太子妃第一次进宫行礼,她们这些人便迫不及待的立威给她下马威,既然如此,那莫休怪她给她们难堪! 今日,她便让所有人看看,她叶朝歌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想要在她身上踩上两脚,先看看自己能不能站得住脚! 嘭! “大胆!太子妃如此辱骂本宫,就不怕本宫治你的大不敬之罪吗?” 徐皇后的脸色极为难看。 叶朝歌不慌不忙起身,屈了屈膝,“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从无辱骂过娘娘,是您……” 说到此处,她故意停顿稍许,随之方才道:“对号入座了。” 大胆? 她不曾点名道姓,自己便迫不及待的上赶着对号入座,主动向在场诸人坦诚,根上烂了的是他们徐家,怪她吗? “你!” 徐皇后用力的捏着凤椅的扶手,不错,她从始至终不曾提过一个徐字,若自己以此硬要定她的罪,待陛下和太子问责下来,自己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个叶朝歌! 祁氏那般一个性子,究竟是如何养出一个如此精怪到邪门的女儿? 徐皇后到底是徐皇后,万千思绪不过一瞬间,很快,便如那无事人一般,微笑道:“方才是本宫太敏感了,让太子妃见笑了。” 然后一副大度从容模样,招呼众人吃茶用点心,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叶朝歌看在眼里,平静的抿了口茶。 徐皇后如此倒也不意外,她能在无子无女的情况下,稳坐这皇后之位,可见,其心智非常人可比。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后宫,能活到如此岁数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她不说,她自是不会穷追猛打。 方才该说的,能说的,皆已然说完,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 茶饮过半,徐夫人忽然站起来,手上端着盏茶。 态度恭谦,诚意十足道:“太子妃,上次的事,是明珠糊涂,你们从前的关系到底要好过,还请太子妃大人有大量,就此揭过去,老身在此,为我那不懂事的女儿的赔不是了。” 从前要好?大人有大量?不懂事?就此过去? 叶朝歌险些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这是眼看塞人无果,端了盆脏水往她头上倒? 徐夫人这一番话,粗粗一听倒也没什么,但仔细听,自是不难听出其中隐晦的深意。 女诸葛果然女诸葛。 “徐夫人此番话言重了,本妃从未与他人计较过,真要计较起来,怕是徐小姐……”叶朝歌将贤妃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学了个透,留下一句引人无限遐想的未尽之言,又道:“罢了罢了,不说了,不过有一点,本妃要提醒徐夫人一句,按照年岁,徐小姐比本妃还要大上一岁……” 不懂事? 在小一岁的她面前说大一岁徐明珠的不懂事,你不脸红,我都替你脸红! 徐夫人再也绷不住。 本想顺着贤妃,一起给叶朝歌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这皇宫,这后宫,谁人做主。 不曾想。 真真是! 叶朝歌倒没怎么着,她徐家的面子里子,算是丢尽了。 徐夫人脸色的难看,在场主人皆一一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里,接下来的上京,那些闲来无事的贵妇人,有得谈资消遣了。 就在这各有心思之际。 “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声自殿外传来。 众人脸色俱是一变,徐皇后第一时间从凤椅上站起来。 “朕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随着话落,宣正帝带着卫韫,自殿外迈步而入。 徐皇后赶忙下得台阶来,带领一殿的妃嫔命妇跪地请安,“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宣正帝叫了起后,卫韫才徐徐上前给徐皇后及妃嫔见礼。 “太子殿下。” 皇宫规矩多,待诸位妃嫔回了礼后,其他命妇及低位妃嫔方才屈膝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请起。” 随即,卫韫走到叶朝歌身边,对她眨眨眼,好似在说,我来给你撑腰了。 叶朝歌抿唇,压住唇角的弧度。 未曾交谈,但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陛下过来前怎地不派人知会一声,您突然而来,倒是让各位夫人姐妹惶恐了。” 徐皇后摆出正妻的派头,与宣正帝坐于一处。 宫人上了茶,宣正帝喝了口,随即才道:“方才下了早朝,太子急于离开,朕问他后才想起,今日乃是太子妃嫁入皇家来第一次的入宫朝拜,朕便来瞧瞧。” 说罢,看向叶朝歌:“太子妃,你可还适应?” 叶朝歌回道:“臣媳多谢父皇挂怀,臣媳适应的。” 宣正帝点点头,随之对徐皇后说:“太子妃刚嫁来皇室,你作为皇后作为长辈,凡事多看顾,大度些。” 徐皇后笑意猛地僵在脸上。 这番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这个皇后,不可谓不重。 脸上,火辣辣的疼。 深呼吸口气,“陛下言重过了,太子妃也是臣妾的儿媳,臣妾自当看顾的。” 宣正帝点点头,“方才在殿外朕听你们说起徐家那姑娘。” “是,正是臣妾的同胞小妹妹,康王未过门的王妃。” “前两日的事,朕听说了,御史台有人奏本,你们这关系有些乱,成儿未过门的媳妇是你的亲妹妹,你又是成儿的嫡母……” 闻言,不只是徐皇后紧张了起来,便是徐夫人和贤妃皆紧张万分。 “陛下……” “之前这一点是朕考虑不周,不过到底君无戏言,且,成儿非你所出,倒也不妨事。” 此话一出,三人相继松了一口气。 当初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在请旨赐婚一事上,极为小心,分毫不敢提起。 …… 第706章:自己的媳妇,当然得自己护着 第706章:自己的媳妇,当然得自己护着 说起来,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该苦笑。 宣正帝皇子不少,却独爱重一人,那便是太子,其他皇子,于他而言,并不上心,也正是这份不上心,在请旨赐婚之时,方才没有多作繁复。 如今,此事提及,却也只一言带过,今日若是换做那太子,怕是便不同的吧? 虽是如此,但也算是给了他们便宜,毕竟,不正是因为不重视,所以才如此简便而过吗? 只是对徐皇后来说,宣正帝的话,到底是诛心的。 成儿非你所出…… 二十多年来,无子无女,甚至不曾怀上过,是她刻入骨髓的痛。 这句话,无异于在她心口上戳刀子。 纵是她的心在淌血,宣正帝也毫不知情。 又道:“只是,她日后将是我皇家妇,一言一行,代表的更是康王的脸面,康王不在京,你这个皇后,该为他安排才是,不能因为她是你娘家妹妹,便就此盖过去。” 徐皇后回神,“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陛下方才也说了,明珠是臣妾的娘家妹妹,此事臣妾不适宜出面,今日臣妾斗胆请陛下做主。” 徐皇后低下头,她在这个位子上做了二十多年,审时度势是不差的。 宣正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此话,想要轻轻松松过去是很难了。 徐夫人此时也跪地,“臣妇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徐夫人起来吧,此事也非什么大事,徐家也及时止损,只是事出不能不罚,便寻个教养嬷嬷过去徐府吧,日后徐家对儿女教导上,也该上上心了。” “多谢陛下。” 不论是徐皇后还是贤妃或是徐夫人,皆偷偷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她们,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叶朝歌难堪,反倒自己受了难堪。 宣正帝坐了一会,便以前朝还有事为由头,带着太子走了。 送走了宣正帝,整个大殿之上安静不已,其中有不少人偷偷的看向叶朝歌。 事到现在,她们也看出来了,宣正帝带着太子此来,明晃晃是来给太子妃撑腰的! 各自心下震惊之余,又有说不出的庆幸,幸而方才没有掺和,选择旁观,否则…… 命妇中,有人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还好,不疼。 此时,出了坤翎宫的宣正帝和卫韫。 “你可满意了?”宣正帝没好气的斜眼瞪向儿子。 他是一国之君,朝务虽有太子分担,但到底是不清闲,哪里会记得儿媳第一次朝拜,更何况,即便是记得,也与他毫无干系。 此来坤翎宫,还不是卫韫所求。 犹记得下朝之时…… …… 自大婚后恢复朝事的卫韫,每每下了朝,很快便不见了影子,问去哪儿了,所得到的答案,大部分是东宫。 回东宫做什么,新婚之期,自是与叶朝歌黏糊呗。 宣正帝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那个时候,对齐妃上了心之后,每每下了早朝,皆会去到长乐宫,甚至有时候,萌生出不愿上朝的念头。 正是因为经历过,故而,不曾说过什么。 而今日,下了朝之后,卫韫却并没有立马出宫,而是留了下来,并跟着他去了御书房。 当时他还打趣:“今日倒是稀罕,怎么不赶着回去陪你那小媳妇?” “父皇这话说的儿臣可不愿意了,歌儿是儿臣明媒正娶的正妃,哪里小了?” 卫韫一本正经的纠正。 小那是形容妾室的! 宣正帝抽了抽嘴角,“朕说的小,是她年龄小,你倒是护短,哼!” “自己的媳妇,当然得自己护着。” “行了,朕没空跟你争辩这些,说吧,你跟着朕过来,是想求什么事?”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清楚的,他能留下没有立马赶回去,定然是有事所求。 卫韫笑笑:“倒也没什么事,父皇,今日是二十。” “恩?二十怎么了?” “后宫规矩,初一二十,是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 宣正帝立马想起来了,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心思,“算起来,这是太子妃第一次进宫朝拜吧?” “父皇好记性。” “哼,无需拍马屁,你究竟何意,痛快说来。” “儿臣想请父皇带儿臣前往坤翎宫。” 宣正帝一脸果然如此。 装傻道:“去坤翎宫作何?” 卫韫一脸坦然,“给她撑腰!” “你自行去便是,用不着朕。” “父皇,您又开儿臣的玩笑了,此时坤翎宫命妇后宫娘娘齐聚,儿臣自己过去不妥当。” 宣正帝气笑了,“让朕带你去便妥当了?” 卫韫毫无心理负担的点头。 “你这小子……” 当父母的,永远拗不过儿女,宣正帝虽然是君,但他也是父,且向来爱重卫韫,多年来,他轻易不求他,如今开了口,且是如此的微末小事,他又如何不应? 故而,这便有了坤翎宫之行。 带着他,去到坤翎宫,远远便听到了殿中的说话声,制止了宫人通报,自行靠近。 叶朝歌的话,他们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 徐明珠一事,早前便通过御史台,宣正帝知道的一清二楚,此事他本不想管,这段时日事情太多太杂,徐明珠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他一个一国之君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但既然来了,且应了儿子撑腰所托,自是要做到底。 而且,他也想敲打一番徐家,最近这徐家实在让他看着不顺眼,两头三刀,讨人厌得很,正好,借此事,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便有了后面。 …… “如此,可满意了?” 卫韫拱了拱手,“儿臣多谢父皇。” “哼!” 宣正帝没好气的哼了哼,说道:“不过朕瞧着,你这撑腰一举有些多余,你那丫头根本无需你撑腰,瞧她那口齿伶俐的架势,想要让她吃亏,怕是不容易吧?” 她不让旁人吃亏,恐都是她手下留情 宣正帝默默的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方才在坤翎宫殿外,叶朝歌说的那番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的确是个机灵吃不了亏的。 “那是自然,她可是说过,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 第707章:如今凤凰腾飞,翱翔九天不过是迟早 第707章:如今凤凰腾飞,翱翔九天不过是迟早 “瞧你那得意的样子,瞧得朕碍眼。” 宣正帝一脸的嫌弃,但又难忍奇怪:“既然你对她如此有把握,又何故劳朕大驾?” “她不让自己吃亏那是她的本事,但儿臣作为她的夫君,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他此举便是告诉所有人,叶朝歌不但不会吃亏,且她的背后还有靠山,省着日后脏的臭的皆要到她面前喘气碍眼! 回到御书房,宣正帝基本便将坤翎宫的事给忘了。 他忘了,可卫韫没忘。 “父皇,这派到徐府教养嬷嬷的事……” “此事皇后会安排人去。”宣正帝头也不抬道。 卫韫冷笑一声。 皇后当然会安排人去,而这个人,还是她的人,不但是她的人,他敢说,此去的教养嬷嬷,到了徐府也一定只是个摆设! “父皇,您之前经常教导儿臣,做事不可半途而废,要从一而终。”卫韫淡淡说道。 宣正帝手上的动作一顿,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无奈的看向底下一本正经的儿子,“韫儿啊,朕都依了你去坤翎宫给你的媳妇撑腰,且也打了皇后和徐家的脸,你还要你父皇我怎么样啊?” “也没怎么样,请父皇选出教养嬷嬷的人选。” 宣正帝无奈扶额。 儿子在想什么,他又岂会不知,定是要借着教养嬷嬷给那徐明珠难堪。 他这个儿子,其实心眼很小,更记仇。 欺负了他的媳妇,估计那徐家和那徐明珠,早已记在了他的账本上了。 心知如此,但还是妥协,“罢了罢了,这人选就让郭远挑吧。” 立于旁边的郭远应了声是。 得了话,卫韫立马拱手:“儿臣也帮忙。” 就是一个教养嬷嬷,他一个太子…… “…随你!” 儿子那么多,可唯有对他,却是无可奈何。 如今他算是深深体会到了那句话,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此话一点不假。 得了准,卫韫片刻不愿多待,扯着郭远便告退出去了。 宣正帝见此,没好气的碎了口,当真是个现实的小混蛋! 人家都说,养的女儿最终是别人家的,在他看来,这养的儿子,也一样会是别人家的。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从御书房出来,卫韫便拽着郭远去了尚仪局。 庄嬷嬷得了讯迎出来,“见过太子殿下,郭总管。” “嬷嬷不必多礼。” 随即道出来意,庄嬷嬷眸光微闪,顷刻间便了悟其深意。 不过是给徐明珠派一个教养嬷嬷,无亲无故的,太子殿下亲来,其中深意了然于胸。 “嬷嬷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庄嬷嬷垂首浅浅一笑,“既然太子殿下问起,奴婢这里还真有个人选。” 随之,庄嬷嬷将她推荐的人选其身情况说了一遍。 卫韫眼角染上笑意,“好,就她吧。” 庄嬷嬷屈了屈膝,应了声是,“奴婢现下便去通知于她。” 安排好这些,卫韫便将郭远留下,自己则匆匆忙忙的走了,脚下健步如飞。 庄嬷嬷瞧着好奇,便问郭远。 郭远瞪了她一眼,“庄嬷嬷,这打听主子的行迹,可是犯了忌讳的。” 庄嬷嬷也不怕,笑着说道:“总管大人何须吓唬奴婢,随口一问罢了,总管大人便权当随口一说便是。” 二人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这庄嬷嬷在尚衣局亦是二把手,在宫里素有口碑,深知她也的确是好奇。 压低声音对她说:“殿下的急事……你说去后宫接太子妃算不算急?” 庄嬷嬷顿了顿,继而恍然。 太子对太子妃的用心,她可是亲眼目睹并见过。 当初便是太子派她去了国公府,不对,现在早已是叶府了,便是派她去到叶府教导当时还不是太子妃的叶家二小姐规矩礼仪。 当时她便瞧着,那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稳重的叶二小姐朝歌非池中之物,果不其然。 果然。 府邸太小,困不住凤凰的。 如今凤凰腾飞,翱翔九天不过是迟早。 …… 坤翎宫。 “今日便到此,诸位姐妹夫人,皆散了吧。” 徐皇后神情难掩疲倦摆手。 在一众人的恭送声中,被宫人簇拥着离开了大殿。 直到见不到人影,众人方才起身。 除去徐皇后,在场当属叶朝歌位尊。 按着规矩,她可先行。 当即,带着檀云和紫绡离开了大殿。 贤妃在后面冷哼一声,暗自骂了句小贱人! 心里骂的欢快,到底不敢再上到明面上,之前的冲动,如今已然清醒,再加上之后的种种,让她更为清醒。 如今,还不是她肆意的时候! 从坤翎宫出来,叶朝歌便看到了不远处角落里的卫韫。 抿唇笑了笑,走过去,“在等我吗?” “不然呢?” 卫韫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累不累?” “还好。” “走,我们回去。” 说话间,卫韫见到命妇等人一一从坤翎宫出来,不耐烦应付,带着叶朝歌便先行离开了。 二人离开的身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待太子妃一片用情至深,看来,传言不假。” “谁说不是呢,都说这叶二小姐是个命苦的,这哪里是命苦,分明是个福厚的。” “还叶二小姐呢,哪里还有什么叶大小姐叶二小姐,叶府只有一位小姐,莫要再说差了。” 说这话的命妇,意有所指的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贤妃。 谁人不知,这叶家从前的大小姐叶思姝,是康王求来的侧妃。 周围数人见状,连连唏嘘不再多言。 直到贤妃走远了,方才继续低声议论了起来,“说起来,这叶思姝自从被叶家赶出门后,便一直不见消息,她如今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你还怕她无处可去啊?你别忘了,人家亲生父母还在的。” “胡说八道,哪来的亲生父母,只有亲生生母。” 叶力早已被斩首,这在上京,并非什么秘密。 对于他的下场,无人同情,更无人惋惜。 提起此人,大多是痛快。 “不过我听说,叶思姝并没有回自己的家,她好像……” “好像什么?” …… 第708章:夫君 第708章:夫君 “有人看到,她好似是与伯恩侯府家的陆世子在一起……” “什么?陆世子?不会吧,这叶思姝又搭上了陆世子?”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陆世子对叶思姝有意明眼人一眼看出,叶思姝被叶家赶出来,曾经的荣华富贵付之东流,她自然会寻找新的靠山……” “这倒也是……”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莫要忘了这里是何处,当心惹祸上身。” 此人的提醒一出,议论声逐渐散去。 即便及时收声,可她们所议论的,仍旧传到了后宫之主的耳朵里。 徐皇后眯了眯眼睛,“叶思姝……” …… 对此,此时已然出了宫的卫韫和叶朝歌丝毫不知。 上了回东宫的马车,帷帘拉下,挡住外面的一切,卫韫便没了顾忌,将叶朝歌抱在身上,讨要奖赏。 “为夫今日所做可还和你心意?” 叶朝歌已然熟知他的套路,不吃他那一套,“你做什么了?” 卫韫皱眉,“自然是去给你撑腰啊。” “难道不是父皇吗?” “你这小没良心的,若非为夫,父皇怎会给你这个儿媳撑腰?”卫韫瞪着她,目含幽怨。 叶朝歌抿唇,“那如此便多谢你将父皇请过去了,如此可好?” “只是谢?不来点实际的?” 叶朝歌无语翻白眼,便知道会是这样。 “只有如此,你若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卫韫望着叶朝歌耍赖的小模样,又好笑又好气,“你这是典型的翻脸不认账,没良心小东西。” “又非是我让你去的,怨我啊?” “行行,不怨你,怨为夫,是为夫多管闲事成不成?可是歌儿,为夫这闲事管都管了,你总得表示一番吧?为夫要求也不高,唔,你便唤为夫一声夫君听听,这不过分吧?” 卫韫一脸,我还是很好说话,你得知足的模样。 叶朝歌失笑,原是如此要求,的确不过分,可夫君…… 咳咳,她有些叫不出口。 想了想,试探的开口:“要不,你换一个?” 看出她的窘迫,卫韫自是不会换,心头迫不及待的有些痒痒,他的姑娘唤他夫君……只是想一想,这心口便热乎乎的。 不换! 果断摇头,“就这一个,为夫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嘴巴张了张,试着开口,“夫……” 连续试了几次,皆是不行,懊恼不已,“你还是换一个吧,我叫不出口。” “这有何叫不出口的,你我本是夫妻,在寻常人家,夫妻之间,自是要彼此称呼夫君娘子,如今我们成亲已有些时日了,该适应的你也适应了,也是时候满足为夫一次了,来,夫君……” 卫韫与之面对着面,拉长音调引导她。 “……夫……”夫了半天,“君……” 卫韫眼睛闪亮,如繁星璀璨,“对,就是这样,连在一起叫,来,夫君!” 叶朝歌沉默了,静静的望着眼睛好似在冒光似的的卫韫,难得的检讨了一下自己,回想成亲至今,的确,皆是他在迁就她。 因为乐瑶的突然去世,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对他也是爱搭不惜理的,可他,一直迁就着她,为了让她提起情绪,数次想着各种法子逗她,甚至,在她不耐烦的时候,还曾朝他发过脾气。 可她却忘了,在她伤心的时候,他亦是不好过的。 乐瑶不只是她的好友,更是他的亲堂妹。 而她却只顾着自己,不曾想过他的感受。 想至此,叶朝歌苦笑一声,没来由的冒出一句:“卫韫,你这么下去,早晚会将我惯坏的。” 不,已经惯坏了。 在他面前,她越来越自私。 他的迁就,让她越发的纵容自己。 成亲前他便事事依着她顺着她,成亲后更是事事迁就她以她为先…… 卫韫怔了怔,继而笑了。 捧起她的脸,“那也是我乐意,也是我惯的!” “可是,被惯坏的我,你能吃得消吗?”叶朝歌略有些惆怅。 “我惯的,你说呢?” 没有任何的犹豫,卫韫如是说道。 叶朝歌笑了,环上他的脖颈,将头搁到他的肩膀上,在颈窝处蹭了蹭,“那你可不准厌烦了我,知道吗,夫君。” “自是不会,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厌烦你,这……” 话未说完,卫韫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一把扶起她,“你,你刚刚叫我什么?好歌儿,再叫一遍。” 既然已经叫出了口,叶朝歌自然不会矫情。 看着他的眼睛,“夫-君……” 卫韫面上尽数是掩盖不住的惊喜,捧着她的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在叶朝歌面上的每一处,皆亲了一下。 “好歌儿,不对,好娘子。” 卫韫难掩激动。 叶朝歌没想到,他的欢喜如此简单,将他的脖颈搂紧,回亲了下他的唇角,“夫君,夫君,夫君!” “娘子,娘子,好娘子。” 两个加在一起四十多岁的人,此时却如同四岁孩童那般,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回叫你一声娘子。 叫的可谓是不亦乐乎。 车外的南风听得虽然断断续续,但他还是听清了,你一句娘子,我一句夫君的幼稚对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吗?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妃吗? 这么幼稚,真是他的主子吗? 在南风的自我怀疑中,回到东宫。 马儿随之停下,南风方才回过神来,翻身下马,去到车前,“殿下,太子妃,到了。” 帘子掀开,卫韫先行下了车,然后回身去接后面的叶朝歌。 二人手牵着手回去了。 南风默默摸了下唇角,还真是他的主子! “南风侍卫辛苦了。” 甜甜软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南风顺声望去,一眼便认出说话人是谁。 紫绡。 刚被太子妃瞧中,留在身边代替红梅红尘暂时伺候的二人之一。 南风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不跟着过去伺候吗?” “殿下和太子妃正是希望单独相处培养感情之时,奴婢还是落后一些为好。”紫绡说这话的时候眨眨眼睛,颇有些俏皮。 …… 第709章:不只被为难,且被恶心了 第709章:不只被为难,且被恶心了 南风一愣,目露赞许,“你倒是识趣。” 紫绡含蓄一笑,伸手将颊边碎发挽到耳后,露出漂亮的侧颜,她屈了屈膝头,“奴婢紫绡,日后少不得要劳烦南风侍卫,提前在这请您多担待了。” 南风是个糙人直肠子,摆摆手,想也不想的说道:“就算劳烦也劳烦不了太久,过段时日红梅和红尘回来,也就用不上你和檀云了。” 紫绡笑脸微滞。 噗嗤—— “你这木头疙瘩啊。” 伴随这一声噗嗤,红尘的嗓音响起。 顺声望去,南风微讶,“你不是在王府吗?怎么回来了?” “王妃睡下了,我回来取些东西。” 说着,红尘走过来,将紫绡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问她:“你是……檀云还是紫绡?” 檀云和紫绡一事,昨晚她回来时,刘嬷嬷曾与她提过。 “妹妹紫绡,见过红尘姐姐。” “不必客气了。”转而望向南风:“殿下和小姐呢?” “刚从宫里回来,方才回了绮歆楼,你有事要禀报?”南风反问。 红尘摇摇头,“倒也没什么事,日常禀报罢了,既然如此,我与你说也一样,待会我便得回去,久待不得。” 南风点头,“也好,我们到一旁说。” 说罢,南风拽着红尘就走了,丝毫不曾顾忌到旁边的紫绡。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紫绡拢在袖袍中的手捏了捏,面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掌心却已然被指甲掐红。 而另一边,走远一段距离,红尘好笑的看了眼至此还未有所觉的南风,“你可真是够木头的。” 南风皱眉,“我怎么了?” “……没,你挺好,不过,看在我们也有些交情的份上,提醒你一句,那紫绡,看起来不像是省油的灯,她再接近你时,注意些。” 紫绡的眼神,她看着不太舒服。 “接近我?” 红尘望着一脸至今还未反应过来的南风,无语望天,明明太子殿下情商那般高,怎么身为殿下身边第一人的南风,就如此堪忧呢? “她为何要接近我?” 红尘没好气道:“反正不是看上你!总之,你只要把我的话记住了就成!” 说罢,扔下他,独自回了绮歆楼。 身后,南风追上去,“你不是要与我说王府……” “那是借口,助你脱身的借口!呆子!行了,懒得与你说,再说下去,我这心口指定得疼。” 为了自己的心口窝,红尘急急忙忙跑了。 南风在原地,挠挠头,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呆子……” 红尘回到绮歆楼,将方才她看到听到的告诉给了刘嬷嬷。 刘嬷嬷当即沉了脸,“我就知道,那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不行,我还得与小姐说道说道,这两个,一个都不能留!” 红尘点点头,“可若是谁也不留,小姐这边怎么办?我和红梅暂时脱不了身,尤其我那边,王妃的情况……一点也不夸张。” “这倒不妨事,再另寻两个人便是,东宫这么多人,总能找到适宜的,若没有,便从将军府或是叶府寻。” “您老说到叶府,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可以让青茗和青岚过来一段时日啊,她们二人之前便是伺候小姐的。” 刘嬷嬷眼睛一亮,“青岚和青茗脱不开身,还有夫人身边的四竹啊,她们几个皆是知根知底,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成,就这么办,待会我便与小姐说。” 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一锤定音。 屋里,卫韫拉着叶朝歌腻歪了一会,便被南风叫走了。 前脚离开,后脚刘嬷嬷便支开檀云和紫绡,将此事告诉了叶朝歌。 “罢了,且先这样吧,她们二人今日在宫里露了脸,倘若现在把人换下,指不定会被怎么借题发挥呢。” 经过坤翎宫一事,叶朝歌已然深知这其中弯绕。 “可小姐……” “放心吧嬷嬷,我心里有计较,您只需看顾着些,有什么异常自来禀报便是。” 叶朝歌已然有了决断,刘嬷嬷了解她的性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奴知道了。” 听出刘嬷嬷语气中的低落,叶朝歌笑笑:“不必如此,殿下不是那种人。” “老奴自是相信殿下,只是,这……”刘嬷嬷压低声音:“您不是常说吗,这凡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即便她们想偷,殿下也不会任由她们偷去。 可怕就怕,贼惦记啊。 一旦惦记上了,怕是防不胜防啊。 叶朝歌被刘嬷嬷的形容逗到了,“可还有句话,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强求不来,若他有心,这些麻烦自不用我操心,若是他无心,即便没了檀云和紫绡,也终会还有旁人。” 在她看来,关键问题在男人身上。 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是大度的,更没有一个女子愿意与旁的女子分享丈夫,而这一切的根源,不是女子贤良淑德,大方贤淑,而是因为男子。 但凡他们不愿,谁还能强迫他们不成? 而对于卫韫,并非她不在乎,也并非她矫情,只是觉得,如此防来防去实在心累,正如嬷嬷说的,并非不相信他,而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她将选择权交给他。 只要他开口,说要谁,或是纳妾,迎侧妃,她皆不会有意见。 只要他说,她便会无话可说。 即便她拒绝了,这一次,但人生漫漫,总会有一有二再有三四,而且,他这么做,说明他的心中已然没有了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留一个心中没有了她的男人? 他曾说过,他的一切信念皆来源于她,同样的,她的一切信念,也来源于他。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 晚间,卫韫回来,紫绡上前奉茶。 看着她,卫韫皱了皱眉,“你怎么还留着她们?” 早上在坤翎宫的事,下午他便听说了,本以为在坤翎宫,她只是被为难了,听说后才知,他的姑娘,不只是被为难了,且还被恶心了。 而这源头,便是来自她刚提上来的两个丫鬟! “刘嬷嬷。” 不待叶朝歌回话,卫韫扬声喊人。 …… 第710章:把这俩碍眼的送走 第710章:把这俩碍眼的送走 “殿下。” 刘嬷嬷自外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卫韫看也不看脸色发白的紫绡,“这二人从哪儿来的,给我送哪儿去,莫要留下碍太子妃的眼。” “你这话说的,我可没说过碍眼。” 这人,赶人就赶人吧,缘何拿她做由头? 是嫌她还不够麻烦吗? 卫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是是是,是碍了我的眼,刘嬷嬷,你且把人送去给海总管,至于太子妃这边,明日你再挑两个来,挑不出来便去将军府和叶府挑。” 说罢,转头对叶朝歌说道:“之前我便与你说过,你身边人太少了,早该添置几个,正好趁此机会,添置两个放在身边,长远点的。” 叶朝歌抿了抿唇,“让嬷嬷安排吧。” 刘嬷嬷得了话,当即笑了起来。 小姐说得对,若是殿下有心,这些事,根本不用她动手,殿下自会料理。 之前她还有些迟疑,如今看来,还是小姐了解殿下。 下午之时,她也想明白了,今日檀云和紫绡在宫里露了脸,若是回来小姐便处置了,有心人自会拿此作伐子,届时只会是恒生出不必要的枝节来。 可殿下出手,便不同了。 刘嬷嬷带着檀云和紫绡去找了海总管,看着她身后的二人,海总管眸中闪过一抹了然,他本是从宫里出来的,自有他消息的来源。 坤翎宫今日朝拜所发生的种种,下午还是他去禀报了殿下的。 故而,檀云和紫绡被送回来,他是一点也不意外。 “麻烦您了海总管。” “嬷嬷客气了,你我都是为主子办事的,何来麻烦不麻烦的,你放心回去吧,她们二人我会安排妥帖。” “如此便多谢了。” 刘嬷嬷与海总管说了两句话,便要离开回绮歆楼。 谁知,刚走出两步,突然被拉住了。 拉住她的人是紫绡。 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紫绡,刘嬷嬷忽地想起之前红尘回来与她说的话,眯了眯眼睛,“有何事?” “嬷嬷,求求您与太子妃说说,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真的没有别的居心。” 周遭有其他的宫人,自然听到了紫绡的哭诉,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海总管瞪她:“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委屈。”紫绡哭得楚楚可怜,加之她本身长得便好看,此时她一哭,颇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刘嬷嬷见状,冷冷一笑,红尘的话,果然非空穴来风。 那丫头平日里没心没眼,但一旦遇到正事,也是不会含糊的。 她说对了,这个紫绡,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想着,看向旁边自始至终皆在沉默顺从的檀云,“你呢,可有觉得委屈?” 檀云没想到刘嬷嬷会点她的名字,怔了怔,摇摇头:“奴婢并不觉得委屈,身为下人,自是要听从主子的吩咐,主子让往东,就绝不能往西。” 这回答中规中矩,倒也还行。 刘嬷嬷点点头,转向紫绡,“你听到了?作为下人,你这是在质疑主子的决定?” “我……”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刘嬷嬷又道:“我倒是奇怪了,既然你质疑主子的决定,方才来之前怎么不见你说?反倒到了海总管这,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委屈!” 刘嬷嬷也并非省油的灯,在紫绡再度欲要开口前,又道:“再者说了,即便要求情,也是该去找太子殿下,撵你走的是太子殿下,并非太子妃,你可休要颠倒了。” 转而再度看向檀云,“你说呢?” 檀云低眉顺目,背着自己的包袱屈了屈膝,“是。” “成了,海总管,人便交给您了,主子那边还有事,我这就去忙了,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明日老婆子再来叨扰您。” 海总管拱手连道客气了客气了。 待刘嬷嬷离开后,海总管面上的笑意尽数褪去,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紫绡,“好一个不要脸的贱婢,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了是吧?以为自己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子,便是有恃无恐了?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呸! 长得好看顶什么用? 他家殿下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她这点姿色,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殿下是那等看颜下碟的人吗? 想当初,这上京谁人不知,太子妃刚回京的时候,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可殿下不正是在太子妃最惨不忍睹的时候稀罕上的吗? 由此可见,殿下可不是那等肤浅之人。 只是,瞧着这紫绡的模样,怕是想不透了,自以为自己有几分美貌,尾巴便要翘天上去了。 不知所谓的东西! 当即,海总管唤来了自己身边跑腿儿的,“去,将她送去浣衣局。” 一听这话,紫绡立时变了脸色,谁不知道,浣衣局是最折磨人的地方,大冬天的一双手便泡在那冷水里…… 去了那浣衣局,那还有好? “总管大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送奴婢去浣衣局……” 海总管是个没把的,面前的美人再如何的梨花带雨,对他也勾不起分毫来,而且,身为东宫的总管,他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若是心软,这东宫怕是早就乱了套了。 “紫绡,你也莫怪总管我心狠,方才你若是乖乖的,自是哪来的回哪里去,只是你不识趣,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如此,便休怪总管我了。” 海总管直起身,冷声吩咐:“带走!” 紫绡哭喊着,即便被拖远了,也依旧能听到她的哭喊。 海总管充耳不闻,对周遭的人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们做奴才的,最重要的是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想些有的没的,殿下和太子妃是心宽心善的,只要你安守本分,自是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可若是那些心野的,即便殿下和太子妃不计较,我海总管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大声点!” “听明白了!” 海总管满意的点头,“行了,各自忙自己的去吧。” 紫绡处置完了,还有一个檀云。 …… 第711章:敢让他的姑娘憋屈,让她哭都没地方哭 第711章:敢让他的姑娘憋屈,让她哭都没地方哭 海总管看着她,“比起那空有野心没脑子的,你倒是个长了脑子的,不过,今日总管我看在你也在东宫伺候多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有时候,那富贵看起来迷人眼,但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命中带不带,有没有那命享受!” 檀云低头,“檀云多谢总管大人提点。” “你之前在花园专门侍花的,可对?” “是。” “去后殿吧,那里虽然清冷但也清净,雨淋不着,风吹不着的,望你这份脑子,能一直保留下来。” “多谢总管大人提拔,奴婢记得了。” 海总管随即唤来人,带檀云去后殿。 人走远后,相熟的内侍上前来,“总管大人,您的用心,这檀云应当能明白的。” “明白不明白的,左右我是用了心的,未来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说是铁石心肠,到底心中还有一块柔软之地。 他很清楚,若非不得已,谁也不会进宫来,在外人眼里,不论是皇宫和东宫,能在这里面伺候,都是上辈子积了福的。 可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他从进宫到现在,已然不记得送走了多少人,他们皆是竖着进宫,横着出去。 旁的他有限,只希望啊,他手底下的这些人,最后都是,竖着进来,竖着出去。 能提点一个是一个吧。 只是,人各有志,该做的该说的,他也做了说了,究竟前路如何,且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 绮歆楼。 用过晚膳,卫韫与叶朝歌说起送去徐家教养嬷嬷的事。 叶朝歌颇为意外:“此事你也掺和了?” 卫韫瞪了她一眼,“你这叫什么话,为夫看起来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 哪有给人添堵添到一半便撂挑子不干了的。 叶朝歌失笑,“好,是我说错了话,那请问夫君您是怎么掺和的?” 夫君这两个字,叶朝歌越叫越顺嘴,少了最初的僵硬。 而卫韫,也越听越舒服,走过去,带着人去到软榻上,把人扣在自己怀里,握上她的手,与自己的大手相合。 “怎么这么小呢?” 比他的,整整小了两圈。 叶朝歌好笑:“我若是和你一样大,那才叫奇怪呢,别岔开话题,你还未告诉我,你怎么掺和的。”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从父皇那要来了挑选教养嬷嬷的差事罢了。” “父皇没说你?” 卫韫哼了一声,“父皇为何要说我?我维护自己的媳妇,又没错。” “可你终归是太子……” “但我也是你的夫。” 他是太子不假,但太子也是人,为人子,为人夫,日后会为人父,这些,他都会一一经历而来。 叶朝歌抿唇,“你继续说。” 接下来倒也简单,卫韫便将他与郭远去到尚仪局挑选教养嬷嬷一事道出。 “说起庄嬷嬷,也有许久不曾见过了,之前多亏她教导我一应规矩,下次进宫,我去尚仪局看看她。” 卫韫捏了捏她的手心,随之继续说下去。 派去徐家的教养嬷嬷是庄嬷嬷推荐的。 听说此人,来头不小呢。 “来头不小,怎么说?” 卫韫问她,“你可知道岑家?” “岑家?” 叶朝歌想了一圈,摇摇头,“上京世家之中,好似并没有姓岑的。” 岑这个姓很少见,若是有,她必然会记住。 卫韫点点头,“不错,如今的上京之中,的确没有姓岑的人家,但许多年前,这岑家却是如日中天……” 经过卫韫的解说,叶朝歌方才知晓这其中被时间掩埋的诸多。 此事说起来,已有四十年了,那时候宣正帝尚未登基,先皇还在世。 徐家曾出过两位皇后,三位宫妃,徐皇后是第三位,历史如此精彩的徐家,真可谓是风头无两。 当年,先皇后宫里曾有两位受宠妃子,一位是徐家的,一位是岑家的。 这后宫之中素来最不缺的便是争宠。 徐妃和岑妃二人自是不例外,内斗严重,彼此暗中较劲儿,后宫如是,前朝亦如是,徐家和岑家本就不对盘,两家的女儿又是仇敌,自是互相看不顺眼,暗自琢磨着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徐家依旧安然而立于上京,而岑家,早已湮没在时间的长流之中。 徐家具体是用何事扳倒的岑家,这么多年了,早已无人能说得清楚了,但唯一知道的是,岑家人恨徐家人入骨! 当年岑妃被打入冷宫,岑家男丁被判了流刑,而女眷,要么充入内廷为官奴,要么被贬去了官窑为乐侍。 当初岑家,有一女,是岑妃的亲妹妹,她托了岑家曾经埋下的隐线福,去了尚仪局。 这一待,便是几十年。 这位岑嬷嬷,也从豆蔻到如今的中年华发。 可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早已是物是人非,但她对于徐家的恨,却是半点不曾减退过。 根据庄嬷嬷所言,当年徐皇后被封为皇后,尚仪局派教养嬷嬷前去徐家教导规矩,其中,便有这岑嬷嬷,那一阵子,徐皇后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就算如此,岑嬷嬷也是理直气壮,一句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好,便堵住了悠悠之口。 后来,徐皇后受封,开始清算这笔账,这岑嬷嬷也是个有手段的,一次又一次的躲开了徐皇后的暗箭,不但如此,且放出风声,让徐皇后不好过了起来。 后来,为了名声,徐皇后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这么说,派去徐家的教养嬷嬷,便是这位岑嬷嬷?” 卫韫颔首,“正是她。” 让他的姑娘憋屈,他就让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叶朝歌说:“如此说来,我还真该去尚仪局谢谢庄嬷嬷了。” 卫韫皱眉:“为何要谢她?你要谢的人不是我吗?” “人是庄嬷嬷举荐的,我为何要谢你?”若没有庄嬷嬷提及此事,卫韫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年前的旧事? 一听这话,卫韫便不乐意了:“你这小没良心的,若非为夫,庄嬷嬷又怎会举荐?说到底,也都是为夫的功劳,不行,你得感谢我。” …… 第712章:祁继仁的情债 第712章:祁继仁的情债 “又感谢?你这般做一件事便要与我讨功劳讨奖赏,那你还不如不做,左右又不是我让你做的。” 叶朝歌嘴上回得硬气坚决,奈何力不如人。 顷刻间被力量悬殊的卫韫扣在了身下。 她伸手推他,“莫闹,说好一个月……食素。” 乐瑶将将去世,让她毫无心理负担的与卫韫亲热,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故而,便有了一月之约。 原本,按照她所想,是三个月,卫韫不同意,硬生生给缩减为两个月。 “我记得,可是歌儿,你也得考虑考虑为夫,我只是亲亲,绝不出格……” 的确,如卫韫所说的,他没有出格,但是! 叶朝歌由卫韫抱着从澡间了出来,“你先睡,我去收拾一下。” “哼!” 叶朝歌浑身没劲儿的趴在那,没好气的直哼哼。 卫韫抬手抚了抚她的脊背,“辛苦夫人了。” 叶朝歌暗暗咬了咬牙,“母亲说的是。” “啊?” “这男人的话能信,母猪便能上树!果不其然!” 她现在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卫韫笑了,“为夫并未食言,的确没有出格,也遵守了与你的约定,说亲亲,就只是亲亲,怎么就成了男人的话不能信了?” 叶朝歌咬牙瞪他,“是,你是……算了,明知你不正经,信你话的我,也够傻的,赶紧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怕媳妇真恼了,卫韫见好就收,也不再逗她,“那成,你先睡,我去收拾一番。” 待卫韫从澡间里出来的时候,叶朝歌已然累极睡了过去。 立于床前,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卫韫心下一阵热乎。 他这一生,最幸福的便是莫过于遇到她,爱上她,娶到她,与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他这一生,所求不多,为今只求,与她携手共进到白头,百年好合度人生。 褪去身上的外袍,欲要安置之际,耳尖的他,听到外面有动静,重新将外袍穿上,稍许,南风的声音自外响起。 “殿下,您歇下了吗?” 卫韫压低声音应了声,“等我片刻。” 这么晚了,南风过来寻他,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为已然安眠的叶朝歌掖好被角,拢上自己的外袍,开门走了出去。 “何事?” 带着人,一边去旁边的厢房,一边询问道。 “回殿下,方才派出去寻宸亲王的人回来禀报,他们发现了宸亲王的行踪,不过,追过去的时候,王爷已经出城不见了去向。” 闻言,卫韫脚下动作一顿,“出城了了?” “是。” 卫韫眯了眯眼睛。 自乐瑶出事后,宸亲王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派出去了许多的人寻找,只是至今无果。 其实想想也是,王叔这么多年一直闷声暗处动作,谁也不曾想到,他会藏有如此野心,因为不曾想到,自然也就不曾关注。 对他的种种,不曾关注了解过,这找人一事,一时自是难有线索。 如今好容易有了线索,人却跑了。 “派人继续追击,务必弄清楚王叔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一旦查其行踪,无论如何都要活捉!” 乐瑶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唤醒她的亲父,虽然最终事实证明,效果甚微,但作为她的堂兄,无论如何,不到不得已,他皆不会动王叔一根毫毛。 “是!” “江霖那边怎么样了?” 乐瑶在皇陵入土后,江霖便自动留在了那里,归期未定,他说过,他想要守着乐瑶。 “还在皇陵,经常去到郡主的墓前喝酒。” 卫韫抿唇,在他看来,江霖此举分明就是多此! 乐瑶活着的时候,他顾忌重重,如今人没了,做出如此又能改变什么? 只是到底不曾表达出来,无论是江霖还是乐瑶,皆应了乐瑶之前的信中说的一句:这都是她的选择。 同样的,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殿下,可要属下派人将江公子接回来?” 卫韫摆摆手,“罢了,由着他去吧,过段时间他想通了便好了。” “是。” “行了,你也退下回去歇着吧。” “属下恭送殿下。” 卫韫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问南风:“穿心藤还没有下落吗?” 南风叹了口气,点点头。 说来也是奇怪,有关于穿心藤的下落,各方一起寻找,可至今还没有下落,甚至于一点线索也没有。 卫韫拧眉。 “派人抓紧寻找。” “是!” “还有大将军那边,护一他们可有消息传来?” “这倒没有,不过应当是没什么事的,大将军本是老将,且自身武功不俗,身边又有众多高手,定不会有事的。” 正如南风所分析的那般,此时远在苗疆的祁继仁,的确平平安安,没有任何的损伤。 只是,人虽然没有损伤,但处境却是不太好。 “祁继仁,我没想到你如此卑鄙,利用我的感情偷取圣果!” 苗疆圣女绮罗站在祁继仁的对面,声嘶力竭的怒喊。 祁继仁无奈扶额,“绮罗,从一开始我便说过,你我年岁这么大了,那些小儿小女的情意早已不合适,而且,我这心中只有亡妻。” 早在一开始,他便与她说的明明白白,是她自己不信,说什么他不远万里来苗疆寻她,不是为了她是什么? 天知道,他只为青焰神果而来。 最初,他便将来意道出,任由她提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皆义不容辞,只要将神果给他。 对此,她一直躲避,为了神果,他耐心等待,可等了这么久,等来的依旧是她拖延时间。 昨日他等不下去了,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外孙在上京该担心了,便与她摊牌。 绮罗便告诉他,要神果可以,娶她! 这怎么能行? 不说他们已经一把岁数了,就说,亡妻去世时他便发过誓,一生只她一妻,让绮罗换个要求。 绮罗却下了决心,要么娶她,带她回去,神果也给他,要么,休想! 无法,他才出此下策,来强的! 在苗疆这些时日,他在等待绮罗做出决定的时候,也不曾闲着,为了以防万一,最初他便做了两手准备,期间早已将青焰神果所在的位置探知清楚。 …… 第713章:只要你肯嫁,几年我都等 第713章:只要你肯嫁,几年我都等 他本想着,先将神果送回京,苗疆这边,过后再来负荆请罪。 可不曾想,他们刚将神果拿到手,便被发现了。 绮罗带着人,一直追到这里。 “我不管,你想要神果可以,你要回去也可以,我也可以不计较你偷盗我苗疆圣果一事,但是……” “我说过,我是不会娶你的!绮罗,你我都是半百的人了,你何必执着于往事呢?” 不待绮罗将话说完,祁继仁无奈接过话茬。 说起他和绮罗的孽缘,当真是…… 当初,苗疆内乱,他奉旨前来坐镇,一次偶然机会,救下了被追杀的苗疆圣女绮罗,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当真差点把他害苦了。 绮罗要以身相许! 那时候他还未娶妻,但对她,当真没那心,便拒绝了她。 也不知是两国文化悬殊,那绮罗完全不将他的拒绝放在眼里,纠缠不休。 那段被她纠缠的日子,至今他都不愿想起。 后来,若非苗疆长老找到她,硬将她接回去主持大局,后面…… 本以为,此生皆不会再有联系,倒是不曾想…… 事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他也老了,绮罗亦是如此,可她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不,甚至有些偏执,各种鬼手段层出不穷,对她,他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绮罗,我真的需要圣果,我唯一的女儿中了剧毒,需要圣果救命,我知道偷盗非君子所为,此事我无意辩解,但我祁继仁用我一生声誉起誓,你只要放我们走,我祁继仁这条命就是你的,待女儿解完毒,我自会来向你请罪。” 绮罗摇头,“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娶我,继仁,像你说的,你我早已半百,我也不求你什么,只是想和你老来有个伴。” 如此发自内心的一番话,绮罗的诚意十足。 祁继仁又非石头心肠,怎会没感觉。 他叹了口气,“你待我之心,我又岂会不知,只是绮罗,我对你……”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要不,你带我走吧,你不娶我也没关系,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我一起度过这剩下的日子,可好?” 绮罗近乎于哀求。 她看得出祁继仁的坚持,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去盗果? 最初,她想着,利用此事,完成自己多年来的夙愿,可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祁继仁这个性子,根本拗不过来,若是能拗得过来,当年还是花容月貌的她,便已经将他的心收服了。 罢了,罢了,本以为自己这一生注定遗憾,如今上天不薄,再度将他送到了她的眼前,如此,她也满足了。 正如他说的,他们已然半百,她又何须执着于一个名分呢。 她这一生,为苗疆殚精竭虑,耗尽了自己的半辈子,如今老了,在这风烛残年之际,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把,像那年遇到他时,再疯狂一次。 “你带着圣果,我跟着你,回到你的地方,可好?” …… 收到祁继仁的信,是在年底二十五的这日。 叶辞柏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当即扬声命人备马,他先去了将军府,将这好消息告诉祁氏。 自叶朝歌三朝回门后的第二日,祁氏便回了将军府。 从青荭苑出来,叶辞柏又去看了在将军府养伤的长风。 正好,微白也在,二人正面对着面,脸色皆有些红,房里,暧昧的气息流动。 叶辞柏抿了抿唇,拳头抵唇咳嗽一声。 二人仿佛吓了一跳,赶紧分开。 微白的脸更红了,匆匆寻了个借口,低着头跑了。 叶辞柏立于门口,看着这一幕失笑,走过去,“你小子这一伤,倒是伤出了个媳妇来。” 长风挠挠头,“少爷莫要打趣属下,还不是呢。” “现在还不是,可瞧你们这架势,很快就是了,本来过来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不过我看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有微白照顾,你这伤能有什么问题,成了,我走了。” “少爷,您刚来……” “我还要去东宫,外祖来信了。” 走前,叶辞柏说道:“虽说有美相伴为人间乐事,但你也莫要沉醉于温柔乡不愿回去,我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你。” 闹了长风大红脸,叶辞柏方才满意离开。 没多久,微白便回来了,再度回来时,她的脸色恢复了常态。 “小将军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少爷是来给夫人报信,还要去东宫给小姐报信,大将军来信了。” 微白恍然,“看小将军的模样,应当是好消息了。” “应该是。”长风心不在焉的回了句,然后握上她的手,轻声唤她:“微白。” “恩?” “你可愿嫁给我?我这人嘴笨,不会说些好听的,但你我也算是经历了生死,我待你之心,天地可鉴,你放心,我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微白望着他,眼眶有些湿润。 是,他这人嘴巴很笨,照顾他这段时日以来,不曾听过好听话,就连要娶她,也不曾有半句的甜言蜜语。 可就是如此,她也觉得好生欢喜。 “你可愿意等我三年?” “愿意愿意,只要你肯嫁,几年我都等。”稍许,长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何要三年?” “我想给郡主守白三年。” 长风点头,握上她的手,字字句句诚恳真挚:“好,我等你,我陪你一起,你放心,日后我会代替郡主陪伴与你左右,永远不分开。” “还说自己嘴笨……” 明明是嘴甜得很呐。 …… 叶辞柏从将军府离开,到东宫时,卫韫并不在。 海总管派人去绮歆楼报信,叶朝歌当即去前殿接人,随即将兄长带去了绮歆楼。 “不错,这里的装置皆附和你的喜好,看来太子是上了心的。” 之前绮歆楼修葺,他是知道的,只是那个时候也不曾多想,现在想来,当时那个时候,卫韫便已经笃定迎娶他妹妹了! “哥哥喝茶。”叶朝歌为他烹了茶,随即问他:“可是有外祖的消息了?” …… 第714章:好消息 第714章:好消息 “你怎么知道?” 叶辞柏惊奇不已。 叶朝歌浅浅一笑:“倒也不难猜,你能过来东宫,左右不会是单纯的来看我,更不会是闲来无事串门子,想来想去,自是有事而来。” 眼下两件要紧事,第一,便是远赴苗疆的外祖,第二,便是穿心藤。 之所以排除第二件,是因为卫韫不曾与她说起过,若是有了穿心藤的下落,卫韫也会收到消息,且会告知于她,可他没有,想来想去,便不难猜出是为第一件而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寻卫韫,但兄长眉目间遮也遮不住的喜意,又怎么解释? 叶辞柏笑笑,“妹妹就是妹妹,即便是嫁了人,这心思依旧细腻非常。” “这与嫁人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叶朝歌嗔道。 叶辞柏将信拿出来,“刚收到的,我先去了将军府给母亲报信,再来的你这里。外祖在回来的路上了,而且,青焰神果拿到手了!” 闻言,叶朝歌悬着的一颗心猛地放了下来,接过信,连忙打开,深呼吸口气再吐出,尽管如此,她声音中的激动仍是难以掩饰。 “太好了……” 终于有了件好消息。 “不过,按照外祖的行程,过年怕是赶不回来了。” “这倒不妨事,不过是咱们一家人少过一个年罢了,以后有得是机会团聚一起过年。”对此,叶朝歌倒是想得开,只要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团聚也不必急在一时。 叶辞柏点点头,“这倒也是,待外祖回来,三味药我们便已经收集了两味,如今缺也只是缺了穿心藤。” 说起穿心藤,兄妹俩皆有些笑不出来。 时至今日,他们还不曾有穿心藤的下落! 三味药,缺一不可。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这三味药,哪一味皆是世间罕见,可我们还是找到了前两味,最后一味穿心藤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叶辞柏重重的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便不信找不到!” 将军府、叶府、东宫、田家、学士府以及楚家,还有江家,这么多人帮忙寻找,就不信找不到! “对了,年后初三,叶庭之便该离开上京,我打算这两日便去寻左大人,让他回去探望一下老夫人,你……可要回来?” 叶庭之本在判决下来后,就该被押送离京,只不过,当时妹妹离京在外,他为此特地去求了左大人,年后再行押送。 这律法不外乎人情,左大人倒也非铁石心肠之人,便同意了。 时间飞快,如今已是年底,待过了年,叶庭之便该被押送离京,前往边塞苦寒之地。 老夫人一直念着唯一的儿子,如今老太太不过是吊着命,她这小小的心愿,任是谁也不忍心视而不见。 之前此事本该实行的,只是乐瑶的离世,只得暂时放下。 说起乐瑶,叶辞柏便忍不住的心疼。 他是卫韫的伴读,与乐瑶更是一起长大,在他的心目中,乐瑶与自己的妹妹并无区别。 正值年华最好的时候,乐瑶选择了离开,对他来说,最初的时候,难以接受。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 那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日后,怕是只能在心中思念了。 在叶辞柏愣神之际,叶朝歌回道:“待确定了日子,哥哥,你便派人来知会一声。” 叶辞柏回神,点点头。 “对了,微白怎么样??” “微白啊……” 叶辞柏拉长音调,理了理情绪,说道:“估计用不了多久,你该为她出一份嫁妆了。” “啊?” 叶朝歌茫然。 “长风啊。”叶辞柏提醒道。 “微白和长风?” “意外吧?不只是你,我也意外。” 长风自小伴在他身边,在他为太子伴读时,便在了,微白同样很早便伴在乐瑶左右,当时年幼也就罢了,可之前,二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一直不曾如何,倒是不曾想,一次生死惊险,倒是让他们二人走在了一起。 他突然想到了乐瑶对微白的嘱托,或许,是乐瑶在天上保佑吧。 “如此也好,长风是个能依靠的。” 对于长风的评价,叶朝歌还是极好的,微白同样如此,他二人若是能走到一起,倒也合适。 只是微白出嫁,乐瑶怕是看不到了。 想到乐瑶,叶朝歌神色仍有些恍惚。 “乐瑶若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一直为她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叶朝歌吸了吸鼻子,“是啊,一切都会过去,而乐瑶,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消散在我们的生活中,一直……” “可她会一直被我们记在心上,歌儿,作为朋友,我们要完成乐瑶的心愿,帮她守护王妃和她腹中的小世子。” 叶朝歌叹了口气,“只是王妃,至今还不曾……她的情况一直不太好,红尘也说,继续这般下去,便是她也束手无策。” 每日里,红尘皆会回来一趟,将王妃的情况禀报给她。 这么久了,王妃依旧是老样子,她腹中的孩子,气息也越来越不好,之前本就见了两次红,能保下已是万幸,可若是再继续这般下去…… 她真怕,有负乐瑶所托。 “明日我约了娴儿和墨慈过去王府,我们再想法子劝劝王妃。” 叶辞柏点点头,“此事我帮不上忙,就靠你们了。”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乐瑶的托付!” 叶朝歌的眸中迸出坚定。 一下午,兄妹俩相对而聊,聊了许多,一直到卫韫回来,方才作罢。 叶朝歌留用晚膳,左右回去也是一个人用膳,叶辞柏便留了下来。 得闻祁继仁即将回京,且已取到了神果,卫韫也是松了一口气。 晚膳,二人喝了点酒。 叶辞柏从东宫离开时,已然不早了,寒风吹拂,酒意上头。 仰头看了看繁星点点,明亮月光,当即改变路程,去了学士府。 水月轩。 墨慈本打算早些睡,明日要去宸亲王府,谁知,熄了灯将要躺下之际,鼻尖突然涌来一股浓郁的酒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一个黑影给抱住了。 …… 第715章:人心易变 第715章:人心易变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墨慈一大跳。 下意识的张嘴便要尖叫,却先一步被黑影给捂住了嘴。 下一刻,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连未来夫君都认不出,该打。”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浓郁的酒香,墨慈一颗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 一把拉下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你要吓死我啊。” 叶辞柏抱着她,在她颈间处蹭了蹭,像个依赖大人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吓死我自己,也不舍得吓你啊。” 墨慈任由他熊抱着,抿了抿止不住往上翘的唇,“你怎么喝酒了?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没有,是开心的事,外祖带着神果要回来了。” “这是好事,喝酒庆祝吗?” 叶辞柏安静了一会,摇摇头,“是好事,我也高兴,可总感觉,心里头不舒服。” 为何不舒服,墨慈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再联想到近期所发生的种种,倒也有了计较。 伸手环上他,无声的环抱他,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 乐瑶离开至今,已有半个月了,可终究只是半个月。 “娘她最近在挑选黄道吉日,应该过了年正月便会过来与岳父大人商议咱们俩的婚期。” 过了一会,叶辞柏的情绪自动痊愈了,从墨慈身上起来,双眸灼灼的望着她,其中所隐含的热切,好似能灼伤人一般。 墨慈还未自他前后如此迅速的情绪转换中回过神来,便觉唇上一烫,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浓郁的酒香便充斥在唇齿间。 墨慈:“……” 这人! 偷了个香,叶辞柏的心情别提有多美了,抱着人傻笑。 “我们春天大婚怎么样?” 春天是春暖花开,春满人间的时节,他便锦上添花。 春天? 墨慈皱了皱眉,“太着急了。” “不急,一切都有我,你只管放心做你的新娘子。” 妹妹的大婚便是他筹办的,一应步骤,他早已铭记于心,太子和妹妹那般繁琐规矩重重的大婚他都能办理的妥妥当当,更何况是他和墨慈的了。 这一刻,叶辞柏颇为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接手妹妹大婚的筹办,这也给他添了经验不是? 墨慈张嘴,下意识的要说好,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 …… 叶辞柏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她过门,她何尝不是如此,与他的接触,经过了解,如今已然彼此心意相通。 他为人虽糙,但他会迁就她,珍重她,将她放在心上,这样的男子,她又怎么会不动心? 她的生母察觉到这一点,却提醒她,给自己的心留一条后路,莫要到了最后,和她一样,一颗心所托非人。 你的钟情,换不来对方的一世! 最终,苦的,也是你。 “姨娘,辞柏不是爹,女儿相信他。” “你这傻孩子,亏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你忘记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小将军的为人自是不必说,但在情之一字上,与为人无关紧要,你想想他的父亲……” 罗姨娘难掩担忧,叶庭之的风流韵事,在整个上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谓是人尽皆知。 叶辞柏的为人,自是有目共睹,可这两者并无太大关联啊。 就好比她嫁的这个男人。 不,甚至称不上嫁。 墨大学士的正派世人无不竖起大拇指,可这后院,与情之一字上,他却冷心的令人心寒。 他对她无心,她并不怨,情感本就不能勉强,可他…… 但凡有一点为父之心,她们母女这些年,又怎会那般艰难? 她就罢了,从未奢求过,可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名为墨家大小姐,哪怕庶女,可有时候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若非与叶小将军定亲,如今她的女儿恐怕还会继续窝在那潮湿狭小的小院子里,也不会搬到这等位置采风极佳的水月轩。 女儿有好亲事,她高兴,至少,她不像她那般为人妾,但她不想让女儿后半生痛苦,只有无心无爱,她的女儿,才能过得舒心自在。 “虽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您想想女儿,女儿是那等无心无爱之人吗?还有辞柏和朝歌,他们的父亲……可他们,又有哪一个继承到?” “再说了,他们虽是姓叶,但也是祁家血脉,难道,他们就不会遗传到好的吗?” 墨慈说的话,罗姨娘无言辩解,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父亲不堪,不代表着儿女便一定会遗传到。 “罢了,你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慈儿,你自小便稳重妥当,心中自有自己的丘壑,为娘知道,为娘说再多也无意义,只是希望你,还是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人生漫长,谁又能保证,今日如此,明日同样还是如此呢?” 与生母的交谈,在墨慈的脑海中转瞬即逝。 她望着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叶辞柏,张了张嘴,“你……会独守我一个人吗?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叶辞柏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墨慈会突然如此询问。 沉默稍许,他回望着她:“这么久了,我对你的心意,你还有何可怀疑的?” 墨慈对他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应凝滞,生母那番话再度萦绕至心头。 “我不怀疑,但感情都会变的,就如那人心……” 人心易变,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就好比那叶庭之对裴岚,当初不正是因为情深根种,所以才冒着风险,将她偷偷藏了起来吗,这一藏便是二十多年。 裴岚也为他诞下长子,见不得光二十多年。 可到头来呢? 裴岚身份曝光,本该死的人,偷活了二十多年已是宽宥。 时隔二十多年重新斩首,叶庭之又是怎么做的? 为了自己的前程避不见人,最后都不曾为她收尸,甚至,在没多久,身边便添了两个貌美丫鬟…… 当年,叶庭之对裴岚无心无情吗? 有心也有情,可结果呢? 人心易变,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想至此,墨慈心下苦笑。 自己也是,问这些干什么,即便要了叶辞柏的保证,那又如何呢? …… 第716章:这就是你的要紧事? 第716章:这就是你的要紧事?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墨慈挣开叶辞柏握着的手,去到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已经凉透,她却无所觉,直到饮下,彻骨之寒沁上心头,方才反应过来,茶水已经凉透了。 “墨儿,你怎么了?方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叶辞柏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墨慈的不对劲,急忙上前,蹲到她面前。 墨慈摇摇头,“无事,或许是想到要嫁给你,心中有些乱罢了。” “不,不是,绝对你说的这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之前可曾与我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互不欺瞒,互不隐瞒。” 墨慈望着一脸慌张的叶辞柏,抿了抿唇,“我们的未来有几十年的光阴,辞柏,你说我们会几十年如一日那般吗?” 闻言,叶辞柏松了口气,站起来,抱住她,“几十年太长了,我保证不了,但我唯一能保证的,我待你会一直如一日。” 靠在他的怀里,墨慈轻轻舒出一口气,如此,够了! 她,满足了。 一直到墨慈睡下,叶辞柏方才离开。 回去后,他便坐在那思索,回想墨慈的反常。 他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何事,但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然是有事发生,如若不然,墨慈不会那般的多愁善感。 可不论是否有事发生,现在结果是已然发生了,去追究并无意义,他眼下要做的,是让墨慈心安。 对,就是心安,他感觉得到,墨慈的不安。 坐在那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出个答案来。 索性站起来,匆匆向外跑去。 “来人,备马!” “少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管家闻讯赶过来,询问道。 “我去东宫一趟,你们自行安置,不必等我。” “东宫?可这么晚了……” “不妨事。” 恰在这时,叶辞柏的疾风由下人牵了出来。 他迅速地翻身上马,就着寒夜奔腾而去。 管家越想越不放心,连忙派了几个下人跟着去。 “管家,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少爷是骑着疾风,而我们,就只有两条腿啊,就算是咱们豁出命去追,那也追不上啊。” 管家没好气的啐了口唾沫,“没让你们追上,是让你们跟上去,快去啊,再废话我拿棍子打了。” 几个下人连忙跑了。 此时夜已深,东宫早已宵禁落了钥。 叶辞柏翻身下马,望着紧闭的东宫门,果断拍门。 金铜宫门被他拍的哐哐响,尤其是在这安静的深夜里,格外的吓人。 值夜的宫人被惊醒,连忙穿上衣裳出来。 大半夜的,这么晚来东宫,必然有要事,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是有过的。 宫人打开门,本以为是皇宫之人,谁知竟是叶小将军,眨眨眼,“小将军,这么晚了,您可是有何要事?” 叶辞柏一脸严肃,“很重要的要事!你,快去禀报。” 一听是很重要的要事,那宫人也清醒了,连忙关上宫门,小跑去禀报。 绮歆楼。 叶朝歌睡得正香,喝了点酒的卫韫又将她折腾了一通,清洗都是他负责的。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敲门声,跟着,卫韫压低的声音响起:“何事?” “殿下,太子妃,小将军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 这么晚,兄长过来…… 要紧事…… 难道说,老夫人…… 叶朝歌登时清醒了过来。 叶朝歌想到了,卫韫自然也想到了,毕竟叶辞柏从东宫离开也不过几个时辰,去而复返,怕是…… 当即,夫妻二人急急忙忙穿上衣裳去了前殿。 “哥哥,可是老太太她……” “祖母?祖母怎么了?”叶辞柏不解。 叶朝歌未完的话语,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不是老太太,那你这么晚过来……难道是母亲?”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墨慈有些不安,我要怎么做才能给她些安全感?” 卫韫:“……” 叶朝歌:“……”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怒火。 大半夜的,急吼吼的跑过来,说是有要紧的事,闹了半天,这就是他所谓的要紧事? 卫韫磨牙:“这就是你的要紧事?” 叶辞柏一脸无辜,“难道这还不要紧吗?” 叶朝歌:“……” 她捏了捏手指,终是忍住没有打下去,再怎么说,这也是她的亲哥哥,忍住忍住,千万要忍住。 “想要给她安全感是吧?”卫韫看着他冷笑。 叶辞柏对他们二人奇怪的态度感到不解,但眼下要事重要,点点头。 “去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许下毒誓,保证她安全感足足的。” 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卫韫便揽着叶朝歌回去。 跟这货在一起,实在拉低智商,最关键的是,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拳头打下去,到时候,真把那货打出个好歹来,他的姑娘指定要埋怨他。 不划算! 叶朝歌没有反对,顺着卫韫走了。 她和他一样,实在懒得搭理他。 可他们不知道,卫韫随口一句话,让叶辞柏记住了,并真的认为,这样做,会给墨慈足足的安全感。 …… 半夜里被叶辞柏闹了一通,天刚亮又醒了。 叶朝歌的精神不大好。 墨慈和田娴儿过来时,看着她恹恹的模样,有些担忧。 “不舒服吗?” 叶朝歌幽幽的看了眼墨慈,“是有些不舒服,但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上的,被我哥大半夜折腾的不舒服!” “辞柏?他怎么了?” 叶朝歌望着满脸懵懂的墨慈,叹了口气,“墨慈啊,你以后若想折腾我哥,要不你换个时间,莫要大半夜的成吗?你折腾他,他折腾我们啊!” 墨慈一怔,顿时俏脸有些红,“他……莫不是来找你们了?” “你说呢?” 墨慈默然,让她说,肯定是了! 田娴儿在旁听得糊涂,“什么折腾,谁折腾了?” 叶朝歌果断甩锅给墨慈,“你问她!” “墨慈?” 墨慈垂首干咳两声,“没,没什么。”担忧田娴儿继续追问,墨慈赶忙岔开话题:“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罢,自行先走一步。 …… 第717章:死马当活马医 第717章:死马当活马医 田娴儿望着她的背影,仍是一头的雾水。 “朝歌?”转向叶朝歌。 叶朝歌拍拍她的肩膀:“待你有了意中人便懂了。” 田娴儿:“……” 三人约好今日过去王府探望王妃,东宫距离王府近,故而,墨慈和田娴儿先来的东宫,叫上叶朝歌,再一同前往宸亲王府。 曾经如日中天的,门庭罗雀的宸亲王府,在随着乐瑶的去世,宸亲王的不见人,渐渐的冷了下来。 虽然消息尚未传开,但诸多世家能屹立于这权贵集中的上京,自有敏锐,大概各自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猜度。 故而,对这宸亲王府,越发的避之不及,就怕连累到自己。 三人到时,守门的下人告知,卫老夫人来了。 卫老夫人,宸亲王妃的生母,卫家老太君。 说起王妃的娘家,也是功勋无数的权贵之家,卫家发家人乃是市井中的一无名小卒,无父无母的孤儿,因凭着一身智慧和勇气,建立起了今日的卫家。 当时的皇帝怜其身世可怜,念其忠心正直,特赐了国姓卫,并封为卫国公,爵位世袭。 宸亲王妃便是出自卫国公府,乃卫老夫人之亲女。 三人对王府已然熟悉,轻车熟路的去到馨乐苑。 自王妃在当日晕倒见红后,便一直居于馨乐苑的厢房之中。 “老妇见过太子妃。” 卫老夫人今年六十有八,老态明显。 之前乐瑶去世时,曾见过卫老夫人,时隔半个月,老夫人好像更显老了一些。 叶朝歌上前,将人扶起来,“老太君不必多礼。” 待卫老夫人起身后,墨慈和田娴儿纷纷行礼问安。 “两位姑娘快起来吧。” 随之问她们:“太子妃和两位姑娘今日过来,可是来探望王妃的?” “是,听下人说,您老人家早早便过来了。” 卫老夫人看眼躺在那睁着眼睛,对外界无知无觉的女儿,眼眶通红,“早来了又如何,她又不知。”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王妃清醒着,躺在那里,直勾勾的望着帐顶,对于她们的到来,毫无感知。 “老夫人莫急,给王妃一些时间。” “都半个多月了,她这般,便是个正常人都会垮了身子,更何况,她还怀了一个……” 说起来,卫老夫人便悲从中来,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好好的一个家,顷刻间便毁于一旦。 活泼可爱的外孙女,说走就走了,温婉和顺的女儿,如今又是这般一副模样。 卫老夫人摁摁眼角,压下喉间酸涩,“太子妃派了身边的红尘在此照顾王妃,老身在此多谢了。” “老太君客气了,于公于私,王妃皆是我们的长辈,而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卫老夫人摇摇头,她们已经做得够多了。 如今的宸亲王府,谁也不愿意多沾,便是她那个承袭了爵位的儿子,现在的卫国公,也不愿沾染,丝毫不顾及与王妃的兄妹之情。 在这般的情况下,太子妃与田家和墨家的两个姑娘,还一直前来探望,并帮衬…… …… “王妃。” 近到床前,田娴儿小声呼唤,“王妃,乐瑶已然入土为安,她最不放心的便是您,您得千万保证自己,振作起来啊。” 乐瑶留给叶朝歌遗书一事,过后墨慈和田娴儿知晓的,深知乐瑶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王妃和她腹中的弟弟。 她们都想完成乐瑶的托付,帮她守护好王妃和她的弟弟,可是王妃如此不配合…… “王妃,您醒醒吧,乐瑶已经走了!” 王妃无所觉,让田娴儿忍不住声音扬高。 “娴儿。”墨慈拉住她,对她摇摇头。 “呜呜……”田娴儿忍不住捂嘴呜咽,“墨慈,我着急啊,王妃如此下去,可怎么办啊。” 田娴儿哭倒在墨慈的身上。 她本就是个急性子,望着无论说什么皆无知无觉的王妃,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墨慈拍拍她的后背。 田娴儿着急,她何尝不着急。 可着急又有什么用,此事她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唯有王妃自己醒来,便是红尘医术昭著也无可奈何。 乐瑶啊乐瑶,你说过,你做了最合适的选择,可却非如此,你遗漏了王妃啊! 丧女之痛,如此沉重的打击,让她如何去承受? 只是,到底再说这些也无意义。 墨慈微微仰起头,任由眼泪自眼角滑落,落入鬓间,打湿了黑发,有的甚至流进了耳蜗里。 伸手去擦拭,袖袍划开,露出婉间的玉镯。 墨慈顿了顿。 这镯子是叶辞柏之前送给她的。 叶辞柏…… “朝歌。” “恩?” “我记得辞柏之前曾经受过伤失忆过,对吗?”墨慈问。 叶朝歌颔首,“恩,去年的事了。” 墨慈突然提起此事,让人不解,纷纷看向她。 “之前我听他说,在我们大越与北燕开启战事之前,他曾因偷溜出府翻墙跌倒,磕倒了后脑,刺激之下,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叶朝歌怔了怔,转瞬间明白了墨慈的意思,看向王妃,“你是想刺激王妃?” 墨慈颔首,“此法可行?” “这……” 叶朝歌看向卫老夫人。 后者抹去脸上的泪,“想做什么便做吧,如今也无别法可想,就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墨慈点点头,“多谢老太君。” 随即问红尘,询问她的意见。 “按照常理来说,墨大小姐此提议是有效的,但不知是否对王妃有效。” “有没有效果试试不就知道了,也总比这样下去强,就算无效,这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你们说呢?”田娴儿说道。 她的一番话,引起了众人的赞同,的确,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正如卫老夫人所言,时至今日,该想的办法,该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如今已是无计可施,王妃继续如此,最终情况必然十分糟糕。 如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很快,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这刺激,该怎么刺激? “朝歌,乐瑶不是曾给你一封信吗?把信读给王妃试试,还有微白,她是最后接触乐瑶的人,身负乐瑶所托……” …… 第718章:此小将军,还真是她那兄长 第718章:此小将军,还真是她那兄长 信? 叶朝歌眼睛一亮,是了,还有一封信,那是乐瑶留在这世间最后一样东西。 还有微白…… “红尘,你脚程快,回东宫寻刘嬷嬷,她知晓信放在哪儿。” 红尘连忙应下。 随即叶朝歌写了个字条,交给从玉,“你拿着此物去将军府交给田伯,之后你便听他安排便是。” 一应安排好,几人便各自沉默而待。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红尘回来了,“小姐。” 叶朝歌接过,对卫老夫人和墨慈她们点点头。 一直待田伯将微白送来,叶朝歌方才拿着信上前,将信的内容念出来。 她念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为的就是让王妃听清楚。 一封信念完,卫老夫人老泪纵横,墨慈和田娴儿皆亦是哭成了泪人,从玉她们亦是没有好到哪里去,可唯有王妃。 在一屋子啜泣声中,她依旧安静的躺着,眼睛望着帐顶,无波无澜,仿佛这一切,皆与她没有关系似的。 这一幕,让众人失望不已。 本以为多少会起到作用,可看来,却是失望。 同样的,让人心情沉重,这般都没有反应,可见王妃的情况,比他们预料的还要严重。 只是,到底不到最后不死心,随之让微白上前。 她讲乐瑶,讲从前,讲过往,王妃,依旧没有反应…… “你这个傻囡囡,你是要逼死为娘我吗?”卫老夫人上前,一边哭喊,一边拍打王妃的胳膊。 “傻囡囡,娘知道你心里苦,娘也心疼,可是,再苦也要活下去啊,这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囡囡啊,你真的忍心再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娘已经送走了你姐姐,送走了乐瑶,难道,你还想让为娘再送走你吗?” “囡囡,娘求您了,娘年纪已经大了,再也经受不起了,就看在我这个老母亲的份上,你振作起来好不好?凡事还有娘在呢,啊!” 卫老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喊,一边摇晃王妃,情绪逐渐失控,摇晃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可王妃还是故我。 叶朝歌和墨慈她们,上前将卫老夫人拉住,“老太君,您冷静点。” “呜呜,这个不争气的傻囡囡,老身怎么就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闺女,恨得我心疼。”卫老夫人一边捶着自己的心口窝,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王妃骂。 女儿的遭遇,作为母亲,她心疼的无以复加,但又气她的逃避。 事情已然发生,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可她倒好,将自己封闭起来,不理外间事宜! 实在恨极。 卫老夫人恨到了极点,哭得汹涌,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红尘看过没有大碍,便让人扶着去旁边屋子休息。 剩下的叶朝歌她们,看看王妃,看看彼此,皆无声叹息。 “太子妃,奴婢想留下来照顾王妃。” 忽然,微白恳求道。 闻言,叶朝歌皱了皱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微白缓缓跪下,“奴婢知道,只是,奴婢若是就此离去,当无事人一般继续回到将军府过舒坦的日子,日后,奴婢怕是也日夜梦里难安,郡主不在了,王妃又如此,奴婢斗胆,代替郡主伺候王妃左右。” “你!” 叶朝歌难言,无法反驳,但又说不出认同的话来。 微白现今的庆幸并不算好,之前遇刺一事凶险万分,若是将她留在这事发之地的王府,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是,不留下,微白怕是不会听她的。 “不如便顺了她吧。” 田娴儿在旁说道:“她也是一片用心。” 墨慈也随之点头,走到叶朝歌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宸亲王一事,在上京之中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微白应当不会再有危险。” 当初微白被刺杀,不就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尽管事实是,微白什么也不知道。 如今,这不该知道的已然是众人心照不宣的隐秘,而微白这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叶朝歌最终点了头,更何况,微白决定已坚,她拒绝还是同意,都没有那么重要。 卫老夫人是在午膳后醒来的,看着不远处的叶朝歌墨慈和田娴儿,难掩泪光,“在这个时候,你们还愿意来这里,并为王妃安置妥帖,乐瑶……乐瑶她有福啊。” 卫老夫人身体不适,在王府未曾久待,送走了她老人家,叶朝歌她们方才离开王府。 走前叮嘱道:“红尘,微白还有从玉,你们三人照顾好王妃,多与王妃说些乐瑶的事,有什么事便去东宫寻我。” “是。” 回去的路上,彼此沉默无言。 马车刚驶出去一段距离,突闻外头嘈杂不已。 叶朝歌唤了司琴,让她瞧瞧怎么回事。 司琴是在继檀云和紫绡后,刘嬷嬷从东宫挑选出来的两个丫鬟之一,与司琴一起的还有个叫敛秋的,这二人皆属于老实本分巴交的类型。 刘嬷嬷选中了这二人后,便把人提了上来,经过几日的磨合,倒也融洽。 很快,司琴便回了话,声音中透着尴尬:“太子妃,是,是小将军,据说,小将军正在城墙上敲锣打鼓,召集城里的百姓呢。” 此话一出,马车里静了静。 叶朝歌,墨慈和田娴儿三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叶朝歌不死心,“哪个小将军?” “……叶小将军。” 叶朝歌:“……”不死心也得死心了,此小将军,还真是她那兄长。 “他要做什么?”墨慈一脸疑惑不解。 叶朝歌默了默,她应当知道,他要做什么。 “去城墙。” 吩咐了车夫,待马车重新行驶后,叶朝歌便将昨晚之事道出,包括卫韫那随口一说。 “哦,我明白了,难怪之前去东宫的时候,你们说话虎头蛇尾的,敢情儿是这么回事啊。”田娴儿恍然大悟,用胳膊肘推了推墨慈,“哎呀,咱们叶小将军还真是个痴情种子,用心良苦啊,不过墨慈,我好奇的是,你是哪里没有安全感了啊?” …… 第719章:以真心换真心 第719章:以真心换真心 在随着叶朝歌的讲述时,墨慈的脸早已被臊得通红。 不理会田娴儿的打趣,瞪向叶朝歌:“你们也是,不知道他那人上来一阵犯傻吗,还净给他出馊主意。” 叶朝歌耸耸肩,“此事可怨不得我们,若非你和他闹,我哥又怎么会信了太子的随口一言?” 她还没怪他们叨扰了她的好眠呢,倒反过头来赖他们出馊主意。 再说了,这馊主意也不是她出的。 更何况,谁能想到,卫韫的随口气话,兄长竟然当了真,以前怎么没见他如此听话呢? 说来说去,这源头啊,还是在墨慈的身上。 叶朝歌的一番话,将墨慈堵得哑口无言,气结嘀咕:“这个傻子,都跟他说了只是一时胡思乱想……” “你是一时胡思乱想,可兄长不这么认为啊,你是他心尖上的人,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怎能上心。” 墨慈呸了口,“你倒是了解。” “朝歌当然了解,她和太子可是过来人。” 田娴儿一句话,将墨慈和叶朝歌一起打趣了。 二人齐齐瞪她:“你且先说着风凉话,待有朝一日,早晚会双倍回馈给你。” 田娴儿完全不惧,这有朝一日,还早着呢。 互相打趣间,马车再度停了下来,前头传来文叔的声音,“小姐,前面人太多咱们马车过不去了。” 叶朝歌应了声,让他找个避人的地方停下。 待马车重又停下,三人方才前后下来。 眼前一幕,将她们吓了一跳。 触目之中,只见人山人海,远远的墙头之上,矗立着一男儿,一袭锦袍随着寒风飘扬飞舞,墨发随之而动。 他的手上拿着一面铜锣,手上的鼓槌时不时的敲锣,发出清脆的鸣声。 “不曾想,叶小将军还有如此的号召力。”田娴儿望着人山人海惊叹道。 墨慈撇嘴,“这哪里是他的号召力,分明都是来凑热闹的。” “你这人,再这么诋毁我哥,我可会不乐意的。”叶朝歌嗔怪道。 墨慈瞪了她一眼,“行了,你也别说风凉话了,这祸事是你们闯出来的,还是赶紧去把他弄下来吧,莫要在上面张扬了。” 叶朝歌摆手,“我可不管,此事追根究底,还是因你而起,要弄你去弄,再说了,我哥现在估计也只听你的话。” “你!” 墨慈气得咬牙,“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看热闹了?莫要忘了,他现在身份不同,一举一动暗处无数人盯着,如此沉迷于儿女私情,那些御史大人,可不会放过他。” 众所皆知,祁继仁离京前将手上的一应权务皆交给了叶辞柏,之前的叶小将军,大家伙都是叫着玩的,如今,称他一声小将军,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在朝堂之上,叶辞柏已然记了号,如今非战时,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皆在等着拿捏他的错处。 她虽不在朝堂,但自从叶辞柏接手后,对朝局之上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她很清楚,祁继仁手上的兵权,以及他的地位,兵部尚书梁家一直妄想取而代之,如此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比起墨慈的担忧,叶朝歌倒是没想那么多,兄长已非当初的兄长,虽然是受了卫韫的影响,可若非深思过,他又怎么会做? 既然做了,必然有法子应对。 从近期兄长的所作所为,叶朝歌对他已然完全放手放心。 故而,墨慈的话,她丝毫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的立在那,“你要担心,那还不赶紧过去把人拉下来啊,我跟你说,我哥什么样的性子,我这个当妹妹的最清楚,此时此情,我说十句皆不如你说一句来得有用。” 墨慈被叶朝歌怼的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田娴儿好似觉得这样还不够似的,在旁补刀:“对啊,你说的叶小将军一定听,再说了,此件事本就是因你而起,若不是因为你没安全感,叶小将军又怎会用此法来给你安全感?所以,由你出面最是合适。” “你们!” “你也莫要再你呀你们的,还是赶紧去将我哥弄下来吧,待会人越来越多,你担心的,或许就成真了呢。” “叶朝歌,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是啊,但我哥也是你未来的夫君不是吗?”叶朝歌凉凉道。 墨慈:“……” 她说的如此有理,她竟是无言以对。 墨慈终是咬了咬牙,扔下一句:“待会再和你们算账。” 然后急忙去到城墙。 望着她的背影,叶朝歌和田娴儿相视一笑。 后者感慨道:“我比你认识墨慈时间长,颇为了解她的为人,她对好友无话说,但于感情之事,总感觉像是把自己包裹成了一层。我还记得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爱便不恨不怨,她不想像罗姨娘那般,到头来一切成空。” 叶朝歌没有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田娴儿又道:“当初你哥哥去学士府提亲,说实话,我并不太看好,墨慈有时候很冷心,叶小将军一腔真心怕是难以将她捂热,可不曾想,倒是我看走了眼。” 自他们二人定亲后,墨慈的变化她一直看在眼里,最初的冷静和漠然,到现在的热情和期待,前后变化,翻天覆地。 这一系列的种种,无一不再说明着一个事实,那便是,叶辞柏的一腔真心,将墨慈捂热乎了。 叶朝歌笑笑:“以真心换真心,人与人之间不正是如此吗?” 兄长待墨慈是认真的,墨慈那般聪明,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墨慈的冷心,并非天生的,只是环境造成。 她虽为学士府的长女,但为庶女,生母软弱不受宠,嫡母强势,父亲冷眼,她自小生活在这般的环境中,看透了男女之间,对情感不抱希望也是正常。 冷心既然非天生,那么,只要用之以真心,她的芳心,自然会交出。 正在两人说话间,城墙上的叶辞柏忽然动了。 他拿着鼓槌,连续敲铜锣数下,直到底下凑热闹的老百姓安静了下来,方才收了动作。 …… 第720章:不准在我不在的时候哭 第720章:不准在我不在的时候哭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在下叶辞柏召集大家,耽误大家伙几许宝贵的时间,是想让诸位帮忙做个见证。” 随着叶辞柏的一番话落下,卡在人群中的墨慈倏地顿下,眼皮刷刷跳的厉害,望着前头还有层层人群,思量着自己能不能在叶辞柏胆大之前去到城墙上把人拉下来? 还未得她思虑出个所以然,叶辞柏又开口了,“众所皆知,我与墨大学士家的长女墨大小姐定亲已有些许时日……” 墨慈扶额,不必计算了,已然晚了。 远处的叶朝歌和田娴儿对视一眼,纷纷上前。 远在城墙之上,叶辞柏并不知墨慈和妹妹的存在,扬声继续:“我知晓,近两年我叶家多事之秋,但子不言父之过。我也清楚,在不少人的眼里,有其父必有其子,今日我要说的是,我不是他,我是叶辞柏!” “此时此刻,我在此当着全城老百姓的面发誓,此生此世,我叶辞柏唯有墨慈,身心如一,从一而终,若有违逆,天打雷劈,甘愿为百姓鱼肉,绝无怨言!” 叶辞柏一番掷地有声,坚定执着的话语,在这片天空之下,伴随着寒风,吹拂在每个人的耳畔,安静稍许,老百姓中发出雷鸣的掌声。 更有甚者,其中有人大声交好。 而此时,立于人群中的墨慈,已满脸是泪,她捂着嘴,满心满眼皆是城墙之上,那个为给她安全感而不介意被人指点,甚至承受着各方压力的男子。 她墨慈何德何能啊。 她不过一介庶女…… 而他,是那天之骄子的少年将军…… “为什么,我只是庶女……” 叶朝歌和田娴儿挤进人群,恰好听到此言。 “庶女又如何?真要论起来,太子也是庶出,墨慈,身份不重要。” 叶朝歌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 “那怎么能一样……” 皇家和世家怎会一样。 “你呀,在别人的事上看得比谁都清楚,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却犯起了糊涂,我且问你,假如你和叶小将军身份互换,你会因为他是庶子而不喜吗?” 墨慈毫不犹豫的摇头,“不会。” “你看,你都不会了,更何况是叶小将军,他娶的是你这个人,而非你的身份,再说了,我们与你相交,不也是因为认同你的人吗,身份如何根本不重要,你想想乐瑶,她欢喜的男子……” 田娴儿没有再说下去,伸出手握了握墨慈的,“你想的那些,皆是多虑。” 墨慈神色微动,显然,田娴儿的话她听进去了。 叶朝歌对田娴儿使了个干得好的眼神,她这一番话真可谓是说到了心坎上,有些话,她不适合说,有些事,也不适合出面。 毕竟,叶辞柏是她的亲哥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皆会给墨慈种下偏心的印象,而田娴儿不同,她是局外人。 望着神色动容的墨慈,叶朝歌决定再添一把火,扬声大喊:“墨大小姐在这,墨大小姐在这……” 她这一嗓子,可谓是用了力气,霎时间,众人的视线纷纷看了过来。 其中有人见过墨慈的,顿时附和:“不错,是莫大小姐,叶小将军,你未过门的媳妇在这呢,还不快下来啊。”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 叶辞柏此时也看到了墨慈,当即不顾所有,纵身自城墙上飘然落下。 周围发出阵阵轰鸣,并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墨慈被叶朝歌突如其来的大喊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未待她回过神来,叶辞柏便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墨儿……” 叶辞柏深情款款而来。 叶朝歌和田娴儿识趣的往两边分散,将墨慈独留原地。 墨慈咬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措的望着越来越近的男儿。 他伸手,握上她的。 下一刻,叶辞柏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 说着,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墨慈的身上。 他人高体壮,他的大氅将墨慈包裹的更为娇小。 “墨儿,你听到了吗?”叶辞柏问。 墨慈轻轻的点了下头,听到了,她都听到了。 听到了他的话语,感受到了他的用心,更看到了他的用情。 “相信我,我们人生还很长,你且慢慢看可好?” 看他怎么做,看他履行承诺,看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虽为叶庭之之子,但他们不同! 墨慈的行为,虽然突然,但叶辞柏也并非无脑,昨晚从东宫回去,他彻夜难眠,用了半夜的时间,想到了根结所在。 他知道了怎么回事,也理解。 毕竟,叶庭之的所作所为,已然人尽皆知。 “请你慢慢看,用我们的余生,你可愿?” 墨慈闭了闭眼睛,随着她的动作,滚烫的泪珠滑落而下,许久,她听到自己说:“我愿。” 是的,她愿。 就像当初,她愿与他一起面对所有,愿与他一起承担所有一般,她愿! 这个男子,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感动和动容,像当初那般,她想试一试,陪他一起,用余生去证明,去看,去携手,一直到老…… 叶辞柏笑了,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二人相拥,忘了一切,忘了所有,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直到掌声雷动,方才回神。 铺天盖地的祝愿接二连三的响彻在耳畔,忘了羞怯,二人执手,对视而笑。 叶朝歌看着,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抬手拭泪之际,突然,一只大手自后伸出,取代了她的动作,动作轻柔的为她拭去眼泪。 叶朝歌微顿,转身看去,卫韫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帘之中。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堵。 卫韫不答反道:“以后不准在我不在的时候哭。” 这样他会生气,气自己不能给她擦眼泪,不能给她肩膀靠。 听着他霸道的话,叶朝歌抿唇一笑,“哪有你这样的。” “现在不就有了吗?”卫韫对她低笑,随之伸手,把她拢进自己的大氅里,将她的头摁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说:“这里是你的。” …… 第721章:只是她是她,他是他 第721章:只是她是她,他是他 这一幕,在对面的田娴儿看的清清楚楚,微微一笑,她活到至今,只有三个好友,一个已然阴阳相隔,剩下的两个,皆有了自己的幸福。 她高兴,发自内心的为她们高兴欢喜。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表哥,你在看什么啊?” 田娴儿下意识的转首望过去。 一对无比熟悉的男女,霎时间映入眼帘。 李晟……和单明如。 李晟正在看着她,眼睛里的复杂让田娴儿看不懂。 单明如久未得到表哥的回应,见他还是盯着某一处看,好奇之下望去,顿时看到了田娴儿,脸色登时不好了。 她捏了捏粉拳,强压下喉头的不适,故作什么也不知道般:“表哥,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我叔叔明日便会来京与姨母商量你我的婚期,我们取了东西还是早些回去布置吧。” 单明如一番刻意扬高的话,田娴儿听得一清二楚,冷冷一笑。 这单明如还真是有意思,说这么大声是生怕她听不到吗? 还有,她以为,她还稀罕那李家,稀罕那李晟? 她也太瞧不起她了! 视线下移,与单明如对上,唇角微翘,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不待她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扭过头去。 即便如此,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两道视线火辣辣的落在她的身上。 这时,叶朝歌和卫韫走了过来。 “没事吧?” 田娴儿摇摇头,无声的对卫韫屈了屈膝。 叶朝歌立于田娴儿的对面,眼神冷冷的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李晟和单明如。 方才,她虽未与田娴儿一处,但也在她的对面处,她的一举一动,她在那看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看到了两个不受欢迎的男女。 担心田娴儿难受,叶朝歌便拉着卫韫走了过来。 在叶朝歌和卫韫过来时,李晟便回过神来了,隔空遥遥抱拳,然后带着单明如便走了。 “娴儿?” “我真没事。” 田娴儿笑笑:“都过去这么久了,该过去的早已经过去了,不过是陌生人罢了,两个陌生人还影响不到我。” 她说的是实话。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距离上次游湖那事,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些人,若非他们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恐怕,她的记忆早已将他们清除掉。 “我们回去吧。” 收起杂念,田娴儿对叶朝歌微笑说道。 后者捏了捏她的手,“好。” 南风在前开路,先一步回到马车上,没多久,长风过来报,叶辞柏让他们先回去,他会送墨慈回去。 意料之中的结果。 田娴儿不好意思,要下马车自行回府。 “因为兄长的缘故,外头正乱着呢,你此次出来只带了小喜,让你们二人自己回去我可不放心,走吧,送你回去。” 可…… 田娴儿迟疑的看向卫韫。 叶朝歌了悟,果断将他撵了出去,“你骑马。” 卫韫笑笑倒也不曾拒绝,有田娴儿在,他的确不适合留在车上。 “朝歌,你真厉害。” 卫韫下车后,田娴儿对叶朝歌竖起大拇指。 能让太子这么听话上,这一点,绝非常人能做到。 叶朝歌笑笑:“待你遇到那个合适的人,就会明白了。” 两个人在一起,无关乎身份,只是她是她,而他是他。 …… 马车停在安平伯爵府门口,田娴儿下了马车,卫韫第一时间重回马车上。 立于府门口,看到这一幕的田娴儿:“……” 目送马车远去,田娴儿对小喜说:“走吧,我们进去吧。” 此时已近天黑,田夫人早已等候许久,待听闻下人禀报女儿回来了,赶忙出来迎接:“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今的宸亲王府乃是避之唯恐不及之处,一般人家不愿沾染,女儿应太子妃和墨家姑娘的邀约前去探望王妃,说实话,她并不愿女儿前去,这种腥臭能不沾染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只是,女儿统共就那么三个好友,如今去了一个,去探望好友的母亲,于情于理都是情分。 故而,她没有阻拦,且由着她去了。 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一日,眼看着天要黑了,女儿还不见回来,她这心一点也平静不下来,就怕出什么事。 安平伯爵府屹立于这上京之中,各方消息该知道的自是不能落下,故而,前些时候街头发生的刺杀自是清楚,生怕女儿也会沾染上这些,虽说有太子妃在,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当娘的,到底是牵挂着。 “娴儿,没出什么事吧?” “娘,您说什么呢,我们不过是去探望王妃,能出什么事啊。”田娴儿好笑不已。 闻言,田夫人稍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你缘何这么晚了才回来?” “本来早就便回来的,只是……” “只是?” 随着女儿的这声只是,田夫人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只是,只是什么?”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啊,遇到叶小将军。”说着说着,田娴儿捂嘴笑了起来、 听闻是遇到了叶小将军,田夫人的一颗心放到了实处,问道:“遇到叶小将军怎么了?你们去玩了?” “那倒没有,不过,凑了个热闹。” 田夫人不解,“你这孩子,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你这说一半停一半的,是要吓死为娘啊。” 田娴儿噘着嘴,将事情道出。 听后,田夫人这才明白女儿晚归的因由,笑道:“真没想到,墨慈还有此等福气,倒是说了门好亲事啊。” 叶辞柏如今是上京的香馍馍,年轻,自身有能力,且有个强有力的靠山,亲妹妹又是太子妃,尽管叶家不行了,叶庭之名声臭不可闻,又犯了案子,但叶家其余人并不曾受到牵连。 不但家世不俗,且还用情至深,墨慈得此亲事,可不是好福气吗。 说起来,她女儿的亲事…… 想到什么,田夫人对田娴儿说道:“你姨夫有个入门弟子,虽是寒门子弟,但为人品性却是极好的,前些时候他离京回乡,这两日便会归来,待人归来后,相看一二如何?” …… 第722章:接回来的是个人,养出来的却是白眼狼 第722章:接回来的是个人,养出来的却是白眼狼 田娴儿抽了抽嘴角,“娘,女儿在您心目中,难道就嫁不出去了?” “怎么会,此人虽是家世不好,但却是你姨夫和姨母担保举荐的,且,他来年便会参加春闱,依着他的才学,必能有所作为,而且啊,家世不好又非他自愿,只要他待你好,我们田家也不需要锦上添花。” 田夫人也是做娘的,怎么会不希望女儿嫁得好,但比起家世,她更希望女儿嫁个待她好的夫婿。 哪怕那人出自寒门,哪怕没能耐,这些都不妨事,只要他待女儿好,一切都成。 左右他们田家已然门第够高,自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田娴儿意外于母亲的话。 之前她相看了不少,但皆是世家子弟,她以为,母亲是想她嫁个门当户对的。 仿佛看出女儿所想,田夫人叹了口气,“我自是希望门当户对,这样你嫁过去不必为生活奔波,仆从环绕,锦衣玉食,可这世家子弟,鲜少再有像叶小将军那般洁身自好的。” 有也已经有了亲事。 剩下的那些,要么啃老,要么表面一套,背地里糜烂,再要么为了他们伯爵府。 即便之前,她千挑万选那些让女儿相看,也不尽如人意,也并非她挑剔,主要实在不愿妥协,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田娴儿微感动容,抱住母亲,“娘您真好。” “傻姑娘,娘是希望你嫁人之后,也像在家中这般。” 田娴儿抽了抽鼻子,“娘,女儿听您的,女儿相看。” 与此同时,李府。 “姨母,我和表哥回来了。” 李夫人掀了掀眼皮,假装没听到。 她这一辈子,鲜少有后悔的事,但临老了,她后悔了,那便是当年一时心软不忍心,将单明如从单家接了过来! 她虽然接过来的是个人,但和祸害无甚区别! 若非是她,与田家的亲事也不会黄,若不是她缠着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又怎会成为各个有女儿世家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若不是她,他们李家也不至于在这上京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些,李夫人便恨得心口窝疼,她现在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姨母……” “滚!” 李夫人指着门口,“滚离我眼前,赶紧滚!!!” 屋子里有不少的下人,李夫人丝毫不顾及,如今整个李府皆知,单明如是自己死皮赖脸用了手段留下的,李家的几位主子,对她的厌恶毫不掩饰。 单明如面上的笑意一僵,闪过一抹难堪。 这样的场面,在这几个月里,并非是第一次发生,她已然不记得第几次了,但每每皆让她难堪不已。 自从她在单家来接她,强行用手段留下后,在李府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在所有人眼里,她是那个不受欢迎的存在,更是霍乱内宅的玩意儿。 可那又如何? 她还是留了下来不是吗? 如今,她能留在表哥的身边,这便足矣,至于其他,名声向来不能当饭吃,只要她能留在李府,单家便不会打她的主意,她也不会成为他们利益的牺牲品,而她,会继续锦衣玉食,绫罗绸缎。 短短一瞬间,单明如脸色便前后大翻转,她笑笑,“那我先回去,姨母……” “滚!!!” 一个字都不想听她多说,李夫人毫不客气的打断。 她现在只要一看到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便犯膈应。 而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再告诉她,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外甥女,就是头白眼狼。 李夫人胸口起伏的厉害,脸色青紫,李晟看着,连忙上前为母亲顺气,然后对单明如说:“你先回去吧。” 单明如捏了捏拳头,对李晟微微浅笑,然后出去了。 刚出去,屋里便传出李夫人的哭嚎:“娘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将那个祸害玩意儿接回来,毁了李家,现在又毁了你……” “娘,您也莫要太难为自己了,此事谁也没有料到的。”李晟宽慰母亲,他说的不错,他与单明如一起长大,谁又能想得到,曾经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变得如此之可怕。 可怕的令人心寒。 “儿啊,娘对不起你,都是娘不好……”李夫人抱着儿子哭得更凶了。 李晟一直宽慰母亲不怨她,与她并无关系,当初也是念及亲情,她没有错,错在单明如忘恩负义。 儿子越是懂事,李夫人便越是觉得对不起他。 哭了一会,她抹了把泪,“不过你放心,只要娘活着,她就休想叫我一声婆母,我宁愿让你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愿让这么个狠毒的女人祸害你一辈子!” 她已经与丈夫商量好了,单明如当众放话已经是儿子的人了,左右儿子的清白和李家的颜面已经毁了,也不差一条不负责任的罪名。 单明如不是不惜毁掉自己的声誉也要留下,嫁给儿子吗? 好,人留下,但要想嫁给她的儿子,休想! 只要她和丈夫还活着,就想也不要想! 可想是一回事,下定决心是一回事,可她只要想起来,便难受的难以呼吸,她好好的一个儿子,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给毁了! 他的前程,他的人生…… 怪她啊,当初她若是早一点发现单明如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今日之种种也不会发生,儿子和田家小姐的亲事也不会被搅黄。 田家啊…… 她可是听说了,田家小姐与太子妃十分要好,若是儿子娶了她,与储君便是挂上钩,凭着儿子的才能,必会成为太子的重臣。 待太子登基,他们李家就会再上一层……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单明如给毁了! 一个女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 李夫人越想越恨,恨不得杀了单明如。 杀…… 杀意乍现。 不,不行,她不能真让自己的儿子毁在那个女人手上,她不允许儿子被纠缠一辈子! 想至此,李夫人暗暗做了个决定。 而这些,李晟并不知情,他见母亲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还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母亲自己控制住了。 便说:“娘,今日儿子遇到田家小姐了。” …… 第723章:他一般说小小,对她来说都不小! 第723章:他一般说小小,对她来说都不小! 李夫人收起眸中杀意,看着眉目间难掩苦涩的儿子,心头一颤,“晟儿,你……” 李晟摇摇头,“儿子知道,与田家的亲事再难成,儿子也自知配不上田小姐,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与母亲说说话。” 知子莫若母,尽管儿子什么也没说,但李夫人该明白的也明白了。 沉沉一叹,“当初与田家结亲,你还有些不乐意,虽不曾表现出来,但娘看得出来,到底是有些勉强的,可不曾,你如愿了,却又对田小姐……” 李晟苦涩一笑,“是啊,当初儿子不喜田小姐的性子,总觉得,女子应当像表妹那般温婉善解人意……” 说到此,李晟便说不下去了。 后来的后来,所有的事实告诉他,越是温婉善解人意的女子,越会骗人,就像是她的表妹…… 骗得他好苦! 李晟不说,李夫人也是知晓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晟儿,与田小姐的亲事,只能说咱们没那福气,但是为娘保证,一定会让你再行选妻。” 李晟未曾听出母亲的弦外之音,但外面一直不曾离开,将屋里母子俩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单明如,却是听出来了。 心惊不已。 难道姨母她…… 霎时间,单明如脸色刷白。 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姨母隐含的杀意,她听出来了。 下一刻,耳边回想起李夫人方才说的话:“只要我活着……” 单明如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所有的复杂和不敢置信尽数褪去,有件事,她们姨甥俩倒是达成了一致。 …… 绮歆楼。 用过晚膳,卫韫揽过叶朝歌,“今日你哥的行为,羡慕吗?” 叶朝歌纳闷:“我为何要羡慕?” “你不羡慕?” 好似了悟到他何意,叶朝歌噗嗤一声笑了,反身环上他的脖颈,“我这人不贪心,对现今的一切,我十分的满足。” 贪心不足蛇吞象。 人要懂得知足。 而且,她觉得他们一直挺好的,之前她便说过,他们之间虽没有轰轰烈烈,但拥有细水长流。 卫韫勾唇而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头,“媳妇太省心,当夫君也是无奈的。” “你不应该感到庆幸吗?”叶朝歌斜眼瞪他。 “是,感到庆幸,也感到无奈,总感觉自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说句直白的,便是没什么存在感。 所以有时候,他倒是希望她能笨一些,不那么聪明能干,不那么坚强,要求多一些,黏他一些…… “你呀,太贪心了。”叶朝歌说道。 卫韫将她的人往身上紧了紧,“你说得对,的确有些贪心了,不妥不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跟你借个人。” “借人?” 叶朝歌颔首:“微白要留在王府照顾王妃,虽说她现在没什么危险,但保不齐万一,红尘不会武功,自保的本事有,但让她保护微白,怕是有心无力,所以……” “所以你想跟我借人去保护那丫头?”卫韫接过叶朝歌的话。 叶朝歌已然熟悉他的套路,听到他这么反问,眼皮狠狠一跳,从他身上退下去,“你不会又想借此提什么要求吧?” 卫韫摸了摸唇角,“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不是吗?”叶朝歌反问。 卫韫被噎住,举手投降,“好吧,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小小? 他一般说小小,对她来说都不小! 叶朝歌学聪明了,摆摆手:“不必了,我找兄长或是田伯,不劳您大驾了。” 再不行,她便将护四派过去。 卫韫:“……” 你有张良记,我有过墙梯。 叶朝歌当场拒绝了提议,可她又忘了一个铁定的事实,在男女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她是永远盖不过卫韫的。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叶朝歌坐起来,身上被他昨晚掐过的地方疼得呲牙,一气之下,捡起旁边的枕头便狠狠的丢了下去。 旁边的司琴和敛秋手足无措,不清楚发生了何事,还是敛秋机灵,跑出去寻来了刘嬷嬷来。 刘嬷嬷是过来人,瞧着小姐身上的印子便知是怎么回事,让司琴和敛秋先下去准备膳食,自己则走近前儿,“小姐莫气,太子殿下如此也是好事啊。” 小姐和殿下的约定她是知晓的,一个月不经事。 小姐倒不会怎么样,可殿下不一样,她是过来人,很清楚男人有时候激烈的很。 况且,在她看来这是好事,至少,殿下的精力都放到了小姐身上,就没精力应付旁的。 小姐的心思她懂,她相信殿下,可她作为小姐身边的第一人,想的便要多一些,很多事,也要操心的多一些。 殿下毕竟是太子啊。 叶朝歌倒也不是真生气,若是她真不愿,卫韫也勉强不了她,她就是有些气不顺,每次折腾的起不了身,这种滋味实在难为情。 哪怕不曾到最后一步,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刘嬷嬷亲自服侍叶朝歌起身,用膳之际,卫韫自外回来了。 看着神清气爽的卫韫,叶朝歌就来气,没给他好脸看,也不招呼他用膳,仿佛她的眼里没有这号人似的。 卫韫自知理亏,腆着脸凑过去,“微白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你放心,不论是红尘还是微白,她们的安危皆有保障。” 叶朝歌捏了捏玉箸,她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若是连这点事都安排不好,咬死他算了。 “还气着呢?”久未得到正眼,卫韫摸摸鼻子,“要不,为夫答应你,接下来的日子,不折腾你那般狠了好不好?” 叶朝歌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这么说,你还要故我?” 见她终于理会他了,卫韫嘻嘻一笑,“你也莫要怨为夫,你要知道,你对为夫的影响力是极大的,不过,为夫会尽量控制,恩?” 最后一句话,卫韫是附到叶朝歌耳边说的。 一个恩字,尾音缭绕。 叶朝歌当即一颤,伸手把人推开,羞恼道:“你再逗我,我真恼了!” 卫韫连忙见好就收,“不逗了不逗了,用膳好不好。” “哼!” 刘嬷嬷在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垂眸暗笑,这般的小姐,才有独属于女儿的娇态。 用膳间,前头来人报,叶府来人求见。 …… 第724章:不能提及的人生污点 第724章:不能提及的人生污点 叶府来的人是管家,代叶辞柏传话。 他那边已然去寻过左大人,定好明日上午便会由京兆尹的人带叶庭之回去。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兄长,明日用过早膳我便回去。” 管家应了声是,便告退回去了。 这一晚,卫韫没有再折腾叶朝歌。 他看得出她的情绪很低落,只是抱着她,安静的过了一晚。 翌日,叶朝歌早早便醒了,起身帮着卫韫打理衣装上朝。 卫韫望着她眼下明显的淤青,略有些心疼,临走前,捧起她的脸,“下了朝我便回来,届时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忙便好,不必牵挂我,我自己回去。” 年关将至,她很清楚,他很忙,很多事需要他督办,不想因此而耽搁他,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时隔许久再度见到……他罢了。 卫韫笑笑没有应声,只道:“我走后你再睡个回笼觉。” 叶朝歌颔首应了声好。 送走了卫韫,叶朝歌回去重又躺下,迷迷糊糊的也没睡多久。 醒来时,外头天大亮了。 用早膳之际,卫韫便回来了。 叶朝歌张张嘴,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 人都回来了,说再多便是矫情。 用过早膳,两人便出发了。 一路无话到达叶府。 …… 相较于面有些精神不济的叶朝歌,叶辞柏则是容光焕发,昨日城墙一事后,他便与墨慈独处到天晚,他们在一起说了许多许多的话。 她也告诉了他,反常的根由。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墨慈与他道歉,她说,她应该相信他,而非自己胡思乱想,想些有的没的。 压下心头的热烫,叶辞柏去车前伸手接妹妹,随着他的动作,袖袍下滑至肘间,露出小臂内侧青紫的掐痕。 叶朝歌看了个清楚,“哥,你这儿怎么了?” 叶辞柏掩饰性的将袖袍拢上,笑着摆手:“没什么。” “还能怎么了,一看就是掐的。” 卫韫在旁凉凉说道,他可是过来人,之前经常挨叶朝歌的掐,所以,对于掐痕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叶朝歌瞬间了悟,打趣道:“昨儿个挨掐了?” 叶辞柏握拳抵唇干咳两声,“别杵在门口,进去进去。” 说罢,自己先行跑了。 看着兄长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叶朝歌抿唇而笑,之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一扫而空,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卫韫看在眼里,眼角染上了些许的笑意。 之前他便是看她情绪不对,方才抛下事务陪她来叶府走一遭。 至于为何,他很清楚。 她曾对他说过,无论如何,那个人终归曾经给过她生命。 前厅。 叶朝歌再行打趣自家兄长,追问墨慈为何掐他,是因为他在城墙上的示爱,还是怪他太张扬了? 任是叶辞柏是个糙汉子,也经不住妹妹这般打趣,当即脸有些挂不住了,冲着卫韫喊道:“你也不管管?” “管什么?管你妹妹?” 叶辞柏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 卫韫老神在在的抿了口茶,“难道你今日才知道,我与你妹妹,向来是她管我的份儿,还从来没有我管她的份儿,要不,你教教我,你是怎么管莫大小姐的?” 叶辞柏:“……” 默默咬牙,望着眼前的俩人,“不愧是两口子!” “所以哥哥,墨慈究竟是为何掐你?”叶朝歌忍着笑,佯装出一脸的认真。 为何? 还不是因为他说错了话! 说起来叶辞柏便有些懊恼,当时,墨慈跟他道歉,说是自己胡思乱想,太过敏感,让他勿要介怀,还说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想开了。 然后他想也没想的说了句:“可是在小日子中?我听说在小日子中的女子,性情便如天气一般,说钻死胡同便钻死胡同,说开窍便开窍……” 这话说出去便不得了,不但挨了一顿掐,且把人给气走了。 想起来便是一把辛酸泪,好不容易把安全感给她足足的,结果又因为一句话把人给气走了,赶忙追上去,却被撵走。 无法之下,昨晚半夜,月黑风高,他再度做起了那梁上君子,潜入她的香闺,凭着自己的皮厚愣是再把人给哄好。 这可是他人生的污点,就像当初他将江霖那厮当成小姑娘,长大后要娶他一样一样的。 都是他人生不能提及的污点! 不说,打死也不能说,说了就要被卫韫这厮给笑话死! 叶辞柏咬牙不说,叶朝歌见实在撬不出话来倒也作罢了,左右也非想要探听兄长和墨慈的隐私。 闲聊稍许,叶辞柏忽然想起一事来,问卫韫:“江霖可有说何时回来?” 随之跟着解释道:“之前我在路上遇到江伯父,他老人家好像病了。” 叶朝歌闻言看向卫韫。 后者点点头,“稍后我便派人传话给他。” 叶辞柏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是啊,这都叫什么事啊。 江霖在皇陵也有小半个月了…… 没多久,前面来人报,京兆尹府来人了。 叶庭之是由一队衙差押送回来的,他的手上和脚上皆戴着镣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发出声声沉闷的声响。 时隔近两个月,整个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当初的儒雅模样。 身上穿着粗布麻衣,胸前有一个大大的囚字,胡子拉碴,十分落拓。 “父亲。”叶辞柏行礼。 叶朝歌无声一叹,紧随上前,行礼:“父亲。” “岳父。”卫韫最后。 叶庭之望着眼前的年轻儿女,张了张嘴,终是未言。 叶辞柏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祖母的情况越发不好,如今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尽管如此,她老人家还是一直念叨着您。” 叶庭之低下头,仍是未言。 叶辞柏也不勉强,与负责押送的衙差交涉一番,然后命管家带叶庭之下去沐浴换身衣裳。 他这般模样,是如何也不能到老夫人跟前儿的。 叶庭之沐浴过后换上了从前的锦衣华服,下人又将他的容面修整了一番,方才回到前厅。 “走吧,去福禄苑。” 衙差再未跟随,他们将叶庭之的镣铐去掉后,便随着叶府的下人去偏厅喝茶。 …… 第725章:一念之间 第725章:一念之间 福禄苑。 “老夫人可有醒着?” 大蕉回道:“回少爷的话,还未曾,按照时辰应也快了。” 叶辞柏点点头,“我们在外面等一会,祖母醒了通报一声。” 大蕉应了声是,目光略有些迟疑的看向叶庭之。 今日叶庭之回来探望老夫人,此事她是知晓的,只是她忍不住的担心,毕竟,之前叶庭之的所作所为,至今还在她的脑海中盘桓不去。 深知她在担心什么,叶辞柏对她点点头,“你先进去守着祖母。” 待大蕉进了内室,叶辞柏便看向叶庭之,“父亲,前尘往事都已过去,祖母时日无多,还望您看在她曾养育您多年的份上,待会见到她老人家,莫要再行刺激,可好?” 叶庭之从回来后便一直未曾开过口,此时闻言,沉默了稍许,轻轻的恩了一声。 见状,叶辞柏与叶朝歌对视一眼,虽不曾交流,但多少是有些担心的。 他们深知,让叶庭之回来探望老夫人无异于冒着很大的风险,老夫人已然受不得刺激,一点点小小的刺激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只是,她一直念叨着唯一的儿子。 之前大夫说过,老夫人如今说是用珍贵药材吊着命不如说是心愿未了吊着一口气。 心愿未了…… 老夫人能有何心愿,还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儿子吗? 老夫人离开是早晚的事,他们想让她走的开心些,安心些。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大蕉从内室出来,“老夫人醒了。” 叶庭之顿了顿,随即率先跑了进去。 叶辞柏叶朝歌和卫韫紧随其后,三人将将进门,便听到一声重重的闷响,跟着,叶庭之沙哑的哭喊响起:“娘,儿子不孝……” 叶庭之跪在床前,用力的磕头,声音沉闷,一声接着一声。 更为苍老的老夫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老泪纵横。 叶庭之跪着上前,握上老母亲的手,“娘,儿子对不起您,儿子真的对不起您,儿子错了……” 一个多月的牢狱,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自己的从前,想自己的未来,想自己这漫长的几十年,想自己稀里糊涂的半生…… 他活了几十年,一个多月的时间,却回想其间种种数次。 想他的儿时,想他的童年,想他的少年,青年,最后到中年…… 很多很多,鲜少有过的回忆,也随之映上心头,一幕幕,一帧帧,一年年,一月月,格外的清晰清楚。 他笑,他哭,他懊悔,他恼…… 所有人皆说他,沦落到今日之地步,是他咎由自取,最初,他不以为意,三十年活东,三十年活西,他如今才到中年,还有三十年。 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可随着一切尘埃落定,随着从锦衣玉食,到阶下囚,随着他的回忆往事,他越发的承认,自己能走到现在,的确是咎由自取。 人心贪婪,人心生恶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富贵,一念落魄…… 所有的所有,皆在他的一念之间,走到今日,亦是在一念之间,诸多选择,还是在那一念之间。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错上加错。 错的最离谱的,便是听从了柯福明的挑唆,打起了母亲小金库的主意。 他怎么能忘了,这是他的母亲,是他的亲娘,是所有人皆骂他,唯一会护在他身前的母亲啊。 如今她不能动了,时日无多…… 叶庭之满眼含泪,望着眼前满头华发,憔悴苍老的母亲,悲从中来。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她。 曾几何时,记忆中那个强悍,在父亲去世后,带着他走到国公爷之位,年轻厉害的母亲,变成了现今瘫在那…… 他还记得,父亲去世,他资质平平,虽是继承爵位,但叶家族里有数人在打着国公爷的位置,是母亲,护着他,披荆斩麻,将国公爷之位帮他坐稳了。 那时候,母亲便对他说:“这是你爹留给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拿去,我们母子俩要守护好它。” 当时,他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护好叶家,守护好国公府。 可是,曾几何时,当初的初心便变了呢? 不论是他还是母亲,皆变得面目全非,曾经的叶国公府,越来越凋零,甚至连守成都不够。 曾经的初心,亦是大变,他甚至都忘了,当年的梦想和心愿,以及决心。 叶庭之抱着老夫人,痛哭流涕,哭声中充满了悔恨,一声声的对不起,在安静的内室中回响。 只是,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并非是一句对不起,或是我错了,便能改变的。 “我们去外面等吧。”叶辞柏对卫韫和叶朝歌说道,然后叮嘱大蕉看着点。 外间。 叶辞柏叹了口气,“这人境遇当真是不好说。” 叶朝歌抿唇,的确,当真不好说。 就像她,前世今生,一个小小的改变,一个不同的决定,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当真是,一念之间啊。 叶朝歌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时,她微凉的手上被温暖包裹,垂眸看过去,一只大手将她的包裹成一团,不用看也知道,手的主人是谁。 果不其然,是卫韫。 她对他笑笑。 或许,人在后悔之后,才知错。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但庆幸的是,她拥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即便是庄周梦蝴蝶,她也心满意足。 因为她这一生,得到了太多。 即便前路茫茫,生死不定,还是那句话,值得了。 内室的哭声渐渐止住,没多久,叶庭之红着眼睛出来了,与他的眼睛一样红的还有他的额头。 因何而红,一目了然。 整个见面的过程,让人松一口气的是,老夫人并没有因为激动而引发不适。 只是哭累了,精神不济,睡了过去。 “走吧。” 叶庭之主动说道,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内室,嘴唇颤了颤,终是没有再停留,抬脚离去。 叶辞柏他们紧随其后,一路无话无言。 回到前厅,叶庭之再度主动,沉默着去换上了囚服。 …… 第726章:望你们日后…… 第726章:望你们日后…… 上下如此巨大的落差,他如今已然适应,也认命了,更接受了。 人啊,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临走前,叶庭之看向叶辞柏:“你祖母,交给你了,看在她从未伤害过你的份上,让她走好这最后一程。” 叶辞柏撇过头去,“我虽是你的儿子,但我不是你。” 叶庭之默了默,点点头,看向叶朝歌:“是啊,你们兄妹虽是我的孩子,但没有一个像我,不像我……好,好啊……” 说罢,他转身走了。 看着他沧桑萧条的背影,叶朝歌忽然开口:“父亲!” 叶庭之顿住,但没有回头。 “父亲,你可曾后悔过?” 你可有后悔过,舒服的日子不过,偏要走上了这样一条绝路? 你可有后悔过,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 你可有后悔过…… 可有? 叶庭之微微仰头,眼角溢出晶莹的泪光,嘴唇颤了几颤,许久,他咽下所有的哽咽。 “未曾。” 然后,跟着衙差,带着镣铐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朝歌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得到这样的一个回答。 此时,走出了叶府的叶庭之,立于台阶下,回首望着高高的匾额,耳边回想起,儿女先后问他的话。 当初,京兆尹府的衙差来府抓他时,叶辞柏便问过他,可曾后悔? 时隔一个多月,叶朝歌同样问他,可曾后悔? 一前一后,他给了他们同样的答案。 不曾,未曾! 只是,心中想的,与嘴上说的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回答。 他是后悔的,后悔了,只是,他已进穷巷,没有任何的回头路可走,后悔不后悔又能如何? 不如,就让他们继续恨他吧。 比起牵挂,恨对他们最好。 都说,今生父子,乃是前世修来,就让他这个当爹的,为他们最后,也是唯一做一件事吧,如此,他也会好受些。 “你呀,明明后悔了,为何嘴硬?” 此次前来押送的衙差中,有两个是大牢的狱卒,说话者便是其中之一。 叶庭之在牢里的表现,衙差们不清楚,可他们狱卒却是清楚的,尤其是夜里,经常能听到叶庭之痛哭。 怕他一个人闷着,有时候也会去寻他聊天。 叶庭之便会跟他们讲他的过去,讲他的儿女。 对女儿提的少,但对儿子,他提的最多。 他曾说过,叶辞柏这个儿子,他不是不喜,他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对儿子总有一份作为父亲的期盼和祈愿。 对叶辞柏他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儿子不像他,太像祁家人了,且自小跟着祁继仁长大,正直的让他每每见到,总有种说不出的自卑和矮一头的感觉。 时日一长,这种情感便慢慢的变了质。 其实最初,在废掉叶辞柏之间,他也犹豫过,更迟疑过,但他的犹豫和迟疑,在发现叶辞柏越来越像祁继仁后,便慢慢的消散了。 叶宇轩像他,不,甚至比他更上一层楼,在他眼里,这才是自己梦想中的儿子。 至于叶辞柏,每次看到他,他总有一种代替祁家养儿子的错觉。 他被祁继仁压制太久了,他明明是国公爷,身上却总是被贴上了镇国大将军女婿的标签,甚至身边人也时不时的拿此闲话。 这样的身份,在旁人看来是福气是羡慕,可在他看来,却是说不出的屈辱,这让他感觉,自己能有此成就,是因为有个厉害的岳父。 可他却忽略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当初接近祁氏,让她对他迷恋,不正是因为她有个手握兵权的父亲吗? 如此诸多,造就了他的狠心,心狠到什么地步呢,那便是毁掉叶辞柏,扶叶宇轩上位。 对叶辞柏,他是矛盾,矛盾过后清醒过来,便是无尽的悔恨。 所以,狱卒很清楚,叶庭之是后悔的,只是搞不明白,既然后悔,为何要嘴硬? 叶庭之没有回应他。 有些事,有些话,已然发生,何必再平添可以避免的改变呢? 叶庭之沉默着,跟着狱卒走了。 此次一别,望你们日后,各有自己的人生,富贵顺遂,安康喜乐…… …… 叶府前厅。 叶朝歌坐在那,闭目养神。 从叶庭之离开后,她便如此。 叶辞柏不放心,要唤她,被卫韫阻止了,压低声音说:“让她静一静吧。” 叶朝歌在某些方面,倔强固执的让人可怕,甚至会钻死胡同,这种时候,她不需要任何的安慰,只需要时间和安静。 叶庭之这个人,叶朝歌是恨的,是怨的,更是厌恶的。 可再如何,他们之间有着血脉相连。 所以,从一开始,她做不出赶尽杀绝,哪怕他对他们兄妹无情到令人发指。 其实,她不曾期待过,什么父爱啊什么父女之情,没有,她只是想听一声,我后悔了,我错了,或是对不起…… 这样的言语,或许苍白,或许没有任何的意义,但她还是想要一声。 就像当初老夫人,说的那一句对不起。 可最终,叶庭之的两个字‘未曾’,让她死心了。 这或许就是,我拿你当父亲,你却将我当做仇人吧。 其实想想也是,前世他对他们那般狠,对兄长如此的无情,对她不管不问,甚至以她为耻辱,她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不知过了多久,叶朝歌深呼吸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罢了罢了,尽管他说了对不起,或是我错了,后悔了,又能有何意义?结局已定,事情已出,已然不能改变,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去执着于一个苍白的字眼呢。 叶朝歌想通了,比卫韫预想的时间要早。 “走吧,回去。”她说。 卫韫上前握上她的手,“好。” 叶辞柏见状,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叶朝歌已然恢复如初。 途中,卫韫得了宣正帝宣召进宫议事,他本要送她回去再进宫,被叶朝歌拒绝了,他们已然放肆了这么久,总不能仗着宣正帝的爱重继续过分下去。 而且,宣正帝派人宣召,必然有要紧事。 …… 第727章:常家上门要人 第727章:常家上门要人 “你快去吧,我正好想回将军府看看母亲。” 在叶朝歌的坚持下,卫韫走了。 叶朝歌改了道,去将军府,她也的确很久没见母亲了,正好此处距离将军府不远。 马车继续前行,行驶了一段距离,突然停了下来。 紧跟着,南风的声音自外响起:“太子妃,将军府门口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您且稍待,属下过去查看一二。” 卫韫离开时,将南风留了下来。 叶朝歌打开轩窗探头望过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将军府的府门口围着不少人。 因层层叠叠的一群人,看不清内里的情景。 叶朝歌皱了皱眉,沉下心来等南风回来。 不一会,南风回来了,“太子妃,是常家的人在闹。” 常家? 叶朝歌忽然想起了当初离京去七星谷之前,月牙进了常家,且成为常兴姨娘一事。 眯了眯眼睛,与南风证实,“可知常家人来闹什么?” “属下只听到他们是来将军府要人的,好像是……对,就是月牙。” 果不其然! 果然是因为月牙! 将军府与常家素无瓜葛,常家不会无缘无故的上门来闹,唯一在中间联系的,便只有月牙。 叶朝歌抿了抿唇,沉吟稍许,起身下车,带着南风和司琴敛秋步行而去。 “诸位请让让。” 南风在前开路,周围有人认出叶朝歌,纷纷嚷着太子妃来了。 正闹着要人的常家人闻言,纷纷看向为首的常夫人。 后者面上紧了紧,倒也不见慌乱心虚。 缓缓上前:“臣妇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 叶朝歌自是认识常夫人,叫了起,“这是在闹什么?” “回太子妃……” “常夫人稍安勿躁,本妃不曾问你。”不待常夫人把话说完,叶朝歌淡淡打断道,看向田伯:“田伯?” “回孙小姐的话,常夫人来此是要常公子院子里的月姨娘。” 田伯也不傻,深知自家孙小姐的用意,直接当着在场诸多人的面点出了月牙的身份。 叶朝歌笑了,“既是常公子院子里的姨娘,缘何跑来我将军府要人?难不成,常夫人这是认为我们将军府藏匿了贵公子的妾室?” “这……” 常夫人说不出话来,总不能当众说,她儿子的姨娘曾经嫁过人,那男人现今就在将军府吧? 若真这么说了,她儿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他们常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还是说,本妃的外祖不在,常夫人是觉得,我将军府人人可欺?”叶朝歌的声音冷下几许,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常夫人,其中的威慑不言而喻。 常夫人连忙低下头,“太子妃言重了,臣妇不敢。” “那便好,无事回吧,本妃还要进去探望母亲。” 说罢,扬声到:“田伯,送客!” “常夫人,您这边请。” 常夫人深知叶朝歌突然回来,自己注定讨不得好,更何况,方才的一番话,在众人面前她已然不占理,除非将月牙的身份道出,可那样一来,他们常家和她儿子的颜面,则会踩在了脚底下。 此时,只得偃旗息鼓先行回去。 说来说去,都是月牙那贱蹄子,若非她,又怎会有今日? 当初,她就不应该顺着儿子,让那么个祸害玩意儿进门! 常家人走了,围观的老百姓见没热闹可瞧了,也都如鸟兽散去。 将军府大厅。 “母亲呢?” “回孙小姐,早前儿伯恩侯夫人病了,夫人今儿个一早儿便过去侯府探望了。” 叶朝歌点点头,难怪至此不见母亲。 “芸姨又病了?”想到田伯的话,皱眉又问。 田伯回道:“是啊,已有些时日了,夫人一直之前去探望过一次,说是很严重呢。” 对于祁氏的称呼,整个将军府皆未曾改口。 早些时候,在叶朝歌未回来之前,下人称祁氏为小姐,自叶朝歌这个表小姐回来,为防弄混,便改口为夫人。 故而,尽管祁氏与叶庭之已然和离,故而她现在是未嫁身份,田伯他们还是称呼为其夫人。 之前他们也曾想换个称呼,毕竟再叫夫人已然不合适,此事被祁氏知道后,便拒绝了。 至今田伯还记得夫人当时的话:“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没什么打紧的。” 夫人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个怎样的性子,他很清楚,至少,绝非如此想得开想得通透。 随着这段时日的观察,他发现,夫人真的不同了,变了许多。 或许这便是,人一旦想通,便会豁然开朗。 应当便是如此。 叶朝歌暗暗将郑芸生病一事记下,随之问起了方才的事。 “月牙可是在府上?” 田伯摇头,“这绝对没有,属下深知那女子已非从前,也深知她的身边变了,怎会留她到咱们府上?” “既然如此,那常家为何来将军府要人?” “不瞒孙小姐,之前月牙的确来过,只是属下把她打发走了,估计是被常家人看到了,方才来咱们府上寻人。” 叶朝歌皱了皱眉,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记得月牙已然是常家二公子的姨娘,如今这是在闹哪一出呢?” 田伯叹了口气,“孙小姐有所不知,这事啊,说来也是话长……” 两个多月前,大牛抱着一尚在襁褓的奶娃娃的来将军府求助田伯,田伯念其心眼老实,且动过培养他为接班人的心思,便帮了他一把,把人和那孩子留在了府上。 也是因此,知道了大牛来京前的遭遇以及为何来京和那孩子的身世。 还是非大牛的,是月牙与别的男子生的,生下了孩子之后,月牙便跑了,大牛抱着孩子出来追,走投无路之下,方才前来求助。 对于大牛,田伯是极其失望的,只是,到底是各人自己的选择,倒也不曾多言其他,只是隐隐的,将之前的心思清除干净。 这个大牛,心眼是好,只是,太好了,好到让人难以理解,这样的人,已然不适合为他的接班人。 只是,当初孙少爷出事,大牛曾帮过忙,念其情分,将人留了下来。 …… 第728章:常兴傻了 第728章:常兴傻了 红尘那丫头也是个心诚的,日日前来照看那孩子。 好在那丫头是个心中有计较的,对此,他也不曾掺和。 后来刘嬷嬷帮忙查探,寻找到了月牙。 说来这月牙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回到那偏僻之地,却也能搭上常家的二公子,并为他生下了孩子,千里寻京来,更是成为其姨娘。 入了那常家没多久,便凭着手段收拢到了自己人。 孩子是常兴的,月牙寻人无果,便寻到了将军府。 约着大牛在外相见。 整个事情,便是由此开始的。 近两个月前,那日,大牛前去赴约,走前曾告诉过他,此次过去,便将孩子还给月牙,从而解除他们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自此之后,便是月牙走她的阳关道,他过自己的独木桥。 说来也是巧,月牙去的时候,被外出的常兴看到了,跟踪其后。 常兴知道了月牙曾嫁过人,当场便恼了,便要抢走孩子,赶月牙离开常家。 当时的具体情形,除了在场的常兴,月牙和大牛外,旁人并不清楚,只知道,那常兴被砸伤了脑袋,由人抬着回去的常家。 而自那以后,月牙便不见了踪影。 大牛回来时抱着那孩子。 问他之后才知,是月牙用花瓶砸伤了那常兴,当时人便倒地不省人事了,月牙害怕把人砸死了,就跑了。 问他月牙为何要砸常兴。 “她想让常兴和兄长那般……失忆?” 叶朝歌不敢置信道。 田伯苦笑着点头,“当初孙少爷受伤之所以会失忆,便是伤到了脑袋,所以月牙便认为,她只要砸伤了常兴,他也会和孙少爷那般失忆,到时候,常兴便不会记得她曾嫁过人的事。” 叶朝歌无语至极。 也真亏了月牙能想出来。 “只是月牙恐怕也没想到,她这一下子,竟然将常兴砸了个半死,把人给砸傻了。” “什么?常兴傻了?”叶朝歌震惊。 田伯颔首,“是啊,常兴傻了。” 叶朝歌咂舌,也难怪那常夫人会要人要到将军府来。 自己好好的儿子,被砸成了个傻子,换做是谁,也不能当做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常兴被抬回家后,常家聚集了上京所有的名医且也请来了太医,皆束手无策。 常家便疯了似的开始上天入地的寻找罪魁月牙。 最初常家并不知砸人的是月牙,只是听跟着常兴的小厮称二少爷是跟着月姨娘和一个男子去的。 之所以确定为月牙,只是因为月牙至今不见人,而那个男子大牛,却一直在将军府,并未离去。 如此,自是一目了然。 常夫人来将军府要人已非第一次,之前也来过两次,只不过到底顾忌着将军府的地位,不敢真吵真闹。 而今日会如此毫无顾忌的吵闹,便如田伯之前所言那般。 数日前,月牙曾来过将军府求助,田伯并未留她,只是给了她一些银子,也算是全了当初她救了叶辞柏的恩情。 在确定了月牙就是砸伤常兴的人后,常家便将月牙的十分调查了个清楚,自然也是知晓她嫁过人,而所嫁的人,便是当日与她一起的男子,现今在将军府的大牛。 常家很清楚,月牙定会与将军府联系,所以一直派人盯着。 故而,月牙上门求助一事,自是没有瞒过他们。 “还真是……” 让人无言以对。 叶朝歌如今,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来这种事不想让孙小姐操心的,不曾想今日给遇上了。”田伯歉然道。 事情发生至今已有许久了,而此事一直无人告知,便是不想给她添堵。 而且,砸人的是月牙,月牙与将军府非亲非故,认真说起来,倒也没他们将军府什么事,只是常家来闹,却是有点烦。 之前他还在想着,实在不行,让他们进去找,找不到人也就死心了。 不曾想,在这个时候,孙小姐回来了。 叶朝歌摇摇头,“我倒不会操心,人是月牙砸的,只要常家找到了人,那是他们自己的事,牵扯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田伯笑了,“孙小姐说的也是,倒是属下想多了。” “大牛那边,田伯您是怎么打算的?” 说起大牛,田伯重重一叹,“大牛这孩子,有缺点,但也有优点,他的优点便是属下曾经最为看重的,只是那缺点,实在……” “如今属下将他留在府上做一些杂活,待此件事了了,他是想回去,还是想留下,皆随他意吧。”无论是于公于私,如此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叶朝歌点点头,“如此也好,当初他帮忙的情分不能因为过去这么久就假装不存在了。” 虽说当初大牛为的是月牙,可他帮忙了是事实。 “也好在,那孩子想通了,在这事上没有再犯糊涂。” 田伯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怎么没有犯糊涂,只不过被他和红尘给拦下了。 说起来,凡事也是两面性,大牛傻个,在常家尚不确定砸人的是月牙时,他意图揽下此事,他的这一举动,彻底的将红尘给惹恼了。 虽说最后大牛被他和红尘给阻拦了下来,但此事也让红尘死心了。 所以说啊,凡事当真是有两面性,究竟是好是坏,还真是难以定论。 叶朝歌听后,恍然大悟,难怪呢,难怪她之前总感觉漏了点什么,原来是在这。 自她回来后,也一直不曾得闲,但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经过田伯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可不是嘛,她从回来后,便不曾听红尘提过大牛! “这样也好,红尘虽有计较,但到底不妥,大牛是个重情重义的,也是个良人,但并非是她的良人,早早想开也好。” “说来此事也要多谢大牛,若非他傻乎乎的要为月牙揽罪,红尘也不会失望之下对他绝了念头。” 叶朝歌笑笑,“这倒也是,还真应了您的那句话,这事情啊,是有两面性的。” 与田伯闲话间,很快便到了午时,而祁氏也从侯府回来了。 自门房那听说叶朝歌回来了,一路匆匆赶往前厅。 母女见面,少不得互相关切慰问。 …… 第729章:郑芸的心病 第729章:郑芸的心病 “娘,听田伯说您去探望芸姨了,芸姨怎么了?” 叶朝歌随后如是问道。 祁氏叹了口气,眉目间流露出淡淡的愁绪,“你芸姨啊,还是那心病,都说是养儿防老,可你芸姨……真真应了那句话,儿女啊,都是前世的债。” 闻言,叶朝歌眸光一闪。 郑芸的心病是何,几乎一目了然。 除了陆恒,还能为谁? 收起深思,打趣道:“娘瞧您这话说的,女儿和哥哥也是您的债吗?” 祁氏一愣,顿时想起方才那话将儿子女儿也包括在内了,连忙改口:“当然不是,娘这辈子能生有你们兄妹二人,是娘前世修来的福气。” 叶朝歌将头靠到祁氏的肩头上,轻声说:“女儿和哥哥能成为您的儿女,也是我们的福气。” 祁氏眼眶有些湿润,揽过女儿的肩膀,哽咽不已,想说话,到底还是无言。 过了一会,祁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对叶朝歌说道:“过两天为娘要去学士府商量你哥和墨慈的婚期,此事你可有听说?” 叶朝歌坐起来,“之前有听哥哥提起过,只是,您不是要年后去的吗?” 祁氏面不改色,“本是要年后正月里过去的,可想了想,大正月里谈婚期不合时宜,左右年前和年后也差不了几日,索性改到年前吧。” 叶朝歌不解,大正月里谈婚期不时宜,有这说法吗? 不过倒也是,年前和年后并无差别。 左右一切都定了,如今所差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大婚而已,这婚期何时去谈,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叶朝歌并不曾多想,“您可有选好日子?” “为娘挑了两个,一个初春三月,一个春季五月,按你哥的话说,自是越快越好,只是这婚期啊,并非我们说了算,要看人家墨大学士怎么定。” 叶朝歌忍不住笑,“的确,若是让哥哥选的话,定然是越快越好的。” 若是有可能,兄长定是恨不得立马将墨慈娶进家门。 祁氏也忍俊不禁,“你哥哥打小便急躁,长大后还强了一些,但为娘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迫切急躁,如此也是好事啊。” 至少说明,他将墨慈放在了心头上,至少,不会像她和叶庭之一般…… 说到叶庭之,祁氏心头一暗,只是女儿在旁,未曾露出痕迹。 午膳时分,小宝过来。 许久不见,小宝又长了一些,身上穿着精致的袄段,将小小的他包裹的圆滚滚的。 用膳间隙,小宝一直黏在叶朝歌的身边,用他的话说,小宝已经很久许久没见姐姐了,小宝要想死姐姐了。 小东西小嘴还是那般的甜,叶朝歌的心几乎软成了一团。 仔细算算,也的确很久没有见了,离京回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事情太多,一件连着一件,倒是将这小家伙给忽略了。 当即,便也由着他黏糊自己。 用过膳,叶朝歌让房家娘子将依依不舍的小宝先带回去午歇,自己又陪祁氏说了会子话,方才回自己的院子休憩。 下午醒来后,发觉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灰蒙蒙的一片。 叶朝歌走出去望天,“这是要下雪了?” “想来是的。”司琴从屋里取出了大氅,一边回道,一边将大氅披到叶朝歌的身上。 “去让南风准备一下,我们回吧。” 看这天色,恐怕雪还不小,还是早早回去的好。 拜别了祁氏,哄好泫然欲泣的小宝,叶朝歌便离开将军府回东宫, 离开前,想到之前的事,她对田伯说道:“常家一次又一次的上门来找人也不是个事,您老找个时间去常家一趟,代表将军府表个态。” 田伯颔首,“孙小姐放心,属下明日便过去。” “恩,起风了,您快些进去吧。” 说罢,叶朝歌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一路回到了东宫。 果不其然,刚回东宫不久,天际便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清前路。 “幸好太子妃有先见之明早早回来,否则,咱们要么被困在路上,要么被困在将军府。” 司琴望着外面的大雪,庆幸道。 叶朝歌失笑:“你如此说便夸张了,将军府与东宫并不算远,即便雪再大也不至于被困住,至多是路难行罢了。” 司琴吐了吐舌头,“您也真是的,奴婢这是在拍您的马屁呢,您偏要泼奴婢冷水,难得奴婢拍一次呢。” 叶朝歌一愣,跟着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也敢说,瞧瞧嬷嬷,这便是您挑的丫头。” “老奴瞧着挺好的。”刘嬷嬷袒护道。 司琴立马得意了。 叶朝歌掩嘴直笑,“我倒是第一次知晓,原来您老人家这么护短呢。” 刘嬷嬷也跟着笑:“老奴这是跟您学的呢。” 屋中气氛正好,在这寒冬腊月,大雪连天的时节,和乐而温馨。 傍晚时分,海总管前来禀报,“太子妃,方才宫里来报,殿下晚间不回来用膳了,让您不必等他,自行用膳即可,晚间怕是也不会回来了。” 晚间也不回来了? 叶朝歌问:“可知殿下在忙什么?” “奴才同来报信的内侍打探过了,今日京中收到急报,京外有五洲闹了雪灾,殿下应是忙着安置灾情。”既是来报,自是准备齐全。 叶朝歌闻言,幽幽一叹,“每年冬季皆会如此,这天灾,当真是避无可避啊。” 顿了顿,对海总管叮嘱道:“稍后我让刘嬷嬷准备些衣物,你派人送进宫给殿下。” 刘嬷嬷入内麻利的收拾了几件厚实点的衣物打包好,交给海总管,后者方才退下去安排。 晚膳叶朝歌独自用的,用过膳后,让司琴和敛秋先下去,留了刘嬷嬷在屋里说话。 “月牙砸伤了常兴一事,您老可知晓?” 刘嬷嬷颔首,之前她从司琴和敛秋那儿听说了,小姐从叶府出来便转道去了将军府,在将军府正巧遇到了前去要人闹腾的常夫人,故而便知,小姐已然知晓了此间事。 “先前老奴本想回了小姐的,只是事情一多,便忙忘了。” …… 第730章:鸡汤 第730章:鸡汤 “无妨,我没有怪你们,此时提起,是想让您帮着出出主意,此事是否该插手?” “小姐,您不会是想……” 叶朝歌摇头,“那倒没有,月牙砸伤人不假,常兴被她砸傻了更不假,于情于理,此事月牙都占不到理去,我所想的是,要不要去寻常家,留月牙一条性命。” 刘嬷嬷恍然。 常兴是常家的宝贝疙瘩,好好的一个儿子被月牙砸傻了,人傻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如今为寻月牙,常家已然如此兴师动众,一旦寻到人,几乎是不用想,还能有命在才怪。 “当初若非是她,兄长还指不定如何,尽管后来月牙失了本心,但她救过兄长是事实,若非如此,也不会在村里遭受非议。” “小姐的心情,老奴明白,只是,常家是不会放过她的。” 刘嬷嬷又道:“小姐不必为了月牙平白得罪了常家,不值得。” 叶朝歌抿了抿唇,“罢了,且容我再想想吧,派人去常家盯着点,若是他们找到了月牙,第一时间来报。” 常家如何报复,她自不会插手,只是月牙这条性命…… 罢了,且先这样吧,待人找到再说。 “是。” 这一晚,卫韫果然没有回来。 这还是他们大婚后第一次,还真有些不习惯。 整个夜里,叶朝歌翻来覆去的睡得并不踏实,直到近乎于天亮,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屋内比往常还要亮堂,外头白光满布,将屋内也映亮了。 大雪下了一夜,还未停,屋檐之上,已然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这样的大雪……” “小姐,是瑞雪兆丰年呢,马上要过年了,这可是个好兆头啊。”刘嬷嬷在旁说道。 叶朝歌好笑不已,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今日已然是二十七,再有三日便过年,东宫在海总管的带领下,已然开始布置了起来,尽管是大雪漫天,也不曾阻挡了他们的热情。 以往,卫韫不爱热闹,每一个年,东宫皆十分的清冷,海总管也不敢大肆安排布置,生怕惹了主子的烦。 可今儿个不同了。 今年东宫添了人口,而且,之前殿下还曾叮嘱过,让他好好安排今年的新年,还说这是太子妃嫁给他的头一年,意义不同。 他得了话,自然是再无顾忌,不过…… 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毕竟,殿下的堂妹,乐瑶郡主刚去不久。 最终,海总管思索了一下,便决定,将绮歆楼好好布置一番,如此一来,一不怕那些言官说话,二是,殿下和太子妃本刚大婚不久,尚未足月,住处这边喜庆些,谁也挑不出错来。 三来,太子妃和殿下瞧着,也能好看一些。 故而,用过早膳不久,海总管便带着人过来了。 在这漫天飘雪的日子里,他们的热情给这撼动腊月增添一分的暖意。 叶朝歌在屋内听着外面的热闹心痒,披上大氅,去了外面的廊下,将自己置身其中。 刘嬷嬷担心她身子弱受不住外面的寒气,在过了一会后,出来叫人:“小姐,您出来有一会儿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不妨事,屋子里闷,让我在外面再待一会,稍后便回去。” 看出自家小姐喜欢,刘嬷嬷也不想扫了她的兴,待一会便待一会吧。 这一会,便是半个时辰,正在刘嬷嬷犹豫着要不要再去破坏小姐的兴致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打喷嚏的声音,当即,什么兴致不兴致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叶朝歌冷得够呛,刘嬷嬷连忙让敛秋去厨房煮姜汤。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下肚,整个人都暖烘烘的,舒服了许多。 “司琴和敛秋也喝一些。” 叶朝歌说。 她们二人方才一直在外陪着她,她冷,估计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随即又对刘嬷嬷说道:“让厨房再煮一锅姜汤,给海总管他们,新年临近,若是因此而染了风寒便不好了。” “小姐放心,老奴先前便派人去吩咐过了。” 另一边,海总管他们刚从绮歆楼回去,厨房的人便送去了满满一大锅的姜汤。 “这是……” “太子妃身边的刘嬷嬷吩咐做的,专门给你们准备的。”厨房的人如是回道。 海总管愣了愣,跟着笑了,转身对底下的一众人说道:“咱们有福了,来,大家伙都来喝上一碗驱驱寒气。” 至于为何有福,有些话尽管说得模糊,但彼此皆心知肚明。 做下人的,皆以主子心善为福。 …… 大雪整整下了一日,到了晚间方才小了下来。 而晚膳前,卫韫再度派了人回来,与昨日所传无异。 叶朝歌想了想,去厨房炖了茯苓鸡汤,让海总管派人送进宫给卫韫。 她知道,这些东西宫里自然不会缺,吃的喝的穿的,短了谁,也短不了卫韫这个太子,只是,这是她的心意。 朝堂之事是她的短板,她曾说过,于朝局她帮不了忙,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拖后腿,以及,在他忙碌的时候,安静乖巧不打扰。 海总管念着叶朝歌的好,接了鸡汤后,亲自送去了皇宫。 他本是皇宫出去的,再加上是东宫的总管,在皇宫也是个熟脸,故而,进宫的程序倒也没有那么复杂,因此,鸡汤送到卫韫受伤的时候,还滚烫着。 “殿下,这是太子妃命奴才送来给您。” 卫韫也没有多想,笑笑:“不错,还想着我。” 随即搁下庶务,过去喝汤。 这汤入口,他便发觉了不对劲,这味道,绝非是厨子能做出来的,毕竟,厨子知晓他口淡,做出来的鸡汤不会太咸…… 而这汤,虽说也不是太咸,但对于口淡的他来说,便有些重了。 所以,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不是厨子做的。 既然不是厨子做的,他能想到的,便只有两个人,刘嬷嬷,以及他的姑娘…… 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卫韫隐含期待问海总管:“这汤是谁做的?” “这……” 这话倒是把他给问住了,他还真没关心这个问题,当时接过汤,也不曾多想,下意识的以为是厨房的人做的,可现在看殿下的反应,显然并非如此。 难道…… 是太子妃做的? …… 第731章:这是他姑娘给他做的,不给就是不给 第731章:这是他姑娘给他做的,不给就是不给 “奴才不敢妄言。” 猜测是一回事,但让他无凭无据的说出来,却是万万不能够的,若最终证明,汤的确是太子妃做的,倒也好说,可万一不是呢? 那这事可闹大了。 想了想,他便请罪。 卫韫摆摆手,“罢了,你回去吧,回去告诉太子妃,我这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挂念,待忙完了此间事,我便会回去。” “是,奴才告退。” 虽然未曾从海总管那证实,但卫韫心中已有自己的答案。 基本可以判断,这就是叶朝歌给他做的! 因为他了解她,做了汤不吭声不邀功,的确是她的作风。 越想,卫韫的心口便越是热乎,真恨不得立马飞奔回去,抱着她好好亲热一番。 只是…… 看着不远处案上许多的奏折,以及等待他审阅批示的赈灾计划,无异于一盆凉水自头上浇灌而下。 罢了,他还是先喝些鸡汤以慰相思,尽快将事情安排好,回东宫才是正道。 暗暗盘算着,卫韫充满了干劲,喝完了第一碗,挥退了要上前来伺候的内侍,自行盛了一碗。 正喝着,宣正帝冒风回来。 闻到殿内有香味,寻过去,只见儿子在喝什么。 “韫儿,你在喝什么呢?” “鸡汤。”卫韫回道。 鸡汤啊,这东西好啊。 “给父皇也盛一碗,外头太冷了,朕感觉身上都要结冰了。”虽说一直坐在御撵里,但从下了御撵进殿这段路程,却是不能挡风的。 他正冷着,正好喝碗鸡汤热乎热乎。 卫韫扭头,对内侍说:“陛下要喝鸡汤,还不赶紧吩咐御膳房送来。” 内侍呐呐应声去了。 宣正帝眨眨眼,“你这里不是有吗?” 卫韫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没了,都喝完了。” 宣正帝哦了声,信了,没多想,直到走过去,看到还有大半的鸡汤:“……” 这是没了吗? 宣正帝反应也快,“这不会是你那小媳妇给你做的吧?” “父皇,都说过不是小媳妇!” “朕也说过,这小是指年龄小。” 卫韫决定不再争辩,低下头继续喝汤。 宣正帝:“……” 默了默,“韫儿,好喝吗?朕有些冷……” “不好喝,您喝不了。”然后扭头对郭远说:“父皇有些冷,你去给取个手炉过来。” 宣正帝气结:“世人都说,养了闺女是别人家的,我看啊,养了儿子也是别人家的!瞧你那小气的模样!” 卫韫老神在在的在那,一句话不接,反正鸡汤他是不会给的。 说他小气也好,是别人家的也好,不给就是不给,这可是他姑娘给他做的! 宣正帝:“……” …… 转眼二十九。 在这日晚间,卫韫终于回来了,一进门便抱住叶朝歌:“想死我了。” 叶朝歌也有些动容,只是碍于刘嬷嬷等人在,到底没有多言。 后者倒也识趣,带着司琴和敛秋下去了。 待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叶朝歌抬手回抱住卫韫:“我也想你。” 卫韫比吃了蜂蜜还甜,拉着人好一番腻歪方才餍足。 帐内,卫韫的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叶朝歌的背脊,提起那日的鸡汤,“是你做的,对吗?” 叶朝歌笑笑,“你怎么知道?” 卫韫眨眨眼,凑过去亲了她的脸蛋一下,“为夫与你心有灵犀,哪怕隔着再远,也能感知到你的心。” 叶朝歌被他逗乐了,“没正经。” “正经做什么,每天对着一干大臣端着,在你面前,还不许为夫不正经了?” “又闹?” 卫韫欺身过去,“这才叫闹。” 被翻红浪,夜还很漫长。 三十这日,宣正帝正式宣布封笔,要到来年初八后再行开朝。 上完今年最后一个早朝,卫韫早早的便回了东宫。 此时,宫里已然忙碌了起来,宫人们皆换上了应景的新衣,远远望去,一团喜色。 绮歆楼,叶朝歌正与刘嬷嬷一道给下人打赏,红梅和红尘也分别从王府与驿馆回来了。 卫韫见她忙便也没有近前打扰,而是进了屋随手舀了本书看。 不一会,新年的赏赐一一发放下去,下人们齐声谢恩后方才各自散去。 叶朝歌捏了捏酸胀的肩膀,敛秋不动声色的上前,为她揉捏。 叶朝歌扭头看到是她,笑了笑,对敛秋与司琴说道:“你们二人虽是近期才到我的身边伺候,但也不错,新的一年,要辛苦你们了。” 敛秋和司琴面面相觑,这话的意思是…… 她们会一直留下? “还不快谢过太子妃。”刘嬷嬷在旁提醒道。 二人如梦如醒,连忙跪地谢恩。 “来,这是你们的。”叶朝歌将余外准备出来的两个厚重的荷包,一一给了敛秋和司琴。 “这……太子妃,这太多了,奴婢们不敢当。” 叶朝歌失笑:“拿着吧,自此之后,你们与红梅和红尘别无二致,你们四人要好好相处。” “是,多谢太子妃!” “先下去吧。” 待司琴和敛秋退下后,叶朝歌对在旁撇嘴的红尘道:“你这嘴再撇就要撇到耳朵根儿了,怎么,你不喜她二人?” 从刚才开始,她就发现了红尘在撇嘴,看向敛秋和司琴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善。 “称不上不喜,奴婢是怕又是一个紫绡。”从第一次见到紫绡,她就不喜紫绡的眼神,再加上后来,听说她的所作所为,更为不喜。 故而,对敛秋和司琴,方才有所提防,虽说她们二人不曾像之前的紫绡那般给她不舒服的感觉,也不曾发现什么问题,但谁能保证她二人肚子里没憋着坏水? “你是不相信刘嬷嬷的眼光吗?”叶朝歌好笑道。 刘嬷嬷应景的瞪过来。 红尘脸色一僵,“没有,奴婢没那意思。” “这二人不错,是老实守本分的,待日后熟悉熟悉就好了,对了,你回来了,王妃那边可还行?” 说到正事,红尘便认真了起来,“小姐放心,王妃现今的情况还算稳定,有微白伺候着不妨事,待过两日奴婢再行回去即可。” 叶朝歌颔首:“王妃……还是老样子吗?” …… 第732章:皇嫂你怎么还是那么小只? 第732章:皇嫂你怎么还是那么小只? 红尘点点头。 王妃还是老样子,“每日微白都会同她说一些郡主的往事,只是一直没有见效,小姐,估计这个法子,怕是不能成了。” 之前,墨慈提议,行刺激来让王妃清醒,只是如今看来,见效甚微。 叶朝歌狠狠的皱了皱眉,“王妃何时生产?” “再有两个月,来年二月底,三月初,差不多在这期间。” “若是王妃一直这样,能……” 红尘摇摇头,“奴婢说句大不敬的,王妃如今现在与泥人娃娃差不多。” 生产要母体使劲儿,现在的王妃,莫说是使劲儿,便是坐起来都不能。 “看来,还是得另想想法子。”顿了顿,叶朝歌对红尘道:“王妃生产前你受些累,为她调养好身子。” “小姐放心,奴婢省得的。” 询问完了红尘,叶朝歌便转向了红梅。 相较于红尘那边,驿馆的佑怀在经过承曦一段时间的治疗后,有了明显的见效,虽然还很依赖红梅,但对于环境的认知和人的认知,有了很大的改善。 “上次之事还不曾谢过曦琼王,年后你回去的时候,从刘嬷嬷那取一些补药带去。” 红梅应声。 顿了顿,叶朝歌还是没有忍住:“红梅……那个,你没吃亏吧?” 之前得知佑怀对红梅的以来超乎预知,她便不想让红梅再去,只是佑怀的情况实在不好,而且,承曦那意思,红梅不去,他便待人过来东宫。 随即便定下,红梅白日过去,晚上回来。 这般实行了两日后,红梅还是又搬去了驿馆。 只因佑怀的情况需要每隔三个时辰行一次针服一次药,如此才有见效,可红梅不在,无法连贯。 所以,便搬了过去。 虽是红梅自己的选择,到底是牵挂担心的。 佑怀是男子,红梅是女子,吃亏的是她。 红梅小脸通红,低下头,“……没有。” 闻言,叶朝歌神色有些讪讪,“没有就好……” 外间的对话,在内室的卫韫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忍俊不禁,他的傻姑娘啊,明明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某些事上…… 午膳,叶朝歌和卫韫回了将军府。 晚膳他们要进宫与宣正帝一起,而且,新妇没有在娘家吃年夜饭的规矩,故而,在晚上接新年之前,便来娘家陪孤单的祁氏。 二人到的时候,叶辞柏已经在了,小宝也在,二人正闹腾。 因为过年,所有人皆换上了较为喜庆一些的衣裳。 祁氏很高兴,虽然老父亲不在,但是儿子女儿皆在,还有太子女婿,如此,也不失和乐。 “对了娘,那日听您说要在年前去学士府商议哥哥和墨慈的婚期,可有去?” 祁氏摇摇头,“前两日下大雪,道上不好走,便也没有过去,还是待过两日过去拜年的时候再商议吧?” 叶朝歌眨眨眼,“可您不是说大正月里商议婚期不合时宜吗?” 闻言,祁氏面露尴尬,低下头,“没有,你记错了。” “是吗?” 叶朝歌疑惑了,她好像没记错吧? “好了,不说这个了,歌儿,今日过年,本不应该与你说些不合宜的话,只是我方才听你哥哥说,老夫人应当没几天了。” 祁氏岔开话题。 叶朝歌抿了抿唇,“意料之中,早晚有那一天。” 祁氏拍拍她的手。 午膳是祁氏安排的,颇为丰盛。 用过膳,坐在一起聊了会,卫韫和叶朝歌便该回去了。 稍后他们还要进宫请安,然后参加家宴。 “放心回去吧,母亲这里有我,我会在将军府陪着母亲守岁,明日再回叶府。”知晓叶朝歌的担忧,叶辞柏如是宽慰道。 今年这个年,与往年皆不同。 外祖离京在外,年后方归,母亲与父亲和离,独自守着这偌大的将军府,妹妹又出嫁…… 想想,还真是有些凄凉。 尽管如此,叶辞柏依旧笑颜宽慰妹妹。 叶朝歌点点头:“母亲便有劳哥哥了,我们先走了。” “走吧,初三回娘家,为兄在府上等你们。” “好。” 回到东宫,时辰便有些不早了,叶朝歌和卫韫纷纷换上宫装,进宫。 在路上,卫韫让叶朝歌靠在他身上歇一会,晚上还不定要到什么时候。 进了宫,二人先去给宣正帝请安,随后去了坤翎宫。 有了上次请安一事,徐皇后再未说些别有深意的,只留二人说了一会子话,便让人走了。 从坤翎宫出来,又去了长乐宫,给齐妃上了炷香,磕了头,在长乐宫稍作歇息到天黑,方才去到翠微宫。 年夜饭还是设在翠微宫。 他们到的时候,除了帝后,诸人几乎到齐,在场皆是宣正帝以及他的后宫妃嫔,还有几个儿子,大长公主也在,除去尚在皇陵未归的卫成,倒也齐全。 平王的身边带着华容公主,二人虽尚未成亲,但婚期已然定在年后,而且,众所皆知,华容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平王妃。 华容又远离故国,跟随平王来此,倒也不意外。 “朝歌……” 见到叶朝歌,华容很是欢喜,只是碍于规矩,不得上前。 “华容,休要直呼皇嫂闺名,你该叫皇嫂太子妃。”平王低声提醒,虽是提醒,但他声音平和,不见丝毫的责备,且带着些许的包容。 华容也是听话,立马改了口,然后看向平王,一脸我很听话,很乖巧的模样邀功一般。 平王摸摸她的头,神情间难掩宠溺。 叶朝歌看在眼里,心下微笑。 “皇嫂……” 熟悉的嗓音自旁远远响起。 叶朝歌顺势望去,只见不远处跑来一少年,稚嫩的面庞,澄澈的眼神,“八皇子。” “皇嫂。”八皇子卫昂跑过来,“许久不见,皇嫂你怎么还是那么小只?” 叶朝歌:“……” 这话不好接,她还是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为上。 “没大没小,怎么跟你皇嫂说话的!”旁边的卫韫不乐意,一个个的,怎么都说他家姑娘小,哪里小了,明明大得很! 这一刻,卫韫突然生出了绮念,心头意动。 …… 第733章:你放肆!你大胆! 第733章:你放肆!你大胆! 卫昂好像很怕他,被训了一句,缩了缩脖子,大眼睛偷偷的觑着卫韫,一副害怕的模样。 叶朝歌忍俊不禁,“不妨事,许久不见八皇子。” 卫昂咧嘴笑了起来,但仍有些害怕卫韫,往叶朝歌那边蹭了蹭。 卫韫警告的瞪视紧随而至。 小少年一颤,往叶朝歌身边蹭的更厉害了。 太子哥哥他从小就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怕他,每每他一瞪他,或是看他一眼,他都觉得莫名的感到怂。 卫韫见他如此的不识趣,干脆伸手把人拎到了一旁,“离你皇嫂远些!” “为什么?” 虽然害怕,但卫昂正是好奇的时候,忍不住怯怯的问道。 卫韫刚要回答,便听小少年又道:“莫不是皇嫂有了小侄子,太子哥哥是怕小八伤到皇嫂吗?” 小少年的声音不小,霎时间,整个大殿猛地静了静,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视线皆看向了叶朝歌……的肚子。 叶朝歌:“……” 卫韫:“……” “胡说八道什么,就算你想要小侄子,那也要等一段时间,哪有那么快!”卫韫唬着脸,正儿八经的教训小八。 叶朝歌暗暗抽了抽嘴角,忍无可忍偷偷的拧了下他的腰。 胡说八道的不只是小八,还有你! 小八此言,本是无心之言,可听在旁人耳朵里,却不一样,变了味了。 “哎呦八皇子,你可要吓死咱们了,这太子和太子妃成亲还未足月,怎么可能有喜,又不是……” 后宫妃嫔中,有人说着风凉话。 可风凉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了回去,留下一句引人遐想的未完之言。 “禧嫔姐姐,您这话说的,您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当什么人了?虽说在大婚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同离京,但咱们太子可不是什么不守规矩的人。” 另一妃嫔迅速接上话,话里话外,就差埋汰叶朝歌是那不守规矩的女子。 大婚前叶朝歌与卫韫离京一事,外界或是不知缘由,但后宫这些女人,一个个跟猴精似的,怎会嗅不到味道? 如此直白的讽刺,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 叶朝歌心头冷笑,这些人啊,你不惹事,事偏来惹你。 这时,袖袍被小幅度的拉扯。 叶朝歌顺势望过去,是卫昂。 “皇嫂,小八是不是闯祸了?” 他虽然小,但又不傻,且在这皇宫里,自小便能听好赖话,自然也听得出这些话的难听。 他感觉自己好像闯祸了。 叶朝歌看出他的愧疚,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学着他的样子,低声说:“没有,和你没关系。” 就算今日没有小八,该来的总会来。 二十那日的朝拜,她便看出来了,在场的人中,有太多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儿,只不过没有出手罢了。 如今,小八的无心之言,让她们有了开口的机会。 叶朝歌安抚好小八,又拉住要出头的卫韫,他说话不合适。 “惠婕妤这是在说本妃不守规矩喽?”叶朝歌淡淡开口。 之前说话的那俩人,叶朝歌还是有些印象的,最先挑事的是禧嫔,接话的是惠婕妤。 自朝拜后,她便将后宫的这些娘娘们了解了一遍,禧嫔是个爱挑事的,但她有分寸,惯常说一半留一半,给自己留后路,即便恼火,也奈何不得她。 而惠婕妤…… 说起惠婕妤,叶朝歌便有些头疼,最开始了解此人时,她想了许久才想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那就是个混不吝的。 撒泼卖乖一应俱全。 在后宫绝对算一号人物,与她性情同样出名的,还有她的容貌。 据说,她与早逝的齐妃长得有五成像。 而此人有着如此性子,之所以能在这后宫存活这么久,与她的脸不无关系。 卫韫曾与她说过,当初惠婕妤之所以能从一宫女爬到婕妤,便是因为她的脸。 此事说来也是一桩皇宫之中心照不宣的旧事。 当年齐妃去世,宣正帝悲痛欲绝,一次醉酒,误将与齐妃有着五成像还是宫女的惠婕妤宠幸,自此,便将其册封,留在了后宫,当做替代品。 “替代品?” 卫韫冷笑,“替代母妃的替代品!只是,到底只是替代品,父皇留她护她,只是因为她的那张脸,但也仅限于那张脸。” 当时她不太明白,后来才知,的确只是代替品,一个替代齐妃还活着的替代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比如…… 至此无子! 卫韫长得像齐妃,而惠婕妤和齐妃长得有五成像,她若是诞下子嗣,是像宣正帝还是像她,无从考究,但是,宣正帝是不会允许,惠婕妤诞下第二个卫韫! 此事,卫韫明白,后宫妃嫔也明白。 所以,无论惠婕妤如何,皆无人去动她。 一个注定一生无子无女的替代品,又有什么值得动手的呢? 可也如此,造就了惠婕妤更加的变本加厉,在后宫闹腾,而对卫韫,亦是充满了敌意。 后宫妃嫔明白的,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故而,禧嫔挑事,她自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短短一瞬间,叶朝歌便将有关惠婕妤的讯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淡淡的看她:“这么说,惠婕妤是在说本妃不守规矩了?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给本妃证明一二?” 她们不就是想说,在她与卫韫大婚前便有了私情吗? 惠婕妤凉凉笑了笑,“这怎么证明啊?太医能证明那可真是神了,总不能是验身吧?虽说太子妃对此道已有经验,可那时候和现在不同啊。” “的确是没法证明,但是可以证明本妃是否有喜,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期待,虽说我和太子还年轻不着急,孩子是早晚的事,想生自然是生得出来,这一点,惠婕妤应当最是清楚了对吧?” “你!” 惠婕妤拍桌而起,“你放肆!” “你大胆!”卫韫紧跟扬声。 “惠婕妤,你虽是父皇的妃嫔,可不过是五品,而孤的太子妃是正正经经的父皇儿媳,更是孤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她敬你,是长辈,你莫要因此将孤太子妃的心善当做了好欺!” …… 第734章:你非食古不化,但我古板保守 第734章:你非食古不化,但我古板保守 卫韫一番话可谓是十分不客气,完全不曾给惠婕妤留颜面。 一双厉眸没有温度的看着她。 之前他可以不说话,但现在,再不开口,在这大年夜的,他的姑娘就要受欺负了!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身份卑贱吗?” 惠婕妤声音拔高,尖锐刺耳。 好啊,真是好啊,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 卫韫冷冷一笑,“孤可没说,是惠婕妤你自己说的!” “你!” 惠婕妤气得还要说什么,这时,一直沉默的大长公主忽然开口。 “惠婕妤,太子说话虽是不中听,但也是事实,在这皇宫,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的道理,看来这些年你是半点也没记住,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大长公主忽然开口,惊到了叶朝歌。 之前大长公主的寿辰,虽她点明接受她,但不代表着喜欢她。 在她和卫韫大婚后,本想去大长公主府拜见,毕竟,在齐妃去世后,大长公主对卫韫一直照拂有加,认真论起来,也算是半个娘。 过去大长公主府时,大长公主却避而不见。 从那时候她便知道,大长公主的确如她所说的,接受她,但依旧不喜她。 所以,谁开口她都不奇怪,唯独大长公主开口…… 让她意外震惊不已。 惠婕妤对大长公主好似颇为忌惮,在其开口后,便偃旗息鼓了,讪讪的坐下,不再多言。 叶朝歌看得惊奇。 未待她闹清楚,殿外宫人便报: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到! 当即,殿中人尽数行礼恭迎。 “都起来吧,今日是大年夜,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了。” 宣正帝淡淡开口叫起,随之与徐皇后上得台阶,先后落座。 帝后驾到,年夜饭正式开始。 因是新年,讲究的是热闹,不一会,大殿之上便是歌舞升平,乐声缭绕。 在宣正帝举杯敬过三杯酒后,叶朝歌趁着卫韫奉命为各个大臣府邸分发年菜时,去到大长公主那边。 “姑母,方才多谢出言,朝歌敬您一杯。” 叶朝歌拿过敛秋端着的酒。 大长公主虽是冷着脸,但也没有拒绝,饮下了这杯酒,随之,眼神便在叶朝歌的肚子上打转,然后没来由一句:“本宫非食古不化之人。” 叶朝歌满头问号,何意? 这时,赵嬷嬷笑笑近前,低声说:“大长公主的意思是,太子妃是否有喜?” 闻言,叶朝歌猛地一僵。 恍然反应过来。 大长公主的意思,她不是古板之人,若是在大婚前她与卫韫,咳咳……她老人家也不介怀。 许久,叶朝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呐呐道:“可朝歌是个古板的人。” 大长公主:“……” “你走吧!” 莫要搁在这碍眼! 白让她期待了一场! 叶朝歌摸了摸鼻子,屈膝告退。 赵嬷嬷看在眼里,忍俊不禁,没想到太子妃还有如此逗趣的一面。 垂眸想了想,不动声色的跟随而去,在走出了两步,将人叫住。 “嬷嬷有何吩咐?”叶朝歌意外于赵嬷嬷跟过来。 “太子妃折煞老奴了,老奴斗胆叫住太子妃,失礼之处,还望太子妃见谅。” 叶朝歌笑笑:“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多谢太子妃。” 赵嬷嬷又道:“还请太子妃莫要怨怪公主,老奴伺候大长公主几十年了,公主从前并非如此性情,只不过命运无情……其实大长公主并非心冷之人,她只是太孤单了。” 说着说着,赵嬷嬷眼睛微红。 叶朝歌默了默,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 “还有上次,上次您和太子殿下前往公主府,并非公主不见,而是那日……是驸马爷的忌日,所以,公主一直不能释怀前尘往事,故而……” 叶朝歌大惊,“那日竟是……” 赵嬷嬷点点头。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明白了,说来也是我和殿下的不是,竟然忘记如此重要的日子,嬷嬷放心,姑母照拂殿下多年的情分,我和殿下一直感念于心。” 叶朝歌又不傻,自是看得出赵嬷嬷跟过来说这些话是何意。 赵嬷嬷闻言,松了一口气,有此话,也不枉她逾越跟过来。 “多谢太子妃。” 回去后,叶朝歌坐在那便静默了下来。 卫韫将各个府邸的年菜赐下去回来后,见她神情不对,问她怎么了,可是姑母说了什么? 他虽一直在前面,但自家姑娘的一举一动,却是半点不曾遗漏的。 故而,叶朝歌过去寻长公主,他看在眼里。 叶朝歌摇摇头,“没有,姑母没有说什么,只是问我是否真的有喜了。” 卫韫闻言笑了,“看来姑母是在盼着咱俩的娃娃呢。” 叶朝歌却笑不出来。 从大长公主的反应,的确有期盼的意思,如若不然,也不会说出‘非食古不化’这种话。 “还记得前段时间我们去公主府拜见姑母一事吗?” “恩,上次……” “方才赵嬷嬷对我说,那日,是驸马的忌日。” 不待卫韫把话说完,叶朝歌如是说道。 听此,卫韫皱了皱眉,转而也想起来了。 “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是了,姑父的确是在一个寒冬腊月里没的。 叶朝歌幽幽一叹,“此事已然如此,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你且去与姑母说说话吧。” 卫韫点点头,随之扔下一句我去去就来,便过去了。 “你不守着你那媳妇,跑来我这里作何?” 看到卫韫,大长公主露出了些许笑意。 “姑母……”卫韫蹲到她面前,握上她的手,“抱歉,侄儿忘记了。” 大长公主又不傻,想到赵嬷嬷方才离开的那一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扭头瞪了她一眼。 赵嬷嬷笑笑,退开了稍许,让姑侄俩说话。 “不怨你,都已经那么多年了。” 这世上,除了她,谁还能记得当年那个冠绝无双的男人? 大长公主吸了吸鼻子,收起心头感伤,“好了,大过年的莫要说这些了,韫儿,你们成亲也有些时日了,正经要个孩子才是正事。” …… 第735章:今日之诺,每年必践 第735章:今日之诺,每年必践 “若是有了喜讯,侄儿必然第一个告诉姑母您。” 卫韫认真承诺道。 大长公主笑了,亲昵的拿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嗔道:“算你还有些良心。” 然后细细的询问了他一番婚后近况。 “姑母放心,侄儿一切都好。” “那便好,你那个太子妃……虽说姑母还是不喜她,但主观来说,也是个通人气的,既然成亲了,便好好待人家。” 她虽一直在公主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对于坊间种种,该知道的,却是一丝不落。 故而,她自是清楚,叶朝歌对宸亲王妃的上心。 尽管当时得知后,她嘴硬的只是说了一句:算她还有良心,也不枉乐瑶生前待她好。 说是这么说,但又不得不承认,叶朝歌的确是个心不错的。 大长公主又叮咛了许多,卫韫皆一一应下,直到酒席结束前往琉萤台看烟花,方才回到叶朝歌的身边。 琉萤台距离翠微宫并不远,帝后在前,众人随在后面。 叶朝歌和卫韫落后一些,二人说着话。 “歌儿,姑母让我们抓紧。”卫韫忽然凑到叶朝歌的耳边,呵着气暧昧不明的说道。 抓紧什么? 看他这反应以及说话的语气,叶朝歌不用细想也知道。 啐了他一口,“莫要以此做借口,一个月之期便是一个月之期,少一日不可。” 闻言,卫韫有些失落。 一扫方才的轻快,蔫蔫道:“你现在怎么将为夫的心思拿捏的如此准确了?” 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她便将他的居心看透,让他这个为人夫的,情何以堪呐。 叶朝歌被他逗笑了,说道:“是你将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了。” 卫韫默默的检讨了一下自己。 好像,是有些明显。 闲话间,到达琉萤台,不一会,夜空乍亮,五彩缤纷的烟花腾空,将一方天地照亮,十分的漂亮。 “好看吗?” 叶朝歌点头,“很美。” 真的很美,在这黑夜之中,仿佛一盏灯,照亮了整片夜空,给人带来光明,更带来希望。 卫韫看出她真的很喜欢,便附到叶朝歌的耳边,轻声却又郑重的承诺:“以后每年,我都陪你看烟火,一直到我们动不了。” 叶朝歌眉眼微动,漫天缤纷中,看向他,对上他的眼睛,展颜而笑。 “恩,今日之诺,每年必践。” 卫韫握上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每年必践!” 烟花源源不断的腾空,在空中乍亮,整个琉萤台皆如白昼,众人仰头而叹,也有人未被吸引。 不远处。 惠婕妤一双眼睛如淬了毒般,望着侧左方深情对视的一男一女,捏着帕子的手指不断的收紧再收紧。 想到之前的屈辱,喉间顿感腥甜。 方才在翠微宫,叶朝歌的那席话如同一把刀子狠狠的戳进了她的心口。 无子无女,一直是她的痛处。 她想生,做梦都想生,她想生一个儿子,一个皇子,一个绝世无双的皇子,她会好好培养,成为人人称颂的皇子,太子,再到帝王! 不错,她有野心,可那又如何?这后宫又有几人是没有野心的? 从她趁着宣正帝醉酒,思念齐妃误将她当做齐妃开始,她就开始了。 她想要荣华富贵,不想再伺候人,不甘心一生以奴婢,老了以老奴自称,所以,她要取代齐妃在宣正帝心目中的地位,然后生个皇子,让她的儿子,也取代卫韫! 可结果呢? 她的心思,竟然被宣正帝勘破。 至今她还记得当年宣正帝对她说的话。 那一日,如同今日一般,寒风瑟瑟。 他的声音,如同寒冬一般,一字一字的敲击在她的耳边。 他说:“朕不计较你耍手段买通内侍趁着朕醉酒行勾、引,左右你长得像她,但你该庆幸你像她,朕才愿护着你,你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该知足了,人莫要贪心,识趣的便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仗着与她像模仿她还不够,还想取代她?你配吗?今日朕且告诉你,错误一次就够了,你休想生下朕的儿子!你最好给朕认清自己的身份,否则,就算你长得像她,朕也饶你不得!”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宣正帝那日所言,依旧时不时的在耳边响起,每一次,皆在提醒着她,提醒她有今日,皆是因为齐妃,因为卫韫! 若不是齐妃施了媚术,又怎会在死了这么多年后,宣正帝还记着她? 若不是因为卫韫的存在,她又怎么会不得生子? 若不是他们母子二人,自己又怎会成为这后宫的笑柄? 想到此,惠婕妤眸中流露出疯狂来,她用力且狠狠的掐了掐手心,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因前世之故,今生的叶朝歌对周遭的一切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惠婕妤的恨和怨几乎不曾掩饰,直直而来,尽管隔着遥远,她依然隐约感觉到了。 顺着寻过去,触目之中皆是泱泱众人,遍寻不得。 “怎么了?” 卫韫望着突然间紧绷拧眉的叶朝歌,不解询问。 叶朝歌摇摇头,“无事,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什么错觉?” “你方才可有察觉有人在看我们?” 卫韫颔首:“周围这么多人,有人看我们也不奇怪。” 叶朝歌想了想,也是,或许是她想多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暗暗警醒警惕着。 在这皇宫之中,必然要打起精神来。 她无害人之心,可保不齐,旁人没有。 更何况,卫韫这个太子之位,太多人眼红。 整个烟花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 虽说琉萤台上宫人们早前便做了挡风,但到底是露天高台,再如何,也挡不住那凛冽寒风。 宣正帝打前儿回去,众人寒冷,在后面争相下台,加之看烟花时间长了,视觉还有些没倒过来,一时间场面有些乱糟糟的。 叶朝歌被卫韫护着,尽管如此,依旧集中精神注意周围。 方才的一刹那间的怨毒,让她始终不放心,加之场面乱了起来,不得不多些警惕。 正因如此,在惠婕妤靠近身后时,她第一时间发现了。 …… 第736章:或许,自食恶果 第736章:或许,自食恶果 叶朝歌皱了皱眉。 回想了一下方才惠婕妤的位置,虽说已经记不清了,但她隐约觉得,之前的怨毒,与她有关。 “小心些,我总感觉不对劲。” 在卫韫怀里,叶朝歌压低音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 卫韫没有多问点点头。 他的姑娘有着胜于常人的敏锐,她既然提醒,必有因由。 因着有了叶朝歌的提醒,所以,在身后有人气息不稳,且靠近之际,卫韫便察觉到了,不做任何犹豫,揽着怀里的叶朝歌腾空,飞掠到护栏之上。 惠婕妤扑了个空,她本用了所有的力气,这一扑空,收势不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前面台阶下皆是人,结果可想而知。 短短一瞬间,一众妃嫔东倒西歪,占满了整个台阶。 一时间,娇呼此起彼伏。 卫韫护着叶朝歌立于高处,将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冷冷一笑,“竟然是她!” 叶朝歌看着以极其狼狈姿势趴在台阶上的惠婕妤,扯了扯唇角。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惠婕妤趴在地上,整个人疼痛的厉害,尤其是腹部,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里流失,太疼了,下意识的伸手抚去,谁知,摸到了一手黏糊。 忍着胳膊肘的疼痛,举到眼前,满手鲜血触目惊心。 怎么这么多血? 她愣住了。 惠婕妤的情况,离她最近的妃嫔看到了,顿时尖叫起来:“血,血,好多的血……” 随着她这一叫,不少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惠婕妤的身下通红的鲜血不断流出。 场面更为混乱了。 叶朝歌皱眉:“怎么回事?” 卫韫眼睛闪了闪,已有所感,“或许,这就是自食其果吧。” 这边的动静,很快有人报给了徐皇后。 徐皇后作为后宫之首,自当前来查看,看到惠婕妤身下的血,顿了顿,然后一副急不可耐的语气:“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宫人得了吩咐,连忙跑去请太医。 惠婕妤的宫女在琉萤台下得知自己的主子出事,连忙跑过来,看着主子此情此景,大叫一声主子,然后跑过去要将人可从寒凉的地上扶起来。 谁知,徐皇后阻止道:“别动你家主子,惠婕妤如今还不知是何情况,在太医来之前,勿要移动,否则加重了婕妤伤势,本宫为你们是问!” 那宫女吓了一哆嗦,连忙不敢再动了。 惠婕妤疼得已然思绪模糊,趴在那,整个人近乎于麻痹,完全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即将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此时卫韫已然带着叶朝歌落了地,如同看客一般,看着这一切切一幕幕。 被牵连的妃嫔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当时在惠婕妤扑下来之际,她们皆是被其冲势带到,倒也没有太大的损伤。 很快,便尽数到了徐皇后的身后。 不一会的功夫,整个台阶之上,只余趴在那思绪越发模糊的惠婕妤,以及哭哭啼啼的小宫女。 “走吧,我们回去。” 卫韫不愿再看,更不愿他的姑娘再看,注定肮脏,看下去不过是污了他家姑娘的眼睛。 他在宫里长大,母妃在世时,他被父皇母妃保护的极好,母妃去世,父皇沉浸于悲伤,忽略于他,在那段时间,他看尽了后宫中的丑恶。 后来,渐渐长大懂事,对这些更有了深刻的认知。 故而,惠婕妤情形如何,徐皇后的用意为何,他已然心知肚明。 他很清楚,太肮脏,太丑陋,所以,不想让他家姑娘看到这些,尤其在这大年夜里。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姑娘,虽然没有在后宫生活过,但也曾在后宫飘荡过。 他清楚的,叶朝歌此时也已经清明。 若无弄错,惠婕妤应当是小产了,而徐皇后,此举是想让她的小产彻底坐实,无回旋的余地! 卫韫带着叶朝歌绕道另一头的台阶下去,回了翠微宫。 回去后派了内侍前往琉萤台寻敛秋和红尘。 此次叶朝歌进宫,身边带了她们二人,先前去琉萤台看烟花,随身伺候的宫人和红尘敛秋二人皆留守在下,不曾上台。 翠微宫,宣正帝正坐在那喝茶。 皇室规矩,大年之夜帝王要携眷守夜到子时,迎接了新年,方才能歇息,故而,从琉萤台回来后,宣正帝不曾回他的寝宫,而是回了翠微宫。 “方才后面闹腾腾的,出什么事了?皇后她们呢?” 宣正帝询问回来的卫韫和叶朝歌。 叶朝歌看向卫韫,选择沉默,此事不论如何,她一个儿媳说皆不合适。 卫韫则没有顾忌,他的目色淡淡,神情透着冷然:“方才离开之际,您的惠婕妤意图对儿臣和太子妃不轨,儿臣先一步察觉及时躲开。” “什么?这毒妇!看来朕还是太纵容她了!”宣正帝猛地将手中茶盏用力的拍到桌上,一脸怒容。 惠婕妤的心思,早前儿他便知晓,若非她的那张脸,以及所行之事还不算出格,倒也不曾真的置办了她。 不曾想,她竟然将心思打到了卫韫身上! 好大的狗胆! “儿臣话还没说完。” 卫韫声音更冷,“惠婕妤自食恶果,自己扑倒下去,当时便不会动弹了,还流了许多的血,依照儿臣所知,她是有喜了!” 最后五个字,卫韫咬得极重,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他和宣正帝所想不同。 从小时见到惠婕妤的那一刻,他便厌恶这个女人。 尽管她长得和母妃很像,但在她的身上,他从未感受到与母妃相关的任何气息,反而因为她长得像,更因她刻意模仿,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认为,她的存在,是对母妃的侮辱! 小时他曾求父皇让她离开。 至今他还记得,他那次哭了,那是自母妃去世后的第一次哭泣,便是被人欺辱,也不曾哭过。 他哭着求父皇,让她走,他不想母妃被取代。 父皇告诉他,母妃永远不会被取代,母妃永远是他心目中的明珠。 …… 第737章:恐是人为 第737章:恐是人为 他不哭了。 他知道,父皇不会让惠婕妤离开,因为,父皇只强调谁也取代不了母妃的位置,而没有说好。 那时候尽管他小,但他懂。 他没有再闹,默认了惠婕妤的存在。 直到第二年,姑母带他出宫小住送他回来,无意中,在御花园听到了惠婕妤与她身边的宫女说话。 她说,她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从她和宫女的对话中,知道了她的企图,她竟妄想取代母妃,还妄想生下皇子取代他。 当时姑母还冷笑着说了句:“皇子?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然后姑母带着他回了寝宫,告诉他,找个时候,将今日听到的学给父皇。 姑母没有说为什么,他也没有问,因为他知道为什么。 当晚,在与父皇用膳的时候,他便学给了父皇听。 那晚,父皇离开了一个时辰,回来时告诉他,不论是你母妃还是你,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你们!且谁也不能! 后来他长大了,知道了父皇离开的那一个时辰都做了些什么,他去找了惠婕妤,并命令太医,负责‘照料’惠婕妤的身子。 如今,惠婕妤却极有可能有喜,这让他心情十分的复杂。 其实,即使那个女人有喜,即便她真的生下了皇子,与他也绝无多大的关系,他曾说过,不论是父皇的爱重,还是太子之位,谁有本事从他手里抢走,便拿去。 他介怀的是,父皇当年的许诺,成为空话! …… 卫韫神情冰冷,“父皇,难道您没有什么想对儿臣说的吗?” 宣正帝张张嘴。 惠婕妤有喜,这让他震惊且意外。 儿子的质问,让他难堪且脸面挂不住。 而且,还是当着儿媳妇的面。 “此事朕会弄清楚的。”宣正帝的声音已现不悦。 卫韫还想说什么,叶朝歌将他拉住,对他摇摇头,随之对上首的宣正帝说道:“父皇勿怪,太子他只是一时恼惠婕妤意图谋害。” 叶朝歌将意图谋害四个字咬得极重,意在提醒。 一是提醒宣正帝,卫韫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方,二是以防万一。 至于以防万一什么,自来,后宫那些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比比皆是。 宣正帝面色一僵,神色也冷了下来,是了,那个女人竟然意图谋害太子! “此事父皇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先是朕,后是父皇,一字之差,意义却完全不同。 方才一事,也算是就此揭过去了。 叶朝歌将态度摆出:“多谢父皇。” 随之,拉着卫韫去到一旁,低声说:“我知晓你心里有火,可你要知道,父皇于我们而言,先是君,再是父,凡事过犹不及。” 即便卫韫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但被儿子当着儿媳和一殿人的面质问自身的风流韵事,虽不至于因此而处罚,但也让他挂不住脸面。 为了一个惠婕妤,不值得。 卫韫捏了捏拳头,深呼吸口气,“我是气父皇不守诺,当年,便是因为他的不守诺,母妃才去的!” 所以,他不气惠婕妤有喜,便是她生下皇子也与他无关,他恼的是,父皇不守诺! 叶朝歌心下一跳,同时也恍然,难怪卫韫会有如此反应。 当时她还在疑惑,他非冲动之人,怎么在此事上冲动了起来。 原来…… 对于齐妃一事,她知晓的不多,只知红颜薄命,在卫韫很小的时候便故去,不知这其中还有如此因由。 想着,握上他的手,无声的给他安抚。 卫韫回握住她的,张嘴欲言,恰在这时,听到殿外传来嘈杂,他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不一会,徐皇后和大长公主等人回来了。 大长公主惯来不苟言笑的面上噙着笑,可见其心情很好。 “陛下,臣妾失职,还请陛下降罪。” 徐皇后敛衽跪地,“方才经太医查验,惠婕妤妹妹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妹妹福薄,小皇子……与咱们皇家无缘。” 说话间,徐皇后的眼眶变红,一副为惠婕妤可惜难过的模样。 宣正帝听到孩子没了,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看向跪在殿中的徐皇后,淡淡道:“此事虽与你无碍,但到底你是后宫之主,惠婕妤此事与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待初五命妇拜见后,皇后便闭宫自省吧。” 闻言,徐皇后面色猛地僵住。 显然没有想到,宣正帝会真的处罚于她。 方才她虽是自请罪,但到底与她没有干系,至多有个失察之罪,毕竟,惠婕妤是后宫妃嫔,而她身为后宫之主,却不能及时发现妃嫔有喜,却为失察。 此罪真正论起来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罪,最多训斥两句就完了,可没想到,她的请罪,却真的被定了罪,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怎么,皇后对朕的处罚不满意?”宣正帝眯了眯眼睛。 徐皇后回神,连忙回道:“臣妾不敢,臣妾多谢陛下。” “不敢就好,你是皇后,是六宫之主,妃嫔有喜,你却无察,朕此次罚你闭宫自省,已是开恩,你可知晓?” 宣正帝说得冠冕堂皇。 徐皇后还能说什么,唯有磕头谢恩。 “行了,起来吧。” 叶朝歌默默垂首,徐皇后也是无妄之灾,宣正帝必然还记着卫韫方才的质问,正好心里有口气,而又那么恰好的徐皇后请罪,自然就成了那倒霉的。 不过,徐皇后也不冤枉。 正在叶朝歌胡思乱想间,突听起身后的徐皇后说道:“陛下,虽说小皇子与我皇家无缘,但也非天意,方才臣妾派人查证过,惠婕妤并非是意外摔倒,而是……” 说到此,徐皇后顿了顿,随之又道:“恐是人为。” 此话一出,大殿立马静了下来。 在场妃嫔连忙降低自身的存在感,这种事谁若是被点名,那必然是倒霉的一个。 宣正帝掀了掀眼睑,“哦?皇后这意思,小皇子是被人害没的?” “启禀陛下,臣妾检查过婕妤妹妹的鞋底,并没有问题,您想,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从台阶上摔下来呢?” …… 第738章:是太子和太子妃害的 第738章:是太子和太子妃害的 “你想说什么?” “陛下,臣妾以六宫之首请旨陛下彻查此事,给婕妤妹妹一个交代。” 宣正帝笑了,“好啊,你若要查,那便给朕好好的查,谁的因果,是该理个清楚,朕定要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惠婕妤已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这个女人,终究不是她! 只是脸像! 而已! 徐皇后并不知宣正帝所想,更不知宣正帝让她彻查的用意,亦是不知惠婕妤有此是自食恶果,也不知她竟意图对卫韫和叶朝歌动手。 还以为,宣正帝是因小皇子没了而恼火。 心头忍不住的窃喜。 方才在琉萤台,旁人或许不曾听见,但她却是听见了。 当时惠婕妤在太医宣布小产后,咬牙切齿的叫卫韫和叶朝歌的名字。 只是她太虚弱,所说只有离得近的她和太医听到了。 卫韫与他们徐家的梁子已然结下了,叶朝歌更曾放出话,徐家女休想进东宫。 既然拉拢无果,这条后路怕是断了。 之前她与父亲母亲商量过,事情已然如此,即便他们徐家再舍下脸面求一个后路,卫韫也不会给,小弟的事,本就横在中间,再加上之前种种,怕是不能够了。 既然如此,那么…… 她也无需再客气! 想着,徐皇后便在顷刻间定下了调查计划,先是将当时摔倒的妃嫔一一问了一遍。 所有的妃嫔皆摇头不知,称并不清楚怎么回事,她们走的好好的,惠婕妤便突然扑了下来,不但将她们带倒,且还将她们吓了一跳。 徐皇后皱眉,“这么说你们都不曾看到惠婕妤是因何而摔下来的?” 众妃摇头。 徐皇后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卫韫和叶朝歌看在眼里,对视一眼。 从徐皇后开口彻查之际,他们便隐约察觉到了,徐皇后的矛头,这是指向了他们。 宣正帝的那席话,徐皇后听不懂,可他们却是听懂了。 叶朝歌唇角微扬,真不知道,徐皇后如此一个急性子,是怎么在后宫生活这么多年的? 果不其然,徐皇后在询问众妃无果后,便开始盘查当时众人下台阶的走向和位置。 众妃她说她走在前,后面好像是谁谁,然后后面的谁谁,又说她的后面是某某,而轮到最后尾的妃嫔时,矛头便定格在了卫韫和叶朝歌的身上。 “太子,太子妃,你们怎么说?”徐皇后一脸严肃的问二人。 卫韫嗤笑一声,“有什么好说的,按照方才的排比,孤和太子妃是走在这位娘娘的后面,而非走在惠婕妤的身后,皇后娘娘此问,倒是好生奇怪。” 徐皇后气结,“那本宫换个问法,太子和太子妃可曾知道,惠婕妤是怎么摔倒的?” “那简单……” 说到此,卫韫顿了顿,他刚要再言,殿外响起惠婕妤凄厉的哭喊。 跟着,被徐皇后安置在偏殿的惠婕妤,由宫女扶着,一脸苍白满脸是泪的进来。 “陛下,您要给臣妾和小皇子做主啊!” 一进来,惠婕妤便扑倒在地,凄凄惨惨的哭喊。 宣正帝看着她,眸光冷淡,什么话也没有说。 徐皇后见状,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惠婕妤,你也莫要太难过了,陛下已然命本宫彻查此事,你来的也巧,你且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摔倒?” “是太子和太子妃!”惠婕妤指向卫韫和叶朝歌,“是他们,是他们将嫔妾推下去的!是他们害死了我的皇儿……” 惠婕妤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顿时乱了起来。 显然是没有想到,当事人惠婕妤的矛头会指向卫韫和叶朝歌。 “简直是胡说八道!”大长公主冷声怒斥,“你这贱婢休要胡言,你可知污蔑太子和太子妃,是要灭族的!” “你最好给本宫想清楚了再说话,否则,本宫撕烂了你的臭嘴!” 大长公主此时如同护崽的母亲,一身刺尖尖竖起,所言极尽犀利。 惠婕妤猛地瑟缩了一下,目露恐惧害怕。 叶朝歌见此,不由得想起之前,当时也是大长公主开口,惠婕妤方才偃旗息鼓,而此时,大长公主开口,她便露出如斯害怕模样。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卫韫在她耳边解释道:“惠婕妤之前是姑母的婢女。” 什么? 叶朝歌惊讶不已。 她知晓惠婕妤在成为后宫妃嫔之前为宫女,却不曾想,竟然是大长公主曾经的婢女! “当年,姑母与母妃交好,母妃去世,姑母进宫来守灵,当时,她的身边便带着赵嬷嬷和惠婕妤,谁知,那惠婕妤竟然会趁着她休息的空档,离开身边,去……” 去了哪里,即便卫韫未曾说明,叶朝歌也是猜到的。 难怪那惠婕妤会如此的害怕大长公主,难怪大长公主对她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本以为是因为卫韫,不曾想,这其中还有此缘由。 估计大长公主恨透了惠婕妤,毕竟,自己进宫来守灵,身边的人却干出如此丑事,恐怕当年,大长公主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吧。 正在这时,惠婕妤又嘤嘤哭了起来,“大长公主,嫔妾自知您还在恼嫔妾,只是嫔妾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属实?好,你说属实,你敢发誓吗?你敢对天发誓,你方才所言若是有一字为虚,便天打五雷轰,且一生孤寡吗?” 不待惠婕妤哭啼完,大长公主便沉声道。 一生孤寡…… 这不是说,她一生再无子嗣? 不,这怎么能行? 当初,宣正帝勘破她的心思后,便专门派了太医看护她。 当年这事,还让尚不知情的后宫诸人好一番嫉妒,甚至处处刁难她,徐皇后亦是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 可她们根本就不知道,那太医是来看护她的,但却是专门看着不准让她怀孕,每次的避子汤,皆会亲眼盯着她喝下去! 这样的日子,直到后宫知道怎么回事,才好过一些,但那太医,却半点不曾松懈。 她若不喝,便会被强行灌下去。 一直在五年前,太医诊脉她因服用过多的避子汤,已然绝孕,那避子汤方才终止。 …… 第739章:大长公主护人 第739章:大长公主护人 她本来也已经绝望了,知道自己这一生注定无子无女,故而,闹腾的更加变本加厉。 可没有想到,在她已经绝望放弃的五年后,她却有了身孕! 虽然现今孩子没了,但是,同样让她看到了希望。 有一就有二! 这次能怀上,下次也一定能。 所以,这个誓言不能发,她不想一生孤寡,她想要生下皇子,虽说宣正帝年岁已然不小,太子也已经立下,可那又如何? 未来之事犹未可知,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能说得准呢? 当初,齐妃宠冠六宫,宣正帝待她如珠如宝,恨不得将她放在心尖上,那些年,让多少人羡慕,又让多少人嫉妒。 可结果呢? 不也是早早的消香玉陨。 所以说,任何事情,都是说不准的。 谁又能保证,在几年后,她没有扶上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 而她…… 日后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后,是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越想,惠婕妤心头越是膨胀,越想越深知,这个誓言不能发。 可若是不发,大长公主不会放过她,而卫韫和叶朝歌,也将会全身而退,甚至,她还会扣上污蔑的罪名。 可若是发了,日后这誓言应验,可又该怎么办? 她的皇子已经没了,可若是让她就这么放过罪魁卫韫和叶朝歌,怎么甘心? 可若是…… 最终,惠婕妤咬了咬牙,“大长公主莫急,且容嫔妾再好好想想,嫔妾刚刚失去皇子……”说着说着,再度捂脸嘤嘤哭啼了起来。 大长公主眼底的厌恶丝毫不加以掩饰,“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有完没完,要哭滚回去哭,莫要在此给旁人惹了晦气。” 如此还不算,大长公主又道:“除了那张脸,除了会装相,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地方像齐妃,这张脸在你身上都是白瞎了!” 惠婕妤哭声一顿,忍无可忍,目光阴沉的瞪向大长公主:“嫔妾是惠婕妤,不是齐妃!” 她是惠婕妤,是惠婕妤,惠婕妤!!! “呵,怎么,怕人说你像齐妃啊?当初你利用齐妃勾、引陛下的时候,怎么不怕?现在装高尚,不觉得太迟了吗?” 大长公主寸步不让,惠婕妤的存在是她这一生的耻辱。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齐妃,是卫韫! 当年,若不是她将惠婕妤带进宫守灵,若不是她没有听从赵嬷嬷的提醒,若不是她对惠婕妤过于放纵,又何来的今日? 当初得知她趁着陛下醉酒前去勾、引,当真,提着剑要亲手杀了她! 那时候,齐妃刚去没多久! 当然,还有宣正帝。 可他是皇帝,自己奈何不得,但惠婕妤不一样,一个贱婢,她这个大长公主还是有分量处置的。 可没想到,宣正帝竟然护下了她! 之后,她也找过机会弄死她,这个贱婢,今日她敢勾、引,明日指不定还能做出更大胆的事来,留着只是祸害。 只是,在这后宫之中,她当年做种下的亲信,在徐皇后在位这些年,早已经一一清除掉了,且那个贱婢在她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早已对她的手段了若指掌,每每皆能平安无事的躲避了过去,甚至到头来还能咬她一口。 后来,宣正帝让她不要再出手了,说卫韫已然接受了她的存在,也让她接受。 事实证明,最初她的多虑并非没有道理,这个贱婢果然动了别的意思,她竟然妄想生下儿子取代卫韫! 简直是做梦! 宣正帝对齐妃是用了真心的,对卫韫,亦是重视爱重,这一点,身为他的皇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她很清楚怎么做。 便让卫韫学给宣正帝。 结果自然如她所想的那般。 宣正帝允许她留下,是因为她长得像齐妃,说句不好听的,惠婕妤的存在,不过是宣正帝给自己营造齐妃还活着的幻想罢了。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幻想动别的心思! 大长公主看向惠婕妤的眼神,若是有可能,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将人生吞活剥了! 这个贱婢当完了女表子又要立牌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二人的对峙,使得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这时,徐皇后开口,“长公主息怒,不论如何,齐妃逝去多年了,今日是大年夜,就休要……” “怎么,皇后是嫌提起齐妃晦气?”徐皇后开口,大长公主的炮筒顿时便对准了她,当年齐妃的死,这女人其中也有一份! 不开口还没她事,既然开口掺和,那就别怪她了! “若是嫌晦气,在这大年夜见红不晦气?”说这话的大长公主意有所指的瞪向惠婕妤,然后调转视线,看向徐皇后:“大年夜的查案子不晦气?” “本宫不过是提及仙逝的齐妃,皇后娘娘便嫌晦气,是真觉得晦气,还是心虚啊?” 现在的大长公主就像是一只刺猬,谁若是靠近,非扎她个满头包不可! 她这一生,底线不多,维护的人也不多,在意的人,更是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唯有一个卫韫,当初她既然能为了卫韫去将军府打叶朝歌,今日,依然能为了卫韫,拾掇后宫这一个个的! 宣正帝在又如何? 他和她一样,齐妃和卫韫都是底线,她不怕! 徐皇后当场被刺的没脸,面上精致的笑意难以维持,恼羞成怒道:“大长公主慎言,本宫何来心虚?” “是不是心虚,你我心知肚明,徐皇后,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你若不提,两相平静,你若自找不痛快,本宫也不介意今日在此与你说道说道!” 徐皇后羞愤不已,“大长公主如此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袒护太过了?咱们只是在查惠婕妤小产一事……” “话头是你们挑起来的,怎么,现在嫌本宫顾左右而言他了,皇后娘娘还真是红口白牙,一张嘴话都给你说了!” “大长公主休要再胡搅蛮缠,本宫说过了,只是查惠婕妤小产,为她,为小皇子讨要一个交代,其余的,便休要再提了。” …… 第740章:父皇,儿媳有话说 第740章:父皇,儿媳有话说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 “好啊,那就交代,惠婕妤不是口口声声是太子和太子妃害她摔倒的吗?拿出证据来啊?拿不出证据便发毒誓,若两者都没有,那便是污蔑!” 徐皇后深呼吸口气,将心头怒火压下去,看向惠婕妤,“惠婕妤,你有何话说?” 顿了顿,徐皇后又道:“想到什么便说,本宫在此,定会为你做主,定不会让小皇子白白没了!” 将小皇子三个字,咬得极重。 惠婕妤的心思,她同样知晓,深知小皇子对她的重要性。 惠婕妤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泪眼汪汪的对徐皇后深深一拜,“多谢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方才指控太子和太子妃,是嫔妾糊涂了,嫔妾的确不能确定是否是太子和太子妃推的嫔妾,毕竟嫔妾没有亲眼看到,不过……” 随着惠婕妤的话,徐皇后的眉头狠狠的拧起,而在听到那吊人胃口的‘不过’时,结扣微微舒展些许,“不过什么?” “不过嫔妾当时周围,只有太子和太子妃……” 大长公主让她拿出证据,她没有,发毒誓,不能发,但是,卫韫和叶朝歌也休想就此脱身! 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众人的视线登时看向了卫韫和叶朝歌,打量中充满了意味深长。 在去琉萤台之前,叶朝歌和卫韫与惠婕妤的争吵,于众人尚且记忆犹新,若没有发生这事,惠婕妤的指控,众人自是要掂量掂量。 可有了之前的争闹…… 出于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贱婢……” “姑母。” 大长公主欲要再开口,却被卫韫叫住,对她摇摇头。 大长公主皱眉看了他一会,最终用力的甩下袖袍坐下,只是一双眸子,仍旧狠狠的瞪着惠婕妤。 当初她真该不顾一切的杀了她! “太子,太子妃,你们怎么说?”徐皇后看过来问道。 卫韫掀了掀眼皮,“只要惠婕妤拿出证据来,一切好说,若没有,便是婕妤构陷孤和太子妃!” 无凭无据的指控,便可称之为构陷! “惠婕妤?” “嫔妾没有证据,嫔妾只是将事实说出,还请皇后娘娘清查,给太子和太子妃一个清白,给嫔妾一个明白!” 惠婕妤一番话,掷地有声,底气十足,好像心中所想真如她所说的那般。 只是,她心中真这么想的吗? 怎么可能! 不过,她也的确不怕徐皇后查,因为她很清楚,徐皇后根本什么也查不出来。 当时她看过了,她是在最后面,根本无人看到她伸手,查来查去,即便没有证据,但卫韫和叶朝歌也休想脱身。 徐皇后点点头,“你且放心。” 然后吩咐惠婕妤的宫女扶她到一旁坐下。 之后开始盘查,结果与之前的盘查并无二致。 “太子,太子妃?”徐皇后沉声叫人。 卫韫看向叶朝歌,后者点点头,上前,“父皇,儿媳有话说。” 一直沉默看着底下乌糟的宣正帝,点点头,“准。” “多谢父皇。” 行了一礼,叶朝歌便走到之前说她的后面是卫韫和她的妃嫔面前,“这位娘娘……” “太子妃客气了,娘娘不敢当,嫔妾陆常在。” 叶朝歌从善如流的改口:“陆常在。”随之询问道:“方才您说过,当时在您后面的是太子殿下和本妃,对此您可确定?” 陆常在点点头,“确定。” “您不用想一想吗?” “不必,嫔妾记得很清楚。” “哦?缘何?” 陆常在低下头,语气难掩失落道:“因为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很好,嫔妾很羡慕,所以偷看了好几眼,故而记得很清楚。” 叶朝歌点点头,又问:“那您的后面是太子和本妃,前面和左右都是其他的娘娘,那您可记得,当时依着您的视角,可有看到惠婕妤?” “这……” “还请您明说。” “前面和左右都没有,嫔妾的后面是你们,依着嫔妾的视角,并没有看到惠婕妤。” 叶朝歌点点头,“多谢。” 然后走到大长公主面前低语一番,后者顿了顿,虽不解其意,但也点点头,然后吩咐赵嬷嬷去办。 “太子妃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叶朝歌淡淡道,给了她一个急什么的眼神。 徐皇后一噎。 过了一会,叶朝歌还没有动静,徐皇后皱眉又道:“太子妃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不妨直说。” “皇后娘娘莫要着急,一切待赵嬷嬷回来便可清楚。” “难道赵嬷嬷不回来就不清楚了?” “皇后!”这时,宣正帝幽幽开口:“朕说过,既然要查便要查个明白,是谁的因果,谁也跑不了,你查了半天,不但没有结果,听得朕耳朵还疼,此事既然事关太子和太子妃,为了他们的清白,且等一等又如何?” 徐皇后一口血快要出来了,如此明晃晃的维护,如此明晃晃的打脸…… 让她不禁悲从中来,她这个皇后,究竟有什么意思? 很快,赵嬷嬷便回来了,手上捧着一个盒子,打开来看,是一座木质的宫殿,以及几个小巧精致的小娃娃。 “这是……” 宣正帝在看清此物,蹭地站起来。 叶朝歌小心翼翼的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一放到桌上,然后反身屈膝:“回父皇,之前太子带儿媳前往长乐宫给母妃拜祭,见到母妃的灵位旁,摆放着这些精巧的小娃娃,便觉得新奇,太子便告诉儿媳,这些是母妃在世时,您送给母妃的,其中有两个小娃娃,还是您亲手所捏。” 随着叶朝歌的话落,宣正帝眸光渐渐柔和了下来,咽了咽唾沫,“你说的不错,那两个最丑的,就是朕捏的,一个是朕,一个是她,当年她还曾笑话过朕手艺太烂了,捏出来的她太丑……” 翠微宫中,宣正帝回想往昔,目露怀念,眼眶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徐皇后和一殿妃嫔听着看着,脸色皆隐隐不好看。 尤其是徐皇后和惠婕妤。 在叶朝歌说话时,她们便隐约心生不好。 …… 第741章:证明 第741章:证明 在事关齐妃上,宣正帝向来没有理智可言,而叶朝歌此时却用齐妃,用往事意图脱身,局面不利于她们! 其实,徐皇后和惠婕妤完全多虑了。 叶朝歌并不是在利用齐妃打感情牌,她只是想要提醒宣正帝,尽管斯人已逝,但曾经的回忆却没有随之逝去。 更提醒他,齐妃虽然去了,但卫韫是齐妃唯一的儿子,大长公主是齐妃唯一的好友。 爱屋及乌,无论方才如何,无论最后如何,他都要记得此点。 且,惠婕妤与齐妃再像,终究不是本尊! “父皇节哀,母妃若是在天有灵,必然不希望父皇一直沉浸在过去当中。” 也该面对现实了。 宣正帝从台上下来,从中拿出他曾经亲手所捏的娃娃,紧紧的握在手心。 “太子妃当真是好本事。” 惠婕妤毫不掩饰讥嘲的开口。 两个娃娃,便让局面大转,且让宣正帝再度怀念齐妃,可真是好手段。 “不过,太子妃此举是何意?难不成,是心虚了?” “惠婕妤方才不是还说不确定,怎么现在的语气,却像是咬准了太子和本妃呢?” “是不确定,可太子妃此举,让嫔妾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该确定了?” 叶朝歌轻轻一笑,“那您是确定了,还是不确定啊?” “你!”惠婕妤咬了咬牙:“端看太子妃怎么辩解。” “惠婕妤用错词了,不是辩解,是证明,在此借用父皇方才的话,是谁的因果,谁也跑不了,您说是吧,惠婕妤!” 叶朝歌目光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意味深长,一双漆黑的眼眸深深的望着惠婕妤。 后者一开始还能硬气,可到底知道怎么回事,若说一点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一想到当时她在最后面,无人看见,一颗心渐渐稳了下来,看向叶朝歌,“还是待太子妃证明了再说吧。” 她就不信,叶朝歌能将这盘死棋走活! 叶朝歌对她笑笑,“那您可要看好了。” 随之不再理会她,转向依旧捧着两个娃娃神色恍惚的宣正帝,轻声呼唤:“父皇。” 宣正帝没应。 卫韫走过来,“父皇。” 宣正帝方才有了反应。 “父皇,母妃已经去了……” 宣正帝手颤,看向卫韫。 许久,方材逐渐平静下来。 叶朝歌见状,她走过去,将木质宫殿前面的长台阶轻轻的拿下来。 之前在长乐宫,她好奇拿起来看,却不小心将这处长台阶给弄掉了,当时她吓了一跳,知悉此物乃齐妃生前最爱护的物件,愧疚不已。 卫韫却告诉她,这本来就是活动的,安上即可。 叶朝歌将长台阶单独放到一处,然后拿起其中一个小娃娃,对之前问话的陆常在说:“假如这个娃娃是您,而这个台阶就是琉萤台的台阶,您可还记得,是在哪一阶上?” 陆常在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自上往下的第二台阶上。”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被人挤在了后面,惠婕妤摔下来,是在她刚迈下台阶不久。 叶朝歌拿着代表陆常在的娃娃,放到自上往下的第二格台阶上,“这样可对?” 陆常在点点头。 见状,叶朝歌又拿起三个娃娃,分别置于陆常在的右侧,和前面台阶下,“您看,这位置如此摆放可对?” 陆常在再度点头。 为防万一,叶朝歌又看向当时在陆常在右侧和前面台阶上的两位妃嫔。 待证实后,方才继续。 叶朝歌又拿起一男一女的娃娃,代表她和卫韫,放到了代表陆常在娃娃的身后,随之看向陆常在,后者继续点头。 “好了,这组摆设,便是当时场景的呈现。”说罢,叶朝歌的手指指向代表陆常在的娃娃,“按照陆常在当时所在的视角,加上周围昏暗,她或许能看到前面,也能看到后面的我和太子,但再往后看,却是不能了。” “为何不能?”有人发问。 “两个原因,第一,台阶一高一低,陆常在所处位置低于我和太子,故而,陆常在看前面一目了然,看后面,便有些费劲;而之所以我会说不能了,便是第二个缘由,那便是,太子殿下身高所限。” 众人茫然。 直到看到卫韫和陆常在的身高时,便有了大概的明白。 卫韫身量高,比之陆常在高出近乎于一个头,再加上当时所处的位置低一阶,的确是视野十分的受限。 叶朝歌笑着又道:“当然,这只是模拟和推测,要想证明是否为事实,倒也简单,翠微宫的前面便是台阶,咱们大可当场验证一下即可。” “不必了,太子妃说的是,太子高,嫔妾当时的视线,的确被太子挡住了。”陆常在说道。 叶朝歌道了谢。 徐皇后皱眉,“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两件事,第一,陆常在的身后只有一阶台阶,也就是我和太子所处的位置;第二,按照我和太子所处位置周围,陆常在并没有看到惠婕妤,而按照惠婕妤所言,是太子和我一起将她推下去的,可按照如此排比,请问一下,我们如何去推惠婕妤?” “即便我们推了,也该推在前的陆常在和她旁边的另外一位娘娘,不是吗?” “说得好!” 大长公主率先叫好。 “不错。”宣正帝也点头。 徐皇后心下一沉。 从方才盘问妃嫔时,她便发现了漏洞。 卫韫和叶朝歌的前面是陆常在,陆常在的前面是别的妃嫔,皆非惠婕妤。 正如叶朝歌方才所言,即便要推,也该推陆常在。 这推人一说,根本不合理,解释不通。 只是,她没有说。 而是有意无意的往卫韫和叶朝歌的身上引,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想放弃。 当然,她也知道,仅凭这些事,是不能将他们二人怎么样的。 但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而且,如此大好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怎么舍得放弃。 本来,之前妃嫔的叙述只是口叙,只要误导过去,即便坐实不了罪名,但卫韫和叶朝歌也休想从此事上撇清。 只是不曾想,叶朝歌竟然想出了以娃娃模拟现出当时的场景。 当真是好算计! 先是拿此物勾起宣正帝的回忆,为他们要一份保障,再是模拟,揪出漏洞! 只是,那又如何? 惠婕妤这个没脑子的,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她也有张脸,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和她一样,有着差不多的目的! …… 第742章:结束 第742章:结束 当即收起诸多,转向惠婕妤,“惠婕妤你当时在哪个位置?” “我……” “皇后娘娘不必问了。”在惠婕妤开口之前,叶朝歌淡淡道:“本妃记得很清楚,当时惠婕妤的位置,就在我和太子的身后!” 此话一出,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方才叶朝歌会没来由的说陆常在再往后看便看不到了,还有太子高什么的,敢情儿是在这呢! “的确,惠婕妤长得矮,太子高,而后面又无台阶,能将她挡住,陆常在看不到她也是有可能的。”大长公主出言道。 叶朝歌颔首:“正是如此。” 大长公主笑了,意味不明的看向惠婕妤,“如此说来便有意思了,你既是在你们的身后,又是怎么被太子和太子妃推下去的?惠婕妤,你快跟本宫说道说道啊。” 大长公主看向惠婕妤。 “我……” “惠婕妤或许难以启齿,不若让孤来说吧。”卫韫轻飘飘的说道:“孤自幼习武,对一切外界感官比常人敏锐,所以,在惠婕妤伸手要推我们时,孤提前发觉,带着太子妃躲开,接下来,还要让孤说明吗?” 卫韫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惠婕妤竟然想要推太子和太子妃? 人家二人躲开,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翻转,实在让人震惊。 “你胡说,你们,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脱罪,你们,你们……” “是不是胡说,倒也能证明,只要大家回想一下当时惠婕妤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摔倒的即可。” “哦?如此便能证明?”大长公主再度开口,事到如今,她已然清楚怎么回事了。 叶朝歌牵了牵唇角,拿起一个娃娃,放到代表她和卫韫的娃娃后面,然后将他们的娃娃拿开,代表惠婕妤的娃娃面朝前面台阶,这摔下去,自然是呈趴着的姿势。 徐皇后不死心,“被人踢,或是被人推,一样呈趴着的姿势。” “那简单,请太医查看一下惠婕妤胳膊上的伤势好了。”卫韫又道:“她推人时是双手伸开的姿势,而我和太子妃躲开,她收势不住,来不及收起作恶的胳膊,所以,她摔下去,不只是人趴在地上,两条胳膊,也是呈伸直的姿势。” “我想起了,当时惠婕妤的确是胳膊在前,当时我还纳闷过呢。” 其中一个妃嫔说道。 人在身体失去平衡时,会下意识的抓住能抓住之物,而惠婕妤却没有。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好了,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还闹什么?” 宣正帝厉声打断惠婕妤未完的叫嚣。 “陛下……”惠婕妤摇头,“陛下,他们在胡说,嫔妾没有,陛下您想啊,嫔妾怎会拿自己的孩子作赌注?嫔妾虽然不聪明,但也没傻到那等地步啊。” “你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孩子作赌注,因为你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怀了!” 大长公主毫不留情的揭穿。 “我……” 惠婕妤被堵得无话可说,只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冤枉,根本就没有。 徐皇后一脸的不忍心,“陛下,臣妾瞧着婕妤妹妹不像是撒谎,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 宣正帝冷哼一声,“那照皇后的意思,是说太子和太子妃污蔑惠婕妤了?” “臣妾不敢,只是……” “不敢?朕看你是敢得很!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说话前要过过脑子,太子和太子妃是什么身份,惠婕妤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去对付一个惠婕妤?你是太看得起惠婕妤了?还是太小看太子和太子妃了?!” 徐皇后被责问的哑口无言,“陛下息怒,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瞧着惠婕妤实在可怜……” “她可怜?朕看她是咎由自取!当朕真不知道吗?早在太子和太子妃回来的时候便与朕说了此事,让你查,只是让你给后宫一个交代,给太子和太子妃一个交代,你可倒好,心快偏到惠婕妤的身上了,既然你这么向着她,朕让你们一起住如何?“ 闻言,徐皇后登时脸色大变。 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惠婕妤无论如何都难以脱身,而且瞧着宣正帝的意思,惠婕妤怕是要完了。 让她后宫之主去和一个注定要完的女人住在一起…… 这么一想,徐皇后当即出了一身的冷汗。 连忙跪下,“陛下息怒,臣妾说错话了。” “哼!” 宣正帝淡淡道:“皇后,你可真让朕失望,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事却闹到朕跟前儿,且对太子不见维护,真是贤良淑德好皇后,朕看也不必等到初五了,你现在便回你的坤翎宫,闭宫自省吧,什么时候明白了,觉得自己能公平公正了,什么时候再来回了朕。” 若是不明白,那就永远呆在里面吧! 徐皇后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宣正帝连最后一点颜面也不给与她。 “来人,送皇后回宫。” 宣正帝直接了当的绝了徐皇后翻盘的心思。 木樨带着人上前,“娘娘,咱们回去吧。” 徐皇后愣了愣,缓缓回神,郑重一拜,“多谢陛下。” 徐皇后由木樨等人搀扶着,在一殿人的注视下,退出了翠微宫,她的背脊挺直,一脸肃容,发间凤钗随着她的走动,摇摇晃晃。 即便落魄,她还是徐皇后,是这皇宫里的正宫娘娘,是六宫之首! 一直到出了翠微宫的地界,徐皇后方才撑不住,倒在木樨的身上。 “娘娘……” “没事,回宫!” …… 在徐皇后离开后,惠婕妤便懵了,脸色本就因刚刚小产而苍白,此时更为惨白。 在宣正帝阴森的目光扫过来时,整个人不由的一颤,惧意丛生。 “谋害太子太子妃在前,污蔑在后,惠婕妤,你可知罪?” “陛下……” “来人,将她送回芷慧宫!” 芷慧宫乃惠婕妤的居所,当初,这所宫殿乃是宣正帝亲自定下,且亲自提名。 如此殊荣,可后宫无人羡慕。 芷慧宫,智慧宫…… 这分明是在让惠婕妤长些脑子! 而宣正帝,便是此意,只是可惜,他的一番苦心,惠婕妤至此没有领悟到。 …… 第743章:往事随风(上) 第743章:往事随风(上) 惠婕妤依旧在哭喊着冤枉,但已然无人你再相信。 叫喊声远去,宣正帝捏捏额头,“都散了吧。” 众位妃嫔不敢多言,纷纷告退回去。 “你们也散了吧。”宣正帝对一众皇子道。 不一会,诺大的殿中,只余大长公主,宣正帝,以及叶朝歌和卫韫。 “皇姐可要留宿于宫中?” 大长公主摇摇头,“陛下是要去长乐宫吗?” 宣正帝深深呼了口气,“是啊,去长乐宫,朕已经记不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去的了。” “一起吧,我也想给碧柔上柱香。” 碧柔,乃齐妃闺名。 这个名字…… 宣正帝捏了捏拳头,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名字了。 碧柔,齐碧柔…… “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吧。”宣正帝说。 …… 已近子时,此时外面更冷了。 寒风刺骨,周遭安静,隐隐有些凄凉之意。 一路无话的到达长乐宫,明姑姑望着宣正帝,震惊不已。 “陛……陛下……” 不怪她如此,只因,宣正帝已然很久不曾来过长乐宫了,究竟有多久,她也忘记了。 这长乐宫虽然宣正帝早前下了旨意,后宫诸人不得打扰,且派了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前来修葺,但…… 他本人却是一直不曾露面。 宣正帝看着她,“你老了。” 明姑姑泪盈满眶,“老奴老了……” 时光催人老。 一路走来,长乐宫还是保留着当年的风采,唯一改变的,没有了她。 去到后殿,望着齐妃的灵位,宣正帝紧了紧手指,踉跄着上前,“柔儿,我来看你了……” 一句哽咽的话,回响在大殿之中。 大长公主不禁红了眼眶。 卫韫一直沉默着,叶朝歌悄悄的握上他的手,带着他退了出去。 她不清楚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纠葛,但她知道,此时,宣正帝定然是想独自一个人在那里陪着齐妃的。 没多久,大长公主也出来了。 看眼叶朝歌,嘴唇动了动,许久,“不错。” 然后对卫韫说道:“姑母先回去了,让你父皇自己在里面待一会吧。” “侄儿送您。” “不用了。”说罢,带着赵嬷嬷她们走了。 一直目送看不到人影,卫韫和叶朝歌方才回了前殿。 明姑姑上了茶,“殿下,您没事吧?” 之前赵嬷嬷来取那些摆件时,曾简单说了下翠微宫所发生的事,她一直挂念不已。 直到见到人,方才松了口气,但仍是不禁担忧。 卫韫摇摇头,“姑姑不必担心,我们没事。” “没事就好,这后宫,何时才能平静。” 卫韫抿了抿唇,用力的握紧叶朝歌的手:“会的,父皇没做到的事,孤会做到,且会实现!” 明姑姑微微一怔,看向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笑了笑,“若是殿下,一定会的!” 随之便退了出去。 前殿之中,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朝歌望着面色紧绷的卫韫,端起明姑姑方才送来的茶,“喝点。” 卫韫依言喝了口,随之继续沉默,许久,才道:“这里被保存的很好,父皇且也下了旨,但是,自母妃去后,他便不曾来过长乐宫。” 叶朝歌没有说话,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其实我知道,父皇不是不来,他是不敢来。” 因为不敢来,所以每次,都会让他常来。 至于为何不敢来,因为他心中有愧! “母妃出身不高,是成州小吏官家之女,因着大选方才入宫,母妃在家中并不受宠,但她心胸豁达,从不为此而难过……”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殊不知,女子同样如此,母妃再如何的豁达,可她也是个平凡的女子……” 当年,宣正帝初初登基不久,朝臣上奏大选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而齐妃,齐碧柔便是以秀女之身份随着官家队伍,前来上京选秀。 那一年,她只有十六岁。 齐碧柔是当时成州送入上京一众秀女中最为出众的一个,因而,尚未进宫,便受到了同为秀女的老乡排挤。 只是,她用包容,用不计较让那些人自讨了没趣。 初选过后,便是殿选,宣正帝亲自到场,每个秀女上前表演一段才艺。 齐碧柔并不出挑,宣正帝还是赐了玉牌留。 当时他觉得,这秀女的气质很好,让他感到舒服。 可秀女千千万万,很快,宣正帝便将这个给他观感不错的秀女遗忘了。 册封时,齐碧柔只被封了才人,位分很低,在新晋妃嫔争相争宠之际,她居于自己偏僻的小楼中,独自生活。 “母妃说过,人生漫漫,时光漫长,总得自己学会排解,否则,怎么熬过这漫长岁月呢?” 叶朝歌安静的听着,心中暗暗佩服有着如此通透性情的齐妃。 只是,如此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会…… 她还记得,之前在翠微宫,卫韫曾说过,齐妃的死,与宣正帝不无关系。 难道…… 仿佛印证了她的话,卫韫接着又道:“依着母妃的心态,她本来可以生活的更好,可她,却犯了后宫女人都会犯,且会致命的错误,她爱上了无情的帝王。” 那一年,是齐碧柔进宫后的第三年。 宣正帝一次外出,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为避雨无意中走入了齐妃的竹楼。 “母妃说过,就是在那里,她对父皇一见钟情的。” 在齐妃一见钟情之际,宣正帝也对她上了心,同时也想起了,这个在殿选时,让他倍感舒适的女子。 自此,齐碧柔开始受宠,她的分位也一升再升,一年后,生下了二皇子卫韫,那个时候,大皇子还在世。 自此封妃,为齐妃。 宣正帝对她越来越上心,直至彻底的爱上她。 “可父皇,终究没有保护好她……” 在卫韫三岁的时候,大皇子突然不行了,经过查验,被人掐死的,而矛头,便指向齐妃,毕竟,大皇子没了,最有利的便是卫韫这个二皇子,而又那么刚巧的,齐妃来探望过生病的大皇子。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所指向的矛头,已然让齐妃百口莫辩,唯一寄望于宣正帝相信她。 …… 第744章:往事随风(下) 第744章:往事随风(下) 宣正帝没有问责,但也没有相信她,而是将她关到长乐宫自省。 如此一罚,和不信有何区别? 齐妃的受宠本就招人眼,一朝失宠,自是有无数的人迫不及待的踩上一脚。 明里不敢过分,就怕宣正帝忽然又回头,但暗中的小动作,也足够齐妃喝一壶的。 份例还不如宫女的,到了冬天,偌大的大殿冷的好似冰窖。 齐妃什么都可着小卫韫,很快,便病倒了,这一病,连绵了一个冬日,可也同样的,将她的身子拖垮了。 明姑姑深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拿着自己的贴己收买了前来送饭的内侍,不顾一切的冲去了御书房拦驾,方才将宣正帝请了过去。 “陛下……” “柔儿,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齐妃泪满盈眶,抚着自己憔悴至今的面庞,“臣妾是不是很丑?” “不,柔儿不丑……太医,快宣太医……” 齐妃已然病入膏肓,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上的,太医来了,也不过是拿药为她吊着一口气罢了。 她与宣正帝度过了最后的时光,半个月后,终是到了那一日。 临走前,她将卫韫托付给大长公主。 对悲痛欲绝的宣正帝说:“陛下,臣妾这一辈子,自认为做到了生而为人,与人为善,虽不尽善尽美,父母也不疼,但到底不曾短了我的吃喝,我自认为不曾有过后悔,但世事无常,我终究还是后悔了。” “如果再让我回到那一年,那一个雨日,我绝对不会再爱上您,帝王有情,但也无情,陛下,我后悔了,但是我不怨您,一切都是我的错,错在,不该爱上帝王……” “曾经的许诺,便与臣妾一起离开消失吧,臣妾虽悔,但终归于您有情,臣妾走后,还请陛下看在一点点的愧疚上,善待韫儿,若是有可能,臣妾的余魂会化作清风常伴您左右。” “柔儿……” “陛下,臣妾是何样的人,您最清楚,大皇子,臣妾真的没有做过,同为母亲,岂会不懂爱子,丧子之情……” 齐碧柔在说完这句话后,在宣正帝的怀里,咽了气。 “那一日,父皇痛哭,抱着母妃的遗体说他相信她,迟了大半年的相信,可是,母妃再也听不到了……” 叶朝歌悄悄的抹去面上泪光。 被自己最爱的男人不信任,这种感觉,对一个深爱痴情的女人来说,是凌迟的酷刑,更是致命的。 “母妃去后,父皇便后悔了,人啊,真的是只有失去了才明白,父皇如斯,江霖如斯,可又有什么用呢?” 卫韫嗤笑不已。 当初江霖守在皇陵,他便说过,如此根本没有意义,所作所为,不过是让他们愧疚的心理好受些罢了,说白了,还是自私! 父皇如斯,江霖如斯。 对于父皇,他是恨的,只是母妃不希望他恨,她说过,路是自己选的,苦果也是应得的,只是,她不希望他恨,希望他快乐轻松些。 他听了母妃的话,不恨。 虽是不恨,但到底也是怨的。 所以这些年来,他和父皇之间,平时平平静静,可一旦牵扯上母妃,必然是生出一根刺来。 这些年,父皇的愧疚和痛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改变什么, 毕竟,他的母妃本不会死的! “或许是因为愧疚吧,自母妃去后,父皇便再难踏入长乐宫。” 卫韫长长出了口气。 叶朝歌伸手抱了抱他,“一切都过去了。” 卫韫回抱住她,“大年夜让你听这些悲伤的往事,抱歉。” 叶朝歌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没多久,郭远过来传话,宣正帝让他们先回东宫。 卫韫默了默,“父皇还在母妃那儿?” 郭远点点头,“陛下不让老奴靠近,一个人在里面,殿中寒凉,陛下……” 郭远面露忧色。 叶朝歌想了想,如是提议道:“你去给父皇送件衣裳吧。” 闻言,郭远眼睛一亮,只是到底清楚陛下和太子之间的症结,不敢多言,目露祈求的看向卫韫。 卫韫却不为所动。 他又不傻,自是明白叶朝歌的用意。 他沉默着,眉目间流露出抗拒,用无言表达他的拒绝。 叶朝歌看在眼里,悄悄的握住他紧握在一起的拳头,轻声说:“一个结,时间长了,只会变成死结,唯有亲手打开,方才从死结变成活结。” 卫韫依旧用沉默去抗拒。 “我想,母妃也不希望自己会是横在你和父皇之间的那个结。”叶朝歌又道。 卫韫神色微动,眼底挣扎闪现。 叶朝歌深知他听进去了,不再多言,给他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卫韫长出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抬眼看向郭远:“父皇的衣物呢?” 郭远面上一喜,激动的连声说道:“老奴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随行的内侍那里,拿过了提早准备的大氅。 “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叶朝歌点头。 她应得好好的,谁知,卫韫前脚走,后脚便带着红尘和敛秋回了东宫。 郭远立于原地望着,感叹不已,“这太子妃,当真是明事理,难怪当初殿下为了娶到太子妃无所不用其极。” 明姑姑走过来,正巧听到这话,微笑赞同。 …… 这一夜,是新一年的开端,更是宣正帝和卫韫父子二人深谈交心的一日。 一直到了天亮,父子二人方才从殿内出来,眼眶皆是通红的。 “太子妃呢?” “昨夜儿便回东宫了。”郭远回道。 卫韫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宣正帝不知其意,还是郭远同他说了经过,“你这小媳妇不错。” 是个聪明的,也是个懂事的,更是个善解人意的。 他开始觉得,她多少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了。 卫韫皱眉,“都说了不是小媳妇!” “当着你母妃的面,父皇不与你计较,行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待会还要祭祖面见朝臣。” 与儿子的一番深谈,让宣正帝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再提起齐妃,已然没有从前的迟疑和小心翼翼。 …… 第745章:送他最后一程 第745章:送他最后一程 卫韫回到东宫之时,叶朝歌刚起。 见他回来了,什么也没问,只让刘嬷嬷准备热水备膳。 热水送来,叶朝歌让其余人先下去,自行进了内间,亲自伺候卫韫沐浴。 “这还是你第一次为为夫沐浴。” 热气腾腾的澡间里,卫韫背对着叶朝歌,双臂交叠在前,下颌趴在上面,任由她为他擦身,“为夫深觉荣幸啊。” 叶朝歌不禁笑出声,拍了下他的后背,让他莫要乱动。 卫韫委屈,他分明就很老实,没动过好吗? 稍许。 “歌儿。”卫韫忽然低声唤她。 “恩?” “我与父皇说开了,父皇对我说,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内疚,因为无法面对,所以,才不去长乐宫,因为愧疚,所以,他宁愿让自己一直生活在幻想中……” 叶朝歌没有说话,听他说。 “他让我原谅他……” “你原谅了吗?” 卫韫静了静,许久,才低低恩了一声。 “那便好。” 卫韫与叶朝歌说了许多,直到水凉了,方才起身。 在叶朝歌伺候他更衣之际,他忽然握上她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她的用意,他明白。 她的苦心,他也懂。 叶朝歌对他笑笑,彼此心照不宣。 大年初一,卫韫和叶朝歌一直忙到下午方才回到东宫。 回来后便去了内室歇息,一直到了晚间才醒来。 初二这日便轻松多了,二人午膳去了大长公主府。 卫韫和叶朝歌齐齐给大长公主拜年,分别得了个很丰盛的红包。 整个午膳的氛围极好,对叶朝歌,大长公主没再冷脸,虽不热情,但也有了几许笑意。 膳后,大长公主支开卫韫,留叶朝歌说话。 “那日在宫里,你做的很好,本宫……谢谢你。” 大长公主神情间难掩几许尴尬。 叶朝歌摇摇头,“姑母,朝歌和您一样,都是希望殿下好的人。” 大长公主点点头。 是啊,她亲眼见到了,并亲耳看到了,且亲身经历过了。 “你们日后要珍惜彼此。” 叶朝歌颔首。 虽说是留下说话,但到底无话可说,沉默许久后,大长公主便让人去请卫韫,随即便让他们二人回去了。 “姑母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卫韫如是问叶朝歌。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两句。”叶朝歌倒也没有瞒着,将经过说了一遍。 卫韫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不说大长公主的好,也不说她的不好。 如今她们二人这般,已然极好。 “卫韫……” “叫夫君!” 叶朝歌将将开口,卫韫便打断纠正道。 叶朝歌无视他的纠正,“当初母妃去前,既是将你托付给了姑母,你后来又怎会被人欺辱?” “怎么,心疼了?”卫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叶朝歌认真且严肃的点点头。 不错,她的确心疼。 卫韫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很早便被封为太子,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除去生母早逝之外,他自小到大,该是顺遂的。 可没有想到,在这之前,还有如此一段往事。 这让她心疼。 卫韫心下一烫,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然后低下头亲了一口,与她说道:“倒也不难解释,母妃去前,恐是知道父皇……便将我托付给了姑母,本来姑母进宫……一来是守灵,二来是照顾我,只是没想到,惠婕妤做出了那等恶心的事。” 接下来,顺理成章。 大长公主一气之下,提了把剑要去杀了惠婕妤,被宣正帝给挡住了。 大长公主从未如此的憋屈过,身为大长公主,连杀一个奴婢都做不到,且还让自己的好友在死后受此屈辱。 一时间大长公主转不过弯来,一怒之下便离开了皇宫回了公主府。 徐皇后上位后,大长公主当年留在皇宫的暗桩几乎全被拔除,再加上有心人刻意隐瞒,故而,大长公主收到卫韫被欺辱的消息后,已经是大半年后了。 大半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那些趁此机会对小卫韫百般折磨羞辱的妃嫔来说,是短的,但对于卫韫来说,却是极长的。 后来,大长公主进宫照顾他,且会时不时的接他出宫小住,哪怕待宣正帝想起这个儿子来,大长公主对卫韫的在意也不曾松懈,就怕再发生类似的事。 直到卫韫长大,已然有了自保的能力,大长公主方才松了一口气。 叶朝歌主动倾身靠近卫韫的怀里,“以后我会待姑母和明姑姑好的。” 卫韫心头一热,将人揽住,抱在怀里紧了紧,“恩。” …… 初三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 一大早,夫妻二人便准备万全出发回叶府。 祁氏和叶辞柏早早等在了门口。 初二下午,祁氏便回来了叶府,为今日女儿回娘家做准备。 彼此相见,少不得互相关切问候。 午膳很是丰盛,一家人围桌而坐。 用过膳,叶辞柏对叶朝歌说:“今日是他押送离京的日子,下午出发,我准备去城门外送送他,你去吗?” 早前京兆尹府便派人送来了消息,将押送叶庭之出发离京的准确时辰通知过来。 因是正月,正是人多各家探亲之时,城门口堵塞,故而,将押送的时辰从早上改为了下午。 叶朝歌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叶辞柏默了默,随之道:“你若不去,为兄自是不会勉强你,只是,他此次一去,我们这一生,怕是再难相见。” 他不想让妹妹心中留下一丁点的遗憾,所以,才如是对她说。 叶朝歌抿了抿唇,不言。 “你且先自行想一想,我回去换身衣裳。” 张张嘴,叶辞柏还想说什么,但又不想给妹妹太大的压力,随即便也作罢了。 叶辞柏离开后,卫韫走到了她身旁,“若不想去,便不要去。” 叶朝歌叹了口气,“哥哥说的不无道理,便去吧……” 送他最后一程。 卫韫点点头,大手捏了捏她的肩膀,无声的以自己存在的方式支持她。 叶辞柏换了衣裳回来,得到叶朝歌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他自来知道,自己的妹妹有着坚强的外壳,内心却极为柔软。 …… 第746章:祁氏要承诺 第746章:祁氏要承诺 祁氏同去,叶朝歌颇为意外。 但又一想,又有些意料之中。 毕竟,曾经夫妻二十多载,尽管已然和离,有些事,有些情,也并非说断马上就能断的。 城外,十里亭。 这里,当真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之地。 叶朝歌神色有些恍惚。 第一次来到这里,她来送卫韫。 第二次,送兄长。 三次,外祖。 如今…… 胡思乱想间,穿着囚服,手上和脚上分别锁着铁链的叶庭之,由一队官差,远远而来,与他一起的,还有三五个同样流放于外的囚犯。 待人走近,卫韫派了南风前去交涉稍许,然后将叶庭之带来了十里亭。 “你们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叶庭之尚未站稳,便冷声如是道了一句。 “父亲!” 叶辞柏皱眉,显然没有想到,叶庭之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别叫我!” 叶庭之眉目间充满了狠厉,怨恨,眼底的厌恶是那般的真实,至少,在叶辞柏和叶朝歌眼中是如此。 但内心是否真如此,恐怕只有叶庭之自己清楚。 叶朝歌抿了抿唇,“你想多了,我和兄长不过是作为儿女,尽最后的义务前来此送你最后一程,如此而已。” 叶庭之冷冷一笑,“哈!如此,那就不必了!” 说罢,转身要走。 “母亲也来了。” 叶朝歌在原地对他说。 叶庭之猛地一顿。 “她被你害了一辈子,为你苦了一辈子,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叶庭之无言之际,停靠在十里亭外不远处的马车上,祁氏由着竹韵扶下来,缓步而来。 叶庭之和叶朝歌对视一眼,随之与卫韫退了出去。 去到马车旁,望着十里亭的方向。 虽然,在来的途中,已然答应过祁氏,让他们二人单独说话,但到底是不放心的,叶庭之的为人,委实让他们难安。 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了跳墙,伤害祁氏。 …… “你……” 叶庭之看着祁氏,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许久。 “你会来,我很意外。” 祁氏笑笑,“不只是你意外,柏儿和歌儿也没有想到。”说罢,对竹韵说:“你先退下。” 竹韵为难。 “退下吧。” 竹韵这才应声退下。 不一会,凉亭中只余曾经二十多载夫妻的叶庭之和祁氏。 “我中了毒,怕是时日无多。” 祁氏对叶庭之说道:“虽然父亲和柏儿歌儿为了我遍寻良药,只是……至今还缺少一味药,那味药,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叶庭之瞪大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想知道我是怎么中毒的吗?”祁氏看着,又道。 叶庭之心头一跳。 难道……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而祁氏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是你的好儿子,叶宇轩,不过我估计,这其中还有你的养女,叶思姝的手笔。” 毕竟,当初找到她的不就是叶思姝! “他恨将军府,恨父亲,恨柏儿和歌儿,他很清楚,我是他们的软肋,只要我死了,他的算盘就会打响。” 说这些话的祁氏,很平静,很平静,好似中毒的人不是她,而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那……” “最多还有不到三个月。” 对于自己还有多少日子,祁氏说的时候,依旧很冷静。 “其实,我本不想再见你,总觉得你我之间在和离那日便没有了关系,只是,我还是想来见你,告诉你这些。” 顿了顿,祁氏看着他又道:“若是我死了,叶庭之,便是你的错!是你将我害到如斯,我要你后半生生活在无尽的折磨中。” 叶庭之看着平静的她,嘴唇动了动,终是出声道了一句,内心深处潜藏许久的那三个字:“对不起。” 祁氏顿住。 她抿了抿唇:“现在一句对不起还有用吗?” “我……” “一句对不起你就想换取心中的好受?你休想!”祁氏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 叶庭之低下头。 祁氏闭了闭眼睛,声音微颤:“你若真心中有愧,望你余生,莫要再给柏儿和歌儿拖累,作为父母!” 叶庭之抬头看她眼,眸光闪了闪,沉声道:“我知道,我会的。” 目的达到,祁氏转身要走。 这便是她今日来的目的,她要叶庭之愧疚,要他痛苦,以此来要他的一句承诺。 承诺,以后不会再给儿女增添麻烦。 就这么简单。 这是她能为儿女所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 “雪儿……” 叶庭之忽然出声叫住她。 祁氏脚下步子顿住,背对着叶庭之,热泪缓缓流下。 雪儿…… 她的闺名。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又有多少年,他不曾这般叫过她了? “对不起,当年……” “我不后悔!” 不待他说完,祁氏先一步说道,“我不后悔嫁给你,毕竟,若非嫁给你,我也不会生出柏儿和歌儿一双好儿女。” 她后悔自己没有及时醒悟,后悔自己醒的太迟了。 说罢,祁氏未看叶庭之一眼,抬脚离开了十里长亭。 叶庭之站在那,望着她的背影。 离开他,她好像变得坚强了。 叶辞柏和叶朝歌回到十里凉亭,后面还有卫韫。 叶庭之径自掠过一双儿女,看向卫韫,眼睛里闪过挣扎,犹豫。 稍许,这许许多多的复杂,最终化为一句:“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卫韫看向叶朝歌,随之点点头,带着他去到了一旁。 “太子殿下,你可知,金家一事,还未完。” 卫韫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看你这反应,看来是不知情了。”顿了顿,叶庭之道:“金家火药总共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明面是走私,一部分却悄无声息的运到了南方。” “当初,与金家合谋,虽为……”他看眼不远处的儿女,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但还有一个原因,金家只是傀儡,他的背后还有人,这个人……” “宸亲王!” 卫韫接话道。 叶庭之点点头,“宸亲王利用金家海上航线运送火药,不必我说,殿下应该也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 第747章:第一次,你像个父亲 第747章:第一次,你像个父亲 这些时日,他虽一直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但对于外界的消息,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 深知最近上京中所发生的那几件大事,更清楚,宸亲王已然失踪许久了。 宸亲王失踪,他感觉,大越,要乱了。 卫韫不答反问他:“为何在此时与我说这些?” 不论是金家,还是叶庭之,按照当初的调查,皆不曾与宸亲王挂上钩。 先前,那金家家主金鸿飞问斩之际,也不曾将宸亲王透露出分毫来,所做所行,亦是未曾让人疑心过。 由此可见,他们是打算死守这个秘密。 他不解,叶庭之为何会在此时说出,告诉他此事。 若是为脱身,不至于到今日才开口,早前他有的是机会说话,可他并没有。 显然,他所求的,不是脱身。 叶庭之垂了垂眼眸,“我既知道这个秘密,他便不会放过我,从我踏出上京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此去不只是有去无回,甚至……” “过不了多久,我的死讯便会传回上京。” 卫韫眯了眯眼睛。 “你好像很平静。” 叶庭之笑笑,“现在的我,死不妨是一个解脱。” “孤会派人保护你。” “不必了,殿下不必在我身上多费人力,事到如今,我也已然看破了一切,如此解脱也是一件好事。” “你既说已然看破了一切,为何还要嘴硬?” 卫韫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他,黝黑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叶庭之好似并不意外自己的心思会被卫韫看透,他说:“这样其实不是很好吗?恨比牵挂更简单一些不是吗?” 卫韫顿住,继而笑了,“第一次,这么久了,第一次,你像个父亲,更像个真正的人。” 对于卫韫的暗讽,叶庭之仅是一笑而过。 “我这一生,对不起太多的人,死于我而言是解脱了,只是,终归有一些未了的牵绊,还望殿下看在我方才其言诚心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 卫韫面上的笑逐渐敛去,声音微冷,“你是说叶宇轩?” “你想让我放叶宇轩一条命?” “不不,殿下误会了。”叶庭之连忙否认,叹了口气,“宇轩那孩子,我知道,以他所做的那些事,根本无法……” 他很清楚,叶宇轩一旦落入他们的手,等待他的结果,必然是必死无疑。 明知如此,他又怎会提此? “那你是……” 叶庭之看向凉亭的一双儿女,在叶辞柏的身上顿住,“柏儿自小便是殿下的伴读,我知道,无论何时,他皆无忧,而且,他的性子醇厚。” 卫韫未言,等待他接下来所言。 稍许,他的目光移向叶朝歌,锁定,“朝歌和柏儿不同,她很聪明,若为男儿,必然有一番成就,只是,过刚易折,还望殿下日后,不论如何,留她一命。” 帝王之塌岂容他人酣睡。 叶朝歌太聪明了,她的聪明,今日或许能帮人,他日,她帮的这人,或许就会要了她的命! 卫韫神色一冷,“你想多了!” 叶庭之苦笑一声,“殿下。” “不会有那一日!” 叶庭之顿了顿,也不再强求,只道:“若有那一日,还请殿下看在当初也曾对她许下深情的份上,对她留一些情面。” 同为男人,他很清楚,男人都有冷酷的一面。 爱的时候,恨不得将人疼入心坎里,不爱的时候,那便无情绝情。 就好比他。 卫韫并未在此对他多言,左右看着就是,看他是否用情! 叶庭之也没有再多言其他。 虽然他没有要到卫韫确切的承诺,但他看得出,他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如此…… 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最后再看眼凉亭的方向,随之转身离去,走到官差那边:“有劳诸位了。” “客气了,走吧。” 卫韫立于原地稍许,眼见叶庭之越走越远,方才招来南风:“派人那种保护他。” “是。” 随之回到凉亭。 “他与你说了什么?”叶辞柏问。 “一些关于金家的事。” “金家?”叶辞柏疑惑,“此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卫韫眼睛眯了眯,意味深长道:“或许,只是我们以为的了结了。” 金家背后竟然有人,此人还是他的王叔! 此事若非叶庭之方才提起,恐怕,他至今还不清楚! “走吧,先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卫韫将叶庭之与他所说之事告诉给了叶辞柏。 后者严肃的点点头:“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整件事。” 卫韫恩了声。 马车进了城,卫韫和叶朝歌并未再回叶府,而是回了东宫。 回去后,叶朝歌也得知了此事,顿时惊讶不已:“南方……难道说,宸亲王他……” 卫韫颔首,“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依着乐瑶那性情,即便是得知了自己的父王有了异心,也不至于走上这绝路,如今想来,恐怕,乐瑶远比我们知晓的还要多。” 叶朝歌捏紧了拳头,唇瓣抿的紧紧的。 卫韫知晓她在为乐瑶不平,展开她的拳头,“你也莫要想太多,一切都会过去的。” 安抚了叶朝歌一番,卫韫便去了皇宫。 此事非同小可,必是要让父皇知晓。 一丁点的火药或许没什么,但根据之前他所调查的,金家走私火药已有三年,每次的量虽只有半船,运到南方去的也只有半船的一半。 一次是一半,可三年下来,这数量便是极为可怕的。 如此大量的火药,实在不容小觑,不得不重视起来。 皇宫。 宣正帝听闻宫人报太子请见,颇为意外。 对旁边的郭远问道:“今日是初三吧?” “是的陛下。” “初三该是他那小媳妇回娘家的日子,如今正是年节,尚未开朝,无事这小子怎么舍得跑来了?” 郭远低着头不说话。 “罢了,请太子进来。” 卫韫进殿后,给郭远使了个眼色,让其遣殿中宫人退下。 郭远不敢自作主张,看向宣正帝。 后者虽然不解,但也点点头。 待殿中只剩下他们父子俩时,宣正帝问他:“出什么事了你如此严肃?” …… 第748章:卫宸安 第748章:卫宸安 卫韫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即,宣正帝蹭地站起来,“消息准确吗?” “儿臣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应当是准确的,叶庭之很明显存了死志,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顿了顿,卫韫说道:“儿臣相信,假不了。” 宣正帝当即沉了脸,“他疯了,简直就是疯了,他真是疯了!” 宸亲王有谋反之心,之前儿子便隐约透露给他,只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直到乐瑶死,直到她留下的那封遗书,以及宸亲王妃不死不活的反应,加之他逃离上京,这一切的一切,便几乎成为那证据。 他本以为,他顶多是在暗中筹谋,做些小动作,有了不臣之心,可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竟然囤积了火药。 要火药做什么? 显而易见! “他真的是疯了!” “父皇,儿臣其实一直不明白,王叔为何会……” 卫韫一直想不通。 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宣正帝一怔,突然冷静了下来。 卫韫将此看在眼里,眸光微闪,“父皇?” 宣正帝沉默,随之扬声喊郭远。 “陛下。” “备车,朕要与太子去宗祠。” “是!” 郭远出去准备了,宣正帝对卫韫说道:“此事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了,走吧,朕带你去看看。” 卫韫恩了声,什么也没有多问,随着宣正帝出门,去了皇家宗祠。 这里乃是供奉皇亲国戚以及为大越奉献生命英灵之处。 宣正帝带着卫韫去到正殿,这里供奉的,皆是皇室之人。 进了殿,却不停留,而是直奔侧殿。 侧殿有个壁柜,宣正帝走过去打开,里面供奉着两个牌位。 “果清太子,太子妃?” 卫韫看清牌位上的字,微微震惊。 宣正帝拿起旁边的香,上了三炷。 随之方才缓缓开口,“此事说来,也是早两辈的事了。” 那时,庆文帝在世。 庆文帝乃是宣正帝的皇祖父。 庆文帝和宣正帝差不多,也是早早便立下了太子,便是牌位上的果清太子,先皇的异母兄弟。 果清太子文韬武略,他参与朝政开始,便肃清朝纲,很受朝臣的尊敬,百姓的爱戴。 他在世期间,大越一片清风朗月。 庆文帝为一国之君,他有着许多皇帝皆有的霸道,身为皇帝,他们习惯了掌控一切,在这个天下,只有他们才是九五之尊。 果清太子的功劳盖过了庆文帝。 一姓之间的杀戮,便由此而展开。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不是兄弟相残,而是父杀子。 一道莫须有的罪名,将果清太子一家,以及支持他的重臣一举清除。 果清太子也以一杯鸩酒以逆臣贼子之名死在了天牢中,他的家眷太子妃被充为官妓。 那个时候,太子妃身怀有孕,当时还是皇子的先皇与果清太子情同手足,不忍心果清太子唯一的子嗣也被抹杀,便偷偷的将太子妃找了一个死刑犯顶替,再将其伪造为,太子妃不堪受辱自尽。 先皇将太子妃接出来,偷偷的藏在了自己的府邸,十月怀胎,太子妃诞下一个男婴,只是太子妃在果清太子出事后,便存了死志,若非腹中孩子,也不会强撑下来。 孩子出世,将孩子托付给先皇,不求富贵,只求平安,不要告诉他身世,更不要让他报仇,然后自尽殉情。 那时候,宣正帝已然五岁,先皇便将孩子抱给当时的皇子妃,后来的太后抚养,而这个孩子,便是如今的宸亲王——卫宸安。 后来,庆文帝渐渐老去,先皇登上这至尊之位。 再后来,先皇将皇位传给了宣正帝,并在临终前告诉宣正帝卫宸安的身世,并让宣正帝答应他,让卫宸安要像他皇嫂所愿的那般,平安顺遂一生。 “这么说,王叔他并非皇祖父亲子?” 宣正帝点点头,“认真论起来,他是你的堂叔。” 他与卫宸安一同长大,在知道真相之前,也一直以为,他便是先太后给他生的弟弟。 “这个秘密只有先皇和朕以及仙逝的先太后知晓,先皇和先太后皆已仙逝,本以为,待朕驾崩,这个秘密也会在这世间消失,只是没有想到……” 宣正帝叹了口气,“从他种种所为看来,怕是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此事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但到底只是几十年而已。 他若是有心想查,自是会查到。 “那后来,果清太子一案……” “你皇祖父也曾尝试着为他洗清罪名,只是……” 判下此案的庆文帝已经去了,先皇即便要洗清,众人也不会信服,毕竟,谁都知道,先皇与果清太子感情要好。 …… 从皇家宗祠出来,宣正帝并不想这么早回宫,便对卫韫说:“你若无事,陪父皇出去走走吧。” 卫韫颔首。 父子俩轻车简行,去了市井。 正月的时节,正是热闹之时。 宣正帝龙威阔步,与卫韫漫步于这市井之中,耳边听着各个摊贩的叫卖,以及孩童的嬉笑。 “如此繁华美景,朕不忍心破坏,韫儿,你且派人调查,若需要便找……为父。” “是!父亲。” 宣正帝侧身对他笑了笑。 他们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从城东到城西,几近天黑,又去了酒楼用膳。 “怎么,朕拉着你用膳,你便如此的不情愿?” 酒楼包厢里,宣正帝望着脸色有些臭臭的儿子,好笑不已。 之前,他说难得出宫,便在宫外用膳吧,当时他的儿子便极力攒拢他回宫,说什么出来的够久了,待在外面时间长了,恐不安全。 说是这么说,但他那点小心思,自己这个为人父的又怎么会不明白。 不安全是假,嫌他扣着他是真! 卫韫抿了口茶,“您既然知晓,还强拉着儿臣。” “你呀!就那么好?”宣正帝问他。 卫韫笑笑,“是,很好。” “瞧你笑的那模样,行了行了,朕也不勉强你了,本来饭后想去逛个夜市,你如此的归心似箭,便作罢吧,用过膳我们便回去,如此可好?” 卫韫站起来,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 …… 第749章:你们不能不管我! 第749章:你们不能不管我! 卫韫回到东宫的时候,天儿已经有些晚了。 “殿下您回来了。” 海总管上前,接过大氅。 “恩,太子妃呢?可是在绮歆楼?” “奴才正要禀报呢。”海总管道:“太子妃不久前去了常家,还未回来。” “常家?” 卫韫眉梢微挑,“去做什么?” 海总管将之前的事道了一遍。 原道是,刘嬷嬷派去常家盯着的人来报,常家找到了月牙,已经将人抓了回去,叶朝歌想了想,在用过晚膳后便过去了。 卫韫听后瞪了海总管一眼,“不早说!” 然后一把抓回自己的大氅披上,匆匆往常家去了。 而此时的常家大厅。 叶朝歌居上,右手边是常夫人。 底下跪着一女子,浑身狼藉,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月牙,你可真是让我们找得好苦啊!” 两个月了! 自她的儿子满头是血被抬回府,确定是月牙所为后,他们家就开始四处找人,时隔两多月,终于,终于找到了! 常夫人瞪着跪在地上的月牙,眸中迸射出嗜血的利光,若非叶朝歌突然到来,此时的月牙早已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她何必在此浪费时间盘问。 说到这个,常夫人便有些不满。 她最初的打算是,将人抓回来,狠狠的折磨一通,然后再乱棍打死,扔去乱葬岗,以此好为她的儿子报仇,解她的心头之恨。 可没想到,正在她命下人准备了热燎之刑时,门房却来人报,太子妃来了。 叶朝歌来做什么,常夫人一清二楚。 当初事后,她曾派人将月牙仔细的调查了一番,自然知道了月牙曾经救过叶辞柏一事。 而叶朝歌此来,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何而来。 虽然惊讶于她会亲自来,但不论如何,叶朝歌过来,这份颜面是不得不给的,即便恨极,也不得不将一切暂停。 故而,转移到了这大厅之上。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常夫人咬碎一口牙咽下去,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和愤恨,多此一举的质问。 常夫人的不满,叶朝歌又不傻,自是清楚。 她本不想插手此事,可想了想,还是决定来了这一遭,有些事,终归是要有头有尾的,今日,便做个结尾吧。 月牙跪在冰凉的地上,身子不停的颤栗,害怕不已。 在常家的下人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要完了,她发了疯似的挣扎反抗,最终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毫无意义。 她被带回了常家,等待她的,是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等待实施酷刑的刑具。 她要绝望了,甚至想求常夫人给她一个痛快,可却在即将施刑之际,叶朝歌来了。 叶朝歌的到来,无异于让她看到了希望,只是她终归高兴不起来,根据这段时间所探听到的消息,常兴傻了,而且有可能永远都治不好。 她在常家一段时日,很清楚,常家对常兴的疼爱,最疼爱的儿子傻了,且一辈子毁了,常家是不会放过她的,即便有叶朝歌在,也不会! 叶朝歌的到来,不过是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可她不想死,她想要活着。 “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月牙激动开口:“夫人,二少爷不是我砸伤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叶朝歌闻言皱了皱眉,隐约觉得,月牙又要作。 果不其然,在常夫人呵斥了一句‘不是你这贱人是谁,到了这时你还敢狡辩,害了我儿,我要你血债血偿!’后,月牙大声说道:“真的不是我,是大牛,是他,是他砸伤了二少爷,不是我……” “夫人,二少爷是我的靠山,二少爷如果出了事,我也没好日子过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清楚呢,我又怎么会伤害二少爷呢,这世上,除了老爷和夫人您,便是我最希望二少爷好好的了。” 月牙跪在那里,哭哭啼啼个不停。 叶朝歌见此冷笑不已,看着她演,看着她作。 随行而来的刘嬷嬷忍不住了,呵斥道:“月牙,大牛待你一片真心,哪怕你生了旁人的孩子,他也爱屋及乌,甚至,要成全你的选择,可没想到,到了现在,你还要栽赃他,置他于死地,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我没有栽赃,我说的是实话,真的,夫人,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撒谎……” 常夫人不说话,只是神态间,对于月牙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你!” 刘嬷嬷气急。 叶朝歌摁住她,看着月牙,淡淡道:“月牙,我曾经说过,你当初救我兄长的恩情,我们叶家和祁家会一直记得,自然也会报答,我今日过来,也是为此,既然你到了现在还攀咬大牛,那么,也就不必了。” 说罢,叶朝歌缓缓起身,理了理袖袍,对常夫人说道:“这个人,我们不管了,是打死也好,是折磨也好,全凭夫人做主。” 常夫人闻言,心头松了一口气,深深一行礼,“多谢太子妃体谅。” “如此,就不耽误夫人处理家事了,本妃告辞。” 随之,带着人就要走。 月牙见叶朝歌来真的,连忙爬过去,拽上她的裙摆,“不要,你不要走,你们不能不管我,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当初你带我来这里,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论如何,你们都不能不管,我还救过月夜哥,你们不能不管我……” 听着她理直气壮的话,刘嬷嬷气得差点吐血,上前一脚踢开月牙,“好一个不要脸的贱货!你自己不要脸还怪到我们小姐身上,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告诉你,你的确是救了我们少爷,可将军和小姐也已然对你仁至义尽了,你休要再得寸进尺,在此颠倒黑白乱泼脏水!” 刘嬷嬷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主儿。 一时间气得浑身直哆嗦。 月牙趴在地上,尖声大叫:“我不管,我变成这样就是你们的错,若不是叶朝歌当初将我送回去,我怎么会如此?” …… 第750章:只是留她一条性命! 第750章:只是留她一条性命! 任是叶朝歌,闻言也不禁笑了起来。 “如此说来,都是我们的错了?” 她看着她,面上带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月牙看,其中的冷意比外面寒风萧萧的冬夜还要寒冷。 月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对叶朝歌,她一直是惧怕的,没来由的惧怕。 “怎么不说话了,你方才不是很能说吗?” 叶朝歌蹲下身,伸手掐住月牙的下颌:“说话啊,恩?” 月牙吃痛,她想躲,可怎么也躲不开,叶朝歌掐的她生疼,不一会,眼角便溢出了眼泪。 见她如此,叶朝歌颇为不屑的哼了哼,甩开她的下颌。 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月牙,“当初送你离开之时,我便说过,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完,转身离去。 见状,月牙反应过来,爬起来追上去。 常夫人见状,连忙吩咐下人抓住她。 很快,月牙便落到了常家下人的手上,她挣扎反抗,“叶朝歌,你不要走,你不能走,你不能不管我,当初如果不是我,你哥哥早就死了,是我救了你哥哥,你不能忘恩负义……” 挣扎反抗脱不了身,月牙便冲着叶朝歌的背影大喊大叫。 常夫人命人堵住她的臭嘴,叶朝歌好不容易不管此事,可不能再因此而插手。 月牙急了,“不是大牛,是我,是我砸伤了常兴,叶朝歌你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救救我……” 剩余的话,尽数湮没在了破碎的布条里,月牙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满眼蓄满泪光,目露绝望。 直到,前方叶朝歌停住。 月牙登时燃起了希望,可谁知,叶朝歌仅仅是停住了,并非回来,且,停住只是稍许,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常家。 月牙绝望了,发出呜咽的悲怆。 正在这时,泪目中,她看到刘嬷嬷走了过来。 掠过她。 “常夫人,老奴斗胆,可否借一步说话?” 常夫人面上一僵,“嬷嬷客气了。” 五个字,如同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大厅旁边的侧厅。 “嬷嬷有话不妨直说。”常夫人面色冷然。 刘嬷嬷笑笑,“夫人莫恼,将心比心,太子妃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之前来此,也是经过一番挣扎,太子妃理解夫人的愤怒和悲伤,只是还请夫人体谅一下太子妃,虽然月牙方才所言让人愤恼,但有句话不得不承认,当初若非是她,我们少爷真有可能回不来……” 常夫人面色微缓,“那太子妃的意思是……” “不知夫人您可知晓柔然的怀慈亲王?”刘嬷嬷不答反问道。 常夫人点点头,“听说过一二。” 年前,柔然的曦琼王去而复返,据说,是在大越境内找到了失踪十多年的叔叔,而这个人,便是柔然的怀慈亲王。 “怀慈亲王失踪这些年不知遭遇了什么,曦琼王找到他的时候,不但失去了记忆,且还人事不通,情况和贵府的二公子差不多。” 常夫人沉了沉目。 “夫人应当知晓,太子妃身边有一医术高明的丫鬟红尘,她曾说过,怀慈亲王为遭遇了意外,头部受了重创,故而,方才变成今日这般。” “嬷嬷到底想说什么?” 刘嬷嬷声音轻缓:“夫人莫急,太子妃不忍贵府二公子年纪轻轻便遭此厄运,虽说太医和大夫皆称难以治愈,但这难以,并非是不能,天下名医诸多,世外高人更是不在少数,夫人可知,怀慈亲王如今便改善了许多,之前口齿不清,如今,已然话语通顺,至少,也能自理了。” 闻言,常夫人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刘嬷嬷点点头,“不错,红尘医术不低于出身于七星谷的曦琼王,太子妃承诺,若是夫人有需要,红尘得空,愿听从夫人的差遣,她会不遗余力的,为贵府二公子诊治。” 红尘的医术,早已传遍上京,常夫人自是早有听说。 当初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后,便曾提议寻红尘来看一看,只是,她不死心,等她死心了再想求人之际,宸亲王府出了事,据说,现在那红尘一直守着王妃。 若是太子妃放人,让红尘来为她儿诊治…… 常夫人越想越激动,激动的她咽了咽唾沫,“能,能治好吗?” 刘嬷嬷面露为难,“老奴不是红尘,不敢保证什么,但是,怀慈亲王那么久的痼疾都能改善,我想,二公子如此年轻,更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这治病本就是说不准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什么,不过夫人您可以这么想,二公子已然如此,情况不会再坏,只会更好不是吗?” 常夫人心动了。 只是到底没有高兴傻了,稳了稳心神,“那太子妃有何条件?是想让我们放了月牙?嬷嬷,方才你可说过将心比心,我理解太子妃报恩的心情,但你们也要理解我这个为人母的心情,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好好的一个人,说毁了就毁了……” 虽然为儿子治病这一点的确吸引人,但让她就此放了月牙,那是绝对不可能! 那个贱人,不管是出于天大的条件,她都不会放! “夫人莫急,太子妃说出将心比心这等话,自是理解的,太子妃的要求很简单,不需要放了月牙,只需要留她一条性命!” 仿佛怕常夫人没有听懂,刘嬷嬷最后尾又加了一句:“只是留她一条性命!” 常夫人眸子微动,重复询问:“只是留她一条性命?” 刘嬷嬷颔首:“是,如此,也权当还了她当初的救命之恩。” 自此之后,便再无干系。 日后月牙是生是死,是贫穷还是富贵,皆与他们无关。 “而且,我们太子妃也说了,比起让月牙死,她活着更有价值,还能伺候贵府的二公子。” 常夫人不再犹豫,长出了一口气,“好,今日我常家便卖太子妃一个人情。” 刘嬷嬷听得好笑,纠正道:“夫人错了,是互惠互利的皆大欢喜。” …… 第751章:来人,先割了她的舌头 第751章:来人,先割了她的舌头 常夫人面上一僵。 本想借此事让叶朝歌欠下一个人情,倒不曾想,这老婆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且还如此明目张胆的纠正反驳。 只是到底她是叶朝歌的身边人,不敢太过得罪。 讪讪道:“嬷嬷说的是。” 刘嬷嬷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一般,道:“如此,老奴便先回去了,夫人若是有需要,尽管派人传话去东宫。” “好好好,有劳嬷嬷了。” 客套了一番,常夫人便让人送刘嬷嬷。 从侧厅出来,刘嬷嬷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回到了大厅。 许是叫喊挣扎的厉害,月牙被常家的下人压着,很安静,脸上泪痕干涸。 见到刘嬷嬷,月牙眼珠子动了动。 “月牙,自此之后,你与将军府和叶家的恩情自此两清,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说罢,刘嬷嬷转身走人。 不理会身后月牙所传来的呜呜声,对她,不论如何,皆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刘嬷嬷前脚离开,后脚常夫人便从侧厅里出来。 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拿掉了月牙嘴里的破布。 “不要,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太子妃保你一命,我已然答应留你性命,说起来,你可真是运气不错,救了叶小将军,成了叶家,将军府和太子妃的大恩人,可惜……” 常夫人摇摇头,“可惜啊,你自己作。” 说起来,还真是觉得可惜。 当初若是月牙不作,他们常家走正经路子迎她过门,莫说是姨娘了,仅凭着她是将军府的恩人这一点,少夫人这个位子,也不是不可以,如此,他们常家也能与太子挂上钩。 只是可惜,月牙自己作死,生生将人给得罪透了,且如此不要脸。 越想,常夫人越是觉得说不出的惋惜,不过,这人啊,就是命,一把好好的牌,生生给打烂了,怪得了谁呢? 怨天怨地,怨任何人,其实到头,都是她自己作的。 常夫人心中的可惜,月牙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用死了,可以活下来了。 可她还没高兴太久,常夫人接下来的话,将她重新打入了地狱。 “你也莫要急着高兴,本夫人只是答应了留你一命,只要你活着就好,其余的……” 说到此,常夫人顿了顿,继而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勾、引我儿子,又差点毁了他,这笔账,咱们慢慢讨。” “来人,先割了她的舌头!” 月牙瞪大眼,发出凄厉的喊叫,最终,这声喊叫逐渐消失在了下人的动作中…… 常夫人望着满脸鲜血的月牙,啐了口唾沫。 “大正月的晦气,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明日还要待客!” …… 刘嬷嬷刚走出常家大门,便听到身后响起的凄惨叫声。 脚下顿了顿,叹了口气,继而与前来相送的丫鬟道了别,出了拐角。 那里停放了一辆马车。 走近后看到车前的南风,了然一笑,识趣的并未上车,在车外禀报事成了。 过了一会,车里才响起叶朝歌略有些异常的声音,“那便回去吧。” 回到东宫,马车停下。 卫韫用自己的大氅将叶朝歌包的严严实实的从车里下来,一路回到绮歆楼。 月上树梢,漫漫长夜。 此时绮歆楼的内室,卫韫收拾妥帖爬上塌,揽着昏昏欲睡的叶朝歌,“睡吧。” 累极的她,在他的怀里逐渐睡去。 次日,日光正好。 尚未开朝,卫韫揽着叶朝歌懒床。 期间,将昨日他刚得闻的往事,宸亲王的身世告诉了她。 “当初我也疑惑,这么多年了,宸亲王一直安守于亲王府,怎么临到头了却……如今看来,都是有缘由的。” 听后,叶朝歌叹息道。 顿了顿,问卫韫:“那火药一事……” “我已经派人查探,不日便会有消息。” 叶朝歌颔首,“真希望此事早些结束,莫要再伤及无辜。” 这无辜指的是谁,不用明说,卫韫也明白。 一姓之间的杀戮,往往遭殃的都是些无干人等,尤其是百姓。 恐怕乐瑶也是知道如此,方才以一人之死唤醒她父王的收手。 “乐瑶很伟大,我有如此堂妹,我骄傲。”卫韫揽着叶朝歌,低声说道。 “是啊,虽然她并未唤醒她的父王,但也提醒了我们,如此也好早作防备,乐瑶……我以为她只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不曾想……” “我的堂妹,又怎会是普通姑娘!” 叶朝歌赞同点头。 是啊,乐瑶的心胸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宽大,眼界,也远比他们高出无数。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告诉你这些。” 叶朝歌心头有些复杂。 卫韫张张嘴,到底没有道出实情,正如叶庭之说的,比起牵挂,一直怨恨才是最佳。 他成全他。 “或许是,悔悟了吧。” 叶朝歌没有再说什么,是否悔悟,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今日初四,算日子,外祖也该回来了。” “快了……” …… 祁继仁回来是在初五这日的傍晚。 祁氏看着老父,当即扑过去抱着他痛哭。 祁继仁不禁也有些鼻酸,只是到底是男人,没有祁氏那般的无所顾忌,“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好在柏儿和歌儿不在,若是被他们看到,要笑话你这个当娘的。” 祁氏不听,依旧抱着老父哭泣。 陈嬷嬷红着眼睛上前,“夫人,莫哭了,大将军刚回来,您先让将军歇一歇。” 祁氏方才收了哭泣,从老父身上退开。 抬起红肿的眼睛刚要说话,眼睛的余光突然瞄到老父旁边的陌生女人身上。 “这位是……” 祁继仁面上闪过不自然,面对女儿疑惑的眼神,眼睛躲闪的厉害。 “你是大将军的女儿吧,我是绮罗,是你父亲多年前的老友。”绮罗主动上前,自我介绍。 祁氏对她礼貌笑笑,然后看向老父。 祁继仁此时已然恢复了正常,“几十年前的老朋友了,绮罗是苗疆的圣女,此次……” …… 第752章:祁继仁归来 第752章:祁继仁归来 “是前圣女!” 绮罗在旁纠正道。 在她随着祁继仁离开后,便卸任,将圣女之位传给了她的接班人,如今的她,只是个平凡人,没有重担,只是绮罗。 “前圣女,你便唤她……” “罗姨。”绮罗再度插话。 祁继仁:“……” 祁氏看看祁继仁,又看看已然不再年轻的绮罗,从善如流的改口:“罗姨。” 绮罗笑着应了声好,然后从婉间褪下一只颇为陈旧的镯子,拉起祁氏的手,套了进去,“这镯子不好看,但希望你能一直戴着,时间长了,对你有好处。” 祁氏为难,看向祁继仁。 这个岁数了收见面礼,当真有些尴尬。 祁继仁对她点点头,“既然给你,你便收下吧。” 苗疆自来盛产毒瘴和蛊毒,苗疆圣女给出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他听出了她方才的弦外之音。 女儿中毒一事,绮罗是知情的,她既然说是此镯子对祁氏有好处,那么必然不是空话。 祁氏道谢,“多谢罗姨。” 绮罗摆摆手,“不必客气,其实早该送你一份见面礼的,当年若非你父亲,我苗疆或许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呢,所以,你也不必与我客气。” 绮罗是个聪明的女人,三言两语便与祁氏解释了她和祁继仁的关系。 祁氏笑笑,到底没有解释什么。 “老田,给绮罗收拾出一个院子,她会在府上……长住。”祁继仁吩咐道。 田伯应了声。 刚要离去,便听绮罗惊呼道:“老田?你不会就是当年的冷面田吧?” 田伯抽了抽嘴角,这个外号,还真是…… 几十年了,再一次听到。 “好久不见。” “还真是你啊,之前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田伯咬了咬牙,“我没死,还真是让您失望了。” 绮罗摸了摸鼻子,“你怎么还是开不起玩笑。” “您倒是一点也没变!” 还是像当年那般,说话噎死人! 可惜,绮罗并未能领悟到田伯的言外之意,她捂着嘴哈哈笑了起来,“不行,我老了,没有年轻时那么好看了。” 田伯:“……” “我去安排住处。” 然后匆匆走了,他怕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会忍不住手指痒痒掐死她。 很快,住处安排了下来,在磬客居。 晚膳还有一会,绮罗随着安排给她的丫鬟回去洗去一身的风尘。 原地,祁继仁望着女儿欲言又止,“她……” “父亲,女儿又没说什么。”祁氏知晓老父想说什么,好笑不已。 祁继仁摸了摸鼻子,不说什么才更让他惴惴,他宁愿她说些什么。 虽然女儿不问不说,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随即,祁继仁便将当年的事,以及之前在苗疆时所发生的种种,同女儿说了一遍。 只不过他隐去了绮罗要嫁给他一事。 更何况,此事已经过去了,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便说好了,把在苗疆的事都忘了,他们仅是挚友。 祁继仁不说,祁氏也是看得出来的,“父亲,其实……” “没有什么其实,我都这么大年岁了哪有什么其实。” 不待祁氏把话说完,祁继仁便沉着脸打断道。 “您先莫恼,听女儿把话说完,女儿是说,您老来有个伴也挺好的。” “啊?” “像田伯,像罗姨,都是您的伴。” 祁继仁方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笑道:“不是还有你吗?” 祁氏怔了怔,压下眼底的伤感,故作无事人一般,笑道:“瞧女儿都糊涂了,您的伴还有女儿呢。” 尽管祁氏表现的十分自然,但祁继仁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眯了眯眼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祁氏心下一跳,连忙低下头,“能出什么事啊,女儿忘了已经和他和离一事……” 闻言,祁继仁未曾再多想,以为女儿是想到了叶庭之,抬手拍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 见老父不再生疑,祁氏偷偷的在心里松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柏儿和歌儿他们应当很快就会到了,您赶紧先回去收拾收拾,晚膳也快要好了。” 祁继仁回去了,前脚他人刚走,后脚陈嬷嬷便上前:“夫人……” “休要再说,我主意已定!” 陈嬷嬷闻言,红了眼眶,“您这是何苦呢。” “好了,不要再说了,莫要让人听了去。” …… 正如祁氏所料,没多久,叶辞柏和叶朝歌以及卫韫闻讯先后到来。 三人前后脚,过来时,祁继仁将将打理妥当出来。 祖孙三人久不见,少不得又是一番温情。 彼此关切了一番后,卫韫上前,“外孙女婿见过外祖。” 祁继仁:“……” 把他给忘了! 沉默了一会,方才叫起。 嫁都嫁了,说再多已然没有什么意义。 虽说嫁都嫁了,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 祁继仁认真严肃的对卫韫说道:“虽然你是太子,但如今关起门来,便是一家人,在家,你不是太子,你只是我祁家的外孙女婿,有些话,我也不妨在此直言不讳。” 卫韫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对歌儿,你可以不爱,不珍,但是,不能欺她辱她!否则,我们便是豁出去这一切,也要与你讨个明白!” 作为外祖,他要求不高,只求外孙女平顺。 如此而已。 卫韫郑重应诺,“话不多言,外祖看着便是。” 祁继仁点点头,来日方长,看着便是。 “怎么这么严肃啊。”绮罗过来,一进门便笑道。 看到她,叶辞柏和叶朝歌皆是疑惑不解。 祁氏上前介绍道:“柏儿歌儿,太子殿下,这位是父亲的好友,苗疆的前圣女,你们便唤罗婆婆便好。” 闻言,叶辞柏和叶朝歌对视一眼。 苗疆的前圣女,那岂不就是,几十年前,祁继仁曾救过的那位。 兄妹俩同时想着,心头升起阵阵古怪,虽是如此,嘴上却不落下打招呼。 “罗姨,这是小儿柏儿叶辞柏,小女歌儿叶朝歌,这位是太子,小女的夫婿。” 绮罗点点头,“不错,皆是人中龙凤。” …… 第753章:喜脉! 第753章:喜脉! 晚膳坐满了一大桌,其乐融融。 膳后,绮罗拿出一锦盒,“这里面是你们要的青焰神果。” 叶朝歌给红尘使了个眼色。 初四一早,红尘便回了王府,自得闻祁继仁回来,叶朝歌特派人将她从王府叫了回来。 红尘上前检阅一番,确定为神果。 “多谢罗婆婆割爱。” 叶辞柏和叶朝歌齐齐起身行礼。 绮罗摆摆手,“我与你们的外祖也是老朋友了,而且,我也得了相应的回报,扯平了。”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虽好奇是何相应的回报,只是到底没有多言。 待了一会,绮罗便识趣的回了自己的磬客居。 她很清楚,他们一家子有话要说。 绮罗离开后,祁继仁便解了一双外孙的惑。 绮罗的确就是几十年前他前往边界驻守无意中所救下来的苗疆圣女。 至于她跟着回来的缘由,虽然他说的含糊,但皆非没有眼力界儿的,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只是有些话,无需说得太清楚。 正如祁继仁说的,他已经年岁大了,没有那般的弯弯绕绕和复杂,他和绮罗,不过是旧友罢了。 祁继仁刚回来,虽然各自有许多的话说,但到底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说了一会子话,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卫韫和叶朝歌便回了东宫,叶辞柏则留了下来。 送走了他二人,祁氏也回去休息了,祁继仁则将叶辞柏带去了书房。 祖孙俩一直在里面待到半夜,方才各自回去歇息。 …… 三味药,已然集齐了两味,唯有一味穿心藤,尚不知下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初的四个月,如今只剩下两个多月,不免让人有些生急。 不过两三日的光景,叶朝歌便急得上了火,喉咙沙哑非常,且伴随着疼痛。 刘嬷嬷看得着急,只能不停的给她炖雪梨汤。 最初她也想让红尘下一副药,可她发现,自家小姐这个月的小日子至今还没有来,她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些期待来,说不准,小姐的肚子里…… 故而,只得食补。 只是心火不去,这食补再补也无用,不过一天的功夫,叶朝歌便说不出话来了,且整个人没有力气,躺在那十分的虚弱。 卫韫下朝回来见此,心疼不已,“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个时辰就变成这样了?” 虽是问着,嘴上却不含糊,一边让南风去王府找红尘回来,一边派海总管去请太医。 太医先来的,所得出的结论是心火旺盛导致,开副药去去火就会无大碍。 “下去开方子。”卫韫吩咐道。 待方子出来,卫韫便让刘嬷嬷先去准备。 后者露出些许的迟疑,“殿下,要不还是待红尘回来再瞧瞧?” “自是要让她瞧的,你先去准备着。”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刘嬷嬷依旧犹豫,想了想,到底还是去了,临走前叮嘱敛秋和司琴,若是红尘回来,第一时间去通知她。 屋里有卫韫,用不到她们二人伺候,在廊下,二人疑惑的面面相觑。 “你有没有觉得刘嬷嬷这两日有些奇怪啊?昨日我还听她好像在念叨什么日子,然后嘴里还说什么日子短了,不可能,但又是什么万一之类的。” 敛秋颔首,“的确是有些奇怪,之前我说煮些菊花茶给太子妃喝,去火润喉,可她老人家说什么菊花性寒,不能给太子妃喝。” 菊花虽说是性寒,但少量却是无碍的,而且去火润喉有奇效,若是一早便用了,太子妃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司琴疑惑,“你说刘嬷嬷最近神神道道的在闹什么呢?” “谁知道了。” 一时间闹不清楚,二人也不再多想,待红尘自王府回来,司琴连忙去寻了刘嬷嬷。 后者正在煎药,闻言,即可将手里的蒲扇扔给司琴,让她看着,然后自己便跑没影了。 司琴无奈,“您总得告诉我这药煎了多久了,还需要再煎多久吧?” 不然,她怎么知道啥时候好啊? 可惜,已经跑远了的刘嬷嬷注定听不到。 回去时,红尘正巧从里面出来。 刘嬷嬷连忙拉着她到一旁,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小姐怎么样?” 红尘如实道:“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火旺盛,去去火就好,对了,殿下方才让我去找您寻太医开的方子。” “哎呀,你先别管方子不方子的,我且问你,小姐除了心火旺盛,还有别的异常没有?” 红尘疑惑:“别的异常?” “比如……小姐那里有没有动静?” “小姐哪里有没有动静啊?”红尘听的稀里糊涂的。 刘嬷嬷急得则不得了,干脆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是说,小姐有没有喜脉……” “喜……” “嘘!小点声!”红尘的惊呼还未完,刘嬷嬷便先一步打断了。 红尘抿了抿唇,“嬷嬷,您想多了吧,小姐和殿下这才成亲将将月余,哪里有那么快啊?” “你别跟我废话,我就问你有没有!” “没有,这个真没有,我方才给小姐把脉把的相当仔细,的确没有,只有心火旺盛的脉象。” 闻言,刘嬷嬷皱了眉,“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没有呢。” 红尘听着她的呢喃颇觉好笑,“这很正常啊,小姐和殿下成亲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啊。” 刘嬷嬷瞪她:“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这和成亲多久没关系,而是个人体质的原因。 有的人成亲好几年没怀上,而有的人成亲一个月就怀上了。 小姐小日子至今没有来,再加上她最近食欲不振,浑身乏力,整个人恹恹的,怎么看,怎么都是有喜的症状。 虽说小姐和太子因为郡主的死有一个月的约定,但大婚后的那几日,太子可是一直缠着小姐的,那个时候怀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您说的这些都不算,而且,您方才说的这些症状,皆是由小姐心火旺盛能引起来的,小姐的脉象,的确没有喜脉。” 闻言,轮到刘嬷嬷蔫了。 …… 第754章:牛锡山 第754章:牛锡山 太医开的方子,红尘看过后只在其中加了一味安神的。 重新煎好了药,刘嬷嬷送过去。 卫韫接过,吹了吹,随后舀了一勺用自己的唇试了试热度,感觉不会很烫,方才喂给叶朝歌。 待一碗药喝完后,捻了颗蜜饯放到她嘴里。 “喝过药睡一觉,醒来后便会好了。” 卫韫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为她擦拭唇角。 叶朝歌听得好笑,嗓音沙哑道:“哪里就有那么快了。” “我说会好就会好!”卫韫极为霸道道,“就算不会马上好,也能减轻一些,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般的难受。” 叶朝歌不欲与他争辩这个,“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刚开了朝,想来有很多事需要你忙,你且去忙吧,我这里有刘嬷嬷,不用担心我。” “我不忙,而且,那些事我自会处理,你无需担心,眼下你只要睡觉休息,其余的,都不要管!” 也不知是卫韫的霸道使然,还是起了药效,没多久,叶朝歌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她睡得并不踏实。 叶朝歌说得对,自昨日初八开朝后,积攒的事务很多需要卫韫这个太子拿方向,只是,他的姑娘如此,又怎会放心离开。 当即,便吩咐刘嬷嬷去前殿寻南风,将急的奏折拿过来。 不一会,刘嬷嬷出去了又回来,近前儿压低声音道:“殿下,南风侍卫有紧急事禀报。” 卫韫皱了皱眉,“可有说是何事?” 刘嬷嬷摇摇头。 想了想,叮嘱她道:“你在此看顾些,我去去便来。” 随之,为叶朝歌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外面廊下,南风候着,见到卫韫出来,急忙上前:“殿下,方才暗中保护江公子的暗卫传来消息,江公子在牛锡山发现了叶宇轩的踪迹,而且……” “而且什么?” “江公子怀疑,牛锡山的异常,好像与夫人中毒一事有关。” 闻言,卫韫眉尖微蹙,“且随我去前殿。” 待到了前殿,卫韫让南风将事情详细道来。 …… 此事,说来也是巧合。 年前江霖收到消息,江父病了,得知江父只是小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后,他便没有回来,一直到了年后。 正月初十,是江父的五十岁寿辰,所以,在初九这日,他便赶回京为父亲过寿。 昨儿夜里,下了大雪,天黑加上大雪路上不好走,江霖便被困在了距离上京不远处的牛锡山附近。 当时他找了一猎户家借宿,猎户四十多岁,是个样貌不咋好看的独身汉子,常年以牛锡山上的野味和柴火为生。 猎户是个热心肠的,不但留了江霖,且还给他准备吃的。 随之在后面的闲聊间,猎户说起了这几个月来,牛锡山的蹊跷。 原道是,几个月前,牛锡山的后山半崖那里,一夕之间突然黑气缭绕,弄的整个牛锡山臭气熏天,乌烟瘴气,很多动物皆被熏的跑的跑,死的死。 “还死了?”江霖疑惑道。 猎户点点头,“可不是咋地,无缘无故的就死了,我也奇怪着勒。” 后来,猎户发现这一古怪现象与那黑气有关,就想把黑气弄没,他本就是靠牛锡山吃饭,如今的牛锡山乌烟瘴气,几乎要断了他的口粮,他自是要想法子。 只是那黑气实在古怪,他不敢靠近,便下山去到山下的村子里,找来了一个老郎中,将其请上山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郎中怎么说的?”江霖好奇询问。 猎户道:“老郎中说那黑气叫作毒瘴,是能要人命的东西,还叮嘱我千万不要靠近,否则说什么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 老郎中还叮嘱他,若是有可能,让他另寻生路,且说,这毒瘴怕是多年不会散,若是运气好,不会扩散,若是运气不好,时间长了,整个牛锡山恐会成为一座死山。 江霖听后,并不曾想太多,只问:“这好好的,怎么会有毒瘴呢?” 猎户也颇为疑惑,更想不通。 这牛锡山本就是座荒山,因为太陡峭了,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虽然如此,但这荒山却是十分的漂亮,野味也多,太凶猛的也没有,至多便是狼,但狼大多都窝在最深处,鲜少出来。 猎户一直靠牛锡山养活,几十年来,一直平平静静的,根本没有这乱七八糟的事。 可谁知道,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江霖问他:“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都四十好几了,孤家寡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有什么打算啊,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还有大半片山头没事,也够我活两年了。” “那两年后呢?” “两年后再说两年后的,说不准那玩意儿两年后它自己就散了呢。” 江霖笑:“你倒是想得开。” 猎户也跟着笑了,“想不开又能如何?当年我生的太丑,村里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人欺狗嫌,我就来了这里,可你看这些年,我不也过的好好的吗?人啊,凡事就得看开些,想那么多干什么啊,若真想那么多,我早就自己找个东西抹了脖子。” 江霖很欣赏猎户的性情,人虽然丑,但他心态好。 “你若是走投无路,便去上京找我,我虽无能,但也能给你一口饭吃。” 猎户摆摆手,“你的好意啊,我心领了,这座山养活了我,我离不开这里。” 江霖也不勉强,只是告诉了他,若改变了主意,就去上京的第一楼找那的掌柜的。 猎户叹了口气,“我自己一个人,怎么着也就养活了,左右我还有自己的手脚,不怕饿死,我现在就是担心那老神医,他的家就在毒瘴里面。” “你是说毒瘴里面还有人?”江霖惊讶。 猎户点点头,“是啊,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转而又道:“不过,他医术那么高明,肯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猎户自己心中也没大有底。 他曾亲眼看到有只兔子无意中跑进了毒瘴里,顷刻间便倒地不会动弹的场景。 神医虽然医术高明,可这么久了没出来…… …… 第755章:你长得真漂亮 第755章:你长得真漂亮 江霖疑惑,“之前不曾没听说过牛锡山有神医啊?” “你没听说也正常,莫说是你,就是山下面的村子,也没有人知道他,这里本就偏僻,鲜少有人来,老神医不出山,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 “而且,我听他说过,他当初好像是为了躲避仇家才一个人来的这里,一直隐世而居,说起来,我也和他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了。” 虽然一个住在半崖深处,一个住在山腰,两相隔着甚远。 “他的医术很高明,我当年从山上摔下来,折了腿,连老郎中都说我这条腿废了,他却把我给治好了,那老头儿虽然性子有些古怪,但人不错,当初给我治腿时,他分文不取,还白白给我用药……几个月了不见他出来,怕是……” 江霖沉默,心中默默的为猎户补充道,怕是凶多吉少了。 “算了,人啊,都是命,我再等两个月,如果还没出来,我就立两个衣冠冢,也算全了和他二十多年的邻居情分。” “两个?神医不是独自一个人吗?怎么要立两个衣冠冢?” 猎户解释道:“在毒瘴之前的一段时日,我上山狩猎的时候,无意中捡到了一个人,那男子受了重伤,我就把他送去给了老神医,说起来,那男子长得可真漂亮,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那般漂亮的男人,当然,你也很漂亮。” 漂亮的江霖微微一怔,耳畔回想起一道清甜欢快的嗓音:“你长得真漂亮……” “那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久不见江霖反应,猎户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虽然没在城里生活过,但之前去城里卖野味柴火的时候也听说过,男人不喜欢被人说漂亮,因为那显得很娘娘腔。 江霖回神,“没事,你继续说。” 猎户挠挠头,“那个,我话有点多你别介意啊,之前老神医时不时的陪我说话,后来就没人陪我说话了,所以,见了你之后,这话就停不下来了。” “不妨事,你说就好。” “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那漂亮的男人,就是可惜了,他少了一条胳膊……” “什么?你刚刚,你刚刚说什么?” 江霖突然激动了起来。 猎户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什么什么。” “你是说,你当初救的那个男人,少了一条胳膊?是左胳膊还是右胳膊?他大约什么岁数?叫什么名字?” 猎户想了想,“好像是左胳膊,什么岁数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很年轻,我之前还问过他,他还没有成亲,至于叫什么名字……” 猎户想了一会,才道:“我想起来了,叫裴宇轩。” 左胳膊,没有成亲,裴宇轩…… 江霖缓缓放开猎户,心头有了隐隐的猜测,他咽了咽唾沫,“你还记得,毒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吗?” “唔,到现在得有快小半年了吧。” 小半年…… 论今日算起来,祁氏中毒也有三个多月了…… 江霖蹭地站起来,向外跑去。 猎户不解,一边在后面喊着外面冷,还下着大雪呢,一边拿起江霖放在一旁的大氅追出去。 “有没有人在,出来,我有急事要你传回上京,出来……” 猎户从木屋里追出来,就看到江霖站在门口,对着冰天雪天大喊大叫。 “喂,你干什么呢,你这么喊小心把狼给招来。” 江霖不管他的提醒,对着雪夜继续喊:“给我出来,我有要紧事禀报殿下,快出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呢,你到底让谁出来呢?” 猎户看得恼火,谁知,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突然,一阵破风声响起,跟着,一道黑影飘然落地,来人单膝跪在地上,“江公子。” 猎户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吓得捂嘴。 “你别怕,他不是坏人。”江霖匆匆安抚了他一句,然后对来人说:“你现在立马赶回上京去找殿下,告诉他,小半年前叶宇轩曾来过此处,还有,我猜测,叶伯母所中的噬心?之毒,与此处的隐世神医有关,让他速速派人过来,对了,此处半崖设有毒瘴,来时将红尘带上……” 暗卫一一应声,在随着江霖的‘好了,你去吧’如来时一般,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江霖带着还未回神的猎户回到木屋里,“大哥,还请你将那断臂男子,和神医,再跟我讲一遍,越详细越好。” 猎户咽了咽唾沫,“你,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我来此,真没有什么目的,若要论起来,也只是因为无法赶路,碰巧来此借宿,至于我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 “那你为什么要知道那断臂男子,还有神医?” 江霖看出猎户对他起了警惕之心,想来若是不说清楚,他怕是不会告诉他了。 “你别怕,我们对你绝无恶意,相反还要感谢你,那断臂男子是我们一直通缉的要犯,至于神医,是因为,山上的毒瘴,恐怕与断臂男子有关系。” 猎户不信他,“你方才还说自己是商人,你现在跟我说我之前救的人是通缉的要犯,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霖抽了抽嘴角,“我的确是商人,而那断臂男子也是通缉的要犯,他曾伤害过我朋友他们一家,所以,我很清楚,而且,他也不叫裴宇轩,他叫叶宇轩,你如果不信,明日一大早大可去镇上看看官府的告示,仔细找一找,定能找到他的通缉画像。” “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江霖举手投降,“这样好了,大哥,你知道江家吗?” “江家?” “江家商号。” “我知道。” “我姓江……”江霖再度提醒他。 猎户:“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江家商号的人吧?” “正是。” “胡说八道!” 江霖:“……” 看着猎户一脸不相信的模样,江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掰扯清楚,反正,在卫韫的人来之前,他不会离开这里,有的是时间和他理清楚。 …… 第756章:叶宇轩活着比死了有用 第756章:叶宇轩活着比死了有用 “红尘可是回王府了?” 卫韫听完后,深知,江霖的猜测怕是八九不离十,当即询问南风。 “没有。”南风没有任何迟疑肯定道。 卫韫狐疑的看向他。 南风面上一红,低下头,“属下方才还见过红尘姑娘。” “是吗?” 听到这声充满了怀疑的是吗,南风的额头上很快便沁出了密汗,好在卫韫也不曾过多拘于此事,“你现在去找上红尘,与她一同去将军府,将方才一事告诉大将军。” 祁继仁会知道怎么做。 南风一一应下,“属下这便去。” “等下。”卫韫又叫住他,“若是……你便去驿馆寻佑承曦,他或许能帮上忙。” “是,属下遵命。” “去吧。” 南风离开,卫韫取了一些奏折便回了绮歆楼。 回去后对此事只字不提。 …… 将军府。 祁继仁听后便派了田伯亲自过去叶府寻叶辞柏。 前两日叶辞柏便回了叶府,据说老太太又不大好了,不过一直不曾传出消息,想来是有惊无险。 没多久,叶辞柏便带着长风过来了。 年前长风便好的差不多回归岗位。 在来的路上,田伯便将来龙去脉同他说了,过来后,询问祁继仁有什么章程。 “你与老田带着红尘即刻出发前往牛锡山查探此事,看是否能找到穿心藤的蛛丝马迹,随行人都给你安排好了,此去你带一队,注意安全,若到了那,红尘无法解除那毒瘴,立马传信于我,实在不行,便依殿下的,去寻曦琼王帮忙。”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祁继仁的话音刚落,绮罗便自外走了进来,“我有在,你谁也不用找。” 见到她,祁继仁愣了愣,继而想了起来。 是了,有她在,还找什么曦琼王。 苗疆最不缺的是什么,那便是蛊虫和毒瘴,而绮罗是苗疆圣女,毒瘴对她来说,并不在话下。 “也好,你去此行必然是事半功倍。”然后对叶辞柏叮嘱道:“到了那里,莫要自作主张,多问问老田和绮罗。” 叶辞柏点头,“放心吧外祖。” 祁继仁点点头,“好了,你们出发吧,切记,注意安全。” 当即众人准备了一番,策马而去。 祁继仁一直在府门口目送诸人离开。 随之吩咐下人,此事不许声张,尤其是祁氏那边。 在事情未明朗之前,还是莫要让祁氏知晓,徒添不必要的烦忧。 好在一大早,郑芸派人请祁氏过去侯府说话。 安排好这些,祁继仁便回了自己的书房,坐在那将整件事捋顺清楚。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叶宇轩出现在牛锡山的时间,的确与祁氏后来中毒相吻合,再加上那里有位不世出的老神医,以及那顷刻间要人性命的棘手毒瘴,江霖的猜测也并非不无道理。 若噬心?果真出自那不世出的老神医,那么,他们一直遍寻不到的穿心藤,或许就会就此有消息。 可到底只是猜测。 而且,这个猜测的结果并不理想。 叶宇轩既然能得到噬心?,也必然清楚它的解法,若那老神医真有穿心藤,叶宇轩又怎么会留下让他们找到? 不过,如此倒也能证明一件事,那便是,穿心藤在叶宇轩的手上! 自回来后得知至此还没有穿心藤的消息,他便与外孙分析过,当时猜测着,会不会从一开始他们就找错了方向,穿心藤也许从一开始,就在叶宇轩的手上? 此次牛锡山若是有所发现,究竟是不是与他们之前所猜想的那般,便可一清二楚! 想至此,祁继仁坐直了身子。 对外喊道:“小七。” 不一会,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之前我让老田派人去寻叶宇轩可有消息?” 之前,他们的关注点放在寻药解毒上,对于搜寻叶宇轩多有松懈,前两日他与外孙商议过后,便将搜寻叶宇轩划入重点,由田伯亲自安排。 而小七则是田伯的左膀右臂,很多事皆会经由他之手。 “回将军,还不曾,属下一直派人盯着梁家的庄子,只是一直不曾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属下推断,叶宇轩在那里的机会很大。” 祁继仁沉思稍许,道:“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找个法子试探一下,若那叶宇轩真在里面,即可抓捕,记住,要抓活的!” 若是穿心藤真在他的手上,叶宇轩若是死了,当真是无法了。 而且,叶宇轩活着比死了有用!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 “对了,待会你亲自过去东宫一趟,将这些事禀报给太子,孙小姐那里……便罢了,她最近火气有些旺,让她静养吧,莫要再拿此事烦她。” 自祁氏中毒,叶朝歌便一直不曾闲着。 先是离京前往七星谷求药,一路急赶慢赶,赶在大婚前回来,然后便是大婚,婚后也一直不消停,乐瑶那丫头又…… 如今他回来了,这些事就让他来吧,娘家的事,总不能一直让嫁出去的姑娘操劳着。 …… 小七过去东宫时,叶朝歌还未醒。 卫韫去前殿见了他。 “恩,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再来报。” 小七离开不久,叶朝歌方才幽幽转醒。 她喉咙的情况并没有如卫韫之前所说的那般好转或是见好,且更为严重了,刚醒来时话都说不出,喝了杯水方才好了些。 但沙哑的程度比之前更显厉害。 卫韫此次干脆请了吴院正过来。 之前的方子没变,只留下了一些枇杷膏,此物虽是止咳的,但也润喉,清肺火,并叮嘱近几日饮食要清淡了些,莫要太过油腻,尤其是忌口腥辣。 “殿下,太子妃,微臣有一不情之请。” 叮嘱到位后,吴院正忽然说道。 “何事?”卫韫询问。 “不久前微臣从一本古书中得到了一个方子,与几位同僚研究无果,便想请红尘姑娘帮忙看一看,红尘姑娘心思豁达,手法大胆,或许她能帮微臣解惑。” 卫韫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红尘之前还在,此时早已回了王府,下次吧。” 然后直接让刘嬷嬷送客。 …… 第757章:究竟谁才是那黄雀 第757章:究竟谁才是那黄雀 被送客出来后,吴院正疑惑呢喃:“不应该啊,来前儿我就在王府,东宫的人还是将我从王府找到的呢。” “红尘没有在王府吗?”刘嬷嬷询问。 “是啊,当时我还问过王府的人,说是东宫将红尘叫回来了,人还没回去呢。” 可殿下怎么说,红尘早已回了王府呢? 吴院正不知情,但刘嬷嬷却想到了之前南风来寻红尘一事,眼睛闪了闪,不动声色道:“许是那丫头在路上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吧。” 吴院正点点头,“看来今日是不成了。” “日后有的是机会,待下次老奴见到红尘便与她说,让她去找您,不用您找她了。” 吴院正笑了,“如此就多谢了。” 送走了吴院正,刘嬷嬷便去寻了刚回来不久的南风。 “嬷嬷,您就莫要难为我了,殿下没说让我告诉您。” “可殿下也没说不让你告诉我啊。” 南风:“……” 如此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我知晓殿下的意思,你放心吧,轻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若是殿下不说,我绝对不与小姐说如何?”刘嬷嬷很认真的承诺。 她又不是不识轻重的人,小姐如此,又怎么会上赶着去闹她? 南风犹豫了会,终归将话道出。 从南风那回来,刘嬷嬷正听到她家小姐正在不满殿下这么早让红尘回去,她还没问问她王妃怎么样了。 先前红尘来时,她不只是喉咙不舒服,整个人也没劲儿,根本无暇他顾。 “小姐放心,老奴代您问过了,王妃的身体挺好的,您便放心吧。”当即刘嬷嬷进屋代替卫韫说话道。 叶朝歌听闻刘嬷嬷问过了,深知其办事妥帖,也就不再多想。 用了晚膳,喝了药不久便又睡下了。 待她睡下,卫韫睨了眼刘嬷嬷,没来由的说了句:“去找过南风了?” “殿下慧眼。” “既然如此……” “殿下放心,老奴明白。” 卫韫颔首,“你且守着,我去旁边将这几本折子看完。” …… 卫韫看完折子出来已经很晚了。 南风来报,梁家在城外的庄子突然起了火。 “可有发现叶宇轩的踪迹?” 这把突如其来的大火,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故而,他如是问道。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并未发现叶宇轩,殿下,您说这叶宇轩会不会根本就没在梁家庄子?”他们的人一直守在那,这么久了一直不曾有消息。 之前也曾试探过,也派人伪装进去查探过,皆是一无所获。 此次将军府如此大的动作,依旧不见叶宇轩,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叶宇轩或许根本就不会那里。 卫韫摇头,“此事既然大将军出手了,告诉我们的人,按兵不动,只需要策应即可。” 究竟在不在里面,就看这把火怎么烧了。 果不其然。 梁家庄子的这把火,一直烧到了半夜,整个庄子几乎烧没了。 梁家不得不派人将庄子上的梁婉彤及其诸多下人转移。 梁婉彤蒙着面纱,望着几乎被烧的没有一处好地方的庄子,目露忧色。 “小姐,您在看什么?” 梁婉彤回神,连忙收起忧色,低下头,“没什么,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可要现在出发?” “出发吧。” 前脚梁家的人走,后脚,小七便带人从暗处出来了。 望着远去的梁家人,冷冷一笑,“散!” 众人散开,分四个方向潜入还在冒着烟的庄子,寻找密室地道。 几乎快天亮了,在梁婉彤闺房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处机关,小七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低声嘱咐道:“下面的情况未明,各自小心行事,但是切记,抓活的!” “是。” 小七为首,先行下去。 不一会,便响起沉闷的拍打声。 卫韫派来的暗卫闻声对视一眼,纷纷上前,确定拍打声是从床底下传出,当即各自戒备,然后开机关,却发现机关自动锁死了。 “中计了!” 其中一暗卫道。 “现在怎么办?” “想办法将此机关打开,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将打开反锁死的机关,将奄奄一息的小七等人救出来之际,寂静的夜中,突然远处响起哒哒马蹄声。 “我们……上当了,你们走,不必管我们。”小七靠在扶着他的暗卫身上,“回去告诉将军,叶宇轩跑了,密室底下有个门,他应该就是从那里跑的。” 说罢,对一同来的人说:“兄弟们,对不住了,此事是我对不起大家,到了地下,再给诸位请罪。” 然后拔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往自己的胸口此去。 咣当! “你干什么?”暗卫打掉小七手上的匕首。 “我们中了毒,根本跑不了,跟着你们只是拖累你们,若是落到梁家人的手上还不如自己动手,左右我们身上没有身份的证明,到时候,将军也可以此问罪梁家。” 与小七随来的一众人赞同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应该耽误时间!” 说罢,暗卫率先架起小七,另一只手又拎起一个,其他人亦如是。 “走!” 梁戚带着兵马赶过来时,眼前所见只有一片废墟,并不见半个人影。 他不死心,派人下去搜,可什么也没搜到。 就在这时。 “梁大人带这么多的兵马在此做什么?是要造反吗?” 梁戚眯了眯眼,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立着一些人影,因太黑,看不清楚,但那把嗓子,化成灰他也识得! 祁继仁! 梁戚也不傻,在祁继仁开口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自己自以为是黄雀,殊不知,真正的黄雀另有其人! 转瞬间,便有了应对之法。 翻身下马,一边走过去,一边哈哈笑道:“大将军此言是要吓死本官吗,本官不过是听闻庄子上有人恶意纵火,要对小女不利,这才带人赶来……” “哦,原来是这样,为了梁小姐,如此说来,也是为了家事喽?为了家事,几乎出动了整个巡查营,梁大人,您这可是公器私用啊。” …… 第758章:祁继仁的目标 第758章:祁继仁的目标 梁戚脸色一变,这才想起,自己此行为方便行事,所带的人马来自他所管辖的巡查营。 若此时在城里倒也罢了,可关键,出了城! 要知道,按照规制,若无皇诏,巡查营是决计不能离开上京的! 难怪,难怪在一开始,祁继仁会说出他要造反如此夸张的话! 也难怪,他说他公器私用! 不是造反便是公器私用,二者罪名摆在他面前,是前者还是后者,随他选择。 祁继仁将梁戚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冷笑。 自己果然带兵在外时间久了,忘记了上京里的这些阴私,若非太子提前派人提醒,恐怕,今晚这个亏,他是吃定了! 梁戚毕竟在朝中浸、yin多年,反应自是不慢,很快便冷静下来了,“瞧我,都急糊涂了,为了小女犯下如此大错……” 说着,摇摇头,一脸悔恨懊恼。 跟着,好似想到什么,不解的看向祁继仁,“说来,大将军怎么会在此?”然后看看祁继仁身后的人马,“且还带着这么多人?” 祁继仁轻笑,“身为大越的镇国大将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将军自是有责任护卫大越,得闻梁大人带兵出城,本将军自是该过来看看,万一梁大人真想不开造反,那本将军若是不急早阻止,一来有负多年同僚之谊,二来有负皇恩。” 一番话,祁继仁说得一本正经,诚诚恳恳,却是让梁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再度变了,“大将军慎言,造反二字,本官可是承担不起。” “是否承担不起,陛下自有定论,请吧梁大人,陛下怕是已经等着急了。” “你!”梁戚深呼吸口气,“大将军如此之快的动作,本官还真是刮目相看,这可不像是您的作风啊,您今日如此聪明,背后怕是有高人指点吧?” 祁继仁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我们彼此彼此。” 说罢,懒得再与他废话,翻身上马先行一步。 见状,梁戚也不再耽搁,不论如何,不能让祁继仁先见到陛下,否则,他便丧失了主动权,届时,处境便会变得被动且堪忧。 局势便会大大不利于他。 尽管他与祁继仁一同进宫面圣,可终究没有他反应快。 一进大殿,祁继仁便噗通一声狠狠的跪在低声,双手扶起,大喊:“陛下,您要给老臣做主啊陛下!” 说罢,咚咚咚,响亮且用力的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宣正帝被祁继仁如此大的阵势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大将军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随之让郭远下去将人扶起来。 起身后,祁继仁抹了把泪,“陛下,老臣这一辈子自认对大越鞠躬尽瘁,对陛下忠心不二,还请陛下看在老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老臣做主啊。” “做什么主?朕都让你给说糊涂了,说清楚些,出什么事了?” 祁继仁当即不再客气,“老臣一生无子,只有祁氏一个宝贝女儿,那孩子自小丧母,老臣又时不时的出征在外,每次回来,对待她无一不小心翼翼,冷了怕她冷着,热了又怕她热着,就怕她受到半点的委屈,待她及笄,为她择良婿,就怕她出嫁后受人欺负。” “可临了临了,终归老臣还是瞎了眼,将她配给了叶庭之,按理说,他们二人已然和离,过去的已然过去了,小女也可重新生活,可老天爷残忍,竟然,竟然……陛下,老臣的女儿她,她身中剧毒,恐是时日无多啊。” 祁氏中毒一事,宣正帝自是清楚,但此时也配合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祁继仁,“此事朕之前听太子说起过,大家不是全力帮着寻药吗?” 祁继仁再度抹了把眼睛,“是,三味药找到了两味,如今还缺一味药,根据老臣得到的消息,那味药现在就在梁大人之女梁小姐前未婚夫婿叶宇轩的手上!” 旁边的梁戚眼皮狠狠一跳。 方才他还有些不懂祁继仁神来一举是何意,与今晚之事又有何关联,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 张嘴欲言,可祁继仁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之前,老臣便查到,小女的毒便是出自叶宇轩之手,只是,比起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小女的性命更为重要啊,故而,一直不曾抓捕此人,直到,老臣得到消息,穿心藤在叶宇轩手上……” “陛下,老臣什么也不计较了,也不计较叶宇轩给小女下毒,更不计较他曾经诈死陷害老臣,为今老臣只求他行行好,将穿心藤给老臣,让老臣唯一的女儿活下去。” 随即,祁继仁看向梁戚,泪眼婆娑:“梁大人,你我虽一直不睦,但今日我求你,求你交出叶宇轩,要不,你让他将穿心藤拿出可好,只要我的女儿能活下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一番话,梁戚的脸几乎黑的如那锅底。 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明白了祁继仁的用意! 什么造反,什么公器私用,那都是幌子! 他的真实目的,是叶宇轩,是穿心藤! 最关键的是,他要拉他下水! 先是点名了叶宇轩与他家女儿的关系,如今,又将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声声哀求,分明就是在将他往死胡同里逼! 转瞬间,梁戚便理清楚了一切。 连忙跪地:“陛下容禀,叶宇轩虽然是小女曾经的未婚夫婿,但他们二人尚未成亲,且,叶宇轩如今是通缉的要犯,微臣怎会与他扯上关系呢?” “梁大人误会了,我没有说他与你扯上关系,只是想求梁大人与他传句话罢了。” 梁戚险些吐血,他是没说,但和说了又有什么区别? 咬牙切齿道:“自当初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此人,如何传话?大将军,您就莫要再为难我梁家了,我也知道您老爱女心切,可我也是当父亲的啊,不能因为当年小女与叶宇轩订过亲,便空口无凭的认定了我梁家窝藏通缉要犯吧!” 有本事,拿证据说话! …… 第759章:这厮学得倒是快 第759章:这厮学得倒是快 “梁大人,何苦呢。” 祁继仁叹息道。 一听这话,梁戚眼皮再度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与祁继仁素来不和,对于他这个人,多少还是了解的,领兵打仗绝对是一个高手,可若论起朝中的勾心斗角,十个祁继仁也不行,因为他太正直了,不会拐外,加之大多数时候不在上京。 如此性情,能走到今日,靠得不是他的智谋,而是累累军功,以及陛下的宠信爱重,和没来由的信任! 所以,今晚必然是要吃他一记大亏。 可结果却是他落了下风! 依着祁继仁的性情,是绝对做不出如此聪明一事,他背后必然是有高人指点,至于这个高人是谁,不用想,除了东宫那位不做他想。 短短一瞬间梁戚想至此,一颗心微微下沉。 既然东宫那位出手,再联想到方才祁继仁没来由的叹息…… 怕是还有后手。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他以过去之事作伐子,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着,心神一定。 当即,梁戚双手撑在地上,砰砰砰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微臣为官几十年,一直是恪尽职守,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约束家眷,向来不敢有半分的逾越或是不妥,小女虽与叶宇轩有过亲事,但到底已经过去很久了,且,众所周知,叶宇轩乃通缉要犯,微臣明知如此,又怎么会窝藏他或是与他扯上关系呢。” “微臣冤枉,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说着,又是砰砰砰三个响头。 祁继仁在旁看得嘴角直抽搐,这厮学得倒是快。 竟然将他先前所行学了个十成十! “梁大人,我说过了,不计较其他,只为求药,而且,我也在此承诺,过往之事既往不咎,只要你们把药交出来,我便亲自去京兆尹府销案,收回之前的通缉,并成全他和梁小姐,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祁继仁凉凉说道。 梁戚的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不是明晃晃的在说,他的女儿对叶宇轩情深根种吗? 往常的时候,情深根种必是好事,可在这种时候,那便是祸事。 他否认与叶宇轩扯上关系,可他倒好,竟然不停的往他女儿身上扯,而且这一扯,因着从前的亲事,要想扯下来,很棘手! 而且,梁婉彤是他的女儿,若是她扯上关系,要说他梁家无辜,陛下会信吗? 答案是否定的,陛下本就对祁继仁偏私,在他和祁继仁对峙上,自然不会向着他! 越想,梁戚喉间便深觉腥甜,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知道,祁继仁竟然还有如此难缠的时候? 这一刻,他突然间很想念从前那个不耐烦,不耐应付他们的祁继仁! 到底在朝堂这么多年,反应自是快,“大将军慎言,小女自上次犯下大错后,便一直在庄子上修身养性,平时的时候门都不出,大将军如此铁口,怕是有翻旧账之嫌啊,当初小女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这一点,我梁家不可否认教女无方,可大将军,都时过境迁这么久了,太子妃都不计较了,您这个外祖如今再来翻旧账,不大好吧?” “你!”祁继仁气结,“梁大人你这是在混淆视听!” 他竟然将此事归咎为他在报私仇,泄私愤! 梁戚颤颤巍巍站起来,对着祁继仁深深一鞠:“大将军,当初是小女的错,小女如今已然知错,我梁家对她日后定会严加管束,还请大将军大人有大量,莫要再与不懂事犯糊涂的小女孩计较了。” “若是大将军真要计较,便与我计较吧,我是她父亲,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女儿不懂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亦是难辞其咎,这笔账大将军就算在我身上吧!” 祁继仁要吐血了。 当初梁婉彤与徐怀安合谋意图坏他外孙女的清白,若非歌儿反应快,如今怕是另外一番局面,如此愤怒行径,梁戚竟然用不懂事犯糊涂的小女孩搪塞! 一口一个大将军,一个一个小女孩,这不是在明晃晃的说,他若是计较,便是和小女孩计较,心胸实在狭隘吗? 若是不计较,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要不,我让辞柏也来一下子,再说小孩子不懂事犯糊涂,梁大人莫要计较如何?” 梁戚不怒反而笑了,一噎,“看来大将军果然是对当初的事气还没消呢。” 祁继仁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梁戚带歪了,老脸霎时间一阵青一阵白,颇为精彩。 “梁大人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然后反应也不慢的找一直在上首看热闹的宣正帝,“陛下,您要给老臣做主啊,老臣就一个女儿,她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老臣,老臣也不活了。” 梁戚的反应亦如是:“陛下,大将军因往事误会我梁家,微臣实在冤枉,还请陛下明察。” 二人同时求,宣正帝猛地一噎。 好像不能再继续看热闹了。 “好了,听了这么久,朕算是听明白了。”宣正帝转向祁继仁:“大将军来找朕,是想让朕给你做主,你怀疑梁家窝藏了下毒的叶宇轩,让其交出那什么最后一味药?” “陛下……”梁戚叫道。 “你且先听着。”宣正帝制止他未完之言,“还未轮到你。” 转而问祁继仁:“朕方才说的可对?” 祁继仁深深一俯:“陛下英明。” 宣正帝点点头,方才转向梁戚,“梁大人喊冤,否认大将军的指控子虚乌有,并认为大将军是为之前的事没消气趁机报复,可对?” 话糙理不糙,梁戚咬了咬牙,“陛下英明。” “好,既然如此,那事情好办,一个指控,一个否认,都拿出证据来啊,大将军,你的指控拿出依据,梁大人,你的否认拿出信服的根据。” “大将军为我大越立下汗马功劳,梁大人为官多年来一直恪尽职守,你们二人于朕而言,在武将上,如同左膀右臂,偏了哪个也不妥,既然你们都闹到朕跟前儿来了,但凡事不能空口无凭,你二人若是拿出确凿的证据,不用求朕,朕也不会轻言作罢!” …… 第760章:既然找不到,那便让梁戚双手奉上 第760章:既然找不到,那便让梁戚双手奉上 宣正帝此举很公平。 梁戚脑子迅速运转着,想着该怎么证明。 还未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祁继仁便先开了口,“陛下,老臣有证据,有人证,人就在宫外候旨,是非曲直,将此人唤来一问便知。” 梁戚心头一沉,不好的预感加剧。 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反应。 宣正帝:“郭远。” 郭远领命,扬声高喊:“宣!” 趁着人来之前,宣正帝让祁继仁和梁戚先起来。 梁戚跪在那好一会没反应过来,还是郭远提醒,方才回神,起身后退到一旁,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的触上对面的祁继仁,目光相撞。 祁继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太子说得对,梁家根基深厚,一点小事难以撼动,但要想咬下梁戚一块肉来,还是可以的,况且,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穿心藤,次之才是叶宇轩。 所以,从进宫后,对于梁戚私自带着巡查营出京一事只字未提。 并非不提,而是还不是时候。 这件事,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方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若他一开始便提及此事,梁戚大可以一句为女心切作伐子,届时,于情于理,陛下顶多也只是苛责两句,不划算。 所以,从一开始,此事便非重点,以此进宫,不过是迷惑他的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穿心藤和叶宇轩! 既然他们找不到,那便让梁戚双手奉上。 这叫做借力打力! 不过…… 想至此,祁继仁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大好看,这个局是他开始的,他的本来目的不想再继续坐以待毙,确定一下叶宇轩究竟在不在梁家庄子上,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黄雀的背后还有一个卫韫! 而后续的一切…… “大将军,殿下已经布下了前半段,后半段就看您的了。”耳边回想起南风当时去将军府寻他时所说的话。 事态一点点的发展下来,不得不说,卫韫此人,心思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沉。 这一刻,他忍不住有些怀疑,当初杀害徐开安一事使得自己陷入困境,或许,是那厮做下的一个局,一个得到他外孙女芳心的局? 有着如此心机,明明能无事一身轻却不曾逃脱开,且那般的无所顾忌,就差宣告自己杀了徐开安等人,还有后来的示弱,自请离京…… 不不不,这,这实在太可怕了,太不可思议了。 祁继仁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可有些事一旦开始了,便不再受他的控制,心里不想想,脑子里却想个不停。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度并非空穴来风。 可如今再想这些还有何意义?外孙女已经嫁给他了不是吗? 在祁继仁胡思乱想间,‘他的证人’带来了。 看到他,梁戚脸色登时一变,竟然是他,他竟然是…… “陛下,此人吕元,是梁大人城外庄子上的管家,在梁家已有二十多年了。”所以说,此人的话,绝对可信。 “吕元,你!”梁戚心口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吕元跪在地上,“小的吕元,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元,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祁继仁说道。 “是。” “小的吕元,原是梁家的副管家,现为梁家庄子上的管家,陛下,不久前小的曾在小姐的院中看到过一个男子,该男子独缺了左臂,所以,小的一眼就认出,该男人便是叶宇轩!” 恐怕叶宇轩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初他为陷害祁继仁,自断一臂,如今,这条独缺的臂膀,却成了他身份的象征。 “你胡说八道!陛下,吕元的话不能信,他是为了报复微臣家……” “梁大人何出此言?” “这……” “老爷说不出口,小的替您说,陛下,小的今年五十有二,有一儿一女,人人皆称一儿一女为一个好字,儿子在铺子里当学徒,女儿在小姐身边伺候,他们虽然不出彩,但也胜在乖巧老实,自小到大,从未让小的和他们的娘操心过。” 说到此,吕元哽咽不已,“去年,新年刚过论起来已然是前年了,小姐与徐家公子合谋害叶二小姐事发,夫人和小姐为出气将小的女儿打杀了,若非小的一家忍下悲痛,装作若无其事不在乎,恐怕,我们一家如今早已到了地底下团聚了。” 梁家杀了他们的女儿,若是他们但凡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梁家都不会放过他们,他在梁家的而时间太长了,太了解梁家的人,他们向来信奉斩草除根,梁家是不允许让怨恨他们的人留在身边! 所以,及时压下了悲愤,为此,连被扔去乱葬岗的女儿,都不曾过去为她收尸,就怕到头来莫说为女儿讨要说法,怕是连他们自己也要赔上。 “梁戚!” 宣正帝怒道。 梁戚噗通跪地,连连磕头,嘴里不敢停的说:“陛下息怒,微臣没有,求陛下明察啊。” “当初小的女儿被打死时,梁府下人皆在场。” 可以不承认,他有人证! 吕元道。 闻言,宣正帝更怒:“听到了?你如今还有何话好说?梁戚啊梁戚,身为朝廷命官,你却如此的草菅人命的!你,你……” 天子一奴,整个大殿好似都跟着颤了一颤。 “当初事已了,叶家和大将军以及太子妃过后都不曾计较了,你竟还打杀了无辜丫鬟,这就是你们梁家?” 事至此,梁戚不敢再否认,赶忙磕头认罪,说起来他也是委屈,这件事他是真不知情,是他那夫人和好女儿做下的。 之后他听说也没想太多,左右不过是个丫鬟,就让夫人和女儿出出气也好。 可没想到,竟然出出了个祸害! 时隔两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而且还是让他无从辩解的一口! 尽管没有见血,但已然留下了牙齿印子。 “陛下息怒,微臣知道错了,此事微臣并不知情,微臣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束家眷,绝不会再出现此等人。” 宣正帝不理会他,任由梁戚跪在地上,看向吕元,“你接着说。” …… 第761章:限期三日 第761章:限期三日 吕元道了声是,随之接着说道:“最初在小姐的院子里看到叶宇轩,小的还以为是看错了,毕竟那是小姐的院子,可后来,小的发现小姐的饭量突然增多,且时不时的拿些不易坏,好储存的食物回去,小的便觉得蹊跷,随后小的无意中发现,小姐的床下有个机关,打开人进去就没了,小的有一次亲耳听到小姐说,说……” ——轩哥哥,你且耐心等等,待祁氏那个女人死了,我们就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了。 轩哥哥,祁氏…… 点名道姓,一切的一切,已然清楚明了。 “小的之前曾受过大将军的大恩,不忍大将军和小的一样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而且,大将军乃大越的战神,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小的都要去提醒大将军。” 一番话,吕元说得声情并茂。 宣正帝坐在那,悄咪咪的动了动手指,无声的在心下叹了口气,若非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怕是还真就相信了这番声情并茂的话。 吕元说完了,祁继仁接着说:“老臣今日晚间接到吕元的禀报,便带人去证实捉拿叶宇轩,老臣还是那句话,不要叶宇轩,只要穿心藤,过往之事,既往不咎,只是尚未出城,便听说梁家的庄子上突发大火,等老臣过去的时候,火虽然已经熄灭了,可老臣竟然看到梁大人带着巡查营的人过来,陛下,梁大人也只是念女心切,所以才私自带无诏不能出京的巡查营出城,还请陛下看在梁大人念女心切的份上,饶过梁大人这一回吧。” 梁戚真要吐血了。 一口气被噎的险些没上来。 还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去了,没想到,祁继仁如此沉得住气,竟然等在这里! 可是,他能怎么说? 他将巡查营带出上京是事实,这一点根本无从辩解反驳,除了乖乖认罪没有他法,总不能告诉陛下,他本想去做那黄雀,却不曾,在他这个黄雀的背后还藏着祁继仁这只老鹰吧? 那和承认了他窝藏叶宇轩有什么区别? “你竟然带着巡查营出城,梁戚,朕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越老越糊涂了,你若糊涂的无心辖制巡查营,便与朕说,朕派人帮你辖制!” 闻言,梁戚连连求饶认罪。 说什么派人帮忙辖制,说白了,还不是要他交出巡查营。 他这个兵部尚书若是没了巡查营,那就是一个摆设,就好比一个将士在战场上没了刀剑一样一样的,若是失去了巡查营,他还怎么立足?还有何依仗? 如今,唯有认罪。 “陛下饶命,微臣知道错了,求陛下看在微臣无心的份上,饶了微臣这一次……” 梁戚跪在那嘭嘭地磕头,每一声皆足足的。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朕现在对你当真是失望至极!”宣正帝又道:“梁戚,大将军的话已经放在这了,事实也摆在眼前,你的罪过过后再议,叶宇轩罪无可赦已然是铁定的事实,但大将军不计较,只要药,朕自不会多言,限你三日之内,将药交出来!” 梁戚瞠目:“陛下,微臣……” “微臣微臣!你还想说什么?至此还不够吗?是不是要朕一一清算所有的账你才肯罢休?” 宣正帝不耐烦的暴怒呵斥。 梁戚连忙道:“陛下息怒,微臣不敢……” 宣正帝哼了哼,然后摆手:“都散了,大半夜乱糟糟的,让朕没个消停,都跪安吧。” “多谢陛下。” 祁继仁达到了最终目的,爽利的跪安谢恩。 相较于他的轻快,梁戚则彻底的蔫了。 筹划了一个晚上,不但没有撼动祁继仁,且赔上了自己,这一条条框框的罪名如今还在陛下那压着,若是不交出穿心藤,这些账目…… 从大殿里出来,外头的天几乎快亮了。 祁继仁带着吕元,看向身后的梁戚,“三日后,梁大人莫要忘记了。” 梁戚咬牙,“大将军莫要急着得意,据我所知,若是没有最后一味药……” “不错,没有最后一味药,我女儿必死无疑,不妨事,有你梁家陪葬,于我女儿而言,也算是赚了。” “你!” 梁戚气结。 不错,他若是手上捏着事关祁氏生死的穿心藤,同样的,祁继仁手上也捏着他们梁家。 可关键是,他的手上根本就没有穿心藤! 而祁继仁不一样,陛下偏私他,且他的一应罪过皆压着。 他很清楚,并非陛下不处置,只是在看他的态度,若是拿出穿心藤皆大欢喜,反之,正如祁继仁说的,祁氏若是死了,他们梁家也休想好过! 越想,梁戚便恨极,恨宣正帝的偏私,恨卫韫在背后出谋划策,恨祁继仁,恨吕元,也恨自己的女儿和那只见不得光如同老鼠一般的叶宇轩! 若非他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今日定会咬下祁继仁一口血肉来,可结果呢? 他被祁继仁咬得千疮百孔! 想到此,梁戚便恨得浑身直哆嗦,与祁继仁斗了这么多年,除了上次婉彤理亏在先之外,他还没有如此狼狈过。 今日倒好,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即不再停留,甩袖纷纷离去。 原地,祁继仁望着梁戚的背影,冷冷一笑,侧首对吕元说:“走吧,随我回去。” 一路回到将军府,祁继仁紧绷的神经方才松了松,下意识的张嘴叫田伯,来的人不是田伯,而是小丁后,祁继仁方才想起,田伯去了牛锡山,而小七…… “小七怎么样了?” “大将军,小七他们有些不大好,府医说是中了很霸道的毒,他也没有法子解,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暂时压制,但最多一日,若是不解毒,小七他们怕是……” 闻言,祁继仁皱了皱眉。 现在可怎么办,红尘去了牛锡山,府医也没法子,太医怕是也不行,更何况,小七他们中毒一事不能外泄,否则,好不容易翻盘的局面,或许会因此而大改。 “将军。” “何事?” 小丁说:“还有一个人,应该能解毒,上次长风哥的毒,便是那人解的。” …… 第762章:黄雀的背后是老鹰 第762章:黄雀的背后是老鹰 长风? 祁继仁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长风哥受伤之时,大将军尚未回京,待大将军回来时,长风哥也已经痊愈了。 随即,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闻言,祁继仁眼睛一亮。 佑承曦! 倒是把他给忘了。 只是,到底是柔然来的贵客,曦琼王。 “罢了,先不管那些了,救人要紧,小丁,你且拿着我的帖子去驿馆,务必请曦琼王来一趟。” 小丁连连应声,“小的这就去。” 说罢便要退下。 “等下。”祁继仁叫住他,“这是吕元,你先将他安置到前院,加强院中防卫,保证他的安全。” 人都不是傻子,吕元所言是否确有其事,彼此心知肚明,毕竟,这世事又怎会如此之巧呢? 不过是捏造一个证人,而这个证人又恰好与梁家有恩怨。 他清楚,梁戚自然也清楚。 所以,他是不会放过吕元。 尽管吕元将将在陛下面前露了脸,梁戚多少有所顾忌,不会选在此时动手,但保不齐恼怒之下狗急了跳墙,杀他泄愤。 吕元闻言心下大定,连忙道谢,“多谢大将军,只是,小的妻儿……” “你今日既然帮了我,我自不会置你及其家人于不顾,此事我会安排,你且放宽心。” “多谢大将军,多谢……” 吕元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彻底的定了下来。 “且随小丁去吧。” “是。” 安排好这些,祁继仁回去换了朝服一身轻的去上朝。 他是松快了,此时身在尚书府的梁戚却完全松快不下来,整个人阴沉可怖的坐在那儿,放在旁边的手捏在一起,手背上青筋凸起。 不难看出,他正在隐忍着心头的暴怒。 “夫人呢,怎么还不来,她是想让我等到黑天不成?” 久不见人,梁戚的耐心几乎告罄,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 下人连忙再去催促。 一边往后院跑,一边心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半夜里出门的时候欢天喜地的,怎么回来便犹如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压抑? 不一会,收拾妥帖的梁夫人姗姗来迟。 “老……” 嘭! 话未完,一只茶盏便在脚边开了花。 梁夫人登时吓了一跳,“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了?” “呵!不长眼?的确是不长眼!你养的好女儿,我们梁家都要被她害惨了!” 梁夫人的到来,梁戚满腔怒火找到了宣泄口,当即,整个前厅周遭尽数是他的暴怒。 伺候的下人一个个头垂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就怕无辜殃及。 不知过了多久,梁戚发作完,满腔大火熄灭了些许,许是吼了太久,喉咙干痒下意识的端茶喝,却摸了个空。 登时脸又沉了下来,“都是死人吗,茶呢!” 下人连忙去端新茶,谁也不敢说茶被您给摔了。 梁夫人有些慌了,“老,老爷,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夜里之事,她是清楚的,下人奉命来请她时,她还以为是有了好消息,为此换上了一身鲜艳的衣裳,为了应景。 如今,好消息变成坏消息,甚至弄不好会变成丧消息,身上的这身鲜艳的衣裳便有些刺眼了。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都是你养了个好女儿,从小到大就不省心,不帮着家里也就算了,且整日里给家里添乱,当初我就应该掐死她,不让她活着!” 梁戚后悔不迭。 当初梁婉彤和徐怀安的阴谋证据确凿后,他便动了杀心,这个女儿已经没用了,容貌毁了不说,且名声尽毁,这样的女子,没有人家会要,更何况,她还毁了容貌。 可想了想,这终归是自己的女儿,梁家左右也不缺她一口饭,养着就是了。 这一养,养出了如此大的滔天祸事! “老爷,您要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彤儿是我们的女儿,她就算犯了再大的错那也是我们的女儿,更何况,此事也不能全赖她,当初你若是不同意,那叶宇轩会一直住在庄子里?。” 梁戚此人掌控欲极强,他习惯了凡事都握在手心里,和他夫妻几十载,梁夫人又岂会不了解,叶宇轩出现在庄子上,她不信他不知道。 叶宇轩在密室里住了那么久,她也不信他不知情! 他既然知情却不管,显然是默认了,如今出了事,却全部都赖到女儿的头上。 “你!” “而且,整件事的开始也是你同意了的,如今事情没有成,你却要将问题归咎在彤儿身上……” 梁夫人的话让梁戚深觉难堪。 不错,整件事他是同意了的。 整个计划其实倒也不难,从庄子上起火那一刻,叶宇轩便察觉祁继仁他们怕是急了,以此行试探或者是引他出去。 故而他便将计就计,提前从密室下面的那道门跑了,甚至还在密室里设下了陷阱,来一个瓮中捉鳖。 若是祁继仁亲自进了密室,皆大欢喜,即便他没有,他们也能凭借瓮中捉鳖的那些人让祁继仁吃一个暗亏。 虽然不能将他如何,但也能撕下一块肉来,毕竟,这庄子也是官员的府邸。 即便他们咬死了是去找叶宇轩,只要他不承认,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是无可奈何的。 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的背后还有一只老鹰! 而这只老鹰将局面翻转,让他从有利变成不利,如今,陛下更是放出话,三日内交出穿心藤。 他若是交出了穿心藤,便等同于坐实了他们梁家窝藏通缉要犯,必然是没好果子吃,可若是不交出穿心藤,依着这一系列的种种,一样也没好果子吃! 他如今十分的后悔和叶宇轩合作,上次的教训将将消化,如今,又吃了一个这么大的闷亏! 可事实是一回事,心里想着是一回事,梁夫人说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什么意思,是怪我?” 梁夫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我没有,只是,只是……老爷,现在不是追究是谁错谁对的时候,眼下我们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化解此事。” …… 第763章:心疼 第763章:心疼 梁戚沉默了。 不错,此时再论谁对谁错并没有什么意义,要紧的是,如何度过此劫! 可这一个劫分明就是个死劫,交出去没好果子,不交出去同样没好果子吃! 而且,他手上根本就没有穿心藤! 梁戚想了想,转瞬间便有了决定,眸中迸射出狠劲儿,对梁夫人说:“你去找彤儿,我要见叶宇轩。” 梁夫人下意识的应声,可在触到丈夫的视线时,心下狠狠一跳,“老,老爷,你不会是想,是想将叶宇轩交出去吧?” “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梁戚没有反驳,反问道。 “不,不行,叶宇轩是彤儿的命,若是你将他交出去了,我们彤儿怎么办?没了叶宇轩她是决计活不下去的,老爷,你行行好,不要逼彤儿去死啊。” 梁戚一把甩开梁夫人,“妇人之仁!你怎么不想想,我若是不这么做,死的就会是咱们梁家?就算我不这做么,你以为叶宇轩他还能活?你以为,祁继仁那老东西会放过他?还有叶朝歌?” “我告诉你,为了叶宇轩那东西,我们梁家已然元气大伤,如今,我不能为了他,置梁家的基业于不顾,至于彤儿,我会想办法让她忘了叶宇轩,没有了叶宇轩,彤儿会生活的更好。” 说到后面,梁戚眼神有些躲闪。 其实他很清楚,一旦交出叶宇轩,要想保住梁家,梁婉彤也要割舍。 毕竟,之前在皇宫里,吕元口口声声是梁婉彤窝藏了叶宇轩。 只是到底出于私心,没有告诉梁夫人。 梁夫人也没有多想,信了自家夫婿的话,而且,她也觉得,没有了叶宇轩,梁婉彤会生活的更好。 当即去找了梁婉彤,隐瞒下所有事,只是告诉她,梁戚要见叶宇轩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梁夫人没多想,梁婉彤亦是如此,但叶宇轩却没那么傻,他若是傻的话,也不会活到现在,只是,他还是去见了梁戚。 见面后,开门见山道:“梁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有人要见你。” 梁戚反倒愣住了,“谁?” “去见了就知道了,我保证,去见了他之后,你将会有比现在脑海中所想更好的解决之法。” 梁家所发生的种种,祁继仁毫不知情。 下了朝,他叫住卫韫,“殿下,歌儿如何了?” “我出来时她还未醒,具体情形要回去了才知道。” 他上朝时,叶朝歌还在睡着,所以,也不清楚她现在有没有好些。 祁继仁点点头,“此事……多谢。” 谢什么,为何而谢,二人彼此间心知肚明。 卫韫颔首不欲多言。 “殿下,我是不是坏了你的计划?”祁继仁问。 “外祖为何如此问?” “吕元……” 卫韫笑了:“不论是何计划,皆是同一个目的,不过提前了些罢了。” 虽与他最初计划有着很大的出入,且更为麻烦,但目前来说,结果还不错,至于过程还是开始,便没有那么重要。 祁继仁默了默,过了一会方才开口,“接下来……” “接下来……”卫韫冷笑一声,“就看……” …… 卫韫辞别祁继仁回到东宫时,叶朝歌已经醒了,刘嬷嬷正在伺候她用早膳。 “可有好些了?” 叶朝歌将口中吃食咽下去,点点头。 睡了一觉,喉咙的灼烧感明显减轻,虽然声音依旧沙哑,但较之昨日却也见轻。 “我听说梁家庄子上昨夜起了大火……” 卫韫净手回来,叶朝歌如是问道。 闻言,卫韫皱了眉,厉眸扫向刘嬷嬷和司琴敛秋。 一看这架势,叶朝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笑道:“与她们无干。” 先前她起来觉得有些闷,便出气透气,正巧听到宫人们私下在议论梁家庄子昨夜大火一事。 卫韫面色缓了缓,避重就轻道:“倒也没什么,天干物燥着火也是正常,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方才说闷,待会我陪你去花园走走。” 叶朝歌深知其中有蹊跷,只是卫韫不说,她再深究也闹不清楚,索性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用过早膳,二人便去了花园,逛了一圈回来后,药也煎好了。 药中被红尘加了安神的,为的就是怕叶朝歌劳神,故而,每每喝过药,待药效发出来之际,整个人便瞌睡的厉害。 这不,与卫韫说着说着话,便昏昏欲睡,不一会,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卫韫轻手轻脚的抱着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后便坐于床前,望着叶朝歌略显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 这时,刘嬷嬷进来报,南风在外求见。 卫韫收起心绪,叮嘱其留下看顾,便走了出去。 “殿下,梁戚果然见了叶宇轩。” 闻言,卫韫冷冷一笑,“让他们见机行事,记住,叶宇轩要活的。” “是。” “牛锡山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南风摇摇头。 “有消息及时来报,切记,此事不得透露于太子妃。” 待南风应下,卫韫便让他退下了,自己则回去守着他的姑娘,公务他已经暂时交派了出去,任何事都没有他的姑娘重要。 …… 将军府。 “毒已经清了,不过,这几个月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承曦将写好的方子给小丁,“此乃药浴配方,三日一次,三碗水煎煮一个时辰,倒入水里泡半个时辰即可。之后每隔半个月我便来行一次针。” 祁继仁郑重道谢:“多谢曦琼王。” “不必客气。”承曦又道:“说来我倒是好奇,他们怎么中的这丧魂毒雾?据我所知,丧魂毒雾早已失传很久了。” “丧魂毒雾?” 承曦颔首。 祁继仁皱眉,看向已然清醒的小七。 后者虚弱说:“属下不知是什么丧魂毒雾,当时属下带着人下去时,看到了一团黑气,闭气不及时吸了口,当时便提不起内力,浑身没劲儿。” 承曦道:“那不是黑气,那便是丧魂毒雾,你们几个倒是运气不错,据我所知,这毒雾漂浮在空气中,经久不散,若是吸一口,顷刻间便会毙命,无解。” …… 第764章:毒神 第764章:毒神 “无解?可您方才不是还说他们没有性命之忧了吗?” 小丁惊呼道。 承曦解释道:“这里所说的无解,并非是毒雾无解,而是因为,这毒雾能在顷刻间要人性命,来不及解毒,是为无解,但只要能在吸了毒雾后活下来,这自然便可解。” 闻言,恍然。 难怪他方才说什么运气不错,还真是运气不错。 “按照他们身上的毒素判断,应是毒雾量不大。” 祁继仁眼睛闪了闪。 按照梁戚后来的举措,很显然,他们要的不是中毒死了的小七他们,而是中了毒不能动却活着的! 如此,方才不负他带着巡查营出城! 不过,这毒雾…… 这让他联想到了牛锡山的毒瘴。 想了想,问承曦:“曦琼王,你方才说这毒雾漂浮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承曦点点头。 “如此而言,那毒雾漂浮时间久了,会不会变为毒瘴?” “它本身就是毒瘴的一种,只不过名字叫毒雾罢了。” 闻言,祁继仁目色微微一沉。 牛锡山,果然和叶宇轩有关! 至于叶宇轩为何会在那里设下丧魂毒雾…… 祁继仁眯了眯眼睛,若是所猜不错,两个原因,第一,像之前在梁家庄子的地道那般,为瓮中捉鳖;第二,是想掩盖什么,不让人进得那毒雾里面。 比起前者,他更倾向于后者。 根据之前江霖所传来的消息,那老神医的居所,就在毒瘴里面。 看来,他们之前所猜的方向是对的。 …… 叶辞柏他们比预期的回来要快,晚间,一行人便回来了。 “都没事吧?” 叶辞柏摇摇头,“外祖放心,我们都没事。” 闻言,祁继仁松了口气,方才询问有什么发现。 叶辞柏随即将他们去牛锡山后的种种一一道出。 半崖上的毒瘴,不出祁继仁所猜的那般,正是丧魂毒雾,而绮罗这个前苗疆圣女对此果然有法子。 在他们去到牛锡山的当天傍晚,便将毒瘴清除了,天晚了,加之里面情况不明,众人便在半崖外搭了帐篷,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方才进去。 半崖深处有一处小屋,按照猎户所说,那便是老神医的住处。 在小屋后面,他们找到了一具尸身,因为时间太长,加之一直在毒瘴里,尽管天寒地冻,尸身依旧腐烂的极其严重。 只是根据骨龄判断出,尸身不是别人,极有可能便是老神医。 老神医的死因很简单,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根据田伯和红尘的检验,那处是致命伤,且根据伤口的倾斜度和匕首是直直进入心脏,很显然,是他杀。 根据猎户所言,在毒瘴出现之前,老神医都是一个人,一直到他捡了一受伤的独臂男子,不久,这里便出现了毒雾。 而此处,只见老神医,不见那独臂男子,老神医是谁杀,一目了然。 在说出结果的那一刻,猎户跪在了老神医的尸身前,后悔不迭。 他一时善心,却不想给自己多年的老邻居带来了杀身之祸。 他问他们,他为什么要杀老神医。 为什么? 无缘无故自不会杀人,肯定有缘由。 只是这个缘由尚且有待考证。 当即他们便四处查看,很快找到了老神医的药庐,药庐中皆是各种药材,还有一只大鼎,用来炼药的。 在药庐中,他们有所发现,这个发现,同样也证实了一切,以及他们之前的猜测。 “我们在药庐中发现了老神医的一本册子,里面内容类似于自传,根据其内容,那老神医并非是什么神医,而是江湖中几十年前便失去踪迹的毒神。” 这毒神在江湖中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据悉,此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时常拿无辜之人炼药,不止如此,毒神有着让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无情却又多情,也是个极为复杂的人物。 几年后,有个女子抱着一女孩找上了他,称孩子是他的骨肉,她已时日无多,怕去了后孩子孤苦无依,特抱着找上门。 将孩子交给毒神那女子便死了。 人或许并非天性无情,毒神在确定孩子是他的女儿后,便收敛其行,专心抚养女儿,只是,人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在他女儿长大成人后,遇到了心爱的男子,很快便坠入了爱河,非君不嫁,毒神为了女儿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自然是成全女儿的钟情。 可没想到,在大婚那日,他女儿心爱的男子在交杯酒中下了天下剧毒之首的鹤顶红,将新婚妻子毒杀,更是在敬毒神茶时,在里面下了无色无味的剧毒,只是毒神一生与毒为伍,他的身体早已对毒有了免疫,虽受到重创,但性命无碍。 “那男子是来报仇的,他的父母皆在当年死于毒神之手。” 毒神杀了那男子,只是他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而这一切,都是他从前做下的孽造成的,悲痛欲绝之下,选择了牛锡山避世,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他所谓的仇家追杀不得不隐居,不过是说辞,他真正的原因,是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曾经。 到了牛锡山避世后,他便写下了这本自传,并每隔一段时间写上一些。 前面是他的一生,后面大多是他避世的这二十多年来,所研制的成果。 其中,便有噬心?,以及丧魂毒雾。 噬心?的研制起源于他无意中得到了一株穿心藤,故而,受到了启发,研制出了噬心?此毒。 只是,恐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苦心研制出来的噬心?和丧魂毒雾,却成了他丧命的根本。 …… “穿心藤呢?” 祁继仁有些紧张道。 叶辞柏面色微凝:“我们找遍了药庐,都没有找到。” 不只是穿心藤,还有毒神自传中所记载的噬心?,丧魂毒雾,以及几种罕见毒药皆不见了踪影。 这些东西在谁手,不言而喻。 叶宇轩! 闻言,祁继仁面露失望,虽说早已在意料之中,但到底还是忍不住的抱有希望,如今,希望破灭,怎会不失望。 …… 第765章:活捉失败 第765章:活捉失败 好在他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不要紧,三日,不,今天已经过去了,再有两日……” “什么两日三日,外祖,您说什么呢?”叶辞柏好奇问道。 祁继仁便将昨日他们离开后所发生的种种,说了一遍。 叶辞柏震惊,不曾想,两个白日一个夜晚,上京便发生了如此大事。 “外祖,梁戚会交出叶宇轩和穿心藤吗?” 祁继仁抿了抿唇,“他不敢不交!” 叶辞柏却没有这么乐观,梁戚又不傻,真将人或是药交出来,这和承认窝藏通缉要犯有何区别? 张张嘴欲言,祁继仁却先道:“江霖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回来了,进城后他便回了江家。” 今日是江父的五十岁寿辰,虽然回来的晚了,但也算是赶上了,江霖赶回去给江父过寿去了。 “恩,此次也多亏了他。”虽然没有找到穿心藤,但也至少清楚了噬心?的由来,以及确定了,穿心藤就在叶宇轩的身上。 不但如此,叶宇轩的手上,还有毒神所研制出来的毒! “老田,你受个累,去准备一份厚礼,让小丁送去江家,给江老爷贺寿。” 田伯应声下去安排了。 “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休息,人终归是老了。”绮罗动了动自己酸疼的肩膀,不服老不行啊。 “此次多谢你。” 绮罗摆摆手,“我在你这,吃你的住你的,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绮罗离开后,祁继仁对叶辞柏叮嘱道:“此次一事,你母亲和你妹妹皆不知情,明日你去东宫看看你妹妹,歌儿那孩子病了,在她跟前儿莫要说漏了嘴。” “病了?严重吗?” “倒也不严重,前两日便有些不舒服,她是心火旺盛引发的喉咙炎症,所以,明日嘴巴紧一点。” 叶辞柏郑重点头,“放心吧外祖,我省得的。” “恩,你也累了,回去早些歇着吧。” 叶辞柏不动,反而目露犹疑:“外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又何尝不知,放宽心,太子已有主张。” 他又不傻,和梁戚不和那么多年,又怎会不知他的为人,他自然不会将女儿的生死寄托在梁戚的身上。 闻言,叶辞柏松了口气,“那明日我去东宫问问他。” 祁继仁摆摆手,让他回去。 …… 夜色深沉,整个东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绮歆楼,卫韫揽着熟睡的叶朝歌躺在那,明明暗暗的光亮下,他的眼睛灼灼幽深,不见丝毫的困顿。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外面忽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卫韫眸色一动,将怀里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放到枕上,随之轻手轻脚的起身,拿过旁边的外袍,走了出去。 房门打开时,南风举着手正欲敲门。 卫韫给他使了个眼色,轻轻关上门,带着南风去了偏房。 “怎么样?” “殿下恕罪,属下无能,只抓到了梁戚,叶宇轩……跑了。” 卫韫立时皱了眉,“准备了那么久,你还能让他跑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南风连忙跪地,“殿下息怒,为活捉叶宇轩,属下带着人围攻,可没想到,他撒下毒烟,遁逃了。” 为了今晚,他们准备万全,为了活捉叶宇轩,甚至出动了三十名暗卫,皆是个中好手,可没想到,还是让叶宇轩给跑了! 当时眼看着要得手了,叶宇轩突然撒下一把毒烟,那毒烟又呛又辣,当时便让他们挣不开眼睛,等他们能视物后,叶宇轩早已被人接应着跑了。 卫韫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南风脸色发青,整个人在隐隐发抖,当即执起他的脉搏,脉搏跳动飞速,血流速度迟缓。 “你中毒了。” 南风低下头,“是叶宇轩那股不知名的毒烟所致,属下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卫韫抿唇,“此事过后再说,先解毒。” 随即派人去寻红尘。 叶辞柏等人晚间回来,祁继仁便派了人过来。 随之又派人将梁婉彤抓来。 他们最初的目的主要是为穿心藤,叶宇轩次之,活捉于他,是因为穿心藤就在他的身上,如今人跑了,梁婉彤藏了他那么久,要说完全不知情是不可能的。 红尘先过来,为南风检查了一番,很快便确定,南风所中的毒烟是毒神所丢失研制的那几种毒之一,好在这毒烟并非致命,只会让习武之人丧失内力。 “什么丢失的毒?”卫韫皱眉问道。 红尘微讶,“殿下不知吗?” 随之将事情说了一遍。 卫韫捏了捏拳,“这么大的事,大将军竟然没有告诉孤!” 若是一早便知情,今晚也不会如此功亏一篑! 红尘默默的低下头,她好像,好像闯祸了。 “南风他们交给你了。” 随之,便带着海总管离开了。 前脚卫韫离开,后脚红尘便郁闷了,“完了完了,我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南风见状,连忙安慰道:“没事,就算你不说,殿下也会知道。” “可……” “知道什么?” 伴随着开门声,叶朝歌沙哑的嗓音响起。 南风和红尘吓了一跳,异口同声的开口:“小姐/太子妃!” 叶朝歌走进来,将门关上,看看南风,又看看红尘,敛下眼底的深思,不动声色道:“南风,你任务失败了吧?” 听得这话,南风顿时糊涂了。 太子妃…… 知道了? 难道,是殿下同太子妃说了? 南风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太子妃向来敏锐,且,殿下和太子妃彼此很少瞒着,所以…… 想着,当即跪地:“是属下办事不利,让叶宇轩跑了,请太子妃惩罚。” 闻言,叶朝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近前两步,“你们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一听这话,南风懵了,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使的了。 他没反应过来,红尘却是反应过来了,她伺候自家小姐两年了,怎会不知自家小姐的性子,在方才小姐开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还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南风便先开口了。 果不其然,不对劲! …… 第766章:梁戚落马 第766章:梁戚落马 狠狠的踹了南风一脚,红尘啐道:“呆子,小姐诈你话呢!” 红尘的提醒,已然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只是让南风反应了过来,当即脸一垮,完了,红尘没有说错话,说错话的人是他! 要完的也不是红尘,是他! 殿下不会放过他的。 红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恼极,这个呆子,亏他武功不俗,可他倒好,小姐来了都不知道,活该了他! “还不准备说?”叶朝歌幽幽开口。 南风一脸的绝望,如果有可能,他现在恨不得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红尘,恩?”叶朝歌将矛头对准红尘。 红尘嘿嘿一笑,“那个,那个,小姐,您,您怎么醒了啊?刘嬷嬷呢?” 一边岔着话题,一边踹南风。 这个死呆子,赶紧装毒发晕倒啊,现成的躲避理由,笨死了! 可惜,南风不能领悟其意,反而被踹的一脸茫然,心里想着,她踹他上瘾了吗? 南风不懂,叶朝歌却是懂,正如红尘所言,主仆这么久,红尘了解她,同样的,她也了解红尘,淡淡道:“不用踹了,再踹南风也不懂你的意思,还是痛快的说说吧。” 红尘蔫了,不再踹南风,苦着脸,“小姐,您莫要为难奴婢啊,奴婢若是说了,就算殿下饶过奴婢,刘嬷嬷也不会放过我的,小姐您行行好。” “少说废话,快说!”叶朝歌想笑,但忍住了,“你若不说,第一个不放过你的是我!” 红尘:“……” “行了,说吧,我保证不论是殿下还是刘嬷嬷,不会怪你。” 红尘要哭了,是啊,殿下多听您的,您说话,殿下自然不会怪,可刘嬷嬷呢? 她现在在王府还好说,可一旦回来,等待她的,一定是刘嬷嬷的小鞋。 想想就可怕。 可不说,眼下等待她的是…… 红尘蔫头耷拉脑袋,将她知道的道出。 她所知道的有限,只知道牛锡山,以及南风中毒是叶宇轩所为,其余的,尚不知情。 叶朝歌听后拧眉。 之前她便觉得卫韫有事瞒着她,果不其然。 随即看向南风,“你还不说?” 红尘都说了,南风还能怎么办? 随即将祁继仁派人给梁家庄子放火,险些被反算计,卫韫力挽狂澜,从被动化为主动等等,诸多事件一一道出。 叶朝歌眉尖几乎打成了个死结。 “接着说。” 南风已然放弃了挣扎,如实道来:“殿下猜测着梁戚定会联系叶宇轩,便派了人一直盯着梁戚,果不其然,梁戚果然找到了叶宇轩,不但如此,他们二人好似要出城,殿下便派了属下带人围捕,在他们二人出城前活捉叶宇轩,没想到……” 没想到叶宇轩手上还有从毒神那拿到的毒,他们中了毒烟,叶宇轩跑了。 只抓到了梁戚。 “殿下人呢?” “殿下派人去抓梁婉彤,在您来之前,殿下带着海总管离开了,去了哪儿,属下也不知道。” 说到此,南风眼神有些闪躲。 从他开口时,叶朝歌的眼睛便不离他左右,自然将他的闪躲看在了眼里,“还想瞒着?” “太子妃,您别为难属下了,属下已经说了这么多,殿下知道不会放过属下的,您就行行好,知道这些就罢了。” 南风也要哭了,他当然知道殿下去了哪,即便殿下离开前什么也没说,身为殿下的心腹,也是揣摩到的。 他若是对太子妃说了,太子妃定然会找过去,到时候,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但一定没好果子吃就是了! 虽然,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可能拖一时是一时啊,早死早超生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 叶朝歌点点头,“也罢,我也不为难你。” 闻言,南风松了一口气。 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利索,便听叶朝歌如是说道:“你在东宫多年,理应知道哪里有锣吧?” 南风一头雾水,不解问道:“您找锣做什么?” 红尘在旁捂脸,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呆子,大半夜的小姐要锣能做什么?” 当然是用来敲响,好引殿下出来! 小姐意思很明确,你不说没关系,她有自己的法子! 当然,换个想法,这是威胁! 南风彻底丧了,“太子妃,您这是要逼属下去死啊。”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顶多…… 是,有太子妃在,他不会死,但不死也会脱层皮啊! 南风蔫嗒嗒的说:“殿下应当去了地牢。” 梁戚带回来后,就被他关进了地牢,加之殿下派人去抓梁婉彤,人抓回来自然也是要丢进地牢,所以,殿下此时应当在地牢中! “带路!” 南风已然绝望了,他很明白,垂死挣扎无用。 可不挣扎一下,对不起自己的皮肉。 “太子妃,属下中了叶宇轩的毒烟……” “红尘也去,有她在,你死不了。”叶朝歌凉凉说道。 红尘:“……” 这死呆子,现在才想起自己中了毒,早干什么了?! 南风:“……” …… 正如南风所料,卫韫果然在地牢。 “梁大人,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 卫韫淡淡开口。 此时的梁戚已然不复从前的高高在上,他跪在地牢冰凉的地上,“殿下饶命,臣一时糊涂,真的是一时糊涂,是叶宇轩,叶宇轩……” “我没有功夫听你废话,你若不想死,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你若想死,孤看在你为大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成全你!” 一番话,冰冷入骨。 梁戚听得出,卫韫不是在吓唬他,他是来真的。 他是太子,想要动他,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更何况,武将向来不缺,虽没有像祁继仁那般骁勇善战的,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比比皆是,而且,还有一个所有人皆看好的叶辞柏。 他敢说,今日他若落了马,明日他的位子便会被人给顶上! 他虽为兵部尚书,他不能没有兵部,但兵部却能没有他! 而且,如今他的身家性命就在这,如何选择,又怎会由了他? 随即,不再犹豫,将来龙去脉道出。 …… 第767章:你杀了我吧 第767章:你杀了我吧 梁戚不敢拿整个梁家去赌,便想着交出叶宇轩。 虽说,如此一来,他也难脱窝藏通缉要犯的罪过,但只要他将一切推脱到女儿梁婉彤的身上,也算是永绝后患了。 当然,如此一来,梁家受到重创是一定的,但至少还能保留着。 可没想到,刚一见面,叶宇轩便告诉他,有人要见他,且还说,见了此人,他定然会有比之前所想还要更好的法子。 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自然不可能叶宇轩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叶宇轩早有准备,他告诉他,“你想将我推出去且要看看我乐意不乐意,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即便我乐意了,由着你将我推出去,你就敢保证,我不会乱说话?”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确,我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不会放过我,你以为,如此大好的机会,他们不会趁此机会拔掉你?” “莫要忘了,不只我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也是!” 虽然叶宇轩的话,并不能信,毕竟,这人虽然脑子不错,但卫韫和祁继仁他们也非傻子。 可他说的却也是事实。 “你要带我见什么人?”最终,他还是问了出来。 “去见了就知道了,今晚子时,我来找你。” 子时,叶宇轩如约而至,他带他往城门口方向去。 那时候,他便有了些许的察觉,终归不糊涂,联想到近期上京所发生的诸事,怎么会猜不到。 “你,你竟然是宸亲王的人?” 叶宇轩没有回应他,只是笑了笑。 这一笑,便是最好的回答。 梁戚感觉要疯了,若是去见了宸亲王,那么,他便是谋逆,届时一旦事发,莫说是他,便是整个梁家,都死无全尸。 叶宇轩的生母娘家裴家,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他的迟疑,叶宇轩看在眼里,他对他说:“你若是反悔,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过,梁大人,这自来是富贵险中求,你被祁继仁压了那么多年,陛下偏私,你确定你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吗?” “且,这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 他心动了。 的确,叶宇轩说得对,宣正帝虽为皇帝,却没有历任帝王的疑心猜疑,对祁继仁没来由的信任器重,对他更是偏私至极。 有祁继仁在,他根本难以出头。 而且,自己的那些事如今还在宣正帝那里压着,此事能不能脱身都是二话,最关键的是,即便他将叶宇轩交出去了,只要他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一切! 两相权衡,他咬了咬牙。 是了,富贵险中求! 可没想到,尚未到城门口,他们便遇到了伏击,更没想到,叶宇轩丢下他独自跑了。 如今,莫说是从龙之功,莫说是交出叶宇轩,他现在已然成为了那阶下之囚! …… 梁戚将经过道出,当然,他自然没有蠢到将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和挣扎道出,且将事实改为,他想看看叶宇轩背后的人是谁,好回来禀报。 他将他的谋逆之心生生转换为一片忠心。 卫韫听后,冷冷一笑。 梁戚的话,他自是不信,不过,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从他跟着叶宇轩出城的那一刻,他的结局便定下了! 谋逆之心,即便尚未付诸行动,但心思一旦起了,便是饶他不得! “将他关进去。” “殿下,殿下,求殿下绕过我吧……” “饶过你?从你动了心思的那一刻起,便该知道会有今日的结局,关进去!” 看守地牢的侍卫上前,拖着梁戚便将他送进了最里面的牢房。 即便隔着远,依旧能听到他的求饶喊叫。 卫韫淡淡道了一句:“聒噪!” 随侍的海总管连忙吩咐:“去将他的嘴堵了。” 不一会,地牢中便安静了下来。 “殿下,此处阴气重,咱们回去吧。” “不着急,还有一个人呢。” 海总管不解其意,直到暗卫将梁婉彤带来,方才反应过来。 “孤没空听你废话,穿心藤在何处!” 梁婉彤看到卫韫,如同看到了宿世的仇人,若不是他,自己的脸也不会被毁,更不会变成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想救祁氏?你妄想!我要你们一个个的活在悔恨当中,我要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梁婉彤歇斯底里的喊叫,她很激动,随着她激动的动作,挂在脸上本就欲落不落的面纱彻底的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庞。 卫韫目色阴冷,懒得多言,“上刑!” 侍卫将刑具摆出,各种各样的刑具不一会便摆满了梁婉彤的眼前。 前一刻还叫嚣着,这一刻露出了恐惧。 海总管看眼卫韫,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福至心灵,“行刑吧。” 卫韫在东宫所设的地牢,本就不是什么慈善之地,凡是能进来的,没有能挺过去的。 首刑倒也简单,侍卫将梁婉彤的头发散开,然后用绳子一端系上,他拿着另一端,使劲的拉扯。 头皮如同被撕开了一般,仅一下,自小被娇养的梁婉彤便疼的流泪。 “有本事你杀了我!” 她冲着卫韫喊道。 后者不理他。 海总管便让侍卫继续。 不一会,鬼哭狼嚎般的哭喊便响彻整个地牢。 被关在最里面,双手双脚以及嘴巴失去自由的梁戚,一下子便听出这是谁的声音,眼睛动了动,但也仅此一下,便静默了下来。 如今的他自身难保,哪还有余力去管自己的女儿。 而且,这个女儿他早已不当是女儿了,若不是她,若不是他与叶宇轩勾搭,今日的他还有梁家,又怎会落到如斯的地步? 梁婉彤凄厉的哭喊在继续,梁戚闭上眼睛,从始至终没有动作。 在门外看守的侍卫见状,冷冷一笑,父女啊,真是凉薄! 梁婉彤的惨叫持续了一会便安静了下来,而此时,在她周围的地上掉落了大片的头发,而她的头皮,有些地方已然渗出了血珠。 她无力的趴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咬牙切齿恨恨道:“你,你,你杀了,杀了我吧。” …… 第768章:世间女子千千万,我只要叶朝歌 第768章:世间女子千千万,我只要叶朝歌 “你和叶宇轩一样,活着比死了有用,说,穿心藤在哪儿?” “有本事,自己去找!” 卫韫扯了扯唇角:“继续!” 侍卫领命,上前将梁婉彤从地上拖起来,一个摁着她,一个去脱她的鞋,另一个拿了一把锈满了铁锈的大长钳子。 梁婉彤见状,隐隐猜到了什么,“你,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挣扎终究只是徒劳。 “啊——” 地牢入口,叶朝歌改变了主意,“回去吧。” 说罢,转身率先离开,随后的南风和红尘见状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之前为了来地牢,太子妃还无所不用其极的威胁他,怎么现在如愿了,反倒踯躅不进去了? 对此一幕,很快便传到了卫韫的耳朵里。 他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他的姑娘啊。 耳边回响着梁婉彤凄厉的惨叫,卫韫不耐烦了,“听说梁小姐弹了一手好琴。” 侍卫停住,跟着默契的放开梁婉彤的脚指甲,改为手指甲。 “不,不,不要……求你们了,不要……” 三个脚指甲被硬生生的掀开,她已然满脸汗水,因为疼痛,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她的不要,并没有喝制住侍卫的动作。 在那把锈迹斑驳的大长钳子钳住她的大拇指指甲时,再也忍受不住,“我,我说,我说……” 闻言,卫韫呵了一声,一口一个杀了她,还以为有多硬气,这才第二轮便开口了。 不过也好,早结束他回去陪他的姑娘。 侍卫退开,梁婉彤失去了支撑,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我说,我说……” “穿心藤在哪儿?”卫韫耐着性子再问。 “在,在……”说着说着,梁婉彤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穿心藤早没有了,那东西早就被叶思姝给毁了,你们也不想想,明知那是最后一味药,怎么可能留在这世上落到你们手上……” 梁婉彤好似疯了一般,哈哈大笑:“告诉叶朝歌,让她等着给祁氏收尸吧,哦,对了,祁氏早就已经知道了,你们……你们忙活了这么久,哈哈,我告诉你们……” “白忙活了!你们就等着办丧事吧!” “哈哈……” 卫韫面色阴冷至极,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迸出:“把她将梁戚关在一起!” 顿了顿,他又道:“给梁戚松绑!” 父女? 哼! 说罢,不再多看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梁婉彤被侍卫自地上拖起来,即便如此,嘴里依旧不忘咒骂着:“你们都该死,叶朝歌,我咒你不得好死……” 卫韫捏了捏拳头,一字一字的吩咐:“拔了她的舌头!” 海总管应下,对侍卫道:“听到了,拔了她的舌头!” 出了地牢,尖锐的喊叫逐渐消散。 卫韫并没有急着回绮歆楼,而是走出地牢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你去查查梁婉彤说的是否属实。” “是。” 卫韫仰头深吸凉气,仰头望着不见星光的黑夜。 许久,幽幽一叹,“歌儿,该怎么办啊……” 海总管将头低的更低了。 虽说让他去查,可连他都能想到的结果,殿下有怎么会想不到呢。 穿心藤,怕是真的已经被毁了。 没了穿心藤,就算有另两味药,也是无用的,时间到了,祁氏…… 他虽不知太子妃和祁氏的母女情分有多么深厚,但他会看。 还有大将军,小将军…… 不知为何,他感觉,即将变天了。 …… 卫韫回到绮歆楼时,已然整理好了情绪,见到叶朝歌坐在那,含笑上前,“南风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该收拾。” 叶朝歌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看最应该收拾的人是你!” “为夫就在这,你随意收拾,为夫保证,绝不反抗如何?”说着,卫韫将自己的脸往她面前凑。 叶朝歌没好气的伸手推开他,“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卫韫收起嬉皮笑脸,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我也非有意瞒着你,你本身便心火旺盛,不想让你为此再上火,本想待你好些再告诉你,不曾想,只瞒了你两日便被你发现了。” 事至此,卫韫倒也坦诚,他伸手将她颊边的发挽到耳后,“你是何时察觉到的?” 叶朝歌摇摇头。 她看得出他有事瞒着她,只是也知道他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故而,便未曾追究。 今夜也是个巧合。 因喝了药的缘故,她睡得很沉,并不知道卫韫离开,也不知道他离开一事,之所以发现,是她起夜,看到他不在,便以为他到了偏房批阅奏折。 随之找过来,不曾想,人是没找到,却听到了南风和红尘的对话。 故而,她便顺势而为,有了后面的一幕。 “你不生气?”卫韫挑眉问她。 叶朝歌摇摇头,“生气不至于,我也没那么不识好歹,而且,我也知道,你会处理好。” 这也是她为什么去了地牢又突然改变主意回来的原因。 听到她这番话,卫韫心头一热,捧起她的脸,用力的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我的姑娘当真是善解人意。” 叶朝歌失笑,“是你自己觉得好罢了。” “当然是我觉得好,若是旁人也觉得好那还得了。”他可不希望旁人和他一样也觉得他的姑娘好,尤其是男子。 虽说她已然是他的太子妃,不论是身上还是身份,都深深的烙印上了他的标签,但这不代表着就能全然放心。 卫韫一脸的认真,叶朝歌心下一柔,伸出手环上他的脖颈,“我啊,也就只有你觉得好。” 卫韫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世间独有,任何人都无法复制,无可替代,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可我只要一个叶朝歌,我也只觉得叶朝歌最好。” 他黑亮的眼睛,灼灼的望着她,一瞬也不瞬。 叶朝歌眉眼飞扬,唇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晚膳吃蜜了吗?” 卫韫微微眯了眯眸子,用无比蛊惑的音调,在她耳边说:“尝尝就知道了。” …… 第769章:歌儿,已经一个月了 第769章:歌儿,已经一个月了 “歌儿,已经一个月了……” 他在她耳边,喷洒出来的气息撩拨着她的心尖。 叶朝歌不禁颤了颤。 “歌儿,我难受……” 吃了一个月的素,再不开荤,他就要炸了。 虽说这段时间,明里暗里也没少吃,但尝腥和大口大口的吃,能一样吗? 叶朝歌面上微郝,嘴唇动了动,望着他热切的眼神,心下不忍,圈在他脖颈上的手紧了紧,无声的默许。 卫韫眼睛霍然亮了起来,抱着人起身,大步往他们的床而去。 鸳鸯交颈的帐幔落下。 被翻红浪,素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开荤的男人是可怕的,不对,可怕的不是男人,而是男人的精力。 架子床整整摇晃至天蒙蒙亮,方才罢休。 叶朝歌趴在卫韫的身上,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身上盖着锦被,虽然看不到被下的光景,但从她露在外面,且布满了各种痕迹的肩头,不难想象,在这之前,这里面有着怎样的激烈。 “时辰还早,睡一会吧。” 卫韫拎起锦被,将她圆润的肩头裹好。 叶朝歌唔了声,揉了揉上下打架的眼皮,“你一会该去上朝了吧?” “恩,你自行睡,待我下朝回来陪你用早膳。” 卫韫一语双关。 他很清楚,她有无数的话想问他。 叶朝歌笑笑点头,“好。” 睡意来袭,很快,累及的她便睡了过去。 卫韫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揽着人稍稍懒了一会,直到不能再懒了,方才起身更衣去上早朝。 即便时间有些赶了,走前仍不忘叮嘱刘嬷嬷,动作轻些,莫要吵到了她。 …… 下了早朝,卫韫叫住祁继仁。 “昨夜我派人抓捕叶宇轩,托您老的福,他跑了!” 祁继仁脸色丕变,“跑了?穿心藤呢?” 说到穿心藤,卫韫神色微沉,将事情说了一遍。 当即,祁继仁便有些站不住了。 “这么说,这么说……” “虽然还未确定,但,怕是八九不离十。” 祁继仁面色一白,缓缓闭上眼睛,许久,呢喃道:“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一直以来,叶宇轩为对付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穿心藤在他的手上,他又怎会留着让他们找到得到? 卫韫叹了口气,“我们还有时间,总会有法子,眼下我最担心的是岳母那边……” 梁婉彤的那些话虽然尚未证实,但回想祁氏最近的所作所为,结果显而易见。 明明知晓,却不说,显然她有着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是何,一目了然。 祁继仁心头一沉,对卫韫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卫韫颔首,“如此,我便先去见父皇。” 目送走了祁继仁,卫韫便去了御书房,将梁戚一事道了一遍。 宣正帝听后,沉沉一叹,“终归是走到了这一步,宸安啊宸安,难道你竟半点不顾念我们几十年来的兄弟之情?” “王叔连乐瑶都不顾,遑论与您的兄弟之情。”卫韫淡淡道。 宣正帝闭了闭眼睛,“也罢,梁戚意图谋逆,依法处置,此事你且全权安排。” “儿臣遵旨。” 话说另一头,祁继仁匆匆回府后,便直奔祁氏的青荭苑。 “父亲?” 对于老父的突然到来,祁氏颇为意外。 祁继仁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祁氏被这没来由的询问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睛闪烁,不敢看祁继仁的眼睛,即便及时反应过来,祁继仁也已然捕捉到了她的反常。 “果然,你果然知道穿心藤被毁了。” 祁氏瞠目,“父亲,您……” “你是何时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祁继仁打断她。 祁氏回神,抿了抿唇,缓缓坐下,坐下那不言不语,显然不想回应此问。 祁继仁见状,也不曾逼问,而是将视线放到了陈嬷嬷的身上,“你说!” 被点名,陈嬷嬷一点也不意外,她走出来,跪到地上,“老奴有罪,还请大将军惩罚。” “嬷嬷!你答应过我不会说!”祁氏见状急了。 陈嬷嬷道:“夫人,老奴只是答应您,不会主动去说。” 如今,大将军终于问到了她的头上。 这一日,她一直在期盼着快快到来,虽然到来的有些突然,但却是她梦寐以求的。 当初,在叶思姝找过来时,她便想禀报给少爷和小姐,只是,她一手奶大的夫人求她,甚至不惜下跪,只求她隐瞒此事。 至今她还记得那一日,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夫人说:出嫁前,她是父亲的累赘;出嫁后,她是依附男人活的莬丝花;后来,她是拖累儿女的无能母亲。 若是他们知道穿心藤已经毁了,定然会为了救她另寻他法。 她不想再拖累了,谁也不想再拖累了,她想身为女儿,身为母亲,为父亲,为儿女做最后一件事。 “所以,你就帮着她瞒着我?” 祁继仁怒及拍桌,“你好生糊涂啊!” 陈嬷嬷苦笑,是啊,她的确糊涂了,当时夫人跪下求她,她整个人都是懵懵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点了头。 好在,她还没有糊涂到底,只是告诉夫人,她不会主动去说,但若是将军或是少爷小姐来询问,她便不会隐瞒。 过后,为此她一直在后悔着,后悔自己的糊涂和鲁莽,并期盼着,不管是大将军还是少爷小姐,快些来找她,快些来找她…… 今天,她终于等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速速说来!” 刘嬷嬷看眼不停对她摇头的祁氏,将一个月前所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事情发生在叶朝歌三朝回门的那一日。 那日,祁氏在送走了叶朝歌和卫韫后,便离开了叶府回将军府。 途中,有个小乞丐拦住了马车,并塞了一封信到马车里。 信是叶思姝写的,并不长,上面只写着,要想知道穿心藤的下落,半个时辰后去一家并不出彩的茶馆找她,过时不候。 若是不提穿心藤,此信她自不会理会,但她提起了穿心藤。 当即,她便以下车去逛逛为由,带着陈嬷嬷去了茶馆。 …… 第770章:真的,够本了 第770章:真的,够本了 “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嘴上说着没有想到,但她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意外。 显然,祁氏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 祁氏眉眼间难掩厌恶的看着叶思姝,“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就是多日不见母亲,女儿想您了。”叶思姝笑着,但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不要叫我母亲,我嫌恶心!” 祁氏对叶思姝的厌恶,丝毫不加以掩饰。 看到这张脸,她便想到了她曾经的所作所为,想到了养了十多年养出了头白眼狼,想到了她的亲生父亲叶力,是怎么对待她女儿的,他们父女又是怎么联合起来欺骗她的! 叶思姝面上的笑意一顿,跟着笑得更加灿烂了,“您嫌恶心,我偏要恶心死你!” “叶思姝,你把夫人叫到这,就是逞口舌之快?”陈嬷嬷上前出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叶思姝突然发狠,抄起手边上的茶杯便朝陈嬷嬷砸了过去。 陈嬷嬷虽然年纪大了,反应也不慢,及时躲了过去。 “叶思姝!若你大费周折的将约来这是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嬷嬷,我们走!” 说罢,祁氏带着陈嬷嬷便要走。 “你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日子了吧?我听说,祁继仁为了给你解毒,跑去了苗疆,叶朝歌也刚从七星谷带了缠丝露回来,解毒的三味药,还缺一味穿心藤,对吧?” 身后,叶思姝幽幽说道。 每一句每一个字,她说的不紧不慢,好似一点也不怕祁氏就此走掉一般。 说完,她重新拿了新的茶杯,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小口啜饮。 在见到祁氏停下脚步时,叶思姝笑了,将茶杯放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穿心藤的下落吗?因为在我的手上,母亲,看在你我好歹也做了十多年母女的份上,你跪下求我,我会考虑考虑将穿心藤给你,怎么样?” “这笔买卖,你不亏吧?” 祁氏深呼吸口气,缓缓转身。 她的面上十分的平静,眸子亦是平静的望着难掩得意的叶思姝,“穿心藤在你的手上,我不怀疑,但你说只要我跪下来求你,你便把它交给我,我凭什么信你?” “叶思姝,你当我傻吗?你巴不得让我死,怎么可能会把穿心藤给我?” 叶思姝面上一滞,眯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祁氏。 这还是那个祁氏吗? 一段时日不见,她竟像是变了个人。 “你叫我来这,一为炫耀,二为羞辱,很抱歉,叶思姝,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过来?”叶思姝冷笑。 祁氏淡淡道:“我来不过是要证实穿心藤是否真的在你的手上。” “是吗?”叶思姝一脸不信,“你便继续逞强吧,我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祁氏摇摇头,不愿再与她耽误时间,该证实的已经证实了。 “你好自为之吧。” 扔下这句话,祁氏不再停留。 叶思姝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更不信她真不怕死,当即喊道:“若我说,我已经将这世间只此一株的穿心藤毁了,你还能如此平静吗?” 回应她的是祁氏头也不回的背影,已经关门声。 叶思姝见此,再也笑不出来,羞辱不成反被羞辱,当即,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 哪怕在楼梯上,祁氏也听得清清楚楚。 扯了扯唇角,不再停留,出了茶馆。 “夫人,您太冲动了,万一……” “嬷嬷,你什么时候也和我一样学会自欺欺人了?” 不待陈嬷嬷将话说完,祁氏淡淡打断道。 “我……” 祁氏幽幽一叹,“穿心藤在叶思姝的手里或许不假,但她将其毁掉也不假,你我都清楚的事实,何必再做些无用之功呢?” 陈嬷嬷不死心,“可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万一没有呢?叶思姝想留着它当自己的底牌呢?夫人,依着叶思姝的性子,这不是不可能的。” “不错,依着她的性子,的确不是没有可能,但你忘了,还有一个叶宇轩!而且,叶思姝你觉得还是以前那个叶思姝吗?” “我……” 陈嬷嬷说不出话来。 是啊,叶思姝不是以前的叶思姝了,她好像变得更狠了,那种狠劲,从她的眼睛里便能看出。 正如夫人所言,即便叶思姝没有毁了穿心藤,叶宇轩也不会让她留着的。 “嬷嬷,最近我想了很多,也已然想开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阎王要我三更死,我又何苦为了多活几个时辰而苦苦挣扎,白白苦了父亲和柏儿歌儿呢?” “夫人……” …… “回来后,夫人便求老奴,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要老奴保守秘密……” 陈嬷嬷苦笑,“本以为凭着小姐的敏锐和聪慧,用不了多久便会看出端倪,可老奴忘了,小姐已出嫁了,已然不能像从前那般时时在夫人的身边……” 更不用说看出端倪了。 住在叶府的少爷也是如此。 故而,这一日,她等了好久才等来。 祁继仁面色冷凝的看向祁氏:“你有了自己的决定,是也不是?” 祁氏喉间发苦,“父亲,我这一辈子已然够本了。” 虽然她所嫁非人,但她命好,投了个好胎,虽然从小便没了母亲,但有个将她视若珍宝的父亲;她生了一儿一女,儿女孝顺懂事,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然没有什么遗憾了。 真的,够本了。 一句话,祁继仁老泪纵横,“所以,你才会将柏儿的婚期订的那般早?” 他是初五那日回来的,在初四那日,祁氏便去了学士府商议婚期,当时便将叶辞柏和墨慈的婚期敲定了下来,三月初。 算一下日子,正好…… 祁继仁回来后得闻此事,不曾多想,只当是叶辞柏着急,所以这婚期才会订的如此着急。 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着急的,不是叶辞柏,是她! 是祁氏! “那我呢?你想过我没有!” …… 第771章:我很幸福 第771章:我很幸福 祁继仁哽咽:“你可有想过我这个老父亲?” 祁氏闻言,再也强撑不下去,哭着跪倒在老父的脚前。 “父亲……” “歌儿已然成亲,待柏儿也成了亲,你便了无牵挂了是吗?那为父我呢?你要看着为父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吗?” 祁继仁一双眼睛通红,他看着已然不再年轻的女儿,一时间悲从中来。 他这一生,别无所愿,唯有二愿,一愿大越安泰,二愿独女平顺。 为了这两个愿望,他一直在努力着,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强大,用自己的强大来守护大越,庇护女儿。 所以,在战场上他奋勇杀敌,立下赫赫战功。 可他的所有努力,以及赫赫战功,成为了一把双面刃。 他庇护了女儿,却也让她被算计,苦了近一辈子。 如今,他的女儿好不容易解脱,可以重新开始,却又身中剧毒,而作为父亲的他,却不能为其寻来解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时日无多,眼睁睁的看着…… 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女儿虽然自小软弱,但她善良乖巧,从小到大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反倒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伤害,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 祁氏抓上老父的手,声声愧疚:“女儿不是没有想过您,女儿再自私也不会不想您,最初,女儿最放不下的不是歌儿和柏儿,而是您……” 她的儿女皆有了相伴一生的人,更有了自己新的人生,可她的老父亲不一样。 她的生母早亡,这些年,父亲都是自己一个人。 不过,这些放不下很快就不存在了,绮罗,现在他的身边有了罗姨,她相信,罗姨会陪伴着父亲,如此,她的老父亲也不会太孤单。 “你……” 听着女儿的话,祁继仁一颗心顿时凉了下来,“你,你当真如此狠心?” “父亲,女儿不想再折腾了,什么药都不想管了,女儿时日不多,就请您陪女儿安静的度过这最后一段日子可好?” 祁氏跪在祁继仁的脚步,声声祈求:“父亲,求您成全女儿,成全您这个自私的女儿,最后一次……好吗?” 女儿的哭求不断的在耳畔回响。 祁继仁缓慢的阖上眼睛,热泪满布:“你,你这是在逼我啊……” …… 东宫。 “太子妃醒了没有?” 从皇宫回来,卫韫安排了海总管与刑部交接梁戚后,便回了绮歆楼。 刘嬷嬷摇头,“回殿下,还没有。” 卫韫眉眼染笑,想来把她累到了,扔下一句:“我进去看看。” 然后便进了房。 房门关上,将刘嬷嬷等人关在了外面,同样关在外面的还有司琴羡慕的声音。 “咱们殿下对咱们太子妃真好,这都成亲一个多月了,始终如一日,真真是羡煞旁人啊。” 闻言,刘嬷嬷眼皮狠狠一跳。 斜眼睨向一脸艳羡的司琴,“羡慕?” 司琴没有注意到刘嬷嬷的反常,如实的点点头,“羡慕。” “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要不要我得空禀了太子妃,请她给你说个好亲事啊?” 司琴怔了怔,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合宜的话,连忙回道:“若是可以,便有劳嬷嬷了,奴婢别无他求,不求模样不求有多大能耐,只求为妻,且能待我好即可。” 说罢,又羞答答的补充了一句:“奴婢虽未奴婢,但也有难以启齿的点心气儿,奴婢立誓此生只为妻。” 刘嬷嬷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这怎么会是难以启齿呢,女子便该如是,此事我记下了,得空便会与太子妃说说。” “多谢嬷嬷。” 司琴一边道谢,一边偷偷的松了口气。 尽管她掩饰的极好,刘嬷嬷还是捕捉到了,抿了抿唇,莫要怪她试探,司琴和敛秋虽是她亲自所选,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对她们二人的品性也多少了解,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不想到头来闹出些明明可以避免的糟心事。 外间所发生之试探,此时内室中刚刚转醒的叶朝歌分毫不知情。 看到床前守着的卫韫,牵了牵唇角,“你下朝回来了?” “恩,好点了吗?” 叶朝歌轻轻颔首,“好多了。” “待会让红尘再给你瞧瞧,来,为夫伺候你起来。” 叶朝歌整个人往里蹭了蹭,“再让我躺会儿。” 她现在不想起。 卫韫闻言,褪去自己的外袍,“为夫陪你躺会儿。” 待他躺上来后,叶朝歌自觉的往他那边靠。 卫韫身上热乎,让她觉得舒服,伸出胳膊熊抱住他,嘴上不禁喟叹道:“好舒服……” 卫韫被她贴着躁得慌,可想到她还在病中,加之拉着她折腾到天亮,心头的那份热乎便被他悄然压了下去。 大手抚上她的细腰…… “你干什么!晴天大白日的,不准闹!” 叶朝歌拉住他的大手,认真严肃的说道。 卫韫一看她这副模样便知想多了,低低一笑,“为夫倒是想闹,可为夫更心疼你,我没闹,帮你揉揉,让你舒服些。” 叶朝歌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卫韫失笑“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就将你所想的应验了。” 叶朝歌:“……” “放心吧,不折腾你了,来日方长……” 最后四个字,卫韫刻意拉长了语调,婉转间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二人紧密相贴,他呼出来的气息,无一不洒落在她的脖颈间,痒痒的,热热的。 心里,烫烫的。 叶朝歌看着他,忽然,主动抱住。 “我很幸福。” 她说。 卫韫微微一笑,“我会让你一直幸福下去。” 永不食言! …… 卫韫如他所说的,的确没有再闹,虽然没有闹,但也占了便宜。 二人起身时,已然快中午了。 这边将将穿戴好,前头便来人报,叶小将军前来探望太子妃。 “请他过来绮歆楼。” 卫韫如是吩咐道。 没多会儿,叶辞柏过来。 “听说你病了,有没有好些?” 一进门,叶辞柏难掩担忧的声音便响起。 …… 第772章:留他当摆设好看不成? 第772章:留他当摆设好看不成? “没多严重,不过是喉咙有些不舒适罢了,现在已经好多了,哥哥不必担心。” 叶朝歌简言道。 “虽不严重但也不能大意了去,尤其是你那心思,能放放便放放,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了,还有太子,他是你夫君,有何事有他撑着,不然你留他当摆设好看的不成?” 叶辞柏一本正经的说教道。 叶朝歌忍笑应好。 叶辞柏又说教了一番,虽明着说教,但话里话外的矛头却直指卫韫。 被损成摆设的卫韫:“……” 说了一通,叶辞柏舒坦了些,然后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很淡定的给卫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有话出去说。 卫韫:“……” 刚才恨不得把他损成好看的摆件,如今却装作无事人出去说,想什么呢? 不去! 久不见卫韫动作,叶辞柏暗骂了句小心眼。 “咳咳,那个殿下,我这里有点公事,还请借一步说话。”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 卫韫淡淡的掀了掀眼皮,“没空。” 叶辞柏:“……” 叶朝歌看得好笑,解围道:“有什么话便在这说吧,也不必瞒着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啊?” 叶辞柏意外。 先是看看妹妹,又看看卫韫,见他面上淡淡没有反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实想想也是,自家妹妹是什么性子的人,他这个兄长又岂会不晓。 道:“既然如此,那便在这里说吧。” 叶辞柏所说的倒也没什么,是想问问卫韫接下来有何计划。 卫韫皱了皱眉,“昨晚你回了叶府?” “那倒没有,今儿个一大早回去的。” 原道如此。 难怪会问有何计划,显然他还不知道昨夜所发生之事。 “计划已经实行了。” 卫韫将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叶辞柏拍桌而起:“又让他给跑了!” 愤怒之余转而想到卫韫抓来了梁婉彤:“她怎么说,可有说穿心藤在哪儿?” 卫韫面不改色道:“被叶宇轩给藏起来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看来关键还是在叶宇轩的身上。” 叶辞柏没有多想。 直到从东宫离开回将军府,才知,所谓的被叶宇轩藏起来,根本不是事实,根据梁婉彤所言,穿心藤早已被叶思姝毁了! “你去哪儿?” 祁继仁叫住往外跑的叶辞柏。 “叶思姝!我要去杀了她!” 叶辞柏咬牙切齿。 “不必了,太子会处理,眼下你我还有别的要事,明日你们外祖母忌日,今年你和歌儿都不要去了,我同你们的母亲过去,午膳后便出发。” 祁继仁难掩疲惫,以往精神矍铄的他,此刻显见颓靡,眉目间透着纠葛和沉重。 “外祖……” 祁继仁不欲多言,摆摆手,“待会我和你母亲走后,你便去驿馆一趟,若最终没有法子……便听你母亲的,让她在最后走的舒服些。” “外祖!” 叶辞柏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这话是他的外祖说出来。 祁继仁叹了口气,“你去吧。” 叶辞柏还想说什么,或者说,还想劝什么,可在看到外祖苍老的面庞,到嘴的话什么也说不出了。 外祖既然这么说,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可是…… 想到此,叶辞柏红了眼眶。 咬了咬牙,从书房跑了出去,直奔青荭苑。 对于儿子的到来,祁氏并不意外,她坐在那,很温柔的笑着,随之遣退陈嬷嬷等人,屋中只余他们母子二人。 叶辞柏缓缓走过去,跪倒在她的腿边,“母亲……” 祁氏将他拉起来,“柏儿,你是个男子汉,无论何时都要坚强些,答应娘,照顾好歌儿,莫要让她受委屈……” 祁氏揽着儿子,说了许多,叮嘱了许多。 叶辞柏终是没有忍住,呜呜痛哭。 屋外,陈嬷嬷红着眼眶,仰头望天,难道,真的就没有法子了吗? …… 午膳后,卫韫叫来了红尘给叶朝歌把脉。 虽然见好,但心火依旧很旺,药还是要继续吃,要注意休息。 陈嬷嬷送来了药,卫韫伺候叶朝歌喝下,直到药效发出来睡过去,方才离开去了前殿。 “殿下。” 没多久,海总管过来。 “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的话,叶思姝承认了,的确已经毁掉了穿心藤,不但如此,在一个月前,她还曾去找过夫人……” 卫韫皱了皱眉:“她人呢?” “奴才派人将她关进了地牢。” 卫韫颔首,“此事暂不要让太子妃知晓,派人看好那俩人,别让她们死了!” “是!” 随之,卫韫传消息到将军府。 叶辞柏收到消息时,将将送走了祁继仁和祁氏。 最后一点奢念破灭。 叶辞柏一拳用力的锤在廊下的柱子上。 当即,他的手背便见了红。 “少爷……” “不妨事,走,随我去驿馆。” 叶辞柏不顾自己流血的手,迅速的往外跑去。 长风无法,紧随其后。 原地,拐角处,绮罗走了出来,“你可知,出什么事了?” 随侍左右的新月摇摇头。 “祁继仁呢?” “这……” 新月迟疑。 绮罗的身份,整个将军府人尽皆知,不止如此,她也从不掩饰自己对大将军的心思。 绮罗好奇的问她:“怎么了,很难回答吗?” “明日是将军发妻的忌日。”田伯走过来,淡淡说道:“将军去祭拜了。” 绮罗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难回答的。” 绮罗无所谓的耸耸肩。 她的心眼没有那么小,祁继仁的发妻都死了几十年了,自己又怎会去在意这些,更何况,她和祁继仁也已经约定好了。 人老了,也的确折腾不起了。 现在就挺好的,在他身边,留在他的家。 余生是他。 如此,她已然满足了。 “新月,你先退下。” 田伯吩咐新月。 待她退下后,田伯望着晴空,“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来上京?” 绮罗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田伯静默稍许,“也算的上朋友吧。” “既如此,那又何必再问。”绮罗淡淡回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本以为早已成为往事……” …… 第773章:或许 第773章:或许 “我也以为已经过去了,这些年,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什么原因,我已经很少再去想过去,只是,人这一生,总会有些执念,这股执念不去想不代表着不存在。” 而祁继仁的突然出现,将她隐藏在心底的多年执念重新点燃。 突然间,她就想自己为自己活一把。 “我知道,你为何问我这些,其实,你是在怪我对吗?” 田伯不曾遮掩,直接了当的恩了一声,“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外界的流言蜚语,你跟着过来,给将军添了麻烦。” 绮罗笑笑,“意料之中,从我跟着他回来时,我便想到了会如此,便权当我自私吧。” 绮罗叹了口气,“我这一生一直在为苗疆而活,我的青春,我的年华,我的所有,还有时间,都给了苗疆,如今我老了,我就想给自己这一生画上一个好看的句点,不想留下遗憾。” “不瞒你说,来前儿我曾拿神果逼祁继仁娶我,当时我为了这个目的不罢休,可有句话他说得对,我和他都老了,早已经不是几十年前了。” 绮罗长出一口气,“我来,没有别的意图,也不求什么,只想留下,如此而已。” 留在他的地方。 田伯看向绮罗,“你这又是何苦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是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时间长的,我都已经忘记了……” 田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便权当我什么也没说吧,而且,你在,也不是什么坏事……” “恩?什么意思?” 田伯默了默,如实道:“得到消息,穿心藤怕是已经毁了,最后一味药没了,若是找不到其他的法子……” 剩下的话,即便太田伯不说,绮罗也听懂了。 她皱了皱眉,难怪方才叶辞柏那小子那般。 “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你陪在将军的身边,也好。”田伯叹息道。 绮罗撇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们便如此悲观不觉得太早了吗?” “这倒也是,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还有时间,再去找就是了,我就不信这世上只有一株穿心藤,再说了……” “恩?” 绮罗抿了抿唇,“总会有法子的。” …… 驿馆。 “可有……法子?” 叶辞柏将事情说完,小心翼翼的问承曦。 后者摇摇头,“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噬心?,以前只听过其名,并未接触过,不过,你们不是找到了毒神的自传吗?噬心?既然是他重新研制出来的,你可以尝试找找,或许里面有什么解毒之法也是说不准的。” 叶辞柏颓靡道:“怎么没找,找过了,早前便都找过了……” 早在发现自传,得知失传许久的噬心?乃毒神研制出来的后,他们便将自传从头到尾翻了不下数遍,试图寻找其他的解法,可没有。 什么也没有找到。 除了噬心?和各种毒药的配置之法,关于解毒之法,半点也不曾记载过。 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叶辞柏告辞离去。 承曦立于驿馆的门口,望着其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诶,也不知道前叶夫人会不会有事。”追思叹息道,“噬心?啊,想想真是让人担心。” 承曦听着他的叹息好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追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属下也不知道,就突然想感慨。” “瞧刚才叶小将军的架势,怕是不会轻言放弃,少谷主您说,会有办法吗?” 承曦摇摇头:“若是找不到穿心藤,怕是……” “那这么说,前叶夫人……必死无疑了?” “应……” 话未说完,承曦想到什么猛地顿住。 就在方才,他忽然想起了在回来大越之前,那晚,在后山,他娘所说的话…… “少谷主?” 承曦回神,别有深意道:“或许。” …… 对于这些,叶朝歌分毫不知情。 睡了一觉醒来,人已经大好。 卫韫觉得她在屋子里闷着不是那回事,便带着她出来走走。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自外面回到绮歆楼后,叶朝歌忽然想起正月十二是外祖母的忌日。 “是十一,怎么了?” “明日是外祖母的忌日,我病糊涂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看出叶朝歌有些懊恼,卫韫说道:“先别急,我派人去将军府问问,看看外祖有什么打算。” 很快,派出去的人回来报,祁继仁已经带着祁氏出发,午后便走了。 叶辞柏递了话过来,说是祁继仁的意思,今年不让他们兄妹去了。 叶朝歌觉得奇怪。 猜到是怎么回事的卫韫安抚道:“想来是你病了,叶老夫人情况也不稳定,方才没有让你们同去,今年便算了,明年我们再一起过去。” 叶朝歌颔首,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 直到两日后,叶辞柏上门。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 叶朝歌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兄长,不过两日光景,兄长便变得落拓颓废,下巴的胡子长出了青茬也不打理。 叶辞柏声音沙哑:“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对你说,你也有权利知道。” “什么事这么严肃?” “穿心藤……已经没了。” 叶朝歌蹭地站起来,“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点?” 叶辞柏出了口气,“穿心藤并没有在叶宇轩的身上,不,或者说在他的身上,只不过,他给了叶思姝,而叶思姝……将穿心藤毁了。” …… 地牢。 叶思姝一身狼狈的蜷缩在墙角。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有多久了。 只记得那一日,她和陆恒正在腻歪,突然冲进来一行人,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将陆恒打晕,将她抓来了这里。 直到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过来,盘问她有关于穿心藤一事,她才知道,是谁将她抓来。 穿心藤她已经毁了,而……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响动。 不一会,那个她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 第774章:现在该求的人是你! 第774章:现在该求的人是你! “叶朝歌!” 叶思姝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念着叶朝歌的名字。 叶朝歌双目冰冷的望着牢中的叶思姝,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好像她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你,你想什么?” 叶思姝被她看得心里直突突。 叶朝歌闻言,微微挑眉,“怕了?” “谁,谁怕了……”叶思姝嘴硬道。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没怕你声音抖什么?” “我……” 叶朝歌没耐心听她辩解,吩咐侍卫:“把门打开。” 侍卫应是,上前将门打开。 叶朝歌走进去,一步步向叶思姝逼近。 叶思姝不自觉的一点点往后退。 直到退至墙角,退无可退。 “你,你想干什么?” 她瞪着她,眼底隐隐现出害怕。 从她刚才见到叶朝歌,心跳便快了好几倍。 在她的身上,她看到了戾气和杀气。 叶朝歌俯身,不顾叶思姝的反抗,直接钳住她的下颌,“思姝姐姐,我们姐妹也有半年没见了吧,姐妹久别重逢,你这么害怕干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叶朝歌很用力很用力的捏着她的下颌,好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叶思姝疼的逼出了眼泪,“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至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你若识趣,告诉我,穿心藤究竟在哪儿?” 叶思姝停止了挣扎,“你果然是为了穿心藤而来,哈哈,叶朝歌,你想要穿心藤吗?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实话告诉你吧,穿心藤我根本就没有毁掉,那东西能拿捏住你们的命脉,我又怎么会轻易的毁了自己的护身符?” 叶朝歌冷冷一笑,“求你?我想你弄错了,现在该求的人是你!” “来人!” “太子妃。” “先剁去她的大拇指!” 刘嬷嬷搬了把椅子过来,叶朝歌过去坐下,她望着在侍卫手上不停挣扎的叶思姝,“思姝姐姐,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叶朝歌,你疯了,你身为太子妃,你是在动用私刑你知道吗?”叶思姝一边反抗,一边冲着叶朝歌歇斯底里的大喊。 私刑? 叶朝歌冷冷一笑。 “开始!” 侍卫行刑的时候,叶朝歌就坐在那看着,她亲眼看着,叶思姝的大拇指被齐齐切断,她亲眼看到,那鲜血喷溅…… 她亲眼看待叶思姝痛哭哀嚎。 “小拇指,开始!” 她说。 侍卫再度手起刀落,那根小拇指,与大拇指一起,落到了地上。 叶思姝疼的晕厥了过去。 叶朝歌淡淡吩咐,“拿水泼醒她!” 一盆冰冷入骨的冰水浇下来,叶思姝一个激灵醒来。 十指连心,一下子断了两根,她感觉自己的整只手都疼的麻木了。 “叶朝歌!”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叶朝歌,其中的恨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有本事你杀了我,你今日若不杀了我,来日,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叶朝歌哼了一声,“你怕是没有那来日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你死,死,太便宜了,我会一点点的折磨你,先斩断你的十根手指,然后是手,再是小臂,最后是胳膊,还有你的脚,你的小腿,你的大腿!” “我会让红尘给你配最好的药,让你一直活着,一直活着,到时候,我便将你丢到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看,当年那个风采绝艳的第一才女,是如何的狼狈,又是如何的苟活!”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叶朝歌说的很平静,一双黑亮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叶思姝看。 她说的平静,叶思姝却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叶朝歌之口,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想出如此歹毒的法子对付她。 她想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是不是故意在吓唬她。 可看来看去,在她的眼睛和脸上,她只看到了认真和冷漠。 直觉告诉她,方才的那些话,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陆恒,陆恒不会放过你的……” “陆恒?”叶朝歌笑了,“不如就试试看吧。” 随之对侍卫说:“既然她醒了,继续,这次中指!” “叶朝歌!”叶思姝龇牙裂目。 叶朝歌叫住举刀的侍卫,“慢着。” 随着这声慢着,侍卫举起来的刀放下,叶思姝也同时松了口气。 以为,叶朝歌多少是有些顾忌的。 可她忘了,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一块不可触碰的逆鳞,叶朝歌允许她蹦跶,只是没触碰到她的那块逆鳞,如今,那不容忍触碰的逆鳞被人拔了一块,且见了血,她怎么可能还会顾忌? 叶朝歌望着松了一口气的叶思姝,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刘嬷嬷,先给她的右手止血,换左手!” 她说过,不会让她死! “叶朝歌!!!” 阴森的地牢中,整整一下午,皆是叶思姝沙哑痛苦的喊叫。 即便中间有断层,也很快又接了上去。 天寒地冻,叶思姝浑身湿漉漉的,已然分不清楚是汗水还只是水,她的嘴唇已不见血色,两只手血淋淋的,从中隐隐能看到森森白骨。 她的十根手指头,已然断了六根。 “继续!” 叶朝歌继续淡淡吩咐。 叶思姝喘着气:“不,不要再,再继续了……我,我说,我说……我说了之后……” “我说过,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 叶朝歌不理她,“继续!” …… “太子妃呢?” 卫韫自外回来,回到绮歆楼却不见叶朝歌的人。 司琴和敛秋面面相觑,“回殿下,太子妃,去了地牢……” 卫韫面色一顿,地牢…… 地牢中如今关着梁婉彤和叶思姝。 两日前梁戚便移交给了刑部。 这两日,叶朝歌皆不曾去过地牢,今日突然过去…… “我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叶小将军来过……” 闻言,卫韫登时明白了,当即赶去地牢。 刚进去,便听到叶思姝的惨叫。 而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口都揪了起来。 …… 第775章:百倍千倍万倍 第775章:百倍千倍万倍 只见叶思姝被两个侍卫摁着,地上不远处是几根断指,以她为中心,湿漉漉的一片,混合着鲜血,汇流为血水。 而不远处,他的姑娘坐在那里,一脸平静冷漠,淡淡的望着这血腥的一幕。 卫韫不再停留,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把捂上叶朝歌的眼睛,把人抱在怀里。 熟悉的气息,顿时替换了浓重的血腥味。 叶朝歌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了下来。 “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卫韫将她的头摁到自己的胸口上,不让她再看那血腥的画面一眼,他说:“抱歉,我回来晚了。” 叶朝歌脸埋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这些事我会帮你处理,我们回去。” 叶朝歌乖顺的趴在他的怀里,恩了一声。 当即,卫韫抱着人要离开。 叶思姝在后面隔着泪目看着这一幕,看着这郎情妻意的一幕,生生刺疼了她的眼睛。 凭什么,凭什么叶朝歌那么幸福,而她就要这么狼狈?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在山沟里长大的土丫头,过得要比她好? 凭什么她是太子妃,成为那欲展翅飞翔的凤凰,而她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心机女表? 凭什么她锦衣华服,而她,却脏乱不堪,性命都被她捏在手上,成为她宰割的鱼肉阶下囚? 这是凭什么? 不甘,愤怒,不平,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口。 叶思姝心中的阴暗到了极点,想也不想的脱口道:“叶朝歌你不是想知道穿心藤在哪里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那玩意儿被我毁了,我亲手毁的,你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毁掉的吗?就在你和卫韫大婚的那一日,在你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亲手,亲手将它毁了,揉烂了之后丢进了火盆里,连渣都没剩!” “哈哈,叶朝歌,你等着给祁氏收尸吧,收尸吧!” 啪! 刘嬷嬷一个箭步上前,揪着叶思姝的衣襟,一巴掌狠狠的打过去,如此也不解恨,又用力的打了两下。 很快,叶思姝的脸蛋便肿了起来,可见刘嬷嬷用了多大的劲。 “贱人,贱人!” 刘嬷嬷喘着粗气,恨恨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怒骂:“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留你一命,叶思姝,你该死!!!” “我呸!”叶思姝一口血沫子吐到刘嬷嬷身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打不得!” 叶朝歌从卫韫身上下来,快步上前,一脚将叶思姝踹翻,精致的珍珠鞋面狠狠的踩在叶思姝的脸上,碾了又碾。 “叶朝歌!!!” 脸被踩的变了形,叶思姝龇牙裂目。 叶朝歌脚下用力,将她狠狠的踩着。 “刘嬷嬷说得对,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自以为是留你性命,叶思姝,你自己找死,我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所有的代价,百倍千倍万倍!” 脚下用力的跺了一下,然后退开,微微喘了口气,看向两个侍卫:“我之前说的,你二人可还记得?” 两个侍卫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记住,不要让她死了,我要让她清醒的受着!” “是,请太子妃放心!” “我们走吧。”卫韫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叶朝歌颔首,随着他离开了这座地牢,将叶思姝的咆哮和尖叫咒骂,一一抛诸在身后。 她跟着卫韫,安静的走着,安静的回到绮歆楼。 “你们都下去吧。” 卫韫遣退了刘嬷嬷等人,带着叶朝歌进了屋,不一会,房中传出嚎啕大哭,一声声的哭泣,如撕心裂肺一般。 门外的刘嬷嬷闻声不禁红了眼睛。 “嬷嬷……” 刘嬷嬷侧首拭去眼角泪光,“没事,有殿下在,让小姐……发泄发泄也好……” 从得到消息,一直到方才,小姐都太安静了,安静的让她害怕。 说实话,太子殿下不来,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好,太子殿下来了。 她陪着小姐一路走到现在,她很清楚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知道,小姐是在后悔,后悔留下叶思姝。 可这种事,谁又能算得准? 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小姐需要发泄,而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做到。 一直到了晚间,绮歆楼的哭声方才停止。 叶朝歌趴在卫韫的怀里,小声的打着哭嗝,一双眼睛红肿不堪,断断续续的泪珠不停的从她的眼眶里滑落。 卫韫身上的锦袍,有一大片的水渍。 如此他也不在乎,只是抱着她,一手揽着她,一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的安抚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叶朝歌哭累了,在他怀里睡着了。 卫韫动作轻柔的将她放下,盖好锦被,起身让刘嬷嬷送些热水来给她净面之际,听到她的呓语:“是我错了,是我自以为……” 她的呢喃呓语,卫韫听得一清二楚,心疼不已。 “你没错,不是的错,歌儿乖……” 安抚了一会,叶朝歌的呓语方才渐渐消去。 去外面吩咐刘嬷嬷送些热水来,随之为她净面,动作轻柔且又小心,仿若对待世间仅有的珍宝一般。 这一晚,叶朝歌睡得并不踏实,浑浑噩噩的,梦魇不断。 而卫韫,一宿未眠,他一直抱着她,在她梦魇之际安抚她,在她哭的时候为她擦眼泪。 翌日,又派人进宫告了假,旷了早朝。 他的姑娘需要他。 叶朝歌这一觉,一直到天大亮方才醒来。 醒来后,她的喉咙痒疼至极。 “歌儿……” “不用担心。”叶朝歌轻轻开口,声音粗犷沙哑:“我没事。” 她真的没事。 发泄了一通,她已然冷静了下来。 “红尘可是回去了王府?” 卫韫摇头,“我将她留了下来,王府那边我派了吴院正过去,你不用担心,你要见她吗?我让她来见你。” 叶朝歌点点头,握上他的手,“谢谢……” 卫韫失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傻姑娘,你我是夫妻,何须这些,那日辞柏有句话说的也在理,我这个当夫君的总不能真是个摆设啊。” …… 第776章:陆恒上门要人 第776章:陆恒上门要人 红尘很快便过来了。 “如今已然基本上确定,穿心藤被叶思姝给毁了,我思来想去,这世间不可能只有这一株,寻你过来,是想问一问,关于穿心藤,你可还了解多少?” 昨日在地牢,叶思姝说的应当不是假话。 如此而言,穿心藤八成是被毁了。 在来东宫之前,兄长分别找过了承曦和宫中的诸多太医以及上京的大夫,甚至将消息放出去寻能解噬心?的能人异士。 承曦他们皆束手无策,寻找能人异士也需要时间,况且,谁又能保证,真的能找到? 即便找到了,能不能治还是两说。 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点上。 兄长找人,而她继续找药。 她便不信,这世间只有一株穿心藤! “回小姐,自夫人中毒后,奴婢便寻找过有关于穿心藤的古籍记载,目前也只了解到,穿心藤生长在阴暗且又干燥的高崖山地,貌若普通小藤,身长只有成人的小臂……” “能画像吗?” 红尘为难道:“奴婢所了解的只是这些,不曾见过实物或是画像。” 叶朝歌沉眉想了想,道:“这样红尘,你现在放下手头上的事,召集所有对穿心藤有过耳闻或是有过了解的大夫太医,再寻一个画师,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将穿心藤画出来。” “我让海总管帮你。”自红尘来了之后便不曾说话的卫韫这时开口说道。 红尘领命连忙下去办了。 红尘的速度很快,到了晚间便送来了穿心藤的画像。 “这便是?” “是的,虽然会与实物多少有些出入,但根据曾在孤本中看过穿心藤画像的于太医称,出入并不大,至少像了个八成。” 叶朝歌点点头,“刘嬷嬷,找人根据此画……” “小姐放心,老奴明白,今晚老奴必会办妥,明日便将此画分发出去。” 叶朝歌笑笑,“好,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小姐放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朝歌闻言,郑重颔首,搁在腿上的双手缓缓收紧,黑眸中迸射出坚定:“对,母亲不会有事的,一定!!!” …… 祁继仁和祁氏是在正月十四这日回来的。 数日不见,祁继仁好似更显苍老了。 以往坚挺的脊背微微弯曲,他脚下的步子显得格外的沉重。 叶辞柏看在眼里,鼻头酸涩非常。 在前厅坐了一会,祁继仁便将叶辞柏叫去了书房。 “怎么样?” 叶辞柏摇摇头,“这几日我找遍了上京所有的太医和大夫……”叶辞柏摇摇头:“要么完全不知噬心?,要么听说过,但不能见过;要么……” 但结果却一致。 祁继仁闻言,叹了口气:“难道真是注定?” “是不是注定外祖莫要着急下结论,妹妹那边已经让红尘画出了穿心藤的画像,今儿个一早便分别分发到各地。” “歌儿知道了?怎么知道,你说的?” 一看外孙这平静的架势,祁继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罢了,总归是要知道的。” “之前太子派人过来,妹妹在地牢让人将叶思姝……” 正说话间,田伯派人来报伯恩侯府的陆世子请见。 祁继仁皱眉:“他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陆恒那小子对叶思姝痴心绝对,他肯定是去东宫无门,这才找到这里来。” 叶辞柏撇撇嘴。 陆恒来干什么,他心知肚明,除了是为那叶思姝根本不做他想。 “把他打发走。”祁继仁没那个耐性应对陆恒。 对叶思姝他恨不得亲手宰了,陆恒还敢来上门要人,他没派人将他打出去,已然看在他爹娘的份上! “恐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叶辞柏淡淡说道。 陆恒对叶思姝的痴情在整个上京可谓是人尽皆知,去东宫不得法,将军府是唯一的要人之地,要不到人,他岂会轻易罢休? 果然如叶辞柏所料那般,陆恒这个儒雅男子,竟然在将军府的前厅耍起了无赖,一口一个不交出叶思姝就不走了。 田伯对他自是厌极,可到底惦念着郑芸,对他倒也下不得重手,只得来书房请示。 “有什么好请示的,撵走撵走,再不走打出去,此事我没牵扯到他,他该知足才是,还敢来上门要人,简直是不知所谓!” 祁继仁一脸的阴沉,显然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将军息怒,对那陆世子属下也厌极,可他到底是侯夫人唯一的儿子,侯夫人又是……” 陆恒在将军府自是没有体面,可他的生母郑芸却不同。 郑芸是祁氏为数不多的好友,且多年来她们二人关系要好,况且之前,郑芸对叶朝歌也是多有照拂,且郑芸人正派。 俗话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祁继仁哼了哼,显然也是想到了这茬。 “外祖,让我去将他打发走吧,若实在不行,田伯,您派人去伯恩侯府一趟,让他们过来把人领走,芸姨是个通透的人,同她说明一下情况,芸姨自会知晓怎么做。” 据他所知,郑芸一直不喜叶思姝,为此还气的病了。 如今叶思姝咎由自取,人他们是不会放的,依着郑芸恐怕是巴不得如此,将事情同她说一下,她便会知晓怎么做。 祁继仁摆摆手:“你去吧。” 当即,叶辞柏和田伯分工行事。 前者去了前厅,后者亲自跑了一趟伯恩侯府。 不出叶辞柏所料,郑芸对于叶思姝的下场毫不关怀,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叶思姝再也不会出现在她儿子左右。 “劳烦您老人家跑这一趟,我这就随您去将军府将那混小子带回来。” 郑芸回去换了身衣裳,然后随着田伯便要去将军府。 在侯府门口遇到了自外回来的伯恩侯,得闻儿子跑去了将军府闹,想了想,道:“我随你们一起去。” 郑芸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到底未言,点点头。 而此时的将军府前厅里。 叶辞柏望着如无赖一般,坐在那紧紧扒着椅子不撒手的陆恒,忍不住心下微叹。 …… 第777章:我嫌脏! 第777章:我嫌脏! 算起来,他也有一年多没见过陆恒了,不过一年多,他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温雅男儿,此时只余落拓之气,不见丝毫的书卷气息。 他的眼下黑气浓重,眉目间透着急切和焦虑,甚至还有隐隐的不安。 听到下人请安,陆恒抬眼看过来,看到叶辞柏,皱了皱眉:“你来也不管用,我说过,你们不将姝儿交出来,我是不会走的。” “来人。” 叶辞柏淡淡叫人。 闻言,陆恒一紧,以为他要来硬的,“你想干什么?” 叶辞柏扯了扯唇角,“你怕什么,敢来闹还会害怕吗?” “谁,谁怕了?” 叶辞柏无声摇摇头,不再理会他,吩咐道:“去抬面镜子过来,让咱们的陆世子好好看看,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很快,长风便带着两个下人抬来了一面大铜镜,按着叶辞柏的吩咐将铜镜抬到了陆恒的面前。 “陆世子,你好好看看,看看你自己,看看自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叶辞柏上前,毫不客气的自后掐住陆恒的脖子,摁着他的头逼其直视镜子里面的自己。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亦是情之中的人,也了解你的心情,可是,陆恒,付出的情感看对方是否值得你如此为她!” “你为了她,不惜让养育自己的父母寒心,为了她,抛弃了自己的前程,如今为了她,你连自己的自尊和脸面都不要了,叶思姝哪一点值得你如此?” 陆恒被逼着看镜子里的自己,耳边是叶辞柏的讯问,尽管如此,他的面上丝毫不见动容。 用力的挣脱开叶辞柏的禁锢,“我做什么干你何事!” 叶辞柏失笑。 也对,关自己什么事。 当即,心思便淡了,让长风将镜子抬下去,淡淡道:“我已经派人去请芸姨了,待会芸姨来了自会带你走,今日看在芸姨的面子上便罢了,若你下次再来将军府耍无赖,即便你是芸姨的儿子,我也不会客气!” 说着,捏了捏手骨,指骨间发出几声脆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陆恒不为所动,“你不用威胁我,我今天既然过来,自是铁了心,即便是刀斧加身,若是不将姝儿交出来,我死也要死在将军府!” 叶辞柏被他无赖的话逗笑了,“你没毛病吧?你找人去别处找啊,我将军府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要死没人拦着你,但你要死在将军府……” 说到此,叶辞柏顿了顿,继而淡淡道:“我嫌脏!” “你!” 陆恒气结,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被人如此直白的当面嫌弃过,当即不管不顾道:“废话少说,把姝儿交出来,我立马走人!” “你耳朵塞驴毛了?叶思姝不在将军府,你听不懂吗?” 叶辞柏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陆恒如此不要脸的行径,早就让他不耐烦了,若不是郑芸,他何必同他废话,直接将人打一顿丢出去了事! “就算姝儿不在将军府,但你肯定知道她在哪儿,你把人给我交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姝儿具体在何处,但可以肯定的是,姝儿的被掳,定与将军府脱不了什么干系! 前几日夜里,他去寻姝儿,正与她腻歪亲热的时候,几个黑衣人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将他打晕,待他醒来时,已经不见了姝儿的身影。 他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傻,而且在这之前,姝儿曾与他说过,如果她出事,就让他去东宫或是将军府找人。 姝儿还说,她的性命全部交托给他了。 当时他听得心惊肉跳,问她怎么回事,她却什么也不说,她说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知道的越多,对他越没有好处,他只要记住去救她即可。 从姝儿失踪后,他便按照她所说的去东宫,只是东宫他根本进不去,哪怕他是侯府世子,若没有召见,东宫也并非他所能去的地方。 连着多日,在进东宫不得法之后,他只得来了将军府。 当初姝儿叮嘱他,一个是东宫一个是将军府,东宫他进不去,更见不到太子,将军府如今是他唯一能救姝儿的地方。 所以,今日他既然来了,要不到人就没打算走! 叶辞柏看着一脸决绝的陆恒,眯了眯眼睛。 看这意思,他想来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即便问他有关于穿心藤的事,他怕是也不会知晓,当即也不再和他废话,寻了把椅子坐下,等着伯恩侯府来人把他带回去。 陆恒见状反倒有些不安了。 想到叶辞柏之前的话,心头一沉。 他耍横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侯府世子,将军府不敢拿他怎么样的份上,可若是母亲来了,便不同了。 母亲如今待他越发没了耐心,届时,定不会与他客气。 虽说他此次过来带了几个人,可那些下人皆是府中的下人。 母亲若一声令下,谁会听他的? 到时候,姝儿…… 越想,陆恒心中越是没底,霍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叶辞柏的面前,“我求求你,把姝儿还给我吧,她如果做了什么难以饶恕的错事,就让我来承担好不好?” “你!” 叶辞柏没有想到,陆恒会为了叶思姝给他下跪,“你疯了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你一个堂堂侯府世子给我下跪,且还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子,陆恒,你如今连一点自尊也没有了吗?” “你不懂,你不懂……”陆恒用力的摇着头,“我自小便喜欢她,就算你们所有人都骂她,说她,厌恶她,我还是欢喜她,没了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求求你了辞柏,看在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帮帮我,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陆恒跪在那,眼眶通红,声声恳切:“我知道,你们对她皆是恨极,我虽然懦弱,但也并非傻到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你只要把她还给我,我立马带着她离开上京,我保证,在有生之年我们绝对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回来了……” …… 第778章:砸死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第778章:砸死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陆恒!” 陆恒的话未完,一声暴怒便自门口响起。 伯恩侯和郑芸立在那,二人皆不敢相信的望着跪在叶辞柏面前,声声恳切并要带着叶思姝远走高飞的儿子。 他们匆匆从侯府赶过来,刚来尚未进门,便听到了他们儿子的豪言壮语。 这让他们怎么接受? 他要带着叶思姝远走高飞,那他们呢? 养育他长大,培养他成才的……父母呢? 郑芸甩开静墨的搀扶,踉跄着上前,扬手,一个巴掌狠狠且用力的打在陆恒的脸上。 “娘……” 陆恒被打倒在地,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望着面前浑身哆嗦的母亲,呢喃着不知说什么好。 郑芸嘴唇发抖,“从小到大,你一直乖巧懂事,从未忤逆过我,唯独一个叶思姝,你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于我,且不惜狠心对待他人,如今,你又要为了她,抛弃生你养你的亲娘,要与那个贱人远走高飞,恒儿,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想过你爹?你的良心,难道就一点没有觉得愧疚吗?” 一番话,郑芸越说越激动,一度几乎站不住。 “芸姨,您莫要太激动。”叶辞柏离得近,连忙将她扶住。 郑芸拍拍他的手,上前两步,低头问自己的儿子,“今日,我也不怕家丑了,在此,我且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否要为了叶思姝抛弃我这个娘还有你爹!” “说!” 陆恒低着头,沉默许久。 然后重新跪起来,跪在郑云的面前,“娘,儿子不孝,还请母亲……成全!” 郑芸踉跄两步,险些站不住,叶辞柏连忙又将她扶住。 靠在叶辞柏的身上,郑芸忽然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流泪,“看看,大家伙都看看,这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好儿子,这便是我的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哈哈,我的儿子,这就是我的儿子啊……” “夫人,你先冷静点。”伯恩侯上前。 郑芸隔着泪目看向他,“我很冷静,没有比现在更冷静了。” 随之推开叶辞柏和伯恩侯,四下找了一圈,找到了不远处摆放的花瓶,跑过去抱起来,一边跑回来一边说:“既然你铁了心,那为娘只得狠心,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我宁愿自己亲手毁了,也不能让叶思姝那个贱人毁了!” “恒儿,别怪娘,娘如今不求什么,只求你……和常家二公子那般!” 说罢,举起花瓶照着陆恒的脑袋狠狠的砸下去。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 伯恩侯在看到郑芸去拿花瓶便眼皮一跳,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刚烈的夫人,故而,在她举起花瓶的那一刻,急忙冲过去拦住。 叶辞柏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趁着伯恩侯拦住郑芸的时候,抢走她手中的花瓶。 “芸姨,您冷静点,事情不是这么解决的。” 花瓶被抢走,郑芸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伯恩侯的身上,“我当然知道事情不是这么解决的,可我能怎么办?当初我就是太心软了,才导致他今日越发的糊涂。” “你们都看看,他现在哪里还有半点的人样!既然如此,我宁愿他和那常家二公子一般,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也好过如此半死不活!” 常兴一事,在上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郑芸自是知晓。 她很清楚,这个儿子已经无药可救,现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放他走,要么将他关起来。 前者若是放他走,今日一事还会再现。 叶思姝的所作所为,在来的路上田伯已经一一同她说明了,祁氏是她的好友,如今好友时日无多,那叶思姝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没有叶思姝,陆恒不可能会走! 后者…… 这个儿子,被关的次数还少吗? 这一年多来,什么法子没用过,可有用吗? 没用啊! 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如果注定要毁,那她宁愿自己亲手毁掉! “你糊涂啊,你这一下,万一把他砸出个好歹来……” “若是把他砸死了,我也认了,就权当没养他!” 在砸下去的那一刻,她便想好了,也想清楚了,这一下下去,不可能会像常兴那般,没关系,她交给老天爷,如果注定要砸死他,她也认了! 此次,郑芸当真是下了狠心。 之前她就是太心软了,导致如今的这个局面。 现在她不能再心软。 想着,问叶辞柏要花瓶。 “好了,你莫要再闹了,且先回去再说,你就算要砸也回去砸,此地是人家将军府,还嫌给将军府添的麻烦不够吗?” 伯恩侯说道。 郑芸方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伯恩侯府,而是将军府。 当即吩咐人:“来人,把他给我带回去!” 由郑芸对陆恒的称谓便可见,方才的举措并非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她是认真,动了真格。 众人听得出来,陆恒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更何况,郑芸还是他的娘,知子莫若母,同样的,知母莫若子。 爬过去抱住沉重的太师椅,“我不走,今儿个娘你就算是真要砸死我,我也不走,你们若是不把姝儿还给我,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你……逆子,逆子!” 郑芸刚压下去的火,再次被挑了起来,挣扎着起来,顾不得其他争抢花瓶。 砸死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伯恩侯见状,连忙拉她,“小将军,麻烦你可好?” 说话间,他看了眼陆恒的脖颈。 叶辞柏乃习武之人,对力道和穴道掌控比之下人强了不知多少,下手也有分寸,故而,伯恩侯求到了叶辞柏。 叶辞柏早就想动手了,虽说不能下狠手,但也能出口气。 当即点头,将花瓶交给下人,向陆恒走去。 “你想干什么?” 陆恒没有看到伯恩侯的眼神示意,但他知道,绝无好事。 叶辞柏笑笑,“你别怕,你来此闹不就是想找叶思姝吗,我跟你说实话,叶思姝真的不在将军府,不过你说得对,我的确知道她在哪儿,我跟你说,你自己去找怎么样?” …… 第779章:侯府往事 第779章:侯府往事 陆恒眼睛一亮。 “真的?” “都到了这一步我还能骗你不成?你放心,看在芸姨的面上我怎么可能对你怎么样?” 陆恒闻言,很快便放松了警惕,任由叶辞柏靠近。 “来,你把耳朵凑过来……” 陆恒听话的把耳朵凑过去。 “我跟你说,叶思姝就在……” 趁着陆恒分神之际,叶辞柏迅速出手,一个手刀狠狠的打在他的脖颈间。 “你……” 话未说完,陆恒便软到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伯恩侯见状,吩咐下人把人抬回去。 随之道歉道谢:“有劳了,逆子给诸位添麻烦了,本侯惭愧。” “侯爷客气了,只是,陆世子如此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辞柏你放心,芸姨这次绝对不会再手软,今日他能闯下如此祸事,若是再放纵下去,他日指不定还会为了那个小贱人惹出多大的乱子。” 郑芸眸中狠光乍现,之前都怪她心太软了,早在他为了叶思姝那个小贱人对恩雪腹中孩子下死手的时候,她便应该狠下心,若是当初便狠下了心,后来也不至于再让叶思姝钻了空子。 如今,她的儿子已经彻底的被叶思姝洗脑,不能再这般继续下去。 “不管怎么说,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改日再登门道歉。” “芸姨客气了。” “告辞。” 伯恩侯带着郑芸离开。 叶辞柏与田伯送到府门口,想到什么,忽然叫住郑芸,“芸姨。” “恩?” “陆世子之所以变成今日这般概因叶思姝……芸姨还是三思。” 郑芸叹了口气,“那个逆子,我已然死心了,罢了,有劳你惦念了,今日匆匆我便不去看望你母亲了,改日再来……” 请罪。 祁氏中毒一事,虽与她,与陆恒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若不是陆恒这期间对叶思姝的安置,叶思姝无后顾之忧之下又怎会闹出后续来? 不论怎么说,与他们皆有着间接的关系。 送走了伯恩侯和郑芸,叶辞柏便去了书房同祁继仁禀报了一声。 祁继仁听完后,叹息道:“陆恒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郑芸性子刚烈,伯恩侯也非糊涂人。 两个人生养出来的儿子,怎么便是这么个德行呢。 ……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她听后幽幽一叹。 “太子妃,您说侯夫人真的会……”司琴忍不住好奇道:“会对陆世子下狠心吗?” 叶朝歌抿了抿唇,未语。 陆恒是郑芸唯一的儿子,尽管这唯一的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寒了她的心,如今更是抛父弃母,要带着叶思姝远走高飞…… 郑芸心寒是真,可要说真狠得下心,倒也不尽然。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 “我觉得八成会,陆世子都要带着叶思姝远走高飞了呢。他可是伯恩侯府唯一的子嗣,如此为了叶思姝抛弃父母和家业,即便侯夫人下不去狠心,但也不会轻揭了过去。” 敛秋在旁发表自己的想法。 司琴赞同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不曾听说过侯夫人身子有碍啊,怎么侯夫人至此只有陆世子一子?” 闻言,叶朝歌眸光闪了闪。 是啊,为什么呢? 前世她也曾对这个问题好奇过,毕竟,这些大家族,哪一个不是子孙满堂,当然,宸亲王府除外,王妃是生乐瑶时伤了身子。 而郑芸却不同。 不但如此,在前世她嫁入伯恩侯府后,发现郑芸和伯恩侯之间关系很是生疏,二人也不住在一起。 后来,她才知道怎么回事。 郑芸性子刚烈,当年嫁给伯恩侯时,二人也是两情相悦,夫妻琴瑟和鸣。 可在郑芸怀着陆恒的时候,侯府内宅中却传出了一件丑事,伯恩侯要了郑芸的一个贴身丫鬟。 这件事自此成为了郑芸的心结,自那以后,彻底的与伯恩侯生疏了,这一生疏便是二十多年。 二人后来一直不同房,这孩子自然也就没有。 在叶朝歌胡思乱想之际,刘嬷嬷也道出了当年侯府的事情。 “那贴身丫鬟是侯夫人的陪嫁,据说还是一同陪伴扶持长大的,那丫鬟趁着侯夫人怀子,不知廉耻,侯夫人颇为心寒,那事之后,侯夫人身边再未添人,直到后来的静墨。” “那丫鬟现在呢?” 敛秋好奇问道。 刘嬷嬷眸光闪了闪,说道:“众所皆知,伯恩侯没有妾室,你们说,那丫鬟去了哪儿?” 闻言,敛秋和司琴面面相觑。 能去了哪儿,怕是早已成为了那死人。 “伯恩侯与侯夫人当初是因情结亲,不论当年是出于什么缘故,伯恩侯自不会留一个横在中间的眼中钉。” “难怪……” “好了好了,以后这种事休要再背后议论,你们二人且先下去吧。” 叶朝歌出声将司琴和敛秋支开,随之皱眉问刘嬷嬷:“为何与她们说这些?” “小姐恕罪,老奴……” 望着刘嬷嬷迟疑的模样,叶朝歌晒然一笑,“罢了罢了,不过嬷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这般如此,累的也只会是您。” 刘嬷嬷一想也是,防来防去,的确有些心累。 “我瞧着这俩丫鬟也是本分的,放宽心些便是。”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司琴的声音,“太子妃,方才前头来人报,伯恩侯府的静墨姑娘求见。” 叶朝歌与刘嬷嬷对视一眼。 顿了顿,道:“将人带来绮歆楼。” “是。” “小姐,这个时候侯夫人派静墨过来,会为何事啊?” 叶朝歌笑:“总不会是为了叶思姝。” 刘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要说谁最巴不得叶思姝消失,那么,非郑芸莫属。 不一会,静墨过来。 “奴婢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 “起来吧,你过来可是芸姨有何事吩咐?” 静墨一脸惶恐:“吩咐不敢当,奴婢是奉夫人之命前来求太子妃帮个忙。” “你且说说看。”叶朝歌道。 静墨随之将事情说了一遍。 叶朝歌听后微讶,“芸姨是想……” …… 第780章:不死,但生不如死 第780章:不死,但生不如死 静墨点点头,苦笑道: “夫人这也是没了法子,说句不好听的,夫人就只有世子一个儿子,过去那阵火气,总不能真把人给砸死,所以,夫人与侯爷商量了一下,特来求药,夫人知道红尘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定会有法子。” 叶朝歌点点头,转头对刘嬷嬷说:“去将红尘唤来。” 南风中了毒烟,这个时辰,红尘在他那行针。 没多久,红尘便过来了,听完前因后果,看向叶朝歌,等待示意。 “你若有法子,便给静墨带回去。” 闻言,红尘方才开口道:“有法子倒是有法子,只需要施针封存住世子的记忆,但如此一来,便是全部,像侯夫人所要的一部分,奴婢……” 红尘摇摇头。 什么忘情水,都是传说,存不存在她不知道,但至少她是没有的。 但能让人成为白纸,她却是有法子的。 “这……” 静墨也不能做决定,目露迟疑。 见状,叶朝歌便让红尘随她去侯府走一趟。 静墨连忙道谢,“多谢太子妃。” “不过你要等我半个时辰,南风那边还在行针……” 静墨自是没有意见,连声说应当的应当的。 半个时辰后,红尘随着静墨去了伯恩侯府。 “这段时日把红尘累坏了,嬷嬷,待会你吩咐厨房,这段时日给那丫头做些好吃的,再派个机灵点的为她打下手。” 叶朝歌注意到红尘瘦了一些,仔细想想,这段时日也的确辛苦她了。 一边顾着王妃,一边还要紧着母亲,如今还有南风,还要帮着寻找穿心藤的记载…… 也是苦了她了。 刘嬷嬷说道:“小姐放心,前儿个老奴便派人给那丫头炖了些补汤。”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 …… 红尘是在傍晚回来的。 “怎么样?” 红尘随之将事情道出。 在得知红尘能用银针压制住陆恒的全部记忆,郑芸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故而,红尘在行完针后才回来。 “那这么说,陆世子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以后都不会再想起来了?”刘嬷嬷问道。 红尘摇摇头,“这只是暂时。” 她也只是暂时压制。 “按你所言,陆世子日后还是有可能会记起来的?” “恩,嬷嬷,奴婢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红尘被刘嬷嬷怀疑的语气气笑了。 刘嬷嬷瞪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红尘撇嘴,“可您这语气和说了有什么区别啊?” “哎呦你这丫头,我还不是因为对你有信心吗,怎么了,对你有信心你还不高兴啊?” 红尘默了默,“那谢谢您……” “这还差不多!”刘嬷嬷舒坦了。 叶朝歌被她二人逗笑了,“嬷嬷您就莫要再逗她了。”随之问红尘,“接下来可有什么章程?” “奴婢虽然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陆世子的记忆,但只要当心些,几年之内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心?” 红尘点点头,随之解释给叶朝歌听。 她所说的当心,便是尽量不要让陆恒与过去的种种牵扯上,也不要与他提过去,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张白纸,要想彻底让他不记得过去,最好的法子便是重新给他创造新的记忆。 “所以,侯夫人已经准备带着陆世子离京,去祖地。”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这样也好。” 是啊,挺好的。 自此,再不用见面,也再无瓜葛。 如此,也算是和前世的他做了一个了断。 前世陆恒为了报复她娶她,对她狠心无情,将她的一颗心揉碎了往地上踩,对他,是怨恨的,怎能不恨,他毁了她的一辈子。 可是,郑芸给了她与祁氏别无二致的情感。 陆恒是郑芸的儿子,且是唯一的。 故而,从一开始,她只想着远离。 如今,前世的轨迹已然彻底的偏离,而一切也都重新洗牌。 这般想着,心口的一口浊气逐渐消散。 叶朝歌想的入神,并没有发现卫韫回来了。 刘嬷嬷识趣,悄悄的带着红尘她们退下。 直到自己被抱住,叶朝歌方才反应过来。 鼻间是熟悉的气息,即便不用看也知晓是谁。 她笑道:“你回来了。” “恩,刚才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叶朝歌垂眸,压下眼底的复杂,避重就轻道:“不过是想着,这情之一字当真是复杂得紧。” “哦?” 卫韫抱起她放到自己的腿上,“与我说说,怎么个复杂法。” 叶朝歌将白日一事同他说了一遍。 “你同情?” 叶朝歌摇头,“怎么可能。” 她的同情心还没有那么廉价! 卫韫失笑,“不过是随口一问,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其实,陆恒还是太自私了,说起来,他和叶思姝倒也是般配,一个自私,一个自利。” 叶朝歌一愣。 还真是这样。 陆恒自私的只想着和叶思姝在一起,不顾养育他的父母,而叶思姝步步算计,只顾着自身的利益,只要目的达到,她可以利用任何人,任何事,包括人心。 他们两个,可不就是一个自私,一个自利吗? 自私自利,不正是绝配?! “地牢那边……” “叶思姝跑不了,我命人将她和梁婉彤关在了一起。” “啊?” 叶朝歌眨眨眼。 卫韫神秘一笑,“她们二人以前是朋友不假,可若是我派人将叶思姝背叛了叶宇轩,且害得叶宇轩身受重伤……” 叶朝歌眼睛一亮,“梁婉彤是不会放过她的!” “不错,叶思姝如今没了小臂,怎么会是梁婉彤的对手?” 叶朝歌明白了,所以,才会将她们二人关在了一起。 如是以往,二人在一起自然是互相照应,可若是有了方才卫韫所言,深爱叶宇轩的梁婉彤怎么还可能照应叶思姝,她不杀了她都是稀罕。 “不过,梁婉彤又不是傻子。” 卫韫笑笑,“她的确不是傻子,若派人直接与她说,她自不会信,可若是……” 让她听到侍卫拷问叶思姝,然后偷换概念,那梁婉彤自然是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即便在叶思姝养伤养血期间,也不会好过。 不死,但让她生不如死! …… 第781章:姐姐要给小宝生小外甥玩 第781章:姐姐要给小宝生小外甥玩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这日下了早朝,卫韫便与叶朝歌去了将军府。 “我听你外祖说你病了,如今可有好些了?” 一见到女儿,祁氏便拉着她左看右看,然后得出一结论:“瘦了。” 叶朝歌忍着泪水盈眶,咬唇摇头,她不敢说话,怕一开口泪先流。 她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喉间有多么的堵塞。 祁氏又不傻,岂会看不出,双手握着女儿的,语带哽咽:“傻孩子。” 三个字,让叶朝歌忍到了极限,她抱住祁氏,脸埋在她的颈项间,呜呜哽咽哭泣。 祁继仁和叶辞柏不忍直视,红着眼睛侧首。 卫韫心疼,但到底不曾上前阻止安抚。 他很清楚,这一步逃不开。 母女俩相拥,祁氏鼻头亦是酸胀,耳边是女儿呜咽的哭泣,心中亦是难受不已。 可所有的难受,最终还是被她一一给压了下去。 “好了好了,莫哭了,人都要走那一步,不过是早与晚的问题。” 祁氏一边说着,一边退开些许,执起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女儿擦眼泪,“你和太子下午还要进宫参宴,若是红着眼睛去不好,贵人们可会不高兴的。” 皇宫的那些贵人惯来讲究吉利忌讳。 大过节的该是高兴的时候,若是女儿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过去,指不定怎么难为。 祁继仁这时开口道:“你娘说得对,不准再哭了,悲之过度,必会伤身,你这刚好,可莫要再反复了。” 叶朝歌渐渐歇了哭声,她握着祁氏的手:“娘,无论如何,女儿都不会让您有事!” 祁氏闻言,叹息一声:“怕的就是你们这般,方才隐瞒至今,你呀,何必执着于此呢?” “您怕,可我们也怕啊。” 一句话终是引出了祁氏的眼泪。 是啊,她怕,老父,儿女,他们何尝不怕呢? 当初,她怕如此,方才一直隐瞒着。 当然,她也知道,这般隐瞒必不长久,待时日一长,一直找不到穿心藤,届时,便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对此,她也有了自己的计划。 待过段时间,她便伪造出一个穿心藤,以不经意的方式出现在老父他们的面前。 老父他们她并不担心会看出来,而红尘便是她的目标,有了她的帮忙,此事必然能成。 说服红尘需要时间,且她必须准备万全有着足够的把握方才开始。 到时候,红尘帮忙,伪装出她毒已解的假象,之后,她便借口离开上京…… 她也知道,这样瞒不了太久,那也没关系,她亦有准备,在她卧室装着母亲遗物的匣子里,她早前便背着陈嬷嬷写下了三封信。 时间到了,老父他们自会看到。 可没有想到…… 所有的计划,在尚未正式开始便已经结束。 这或许就是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快。 祁继仁走过来,一手揽过女儿,一手揽过外孙女,“就按歌儿说的,你有你的想法,我们也有我们的想法,各自努力一次,若成,老天保佑,若不成,我们这一生也不会留下遗憾。” “我赞同外祖的话。”叶辞柏走过来,“若是连试一下都不试,娘,我和妹妹怕是日后日日夜里都难安。”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言,终让祁氏点了头。 老父说得对,她有她的想法,而老父和儿女也有他们的想法。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说开了之后,每个人皆轻松了不少,话题也没有那般沉重了,各自说着各自的趣事,一时间,厅堂之上的气氛其乐融融。 门外,绮罗倾听这一幕,唇角微翘,眸中渐渐有了决定,随之迈步进去,“这么开心,加我一个啊。” “罗姨。” 绮罗摸摸祁氏的手,“乖。” 当着儿女被乖的祁氏:“……” 叶朝歌和叶辞柏纷纷行礼。 “按照你们大越的规矩,该是我同太子和太子妃行礼才是,不过呢,既然是一家人,我也就受下了。”绮罗拍拍叶朝歌的手。 “应当的。”叶朝歌微笑。 不论当年外祖和罗婆婆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就凭她将苗疆圣果青焰神果赠出,此情此恩,说是恩人也不为过。 更何况是区区一礼。 绮罗年岁虽不小了,但几十年身为圣女一直端着,许是卸下了身上的担子,人变得格外开朗爱闹,像个小顽童。 嬉闹不断,而随着小宝的到来,厅堂之上的气氛更加沸腾热闹。 小宝好似很欢喜绮罗,不过几日的光景,一老一少便打成了一片。 以往他最亲近叶朝歌,如今换了个人,莫名的让她觉得心塞。 仿佛看出她的心塞,叶辞柏在旁宽慰道:“你也莫要多想,这段时日我们对小宝多有忽略,罗婆婆性子爱闹,自她老人家来后,多数时候陪着小宝,小宝与她亲近是自然而然的。” 叶朝歌也知道,可她就是觉得心塞。 感觉好像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娃娃,掉过头去亲近别人,自己被抛弃了一般。 这种心塞,在小乖蹬蹬跑过来,踮脚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后,便烟消云散了。 叶朝歌顺势将他抱起来,谁知,人还未抱到怀里,小宝便挣扎着要下去,“姐姐不能抱,姐姐不能抱……” 叶朝歌疑惑:“为什么姐姐不能抱?” 小宝咬着小指头,看看绮罗,然后转向叶朝歌,一本正经的说道:“罗婆婆和小宝说了,姐姐要给小宝生小,小,小什么来着?” 小宝忘记小什么了,求救的看向绮罗,苦着一张小脸,坏了,他竟然忘记是小什么了。 绮罗被逗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哪里还顾得上给小宝解围。 叶辞柏在旁试探开口:“小外甥?” 小宝闻言,眼睛一亮,更大声的说:“对,就是小外甥,姐姐要给小宝生小外甥玩,所以,小宝不能让姐姐抱,而且,小宝也不能,不能……” 小孩又忘了,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才想起来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扑到姐姐的怀里,罗婆婆还说,让小宝与姐姐保持安全距离,千万,千万不能伤着姐姐……” …… 第782章:苗疆圣女 第782章:苗疆圣女 童言童语虽然说得磕磕绊绊,但到底顺了下来。 小宝已然口齿清楚,他的话,厅堂中的众人皆听了个清楚。 顿时笑开。 叶朝歌闹了个大红脸,举着小宝是抱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卫韫忍着笑,为她解围,将她手上的小宝接了过来,“好小宝,你说得对,日后要与姐姐保持安全距离,到时候,姐姐就给你生个小外甥……但是,小外甥不是玩的,你要照顾他,知道吗?” 叶朝歌脸更红了,伸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低声恼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谁知,小宝很认真且很郑重的反驳说:“姐夫没有胡说,姐夫说得对,小宝听太子姐夫的!” 霎时间,厅堂之上笑闹成一团。 笑过后,祁继仁对绮罗说道:“以后我看最该让小宝保持安全距离的人是你,你这都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绮罗耸耸肩,一边笑一边盯着叶朝歌的肚子,“是不是乱七八糟,咱们拭目以待。” 祁继仁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虎目一凝,忽然想到绮罗乃苗疆圣女的身份。 他记得,之前在边境镇守时,曾听苗族的人说过,他们苗疆的圣女被称为天人之女,历代圣女出世时,皆伴随着天相展现,而每一代的圣女身怀较于常人的天赋…… 这种天赋,有天生神力,有天眼,有异禀…… 难道说…… 祁继仁惊疑的看向绮罗。 后者神秘一笑,什么也未言。 这一幕,在场无人多想,不知有关于苗疆圣女的传言,更不曾放在心上,只当是绮罗爱闹开玩笑逗人罢了。 这时,门房来人报,伯恩侯和伯恩侯夫人登门拜访请见。 笑闹暂止。 伯恩侯和侯夫人为何而来,诸人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 一进门,在见过礼后,便是一番感谢。 “你这是做什么,如此一点小事也值当你如此?” 昨日之事,事后祁氏自是听说了。 她和老父回来后便回了青荭苑休息,过后得知时,事情已然了结。 郑芸摁了摁眼角,满怀歉意道:“应当的,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莫要这么说,再怎么追究也追究不到你身上去,再说了,你我多年情分,我岂会不了解,而且,陆世子的性子我也知晓,与他也并无干系,你也莫要太自责了。” 郑芸紧了紧祁氏的手,感慨道:“你真的不同了。” 祁氏笑而不语。 她自己何尝不知自己变了,经历了这么多,怎会不变? 人啊,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郑芸今日过来,一是为道谢致歉,二是为辞别。 她明日便要带着陆恒前往祖地。 祁氏带着她与叶朝歌一起去了旁边的小厅说话。 “你想好了?” 郑芸点点头。 “此次一别下次相见不知何时,不论我到了哪里,我皆遥遥为你祈愿,吉人自有天相,你的福气才刚刚开始。” 郑芸握着祁氏的手,郑重赠予最深切的祝福。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祁氏叹了口气,看得出好友的坚决,但还是忍不住确认:“真的要走吗?” “不走能行吗?我这一生啊,仔细算来,其实还真是够失败的,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带着他离开这里。” 丈夫丈夫形同陌路,儿子儿子为了一个女子抛父弃母。 怎是一个失败能形容。 听出郑芸的落寞和苦涩,祁氏回握她的手,轻声说:“别这么说,人只要好好的便比什么都强,你之前一直劝我看开点,怎么到了你自己身上便看不开了?芸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日子总要过下去,而且,这些年来,你所惩罚的,可不只是你自己啊。” 她们二人,自闺中时便结交为友,多年来一直亲近非常,当年伯恩侯府所发生的事,她怎会不知情。 郑芸是个什么性子,她又岂会不了解。 带着陆恒离开,说是为了陆恒,可她很清楚,郑芸的离开,还有别的因素。 当年她便说过,若不是为了儿子,她早去了庄子上。 虽说时过境迁二十多年,可她太了解郑芸的性子了,事情已经过去,可这件事在她心里却是半点也不曾过去。 郑芸笑笑,不欲在此事上多言。 祁氏还想说什么,可到底顾忌着女儿还在,不好多言,最终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声幽幽的叹息。 郑芸知道好友心中所想,只是她不想提,便装糊涂,既然装了这么多年的糊涂,继续装下去便是,她驾轻就熟的岔开话题。 “朝歌。” “芸姨。” 郑芸握上叶朝歌的手,“你这孩子,从第一眼见到,芸姨就喜欢,不知为什么,那时候芸姨就突然觉得,你我娘俩命中注定会是婆媳,可芸姨没福气,养的儿子不争气……” “你的性子和我有些地方像,但你比我多了些通透和圆润,芸姨相信,你日后必有一番造化,只是,芸姨还是忍不住的在此叮嘱你一句,凡事莫要太较真儿,芸姨如今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子。” 叶朝歌一一应下。 郑芸说了很多,临近中午时,方才与祁氏叶朝歌回到了厅堂。 回来时,三人的眼睛皆有些红。 临走前,郑芸转向卫韫,“太子殿下,臣妇斗胆多言一句。” 卫韫颔首,“夫人请说。” “朝歌虽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在臣妇的心中她与自己的女儿无甚区别,还请殿下厚待于她。” 郑芸说得真情真意,言语中充满了恳切。 卫韫点点头,看向叶朝歌,眸中情意,过来人郑芸自是看的一清二楚。 见状,她放心了。 朝歌这孩子,她是真喜欢。 只是…… 罢了罢了。 她这一生,就是强求的太多,到头来失去的却比强求来的还要多。 这一辈子,她已然如此,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过了半辈子,下半辈子,该是时候明白清楚得过了。 伯恩侯和郑芸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坚强如郑芸,也忍不住的抱着祁氏哭。 随着彼此最深切的祝愿,渐渐远去。 …… 第783章:心结已成,用心终能解 第783章:心结已成,用心终能解 马车上。 郑芸坐在最里面,捂着嘴无声落泪,伯恩侯坐于最外侧,看着她,数度欲言又止。 一辆马车,夫妻二人却分坐而处,中间空着大段距离,泾渭分明。 明明是最亲近的夫妻,却走到了今日这步。 伯恩侯忍不住喉间酸涩。 回想当初,事到如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望着自己的结发之妻,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和恒儿先去,过段时日待我处理完手头上的要务,便过去寻你们娘俩儿。” 闻言,郑芸哭泣猛地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芸儿……” 伯恩侯微叹,“你我已然不再年轻,韶华而去,遗憾已成,过去我不想再辩解什么,只想余生,守着你们母子俩……” “你……” “可好?” 伯恩侯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眸光闪动,其中所折射出来的情愫,仿若让郑芸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他。 当初对他动心,便是他的一双眼睛。 多情中透着深情。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认真看过这双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眼睛了…… 时隔这么多年,此时再看。 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 沉默许久,她听到自己说: “好。” …… 在将军府用过午膳,卫韫和叶朝歌便回了东宫。 稍作休息后,掐着时辰进宫。 上元节,宣正帝将文武百官尽数招来。 晚宴十分的热闹,倒也不曾出什么乱子,平平静静的到了结束。 回去的路上,叶朝歌问卫韫:“晚宴上怎么不见姑母?” “姑母不喜这些,除去必要的,她鲜少露面。” 叶朝歌颔首。 上元节又为灯节。 马车在半途卫韫叫了停,带着叶朝歌下去看花灯。 今夜外间格外的热闹,时间已经不早了,且天气寒冷,但灯会上的人,却依旧很多。 护城河边上,布满了人,人手一只河灯,河面上星火闪闪,河灯承载着美好祈愿顺流而去。 卫韫走过去买了两只河灯,牵着叶朝歌去到河边,两个人一起将两只河灯放走。 “娘,河神能看到我的愿望吗?” 旁边一个小童问旁边的妇人。 妇人摸摸小童的手,“能看到的,宝儿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小童小脸红扑扑的,很高兴,拍着手鼓掌,“太好了,河神看到了我的愿望,爹爹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妇人仰头,眼角泪光闪动,尽管如此,她还是如无事人一般对小童说恩,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晃动。 卫韫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在上了岸后,那随从回来了。 “那妇人是个寡妇,两年前她的夫婿出海时遇到了海浪便一直没有回来……” 叶朝歌叹息。 难怪。 “娘,宝儿想要糖葫芦。” 正叹息间,她又看到了那个小童。 他眼巴巴的望着面前的糖葫芦。 妇人伸手在钱袋里摸索了半响,方才勉强掏出两个铜板,可这两个铜板根本买不到一串糖葫芦。 叶朝歌伸手,卫韫从随从那拿来了银子递给她。 叶朝歌对他笑笑,上前,给了那摊贩,“两串糖葫芦。” 那摊贩收了银子,拿了两串。 叶朝歌接过,递给眼巴巴的小童,“姐姐请你吃好不好?” 小童虽然很欢喜,但不忘看向自己的母亲。 那妇人摆手,“这怎么好,我们不能要。” “拿着吧,他想吃。” “这……”妇人抠着手中的两个铜板。 叶朝歌索性将糖葫芦给了小童。 小童拿着,眨眨眼睛,然后转身从身后娘亲的手里拿过一个铜板,“姐姐,这个给你,我知道不够,等我长大了,我会去把剩下的钱给你,还有这个……” 随之将另一串糖葫芦给叶朝歌,“我要一串就够了。” 叶朝歌也不勉强,收下那一串,摸摸他的头。 妇人连声道谢。 “若是日子拮据过不下去,便去城东,那里有一处收容所,孩子不能苦了不是?” 妇人低头看眼吃着糖葫芦一脸满足的儿子。 五个铜板一串的糖葫芦,她都给他买不起…… 回神之际,面前早已没了人影,只余一男子在。 “夫人若是不去收容所,便收下这个。” 然后趁人不备,将一钱袋子塞给妇人,随之消失在人群。 妇人捏着袖中沉甸甸的钱袋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四周都是人,已然找不到给她银子的男子,财帛动人心,她总不能拿出来大喊大叫。 已然离去的叶朝歌,吃了一颗手上的糖葫芦,是甜的。 “很开心?”卫韫笑问。 叶朝歌颔首,“很开心。” 随之低头又咬了一颗,很甜,因为甜,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卫韫心头一热,握住她攥着糖葫芦的手,低头也咬了一颗,“很甜。” 叶朝歌唇角的弧度上扬。 二人已然自有默契,无需言表。 一串糖葫芦,二人一口一颗,很快便没了。 但无人再提再去买一串,他们很清楚,甜的不是糖葫芦。 叶朝歌兴致高昂,与卫韫一起猜灯谜,看杂耍,很是尽兴。 一直到时辰不早了,方才原路返回。 回去时,叶朝歌眼睛的余光突然瞄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当即顿住,眯着眼睛看。 卫韫顺着视线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面具摊子,小摊上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打眼的不是面具,亦不是摊贩,而是在面具摊前的一男一女。 男的,佑怀,柔然的怀慈亲王,女的,红梅,叶朝歌的丫鬟。 佑怀笑得灿烂,紧着红梅,而红着则冷着脸,一热一冷,明明很不搭,却不知为何,看着并不别扭。 红梅本是习武之人,很快便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皱着眉看过来,随之愣了愣,然后拽着手里拿着面具的佑怀过来。 “小姐,殿……姑爷……”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了。”卫韫说道。 叶朝歌看看红梅,又看看几乎要贴在红梅身上的佑怀,眼睛闪了闪,不动声色道:“出来玩?” 红梅应了声是。 …… 第784章:玉贵妃 第784章:玉贵妃 “他现在……” 视线意有所指的看向佑怀。 比之先前,一段时间不见的佑怀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眼睛闪亮,不再像以前那般,盛满了迷茫和戒备。 “已经好多了……” 经过承曦一段时间的治疗,效果有了显著。 佑怀现在和普通人无甚区别,但对于陌生人仍是戒备的很,说起来变化还是蛮大的,但唯一没变的是,对红梅的依赖! 在外面,说话皆不方便,简单的说了一番话后,卫韫和叶朝歌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叶朝歌一直皱着眉头。 “在担心红梅?” 卫韫问。 叶朝歌点点头。 “红梅……算了。” 起了个头,叶朝歌便不说了。 卫韫笑笑,把她抱到腿上,“不用担心,我瞧着红梅也不是个没心眼的。” 叶朝歌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间,点点头,“这倒也是。” 夫妻二人回到东宫时,已然月上树梢。 折腾了一天,叶朝歌有些累了,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意图趁着月圆气氛不错干点什么的卫韫见状,只得无奈躺下,老实的揽着人睡了。 翌日起来时,卫韫已经去上朝了。 梳洗时,叶朝歌想到了昨晚,对刘嬷嬷说:“嬷嬷,得空您寻一下红梅。” “啊?”刘嬷嬷不解其意。 昨日她并未随行。 随行的只有敛秋,可在从宫里出来后,敛秋便先一步被遣了回来,故而,花灯节上遇佑怀和红梅一事,并不知情。 叶朝歌便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 刘嬷嬷颔首,“老奴省得了。” “找个时间,您老人家再去驿馆一趟,红梅终归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这般下去,于她名声而言绝非好事。” 红梅是她身边的人,和红尘二人在上京也已经是熟面孔。 她如今身处太子妃之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点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届时,于红梅不利。 刘嬷嬷认真应下,“下午寻个空,老奴便去驿馆。” 叶朝歌颔首。 收拾妥帖,卫韫派了人传话,不回来用用膳了。 叶朝歌独自用膳。 期间,前殿来人,手上捧了个精致的匣子。 “这是什么?” “回太子妃的话,这是伯恩侯府的静墨姑娘方才送来的,称是侯夫人给您的。” 叶朝歌顿了顿,询问道:“她人呢?” “放下东西便走了。” 刘嬷嬷接过匣子,打开来看,是一套精美雅致的首饰。 “这是月圆!” 月圆? 叶朝歌一看,果然是月圆。 历经一世的她自是清楚,月圆乃郑芸所有,据说,此首饰是当年上京名匠的经典之作,世间只此一件,为郑芸的陪嫁。 当初她嫁给陆恒后,郑芸便将月圆给了她。 没想到,这一世,她还是给了她。 叶朝歌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复杂,将匣子阖上,“嬷嬷收起来吧。” 刘嬷嬷望着好似对月圆并不好奇的小姐,颇为疑惑。 叶朝歌淡淡解释道:“之前听母亲说起过。” 刘嬷嬷笑笑:“原来是这样。” 中午时分,郑芸带着陆恒离京的消息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边。 刘嬷嬷叹道:“离开也好,远离这是是非非。” 去过平静的日子。 叶朝歌抿唇。 这偌大的上京繁华,可谁又知道,在这繁华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沧桑。 “叶思姝现在怎么样?” 刘嬷嬷笑道:“好着呢,上好的金疮药,还有每日一碗补药,每餐中皆有猪肝,享福着咧。” 闻言,叶朝歌也不再多问。 下午时分,宫里突然传来丧事。 惠婕妤没了。 叶朝歌闻讯并不意外,上元节过去,年气也淡了。 这事…… 自然也都该一一步上正轨了。 “徐皇后闭宫禁足自省,听说陛下命玉贵妃代皇后料理后宫事宜……” 刘嬷嬷将得来的消息道出。 “玉贵妃?” 对这位玉贵妃,叶朝歌倒是鲜少听闻。 只知后宫中有其人,至今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在她回来的那年宫中春宴上,远远见过。 仔细想来,已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高阶妃嫔。 “老奴打听到,这玉贵妃鲜少出来,半年前自请去了感恩寺,前两日才回宫,回宫后闭宫不出,直到今日陛下下旨……” 刘嬷嬷如今对宫中的诸多消息越来越上心。 虽然她家小姐居于东宫,但该知道该了解的,却是半点不能遗漏。 叶朝歌笑笑:“看来,徐皇后失势,倒是让玉贵妃露于了人前。” 刘嬷嬷颔首,“不但如此,老奴觉得,这玉贵妃并非如传言那般是个寡淡的性子。” “这后宫的女人,有几个是真的寡淡简单的?” 若是简单,又岂会走到现在? “是狼是羊,待二十那日便清楚了。”叶朝歌意味深长道。 刘嬷嬷了然。 徐皇后被宣正帝禁足反省,手上的权势皆交给了玉贵妃,玉贵妃虽为贵妃,但到底不是正宫之主,而且旨意很明确,代! 徐皇后反省,若是继续朝拜,那主位自是玉贵妃…… 很快,日子便到了正月十九这日。 宫中传来消息,明日朝拜因正宫之主在禁足反省,玉贵妃传懿旨,取消。 送走了内侍,刘嬷嬷回来后,同叶朝歌说道:“看来传言不假,只是……” “只是什么?” “老奴怎么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从接到懿旨,她便觉得各种别扭,可又说不上来。 叶朝歌扯了扯唇,“能不别扭吗,一边取消朝拜,一边又点名徐皇后闭宫反省。” 一边昭显自己的清流无为,一边又点明自己的尊位。 经过叶朝歌这么一提醒,刘嬷嬷顿时反应了过来,“是了是了,老奴就觉得说不出的不对劲,您这么一说,便明白。” 玉贵妃贵为贵妃,但她家小姐也是太子妃。 真正论起来,在尊位上谁也不比谁差多少,且论起高贵,太子妃这个正正经经的正妃还要尊一些。 可那玉贵妃却打着懿旨的名号,派了内侍前来宣旨…… 正说着,前头突然传来嘈杂。 “出什么事了?” 司琴连忙去查看,回来时带着笑。 …… 第785章:孤的太子妃就是大度 第785章:孤的太子妃就是大度 “是贵妃娘娘派来传旨的内侍冲撞了殿下,正在前头打板子呢。” 此话一出,刘嬷嬷也笑了。 什么冲撞,还不是由着殿下说。 殿下这是在给小姐出气呢。 转而又担心了起来,“这样玉贵妃会不会记恨……” “这有何记恨的,不过是宫人不走眼冲撞了太子殿下。”叶朝歌淡淡道。 刘嬷嬷一想也是,是她过于小心了。 叶朝歌又道:“您也不必过多顾忌,经过这段时日,该看清的也看清了,嬷嬷,你记住了,咱们现在不是个人,所言所行代表的是东宫,是太子,是储君。” 她不欺人,但也不能让人欺! 更不能掉了卫韫这个太子的份儿。 …… 前去东宫传旨的内侍是一瘸一拐的回到的玉溪宫。 回去后跪在那,将在东宫的情形道出。 “娘娘,太子殿下此举,分明就是在打您的脸。” 玉贵妃身边的宫女愤愤不平道。 玉贵妃闻言,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打本宫的脸算什么,徐皇后不也是照样打了?” “娘娘说的是。”玉贵妃身边的第一人宫姑姑对那宫女道:“你且先下去,娘娘这里不用里伺候了。” 待宫女下去后,宫姑姑对那内侍说道:“今日你遭了罪,娘娘大度,容你歇几日,期间有什么需要过来我这边报备即可。” “奴才多谢娘娘,多谢姑姑。” 待内侍下去后,宫姑姑转身去将殿门关上,登时,殿中只余她和玉贵妃两个人。 “娘娘,经过此次试探,您可有了结论?” 玉贵妃颔首,“在回宫之前便有了结论,今日也不过是确定一下罢了。” “那……” 玉贵妃抿了口果茶,“本宫心中自有计较。” …… 惠婕妤的死,在外并未掀起多大的水花。 但对当日在场的人,以及各个世家来说,却是心惊的。 对于叶朝歌这个太子妃,又有了新的认知,以及更加坚定,太子的地位,牢固到不敢撼动。 不论是后宫还是朝中大臣,皆重新开始掂量起来。 如此一来,叶朝歌这个太子妃收各家邀请的帖子几乎收到手软。 这日,顺华郡主府派人送来了一应礼单。 叶朝歌看过后,让海总管还了一份相应的送去郡主府。 本有些忐忑的顺华郡主,收到回礼,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地。 她与大长公主情若姐妹,当初因此对叶朝歌好一番为难,郡主府早已凋零,本来也没觉得怎么样,可最近一段时间,各种消息乱七八糟的都传了出来。 顺华郡主便有些忐忑了,生怕叶朝歌记恨上。 为此,她特地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 让她意外的是,大长公主对叶朝歌态度转变极大,好在大长公主也没说不管她,只是让她宽心,当日虽说难为,但她们也没占到便宜,且还吃了亏。 时隔这么久,叶朝歌不会回过头来算账。 可她郡主府和长公主府不同。 大长公主好歹是太子的亲姑母,且有教养之情,与她能一样吗? 大长公主便给她出了个主意,送些礼过去东宫,若是收了,之前的事便是过去了,若是不收,她再想法子。 回来后她想了想觉得有理,便拟定了一份礼单派人送去东宫。 东宫不但收了,且还回了相应的礼。 顺华郡主的心,一下子便落了下来。 心落到了实地,顺华郡主这气一下子便顺了,喝茶也有滋味了。 “郡主,老奴看倒也不必,太子妃就算记恨,那她也是晚辈,总不能为难您这个长辈吧?” 顺华郡主眼睛一瞪,“你这糊涂东西,我算哪门子的长辈,再说了,太子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在太子眼里,长辈是大长公主!” 顺华郡主看得很清楚,她和大长公主亲,但和卫韫却是隔了好几层。 这根本没法比。 顺华郡主的心思,叶朝歌不知情。 虽不知情,但海总管送来郡主府的礼单时,多少也是明白一些。 说实话倒也不必。 她这人吃了亏会当时清算,更何况,还是这等小事。 卫韫得知后,极为夸张道:“孤的太子妃就是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 …… 转眼间,一月过去,马上进入二月。 天气也逐渐回暖。 叶辞柏和墨慈的婚期定在三月初,叶府已然开始筹备了起来。 而叶辞柏本人却对此心有余力而不足,为了怕墨慈多想,特地去与她解释了一番。 墨慈自是知晓这个中情形,说道:“你不必理会这些,只专心去做你该做的即可。” 叶辞柏心下一烫,抱住墨慈,“很抱歉,这段时日一直疏忽你。” “别这么说,我都明白。”墨慈回抱住他,“有消息了吗?” 叶辞柏摇摇头。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忙着寻能治疗噬心?之毒的能人,只是一直没有线索,他跑了许多的地方,也见了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对此有法子的。 妹妹那边也是如此。 穿心藤的画像在最快的时间内分发至各地,消息也一个接一个的,所收到的小藤也不在少数,可没有一样是真的穿心藤。 “别太着急了,会有法子的。” 叶辞柏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又咽了回去。 抱着人,闷声恩了一下。 这几日叶辞柏一直在外奔波,精神亦是紧绷着,此时在墨慈面前,暂时卸下了沉重,不知不觉,靠着她渐渐睡着了。 不一会打起了呼。 呼声还挺大,外头的下人都能听个清楚。 墨慈无奈扶额,估计不用到明日,学士府便无人不知她房里有个男子,且该男子打呼如鼓。 意图叫他起来,虽说他们二人婚期已定,已然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妇,可到底不曾正式拜堂,在拜堂前居于一处,传出去只会让人说闲话。 可望着他疲惫的倦容,倒是有些不忍心了。 墨慈捏了捏眉间,罢了罢了。 左右自己在他身上早已破例无数,也不差这一次。 至于明日……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叶辞柏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明日再说明日,今日还未过完,想明日做什么。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 …… 第786章:也是时候一劳永逸了 第786章:也是时候一劳永逸了 墨慈在外间歇了一晚上。 迷迷糊糊间,隐约察觉到自己被抱起。 睁开眼睛,触目之中是叶辞柏的俊脸。 叶辞柏抱着人进了内室,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歉然开口:“都是我不好,占了你的床,让你在软榻上缩了一宿……” 墨慈拉着锦被在脸上蹭了蹭,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还是,她竟然感觉到,她的被子上,充满了他的气息。 粗犷冷冽中,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她偷偷的深吸口气,鼻翼间,皆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昨晚怎么不叫醒我?” 墨慈回神,“我见你睡得香,知道你累坏了,便没有叫你。时间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我再睡一会。” 听到墨慈要再睡一会,叶辞柏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那好,我先回去,你接着睡,得空我再来看你。” 墨慈对他笑着点头。 叶辞柏走了。 如来时那般,离开的悄无声息。 可他不知,自己昨夜打呼震天响。 更不知,此事已然传到各房。 叶辞柏离开后,墨慈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再睡一会’,而是唤了自己的丫鬟轻语进来。 “大小姐。” “洗漱更衣吧。”墨慈淡淡道。 轻语闻言颇感意外,“大小姐您昨儿个怕是没睡好,不再睡一会了?” 墨慈挑了挑眉,“我倒是想再睡一会,可也要看有些人她让不让我睡!” 轻语默了。 是了。 在与叶小将军定亲前,大小姐在这学士府那便是不起眼的存在,空有大小姐的名头,却无大小姐的存在。 而在与叶小将军定亲后,大小姐的地位与之前翻天覆地,可同样的,这般的变化也并非是所有人乐见所成的。 如今这水月轩,暗处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线,也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 昨夜叶小将军的打呼声可谓是满院皆知,如此大好机会,那些人又怎会放过? “叶小将军也真是的,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轻语愤愤不平的嘀咕。 难道他不知,自己给大小姐惹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这你可就错怪他了。” 墨慈为叶辞柏说话,“他那人本来就糙,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况且,他现在身负要任,压力已然巨大,心神皆放在为祁氏寻医上,无暇他顾也是正常。 “再者说,即便他注意到了且留下,此事只会更为复杂。” 众所周知,他们二人乃未婚夫妻,尽管婚期已定,可到底是不曾成亲,无论是有着天大的由头,于情于理皆是说不过去的。 至少在理之一字上,他们便站不住脚。 故而,比起让他留下,倒不如早早离开。 更何况,那些人也不过是嫉妒不平,并不能拿她怎么样,届时她来个矢口否认,谁又能奈何得她? 而且,对那些酸言酸语,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嘴脸,她也有些腻烦。 也是时候一劳永逸了。 想罢,墨慈徐徐扬声:“轻语。” “奴婢在。” “开门,准备迎客!” “是!” …… 果不其然。 这一日,水月轩便没有消停的时候。 各方各院几乎齐齐出动,极尽酸言酸语,其实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两句。 总结下来就是:尚未成亲便同居一室,学士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墨慈对此不悲不喜,不恼不怒,只是淡淡的回:“同居一室?谁看到了?有人证吗?有物证吗?” 四个反问,怼了不少人,以至于得意而来,最后铩羽而归。 当然,也有那难缠的。 就比如此时。 “这还用证明?谁不知大半夜的你这水月轩传出男人的打呼声!” “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有证据休要言其他。” “呦,未来的小将军夫人就是不同啊,说话都有底气了,这还是那个如同一个闷葫芦一般的大姐姐吗?” 刻薄女声顿了顿,又讥嘲道:“不过,你也莫要急着猖狂得意,你和小将军的婚期虽然临近,可这世上有太多的意外,如今谁不知道叶家的那老夫人快不行了,叶老夫人去了,小将军要守孝吧?这时间一长,你这个将军夫人,怕是也该名存实亡了吧?” 墨慈抬眸看眼门口方向,随之淡淡一笑:“所以,二妹妹这是在咒叶老夫人吗?” “你!胡说八道,谁咒她了?”学士府二小姐墨熙,小脸被噎的通红,一双眼睛因为嫉妒几乎都要变了形。 她和墨慈同为学士府的庶女,从前同为不起眼。 可现在? 瞧瞧这水月轩,再瞧瞧府中下人待墨慈的态度,还有父亲,就连主母陶氏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嫡女墨凝亦如是。 凭什么同为庶女,墨慈自尘埃中成为了那天边的明月,而她,还依旧在尘埃里打滚? 越想越不平。 墨熙眼睛染上了红血丝,她瞪着墨慈,“有时间挑我话里的刺,还是多去佛祖面前拜一拜,求那叶老夫人死在你们大婚的后头,可千万别在前头……” “你有在这说风凉话的时间,不如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婚事。”墨慈冷着脸下逐客令。 墨熙见状,以为自己戳中了墨慈的心思,当下更为得意了,“被我说中害怕了?” 墨慈不恼反笑,“二妹妹,我让你回去是为你好,并非是什么害怕,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在我这闹腾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是没意义,但能让她心里舒坦! “这怎么能叫闹呢,我这叫实话实说,真的大姐姐,你真应该去拜一拜,万一那叶老夫人真死在了你和小将军大婚的前头,那这婚事……” “二妹妹!” 墨慈拍桌而起,“我让你并非是怕你,不过是不愿计较罢了,可你这一次又一次的诅咒叶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你一个深闺姑娘家,一口一个死,这要是传了出去,旁人怎么看我学士府?又怎么看父亲这大学士?” “你甭吓唬我……” “够了!” 一声怒斥自门外传来,下一刻墨大学士黑沉着脸走了进来。 …… 第787章:月半悸动 第787章:月半悸动 “父……” 看清来人,墨熙肩膀不禁缩了缩,目露出害怕。 墨大学士眼睛死死盯着她,“你姨娘平日就是这么教你诅咒长辈?啊!” 墨熙吓了一个激灵,“父,父亲……” “给我滚,日后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墨熙不敢再造次,带着自己的人赶忙跑了。 “父亲莫生气,二妹妹也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无心之失。”墨慈端了杯茶上前:“父亲喝杯茶消消火,气大伤身,莫要因此而伤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墨大学士看着面前乖巧的长女,胸腔中的火气消散了许多,接过茶喝了两口,然后宽慰道:“慈儿,方才熙儿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墨慈笑笑:“这是自然。” 见她完全没有芥蒂的模样,墨大学士十分的满意,“你也放心,假若叶老夫人……那也没关系,按照规制,小将军只需守孝一年,咱们学士府永远有你的地位。” “是,多谢父亲宽慰,女儿都省得。” 又宽慰了墨慈一番,墨大学士借口前头还有公务便走了。 在离开前,对着水月轩的下人好一番敲打,谁若是将今日之事传出去,他第一个不放过! 墨慈平静的望着这一幕。 “女儿恭送父亲。” 墨大学士点点头方才离去。 闹腾了近一日的水月轩终于消停了下来。 没多久,罗姨娘便过来了。 “慈儿,你没事吧?” 早前她便来了,不过被女儿给请了回去。 她也知道自己留下帮不上什么忙,便回去等消息。 得闻大学士来了,为今日的闹场画下了句点,这才匆匆忙忙的过来。 得知女儿无事,罗姨娘松了一口气,带着女儿到一旁坐下,“来时的路上我听说了,你爹还是向着你的。” 墨慈面上应声,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她知道,水月轩的闹剧是瞒不过自己的父亲,也知道,依着父亲的性子,闹得厉害了,必然会出面,所以,她便提早派了轻语在门口盯着,一旦发现父亲过来,第一时间打眼色。 其实她很清楚,所谓的闹剧并不会对她怎么样,不过就是听一些酸言酸语罢了。 她与叶辞柏婚期已定,她的亲事一直是府中众人羡慕嫉妒的头等,故而,但凡是逮着机会或是钻了空子,等待她的则是无休止的酸言酸语。 毕竟,她们的嫉妒羡慕,不能拿她怎么样,而且,都非傻子,很清楚,假如她和叶辞柏的亲事黄了,她们不但占不到便宜,且也会受连累。 同为学士府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清楚的。 应对这些,左不过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可架不住长此以往,她也实在不想将时间浪费到这些事情上。 索性便来个一劳永逸。 而最好的法子,便是这个家最有权威的当家人出面。 故而,从一开始,她便对于一大早而来的闹腾来者不拒。 就是要闹大,闹到让家主出面! 果不其然,他来了。 至于生母所说的向着她,她不否认,但最大因素,还是因为后宅闹腾,以及为了他的名声。 最后与二妹妹的那番话,她是说给自己的父亲听的。 对于向来爱惜自己羽毛的父亲。 当然,她也不否认,对自己也有利罢了。 至少日后,她这水月轩不是谁想来便能来,谁要来闹谁便能来闹的地方! …… 对于学士府所发生的种种,叶辞柏是事后才知情的。 懊恼的他,当晚便再度夜探水月轩。 “都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 叶辞柏抱着人,好一番抱歉。 墨慈摇摇头,“与你无关,这本来就该是我要面对的。” “可……若是我在,便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你若在,这事情就不同了。” 叶辞柏在,她们自不会来闹,可过后一样会来闹,毕竟,叶辞柏不可能一直守在这。 他们虽然定了婚期,可到底尚未成婚,在这学士府的内宅之中,他若是在,若是为她撑腰,于情于理,他们皆站不住脚。 而且,他有他的战场,她亦有她的。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父亲再怎么样,在此时此刻,也会向着我的,毕竟,我可是太子妃未来的亲嫂子。” 墨慈半开玩笑的安抚他道。 叶辞柏笑了,想到什么,摸出一方令牌,“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今日我刚得到消息,图凌坊有位不世出的能人异士,明儿个一早儿我便要过去,这个是我将军府的令牌,你拿着,有事它便是你的护身符。” 墨慈失笑,“我在这上京,哪用得着这个啊,还是你拿着吧,既然你说是护身符,最近你常出门,拿着这个我也能安心些。” “我不用,我有叶小将军这层身份和这张脸就够了。”叶辞柏颇为不要脸的将令牌塞到了墨慈怀里。 墨慈霎时间红了脸。 叶辞柏也有些尴尬,不过…… 他悄悄的摩挲了两下手指,真的很软…… “咳咳,明日你要做什么?”越想心头越是悸动,哪怕他这个糙汉子,也不禁脸红气粗,为防止自己把持不住,连忙转移话题。 随便捡了个话茬。 墨慈同样羞恼的厉害,背过身,拢了拢被叶辞柏扯开的衣襟,小声道:“昨儿个太子殿下派人过来,朝歌最近胃口不佳,想吃我做的青果点心,我和娴儿约好明日过去东宫。” 说到妹妹胃口不佳,叶辞柏的绮念散去了不少,叹了口气,“估计是那丫头又给自己压力了。” 其实说来,不只是他的妹妹,他何尝不是如此。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而母亲虽然仍未有中毒后的征兆,但她的脸色已然开始出现苍白,不止如此,如今她走一段路便会气喘不停。 红尘和承曦皆分别看过,给出的答案一致,噬心?已然开始显露征兆。 而他和妹妹这边一直没有消息,眼看着迫在眉睫,怎可能还坐得住。 …… 第788章:朝歌,你不觉得酸吗? 第788章:朝歌,你不觉得酸吗? 看出叶辞柏的担忧,墨慈走过来,轻声宽慰道:“你不必担心,我和娴儿会尝试着开解她。” 叶辞柏覆上她的手,点点头,“恩。” 翌日一早,叶辞柏便出发离京前往图凌坊。 而墨慈起得也早,早早去厨房亲自做了些青果点心。 说来这青果点心倒也不复杂,只需要将青果捣烂,放入面团中。 出锅后,轻语疑惑道:“小姐就做这些吗?娴儿小姐也喜欢吃小姐做的点心啊。” 墨慈一边解开袖袍的绑束,一边解释道:“娴儿不爱吃青果的,便少做一些给朝歌即可。” “也是,娴儿小姐爱甜,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子妃竟然想吃这么酸的点心。” 青果本就是极酸的一种果子,用它做出来的点心,自然而然也是酸的,一般人对此并不喜欢。 她记得太子妃虽不喜欢吃太甜,但也不喜欢吃酸啊。 墨慈也没多想,笑道:“之前朝歌吃过我做的青果点心,估计是突然想起来,想吃了吧。” …… 相较于伯爵府,学士府距离东宫要近一些。 故而,墨慈便在府上等着田娴儿。 想到昨晚叶辞柏塞给她的那枚令牌,她走到床前从枕下将令牌取出。 令牌有些年岁了,铜属质地,黑色的打底,上面雕刻着祥云纹,在令牌的正中有个龙飞凤舞的‘祁’字。 ‘祁’代表着什么,她自然知道,叶辞柏的外家,镇国大将军府,祁家…… 正想着,轻语在外禀报,“小姐,田小姐来了。” 跟着,田娴儿大摇大摆的进来。 墨慈来不及收起令牌,田娴儿进来后一眼便看到了。 “这是什么?” 走过去好奇的拿过来看。 “叶小将军给你的?” 令牌上的‘祁’字昭显了一切,田娴儿笑眯眯的问墨慈。 墨慈嗔怪道:“知道还问。” “呦呦,这么坦荡啊?这婚期定了就是不一样啊,以前提起来总是遮遮掩掩的,现在倒是没有了顾忌……” 墨慈臊得脸都红了,“别闹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将令牌重新塞回枕下,拉着田娴儿便出了门。 …… 自进了二月后,叶朝歌的胃口便极差,以往爱吃的吃食她现在看也不看一眼。 刘嬷嬷只得变了法子给她做吃的。 可没什么见效。 不过几日便瘦了下来。 卫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此特意进宫求了一道圣旨,从皇宫的御膳房调来了一个老御厨,由他负责叶朝歌的三餐饮食。 经过几日,可算是有了见效。 只是吃的并不多。 卫韫便想着让红尘给瞧瞧,被叶朝歌给拒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过是最近烦躁,加上没有一件顺心事所导致的。 红尘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事。 红尘脱不开身,还有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啊。 叶朝歌拒绝且抗拒,卫韫没法,只好从饮食着手。 前儿个,叶朝歌突然想吃墨慈做的青果点心,刘嬷嬷特地自己做了,可叶朝歌吃了一口便不吃了,说想吃的不是这个味。 没法,刘嬷嬷便派人回叶府,让青岚做,青岚的点心一直颇受肯定。 可青岚做的也依旧不是叶朝歌想要的。 卫韫得知后,当即派了人去学士府传话。 得知叶朝歌没胃口,田娴儿和墨慈便一同前来探望。 绮歆楼。 叶朝歌吃着墨慈做的青果点心,终于笑开。 “就是这个味道。” 刘嬷嬷见自家小姐吃得欢,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有了胃口。 墨慈做的青果点心让叶朝歌开了胃,吃得津津有味,且一连吃了好几块。 田娴儿在旁看着觉得自己的牙齿已经酸倒了。 “朝歌,你不觉得酸吗?” 墨慈喜欢酸,她做了一手好点心,其中最拿手的便是这青果点心。 田娴儿一直觉得太酸了,不爱吃。 叶朝歌喝了口茶,摇摇头,“我觉得刚好啊。” 是吗? 田娴儿有些怀疑,难道墨慈这次做的不酸? 然后捻了一块,一入口,当即便皱了小脸。 这还刚好? 差点酸掉她的牙齿好吗。 “这么酸你还说刚好?你什么时候爱吃酸了?” 她记得他们四个人中,只有墨慈爱吃酸,朝歌虽然什么也可以,但绝对不是爱吃酸的人。 叶朝歌摇摇头,“不爱吃,就是突然想吃了。” 田娴儿默默地放下咬了一口便再也吃不下的点心,心道,这成亲了的女人,还真是性情不定。 叶朝歌吃了整整半盒还要再吃,刘嬷嬷担心她吃的太多积食,吃不下午膳,随之阻拦。 拗不过,只得恹恹作罢。 有了饱胀感,叶朝歌一扫近日的郁气,端着茶小口小口的抿。 “之前的事我听说了,墨慈……” 知道她要说什么,墨慈笑笑,“你们都不必如此,真的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什么事啊?” 叶朝歌便将自己听闻的说了一遍,随之说道:“最近兄长一直跑来跑去,对墨慈多有忽略,今儿个一大早儿还曾派人过来,让我帮他说道说道。” 闻言,墨慈啐了口,“这人!” 昨晚还让她开解朝歌,却掉过头又让朝歌给他说道说道! “哎呀,有什么好说道的,我瞧着墨慈和叶小将军好着呢,你不知道,我方才过去学士府,看到墨慈正拿着一枚令牌睹物思人呢。” 墨慈无奈扶额,“我哪里睹物思人了!” 这人,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你那还不叫睹物思人啊,那你告诉告诉我,什么叫做睹物思人?”田娴儿戏虐道。 “我……” 墨慈说不出话来。 田娴儿乐了,“你看你看,不说了吧。” 叶朝歌也跟着笑,随之问道:“什么令牌啊?” “是一枚刻着祁字的令牌,黑色的,我也没注意看,不过拿在手上颇有分量。” 黑色的,祁字。 叶朝歌与刘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黑底祥云纹令牌?” 田娴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你问墨慈。” 墨慈也不知道,叶辞柏只是把令牌给她,什么也没有说。 …… 第789章:苏子慕 第789章:苏子慕 “应该是你说的那个,令牌是铜的,黑色的底,上面也的确刻画着祥云纹。” 闻言,叶朝歌笑了,“是黑底祥云纹令牌。” “想知道这枚令牌的来处吗?” 墨慈还没说话,田娴儿先好奇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怕是大有来头,说说看。” 黑底祥云纹令牌,乃祁继仁身份的象征。 祁继仁为大越的镇国大将军,掌管大越大半兵力,手上更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祁家军。 而这枚令牌,可号令千军万马,可谓是实打实的护身符。 “哇!” 田娴儿瞠目,“厉害了墨慈。” 墨慈也没有想到,叶辞柏给她的令牌,竟然来头如此大。 昨晚他给她的时候,她便觉得非凡物,否则他也不会称其为护身符,但没想到,这不但是护身符,还可号令千军万马…… 想到出门前随手将其丢在枕下,墨慈便有些坐不住了。 水月轩虽是她的居所,但自己懒得拾掇,里面大多是各院派来的眼线,她自己的人没多少。 越想,便越是坐不住,当即起身,“我先回去,朝歌,改日再来看你。” 然后让田娴儿待会自行回府,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这是怎么了?” 田娴儿笑道:“估计是知道那令牌的珍贵,赶着回去收好吧。” 当时她可是亲眼看到墨慈将令牌随手丢在枕下的。 “说来,朝歌,那令牌真有这么厉害啊?” 叶朝歌笑笑:“厉不厉害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令牌统共就两枚,一枚之前在我母亲那里,后来给了我,一枚在兄长那里。” 田娴儿了然颔首:“我明白了,令牌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小将军的心意。” “你倒是越发的机灵了,说起来,你的亲事怎么样了?” 田娴儿一脸饶了她的模样,“怎么现在所有人见了我,都要问这问题呢,你们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呢,还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呢?还还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呢?” 叶朝歌被她逗笑了,“莫要耍宝,怎么样了?可看到中意的了?” “好吧,咱俩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最近我没看,我娘很久没给安排相看了。” 叶朝歌狐疑,“是没有合适的还是?” “倒也不是,我姨夫有个入门弟子,是寒门子弟,但人品和性情皆顶尖,只不过人家回乡探亲一直未归,而我娘呢,被姨母和姨夫给说动了,便一直等着人家回来呢。” 说起来这事也有好久了,如今新年都已经过了,人家还没回来。 “不怕出身不好,只要他待你好,有本事,何愁日子不好过。”叶朝歌说道。 世家子弟如何,寒门子弟又如何? 出身高低并不能决定一切,人品好才是最重要的。 出身再高,若是品性不好,又有什么用?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这不,一直让我等着。” 其实倒也不是等着,只不过最近上京不太平,各家子弟也没有合适的。 “可有说何时回来?” 田娴儿摇摇头,“我没问过,不过前两天听我娘念叨,说是最近了,估摸着快了,他是姨夫的入门子弟,今年要参加什么春试还是秋试来着。” “是春闱吧?” “对对,就是春闱。” 春闱在五月份,那的确是快了。 “若是见了同我说说。”叶朝歌叮嘱道。 田娴儿撇撇嘴,“这有什么好说的,见了又不能说明什么。” “你说的也对,不过,既然是楚夫人和楚大人联合举荐,人自然是不会差的,若是合了眼缘你便与我说道说道。” 田娴儿浑不在意的应下,人还没见呢,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还是待见了人之后再说也不迟。 …… 有句话叫做,人不经念叨。 在田娴儿从东宫回来的第二日,楚夫人便上门过来。 “子慕回来了,昨儿个早上回来的。” 田娴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子慕是谁?” 楚夫人笑笑,“就是你姨夫的那入门弟子,他姓苏,子慕,苏子慕。” “哦。” 田娴儿哦了声便没了下文,心里则想着,苏子慕…… 名字还挺好听的。 “怎么样,安排相看相看?”楚夫人询问道。 田夫人看眼不为所动的女儿,点点头,“便先相看相看吧,咱们瞧着好没用,关键得娴儿自己瞧着好。” 楚夫人赞同点头,“你说的对,所以先安排他们相看相看,你打算让他们去哪儿看?在府上还是?” “娴儿,你说呢?” “娘和姨母看着安排便是。” 当即,田夫人和楚夫人便定下,明日在伯爵府相看。 翌日,田娴儿一早便被田夫人拉起来装扮。 田娴儿被捯饬了一个时辰,顿时不耐烦了,“娘,还不知道成不成,您这是做什么啊,再说了,您把这事也太当回事了。” 田夫人一想也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堂堂伯爵府,女儿是伯爵府的千金,这般捯饬来捯饬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的女儿嫁不出去呢。 随之便歇了将女儿大肆装扮的念头。 田娴儿将头上的发髻拆开,吩咐小喜,“就按平时的来。” 小喜看看田夫人,待得了同意后,方才重新为小姐梳妆。 用过早膳不久,楚夫人便带着苏子慕上门了。 田夫人看着规规矩矩,不卑不亢行礼的儿郎,眼底映上一抹满意,稍作闲话后,吩咐道:“请小姐出来。” 下人们麻利,抬来屏风放置一处。 田娴儿自后走出来,来到屏风后,屈膝行礼后方才落座。 隔着屏风说实话,看得并不清楚,只远远看到一抹模糊的清瘦身影,身姿挺拔,背脊绷直,看不清脸,但从其身影的气度,不难看出其显现出的端正之风。 第一次见面,彼此隔着屏风并不能看出什么来,但田夫人对苏子慕颇为满意。 走前儿与自家姐妹使了个眼色,然后与苏子慕客气了两句,将伯爵府女主人的气度展现的淋漓尽致,既不显过度倨傲,又不显示弱。 回到楚家后,楚夫人便问苏子慕怎么样? …… 第790章:她才不要小古板 第790章:她才不要小古板 “师娘客气了,子慕出身寒门,就怕配不上伯爵府的千金。” 苏子慕清隽的面庞上染着红晕,眸中隐隐透出丝丝担忧。 过来人楚夫人看的一清二楚,心下便有了些成算。 “子慕,你也不是外人,你的为人师娘自是清楚,如若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外甥女牵线于你,师娘这个外甥女虽是娇养长大,但也没有娇气,她娘呢,就这一个女儿,只想着找个待她好的。” “所以,你也不必顾忌出身,既然带你过去,自是彼此已然清楚。”楚夫人这番话,可谓是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 而与此同时,田夫人也在问自己的女儿,“如何?” “什么如何?” 田夫人瞪她,“自然是问你相看的如何。” 田娴儿无奈,“能如何啊,隔着屏风我最多就看到了一个影子,其余的什么也没看到,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吧?你这孩子,哪能再说!” “那您瞧着怎么样?” “我瞧着挺好的,模样也不错,气质和你姨夫差不多……” “气质……和姨夫差不多?那算了算了。” 开玩笑,她姨夫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和姨夫差不多的,那肯定就是一个小古板啊。 还是拉到吧,她可不要和一个小古板相处,那得闷死。 田娴儿当场拒绝了。 田夫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可为时已晚,不论她说什么,田娴儿已然认准了苏子慕就是个小古板! 田夫人见女儿实在排斥,虽然觉得可惜,但女儿不乐意也没法子。 “唉,既然你如此不乐意,那为娘便与你姨母说下,不过娴儿,要不你听娘的与他再见一面?娘真觉得那孩子挺好的。” 不论是气度还是谈吐,皆不错,虽不是说一下子便让人打眼的,但也绝非是能忽略的。 而且,她看得出,那苏子慕对她女儿好似有想法。 当时她说请小姐出来时,可是注意到他的脸红和期盼。 可不论田夫人说什么,田娴儿皆是拒绝。 无法,田夫人只得放弃了。 转头与楚夫人说,娴儿不愿意。 这个结果令楚夫人颇为意外,随即亲自跑了一趟伯爵府,问自家姐妹,“娴儿为何不愿意啊?” 田夫人面露尴尬。 总不能说因为她无意中表示,苏子慕和妹夫气度临近,女儿嫌弃是个小古板吧? 只道:“就说是不乐意呢,我也劝了她很久……” 楚夫人点点头,“看来这俩孩子没什么缘分,也罢,回去我便与子慕说道说道,可惜了,我瞧着子慕对娴儿还是很上心的。” “哦?怎么说?”闻言,田夫人眼睛一亮。 “从你这回去后,那孩子便与我说,怕自己配不上娴儿。” 田夫人闻言没当回事,这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而且两人的身份本就悬殊至极,有此言有何意外的? 仿若看出姐妹所想,楚夫人解释道:“你不了解子慕,那孩子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但实则很有心气儿,这么多年了,不曾见过他自卑过,更不曾为自己的出身低头过。” 田夫人瞪大眼,“真的?” 楚夫人颔首:“那还有假,当时我瞧着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诶,可惜,娴儿那孩子现在怕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田夫人仍觉得可惜,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个缘分,有的人第一眼看着就讨厌,说不上来的讨厌,可有的人第一眼看了就喜欢。 很显然,苏子慕在田夫人的眼里是属于后者。 奈何,女儿拒绝。 楚夫人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勉强,“我知道了,既然不喜,也不能强逼了娴儿,到头来再落了埋怨,她既然不喜欢就算了。” “诶,看来还得重新琢磨,可这琢磨来琢磨去,这上京适龄的才俊就那些,好的要么已经成亲,要么已经定亲,这剩下的,大多是被人挑剩了的,实在不行,往城外挑。” “你忍心让娴儿往外嫁啊?” 田夫人一愣,立马反应过来,“那不可能,娴儿若是嫁了出去受欺负了我在上京也鞭长莫及,那孩子的性子你也了解,没什么心眼。” “那你还要往外找?” 田夫人连忙摆手:“不找了不找了。” “你也莫要太着急了,过两三个月便是春闱,实在不行到时候再看呗。” 田夫人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楚夫人回去后,犹豫着该怎么跟苏子慕开口,这要是说的太重了,万一让那孩子以为,娴儿是瞧不上他的家世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丈夫回来与他商量商量。 楚大人回来后,听说了此事,对她:“什么也不必说,子慕那孩子又不傻,一直不提此事,他便能明白。” 楚夫人一想也是,便什么也不再提。 …… 伯爵府的事,很快便分别传到了叶朝歌和墨慈的耳朵里。 她们二人虽为友,但也不能在此事上多言什么,往大里说,此事事关田娴儿的终身大事,事关她一辈子的幸福。 而且,叶朝歌此时也没心思管这些。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诡异的情况。 前天之前,她还嗜酸如命,今天开始便想吃辣的。 不但如此,整个人还有着说不出的焦虑,动不动便想发脾气,甚至这气有时候来的颇为莫名其妙,让她自己也也觉得没头没脑。 这不,刚躺下准备午歇,便心口好似赌了一口气,烦躁的她难受。 “太子妃,不若还是让红尘来给您瞧瞧吧。” 留在屋里的敛秋见状,小声提议道。 叶朝歌自床上坐起来,摆摆手,“不必了,估计是长时间闷在屋子里闭门,罢了,左右也睡不着,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卫韫公务在身,不在,叶朝歌起身在敛秋的服侍下穿戴好,带着她去了花园。 出来透了会气,顿感舒适了许多,胸口也没有那么闷了,叶朝歌越发觉得,不能长时间闷在屋里,虽说热乎,但长时间关门堵窗,空气不流通,对身子不好。 …… 第791章:不世出的仙人? 第791章:不世出的仙人? 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叶朝歌回去再睡,很快便睡着了。 敛秋见她睡熟后,便悄默声的出去到后头寻了刘嬷嬷,将方才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末了道:“嬷嬷,我瞧着太子妃怕是心火又起,让红尘来看太子妃又不乐意,上次的方子还在吗,不若我们再煎两副药给太子妃可好?” “药这东西怎能随便乱吃。” 刘嬷嬷瞪着出馊主意的敛秋。 虽说心火又起的可能性较大,但小姐此时的症状明显与之前不同,这方子是根据上次的症状所定,即便服用了,怕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对症下药对症下药,说的不就是这么个理? 不对症的药喝了也没用,而且是药三分毒,在不明情况下,岂能乱用药?! 敛秋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出了馊主意,挠挠头,“那您说怎么办?” 刘嬷嬷想了想,对她说道:“待晚些时候殿下回来,我与殿下说道说道,让殿下劝劝小姐。” 敛秋颔首,也只能如此了。 她们毕竟是下人,怎可能拗得过主子。 而殿下不同。 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 卫韫突然离京数日,且人是直接从皇宫走的,只派了人回来收拾了一些衣物。 刘嬷嬷压根儿没有开口的机会,只得暗暗盘算着,过后与皇宫来的御厨商议商议,在小姐的饮食上稍作清淡更改。 叶朝歌醒来后,得知此事,疑惑不已,“什么事这么急?” 连回来一趟都不曾。 刘嬷嬷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好像是郯城军营出了些乱子。” 郯城,军营? 叶朝歌抿了抿唇,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的猜测。 随询问刘嬷嬷:“可知殿下带了多少人去?” “这个……” 刘嬷嬷摇摇头,“老奴不知。” “给护一他们传信,即可赶往郯城保护殿下。” 刘嬷嬷闻言,心头一动,“小姐的意思是……” 叶朝歌点点头,“这么急,且这么突然,必然不是小乱子……” 虽不知具体是什么样的乱子,但有备无患总是错不了的。 当然,她也知道,卫韫并非鲁莽没有准备之人,他既然过去,定然是准备周全,但还是那句话,多准备一手总归是错不了的。 刘嬷嬷连忙下去安排去了。 过了许久方才回来禀报安排妥当了,护一和护二皆已赶去了郯城。 叶朝歌颔首,稍稍松了口气,“兄长去图凌坊也有几日了,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 叶朝歌轻叹,看来是一无所获了。 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叶辞柏是在翌日回来的,回来时还带着一位年轻男子,此人,便是他此去图凌坊请回来能解噬心?之毒,不世出的能人异士。 姓曹,人称曹仙儿。 据说,他如仙人一般,有仙人的神通,故而,被称为曹仙儿。 祁继仁望着十分年轻的曹仙儿,颇感怀疑,毕竟,这段时日,他们碰到了太多的骗子,也经历了太多的希望和失望。 但听他说的有理有据,且将噬心?的特性,以及所有的症状皆摊开来说得明明白白,心中的怀疑便淡去了稍许。 试探的请他即可前去青荭苑为祁氏解毒。 曹仙儿的顺承,以及之后在去到青荭苑为祁氏把脉,准确无误的说出她现有的症状,并时日不多后,祁继仁对他的怀疑,烟消云散。 当即撩开衣袍,行了一大礼:“还请仙人救小女性命,仙人若是治好在下爱女,便是我将军府的恩人,我祁继仁今生必会感恩戴德,衔草结环。” 曹仙儿谦逊摆手,还了一道家礼,“大将军客气了,小道乃修道之人,救人本就是自己的职责,我若救了贵女性命,于我亦是积了功德的。” 如此说来…… 女儿有救了? 祁继仁面上大喜,“多谢,多谢仙人。” “不过,噬心?乃世间罕见剧毒,要解此毒需做些准备……” “来人,为仙人安排上好的客房,再派两个人过去伺候,期间,不论仙人需要什么,务必满足。” 曹仙儿对自己成为将军府的坐上之宾,依旧是一副高人莫测之态。 不悲不喜。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这么说母亲有救了?” 刘嬷嬷一脸激动,“有救了有救了,阿弥陀佛,简直是佛祖菩萨保佑啊。” 叶朝歌顾不得这些,当即让人备了马车,匆匆赶去了将军府。 “妹妹,娘有救了,娘有救了……” 任是叶辞柏这个七尺男儿,此时也不禁拉着妹妹激动不已。 见状,叶朝歌方才感觉到些许的真实。 母亲,是真的有救了。 一室激动之际,不远处坐着的绮罗泼冷水,“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等到毒解了再高兴也不迟。” 虽然她想说的是:还不一定真能解,你们现在高兴不觉得太早了吗? 可望着一个个激动的神色,话到了嘴边咽了下去,换做较为婉转的说辞。 可再婉转,也是冷水。 当即气氛冷却了下来。 几人也想到,自寻人和寻穿心藤的告示发出去后,他们经历了多少次的希望和失望,被骗的次数也已经数不清楚,这份喜色便逐渐的淡了下来。 可不管怎么说,但凡是有一丝的可能,便值得尝试。 只是,过往的经历,终究让他们多长了个一个心眼,祁继仁随让田伯亲自盯着那曹仙儿。 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空欢喜了一场。 在将军府好吃好喝的住了两天后,当天晚上,府上便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曹仙儿要跑路,被田伯抓了个正着。 从他的身上以及所携带的包袱里,搜出了将军府客房的名贵摆件儿,和一些从田伯那以为祁氏解毒为由要去的名贵药物。 人证物证,已然再明显不过。 什么曹仙儿,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得知将军府重金寻能人寻药,特来将军府招摇撞骗的。 亲自去图凌坊将人找到且带回来的叶辞柏当场炸了,冲过去揪上曹仙儿的衣襟狠狠的打了一拳,再打时,被祁继仁拦住了。 …… 第792章:圣女花(上) 第792章:圣女花(上) “让他走吧。” “外祖?” 叶辞柏不敢置信的叫道。 祁继仁眉目间难掩疲惫,声音有些无力道:“权当是给你母亲积福了。” 随之对被打肿了半边脸的曹仙儿说道:“东西你拿去,望你日后莫要再招摇撞骗。” 祁继仁此举,让曹仙儿吃惊意外。 他本以为,自己将会被打个半死然后扔出去,可没想到,祁继仁不但放他走,且还让他将这些财物带走! 太过吃惊,以至于叶辞柏放开他时,自己滑坐到地上也没察觉到。 他愣愣的看着祁继仁,“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祁继仁皱眉。 “为什么放我走,且还给我这些……”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是给我娘积福吗?让你滚就赶紧滚,我告诉,以后莫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叶辞柏一脸狠色,拳头被他捏的青筋凸起。 曹仙儿缩了缩脖子,显然很怕这位少年将军。 匆忙爬起来踉跄着往外跑。 “东西你拿走。”祁继仁出声说道。 曹仙儿愣住。 “你既然如此费尽心思的招摇撞骗,想来也是缺钱财,不过,我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你要知道,你骗的不只是钱财,还是希望。” 祁继仁说罢起身,以往挺直的脊背弯曲下来,整个人说不出的沧桑和悲伤。 曹仙儿见到这一幕,恍然明白了。 将此事的祁继仁和那日得闻他能为祁氏解毒的祁继仁一对比,便明白了为何他会说,骗的不只是钱财,还是希望。 这一刻,他有些愧疚,那些名贵摆件到他手里,他第一次觉得,这些能换钱的宝物烫手。 “大将军,您心胸宽阔,让草民羞愧难当,我的确是个骗子,但有个人,他不是骗子,或许他能帮助你们。” 祁继仁离开的沉重步子猛地一顿。 “什么意思?” 曹仙儿随之解释道:“我是个孤儿,自小没爹没娘,若非青云观的顺应道长,也不会活到现在,只是我贪心,苦怕了……” 曹仙儿从记事起,便跟着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告诉他,他是在一个寒冬腊月里把他捡回来的。 后来老乞丐死了,他就成了实打实的小乞丐。 只是他瘦小羸弱,常常挨欺负,好心人看他可怜给他的铜板和吃的,都会被其他的乞丐抢了去。 有一次他实在饿得很了,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在青云观里,而将他带回去的便是顺应道长。 顺应道长怜他身世可怜,便将他留在了青云观中,带着一起清修。 只是曹仙儿从小就苦怕了,不想再受苦,在青云观虽然不缺吃喝,但那些清修的日子,并非是他乐意过的。 随之,在十五岁的时候,便离开了青云观,再入俗世。 可富贵的日子岂是说想过就能过的,曹仙儿没有一技之长,又不愿出苦力,渐渐的,便走上了坑蒙拐骗的道路。 只是他到底自小跟着顺应道长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心中总有那么一份善念,所以,每每骗人后都是见好就收,且有时候对方太难,也会帮衬。 所以几年下来,他并没有任何的积蓄。 他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必不长久,太过缺德,尽管有时也会善心大发,可出发点在一开始便是歪的。 直到,得闻上京的将军府广发告示,寻能人异士,以及一味听都没听说过的药。 将军府啊,大越的战神府邸,肯定是财大气粗,财力雄厚。 便想着趁此大捞一笔,然后金盆洗手。 他知道将军府和之前他所骗的人家不同,一个弄不好会丢了小命,可要知道,自来便是富贵险中求。 他利用祁继仁的拳拳爱女之心,利用叶辞柏为人子的孝心…… 在被抓到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要完了,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祁继仁放了他,不但如此,还让他将财物带走。 曹仙儿本来心就不是坏透的人,祁继仁的宽恕让他更为愧疚。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辞柏不耐烦的开口。 “外界对于噬心?大多是只知其名不知其性能,而我,却知道许多……” 经过曹仙儿这么一说,祁继仁和叶辞柏这才想起来。 他们对外公布的只是寻找能解噬心?之毒的能人异士,而对于症状,以及特性,却是不曾对外言说,而曹仙儿,之所以没有怀疑他,便是因为,他能准确的说出祁氏此时的症状,以及噬心?之毒的种种特性。 “你是自哪儿知道的?” “顺应道长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曹仙儿又道:“大将军若是相信草民,草民愿带路,带你们前去青云观。” 刷! 叶辞柏随身所佩戴的擎云剑立时出鞘,寒光利刃直指曹仙儿,“说,你是谁派来的,究竟是何目的?” 曹仙儿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差点吓尿了裤子。 生命受到了威胁,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小,小将军,并,并没有谁派我来,我是,我是真心诚意的……” “胡说八道,先是引我过去图凌坊,随我回来将军府招摇撞骗,如今却要引我们去什么青云观,一环扣一环,倒是好生算计,说,是不是叶宇轩派你来的?” 曹仙儿要哭了,什么叶宇轩,他听都没听过。 “小将军,我,我说的是真的,没有人派我来……” “柏儿,放开他。”一直沉默着的祁继仁忽然开口说道。 “外祖?” “为了你娘,便随他去看看,若他再骗人,到时再一并收拾了他也不迟。” 当即,祁继仁便吩咐田伯准备马匹,他要亲随曹仙儿去青云观,让叶辞柏在家留守。 叶辞柏自是不同意,此事处处透着蹊跷,谁知道这曹仙儿说的是真是假,这青云观他听都没听过,此去,必然会有危险。 正是因为如此,祁继仁才不让他去。 祁继仁要去,是不想让外孙涉险,同样的,叶辞柏要去,是不想让外祖涉险。 一时间,祖孙俩互不相让。 就在这时,绮罗走了出来。 …… 第793章:圣女花(下) 第793章:圣女花(下) “行了,谁也不准再争了,都不用去了,我有法子。”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罗婆婆,您说,您有法子?什么法子?” “自然是救你娘的法子。”绮罗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随之说道:“苗疆古籍中记载,噬心?除三味药不可解,你们就算去了青云观,也没有意义,不过是去浪费时间罢了。” “那您有穿心藤?” 绮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婆婆我若是有穿心藤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祁继仁皱眉,“那你方才所言,没有三味药解不了噬心?……” “不错,但你莫要忘了,我是谁!” 绮罗难得严肃郑重起来。 祁继仁一愣,继而瞠目。 是了,她是苗疆的圣女。 当即,祁继仁让田伯将曹仙儿带下去,若查明他的身份如他所说,与叶宇轩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来坑蒙贵挨骗,便放他走。 反之,让田伯自行看着办。 很快,厅堂之上只余祁继仁,绮罗和叶辞柏三个人。 “罗婆婆,你方才所说,我娘有救了,可是真的?”叶辞柏期期艾艾的开口。 绮罗抿了口茶,“我何时骗过你?” 跟着又道:“不对,你我相处时间短。”转向祁继仁,“你我认识时间长,你说,我骗过人吗?” 祁继仁摸了摸唇角,他们虽然认识很多年,但真正相处下来,也没多久,她骗不骗人他不清楚,但能闹腾人却是真的。 当年年轻时如是,如今老了,更加闹腾的厉害,完全没有实际年岁的自觉性。 整日里与小宝玩耍在一起,要说靠谱,还真不好说。 仿若看出祁继仁所想,绮罗没好气的撇撇嘴,“放心吧,我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女儿,两个孩子的娘。” “那您……”叶辞柏忍不住的再度开口,他都快要急死了,结果净在说些不着边的,赶紧直奔主题好不好? “是真的,我有法子能救你娘。” 得此言,叶辞柏先是一喜,可想到什么,这喜意便被他给压了下去,“您既是有法子,那为何……” “为何不早说?”绮罗接过话来。 叶辞柏郝然,点点头。 “因为我也没太大的把握。” “那您现在是……有把握了?” “恩。” 绮罗站起来,“你们随我去我住处一趟。” 随之先行一步。 祁继仁和叶辞柏面面相觑,赶忙跟了过去。 …… 磬客居。 “这是什么?” 叶辞柏惊讶的望着面前,从未见过且开的红艳不知名的小花。 花被栽植在一个小瓷盆里,长长的根茎,一朵鲜花而开。 花瓣为四,每一瓣如手指长短粗细,不见花蕊,红的如血,最诡异的是它的根茎,并非是绿色或是墨绿,而是红色。 十分的诡异。 “此花名为圣女花,乃我苗疆圣女鲜血浇灌而成。” 苗疆圣女被称为天人之女,圣女的血在苗疆为宝贵的圣物,可以说,苗疆二宝其一宝为圣女并非外人所理解的那般,宝贵的不是圣女,而是圣女的血,以及圣女与生俱来的天赋。 根据苗疆古籍记载,圣女的血能栽植圣女花,要栽种此花,需要每日以圣女鲜血凝练,且能不能成花,要看圣女的血脉纯度。 而且成花也需要一个过程。 这便是绮罗为何有法子,却在一开始没有说明的原因。 第一,她不知道能不能成花,怕给了他们希望,最后沦为失望。 第二,这些毕竟只是传说,她也不知道成花的过程是多久。 “正巧,今日开了花。” 不久前,她浇灌了近一个月的圣女花突然开了花,她便赶忙过去找祁继仁。 正好厅堂之上正闹着,故而,便有了后面的种种。 “罗婆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待你娘的毒解了再言其他,否则别的,都是废话。”绮罗打断叶辞柏的未完之言。 随之看向祁继仁,“怎么样,可愿让我试一试?” 祁继仁不答反问:“需要什么代价?” 他和叶辞柏不同,他很清楚,凡是逆天之人或是逆天之举,皆需要付出代价。 绮罗眸光微闪,“放心,不是以命抵命。” 闻言,祁继仁松了口气。 谁知,他这口气还没松利索,便被绮罗接下来的话卡住了。 “我还要和你相伴余生呢,怎么可能舍得就这么死了。” 祁继仁:“……” 叶辞柏低下头,他感觉,自己好像不该留在这里。 被绮罗这么一打岔,严肃的话题便怎么也继续不下去。 祁继仁冷着黑脸,“什么时候开始?” “三日后吧,我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需要什么我让人准备。” “倒也不用别的,将神果给我即可。” …… 次日,叶辞柏亲自去了一趟东宫,将昨夜之事同叶朝歌说了一遍。 叶朝歌咬了咬唇,“真的不是以命抵命?” 叶辞柏点头,“一开始我和外祖也以为是以命抵命,虽然觉得不现实,但万一呢?” “那……” “昨夜我去了一趟驿馆。” 承曦之前为寻找佑怀走南闯北,他记得他曾说过,之前去过苗疆,且在那里待过一段时日。 而这一去,果然去对了。 承曦的确听说过苗疆有一秘术,能起死回生,便是什么圣女花。 “且,青焰神果本就延年益寿,不过,对罗婆婆有损是必然的。” 正如外祖所说的那般,凡是逆天之举,怎会不付出代价。 “可知对罗婆婆……” 叶辞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承曦只说对性命无碍,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外祖也问过罗婆婆,罗婆婆只说……” 接下来的话,叶辞柏有些说不下去了。 叶朝歌却不知其过程,不解的逼问。 “罗婆婆说要与外祖相伴余生,不会,不会舍得那什么的。” 叶辞柏十分的尴尬。 叶朝歌也不遑多让。 半响,干咳一声,“能说出此言,也就只有罗婆婆了。” 叶辞柏赞同的点点头。 绮罗当真什么也敢说,不顾及场合,也不顾及他们这些小辈在旁。 可她的言行举止坦坦荡荡,让人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 第794章:代价 第794章:代价 “想当初外祖将罗婆婆带回来,我还好一番别扭,却没想到……” 没想到,在这几乎绝望的时候,就是这个让他别扭的人,重新点燃了希望。 不但如此,昨晚自己还怀疑她的用心…… 想想,还真是有些惭愧。 叶辞柏第一次觉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人的心态如此的难受。 叶辞柏如是,叶朝歌何尝不是如此。 遥想之前,外祖突然将绮罗带回来,那种感觉,当真是别扭至极。 尽管外祖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且二人皆是坦坦荡荡,可毕竟不得劲儿。 再加上后来,外祖带她回来的消息传出去,外界为此议论纷纷,对于外祖和绮罗之间的关系多作猜度,甚至有人说外祖什么深情只念亡妻都是假的,早已在外头惹下了情债云云。 更为别扭。 只是作为小辈,对长辈之事到底不能多言,且,不论怎么说,绮罗的赠药之情,皆不能忘却的。 不论出于何由,皆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更何况,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绮罗一直以来恪守自己是客人的身份,在将军府不曾有过任何的指手画脚,更不曾越矩…… 可谁又能想得到,就是让他们极尽别扭的人,不但赠药,且更为他们带来了希望,为母亲,带来了生机…… “罢了,先不说这些了。” 叶辞柏岔开话题,“太子去郯城也有几日了,可知何时回来?” 叶朝歌摇摇头。 自卫韫突然离京后,除了一开始的报平安传讯后,便再无消息传来。 “你自己守在这东宫可有难为?” 叶朝歌失笑,“不曾的。” 叶辞柏又关切了妹妹一番,最近他不只是对墨慈多有忽略,对自己的妹妹亦如是。 得闻她一切皆好,只是胃口有些时好时坏,也没多想,只告诉她,如今有了救母亲的法子,你也可以放开心了。 兄妹俩又闲话了会子,眼瞅着时辰不早了,叶辞柏便要回去了。 离开前问叶朝歌要不要回将军府住些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东宫,总觉得不放心。 叶朝歌拒绝了。 如今这东宫,也是她的另一个家。 卫韫不在,她有义务守候着他们的家。 …… 转眼,三日很快过去。 这一日,叶朝歌一大早便来了将军府。 青荭苑。 以祁继仁为首,众人在外翘首以盼。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的门在众人的期盼中缓缓打开。 绮罗脸色苍白,十分虚弱的走出来。 人还未站稳,便先摇摇晃晃起来。 叶朝歌忙过去搀扶着,“罗婆婆您没事吧?” 靠在叶朝歌的身上,绮罗稍稍喘了口气,摇摇头,然后对祁继仁他们说:“好了,没事了。” 闻言,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祁继仁皱眉问她。 绮罗虚弱一笑,“我没事,就是消耗太大,让我歇一会给我做些好吃的,很快就恢复了。” 祁继仁沉默一会,随之对叶朝歌说道:“歌儿,送你罗婆婆回去歇息。” “不用,让新月送我回去即可,你留下来守着你娘。” 然后绮罗招呼了新月。 叶朝歌给司琴使了个眼色,后者与新月一起,送绮罗回磬客居。 待绮罗走后,红尘随之入内为祁氏把脉。 片刻,惊喜道:“真的解了,夫人的脉象已然恢复了正常,虽稍稍有些耗损,但只需调养几日便无碍。” 此言出,人人皆露喜色。 “母亲何时醒?” “再要三个时辰。” 在绮罗开始前,便让红尘以银针封了祁氏的五感。 随之将他们所有人皆撵出了外间,她独自留在内室。 虽然不清楚,在这过程中是如何做的,是怎么解得毒,但事实是,噬心?之毒,已经解了! 祁氏醒来还有一段时间,叶辞柏和叶朝歌在确定母亲已然无碍后,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便一同前往磬客居。 刚一进门,兄妹俩大吃一惊,皆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好似老了十岁的绮罗。 绮罗虽然岁数不小了,已然不再年轻,但较之同龄,却年轻许多。 以往黑发中只余些许华发,而此时,尽数染白,面上的褶皱纹路一下子深刻了起来。 刚才从青荭苑离开时,还不是这样的。 看出他们兄妹的惊讶,绮罗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老了很多,变丑了?” 叶辞柏和叶朝歌迅速回神,“是,是因为母亲吗?” 绮罗笑笑,已然结束,故而也不再隐瞒。 “不错,凡逆天之举皆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虽然有圣女花和青焰神果,但于我亦是有损的,不过是二十年的寿命罢了。” 一番话,绮罗说的轻描淡写。 仿佛她口中所说的二十年寿命,是二十天一般。 “二十年?” 据他们所知,绮罗和外祖两人年岁相差并不大,皆是五十多岁的人。 人的寿命才多少,而绮罗一下子损了二十年的寿命,也就是说…… 仿佛看出他们所想,绮罗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苗疆圣女的寿命比常人长得多,普通人能活到九十岁,我们就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所以,二十年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自己更老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至此所求的,也不过是与祁继仁相伴余生,老与不老,左右也没什么。 年轻,在她最好年华的时候,祁继仁皆不曾对她动心,现在她老不老的,更不会心动。 想一想,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叶辞柏和叶朝歌兄妹俩齐齐跪下。 绮罗坐在那,并没有说话,更不曾上前将人拉起来,只是看着他们,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 兄妹俩深深一磕。 “多谢婆婆救我母亲性命。” 在二人连着三磕后,绮罗方才开口让他们起来,说道:“我受了你们三拜,便两清了,以后此事休要再提了,再者说,我住在将军府,白吃白喝白住,如今就权当是付的报酬好了。” 兄妹俩又不傻,自然听得出,绮罗这么说,是不想让他们有负担。 但赠药之情,救命之恩,岂是三个头便能两清的? …… 第795章:你愿意娶,可我不愿意嫁了 第795章:你愿意娶,可我不愿意嫁了 从磬客居出来后,叶辞柏和叶朝歌便回了青荭苑。 兄妹俩将绮罗以二十年寿命为代价,救了祁氏一事如实道出。 听后,祁继仁并没有太意外。 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说得对,苗疆圣女寿命确比普通人长,此事你们兄妹俩不必觉得沉重,这份恩情……我来报。” 说罢,让他们留下,自己则去了磬客居。 磬客居里,祁继仁望着比之前苍老许多的绮罗,沉沉一叹,“是我对不起你。” 绮罗被他没来由的一句话茫然不已。 “你哪里对不起我?” “其实……我猜到了。” 早在那日,绮罗要神果的时候,他便隐约猜到了。 猜到了却什么也没有说,瞒着外孙,任由绮罗以自己的寿命为媒介解毒。 他存了自己的私心。 绮罗一顿。 随之摊摊手,“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自愿的。” 没有谁对不起谁,此法本就是她先起的头,一切皆是她心甘情愿。 “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 “那你娶我啊。” 祁继仁抿了抿唇,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闻言,绮罗逐渐敛了笑,沉默着。 许久,她说:“你愿意娶,可我不愿意嫁了。” 嫁给他,是自己毕生所愿。 只是,这个愿望已然被她强压于心底,她知道,在自己为了救祁氏损耗二十年寿命,只要她说,祁继仁必然会娶她。 但她,不想用如此卑鄙的方式,达成所愿。 其实想想,自己还真是够矫情的。 当初他前往苗疆求药,自己便用卑鄙的手段逼着他娶她,而现在,他愿意娶了,自己却不愿嫁了。 绮罗苦笑一声:“真复杂。” “什么?” 绮罗回神,摇摇头,“没什么。”随之收起自己的复杂,对他说:“当年你救我一命,今日我救你女儿一命,两相抵消了,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真的能抵消吗? 恐怕,谁也掰扯不清楚了吧。 绮罗借口自己要休息,让祁继仁离开。 前脚祁继仁离开,后脚田伯便进来了。 “你多年愿望即将达成,为何要拒绝?” 绮罗笑了声,“是啊,为什么要拒绝呢。” 或许…… 是不想他晚节不保,一生英明毁于她的手吧。 人啊,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在苗疆时,她千方百计的使手段要嫁给他。 来了上京后,她却千方百计的不想嫁了。 …… 如红尘所言,三个时辰后,祁氏幽幽醒转。 “娘,您感觉怎么样?” 刚醒,祁氏还有些迷糊,任由儿女将她扶起来,坐了会儿才有些清醒,抚着头,呢喃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长到她已经忘记了时间。 叶朝歌伸手抱住她,语带哽咽:“没事了,娘,没事了。” 祁氏回抱住女儿,“恩,没事了。” 祁氏醒来,红尘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无碍后,所有人悬了数月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放了下来。 祁继仁眼含热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祁氏望着面前的老父和一双儿女,也不禁红了眼睛。 自己经历了生死劫,可也苦了他们。 绮罗为祁氏损二十年寿命一事,祁继仁他们并没有瞒着她,并告诉她,她现在这条命是绮罗付出代价从阎王爷那讨要回来的,要珍惜,莫要再入之前那般轻贱了去。 祁氏当时便去了磬客居,在里面呆了半个多时辰,出来时,眼睛含着泪,面上泪痕显现。 对此,陪着一起过来,来后一直在外间等候的叶朝歌什么也没有问。 有些事…… 怕是言语,也难以阐明。 …… 祁氏的致命毒解了,叶朝歌心头的重担放了下来。 按理说,没了时间的压力,她之前的那些症状本该有所好转,可奇怪的是,她的症状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整个人说不出的焦虑。 一晚上翻来覆去,久久睡不着,一股邪火在胸腔中蔓延,一刹那间特别想发脾气,可过了刹那又好了,频繁反复。 在外间的司琴听着内室的动静,连忙起来查看。 自卫韫离京后,她和敛秋便轮番守夜。 “太子妃,您怎么了?可是睡不着?” 叶朝歌坐起来,烦躁的扒拉下头发,语气有些冲道:“心烦气躁,怎么可能睡得着!” 司琴去倒了杯水回来,“您先喝口水。” “不喝,我又不渴。” 叶朝歌没好气的推开司琴,“行了,你出去吧。” 然后拎起锦被蒙着头躺下了。 刚躺下,又烦躁的坐起来,失控的抱着头尖叫。 司琴见状不敢耽搁,连忙跑出去敲刘嬷嬷的房门。 “嬷嬷,您快去看看太子妃吧,奴婢瞧着有些不对劲。” 睡得迷迷糊糊的刘嬷嬷听到这话,顿时清醒过来,披了衣裳匆匆忙忙跑过去,尚未进门便听到内室传出来的尖叫声。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叶朝歌看到刘嬷嬷尖叫一顿,跟着便扑倒在她身上,埋头痛哭。 刘嬷嬷见状,顿时急了。 伺候小姐这么久,何曾见过如此失态,连忙让司琴去前头找海总管,让他去请太医。 红尘留在了将军府,比起将军府,太医院要近一些。 哭了一会,情绪激动的叶朝歌逐渐平复了下来。 声音微哑:“让司琴回来吧,不用请太医,明日让红尘回来给我瞧瞧便好。” 情绪的反复,让她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本来以为是因为母亲的毒所致,可现在看来,并非是这么简单。 刘嬷嬷自是不肯,刚刚的一幕吓到她了。 叶朝歌拗不过,便随着去了。 在等待太医来的间隙,刘嬷嬷让人送来了热水,拧了帕子为叶朝歌擦脸,见自家小姐冷静了下来,小心询问:“小姐能告诉老奴,您是怎么了吗?” 叶朝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就好比刚才,上来一阵,就是想哭,说不出为什么,要说因为什么事,根本就没有,母亲的毒已解,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让她哭的事情。 还有那尖叫…… “嬷嬷,我刚才像不像个疯子?” …… 第796章:太医院被截胡 第796章:太医院被截胡 叶朝歌靠在刘嬷嬷的身上,回想方才,面上不禁有些热乎乎的。 前世今生,她历经两世,在记忆中,还从未像方才那般失态过。 且,像个疯子般。 “不像!”刘嬷嬷一口否定,随之宽慰道:“小姐您莫要想太多,老奴估摸着啊,应是您之前给自己施加了太多的压力,这冷不丁突然一下子放松下来,方才会如此,待缓冲一二便好了。” 刘嬷嬷所言,叶朝歌并不认同。 从这一世开始,她哪一次的压力少过,可从未像前几日以及方才那般反常到了极点。 一开始,她也以为如之前心火那般,因为一直找不到为母亲解毒的法子,方才如此。 可现在…… 她忍不住不去多想…… 叶朝歌胡思乱想之际,前去请太医的司琴回来了。 “太医呢?” 看着她一个人回来,刘嬷嬷不解询问。 司琴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太子妃,嬷嬷,奴婢,奴婢无能,没有请到太医。” 闻言,刘嬷嬷皱眉,“没有请到太医,什么意思?” “宫里的玉贵妃身子不适,将太医院所有值守的太医尽数请去了玉芷宫……” “什么?” 一听这话,刘嬷嬷便急了,可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所以你便回来了?去将军府找红尘啊,你要笨死啊你!” “嬷嬷莫急,奴婢先回来报信,随奴婢同去请太医的小海子已然前往将军府……” 闻言,刘嬷嬷气儿顺了些,啐了口:“算你还机灵。” 叶朝歌却道:“去将小海子叫回来,大半夜的莫要再折腾了,左右不是什么大毛病,这般过去了,祖父和母亲定然会担忧,况且我现在已经好了,明日再说吧。” 刘嬷嬷怎肯,欲要再言:“小姐……” “不必再说,听我的,我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不待刘嬷嬷把话说完,叶朝歌打断道,随之拎起锦被径自躺下,闭眼睡觉。 刘嬷嬷见状,只得顺从,对司琴点点头,二人一起退出内室。 “嬷嬷,您看这……” “便听小姐的吧,明儿个一大早再过去将军府寻红尘回来。” 司琴应了声,随跑去前头寻人去追小海子。 待她从前头回来,刘嬷嬷便问她:“玉芷宫那位,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司琴便咬牙,“嬷嬷,她们是故意的!” “怎么说?” 司琴随即将当时的情况道出。 她和玉芷宫的人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到的太医院,玉贵妃不舒服,太子妃也不舒服,说来太医院值守的太医也非一个两个,至少有六个,完全够。 可玉芷宫倒好,赶在她开口前开口,还说什么他们贵妃娘娘吐血了,拖着六名太医就走,从始至终都让内侍拦着她和小海子不让说话。 一听这话,刘嬷嬷猛地拍桌而起,“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怒过那一阵后,刘嬷嬷渐渐冷静了下来,“去打听打听,这玉贵妃是否真的吐血了。” 若是,也罢,若不是! 刘嬷嬷眯了眯眼睛。 不用司琴去打听,海总管便已经送来了消息。 当时他并没有跟着去太医院,而是小徒弟小海子陪着司琴去的,回来后,小海子便将在太医院的情形道出。 故而,在第一时间,海总管便让人盯着玉芷宫的消息。 天亮时,宫里传出确切的消息。 玉贵妃何来的吐血,分明就是大补过剩,流了鼻血! 得到消息后,刘嬷嬷气得咬牙切齿。 事实摆在眼前,这玉芷宫分明就是故意针对! “嬷嬷,可要将此事禀报太子妃?”司琴问道。 刘嬷嬷摆手,“不妥,小姐刚宽了心,此事若是让小姐知道了,必会着恼。” “那……” 刘嬷嬷扯了扯唇角,冷声道:“等着吧,待殿下回来我定会好好告一状!” 虽然有些念头她不该有,但少爷之前说得对。 太子殿下,可不是摆设! 司琴眼睛一亮,“对啊,还有殿下啊。” 殿下那般珍重太子妃,他若是回来得知此事,自不会轻易罢休。 “好了,此事过后再说,红尘来了吗?”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刘嬷嬷颔首,“小姐昨夜睡得晚了些,待会动作轻点,莫要惊到小姐,红尘来了便让她先去给南风行针。” “是。” 待安排好这些,刘嬷嬷方才去给叶朝歌安排早膳。 许是昨儿个睡前发泄了一通,这一觉,叶朝歌睡到了日上三竿。 伺候着主子用过早膳,刘嬷嬷方才让司琴去寻红尘。 “母亲怎么样了?” 一见到红尘,叶朝歌便如是问道。 红尘笑道:“小姐放心,夫人好着呢,您昨儿个走后,夫人晚膳吃的比往日都多,今儿早亦是,面色也好看了不少呢。” 闻言,叶朝歌笑了,“那便好。” 在红尘请脉之前,刘嬷嬷将其近日食欲不振的状况,以及昨晚的焦虑说了一遍。 红尘询问道:“在这之前,小姐可有觉得不舒服?” “那倒没有,只是没来由的烦躁,恩,偶尔的时候特别想发脾气。”叶朝歌看向司琴:“昨晚还无缘无故的对着司琴发了火呢。” 司琴摇头,“也是奴婢没眼色,惹了太子妃恼火。” 叶朝歌摆手,她记得很清楚,并非司琴的缘由,根由在她身上。 红尘将情况简单的了解后,开始为叶朝歌请脉。 手指在触上脉搏稍许,她的眼皮便跳了下,跟着更为集中精神,手下摸脉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些许。 红尘的异常,叶朝歌看在眼里,心头微沉。 回想起之前在七星谷,凤氏同她说过,今生的她,亦是短命之相。 而红尘又是如此神色…… 难道说,时候已经到了? 想到此,叶朝歌脸色微微一白…… 如果真的是她的时间到了,卫韫怎么办? 还有外祖,母亲和兄长…… 母亲刚刚历经生死,外祖稍稍缓口气,难道,再让他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想着想着,叶朝歌不禁红了眼睛,热泪盈眶,缓缓滑落而下。 “小姐您……” 刘嬷嬷见此急了,连忙催促红尘快些看看小姐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说哭怎么就哭了? …… 第797章:小姐有喜了 第797章:小姐有喜了 红尘被刘嬷嬷闹得完全不能集中精神,没好气道:“嬷嬷您安静些,太吵了!” 刘嬷嬷气闷,但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耐着性子等着。 过了一会,红尘舒了口气。 “小姐……” “怎么样?”刘嬷嬷再度急道。 “小姐有喜了。” 霎时间,满室皆静。 叶朝歌瞪大眼,忘了哭。 刘嬷嬷则一口唾沫,险些把自己呛死。 司琴和敛秋也傻了。 一时间,内室之中安静诡异。 半响,刘嬷嬷先回过神来,跑过去,一把抓上红尘,“你,你刚刚说,说什么,再给我说,说一遍!” 红尘从未见过刘嬷嬷如此磕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声说道:“小姐有喜了,已经足月了!” 这一喊,叶朝歌也回神了。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呆呆的伸手抚上去,手心的热度隔着衣裳袭来,除了热乎,她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红尘说…… 她有喜了! 而且,已经足月了! “红红红,红尘。”刘嬷嬷用力的吞了吞唾沫,“你保证?你你你千真万确?” 红尘忍着笑,学着刘嬷嬷磕巴的语气,“我我我,我保证,我我我,千真万确!” 刘嬷嬷顿了顿。 然后用力的拍了下红尘,“疼不疼?” “……疼。” “那就是真的!” 然后扔下红尘,跑到门口,双手合十对天,嘴里念念叨叨着说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念叨了一会,急急跑回来,“那这么说,小姐的身子没有问题,是有喜了?” 红尘颔首:“之前的症状只是因为小姐有喜所致,说起来,嬷嬷您这次怎么没像上次那般往那上面想?”之前小姐心火旺盛之际,刘嬷嬷可是以为小姐有喜,如今真有喜了,怎么不见她多想? 刘嬷嬷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头,谁说不是呢! 之前小姐身子有碍,她便想着恐有喜事,结果事实证明空欢喜一场。 而现在,小姐的症状比之前更像喜讯,可她倒好,竟然没有往那处想! 这叫什么? 该想的时候不想,不该想的时候瞎想! “老奴恭喜小姐。” 红尘和敛秋司琴亦是随之跪地,“奴婢恭喜太子妃。” 叶朝歌恍然回神,呐呐开口:“我怀孕了?” 得到所有人肯定的点头后,她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本以为,自己时候到了,可没想到,竟然不是时候到了,而是,她怀了孩子,她和卫韫的孩子! 这天翻地覆的转换,让她一时间又哭又笑。 众人连忙安抚。 待她逐渐平静下来,刘嬷嬷喜道:“老奴派人出去报喜。” 叶朝歌闻言连忙叫住她,“等下。” “小姐?” “先等等,等殿下回来……再说。” 叶朝歌别有深意道。 刘嬷嬷愣了愣,过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 小姐是太子妃,她肚子里的可是皇长孙! 太子殿下这个位子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若小姐有喜一事传出去,必会引来有心人的窥伺和恶意。 尽管说过了明面,陛下也不会袖手旁观,可俗话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而且,小姐将将足月,正是马虎不得的时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是待殿下回京再说。 想通这些后,刘嬷嬷一颗激动漂浮的心逐渐落了下来。 郑重颔首:“小姐说得对,是老奴高兴糊涂了。” …… 叶朝歌有喜,便不再是一个人了。 刘嬷嬷特地吩咐了司琴和敛秋,无论何时何地,皆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就算是刀斧加身,也不得随意离开半步。 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她家小姐大! 她家小姐现在可珍贵着勒。 将任务安排给司琴和敛秋后,刘嬷嬷又匆匆忙忙的去了前殿。 身后,红尘对叶朝歌说道:“小姐,奴婢瞧着刘嬷嬷比您还紧张呢。” 完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叶朝歌笑笑,不只是刘嬷嬷紧张,她也紧张不已。 “我方才听你说什么上次,上次怎么了?” “啊?” 红尘眨眨眼,随后才反应过来,“您不知道吗?” 叶朝歌如实摇摇头。 “之前您不是喉咙疼和浑身无力,小日子延迟吗,刘嬷嬷便以为您有喜了,当时拉着奴婢还好一番确认呢。” 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失望的。 估计也是这样,故而这次才不曾多想。 结果,却是惊喜的。 叶朝歌听后,抿唇而笑,“说起来,自上次之后,我那小日子一直便不曾来。” “上次是您心火太旺导致,这次是因为有喜。” “可我这情绪……” “分个人体质,奴婢猜测着,应当是最近事情太多,再加上您有了喜,所有事情都挤到一起去了,才导致您情绪反复,不妨事的。” 闻言,叶朝歌松了一口气。 红尘既然这么说,那自然便是不妨事。 而另一头。 刘嬷嬷过去前殿时,海总管正在训斥内侍,见到刘嬷嬷匆匆过来,刚要招呼,却不想被她给扯着进了殿里,且关了门。 “您老人家这是……” “是这样的……”刘嬷嬷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有喜了,刚刚红尘确定了,已经足月了。” “啥?”海总管卡壳了,迟钝的方才将刘嬷嬷口中的小姐和太子妃对上号。 “这可是大喜事啊,我立马给殿下传讯。” “别。”刘嬷嬷阻止他,“我来找你并非是要给殿下传讯,这大喜事,还是待殿下回来,由太子妃亲自说吧。” 海总管一想也是,“那您……” “我是想说,日后这东宫事务就劳烦您了,这是小姐的头一胎,也是咱们东宫的第一个小主子,我得将心思放在小姐上。” 人精海总管立马听出这弦外之音,严肃认真道:“您放心,我海总管也不是吃素的,定会守好东宫,绝不让太子妃烦心。” 刘嬷嬷见海总管这么快便领悟到了她的意思,笑眯了眼睛,“那成,便交给您了,我回去了,敛秋和司琴两个丫头没经验,我得回去看着。” 说罢,如来时一般,匆匆忙忙跑了回去,已然不再年轻的刘嬷嬷脚下好似生了风一般,说是健步如飞也不为过。 …… 第798章:玉芷宫来人 第798章:玉芷宫来人 刘嬷嬷走后,海总管在里头平缓了几许方才出去。 只是眉目间的喜色,到底被眼尖的小海子看出来了。 随凑过来,“师傅,您老人家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海总管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撵人:“去去去,少打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海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您还为昨儿个的事生气呢?” “说起来,咱家还没找你算账呢,亏你还是咱家一手带出来的,连那么点气势都没有,白白让玉芷宫的人给截了胡,好在太子妃没什么大碍,否则,咱家扒了你的皮!” 海总管训斥他。 嘴上虽恼着,心中却有些庆幸。 说来玉芷宫的人也算是间接的帮了他们一把,昨夜若是真将太医请来,太子妃有喜一事,怕是会瞒不住,届时便会传来,到时候,明里暗里必然不得消停。 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凡事还是谨慎些为上。 …… 从前殿回来后,刘嬷嬷便忙了起来。 带着红尘,将整个绮歆楼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又让司琴和敛秋拾掇了一番。 虽然此举有些小题大做,但小姐常说的那句话是极对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是错不了的。 这一忙,一直忙到了午后。 趁着叶朝歌午歇,红尘回了趟将军府安排祁氏的后续调养。 叶朝歌有喜,自是不必瞒着祁继仁他们。 得闻后,祁继仁立马去找了绮罗。 正月十五那日的场景,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看你红光满面,想来是喜事登门了吧?” 在祁继仁开口之前,绮罗先一步说道。 “你……”祁继仁要说什么,看眼新月,后者退下后,方才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绮罗失笑,“你不是已经有了猜想了吗,何须再来问?” 闻言,祁继仁默了默,“你……” 绮罗摇摇头,“我虽血脉纯正,但天赋却是差了一截,不过是勉强能看点罢了,之前我观你那外孙女是个福泽厚重的,她的腹部有金光,联想她的身份,自然便有了结论。” 金光…… “不过,我看不到她的未来。” 绮罗如实对祁继仁说道。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我看的也顶多就是个边边角角,旁的不行,或许只是我的缘由。” 闻言,祁继仁也没有多想。 静默了一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事,歇了一个晚上好了许多。” 祁继仁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便同新月说。” 绮罗失笑:“不用你嘱咐,我也不会客气的。” 祁继仁也笑了笑,寻了把椅子坐下,“我很庆幸,庆幸当初带你回来。” 绮罗滞了滞,“你能这么说,我便满足了。” 他不怪她因为她的缘故,使得他流言纷纷,且得此之言,一切都值了 …… 红尘在给祁氏定了调养方子后,便回了东宫。 如今的叶朝歌,身边最缺不得的便是她。 有红尘在,所入口的饮食,以及周遭的一切,皆不用太过提心吊胆。 整个绮歆楼的气氛,在最初的欢喜过后,变得紧张了起来,人人皆绷起了一根线,便是叶朝歌也不免跟着一起紧张了起来。 事事听刘嬷嬷和红尘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不再像之前那般的随意。 用刘嬷嬷说的话,她现在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怀子,或许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故而,她很重视,很珍重。 叶朝歌的无条件配合,让所有人皆省心了不少。 在距离那晚太医院截胡事件的第三日下午,玉芷宫来了人,同行的还有太医院的一位太医。 来人为玉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雪颜。 叶朝歌自不会露面,刘嬷嬷出面去了前殿。 雪颜的来意很明确,在两相见过礼后,便直奔来意,话里话外称,那晚在太医院是他们的不对,因主子吐血,所以着急了云云之类言辞。 刘嬷嬷听得冷笑不止,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高明。 到了现在还说什么吐血,真当他们是傻子不成? 压下喉间的冷笑,刘嬷嬷淡淡说道:“姑娘客气了,我们太子妃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且太子妃也说了,左右她也没有吐血,耽搁了就耽搁了,届时即便因为耽搁而严重,也不会怨到吐血的贵妃娘娘头上,此事待我们殿下回来,想来也是会这么想。” 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 这就是了。 刘嬷嬷此番话,每一个字无一不在透着威胁。 一口一个吐血,一口一个耽搁,最后又将太子搬了出来。 任雪颜是玉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面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深呼吸口气,又说了一番话,将姿态放低,奈何,刘嬷嬷压根儿不吃她那一套,她说什么,皆不轻不重的怼回去,态度明确。 此来的目的未达成,且被怼的哑口无言,雪颜最终落荒而逃。 身后,刘嬷嬷对着她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口唾沫,“呸,什么东西,真当人傻子呢!” 吐血? 糊弄鬼吗? 即便是糊弄鬼,也要看看鬼信不信! 后宫这边,雪颜匆匆回到玉芷宫,将在东宫的情形道出,玉贵妃当时便沉了脸,给宫姑姑使了个眼色。 后者上前,一巴掌狠狠打在雪颜的脸上,“糊涂东西,让你拎不清!” 雪颜被打的懵了,可她不敢躲,只得伏在地上,“娘娘恕罪,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拎不清去招惹东宫,更不该自作主张……” “错了,雪颜。” 上首之上的玉贵妃淡淡开口,“它东宫没什么动不得惹不得的。” 雪颜颤颤巍巍的伏在地上,等待下文。 果然,玉贵妃又道:“招惹东宫,你没错,你自作主张,本宫也允许,但你错在,自作主张的招惹了东宫不成,却反过头来让本宫给你擦、屁、股!” 随着话落,一只茶盏从上首砸了下来,准确无误的砸在雪颜的身上,茶水四溅,顿时将她的衣襟打湿。 玉贵妃眉色冷凝,徐徐开口:“滚!” …… 第799章:胡嬷嬷 第799章:胡嬷嬷 雪颜连忙爬起来滚了。 宫姑姑走到玉贵妃跟前儿,轻声说道:“娘娘息怒,莫要为了一个奴才气坏了自个儿,其实这事倒也没什么。” 玉贵妃挑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娘娘您想啊,若那太子妃是真有个病痛,过后怎么不见东宫再去太医院?奴婢估摸着,应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娘娘您今日也派了太医过去,雪颜也低了头,您身为贵妃娘娘做到如此地步,已然很给面儿了,即便那太子回来,能有个什么?” 宫姑姑又道:“至于那晚的说辞,推脱一句夜里黑,没看清楚,雪颜她担心娘娘,这谁也挑不出不是来。” 宫姑姑三言两语将事情捋顺了一遍。 此事说来,真与玉贵妃没有关系,皆是雪颜那小贱蹄子去请太医,正好遇到了东宫的人,仗着自己人多,将当晚太医院值守的太医皆叫来了玉芷宫。 事后她知道此事后,连忙封锁主子流鼻血一事,然后今日派了雪颜过去,并带了个太医。 可没想到,接见雪颜的太子妃身边的老嬷嬷会那般强硬。 从雪颜带回来的话,不难听出,那老嬷嬷已然知晓了主子并非吐血,而是流鼻血。 可那又怎么样? 到时真要追究起来,只要推说月黑风高,一时看错了也是正常。 再说,一点点小事便追究,那这东宫的心胸,可真是寥寥。 玉贵妃皱了皱眉,“希望像你说的这般简单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安。 按理说只是件小事,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不安,总感觉此事不会轻易了结。 而且,按照方才雪颜的说辞,那老嬷嬷硬气得很。 “本宫还是觉得不太对,你且派人去东宫打探一下,最好是探得太子妃是因何请的太医。” 宫姑姑应了声,便下去办了。 …… 玉芷宫内所发生的事,叶朝歌并不知情。 此时她正在喝刘嬷嬷亲手炖的汤。 为了怕她觉得油腻,刘嬷嬷特意炖了一下午,并将表层的油花都撇了干净,末了又加了些清淡的佐料用以调味。 清淡有滋味又不腻歪,叶朝歌整整喝了两碗。 晚膳准备的也是以清淡为主,可对她来说,太淡了,她想吃酸的,或是味道重的。 刘嬷嬷赶忙命司琴和敛秋将晚膳撤下去,重新备了一桌。 叶朝歌这才提了胃口,吃了些。 用过膳,刘嬷嬷又扶着她去外面转了一圈,方才回去歇下。 叶朝歌望着这两天忙前忙后一直不得歇息,凡事亲力亲为的刘嬷嬷,有些心疼,让她不必如此,让敛秋她们帮着分担一些。 刘嬷嬷却道:“那怎么行,她们几个小丫头哪里经过这些,都是些什么也不懂的黄毛丫头。” 让她们伺候小姐,她可不放心。 刘嬷嬷对此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执着。 叶朝歌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一日两日的倒没什么,可她要怀胎十月,刘嬷嬷的岁数本就不小了,哪经得起这般劳心劳力。 临睡前她想着,明日请田伯从将军府寻个人送过来,帮衬刘嬷嬷。 还未等她付诸行动,大长公主突然驾临东宫。 对此,叶朝歌颇为意外,这可是她和卫韫成亲以来,大长公主第一次来东宫。 “朝歌见过姑母。” 叶朝歌压下心头的意外,屈膝行礼。 大长公主把她扶起来,赵嬷嬷等人随之行礼问安。 进了殿,待敛秋上了茶,大长公主方才开了口:“太医院的事我听说了,是玉芷宫的人太嚣张了,只是如今她代理后宫,我也插不上手,待韫儿回来,由他出面为你讨一个说法。” 叶朝歌心下微暖。 “多谢姑母。” 大长公主点点头,“你去请太医,可是身子有碍?我瞧你脸色也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叶朝歌面上有些红。 “这是怎么了?”大长公主看得迷糊。 她身边的赵嬷嬷却是反应过来了,“难道说,太子妃……” 话到了嘴边,赵嬷嬷及时顿住了,低下头,在大长公主耳边耳语了一番。 顿时,后者面上一喜,“真的?” 叶朝歌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难怪我之前还和赵嬷嬷说,依着你的性子,怎么会吃了玉芷宫的亏,原道如此,你这么做就对了!” 叶朝歌:“……” 大长公主难掩喜色,拉着叶朝歌想说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论起来,在此事上她也没什么经验。 只是说道:“想吃些什么便吃些什么,放宽心,外头的那些事都不要理会,若真碰到不顺心的,便派人去公主府。” “我这个大长公主虽然没什么用,但总归也是能有几分颜面,再不济还有陛下。” 随之叮嘱刘嬷嬷她们,“你们主子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你们身为她身边的人,时时刻刻要警醒起来,凡事要以你们主子舒心为主。” 待刘嬷嬷她们应是后,又转向海总管:“你们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海总管一脸为难,“奴才也不知。” “这韫儿也真是的……算了算了,我看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回公主府,我那里老人多。” “姑母的好意,朝歌心领了,朝歌便留在东宫便好。” 大长公主也没有勉强,方才她也只是那么一说。 这堂堂太子妃无缘无故的去到她那儿住,于情于理都不和,甚至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而且,她那里也不是什么铁桶。 在东宫坐了一会,大长公主便回去了,让叶朝歌回去歇着。 回去后越想越不放心,便对赵嬷嬷说:“你亲自挑两个人送过去,我方才看了一下,她身边就只有一个嬷嬷,其余的都是些小丫头,你挑两个稳妥的送过去。” 这所谓的稳妥,意思便深远了。 “说起来,老奴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谁?” “太子殿下的奶嬷嬷,胡嬷嬷。” 闻言,大长公主眼前一亮,“差点把她给忘了,对,将她送去东宫。” 下午,赵嬷嬷便亲自带着胡嬷嬷去了东宫。 …… 第800章:卫韫归来 第800章:卫韫归来 胡嬷嬷年近六十,已现老态,一身朴素,看起来很是精干的模样。 “太子妃,这是大长公主派老奴给您送来的,胡嬷嬷曾为太子殿下的奶嬷嬷,之前一直在公主府,为人稳妥。” 胡嬷嬷随之上前两步,“老奴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万福金安。” “嬷嬷快请起。” 叶朝歌询问了两句,随即对赵嬷嬷道:“还请嬷嬷回去代我谢过姑母。” 赵嬷嬷应下,并未久留,借口大长公主身边离不开人,便告辞回去了。 送走了赵嬷嬷,叶朝歌便对刘嬷嬷说道:“且先带胡嬷嬷下去安置,熟悉一下绮歆楼的环境。” 刘嬷嬷眸光微闪,应了声是,然后带着人下去了。 待二人走远后,红尘疑惑道:“小姐您说这大长公主什么意思?往您这塞人?” “应当不是,估计是瞧我身边只有刘嬷嬷一个年长的,特派了胡嬷嬷过来。”叶朝歌想了想,对司琴吩咐道:“你且去前头寻一下海总管。” 按照赵嬷嬷所言,胡嬷嬷乃是卫韫的奶嬷嬷,可这之前,她从未听卫韫提起过。 大长公主送人来,她自不会多心,只是,这底细该弄清楚一下才是。 海总管是宫里的老人,跟在卫韫身边很多年,他应当是知晓的。 果不其然。 司琴很快便回来了,带回来了消息。 海总管确实知晓这胡嬷嬷。 胡嬷嬷的确曾经是卫韫的奶嬷嬷,只是后来,被牵扯上了大皇子的死,齐妃不忍她受连累,便托了自己的好友大长公主将她接出宫安置。 故而,胡嬷嬷这些年一直在大长公主府。 没多久,刘嬷嬷也回来了,她从胡嬷嬷那探听来的消息和海总管所说差不离。 “经过方才的接触,您瞧着怎么样?” 刘嬷嬷颔首:“的确是个稳妥的。” 叶朝歌点头,“这倒也是,若非不稳妥,也不会是太子的奶嬷嬷,也好,便让胡嬷嬷歇息两日过来当值吧,有了胡嬷嬷帮衬,您老人家也能喘口气。” …… 叶朝歌有喜,此事从始至终不曾声张,即便是东宫的宫人,也不知情。 一切如常。 可如此,还是让人起了疑心。 “小姐,又抓到一个探头探脑的。” 司琴进来报。 叶朝歌眉眼不抬,吩咐道:“交给海总管。” “这都第几个了,那些人还有完没完?”刘嬷嬷怒道。 这两日来来回回逮到在绮歆楼探头探脑的,以及打探事情的,没有七八个,也有三四个了。 真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岔子,之前为防走漏消息,连将军和夫人他们都不曾来探望,都这样了,还是被人嗅到了味道,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狗鼻子不成? “在这宫里就这样。”胡嬷嬷在旁淡淡说道,“如此还只是轻的。” 她是宫里的老人,当初因为大皇子死被牵连,虽然已然出了宫,但在宫里也生活了二十多年,对后宫的那些手段,再是了解不过。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叶朝歌来了兴致,“您老人家是太子的奶嬷嬷,当年也是这样吗?” 胡嬷嬷道:“老奴是在殿下出世后才去的长乐宫,齐妃娘娘深受陛下爱重,殿下亦如是,明里暗里这些事不在少数。” 胡嬷嬷说的含蓄,事实并非她说的这般简单。 齐妃当年宠冠后宫,眼红嫉妒的妃嫔比比皆是,她的受宠挡了太多人的路,她生下的皇子卫韫,自然同为眼中钉肉中刺。 见不得好的数不胜数。 后宫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比之此时只是打探无法比较。 所以,她才说,现在只是开始。 皇长孙啊,不论是皇长孙,还是皇长孙女,有太多人不希望出生于这世上。 好在此事尚未公布出去,那些人也只是打探猜忌,他们也有了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说来,这太子妃也是个聪明的,没有挑在这个时候公布。 若是传扬了出去,现在所面对的,将不是各路人马的打探,而是各种层出不穷的腌臜玩意儿。 “胡姐姐是宫里出来的老人,我们都是府上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日后还要仰仗胡姐姐您。” 刘嬷嬷态度诚恳的说道。 胡嬷嬷摆摆手,“刘妹妹客气了。” 大长公主既然派她过来,她自是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而且,当初若非齐妃早早将她送出宫,如今她也不会活在这世上。 不论是出于何缘故,太子妃这一胎,她必要看顾好。 胡嬷嬷是个话少懂分寸的,自来了绮歆楼后,一直恪守本分,并不曾仗着自己曾是卫韫的奶嬷嬷而倚老卖老,对于绮歆楼的各项事宜,亦不曾插手过。 由此可见,是个极为聪明的。 几日磨合下来,相处的倒也较为融洽。 对她,叶朝歌也多为依仗。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便到了二月下旬。 而卫韫,离京也半个月余了。 对他的思念,越发的强烈。 最初还没感觉怎么样,可如今,特别希望他陪在自己的身边。 叶朝歌的低落,刘嬷嬷她们看在眼里,可她们也没法子,除了用言语宽慰之外,所能做的,便是暗暗期盼,太子赶快回来。 这人,不经念叨。 在临近二月底的时候,卫韫终于回京。 进了城,顾不得进宫复命,先行回了东宫,直奔绮歆楼而来。 见到叶朝歌,不顾一屋子的婆子丫鬟,冲过去便将自己思之若狂的人抱了起来,很用力很用力,“你可想死为夫了。” 刘嬷嬷等人识趣的退了出去,退下时不忘将门关上,独留小两口独处一室。 卫韫捧起叶朝歌的脸,狠狠的亲了上去。 他要疯了,思念引发的疯狂。 叶朝歌刚从他回京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唇便被压住了,一时间忘了换气,呼吸顿时困窘非常。 用力的拍打他。 卫韫依依不舍的放开人,好看的手指捏上她的下颌,含情脉脉的望着她:“想我吗?” 叶朝歌抽了抽酸涩的鼻子,用力的点点头,“想。” 一个想字,饱含她的思念。 叶朝歌一时忍不住,哭了起来。 …… 第801章:殿下大喜了 第801章:殿下大喜了 卫韫见他的姑娘突然哭了,顿时慌了神。 大手无措的为她擦眼泪,“怎么好端端的哭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跟你说一声便离京,觉得委屈生我气了?” 叶朝歌摇摇头。 自然不是。 她很清楚,他这么做,必然是事态紧急,如若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怎会交代一下皆不曾,便匆匆离京? “那为何哭?莫不是想我了?” 卫韫一边为她拭泪,一边耍皮逗她。 谁知,叶朝歌用力点头,“恩,想你了,太想你了。” 想他陪在身边,太想太想,从未这么想过。 她听说,怀孕的女人反常得很,也脆弱得很,之前她还觉得夸张,如今应验到了自己的身上,才知,一点也不夸张。 事实本就如此。 看她这般,卫韫一颗心快要化了,抱着人,“傻姑娘。”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勺,“此次是我安排不当,没有和你交代一下便离京这么久,我保证,下不为例。” 叶朝歌靠在他的怀里,两手揪着卫韫的衣襟,“我没有怪你,我……” “殿下,方才陛下派人来,请您速速进宫议事。” 叶朝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外的禀报打断了。 卫韫对外道了声知道了,然后用手指揩去叶朝歌眼角的泪光,“乖乖等我回来。” 叶朝歌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点点头,“快去吧,莫让父皇等着急了。” 卫韫在她唇上用力的吮了口,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前脚卫韫离开,后脚刘嬷嬷等人便进来了。 “小姐莫要再哭了,哭多了伤身子,您现在可马虎不得。” 叶朝歌依言用帕子拭去面上的水渍,有些委屈道:“我也不想哭,但这里,它不听我的啊。” 闻言,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主子能开玩笑,这说明雨过天晴了。 再看主子明媚的容颜,与之前完全不同。 如果说,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叶朝歌,那便是开得正胜的芙蓉花,而在今日之前,恩,那便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可不管怎么说,太子回来了,这是喜事。 “小姐可同殿下说了吗?”刘嬷嬷问。 叶朝歌摇摇头,方才她想说,只是宫里急召,只得作罢。 等他回来,再说。 只是让叶朝歌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等,等到了半夜,也不见卫韫回来。 最后实在扛不住,躺下睡了过去。 这段时日的叶朝歌,和前段时日又不同,之前她是烦躁的想咆哮,睡不着,现在是睡不够。 前后反复无常的莫名其妙。 当然,她的反常不只是表现在这一点上,还有饮食胃口方面。 譬如,之前她喜酸,后喜辣,而不过几日,她的胃口又变了,开始喜肉,甚至到了无肉不欢的地步,以前她只要吃多了肉,便会觉得腻歪,而现在,就算让她独自吃一只烤鸡,也不会觉得腻歪,甚至一只还不够! 这不,才不过几日,整个人便胖了一小圈。 好在,尚未开春,天气尚且寒冷,穿的衣裳也多,倒也不曾看出来,否则,被有心人看到,估计,又要多出几许探头探脑的。 这般持续了多日,叶朝歌便有些苦恼了,再这么吃下去,她之前的衣裳便穿不上了,随苦哈哈的问刘嬷嬷和胡嬷嬷,旁人有喜也是这样吗? 二人面面相觑后,回的比较含蓄,恩,差不多。 其实差很多。 每个人怀孕的症状皆不同,这有的人便很平静,从开始到生产,无察无觉,安安静静的。 而有的人则会到了中期出现害喜的反应。 也有的,在一开始便反应。 而像叶朝歌这般…… 要说她反应,也没什么反应,除了情绪反复无常,胃口大变之外,也没多折腾人。 当然,这些也并非是既定的,分个人体质。 只不过叶朝歌的这体质,就有些,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 卫韫回来时,已然是后半夜了。 前殿之上海总管一直在等待着,见到主子回来,忙打起精神,上前,一边接过大氅,一边笑道:“白日殿下走得急,奴才还未来得及给殿下道喜呢。” “殿下大喜了。” “恩?”卫韫没听明白。 海总管神秘一笑,然后大着胆子岔开话题,“殿下可要用些宵夜,奴才去安排。” 卫韫也没多想,只当是喜他回京,摆摆手,“不用折腾了,太子妃已经歇下了?” “据说太子妃等了您好久,久等不到便歇下了。” 卫韫颔首,“时候也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海总管欢欢喜喜的应了声是,打千儿:“奴才恭送殿下。” 卫韫看着海总管煞有介事的模样,皱了皱眉。 这海总管什么时候变得神神道道的了? 一路回到绮歆楼。 刘嬷嬷等人都没睡,一直在外间等着。 见卫韫进来,纷纷上前忙开。 “你们主子最近可还好?” “大概……是还好吧?”刘嬷嬷想了想,如是回道。 闻言,卫韫的眉心仿若要打成了一个结,“什么叫还好吧?” 关键是还加了一个大概! 刘嬷嬷掩嘴笑了下,“不如,您亲自问一下小姐?” 卫韫眯了眯眼睛。 在他的印象中,刘嬷嬷一直是最守规矩的,还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斯问她问题推给主子。 不只是刘嬷嬷,还有方才的海总管。 怎么瞧着,都神神道道的? 简直是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胡嬷嬷端着热汤走了进来。 看到她,卫韫颇为意外,“胡嬷嬷?” 胡嬷嬷端着热汤福了福身,“殿下。” “您……” “殿下,时候不早了,喝碗热汤早些歇着吧。” 卫韫:“……” 喝过了热汤,卫韫迷迷糊糊的进了内室,看到熟睡的人儿,外头的一切尽数被他抛诸在脑后。 当即褪去外衣,轻轻的躺上去,伸出胳膊,将睡得极香的人儿揽进了怀里。 登时,鼻翼间充斥着独属于她的馨香。 一颗心彻彻底底的落到了实处。 细数一下,他离京小一个月,虽然不得清闲,但对她的思念,却与日俱增。 如今,思之若狂的人就在眼前,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 怀里抱着人,闻着她的味道,慢慢添了睡意。 …… 第802章:你是为夫的小祖宗 第802章:你是为夫的小祖宗 次日。 叶朝歌在熟悉的怀抱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便是卫韫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彦。 她眨眨眼,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在他怀里蹭了蹭,深呼吸口气,满满都是他的味道,焦虑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平稳。 她伸出手,轻轻的描绘那好看的眉眼。 真好看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而且,这般好看的一个人,竟然会是她的夫君! 她的男人! 成亲许久,第一次,她有此深切的认知。 那张容颜,精致俊美的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他们的孩子,以后会不会也是如此? 叶朝歌想的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人已然醒来,直到在他脸上停留的手指被包裹住,方才回神反应过来。 张嘴欲言之际,眼前却是人影晃动,下一刻,两个人的位置大变。 叶朝歌躺在那,望着身上的男人,眨巴眨巴眼睛,浅浅一笑,“你醒了?今日不上朝吗?” “父皇准我休沐三日。”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嗓音略略有些沙哑低沉,十分的好听。 叶朝歌不禁颤了颤,伸手环上他的脖颈,“事情都处理完了?” “恩。” 卫韫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回的有些心不在焉。 叶朝歌再言,谁知突然让她卡了壳。 她已然不是小姑娘,成亲这么久,怎会不懂。 卫韫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热,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烫。 “歌儿,给我……” 想到什么,连忙拉住他继续动作的大手,“不行!” 绝对不行! 卫韫不解,“为何?” 叶朝歌双颊有些红,匆匆将半褪的里衣拢好,“你先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比起说,为夫更想……做” 最后一个字,他是凑到她的耳边说的,呼出来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尖。 叶朝歌忍不住打了个颤栗,为防自己的自制力太弱,为防他的魅力将她蛊惑,今夕不知是何夕,趁着还有些理智,伸手推开他的脸。 “莫闹,我真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她的语气中添上了几许认真和严肃。 卫韫看出她的认真,长长叹了口气,“罢了,谁让你是为夫的小祖宗呢。” 无奈又有些委屈的叹着,不情不愿的坐起来。 叶朝歌忍不住的乐,也跟着坐起来,“不久的将来,恐怕你不只有我一个小祖宗。” “??” 卫韫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叶朝歌抿唇笑了笑,一手扶着他的胳膊,另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微微起身,半跪在被子上,附到他的耳畔,一番轻言细语。 而此时,外间。 “嬷嬷,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去唤两位主子起身了啊?”司琴悄声询问刘嬷嬷。 刘嬷嬷也有些迟疑。 她迟疑的不是时辰不早了,而是迟疑里头的两位主子,有没有…… 虽然之前,她曾与小姐讲过,怀孕后的头等大事,那便是不能再和殿下同房。 这里所谓的同房,并非是不能睡到一起,而是,恩,就是夫妻间所做的那档子事! 她不知道小姐记住了没有。 殿下离京许久,且正是身强力壮的好时候,这旷了这么久,必然是干柴烈火…… 到时候,小姐再忘了她的叮嘱…… 那苦的就是小姐腹中的小主子啊。 越想,越觉得不行,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虽然已然天大亮,但里头的两位主子可从未顾忌过是天亮还是天黑啊。 不行,不能再等了! “你干什么?” 胡嬷嬷拉住刘嬷嬷。 “自然是去叫两位主子啊。” “主子睡醒了自会起……” “哎呀,你不懂,咱们家殿下和太子妃,那可是腻歪着呢,保不齐……”刘嬷嬷深怕胡嬷嬷听不懂,竖起两根大拇指,对了一下。 霎时间,胡嬷嬷臊红了老脸。 “小姐是头一胎,没经验,加上殿下又不知情,这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胡嬷嬷拽着刘嬷嬷的手松了开来。 刘嬷嬷见状,急急忙忙的跑到内室门口,抬起头刚要敲门唤人,便听内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跟着,殿下惊喜的声音传出:“宝贝,你怎么这么棒啊?” 刘嬷嬷:“……” 这,这是何意? 好在,接下来的发展,让她松了口气。 她听到殿下又说:“……我们的孩子……” 得,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外头刘嬷嬷等人的心思,内室中的卫韫和叶朝歌毫不知情。 此时卫韫坐在那,如同抱孩子一般,将叶朝歌紧紧的抱着,俊美的面庞,仿佛会发光,整个五官都亮了起来。 “歌儿,我……” 卫韫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从刚才叶朝歌在他耳边告诉他,她有喜了,且一个多月了,他便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个喜讯来的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准备,更加没有想到。 难怪昨天晚上海总管神神道道的和他道喜,难怪刘嬷嬷她们也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难怪他的奶嬷嬷胡嬷嬷会在东宫…… 难怪,他要与她亲热她不愿意…… 呸呸,不是不愿意,是不能愿意! 概因,他的宝贝姑娘有喜了! 他们即将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你欢喜吗?”叶朝歌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一双乌黑的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期盼的询问着。 卫韫舔了舔唇,使劲的点点头。 如此也不能表达他的欢喜。 他把人扶坐起来,捧起姑娘的脸,用力的亲了一口,这也不够,直到在她的脸上涂满了口水,随之转移,趴下,用力的亲了一下。 “我欢喜,不不,欢喜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歌儿,你太好了。” 他用力的抱着他,太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叶朝歌回抱住他,“我也是。” …… 第803章:脸打轻了 第803章:脸打轻了 叶朝歌有喜,卫韫完全没有想到。 他知道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但没想到,惊喜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按照日子,推算一下,应当是在一个月后,将将开荤,她怀上的。 这一天,卫韫抛下所有所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且一整日的陪在叶朝歌身边,寸步不离,同时,也见证了,他的姑娘翻天覆地的变化。 晚些时候,待哄着叶朝歌睡下后,卫韫悄悄起身,披上外袍,来到了外间。 今晚守夜的是敛秋,在外间的地上打了地铺,正准备睡下,便见内室的门打开。 “殿下有什么吩咐?” 自叶朝歌有喜后,刘嬷嬷便定下了轮番守夜的规矩,为的就是夜里起夜方便一些,哪怕叶朝歌不习惯有人守夜,也不得不习惯。 她很清楚,不论是什么,都是为了她好,为了腹中的孩子好。 这个规矩,在卫韫回来请示过后,依旧继续实行。 “刘嬷嬷和胡嬷嬷可是睡下了?”卫韫问。 “奴婢不知,不过应当是没有,每天晚上刘嬷嬷皆会提前熬制太子妃明日要用的汤,故而睡得会有些晚。” 胡嬷嬷则会去帮忙。 闻言,卫韫颔首,“请她们二位过来,还有红尘。” 敛秋应了声,连忙将自己的铺盖卷起来,随之跑出去寻人了。 对于卫韫的召见,刘嬷嬷并不意外,反而有些意料之中。 “你去寻红尘,我和胡嬷嬷这就先过去。” 敛秋应了声便去了红尘的屋子叫人。 在过去的路上,刘嬷嬷对胡嬷嬷解释她的不意外,“胡姐姐您来东宫的时日短,尚不清楚,殿下对我家小姐那可真是放在心坎里去了……” “殿下白日只字未问,我便估摸着,晚间必然是要问话的。” 果不其然,真被她说中了。 胡嬷嬷听得一愣一愣的,早在公主府的时候,她便曾听说太子对太子妃极好,如今看来,何止是极好啊。 不过到底不曾真正领教,倒也不发表太多。 到了正房,刘嬷嬷便止住了话头,与胡嬷嬷一道进去行礼问安。 “不必多礼了,你们且坐吧。” 卫韫指着一侧椅子让她们坐,随之询问起了他离京这段时日所发生的种种。 胡嬷嬷来的晚,在来之前的事并不清楚,故而,全由刘嬷嬷一个人说。 逮着了开口的机会,刘嬷嬷岂会放过告状,巴巴的将所有事都说了一遍,自然也落不下太医院玉芷宫截胡一事。 “后来海总管告诉老奴,玉贵妃并未吐血,是大补过剩流了鼻血,此事老奴一直瞒着小姐,小姐如今不是一个人,老奴自不会拿这些烦心事扰她。” “此事三日后,玉芷宫的雪颜姑娘前来赔罪……” “赔罪?” 卫韫冷冷一笑,“隔了三日?也不怕黄花菜都凉了!” 卫韫眉间一派肃然冷色,“好一个玉贵妃,竟然欺到孤太子妃的头上,看来上次孤将她的人打轻了!” 徐皇后禁足坤翎宫自省,玉贵妃自感恩寺归来,整个后宫,除去徐皇后,玉贵妃的位分最高,她代理掌管后宫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只是代理,有着皇后之权,没有皇后之尊! 后宫之中,每逢初一,二十,按照规制,后宫妃嫔,以及诰命命妇进宫朝拜请安的日子,在十九那日,玉贵妃下了一道懿旨。 这道懿旨下到了他的东宫,给他的太子妃! 当时传旨时他不在,回来时,懿旨已经宣读完毕,从海总管那得知了此事,当时他便恼火了。 刷存在感竟然刷到了他的东宫! 当时,他便借口那宣旨的内侍冲撞了他,命人打了二十大板。 这二十大板明着是打在了那内侍的身上,实际上,明晃晃的打了玉贵妃的脸。 他所行,便是要告诉她,你拿架势去旁的地方拿,东宫不是她拿架势的地方! 没想到,这玉贵妃完全没往心里去,他前脚离京,后脚就给他闹出了这档子事! 看来,上次的脸是打轻了! 卫韫一口火哽在喉间,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口气,他势必要为他家姑娘讨回来! 那玉芷宫敢在太医院截他姑娘的胡,他日,怕是该截他东宫的胡了! 卫韫深呼吸口气,压下恼火,对刘嬷嬷道:“你接着说。” 后来倒也没什么,皆是些琐碎日常,以及大长公主来后,随之派来了胡嬷嬷。 卫韫点点头,看向胡嬷嬷:“您老人家既然来了,歌儿这边还靠您多为仰仗。” 胡嬷嬷受宠若惊,“殿下折煞老奴了,殿下放下,老奴必会与刘嬷嬷她们一起,伺候好太子妃。” 卫韫颔首。 说话间,红尘姗姗来迟。 敛秋去叫她时,她已经睡下了,来前拾掇了一番,方才来的有些晚。 卫韫问了她一些注意事项,有什么该顾忌的,以及忌口的,还有一些注意的,皆问了个遍。 红尘站在大夫的角度,一一回应。 但她所回应的,皆是医书上的,真正实践却不曾有过。 好在刘嬷嬷和胡嬷嬷皆是有过经验的人,在旁填补了齐整。 这一番问话,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卫韫将今晚所得一一记下后,让她们下去歇息了,随之自己进了内室。 将将躺下,叶朝歌便自觉的靠了过来,睡梦中的她,轻车熟路的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然后熊抱着人睡。 卫韫被她依赖信任的小模样心下烫帖的厉害,伸出胳膊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许是动作有些大,睡梦中的叶朝歌不满的嘤咛了声。 卫韫连忙停下动作,轻轻的拍了拍她,“睡吧。” “卫韫……” 叶朝歌睡梦中呢喃了声他的名字。 卫韫一颗心仿若要化成了水,倾身在她额上亲了亲,“我在,我一直在……” 他不会再离开她! 绝对不会! 月半高悬,周遭安静非常。 卫韫躺在那,却久久没有睡意,耳边不停回响着刘嬷嬷所言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虽然刘嬷嬷说的含蓄,但他又不傻,自是听得出来。 …… 第804章:他给的交代 第804章:他给的交代 他的姑娘,很想他。 他的姑娘想他…… 说来,他心中是内疚的,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招呼不打一声便离开,且离开了这么久。 短短半年,她经历了三个身份,叶家姑娘,太子妃,如今,她即将为人母。 三个身份的转换,听着,只是称呼上的转变,但岂是这么简单的? 为人女,为人妻,以及即将为人母…… 每一个身份,皆代表着不同的承担,以及责任。 即将为人父的他,那种感觉至今不曾完全消化,更遑论腹中多了一个娃的她! 还有,那些四处打探消息的暗桩,以及各路眼线…… 他完全不敢想,这段时日,她所历经的一切。 黑暗中,卫韫几不可察的呼了一口气,暗暗坚定着,他回来了,谁也甭想再欺她,动她,辱她,以及,害她! 她,是他的小祖宗! …… 清晨,叶朝歌醒来时,第一时间对上的便是卫韫清亮的眸子。 在他怀里蹭了蹭,睡意朦胧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卫韫抬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拢到后面,轻声说:“刚醒不久。” 实际上,他一晚上根本就没有睡。 尽管外头已然是日光大亮,但帐子里还有些暗,故而,叶朝歌并没有看到卫韫眼下的淤青,以及眼角的淡淡血丝。 “歌儿。” “恩?” 卫韫紧了紧她,继而说道:“还记得我们的媒人吗?” “啊?” 叶朝歌眨眨眼,他们的媒人? “周得。” 看出她的迷茫,卫韫提醒道。 叶朝歌:“……” 说到周得,叶朝歌便忍不住的想翻白眼,这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硬是将那周得唤作媒人! 将她的无言看在眼里,卫韫搂着她低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我离京小一个月,走前未曾给你打过招呼,我想了想,不管怎么说,都要给你一个交代。” “我没怪你。” 叶朝歌仰头看着他,“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要事。” 卫韫为她的贴心感到热乎,可自己的确欠了她一个交代和解释。 随之,将整个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 当初,他们相遇是在岭南。 叶朝歌是在由曾经的叶国公府接回上京,路过岭南,而卫韫,则是因岭南军的周得私下恶事做尽,前去调查收集证据。 因为周得,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 这也是卫韫为何一直将那周得唤作媒人的缘故。 言归正传。 自岭南军一事后,卫韫便在各地的军营安插了自己的人,便是防止类似周得的事情再次发生。 郯城军亦是不例外。 当日,他安插在郯城军的心腹送来一封血书,上面匆匆用血写了几个字——栾德岳伪造兵符意图谋反。 栾德岳为郯城军的统领,整个郯城军以他马首是瞻。 统领造反,必非小事。 而且,郯城距离上京并不远,一旦郯城乱了,上京这边若是调兵不及时,便会大乱将起。 再加上,暗卫所探得消息,他们曾追踪叶宇轩和宸亲王来过郯城,两件事,让他不得不多想。 当即,他便请示了父皇,匆匆赶去了郯城。 事实证明,他所想的并不多。 给他传血书的暗桩已经死了,他的身份被发现,被栾德岳一剑穿胸,那封血书,是在他察觉到不对劲,急急忙忙写下的。 经过查证,宸亲王的确勾结栾德岳起兵造反。 整个事件,他整整处理了小一个月方才了结。 …… 听完卫韫的讲述,叶朝歌并不觉得意外。 早在最初,她便隐约猜到了,能让他亲自离京前往处置,必然不是小事。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宸亲王,乐瑶的生父,那个温文尔雅的亲王。 一朝翻脸,父女之情,曾经的兄弟之情,子侄之情,与宸亲王妃的夫妻之情,全然不顾。 曾经的往事,时隔三代,孰对孰错已然无从追究。 究竟是对祖辈的执念,还是他的野心使然走到今日这一步,恐怕,只有当事人宸亲王卫宸安方才能说得清楚吧。 “后来呢?” 后来…… 卫韫抿了抿唇,“从始至终,我都不曾见到王叔。” 叶朝歌轻叹,想来也是。 “说来我倒是好奇,那栾德岳好好的郯城军统领不做,为何要去……”造反二字被她压了下去,改为:“怎会走到这一步?” “根据栾德岳交代,几年前他曾欠下王叔一条命,而此次,便是报恩的。” 叶朝歌无言,搭上所有人,搭上自己,自己的全家,这叫报恩? 这分明就是在拉着所有人为他陪葬! “不说这些了。” 卫韫说这些,只为给她一个交代,一个解释,并非是想让她烦心,随岔过去,“我听说岳母的毒已经解了,你现在也可以安心了。” 说到此事,叶朝歌不禁眉眼飞扬。 卫韫看在眼里,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两日我无事,要不要我陪你去将军府看看岳母?” 从刘嬷嬷她们那得知,自确为有喜后,她便一直拘在东宫,为了掩人耳目,祁继仁他们也不曾来探望。 说来,还真是委屈她了。 揽着人,卫韫轻声且郑重说道:“如今我回来了,你什么也不必忧心,凡事皆有我,你只需要放开自己的心,安心养胎即可。” 叶朝歌靠在他的身上,轻声应声。 定下了去将军府,二人方才起身。 用过了早膳,卫韫便命人安排车架,带着叶朝歌回了将军府。 祁继仁他们几乎快要按耐不住了,最近这段时日,所牵挂的非叶朝歌莫属,尽管东宫的消息每日准时准点的送到,可于他们而言,不见人本人,只凭这些苍白的言语,根本不足以安他们的心。 此时见到叶朝歌,自是少不得好生一番关切。 临近中午,身在叶府得到消息的叶辞柏匆匆赶过来,一见面,便抱住自己的妹妹,“我要当舅舅了!” 叶朝歌失笑不已。 卫韫上前,没好气的把人拽开,将叶朝歌护在怀里,没好气的呵斥道:“你粗手粗脚的,不准再靠近她!” …… 第805章:你确定要为舅不尊? 第805章:你确定要为舅不尊? 叶辞柏自是不服气。 奈何,此次祁继仁和祁氏皆站在了卫韫那边。 “外祖!娘!” 叶辞柏不敢置信的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外祖和母亲。 二人毫无心理负担道:“太子说得对,你的确有些粗手粗脚的,你妹妹如今是两个人,轻易碰不得,便听太子的,自即日起,你最好离你妹妹三米远,不,五米远!” 叶辞柏目瞪口呆。 五米远? 他是洪水猛兽吗? 叶朝歌觉得自己的兄长有些可怜,开口说道:“外祖,娘,我没有那么娇弱……” “不行,你哥哥没什么轻重,小心些为好。”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祁氏便急急打断道。 祁继仁也在一旁赞同点头。 叶朝歌默默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给了兄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尽力了。 叶辞柏那叫一个委屈啊。 他承认自己粗手粗脚,但没什么轻重他不承认。 再说了,他知道妹妹现今是两个人,自然有分寸,至于将他说成洪水猛兽吗? 叶辞柏气闷,奈何,无人理会他。 突然想去学士府找墨慈寻求安慰…… 太过分了! 这么忽视他! 他也有自尊心的好么! 叶辞柏的自尊心,很快便无关紧要了,因为叶朝歌将话茬转到了三月他和墨慈的大婚上。 说到他和墨慈即将到来的大婚,叶辞柏一颗心便砰砰砰跳个不停。 并非是不安,而是激动的。 只要一想到很快他就要将心爱的姑娘迎娶进门,叶辞柏便有些坐不住,恨不得立马到那日,立马去学士府接人,立马拜堂成亲,立马咳咳……洞房花烛。 想着想着,叶辞柏的一张俊脸悄悄红了起来,心生摇曳,绮念顿起。 身为过来人,卫韫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眼底闪过一阵促狭,道:“墨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刷! 叶辞柏迅速的站起来,笑脸相迎,“墨……” 眼前空无一人的叶辞柏:“……” 而厅堂之上,众人哈哈大笑。 叶辞柏磨牙嚯嚯,“你诓我!” 卫韫笑眯眯的说道:“也得你自己上当啊。” “你!” 叶辞柏来了脾气,新仇旧恨一起算,当即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动起手来。 卫韫不愿与他动手,一边躲闪一边凉凉说道:“你小外甥看着呢,你确定要为舅不尊?” 叶辞柏立马停了手。 一副有气却又不能撒的憋气模样。 叶朝歌差点笑岔气,笑道:“你小外甥现在还看不着。” “卫韫!!!” 这厮,又诓他! 可卫韫说得对,他是诓了他,可关键还是得他自己愿意上当啊。 一番打闹,一时间将军府热闹非常。 午膳时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看了一圈,叶朝歌并没有看到绮罗,后知后觉的想到,从他们来后便没见她的人。 祁氏在旁对她解释道:“一大早你罗婆婆出去踏春了。” 临近三月,郊外冒出了绿芽,春色显现,绮罗得闻后,便出门去了。 原本祁氏也要一同去的,正在出门的时候,东宫派了人过来,声称她的女儿和太子女婿要回门。 绮罗便让她留下,独自过去了。 叶朝歌恍然,随询问道:“母亲,罗婆婆现在的身体可好多了?” “恩,休养了一段时日,好多了。” 祁氏拍拍女儿的手,“为娘能活着看到小外孙出世,多亏了你罗婆婆。” 叶朝歌回握上母亲的手,认真说道:“女儿如何孝敬外祖,便会如何孝敬罗婆婆。” 闻言,祁氏对她笑了笑,点点头。 用过午膳,众人移步去了小厅喝茶。 期间说起叶朝歌喜事何时宣布这个问题来。 祁继仁和祁氏的意见是,待头三个月过去,再行公布,第一,那时候叶朝歌的胎像稳了,第二,民间本就有一个说法,头三个月瞒着不说。 卫韫和叶朝歌皆非沉不住气之人,来的路上,就这个问题也曾商议过,他们商议的结果,如祁继仁和祁氏的提议一致。 对于各路魑魅魍魉,他们并非怕,但不能拿此去冒险。 而且,还是明明能避免的。 此事定下后,话题再度转到了即将到来的叶辞柏大婚上。 叶府那边早前便开始筹备了,有了之前叶朝歌大婚,一切事宜章程和安排皆有了经验,至此倒也不曾出什么乱子。 之前叶辞柏忙着寻医寻药,对此一直交给管家安排,自祁氏的毒解了后,他便将一应事宜接了过来。 到今安排的倒也差不多了,所差的只是大婚,以及…… 老夫人! 老夫人的身体情况一直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有,坏的时候,能将人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 “说句难听的,无论如何,这老太太也得挺到大婚后,不然,这一切都要搁置一年。” 祁继仁说道。 历经诸多,他们已经太明白,一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亦是足以横生枝节。 之前女儿同他说过,当初婚期定在最早的三月,第一,是因为她自己,怕自己坚持不到五月,第二,便是因为老夫人。 外孙为叶老夫人的亲孙子,亲祖母逝世,按照规程,身为孙子是要守孝一年。 一年内不得办喜事。 在之前,若是老夫人没了,这大婚必然是要搁置下来。 只是,说归说,谁又能保证得了什么呢? 俗话说,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五更。 生死之事,本就不是人为可以决定的,而且,老夫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然怕是到了极限了。 “不若让红尘过去看看?”叶朝歌提议道。 “看过了,红尘如今也没有法子,除了继续服用珍贵药物续命,便是听天由命。” 之前他便让红尘前去叶府为老太太看过,她也没什么法子。 她能治病救人,施毒解毒,但不能让人续命。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句话,听天由命。 而且,除此之外,能做的,他们已经做了。 就看老夫人能不能挺到叶辞柏大婚了。 在将军府歇了个晌,卫韫和叶朝歌便回去了。 刚回东宫不久,从玉急急忙忙而来,宸亲王妃要发动了! …… 第806章:生产 第806章:生产 “什么?” 叶朝歌蹭地站起来,“发动了?” 叶朝歌恍然想起来,之前她曾问过红尘,宸亲王妃的生产时间,她预测过,在二月底,三月初期间。 而现在…… 二月底! 情况紧急,容不得多问,叶朝歌连忙吩咐红尘先行过去,然后为以防万一,再命海总管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去王府待命,随之便要带着刘嬷嬷和胡嬷嬷赶过去。 “你别去了,我代你过去。”卫韫拦住她。 叶朝歌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面露迟疑,可想到乐瑶的托付,咬了咬牙,“我们一起去。” 卫韫深知她与乐瑶的感情,宸亲王妃是乐瑶在这世上最为牵挂的人,若不让她去,她怎会放心安心。 点点头,对她说:“到了那莫要逞能。”随之叮嘱刘嬷嬷和胡嬷嬷,待会去了王府,不论发生什么,她们的首要任务便是看顾叶朝歌。 在前往宸亲王府的路上,叶朝歌自从玉那知晓了事情的前后。 距离乐瑶离去快三个多月了,而宸亲王妃,一直老样子,之前她们所想出的法子丝毫不起作用,不但如此,哪怕过后她们林林总总又用了不少的法子,对宸亲王妃依旧毫无见效。 他们很清楚,王妃这个是心病。 她的心结一日不解开,他们便是在做那无用之功。 只是,这心结怎么可能那般容易解开呢? 而且,宸亲王妃的心结有二,一个乐瑶早已不在人世,一个是至此不知踪迹的宸亲王。 他们这些外人,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只是,干着急也帮不上忙,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心尽力的开导王妃,虽说一时无用,但保不齐时间久了就会有用不是吗? 再一个就是,保住她腹中的小世子,以及王妃自己! 虽说,宸亲王谋逆一事,在这上京早已是诸人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宣正帝不曾下旨通缉,更不曾问罪王妃以及整个王府。 虽然王府已然凋零,门庭冷落,但因为东宫的重视,以及宣正帝的不表态,还有将军府,伯爵府以及学士府的诸多关注,王府上下倒也不曾太过于艰难,王妃亦如是。 她身边所用所需,以及调养身子,皆不曾断过。 也不知是小世子坚强,还是命中该是如此,从当初的‘恐怕保不住’,一直到了现在。 王妃的身边从玉和微白一直尽心伺候着,当初红尘便推演过王妃的生产日子,故而到了最近,她们二人一直警醒着。 只是再警醒也有疏忽的时候。 今日早上吴院正请过脉后,便回去了,从玉和微白按照往常那般伺候王妃。 王妃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和往常那般,一切如常。 直到下午,到王妃如厕的时候,两个人才发现不对劲,然后赶忙叫来了接生婆,这一看,羊水已经破了,王妃要生了。 叶朝歌听到,便是羊水破了,王妃也依旧无知无觉,不禁皱了皱眉头。 如此,待会要怎么生产? 没有力气,孩子怎么出来? 叶朝歌所担心的,正是此时王府中众人所面临的。 卫老夫人就是怕女儿生产,故而这两日便一直住在王府,其实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她的情感是极为复杂的。 既期盼,又不想他生出来…… 并非是不想他生出来,而是,她的女儿宸亲王妃如此这般,如何生孩子?怎么生孩子? 怕就怕届时,一尸两命啊。 “怎么样怎么样?” 卫老夫人拉住自产房中出来的婆子。 婆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化成重重的叹息。 究竟怎么样,听天由命吧。 卫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手上捻着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周围一片安静,在这片安静中,她的心越来越乱,越来越不平静。 她活了一辈子了,儿女皆早已成家,孙子外孙女亦是满堂,她自认经历过数次女儿,儿媳生产,哪一次里面叫的不是鬼哭狼嚎的,而现在…… 卫老夫人老泪纵横,心中默默想着:乐瑶,你母亲不争气,你若在天有灵,保佑你母亲,外祖母求你了…… 叶朝歌和卫韫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产房外,卫老夫人一边流泪一边念念有词,手上的佛珠拨弄的迅速,眉目间充满了忧愁。 “老太君……” 卫老夫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到卫韫和叶朝歌,哭得更凶了,颤颤巍巍的要行礼。 卫韫先一步把她拉起来,“老太君不必多礼了。” 叶朝歌也过去握上她微凉颤栗的手,轻声说:“我相信王妃是不会有事的,您老放宽心。” “谢……谢谢……” 各自嘴上互相安慰着,但实际上,没有一人被安慰住,他们很清楚,王妃使不出劲儿,孩子若是长时间不出来,即便最后生出来了,怕也是个…… 卫韫一个外男,不适合长时间留守在此,将叶朝歌交给刘嬷嬷她们后,便去了前厅等消息。 产房之中,依旧安静着,时不时的能听到接生婆着急却又无奈的呼唤,只是她们的每一次呼唤,皆不曾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的门再度打开,快要急哭了的接生婆出来,“王妃使不出劲,长此下去,老太君,您怕是要早作准备了。” 为王妃接生的婆子有三,皆是卫老夫人安排的,在接生上不只是经验丰富,能力亦是一把罩。 可再如何的一把罩,产妇不配合,她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卫老夫人闻言,险些晕过去,若非此处需要她做主,恐怕她也不会强撑坚持下去。 叶朝歌把人交给丫鬟,问产婆,“红尘呢?她没有法子吗?” “有是有,红尘姑娘以银针配着咱们的手法催生,只是不见效果……”所以,她才会出来报信,让他们提前做准备。 叶朝歌咬了咬牙,“本妃不管其他,若是王妃平安诞下小世子,本妃重重有赏,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即便叶朝歌不说,从她那充满了威胁的语气,接生婆也听得出未完之言的深意。 …… 第807章:你,当姐姐了 第807章:你,当姐姐了 当即不敢再啰嗦,匆匆跑回去,继续接生。 叶朝歌转向刘嬷嬷和胡嬷嬷,“你们二老,谁愿去帮忙?” “老奴去吧。” 胡嬷嬷说道。 叶朝歌颔首,“里头,就交给嬷嬷您了!” 胡嬷嬷听出这弦外之音,郑重应声,“太子妃放心。” 胡嬷嬷进去了,产房中充满了刺鼻的气味,混杂着鲜血,格外难闻。 “你,去将那边的窗子打开!” 胡嬷嬷指着产房中打下手的丫鬟命令。 然后对有些慌了神的三位产婆说:“方才太子妃的话,你等应当已然听到,你们三人若是为王妃平安接生,太子妃和卫老太君必然不会亏待了你等。” 顿了顿,又道:“你们也不必慌乱,只需按照以往的经验一步步来,听到了吗?” 胡嬷嬷一番话,将慌了神的三位产婆震慑住,更为踯躅。 胡嬷嬷看在眼里,淡淡道:“我们太子妃向来大方,想一想若是你们让王妃平安诞下小世子,你们的儿女,你们的后半生,还有子子孙孙,皆会受到你们的福荫……” 闻言,产婆们身心一震,几乎同时,打起了精神。 各自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虽说太过冒险,但自来富贵伴随着的不就是冒险吗? 拼了! 当即,三人分工合作,一个在王妃高高鼓起的肚子上有次序的摁压推挤,一人则伸出手往里探,另一个打下手…… 三人配合默契,一切恢复秩序。 一旁的红尘,默默的为胡嬷嬷竖起了大拇指。 这软硬兼施,真真是施到了产婆们的心坎上了。 …… 生产并非一朝一夕,说生便会生下来。 很快天色便黑了,产房中依旧未见响动。 叶朝歌便与卫老夫人去了偏房继续等待,下人们送来了晚膳,二人也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 一晚上,还算平静的过去,虽然期间王妃昏了过去,好在最后皆是有惊无险。 天眨眼间便亮了起来。 擦着熹微,产房中忽然传出一道洪亮的婴孩啼哭声。 卫老夫人和叶朝歌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产房的门便打开了,一个产婆跑了出来,一脸喜色,“老奴报喜了,王妃生下了小世子,小世子哭声洪亮,好着嘞。” 此话一出,卫老夫人和叶朝歌方才回过神来。 “生了生了,她生了……” 卫老夫人激动不已,走到门口,扑腾一声跪了下去,“谢谢佛祖,菩萨,老天爷保佑,谢谢乐瑶……” “乐瑶,你最牵挂的母妃生了,给你生了一个小弟弟,你是姐姐了……” 一番话,叶朝歌忍不住侧脸哭了起来。 “……我母妃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我敢说,母妃怀里的,一定是弟弟!” 耳边,回荡起不久前,乐瑶所说的话。 是啊,乐瑶,真的是弟弟。 你,当姐姐了。 …… 王妃平安诞下小世子的消息,一上午,便传遍了整个上京。 没多久,墨慈和田娴儿便分别闻讯而来。 她们二人皆是未出阁的大姑娘,王妃生产之际,她们不适宜过来,故而,一直在府上等消息。 此时听闻王妃生了,怎么还能按捺得住。 她们二人过来时,叶朝歌正在厚赏有功的三位产婆,看她们三人笑逐颜开的模样,便知,这赏赐必然是少不了的。 想想也是,她们能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为王妃顺利接生,如此再厚的赏赐也值得。 “朝歌。” “你们来了。”叶朝歌看过来,起身相迎。 谁知刚起身,便一阵眩晕袭来,整个人摇摇晃晃脚下不稳往一边倒去。 周遭立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好在卫韫就在不远处,闪身迅速赶过来,及时的接住了她。 见状,众人松了一口气。 叶朝歌倒下去时,红尘和胡嬷嬷皆不在,刘嬷嬷则在给三位产婆打赏,这有惊无险的一幕,当即将她的腿吓软了。 踉跄着爬过来,“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我让你看顾好她,你是干什么吃的!” 卫韫手心满是汗,想到方才,若是他反应慢了一步,哪怕是半步…… 后果他便不敢想。 刘嬷嬷连忙跪下,“老奴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是她不好,没有看顾好小姐,明知小姐身怀有孕,却还离开她身边那么久。 叶朝歌捏了捏卫韫湿漉漉的手心,“我没事,你别生气了。” “来前儿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不逞能,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幸亏你没事,你若是真摔倒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 卫韫气结,可到底没有失去理智,及时住了口。 “算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如今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走,跟我回家。” 说着,不给叶朝歌说话的机会,打横将人抱起,掠过所有人,往王府外走去,不一会,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刘嬷嬷你且先留下,待王府妥当了再与胡嬷嬷回去。” 很快,便不见了人影。 原地的田娴儿和墨慈眨眨眼,面面相觑。 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茫然。 这,这到底什么神转折,怎么有点让人看不懂啊? 刘嬷嬷就着旁边王府小丫鬟的搀扶站起来,正准备去将收尾做好赶紧回东宫之际,田娴儿凑了过来,“嬷嬷,您没事吧?” 刘嬷嬷对她笑笑,“多谢田小姐挂念,老奴没事。” “那便好,不过这太子殿下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有,这反应也太大了……”抱着人就走,而且,那脸色阴沉的,估计都能挤出墨汁来。 田娴儿的疑惑,刘嬷嬷皆以殿下爱重小姐给打发了去。 好在,这个说辞,也说服了她们两个人,毕竟,也说得通不是吗? 而且,尤其是得闻叶朝歌一宿未眠,一直守着,也就理解了。 新生儿的诞生,并没有唤醒王妃。 自小世子出世后,她便昏睡了过去。 此时小孩子由卫老夫人看着,田娴儿和墨慈请过安后,过去看小孩。 “真漂亮,和乐瑶很像……” 田娴儿脱口而言,说完后,便觉得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 第808章:夫君,我给你撒个娇 第808章:夫君,我给你撒个娇 卫老夫人对她笑笑,“不妨事,而且你说得对,这孩子和乐瑶真的很像,尤其是乐瑶小时候,这姐弟两个,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着,卫老夫人亲了亲小外孙子,“说来,这孩子能这么顺利的出生,也多亏了乐瑶保佑。” 墨慈和田娴儿沉默了。 这话倒也没差,说实话,所有人皆对王妃这一胎不抱希望,凡是生产过,即便是不曾生产过的女子皆知道,生产时靠的是母体的力气。 而这一点,是最关键的,也恰恰好是王妃所欠缺甚至是没有的。 故而,太多太多的人唏嘘,觉得没什么希望。 可谁能想到,王妃真的生下来了,而且还是个健健康康的小世子,母子平安。 如此奇迹,不是乐瑶在天保佑是什么。 她们记得很清楚,乐瑶对王妃腹中的小弟弟充满了期盼,一口一个小弟弟,且坚称,王妃怀的就是弟弟。 真的是小弟弟…… 田娴儿抹了把眼睛,声音微堵问卫老夫人:“小世子取名字了吗?” 卫老夫人摇摇头,“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们?” 卫老夫人点点头,“是啊,若没有太子妃和你们,这小世子还不一定能出世呢。” 尤其是墨慈,若非当时她反应快,及时的挡在了前面,她的女儿,恐怕已经随着乐瑶去了。 那事过后她自从玉那听说时,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所以,不论是太子妃,还是眼前的墨慈和田娴儿,往大里说,她们是小世子的恩人,一点也不为过。 墨慈和田娴儿并非不知分寸之人,很清楚这种事不能真给意见。 卫老夫人也不勉强,只道日后再说,且先小世子小世子的叫着。 小孩子刚出世,只有三件事,那便是,吃,睡,拉。 在奶娘方面,卫老夫人也早早准备好了,寻了两个身家清白干干净净的奶娘照看小世子。 在小世子被抱下去喂奶时,墨慈和田娴儿扶着卫老夫人去看了王妃。 王妃还在昏睡着,虽说她无知无觉,但此次生产依旧消耗了不少,整个人更显苍白和孱弱。 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卫老夫人已经连叹息的力气也没有了,为今她什么也不盼了,只盼人能好好活着,她若一直这样下去,也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 毕竟,有些事,有些时候,糊涂要比清醒来的幸福。 …… 东宫,绮歆楼。 叶朝歌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卫韫的手指,喏喏开口:“生气了?” 从王府回来到现在,卫韫一直不曾搭理她,只是冷着脸不吭声。 这样的他,莫名的让她觉得心虚和害怕。 要知道,从认识他到现在,不论她做什么,至多他只是无奈,还从未像现在这般冷面相对,话都不说一句。 卫韫坐在那不说话,只是目色沉沉的盯着她看。 叶朝歌偷偷的咽了咽唾沫,“别这样嘛……”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不论她说什么,卫韫就是不回应。 叶朝歌急了,“要不,你骂我一顿,或者……” 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心,颤颤巍巍的伸过去,“你打我一下……也行,不过,你不能打的太重,我怕疼……” 那小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卫韫再大的气,见此也消了。 可又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她,沉着脸,“你还知道怕疼,那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疼?!” 见他终于开了口,叶朝歌偷偷的松了口气,赶紧顺杆爬,圈上他的脖子,“要不,我给你揉揉?” 她挂在他身上,仰着小脸,笑嘻嘻的说:“我给你揉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再不行,我给你撒个娇?” 叶朝歌一脸视死如归豁出去的小模样。 卫韫来了兴致,老神在在的看着她,眉梢微微挑起,那意思很明确,你撒吧。 叶朝歌咬了咬牙,圈着他脖颈的手晃了晃,“夫君……” 一开口,她自己便先绷不住了,一脸的纠结,反胃,想吐怎么办? 卫韫还是不应,打定了主意让她继续。 “夫君,我知道错了,不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你生气,我,我……”我了半天,跟着便是呕吐声,不行,她受不了了。 卫韫:“……” 叶朝歌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从她微白的小脸上便能看出,并未在做戏。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昨晚没睡的缘故?” 卫韫有些懊恼,早知道会这样,就不逗她了。 叶朝歌无力的挥了挥手,“不知道,你别说话,我耳朵嗡嗡难受……” 卫韫:“……” 缓和了一会,叶朝歌方才好受了些,人好了,睡意也袭来了,靠在卫韫的身上,几乎在一个呼吸间便睡了过去。 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卫韫无奈至极。 结果到头来,难受心疼的还是他! 他这到底图什么啊。 叶朝歌这一睡,睡到下午才醒来。 睡了一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可有觉得难受?” 叶朝歌就着卫韫的手坐起来,摇摇头,“只要不让我再说那些腻歪的话,就不难受了。” 卫韫:“……” 咬了咬牙,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看你就是生来对付我的!” 叶朝歌随着他的动作皱了小脸,然后环上他的腰,“你何尝不是呢。” 她是生来对付他的,他又何尝不是呢? 卫韫舒服了,把人提起来,放在腿上,“以后可不准再逞能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凡事要量力而行,自己心里得有点数才是。” 叶朝歌点点头,“我知道,当时我没想太多,心思都放在王妃身上,你也知道……不管怎么说,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对了,王妃和小世子怎么样?” “好着呢,胡嬷嬷和刘嬷嬷也已经回来了,王府那边,卫老夫人会坐镇,有她老人家在,你便放心吧。” 叶朝歌点点头,“我之前听说,卫国公……” 不待她把话说完,卫韫便先一步打断道:“这些事你都不要操心,我会安排好,卫国公府我已经派了人过去,不妨事。” …… 第809章:唯一能让我忙的只有你 第809章:唯一能让我忙的只有你 闻言,叶朝歌也不再多言。 他既然都安排好了,自己自是不会再多管多问,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面上亲了下,温声说:“有你在,真好。” 卫韫失笑,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不准撩、拨我,否则,为夫把、持不住……” 说到此,卫韫顿了顿,好看的手扣上叶朝歌的,十指相扣,举起来,“到时候,苦的可就是你这白嫩纤细的手指了。” 叶朝歌眨眨眼,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立时臊红了脸。 当初,在乐瑶走后的一个月,虽然一直让他吃素食,但到了后期,她这手…… 就几乎没有不酸的时候! 也不知他是自哪想出来的花样,层出不穷,几乎让她应接不暇。 若非前世今生,皆了解他的过往以及相信他的人,她都要忍不住怀疑,在她之前,他有过多少……经验了。 “不正经!” 叶朝歌没好气的嗔怪道。 被骂作不正经的卫韫,倒丝毫没怎么样,反而坦坦荡荡的说:“为夫若是正经了,你能这么快……” 伸手抚上叶朝歌略显平坦的小腹,“这里能这么快便有了为夫的儿子吗?” “卫韫!!!” 叶朝歌瞪他。 卫韫怕真把人惹急了,到时候遭罪的还是自己,连忙见好就收,“不闹你了,睡了这么久,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准备。” 叶朝歌哼了哼,“想吃你身上……的肉!” “喏,夫人有命,莫说要为夫的,便是要为夫的命,为夫也双手奉上。”说着将自己的胳膊伸到她面前。 叶朝歌抓起来,便咬了上去,可到底不舍得,没太用劲儿。 咬了一口,心里就舒服多了,随之报了自己想吃的。 她今日不想吃肉的,想吃辣的。 对于她的善变,卫韫已然没有刚回来那日的意外了,很是平静的传了话,让老御厨去准备。 自老御厨来了东宫后,他的主要任务便是变着花样的为叶朝歌准备膳食。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也不愧是卫韫特意请旨要来的,老御厨的手艺,的确是好的没话说。 吃饱了,叶朝歌的精神便好了许多,与卫韫一起去花园里散步。 “王妃平安生产,我感觉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散步间隙,叶朝歌如是对卫韫说道。 卫韫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当初微白将乐瑶的遗书送给叶朝歌时,信中乐瑶所求的,便是希望叶朝歌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对王妃和她的小弟弟照拂一二。 后来王妃的情况堪忧,让人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一个不注意,一尸两命。 如今,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王妃平安诞下小世子,母子平安。 这块大石头,的确放下了。 不只是她,他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靠在卫韫的心口上,叶朝歌轻轻的恩了一声。 新生儿诞生,不只是一条小生命,同样的也是一个希望。 在今日黎明到来之际,产房中传来小世子的啼哭,希望,新生,同时而出。 …… 卫韫此去郯城劳苦功高,宣正帝特准了他三日休沐。 恩,被强迫准的。 可不管怎么说,准了就是了。 三日的时间,说过去很快。 一大早,叶朝歌睁开眼,不出意外的,旁边已经不见了卫韫的影子。 在床上懒了会,在刘嬷嬷的催促下,方才起身先喝了一碗补汤。 “嬷嬷,昨日……殿下他只是一时情急,您莫要放在心上。”喝过汤后,叶朝歌轻声为昨日卫韫的怒斥安抚。 在她的心目中,刘嬷嬷与旁人是不同的,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老人家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昨日在王府,卫韫恼怒之下呵斥,概因是为了她,而刘嬷嬷挨训斥,也是为了她。 刘嬷嬷没有想到,自家小姐会为昨日一事安抚她,当即一脸受宠若惊,感动不已,“小姐您莫要这么说,老奴的确是失职。” 说开了后,叶朝歌心里记挂的事便放了下来。 用过早膳不久,墨慈和田娴儿突然过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 对于她们的到来,叶朝歌颇为意外。 二人对视一眼,说道:“明日是小世子的洗三,我和娴儿想着出去看看有什么适合小孩子的,正好顺道来问问你,可要一同去?” 经过墨慈这么一说,叶朝歌方才想起,刚出世的孩子,有洗三一说。 而她们是可以在那日添置吉祥物的。 叶朝歌思索了一番自己的嫁妆,的确没有适合小孩子的,迟疑了稍许,点点头,“也好,一起去吧。” “小姐?”刘嬷嬷不赞同的出声。 一旁的胡嬷嬷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外头人多物杂,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她们真真是万死莫赎。 墨慈看出两位嬷嬷的排斥,善解人意道:“朝歌,你若是有事便不要去了,我和娴儿会帮你添置一份。” 叶朝歌犹豫了一会,还是想去。 整日的闷在东宫,她有些闷坏了,想趁此机会出去走走。 但正如刘嬷嬷和胡嬷嬷所担心的,她也担心。 毕竟外头不比东宫,又太多的意外因素,到时候真有个什么意外,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可是…… 就在叶朝歌左右为难,去还是不去的时候,卫韫回来了。 得知事情的原委,看出自家姑娘的为难,当即便为她做了决定,“我陪你去。” 叶朝歌眼睛一亮,“你不忙吗?” “唯一能让我忙的只有你。” 墨慈,田娴儿:“……” 突然有点牙酸怎么办? 话说,她们还在这呢,能不能收敛点,不要当她们不存在啊? 可惜,卫韫听不到她们的心声。 出门之际,墨慈和田娴儿为了自己的牙齿着想,也为了避嫌,自动上了后面的马车,开玩笑,若是和他们夫妻一辆马车,且先不说避嫌,就那酸爽程度,估计待下了马车,她们的一口牙齿都甭想要了。 出门之前,她们便已然商议了目的地,马车停在了日月小筑。 日月小筑的掌柜的,亲自将一行人带去了楼上。 …… 第810章:暴力讨债 第810章:暴力讨债 得知是为宸亲王府刚刚出世小世子洗三添置物件,掌柜连忙将楼上凡是有美好寓意的物件,皆一一盛了上来,供叶朝歌她们挑选。 对此,卫韫并未参与,只是安静的待在叶朝歌的身后,无形的将人护在自己身前。 最初田娴儿和墨慈多少还有些拘谨。 她们虽然是叶朝歌的好友,但对于卫韫这个太子,从未过度接触过,对他,多多少少有些畏惧。 在见卫韫只是当‘摆设’,并不曾掺和进来,二人便逐渐的放开了,胆子相对也大了起来,尤其是田娴儿,说话不再那般小声小气,恢复了往昔。 三人就诸多种类繁多的物件探讨了起来,挑挑拣拣许久,方才选到了称心的。 让掌柜的包好后,又在日月小筑转了一圈,方才作罢。 “说起来,墨慈要大婚了,该给她准备添妆了吧?” 一边下楼,田娴儿一边说道。 当事人墨慈红着脸,“我还在这呢,你能不能含蓄点?” 田娴儿哈哈一笑,“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说笑间,一行人出了日月小筑,在即将上马车之际,突然有人喊叫打人了…… 几人停下动作,齐齐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胡同里,几个男子正在打两个年轻男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此作乱,自是不能看见了装作没看见。 卫韫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人上前,还未等他们近前,远处京兆尹府的人便来了。 然后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大人,就是他们。” 京兆尹府的来了,卫韫派出去的人便识趣的退了回来。 衙差上前,将打人的几个汉子控制了起来,混乱的场面顿时消停了。 “怎么回事?”为首的衙差问:“你们为什么打人?” 打人的几人见京兆尹府的人来了,一时间有些势弱,但被问及为何打人,又挺起了腰杆,其中一人道:“大人,他欠我们银子,我们来讨要银子,他还不起。” 衙差听言皱眉,“还不起你们就打人?打了人就还得起了?” “我,我们也只是一时气不过……” “气不过就有理了?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便如此施行暴力,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边的训斥在继续,这边田娴儿说道:“一直听闻京兆尹府的左大人御下有方,为人清廉,不惧权贵恶霸,今日亲眼所见,看来这传言不虚啊。” 那衙差说得对,不论是什么缘由,当街动手打人便是说不过去。 而且,就算是欠了银子,你把人打一顿这银子也不会讨要回来。 “不过……” “不过什么?”墨慈问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的田娴儿。 后者摇摇头,“没什么,应当是我听错了吧。” 她感觉,最初有道声音很耳熟,但是不确定,想来是听错了。 在训斥完了施暴者,衙差便转向被打的二人。 他们被打的站不起来,需要人扶着,身上的布袍东一块西一块,已然脏了,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但不难看出身上的书生气息。 “你们谁欠了他们的银子?” 最左边的挨打男子举手,“是我,大人明察,并非小生不还,只是求他们宽限几日,待小生卖了字画,便把银子还给他们。” “呸,就你那破字画谁会买,真当自己读了几年书觉得厉害了?我告诉你,百无一用是书生,今儿个官家老爷在,我把话给你放这,要么马上还银子,要么,你就给我去干活抵债!” “你给我闭嘴,轮到你说话了吗?”衙差呵斥口出狂言,话里话外透着威胁的那为首的施暴者。 待那人老实了,衙差转向那左边书生,“小秀才,按理说此为你们的个人钱财借贷一事,我们也无法多做处置,这借了银子势必是要还的。” “小生明白,小生自是懂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生没有不还,只是求他宽恕几日,待有了银子,小生一定双手归还。” 衙差点点头,“你听到了,人家不是不还,你就宽限几日,等他有了银子,肯定还给你。” “大人啊,这个道理我们也懂,可小的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啊,我家老母正在家里等着银子看病呢,我宽限了他,谁来宽限我们啊?” 那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情深意切。 衙差也为难了。 这件事很明确,一个是借了银子,然后没钱还,而施暴的那一方将银子借出去,收不回来,家里老母亲还等着看病…… 这事可不好处理。 “大人,您们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也不值得劳烦你们,这样吧,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我也不步步紧逼了,他统共欠了我十两银子,他给我干活半年,就当是抵债了如何?” 正在衙差为难之际,那施暴者之一如是说道。 一听这话,衙差也觉得可行,半年活,抵十两银子,的确合适。 要知道,就现在的行情,干一年可不一定能赚十两银子。 只是,这做主的不是他,他不过是个中间裁判,转向那书生,“我瞧着可行,你不如便跟着去干半年的活,抵了这笔银子。” 那书生脸色涨红,一会从红变青,然后变紫,嘴唇发白,哆嗦着咬牙,“不去,我宁愿死也不去!” “诶,你这人……” “大人稍安勿躁。”最初那道好听的声音这时又起,跟着,一清俊男子走了出来,同样一身布衣,书生气息更为浓郁。 看向说话人,衙差自是认得出,便是此人方才前去的京兆尹府报官。 问他:“你有何话说?” “大人,您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衙差张嘴欲言,对方又道:“您可知,这半年的活,干的是什么活?您可知,小生的同窗,一个文弱书生,缘何借银子?再一个,不知您发现了没有,他们将小生的两位同窗打了许久,衣裳有的地方都扯破了,为何他们脸上,却丝毫不见伤痕呢?” 一番话,霎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顺着看过去。 …… 第811章:竟是他! 第811章:竟是他! 这么一看,果然。 只见挨打的那俩书生,身上被踩的破破烂烂,就连露在外面的手背,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有些地方见了血,唯有那清秀的脸蛋,完好无损。 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完好无损。 衙差狐疑的眯了眯眼睛。 看向之前开口的施暴者,后者被他看得满脸心虚。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其中必有隐情! 当即脸一沉,“都带回衙门!” 说罢,不顾那几个施暴者的喊叫,企图将人扭送回京兆尹府。 只是此次他们来的人有限,而那几个施暴者,皆各个有身手,只见其中有两个推开衙差撒丫子跑人。 卫韫微微侧首,下一刻,两个侍卫上前,将逃跑的施暴者拦住,跟着一人一脚,将人给狠狠的踹了回去。 毫不费力。 这一幕,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 这时,有人眼尖看到了卫韫,并认出了人,当场大喊:“是太子殿下……” 霎时间,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下跪高呼太子殿下—— 周遭诸人尽数下跪,想当然而,马车旁的叶朝歌她们便显得独树一帜,自然露于了人前。 卫韫眉目平淡,叫起:“都起来吧。” 待人皆起后,看向为首的衙差:“此事另有蹊跷,将人弄清楚原委,莫要糊涂了事。” “是,属下谨遵太子殿下旨意。” “孤会派人助你将人押送回衙,且去吧。” “是,多谢太子殿下。” 之前将人踹回去的两个侍卫,一人一个,拎起施暴者,便随着一道去了京兆尹府。 叶朝歌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卫韫。 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想看两个字! 再看墨慈和田娴儿,前者稍微含蓄一些,后者和叶朝歌差不离。 卫韫失笑,“那便上车吧。” 闻言,叶朝歌眼睛更亮了,伸出两个手,撒娇一般让他抱。 卫韫依言,将她抱起来上车。 墨慈,田娴儿:“……” 两人愣愣的上了后面的马车,直到马车动了,方才缓缓回神,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好友。 许久,田娴儿先开了口:“刚才,那是朝歌吗?” “应该是。”墨慈也有些怀疑了。 “我怎么感觉,不是呢?” 她认识的叶朝歌,成熟稳重,聪明睿智,冷静自持,而刚才的叶朝歌,可爱娇气,撒娇卖乖,最关键,脸皮有些厚…… 要知道,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呢。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皆有些惊魂未定。 怎么想都不是叶朝歌,可不是叶朝歌是谁?总不能是阿飘吧? “墨慈,你有没有感觉,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有些说不出来奇怪的感觉?” 墨慈赞同点头,尤其是刚才,何止是奇怪,简直称得上是惊悚。 这边二人久久不能回神,而前头的马车上,叶朝歌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正窝在卫韫的怀里冷静冷静。 太丢人了。 刚才她一定是被什么附身了! 一定是! 卫韫望着怀里恨不得把脸揉进他血液里的叶朝歌,低笑不止。 “你还笑!”叶朝歌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她都要丢死了,他还笑! 卫韫握上她的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亲,“之前听闻,这有了身子的女子会性情大变,今日亲眼所见,所言不虚啊。” “你还说!” 丢死了丢死了。 刚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说,哪根筋儿不对了? “不气不气,为夫喜欢你这般。” 让他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她的依赖,他欢喜。 “别说了!”叶朝歌都快要懊恼死了。 “好好好,不说了,为夫听你的。” 卫韫唇角的弧度,一直到了下车,也没压下来过。 叶朝歌绷着小脸下车。 墨慈和田娴儿见状,更加以为,方才好像真的是她们的错觉。 卫韫带着她们三人来的地方,是之前审讯叶力时,所在的铺子楼上。 坐在楼上的窗前,正正冲着京兆尹府的公堂。 此时,左安一身官袍,已然升了堂。 只是观那氛围,应是僵持了起来。 的确,此时堂上僵持不下。 左安在了解了事情前后原委后,便让几人自报身份姓名出处。 挨打的两位书生,欠钱的那位叫做巩硕,另一个挨打的,是巩硕的同窗孙辰一,而前来报官,并将衙差请过去的是他们的另一位同窗好友苏子慕。 施暴者共五人,为首的便是之前说话的毛飞。 左安让巩硕道明其中隐情,而巩硕却是闭口不言,只是一张俊脸涨的通红,面露羞愤。 “巩兄,你便说了吧,大人在此,定会为你做主。” “你别说了!都怨你,将事情闹大了,这日后传出去,我还怎么立足?”巩硕瞪着将事情闹大的罪魁祸首,将京兆尹府的人请来,又开口将事情摊开的同窗好友苏子慕! “巩兄,此事本就不怨你,你只是个受害者,即便日后传出,世人只会同情你,而非指责于你。” 苏子慕循循善诱的说道。 “我……” “再者说,巩兄,春闱将至,若这些人再继续打扰于你,届时,你还会再次无心错过于春闱,生生错过机会,而且,今日太子殿下看的很明白,难道你真想让人继续误会你借银子不还吗?” 最后一句话,巩硕心动了。 是啊,如今他欠银子还不起,必是已然传扬出去,若是不将此事弄清楚,届时,世人皆会对他指指点点,还有毛飞等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已经错过了三次春闱,难道真要再错过一次? 且还是为了这些事吗? 苏子慕见他动容了,再接再厉,补充道:“而且,孙兄已然被牵扯进来,并因为你挨了一顿打,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想想孙兄,至少也给他一个交代啊。” 闻言,巩硕不再迟疑。 扬声道:“大人,小生有话要说。” 而此时对面,田娴儿呢喃:“是他……” 她听出来了,难怪之前会觉得耳熟,竟然是他。 苏子慕! “什么是他?你认识在场的人?” 叶朝歌好奇问道。 …… 第812章:背后的真相 第812章:背后的真相 田娴儿回过神来,摆摆手。 “不认识……” 三个字,回得颇为没有底气,且神色完全是心虚的表现。 叶朝歌又不瞎,自是不信,而此时,下面的巩硕已然道出了自身的经历,以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这其中的隐情和蹊跷。 此件事说来发生在不久前。 巩硕和孙辰一以及苏子慕皆为同窗好友。 后二者为外来人士,巩硕为上京人士,三人皆出自寒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说得恐怕就是他们三人。 如此一个读书人,又是为何欠了银子? 不久前,巩硕仅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老娘得了重病,家境本就拮据的他,走投无路之下便借了一家商行五两银子,来给他的老娘治病。 本来这事也没什么,按日算利息,只要有了银子把银子还上就好了。 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商行的人便来要银子。 巩硕还不出来,便打算听他们的干活抵债。 他跟着去了,这一去,差点把他给活活逼死,什么干活抵债,分明是要他卖、身抵债! 原来商行和小倌楼的人暗中勾结,商行以借贷的名义,为小倌楼寻找新鲜小倌,只要借贷的人被他们入了眼,商行的人就会缩短日期,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趁着借贷人还不起银子的时候上门讨债。 然后再以各种由头让他们干活抵债。 干的什么话? 自然是小倌楼卖、身陪酒的活! 而这些人,一旦跟着到了小倌楼便会被楼里的龟公看守起来,到时候,你不情愿都不行。 而巩硕…… 他运气好,有两个反应机敏的同窗好友。 当时苏子慕目睹毛飞他们让巩硕干活抵债的一幕,觉得不对劲,毕竟这银子来的太容易了,便偷偷的尾随去了小倌楼。 趁着机会将巩硕救了出来。 这到嘴的鸭子飞了,不论是商行的人还是小倌楼的人自是不会罢休,仗着他们是上京本地的土霸王,而巩硕他们皆出自寒门,没有背景,一次又一次的上门,非逼着巩硕去小倌楼不可。 有了之前的经验,巩硕只要不傻,自是不会从,他一个读书人怎会做那些肮脏事? 况且,此事还是违法的! 大越明文规定,不允许出现小倌楼等地。 说来也是巧合,那日在小倌楼的时候,有个富绅看上了巩硕,这也是毛飞他们下狠手不管不顾的原因,到嘴的银子,谁会想吐出来呢? 巩硕模样俊俏,清秀儒雅,身上透着书生气息,这也是小倌楼和商行的人不罢休的缘故,这也是富绅看上他的缘由,这更是,毛飞他们动手,却不打脸的原因! 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若是打坏了把人弄回去也是个废物。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毛飞打算趁着把人打的不会动弹拖出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三人行变成二人行的原因,苏子慕去报官! 更加没有想到,这苏子慕会如此大胆,将这件事闹大! …… 巩硕的一番话,震惊了所有人。 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回想一下之前在街头上,巩硕便是一副羞愤交加的模样,当时的衙差还觉得这人委实不识好歹,干活半年得十两银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小子却说不去! 如今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在不知道真相之前,莫要急着下结论。 说得不正是眼下吗? 左安气得浑身哆嗦,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管辖的上京城,竟然还有小倌楼的存在! 更没有想到,商行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和小倌楼勾结! 只是,他到底是百姓的父母官,再如何的气愤,也会保有一丝的理智。 随压着恼怒,转向毛飞:“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毛飞的眼珠子到处乱转,这这,我我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左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冷冷一笑,当即不再客气。 “来人!” “大人!” “去,带人将小倌和商行的人给本官尽数带来!” 末了,又添了一句:“一经证实,立马行查封!” 此事实在伤风败俗,他京兆尹虽没有查封之权,但此事已然属于急事急办当中,他可先斩后奏! 而且,必须先斩后奏! 若是待他层层上报,到时候,人都要给他跑没了! 他这人虽然有时候死心眼,但他又不傻,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不代表着,他什么也不懂。 不论是商行还是小倌楼,他们能在这上京城中如此猖狂,这背后必然有后台! 到时候,结果可想而知,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他要的就是一个先斩后奏,到时候,即便上面问责下来,反正人已经抓了,楼子也已经查封了,他再不济,那也是陛下钦点的京兆尹府,他们不会动他,也不敢动他,到最后大不了不过是落得一些难为罢了。 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已经不少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而且,能及时止损,不再让人受害,他受些难为又怎样。 与此同时,京兆尹府公堂对面的楼上。 “真没想到,这左大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 田娴儿掩不住对左安的赞赏。 都是世家出来的,暗中的那些腌臜尽管不曾经历过,但也听说过,自然深知,那商行和小倌楼敢在上京如此的猖狂这背后必然有主子。 而左安如此大刀阔斧的先斩后奏,后果可想而知。 明知如此,还这么实行。 京兆尹府的左大人深受百姓爱戴,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左安的行为,不只是田娴儿佩服,叶朝歌墨慈亦是如此。 叶朝歌还好一些,并没有太意外,她曾与左安接触过数次,对此人的人品以及官品自然是信服且信任的,如若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左大人增添工作量。 各人所想,不过是转瞬间。 注意力回到公堂之上。 被下了命令的衙差有些为难,小声提醒说道:“大人,咱们人手不够啊。” …… 第813章:很般配 第813章:很般配 在这上京之中,有巡查营护卫上京,宫里有禁军,他们京兆尹府人手只有寥寥二十人,二十人说来也不少,至少比地方府衙多一些,但要想一下子查封商行和小倌楼,这二十人根本就不够看的。 经过衙差这么一提醒,左安也想到了这最为现实的事。 的确,以往出现这等重大事故,他都会请示上头,从上头派人来。 可眼下的情况明显与以往不同,若是待他请示了上头,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恐怕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座空楼,再要么便是干干净净的商行…… 可不请示上头,人手不够…… 正在左安左右为难之际,外头突然响起和整齐划一沉重的脚步声,下一刻,巡查营统领进来。 “奉太子殿下之命,我等是来协助左大人办案。” 一听这话,左安眼睛登时亮了。 对了,他想起来了,当时毛飞等人,就是太子殿下的侍卫帮着衙差押送回来的。 当即不再耽搁,左安自堂上下来,对着东宫的方向,郑重一拜,高呼:“下官多谢殿下。” 随之,安排衙差带着巡查营兵分两路,一队押着一施暴者赶去商行,一队押着毛飞带路去了大隐隐于市,挂羊头卖狗肉的小倌楼。 为防毛飞出岔子,左安又请了苏子慕和巩硕以及孙辰一三人带路。 随着各自领着要务退下后,公堂之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左安并未离开,就坐在那等着,他这人向来喜欢今日事今日毕,不喜欢拖延,因为他太清楚,拖延会横生枝节。 除非迫不得已。 对面楼上。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叶朝歌好奇的问旁边的卫韫。 不远处的田娴儿和墨慈同样也看了过来。 卫韫笑笑,捏了捏她的手指。 “早前在街头上,那苏子慕一针见血,且说的有理有据,我便怀疑事有蹊跷,为以防万一,便调了巡查营过来。” 左安能想到的,早前儿他便察觉到了。 京兆尹府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些,深知怕是会人手不够,方才做了二手准备。 巡查营本是兵部梁戚所管辖,之前,梁戚意图谋反,已然关押去了大理寺等待最终处决,他的巡查营便成了无主之人,在未寻到合适的新任兵部尚书,巡查营便暂时由他统辖。 之前他派了人将巡查营重新顺了一遍,不该有的人也一一剔除,并提拔了一些新鲜血液,故而,这巡查营在他手上,倒也用的得心用手。 叶朝歌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她的男人真厉害。 卫韫被她骄傲的小模样看得心痒难耐,握上她竖起来的大拇指,无视墨慈和田娴儿他们的存在,毫无顾忌的放到唇边,亲了亲。 被当做不存在的的墨慈和田娴儿:“……” 她们的牙又酸了! “墨慈,我看我们还是走吧。”田娴儿小声的对墨慈说。 后者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你不想看后续了?” “我……” 田娴儿瘪了瘪嘴,想看。 可是牙也好酸啊。 正在她们两个说悄悄话的时候,不久前离开的侍卫回来了,卫韫带着他去了外头。 “娴儿,苏子慕就是你之前相看的男儿?” 叶朝歌冷不丁的一番询问,登时让田娴儿僵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朝歌怎么知道的? 这,这…… 一看她这副模样,叶朝歌和墨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真是。 等着田娴儿反应过来再想否认时已然晚了,说破了天儿也没人信,不禁懊恼的认命,瘪着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明明有三个书生…… 朝歌怎么就那么厉害准确无误的说出是苏子慕啊? 叶朝歌失笑,与墨慈交换了个眼神,后者说:“很简单,从一开始你的反应便有些不大对,后来听到是苏子慕,你的反应就更加反常了。” 田娴儿神色蔫蔫道:“所以,你们就肯定是苏子慕?” “这只是其一。”叶朝歌接话道:“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过,你相看的男儿是楚大人的入门子弟,既然是楚大人的入门子弟,他若是遇到这种事,自会与楚大人求助。” 所以,三个人中,巩硕自然而然的便排除了。 而且,那巩硕说过,他是上京人士,墨慈所相看的男子能回乡探亲,便说明非上京人士。 至于那个孙辰一,那是个安静的,从始至终都不怎么说话,而田娴儿的每次反常,皆是在那苏子慕开口之时。 自然而然的,便锁定在了苏子慕的身上。 听完这一系列的分析,田娴儿默默地咽了口唾沫,“你们可以去帮左大人分析案子破案了。” 为什么明明是好友,这俩就这么厉害呢? 叶朝歌和墨慈相视一笑,后者说道:“我瞧着这苏子慕不错啊,模样周正,为人也稳重,办事机灵,可见是个聪明之人,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小古板啊。” 整个事情,苏子慕的反应她们皆看在眼里,去报官,以及扭转局面,又说服巩硕,且言行举止让人信服。 这个人,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田娴儿所说的小古板。 自相看之后,田娴儿曾与她们说起过这件事,声称苏子慕是个小古板。 她说了什么,她们自是信了。 可今日一见,分明就是与她所言的不相符啊。 田娴儿撇撇嘴,“你们只是看到了他没有古板的一面。” “这么说,你看到了他古板的一面?”墨慈斜睨她。 “我……” 田娴儿说不出话来了,她也没看过,只是,只是听说听说,然后自行判断的。 “我瞧着你们俩很般配,一个稳重聪明,一个活泼单纯,刚好互补。”叶朝歌中肯说道。 田娴儿磨了磨牙,“单纯?你到不如直接说我蠢好了!” 真是的,损人不带脏字! 叶朝歌好笑不已,“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单纯。” “哼!” “我也觉得不错,理智睿智,虽然不知他学问如何,但听他将事情分析的有理有据,可见是个极为聪明的,这样的人,早晚会出头,娴儿,不妨考虑考虑?” …… 第814章:后续 第814章:后续 不只是叶朝歌觉得苏子慕不错,墨慈同样如此。 从方才的事件便能观察出这个人。 经过短暂的了解,可以判断出,苏子慕和田娴儿很般配,至少在性情上如此,正应了叶朝歌的那句话,互补。 田娴儿被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小脸通红一片,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些,而恰在这时,卫韫回来了,田娴儿好似看到了救星,大喊:“殿下回来了。” 意思是不要说了! 叶朝歌和墨慈将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相视而笑。 不知情的卫韫则有些摸不着头脑。 疑惑的看向叶朝歌。 后者对他眨眨眼,然后拉着他坐到自己身旁,声音有些大的问道:“问你件事,方才那三个书生你也看到了,以你的眼光来看,怎么样?” 一听这话,卫韫皱了皱眉。 他家姑娘什么时候对别的男子感兴趣了,当下心里有些不爽。 好似看出他所想,叶朝歌悄咪咪的指了指田娴儿的位置。 卫韫的眉头依旧皱着。 “娴儿之前相看了一个男子,便是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叶朝歌并未点名那人便是苏子慕,就是想听听卫韫的评价。 卫韫反应了过来,心里头舒坦了,随即,毫不吝啬的对苏子慕三人点评了一番。 “巩硕是个重义气的,有点读死书的意思,心思较为单纯一些,孙辰一是个古板之人,虽话不多,但自有一股傲气,而苏子慕,三人中最为亮眼的应当便是此人……” 苏子慕能想到去求助京兆尹府,且将事情点开,并说服巩硕,说明,此人是个聪明且正派之人。 叶朝歌笑了,“这么说,你也觉得苏子慕不错?” 卫韫颔首,“还好,若三人参加春闱,看最终的结果。” “那你觉得他和娴儿……” “叶朝歌!!!” 田娴儿急了,大吼一声。 这一吼,底下公堂之上的左安顿时看了过来。 当即起身,带着韩修儒匆匆出来。 去哪儿,可想而知。 墨慈连忙拉住田娴儿,“你呀,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了。” 田娴儿也知自己的一吼暴露了位置,懊恼的咬着唇,“我不是故意的……” 她没想那么多。 不一会,蹬蹬上楼声响起,下一刻,左安和师爷韩修儒出现在眼帘。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卫韫叫了起,“不必多礼,起来吧。” 左安知道此件事太子知情,但没想到,太子就在对面,当即请人下去移驾公堂。 卫韫拒绝了,道:“此案子孤不过是碰巧遇上,左大人自行处置即可,孤便不掺和了。” 左安道了声是。 恰在这时,前去商行和小倌楼的衙差及巡查营前后脚的回来了。 卫韫让左安自请。 后者带着韩修儒告退,离开了茶楼。 苏子慕等人回来,公堂之上不见左安,皆有些疑惑,正在这时,看到左安和韩修儒从一家茶楼中出来,皆为意外。 后二者并未多言,回到堂上,继续审案子。 此去商行和小倌楼,共抓获百余人,受害人高达三十余,那些小喽啰皆被送往了大牢关押,带来堂上的,皆是两者明面上的主事人。 此去已然确定,巩硕所言句句属实,商行和小倌楼的确暗中勾结,人赃并获,这两处已然查封,由巡查营的人留守看管。 衙差迅速的将情况说明,左安一拍惊堂木,所带来的明面主事人连忙下跪…… 事情发展到此,已然明朗,所谓的后续,自是不难想象。 当场,苏子慕等人自请离去,毛飞等人所施行的暴力,会在案子结束时赠上补偿,并,左安当堂宣布了,巩硕借债银两情有可原,念其为母,一片孝心,且将两者暗中阴私公布于众,实属有功。 一番话,间接洗清了巩硕欠债不还的污名,且所欠下的银子以此抵消。 当时三人郑重道谢。 左安派人送他们各自回去,短期内会派人保护他们,以防背后之人行报复。 “左大人还真是细心。”叶朝歌笑道。 卫韫颔首:“他是个好的。” 按照左安这些年的功绩,按理来说早应该高升,可他若是高升了,京兆尹府这个位子便空缺。 上京多是权贵,若无左安的性情,只怕会同流合污,故而,便一直压着,让他继续留在京兆尹府。 虽如此,但满朝皆知,左安一直深受宣正帝的器重。 也因此,倒也没人敢明着动他。 “接下来就是左大人的忙了,我们回去吧。” 后续已然明确,接下来没什么可看的了。 叶朝歌点点头,看向墨慈和田娴儿,二人也无甚意见。 在他们起身离开之际,恰好苏子慕三人也从公堂之上出来。 仿若意有所感般,苏子慕不经意的抬头,只此一眼,便看到了那抹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心口的跳动,顿时如擂鼓。 情不自禁的往前两步,可那抹身影,如风过一般,了无痕迹。 “子慕兄?” 苏子慕回神,对两位同窗说道:“我们回吧。” 巩硕和孙辰一也不曾多想,点点头,三人一同离去,身后分别跟着三位衙差。 “今日之事,多亏了子慕兄,若非你点醒了我,我怕是……” 巩硕苦笑一声,怕是又要错过今年的春闱了。 说来,他这运气一直不太好。 他比孙辰一和苏子慕都要大上几岁,按理来说,他这年岁早该参加春闱,若是中第,早已入朝为官。 奈何,运气不好,三年前,春闱的时候他拉肚子,两年前,他又摔断了腿,一年前,老母亲身子一直断断续续的不好。 本来就指着今年,没想到,又出了这等子事。 在这之前,其实他已经心灰意冷了,有欠债还不起银子的名头,他这污点就别想再洗清了。 在来京兆尹府的时候,便有些破罐子破摔,只是,那些人他不敢得罪,否则,他和老娘哪里还有活路。 他虽是读书人,但自小在这上京,自然明白若无靠山,商行那些人又怎敢? 苏子慕的一番话,将他点醒。 …… 第815章: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啊 第815章: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啊 为了这些,不要自己的前程实在愚蠢,而且,此事已然连累到了两个同窗,不为自己,为了同窗也该掰扯个清楚。 左右自己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连累着自己的同窗也如此。 不曾想,最终的结果简直让他喜极而泣。 苏子慕摆摆手,“巩兄不必如此,你我既是同窗,互相帮忙是应当的,若今日换做是我,我想巩兄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不是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谢完了苏子慕,随之又转向孙辰一:“连累孙兄为我受了一顿打,孙兄的恩情,我巩硕铭记于心。” 孙辰一是个话少的,摆摆手,“不妨事,记住今日的教训即可。” 巩硕用力的点点头,今日之事,他已经记住了,日后再也不会如此鲁莽。 苦了自己,更连累了旁人。 谢完了同窗,又转向身后的三位衙差,“三位大哥,有劳你们了。” “不必客气,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经过一番客气的道谢致歉,苏子慕三人与随行保护他们的三位衙差熟稔了一些。 路上无聊,便说起了话。 所说自然是围绕今日之事。 “你们几个啊,运气也是好,这件事被太子殿下撞上了。”若不是太子及时派来了巡查营,就凭他们京兆尹府的那些人,指不定还要怎么样呢。 不但如此,这件事的消息已然传去了商行和小倌楼,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在收拾自己的首尾,若是慢了一步,等待他们的肯定是干干净净的商行和小倌楼。 到时候,事情只会更加的复杂。 “大哥,您你说出了这事,太子殿下对我们的印象……”巩硕担忧道。 “这……”衙差也说不上来,但望着巩硕担忧的神色,不忍心,安抚道:“你们也不必多想,太子殿下既然能派了巡查营的人来,显然并没有对你们多想,你们且安心的准备春闱吧,用自己的实力说话。” 说着话,衙差用力的拍了拍巩硕的肩膀。 后者一想也是,说多了都没用,用自己的实力说话即可。 “说起实力,我们三人中当属子慕兄最胜一筹,今年的状元肯定非他莫属。”巩硕又道:“是吧,子慕兄?” “啊?”苏子慕茫然的抬起头,“什么是吧?”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说的话没听吗?” 苏子慕目光闪了闪,“我在想今日夫子出的那道题……有些难。” “有些难?不会吧?” 他没觉得啊。 巩硕疑惑不已,苏子慕是他们之中学问最好的,他的学问和刻苦,便是他们这些同窗都有目共睹,即便是嫉妒也嫉妒不起来。 因为他能有今日,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 每天早上起的比谁都早,晚上睡得比谁都晚。 他常说,既然没有旁人的聪慧,那便要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就是因为这样,苏子慕的优秀,让他们羡慕,但不嫉妒。 “孙兄,你可有觉得难?” 巩硕看向孙辰一。 后者别有深意的看了苏子慕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是有些难。” 巩硕:“……” 比他学问更胜一筹的二人觉得难? 不会吧? 巩硕的家位于城北,几人先将他送了回去,谢绝了对方进去喝茶的邀请,苏子慕和孙辰一回了学院。 在路上,孙辰一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子慕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拿下状元,如此,才有底气,否则,想再多皆没有意义。” 苏子慕沉默了。 许久,郑重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他与她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要想抱得美人归的,势必要有自己的底气。 如今,他只有不值钱的骨气。 配不上公爵府的她。 而且,他也不忍心让她跟着他受苦。 …… 苏子慕并不是田娴儿所认为的那般是个小古板。 他虽是个文弱书生,但因家境贫寒的缘故,应了那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熟通人情世故,更有眼力见儿。 自与田娴儿相看距今已有些许时日,而自那日过后,师娘再无他言,仿若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尽管师娘什么也没有说,但他不傻,自是清楚明了,此事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后续。 按照他以往的性情以及傲骨,自是不会强求。 只是,对方是她…… 是让自己心心念念,多年来第一次上了心,并牵挂如斯的姑娘。 原本,他从未奢想过什么,毕竟,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就好比太阳和月亮,隔着的是白昼,太过遥远。 他自知自己配不上公爵府的千金,有自知之明的他,不曾想过,更不曾贪念过。 但…… 迄今他还记得,在回乡探亲回来时,师娘同他说过的话。 “子慕年岁也到了,可有心仪的姑娘?” 当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个巧笑倩兮的她。 但那是他心底深处的秘密。 可让他违心摇头,他也做不到,毕竟,自己是有心仪的姑娘,尽管配不上。 好在师娘并没有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见他不说话,师娘又道:“师娘有个外甥女,天真活泼烂漫……” 师娘的外甥女…… 那不就是…… 她吗? 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快要蹦出来一般,袖袍中的双手攥的紧紧的,因为紧张。 “师娘为你从中牵个线可好?” 好! 他几乎没有犹豫的便点了头,“全凭师娘安排。” 好在,他还没有激动的失去理智。 后来,他跟着师娘去了安昌伯爵府。 望着那高高的门第,第一次,踯躅了。 甚至升起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惴惴。 但为了她,为了自己心中那小小的奢望,他跟着师娘进去了。 他受到了伯爵夫人的热情招待,没有过度的打量和瞧不起,这让他多少松了一口气,心头的那点点念想因而被无限的放大。 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希望的。 他见到了她,哪怕是隔着屏风,哪怕当时屏风中映照出三个人影,但他还是一眼,便锁定了哪个是她。 毕竟,那可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姑娘啊。 …… 第816章:峰回路转? 第816章:峰回路转? 他惴惴,忐忑。 怕自己表现不好,更怕她瞧不上他。 当时的表现怎样,他已经记不清了,那个时候满脑子满心都是紧张。 尽管自表面看来,他或许是镇定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他的一颗心,就好像被一双大手狠狠且用力的攥住了一样。 紧张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师娘从伯爵府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只记得,等他一颗心恢复如初的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楚府。 师娘问他怎么样。 他的心再度提了起来,想到他们之间的悬殊,想到她是千金小姐,而自己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穷小子…… 第一次,第一次他表现出自己的忧虑,窘迫以及自卑。 他告诉师娘,怕她瞧不上自己。 师娘却告诉他,他的条件最初便讲清楚过…… 也就是说,早在今日之前,伯爵府以及她,便已经知晓他的出身。 既然知晓,却依旧安排了今日的相看…… 他的心中升起点点希望,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就这么一直希望着希望着…… 可过去这么久了,师娘再也没有特意找过他,更不曾对当日的相看多言其他,甚至在之后的见面中,他亲眼看到了师娘眸中的惋惜…… 他不知道师娘为何惋惜,但他隐约猜得出,那次相看的结果,没有结果。 要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可难受又如何?此次相看本就是他意料之外老天爷赠予的不是吗? 只是,他终归是舍不得放弃。 因为她是他欢喜的人儿。 但孙兄说得对,眼下的他,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目前他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在接下来的春闱中拔得头筹,只有如此,他才能有机会与她有再见的机会。 到时候,他才有足够的勇气让她去了解他…… 方才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 这边厢苏子慕坚定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和愿想,那边厢回到伯爵府的田娴儿,便有些心思不宁。 田夫人在旁问她话,皆被她心不在焉的恩恩打发了事。 “娴儿,你怎么了?出门一趟怎么感觉魂丢在外面了?” 田夫人忍无可忍,询问自己的女儿。 从女儿进门后,便比往日里要安静的多,整个人也是心不在焉的,真感觉她将自己的魂丢在了外面,只有壳子回来了似的。 田娴儿被田夫人强拽着扯回了心神,“娘,我没事,不过是有些累罢了,女儿想休息了,您慢走不送。” 说着,为防田夫人揪着她再问,田娴儿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内室。 然后门一关,将自己隔绝在里面。 “诶,你这孩子……” 田夫人无奈至极,但到底宠惯孩子,叹了口气,道:“成,你先休息,娘先回去。” 内室里传出田娴儿的应声。 离开前田夫人下意识的就要寻小喜叮嘱一番,而在目光触及到小喜时,眼睛闪了闪。 随之上去拽着人便出去了。 待到了外面的小院子里,田夫人方才压低声音询问:“你们小姐今日出门遇到什么事了?” 小喜面露迟疑,“夫人,您别为难奴婢了,小姐曾经警告过奴婢,若是再将不经过她同意的事透露给您,便会扒了奴婢的皮。” 田夫人面露凶狠:“你若不说,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小喜要哭了。 她也太难了吧? “说!” “夫人……” 小喜意图垂死挣扎。 可田夫人完全不吃她那一套,说道:“秀娘子新研制了一些点心,我让你第一个去尝味如何?” 小喜圆圆的眼睛一亮。 田夫人再接再厉:“你的点心,每个月增添到两份!” 小喜不难了,叽里咕噜将她家小姐从早上出门后每一件事,每一个过程,皆事无巨细的道出。 末了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说:“夫人,您可千万别对小姐说是奴婢说的。” 否则,小姐真有可能会扒了她的皮! 田夫人目光复杂的望着一脸渴望的小喜,心里犯起了忧愁。 这丫头这么好骗,今日她能以点心诱她,那他日,旁人也同样如此,到时候,她女儿……堪忧啊。 因为太过堪忧,以至于田夫人将重要的事给暂时忽略了。 回到前头,堪忧的田夫人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她的女儿配备个稳重没有那么好诱、拐的丫鬟? 想来想去,但不敢自作主张,说来她的女儿性子也是较为古怪,对于她自己院中的事以及身边的人,不容许任何人插手。 包括她这个生母。 在有些事情上,女儿有着出人意料的执拗。 随与身边的嬷嬷商量。 后者却道:“我的夫人唉,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那小喜虽是个贪嘴儿的,但里外和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她与小姐一同长大,性子老奴也是了解的,惯不是吃里扒外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小姐的终身大事啊。” 终身大事? 田夫人目露迷茫。 嬷嬷一见,便知自家夫人避重就轻的毛病又犯了,忙提醒道:“您忘了,小姐遇到了苏公子……” 经过嬷嬷这么一提醒,田夫人方才回过神来。 是了,她怎么把最重要的一茬给忘了呢? “夫人,这可是难得缘分啊,而且,老奴观小姐回来后的反常……”嬷嬷说着眨眨眼,压低声音说:“那可不是不上心该有的反应。” 田夫人点点头,的确,知女莫若母,女儿性子大条,鲜少有过苦恼,而且女儿回来后的心不在焉,难以忽略。 想着,可又迟疑了起来,“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啊,那丫头之前可是明确表明了态度……” “哎呀夫人,那日见面估计小姐连苏公子长得什么样都没看到,而今日方才瞧了个清楚,那苏公子文质彬彬,小姐重新瞧上眼也不为过。” 想到苏子慕的样貌,田夫人赞同的点点头。 想了想,乐了,“看来,咱们伯爵府要有喜事了。” 田夫人面上的笑怎么掩都掩不住。 对那苏子慕,她是真挺喜欢的,当初女儿说什么也不愿意,她还好一阵惋惜,没想到峰回路转。 …… 第817章:他的姑娘才两个月 第817章:他的姑娘才两个月 田夫人的一颗心放下了。 可在晚间看到恢复如常的女儿时,又有些拿不准了。 与身边的嬷嬷交换了个眼神,小声试探道:“娴儿,今日出门不开心吗?” “为何这么说?”田娴儿不解。 “娘是看你回来后心事重重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墨慈快要成亲了,我该给她准备些添妆。” 田夫人愣了,“就这样?” 田娴儿疑惑:“不然呢?” 田夫人:“……”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田夫人眼睛一亮,“你说。” “娘,您这反应好生奇怪啊?”田娴儿咽了咽唾沫。 她娘好像在期待什么? “没,没,你先说是什么事。”田夫人当然不会出卖小喜,否则,下次再想套话那可就难了,赶忙转移女儿的注意力。 田娴儿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更不曾想过,小喜已经将她出卖,随即将白日叶朝歌异于往常的反应说了一遍,然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极为小声的说道:“娘,我在想,朝歌会不会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记得您与感恩寺的大师颇有交情,要不要……” 田夫人一听是这事,没来兴致,“别胡说,子不语乱怪之神。” “可真的很奇怪啊,朝歌和以前的朝歌都不像了,不只是我这么认为,墨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在琢磨,会不会是朝歌的身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您也知道,这后宫……” “越说越离谱了。”不待田娴儿把话说完,田夫人没好气的打断道:“真的胆子越发的大了,什么话你也敢说,就不怕祸从口出?” 田娴儿也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了,低下头,“我也是担心朝歌,我认识她也一年多了,对她也算是颇为了解,在我们四个人中,她是最冷静持重的一个,何曾见过她……” “许是经事多了,人变了呢,人都会变得,你会变,墨慈会变,太子妃会变也不奇怪。”田夫人回的有些敷衍。 她想知道的,不是什么太子妃变了个人,而是女儿对苏子慕啊! 可惜,田娴儿不能领悟到她的心思,反倒觉得她娘的话有道理,赞同的点点头:“也是,先是原叶夫人中毒,然后她生病,再之后胃口大变,胃口都变了,性情变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当即,田娴儿不愁闷了。 母亲说得对,谁都会变,墨慈遇到叶小将军后不也变了吗,朝歌会变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生养过三儿一女的田夫人,当即眼皮一跳,“你说太子妃的胃口变了?” 田娴儿点点头,“还有她的性情也是大变。” 田夫人闻言,默默算了下太子大婚的日子,为了确定,又问了女儿一些话,渐渐地,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这太子妃可真争气,嫁到东宫好像也没几个月吧? …… 而此时,嫁到东宫没几个月的叶朝歌,吐得昏天暗地。 从外面回来后,她便不舒服,晚膳都不想吃,被刘嬷嬷和卫韫逼着勉强吃了些,这吃下去没多久,便尽数吐了出来。 整个人十分的难受。 吐过一阵,漱了口趴在卫韫的身上委屈难受。 卫韫心疼的不得了,一边安抚她,一边问把脉的红尘,“怎么样?” 红尘摇摇头,“小姐没什么大碍。” “都吐成这样了,还说没什么大碍?”卫韫怒声而起。 红尘苦兮兮的低下头,“小姐的确没有大碍,之所以会吐,奴婢估摸着,小姐害喜了。” 呃。 害喜? 卫韫皱眉,“害喜不都是从三个月后开始的吗?” 他家姑娘才两个月! “殿下莫急,这事也是说不准的,全凭个人体质。”胡嬷嬷上前说道,刘嬷嬷也在一旁点头。 “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干看着吧?你们有什么法子?” 他不管是不是个人体质,他现在只知道,他的姑娘不舒服,难受,吃不下东西! 要说害喜,还真没什么法子,这是每个女子怀孕必经之路,当然,有的人体质特殊,没有害喜一说,而但凡是害喜,没有什么法子,所能做的,便是在平日的饮食上注意一些。 “没有药?”卫韫询问。 “殿下,是药三分毒。”红尘提醒道。 闻言,卫韫无法了,让她们下去再备一些吃食,随之抱紧叶朝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还难受吗?” 叶朝歌在他怀里蹭了蹭,鼻间皆是他好闻的味道,摇了摇头,“好多了。” 新的吃食很快便准备好了,有了方才孕吐的前车之鉴,刘嬷嬷亲自去小厨房备的,皆是些没有油腥开胃的小菜。 虽然吃的都吐了出来,叶朝歌却一点也没胃口。 卫韫喂她吃了几口,便说什么也不吃了。 甚至像个孩子似的,抱着他耍起了赖。 卫韫自来是拿她没有法子,尤其还是耍赖的姑娘,完全招架不住,命人将东西撤了下去。 “你晚膳吃的太少了,要不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去命人给你准备好不好?” 叶朝歌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吃……”随之打了个哈欠,“困了。” 卫韫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因为哈欠所致,眼角溢出点点水光,看起来颇为娇弱可怜。 心登时一软,抱着人回了内室安置。 在他给叶朝歌净面的时候,他的姑娘便先一步睡着了,小小的缩成一团,睡得很香。 卫韫看着,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姑娘这么娇弱,谁能想到,就在她的腹中,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茁壮成长。 打理好了一切,卫韫也跟着躺下了,揽着人,与她一起踏入那香甜的睡梦中。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警觉性极高的卫韫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便是他,也不禁吓了一咯噔。 只见昏暗的帐子里,叶朝歌穿着红色的里衣坐在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冒光一般,幽幽的盯着他看,满头黑发披散而下,有一些甚至挡住了脸。 …… 第818章:哼! 第818章:哼! 卫韫:“……” 捏了捏有些汗湿的手心,任谁睡得好好的,突然睁开眼,看到这一幕也会觉得惊悚。 所以,不是他怂。 “怎么醒了?睡不着?” 卫韫坐起来,伸了伸手,方才触上她的肩膀,还好,是热乎的。 叶朝歌不知自家男人将她当做了阿飘,扑到他的怀里,委屈兮兮的说:“夫君……” 这一声夫君,几乎让卫韫的骨头都酥了。 “怎么了?” “我想吃墨慈做的青果点心,好想吃,特别想吃。” 好似这样说着还觉得不够似的,叶朝歌吧唧吧唧嘴,安静的室内,清楚的听到了她吞咽唾沫的声音。 卫韫怎么舍得拒绝她,撩开帐幔看看外面月半高悬的天色,咬了咬牙,“墨慈做的青果点心是吧?成,你等着,夫君这就去给你找。”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叶朝歌扭扭捏捏的绞着自己的手指。 嘴上说着不太好,眼睛里却满满都是对青果点心的渴望。 卫韫当然说不会,还说什么天大地大,他的媳妇最大。 当即披上外袍,让今晚守夜的司琴去将南风揪起来。 根据一段时间的休养,南风已然大好。 “你去叶府找辞柏,就说太子妃想吃墨大小姐做的青果点心,让他这个未来的舅舅看着办。” 南风摸了摸不存在的汗。 未来的舅舅都出来了,能怎么办? 南风运起轻功去了叶府,轻车熟路的找到清明苑,将酣睡中的叶辞柏叫起来。 “大半夜的什么事?” 好梦正好,突然被叫起来,叶辞柏火气很旺,说话的语气也很冲。 南风将他家殿下的吩咐道出。 叶辞柏沉默了。 一边是自家妹子,小外甥,一边是未来的媳妇。 “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叶辞柏咬牙切齿。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他能怎么办? 认命的起来穿衣,就着深夜去到学士府,来到水月轩,将墨慈叫起来。 “青果点心?朝歌?” 这么晚? 折腾人? 叶辞柏知晓解释不通,毕竟正常人哪有这样的,而且他妹妹从未如此折腾过人。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歌儿她有喜了,快两个月了。” 墨慈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墨儿,我知道这难为你了,可那丫头晚间没吃多少,吃了还吐了……” 从南风出现的那一刻,叶辞柏便知道,卫韫这是故意难为他,明明他自己可以出面,可偏偏找上他,让他做这个扰人好梦的恶人。 还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难为。 毕竟,南风将晚间的事告诉了他,他便拒绝不得。 所以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能委屈他未来媳妇。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日他会讨回来的,反正他媳妇也会有喜。 哼! 得闻叶朝歌有喜了,墨慈压下惊讶,连忙起身穿衣去了厨房给叶朝歌做青果点心。 叶辞柏则在一边帮忙打下手。 一边做着点心,墨慈一边想着,难怪朝歌像变了个人似的,难怪白日的她反常至极,难怪之前她和娴儿过去东宫出门的时候,刘嬷嬷和胡嬷嬷如此反应…… “你们这保密做的可真是好,我竟一点也不曾察觉到。” 叶辞柏以为她生气了,气自己瞒着她,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看着他紧张解释的模样,墨慈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她还是明白的。 明明有此大喜事却不说,肯定有缘由。 想到东宫的地位,叶朝歌的身份,以及她和太子子嗣的身份,一切皆不言而喻了。 半个时辰后,青果点心新鲜出炉。 “趁着热乎,你赶紧送去东宫,顺便帮我带句话,若是朝歌再想吃,尽管派人过来,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 就是别再折腾他了。 她心疼。 可惜,糙男人叶辞柏不能领悟佳人的用心,只道:“还是我家墨儿善解人意。” “行了,快去吧。” 叶辞柏偷了个香,喜滋滋的跑了。 送走了叶辞柏,墨慈便回了房,尽管动静尽量小了,但轻语还是听到些许,起来了。 “小姐,您这是……” 墨慈面不改色道:“有些饿了,去小厨房找了些吃的。” “啊?” “快去睡吧,我也睡了。”说罢,不给轻语再说话的机会,墨慈便进了自己的闺房。 独留在原地的轻语不解呢喃:“饿了?小姐晚膳吃的不少啊,比往日还多了些呢。” …… 东宫。 明亮的灯光下,叶朝歌心满意足的吃着墨慈做的还热乎的青果点心。 她吃的香,对面的叶辞柏却看得牙酸。 刚才他见她吃的那么香,还以为有多好吃呢。 说起来,他还没吃过墨慈亲手做的点心。 便捻了一块放到嘴里,顺带得了卫韫的一个瞪视,好像他和叶朝歌抢食了一般,十恶不赦至极。 点心入口,咀嚼不过两下,他便尽数吐了出来,整整灌了一杯茶水方才罢休。 这么酸! 看着吃的香甜的妹妹,叶辞柏默默的摸了摸唇角,这怀孕了的女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待叶朝歌吃完了,叶辞柏口水也要泛滥了,是酸的。 “好吃吗?” 叶朝歌用力的点头,“好吃。” 好吧,妹妹说好吃,那就是好吃。 “还想吃什么?” “唔,糖葫芦?” 叶辞柏:“……”让你嘴贱,让你问! 望着兄长快要扭曲的俊脸,叶朝歌笑倒在卫韫的身上:“逗你的,我都吃了这么多的点心了,哪里还能吃得下糖葫芦。” 叶辞柏毫不掩饰的松了一口气,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回去为妙。 然后匆匆跑了。 叶朝歌笑得更欢了。 吃饱喝足,叶朝歌便犯了困,卫韫不让她刚吃完便睡,拽着她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以作消食后,方才放她去睡。 刚躺下,便睡着了。 折腾了这么久,卫韫却没了睡意。 揽着人躺了许久,几乎到天亮方才添了些睡意。 迷糊不过稍许,刘嬷嬷便进来叫,该去上早朝了。 …… 第819章:作死的嬷嬷 第819章:作死的嬷嬷 卫韫轻手轻脚的起身更衣,随即顶着一对黑眼圈出门了。 走前还不忘叮嘱,不准去打扰太子妃。 胡嬷嬷望着殿下匆忙却又掩不住疲惫的背影,心疼不已,便与刘嬷嬷商量,要不要让殿下和太子妃分房睡。 在别的人家,但凡是正房夫人有喜,夫妻二人多是分房而居,若夫人善解人意,且会主动为夫君添置两个妾室或是通房。 刘嬷嬷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是暗指她家小姐不善解人意?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瞧着殿下一早还要上朝,夜里太子妃折腾着馋了想吃,虽是第一次,但保不齐日后还会如此,长此以往下去,我怕殿下的身子会受不住。”胡嬷嬷解释道。 刘嬷嬷扯了扯唇角,挤出一抹强笑,淡淡道:“您跟我说没用,要不,您去和殿下说?” 反正她是不会说的! 这明摆着是让夫妻二人起隔阂的提议,她得有多蠢去提这些? 而且,就算提了,殿下也八成不会同意。 只是她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而是让胡嬷嬷自己去吃闭门羹。 并非她有意使坏,算计胡嬷嬷,而是她知道,胡嬷嬷此时有这个念头,日后还是会有,自家小姐要怀胎十月,这说的了一时,说不了十个月。 只有让胡嬷嬷自己去吃闭门羹,此事方才到此为止,如此,也才能断了她的心思。 当然,这些话她大可明说,只是,众所皆知她是小姐的人,倘若真将这番心里话同胡嬷嬷说了,对方也只会以为她在向着自家小姐。 索性让殿下出面。 更何况…… 想到胡嬷嬷方才的那番话,刘嬷嬷心里便极其不舒坦。 如此,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一下。 对于两个老嬷嬷私底下各自的小心思,此时在早朝之上的卫韫丝毫不清楚。 今日早朝上热议的话题皆是昨日由三个书生翻出来的借贷逼良为倌一事。 朝臣们议论纷纷,有人想接手此案,也有人说京兆尹解决不了如此大案,而有人则不同意……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争休不断。 卫韫对此充耳不闻,他独立于首,低着头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 龙椅之上的宣正帝,也不禁被他传染着打了个哈欠。 接着便有朝臣问陛下可是没有休息好,陛下保重龙体云云…… 宣正帝看眼低着头装不存在的儿子,抽了抽嘴角,淡淡出声:“此事已然由左安接手,巡查营辅佐,诸卿便静候结果便是。” 闻言,朝臣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道陛下英明还能如何? 至于那些怀有鬼心思的,则是惴惴不安。 对此,宣正帝皆视而不见,左安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只需等着京兆尹府呈上来的奏折即可,至于那些心虚的,左安也会一一揪出来。 诶,若是所有大臣像左安就好了。 想着,看向他的儿子。 这儿子以前能干的很,自从成了亲后…… 啧啧,瞧瞧他眼下的那两个大黑影,这指不定夜里怎么折腾了呢。 不行,他母妃不在了,他这个做父皇的得好生规劝一番,莫要仗着年轻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想着,宣正帝便打定了主意,给郭远使了个眼色。 后者上前:“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待下了朝,宣正帝派人将卫韫拎到了御书房,然后开始一轮苦口婆心的教育。 大概之意是,韫儿,你还年轻,莫要太急躁了,父皇也理解你这个年纪的躁动,但是,你要知道,消耗过度,必不长远的道理啊。 韫儿,来日方长,莫要急在这一时…… 卫韫又不傻,或许在一开始不明所以,听得稀里糊涂,但后面越说越直白,他又岂会听不懂父皇所想要表达的用意? 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将到嘴的您老想多了硬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左右又不会少块肉。 只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从让他节制,到末了身子垮掉…… 这不是在说他不行吗! 卫韫磨了磨后槽牙,有些咬牙切齿道:“父皇,您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儿臣可否先行告退?” 宣正帝一噎,当然没说完! 可望着儿子不耐烦的模样,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再度叹息,若不是他母妃去的早,他何须让儿子厌烦?早让他母妃去找太子妃了。 “行了,你下去吧。” 赶紧走赶紧走,省着留下碍眼。 卫韫丝毫不作停留的向外走去,脚下匆匆。 也不知道歌儿醒了没有,胃口有没有好些? 身后的宣正帝见状,暗骂自己这个儿子不争气,但嫌弃归嫌弃,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到位,在后扬声高喊:“朕方才说的你要往心里记知道吗?这可不是小事情,朕是为你好。” 可惜,他的一番殷殷叮咛,卫韫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一路匆匆回去东宫,得闻叶朝歌还没醒,便松了口气,欲要进去看看之际,被胡嬷嬷给叫住了。 “殿下,老奴有话要说。” 卫韫皱了皱眉,带着她去了偏房,随之示意她说。 胡嬷嬷便将建议分开睡道出,末了道:“太子妃往后日子还长着,依着太子妃的体质,谁也不清楚会害喜到什么时候,殿下日理万机,正值年轻,老奴会挑两个……” “不用说了,你的意思,孤算是听明白了。” 卫韫神色微微冷了下来,淡淡道:“胡嬷嬷,在你眼里,孤还是个小孩子吗?” 胡嬷嬷如实摇头,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难道孤还不晓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音调微微扬高,透着入骨的冷意。 “这……” 卫韫凛冽双目紧锁在胡嬷嬷的身上,沉声一字一字的说道:“孤的太子妃为孤绵延子嗣,饱受怀子之苦,孤身为她的夫君不能替她分担也就罢了,若是连这点小小的事都要避开,且在她怀子之时与其他女子一起碍她的眼,孤还配为人夫吗?” 一番质问,当场将胡嬷嬷说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地,“殿下息怒,是老奴自主当是了。” …… 第820章:我心疼你 第820章:我心疼你 “你不只是自主当是,你还自以为是!” 卫韫的脸冷凝万分,一双凛然黑眸微微眯起,“你一个嬷嬷,凭的什么插手孤和太子妃之间的私事?” 胡嬷嬷脸色一变,而卫韫接下来的话,让她顿时如坠入冰潭。 “你今日敢让孤和太子妃分开睡,往孤身边塞人,他日,是不是就该插手这东宫了?” 卫韫拍桌而起,“莫要以为,你曾是孤的奶嬷嬷,便可对孤和太子妃的事指手画脚,记住自己的身份!” 说罢,卫韫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偏房,叫来了海总管,“送胡嬷嬷回公主府。” 偏房地上的胡嬷嬷闻言,整个人猛地软倒在地,一张老脸,苍白非常。 所有人没有想到,卫韫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便是刘嬷嬷,也有些慌了神。 要知道,她完全没有挤兑走胡嬷嬷的意思,有胡嬷嬷在,她轻快不少,她又不傻,怎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作为,她不过就是想让殿下出面,断了胡嬷嬷不该有的念头。 完全没有想到,最终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海总管亲自带了胡嬷嬷出来,在路过刘嬷嬷时,顿了顿,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刘嬷嬷,哑声道:“终日打雁,却不曾想今日被啄了眼。” 刘嬷嬷一听这话,便知她误会了。 “胡嬷嬷……” 旁边的司琴要说话,被刘嬷嬷拦住了,她对胡嬷嬷摇摇头,“之前我便说过,殿下和我家小姐感情甚笃,莫要插手主子的感情事宜,是您自己不听。” 说罢,又道:“不论您信与不信,我绝无他意。” 一番话,换来的是胡嬷嬷的冷笑。 刘嬷嬷深知她没有听进去,摇摇头,拉着司琴侧身让道。 海总管对胡嬷嬷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她回去收拾了东西,将人送去了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得知来龙去脉后,叹了口气,望着如丧考妣的胡嬷嬷,心下隐隐庆幸。 若是当初她没有进宫寻陛下,而是一意孤行的认为自己所认为的,胡嬷嬷今日的下场,会不会便是她的下场? 让赵嬷嬷送走了海总管,大长公主对胡嬷嬷说道:“当日送你前往东宫时便曾嘱咐过了,太子已然不是小小的皇子,你却不听,也亏你想得出来让太子……” “罢了,回你所在的地方吧,我这公主府总不会亏待了你。” 这些事,叶朝歌都不知晓。 过了半日,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直没见胡嬷嬷的人,便问刚从宸亲王府回来的卫韫。 今日是小世子,也就是卫韫堂弟的洗三。 叶朝歌原本要过去王府的,只是她昨日晚间闹得那一出,卫韫说什么也不放心她去,便主动接下了这趟,让她留在东宫,他代她去。 后者对她说:“胡嬷嬷家里的小孙子得了病,回去照看孙子了,这几日我再寻个妥帖的来帮衬刘嬷嬷。” 这话叶朝歌自是不信。 早在最初胡嬷嬷来时,她便摸清了其底细。 胡嬷嬷根本就没有孙子,只有孙女。 只是没有拆穿,待卫韫下午去前殿处理事务之际,询问了刘嬷嬷,方才知晓这其中的内情。 听后她便沉默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刘嬷嬷见状,心下一个咯噔,忙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殿下不是那种人,自不会去听了胡嬷嬷的话。” 叶朝歌回神失笑,“您想到哪里去了,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将自己的夫君推给别的女子的人吗?” 刘嬷嬷默然。 以前自是不像的,可她家小姐自有了身子后,这想法便有些琢磨不准了,万一小姐…… 而叶朝歌接下来的话,让她放了心。 “我只是在想,胡嬷嬷有些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我这身子恐会折腾人,他有自己的责任……”像昨晚那般,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是长此以往,早起还要上朝的卫韫,怎么能受得了。 不过,这也是第一次,说不准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日后再说吧。 可惜,所谓的说不准是不存在的,当天晚上,叶朝歌又被自己饿醒了,好在她这次想吃的不是墨慈做的青果点心,而是老御厨做的酸辣面。 大半夜的,绮歆楼灯火辉煌,所有人皆忙开了。 叶朝歌看着忙前忙后的卫韫,心疼了,便道:“要不,咱们暂时分开安寝?” 卫韫立时皱了眉。 叶朝歌又道:“我心疼你。” 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卫韫走过去,大手抚上她的小脸,“别想那么多,你为我生儿育女,其中苦楚我已然不能代替,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避开过去,我还配为人夫吗?” “你呀,什么也不用想,只需安心养好身子,其余的一切都有我,你哥不是说过吗,我这个夫君总归不能只是摆设啊。” 叶朝歌心头一暖,伸出手环上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里,“我只是心疼你。” “那你可知,我又怎不是在心疼你?” 他亲眼目睹了她的食不下咽,目睹了她吐得昏天暗地,目睹她的反胃恶心…… 他何尝不心疼。 比起她所遭受的,自己半夜被叫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他白日也可以补眠。 叶朝歌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道:“那你可不许嫌我麻烦,也不准嫌弃我,更不准不耐烦。” 说白了,她其实也是个矫情的人。 嘴上说着心疼他,善解人意的话拈手就来,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根本不想和他分开。 正如他所说,她需要他。 哪怕他并不能代替什么,可她就是需要他。 哪怕他只是静静的陪在自己身边,也好过让自己独自面对这一切的酸楚和改变。 “傻姑娘,我心疼你还不来不及呢。” 夫妻俩说话间,刘嬷嬷送来了老御厨做的酸辣面。 叶朝歌吃的满头是汗,吃饱喝足后,人也满足了,然后乖乖的窝在卫韫的怀里睡觉。 卫韫在她格外依赖中,跟着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不出意外的,还是被刘嬷嬷唤醒的。 …… 第821章:宣正帝召见 第821章:宣正帝召见 早朝上,宣正帝望着儿子眼下较之昨日还要浓重扎眼的淤青,深觉这么下去不行。 不然,他的儿子非垮了身子不可。 无心早朝,索性早早散了,闷不吭声的回了御书房。 得想个法子才是。 而此时,武英殿前,祁继仁和叶辞柏一左一右的在卫韫两旁走着。 “昨晚又吃了什么?”叶辞柏幸灾乐祸的看着卫韫眼下的黑色。 “酸辣面。” 叶辞柏辞了呲牙,“这又是酸又是辣的,能行吗?” “呸呸,不会说话就闭嘴,没听说过吗,酸儿辣女,你娘当初怀你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祁继仁在旁斥责道。 叶辞柏眨眨眼,“既然是酸儿辣女,那这么说,我娘怀我的时候嗜酸?” 祁继仁淡淡的瞥了外孙一眼,叹口气道:“说实话,外祖不是很想打击你,但既然你问了,外祖也不好避而不答。” 叶辞柏抽了抽嘴角,“其实您老可以不必答的。” 他又不是非要听! 祁继仁自动忽略了他的下言,说道:“我记得,你娘怀你的时候,没有特别喜欢酸,而是喜欢吃甜的,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是个小姑娘,啧啧……” 一边说着,祁继仁一边将叶辞柏从上到脚打量了一遍。 没想到生出来是个带把的。 叶辞柏:“……” 您老这眼神停留的地方敢不敢再明显一些? 卫韫被一老一少闹得嘴角直抽抽,回去后便将这小插曲告诉了叶朝歌,果不其然逗得她前仰后合,开怀的不得了。 夫妻俩一道用过早膳,正在花园消食之际,突来一道圣旨将卫韫派去办差。 刚送走卫韫没多久,海总管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太子妃,宫里头来人了,郭总管亲自过来的。” 郭远? “可是殿下刚刚走不久。”叶朝歌下意识的以为,郭远过来是找卫韫。 谁知,海总管却道:“郭总管来不是找殿下,而是宣您进宫呢。” “我?” 这下叶朝歌意外了,宣正帝派了郭远来,宣召她进宫? 前脚宣正帝一道圣旨派卫韫去办差,后脚便派了身边的第一人郭远前来宣召她进宫…… 想至此,叶朝歌不禁心下微微一沉。 吩咐海总管奉茶招待,自己则由刘嬷嬷服侍着更衣。 “小姐,陛下突然宣召,且还特意避开殿下……” 前脚殿下奉旨去办差,后脚郭远便来请人,这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叶朝歌抿了抿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先进宫看看。” “老奴和红尘随您一道去。” 叶朝歌颔首。 而此时,御书房中。 大长公主震惊的望着宣正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陛下,您方才说什么?让我劝劝太子妃?插手他们夫妻的……” 房事…… 后面两个字,大长公主如何也说不出口。 宣正帝面露尴尬,“皇姐,你这两日没见韫儿吧?那孩子这两日一直无精打采的,眼下的淤青连朕瞧着也心惊……” 叹了口气,又道:“齐妃去的早,后宫的那些人,朕也信不过,思来想去,只能劳烦皇姐你了,还请你帮着劝劝。” 大长公主张张嘴,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憋着笑,道:“陛下大可自己找太子谈谈。” 此事就算要找,那也该找太子,而非找被动的太子妃吧? “朕找过了,可韫儿是什么性子,皇姐应该比谁都清楚。”若是儿子听了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他这也是没了办法,方才想着从太子妃入手,。 宣正帝又道:“按理说,朕作为公爹,他们夫妻小两口的事,于情于理都不该插手,可韫儿咳咳,还年轻,朕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大长公主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一脸尴尬懵懂的皇弟,更得更欢了。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的皇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玩了? “皇姐!” 宣正帝被笑的老脸臊得通红。 大长公主勉强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光,“所以,你宣我进宫,便是为了这件事?” 不久前,宫里宣召,命她即可进宫。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赶过来,结果,她的皇弟却告诉她,太子和太子妃年轻不知节制,让她帮着与太子妃给说道说道,莫要年纪轻轻的让太子坏了身子。 这简直是今年最大的笑点,可以承包她一年的笑料了。 不过,笑归笑,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叶朝歌有喜一事,他们竟然还不曾告诉宣正帝。 想到早已知情的自己,隐隐有些得意。 “皇姐!朕与你说正事呢!” 大长公主满脸无辜,“我也在与你说正事呢。” 宣正帝:“……” 咬了咬牙,“待会太子妃过来,就交给你了。” “你已经派人去东宫了?” 宣正帝点头,为了此,他还费心思的寻了个由头将卫韫支开,他这个当父皇的,承包了当娘的活,他容易吗他。 太不容易了! 大长公主摆摆手,“不必了,我知道怎么回事,派人将人请回去……”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郭远便回来了,“陛下,太子妃到,可要请太子妃进来?” 宣正帝没有注意到大长公主所言,点点头,让郭远将人请进来,然后给自家皇姐使了个交给你了的眼神。 大长公主抿了抿唇,实在无奈。 不一会,叶朝歌进来御书房,对着上首的宣正帝欲要行大礼之际,大长公主反应快,急忙上前将人拦住。 捏上她的手腕,仔仔细细的将人打量了一番,随即皱起了眉头,“怎么又瘦了?” 然后好一番关切,大意让叶朝歌多吃些,莫要亏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命人做,若是东宫没有的,便去公主府,倘若公主府也没有,便来宫里。 大长公主话不停,话里话外都是对叶朝歌的关切,而对于宣正帝的托付,只字不提。 这可把宣正帝给急坏了,不停的给大长公主使眼色,可任他眼皮使到抽筋,大长公主皆假装看不见,只一个劲儿的关心叶朝歌。 …… 第822章:卫韫告状 第822章:卫韫告状 “之前的事我听说了,是我安排的不妥当,你莫要放在心上,也莫要难为自己……” 大长公主略有些郝色道。 随之又是一番无尽的关心叮嘱。 对此,叶朝歌皆一一应下,时不时的道一句多谢姑母关怀。 大约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大长公主方才道:“回去吧,莫要累着了。” 随即命人送太子妃,且将自己的轿撵给她用,万千叮嘱一定要小心些。 不顾宣正帝黑沉的脸,无视叶朝歌的懵懂,亲自送了她离开。 “皇姐!!!” 宣正帝恼了,他是请她帮忙的,可她倒好,这哪里是帮忙,分明就是帮倒忙! 让叶朝歌多吃些,养好身子,那不是说明,要她憋着力气可着劲儿的榨他的儿子吗? 宣正帝承认自己猥琐了,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儿子眼下的淤青,他是实打实的心疼啊。 本以为,皇姐也算是韫儿的半个娘,她指定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可结果倒好! 简直要气死他! 对于宣正帝的恼火,大长公主浑不在意,老神在在的坐下,“你呀,想多了,事情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 说来她便忍不住的想笑,真没想到,她的皇弟想象力会如此的丰富。 丰富到让她啼笑皆非。 宣正帝皱眉,“什么意思?” 照皇姐这么说,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不成? 大长公主卖了个关子,说道:“还是待太子回来,让他亲口跟你说吧。” 她就不掺和了。 “皇姐!” “陛下稍安勿躁,这事情啊,待太子回来,你便知晓了。” 大长公主铁了心不开口,卖了一会子关子,然后借口去长乐宫祭拜齐妃,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宣正帝一头雾水的坐在那。 此时,出了皇宫,坐上回东宫马车的叶朝歌,大脑还处于懵然状态。 警醒戒备而来,懵然迷惑而归,说的就是此时的她。 “小姐,您说陛下……这是何意?” 同样不懂的还有刘嬷嬷。 完全看不懂陛下此次的宣召意在何为。 本以为陛下支开殿下宣召,没什么大事也不会有好事,若是好事,又怎会避开殿下? 一路忐忑惴惴而来,进了宫,见到了宣正帝,还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的关怀实打实的,然后,然后就出宫了。 这,实在让人看不懂这是怎么个意思? 难道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将她家小姐宣来,让大长公主关怀一通? 不觉得小题大做了吗? 最关键的是,陛下当时的反应,可算不上好。 刘嬷嬷看不懂,叶朝歌同样也看不懂。 不过,应当是没什么大事,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宫了。 卫韫回来已是傍晚了,得闻此事,联系到昨日下了早朝后,父皇将他留下所说的苦口婆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安置好叶朝歌,黑着脸进了宫。 “陛下,太子殿下请见。” 宣正帝正在作画,今儿个他被气到了,急需要作画平缓一个心境。 此时听到内侍的禀报,手上的动作一顿,一滴浓墨霎时间滴落。 宣正帝:“……” 毁了他的一张好画! 扔掉笔,张口便要说“让他进来!”之际,便见卫韫不请自进,且黑沉着一张脸。 一看这架势,宣正帝心头便有了几分计较,当即先发制人,“你现在是越发的没了规矩,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君父!” 卫韫给郭远使了个眼色,后者迟疑稍许,还是带着人退下了。 他可不想留下当池鱼。 反正这父子俩不会怎么样。 “卫韫!你现在连朕身边……” “父皇。” 不待宣正帝怒斥着把话说完,卫韫淡淡开口将其打断,“您要当皇祖父了。” 呃? 宣正帝一口唾沫呛住,皇祖父? 难道说…… 蹭地站起来,“你小媳妇有喜了?” 卫韫嘴角抽抽,懒得纠正那个小字,点点头,“有喜了。” “这么说……”宣正帝咽了咽唾沫,“何时的事?太医怎么说?” “一个月前了,如今已经两个月的身子了,太医?呵呵!” 宣正帝一听两个月的身子,再联想到白日皇姐对那丫头异于反常的关怀,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哈哈,好,好啊,韫儿,你这小媳妇真争气,你们成婚才不过数月,便有了身子,好好好,朕要好好赏赐于她。” 随之琢磨着该赏赐什么。 他的小金库早在之前便被儿子给掏空了,虽然近些时候添置了几件进去,但大多…… 呃,为以防之前的事再度发生,为防自己的小金库再度被掏空,他添置的,都是些大件不宜拿的。 仔细想了想,这些都不适宜儿媳妇。 那就只能从国库中匀了。 回忆了一番年关之际,各地所送来的年礼,恩,有几样适合。 就这样,不过是呼吸间,宣正帝便定下了给儿媳妇叶朝歌的赏赐。 随之叮嘱道:“韫儿,回去告诉你小媳妇,让她好生养身子,缺了什么便来宫里,让她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皇长孙。” 他要当皇爷爷了。 都说是隔代亲,他要亲身试验试验。 卫韫脸更沉了,父皇什么时候听话这么避重就轻了? 咬了咬牙,“说起来,儿臣的太子妃也是个不要紧的。” 宣正帝一愣,“什么叫也是个不要紧的,你这是什么话。” 怎么能是不要紧的呢,那可是他皇长孙的娘! 自古以来,在这皇宫便是母凭子贵,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齐妃不同。 “儿臣的太子妃至今还曾让太医给瞧瞧,您说,还是个要紧的吗?” 说罢,卫韫又道:“父皇的嘱托,儿臣回去后会一一转告,在此,儿臣代替那不要紧的太子妃跟您谢恩,儿臣先行告退。” 不待宣正帝反应过来,卫韫头也不回的走了。 即将当皇爷爷的宣正帝兴奋劲儿在随着卫韫的告退逐渐冷却了下来,皱了皱眉,琢磨了一会,招来郭远:“你去查查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至今还不曾让太医给瞧过? 还有,韫儿那阴阳怪气由何而来? …… 第823章:公爹给撑腰 第823章:公爹给撑腰 郭远为宣正帝身边的第一人,又是大内总管,办事的效率自是无人能匹敌。 很快,他便查到了一个月前的夜里,在太医院东宫前去请太医被玉芷宫截胡一事。 以及玉贵妃大补过剩流鼻血,且在三日后派人前去东宫之种种。 宣正帝听后,龙脸阴沉至极。 “好,真是好!” 一个月前,那不正是太子妃被发现有喜的时间吗! 那个时候,也是太子前去郯城之时。 大半夜的东宫前去太医院请太医,必然是太子妃不舒服,而玉芷宫竟然胆敢截胡,六名值守的太医尽数去了玉芷宫! 吐血? 分明就是大补过剩的流鼻血! 幸好他的皇长孙没事,否则…… 就算如此,此事也休想过去! 宣正帝咬牙切齿稍许,扬声道:“摆驾玉芷宫!” 此时已然回到东宫的卫韫,得知这些,并没有太意外,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后续发展再无关注,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其他的,父皇会接手。 这一晚,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晚。 …… 翌日上午,墨慈前来东宫,手上带着临出门前新做的青果点心。 “你呀,早该说的,若是一早便知晓,我和娴儿那日也不会来寻你,这两日感觉怎么样?胃口可有好些了?” 一见面,墨慈便掩不住的关怀。 之前她便想过来的,可想了想又怕横生枝节,便按捺到了今日。 叶朝歌一边吃着热乎乎的点心,一边对她说:“还那样,你不必担心我,我身边有这么多人呢,反倒是你,再有几日便是你和兄长的大婚,可准备好了?” 叶辞柏和墨慈的大婚在三月初八。 如今已然进入三月,眼看着越来越临近。 若非她有了身子,早已去了叶府帮忙筹备。 说到越来越近的大婚,墨慈双颊绯红,轻轻的点点头,“准备的差不多了……” 叶朝歌喝了口果茶,将口中点心咽下去,“我是说你准备好了吗?” “我?” “自然是你,从少女嫁为人妇,这个过程,你可准备好了?” 在好友面前,墨慈也不藏着掖着,再度点点头。 她早已准备好了。 早在最初,她便有了觉悟,随着时光的流逝,叶府已然不是之前的叶府,她嫁过去,并没有什么操心的事,如此,已然比她之前所做的设想强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叶朝歌笑笑,“叶府如今尽数掌控在兄长的手上,少了诸多的乌烟瘴气,要说现在最缺的是什么,那便是你这个主母,不过,待你嫁过去后,一切还要靠你自己。” 母亲在将军府,而她在东宫,那偌大的叶府,于墨慈来说,并没有什么帮衬。 墨慈点头,“我明白。” “怎么没与娴儿一起过来?” “你有喜一事她尚不知情,我怕坏了你们的事,便也不曾告诉她。”墨慈解释道。 叶朝歌笑笑,“那便罢了,左右过些时候她也会知晓,对了,她和那苏子慕……” “不知道,娴儿好似并未上心。” 昨日田娴儿还去学士府找过她,期间,墨慈曾对她诸多试探,可田娴儿对此并不热衷,一度脸上写着,与我有什么关系的字样。 叶朝歌闻言,倒也未在多言。 情感之事,最忌讳的便是旁人插手。 身为田娴儿的好友,她们所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 墨慈待了一会,便走了,走前告诉叶朝歌,下次若再想吃青果点心,随时过去学士府寻她,至于这中间人,便罢了。 叶朝歌失笑:“心疼了?” 回应她的是墨慈头也不回的背影,以及那隐隐通红的耳尖。 送走了墨慈,叶朝歌便去了内室歇息。 她现在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精力不济。 红尘称,这是小主子开始自母体吸收养分,让她多休息,多吃多喝多睡,恩,简言之,养膘。 这一觉,叶朝歌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 卫韫已然回来了,正在内室悄声的批阅奏折。 醒来后,叶朝歌懒得动弹,侧身躺在那,手撑着脑袋,望着不远处,沐浴在柔和日光中的男人。 阳春三月,天气乍暖。 下午的日头也越来越足,洒落在卫韫的身上,好似一道光,将他笼罩其中,柔和而又美好。 叶朝歌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很快卫韫便察觉到了,看过来,半空中,二人的目光交汇。 相视而笑。 放下手上的奏折,卫韫走过来,“睡醒了,饿不饿?” 叶朝歌乖乖的点点头,饿。 卫韫去门口吩咐刘嬷嬷她们安排膳食,然后返回来,亲力亲为的伺候他的小祖宗更衣洗漱。 用过也不知是午膳还是晚膳的膳食,前头便来报,有急报需卫韫去处置。 卫韫离开后,刘嬷嬷便将之前她得到的消息道出。 叶朝歌微讶:“雪颜……” 刘嬷嬷颔首。 “后来呢?” “后来陛下将雪颜交给玉贵妃处置,如今还没有消息传来,但雪颜以下犯上一事,已然传遍了后宫。” 在叶朝歌睡着时,一则震惊内外的消息自宫中传出。 昨儿个晚上,宣正帝前往玉芷宫安寝,玉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雪颜意图惑主,被郭远亲自抓到,宣正帝以玉贵妃治宫不严为由,罚她抄写佛经自省并褫夺掌宫之权。 而雪颜,宣正帝并未直接处置,而是将她交给了玉贵妃。 叶朝歌想了想,怎么想此事都存在蹊跷,想到昨儿个傍晚,卫韫进宫…… 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她虽不曾告诉过卫韫太医院的事,但不代表着他会不知晓。 依着他的性子,那事不会轻易过去。 叶朝歌想到的,刘嬷嬷自然也是想到了,心头一阵暗爽,那雪颜她接触过,那就是个高傲的主儿,当日在太医院,截胡的便是她! 如今她有此下场,她并不同情,反而觉得她活该。 雪颜意图惑主以下犯上这个局,其实并不难解,但凡有点心思的,便会捕捉到其中的不对劲。 雪颜是玉贵妃身边的老人,虽然正值花季,但也已有二十多岁,在玉贵妃身边那么多年,早些年却不曾出手,如今却突然出手,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但这些,对后宫的人来说,都不重要。 她们只需要知道,玉贵妃得罪了陛下,如此,便够了。 …… 第824章:一个局 第824章:一个局 自徐皇后闭宫自省后,玉贵妃从感恩寺回宫,顺理成章的接手了掌宫大权,那段时日,玉芷宫可谓是门庭罗雀。 后宫诸人皆来露脸。 而此事一出,将后宫的现实展现的一览无遗。 玉芷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冷下来,明明已是初春,大地逐渐回暖的时节,而玉芷宫,却如深秋别无二致。 此时,玉芷宫的大殿之上。 玉贵妃坐在上首,以往保养得宜的面庞,此时憔悴颜色难看。 雪颜衣发凌乱,狼狈不堪的跪在那,不停的磕头:“娘娘,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怎么敢去惑主呢,就算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她慌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说昨晚一事,雪颜至今还有些懵,完全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被郭公公给派人拿下了,并在她的头上扣上了一顶惑主的罪名! 有没有惑主,她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 她喊冤,可惜,郭公公根本就不给她喊冤,甚至是开口的机会,她的嘴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得,任由郭公公自说自话,将她的罪名,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一公布。 之后,陛下便将她交给了主子,让她处置。 如果是这样,她有信心主子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陛下末了又给主子扣了一顶治宫不严御下无术的罪名,并禁足于玉芷宫抄写佛经,且收回了主子手上的掌宫之权。 虽然,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但她还是听出来了,陛下这是要她死! 主子因为她被剥夺了掌宫之权,又被禁足在玉芷宫抄写佛经,手上最大的依仗被褫夺,且是因为她,主子怎会饶得了她?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 “本宫信你。” 贤妃声音略有些沙哑,打断雪颜的祈求,“本宫知晓你没有。” 她这个玉芷宫一直由宫姑姑掌管,宫中从上到宫女,下到内侍,一举一动皆被宫姑姑拢在手心里,雪颜是她的人,她的忠心毋庸置疑,毕竟,她的家人还捏在她的手上。 更何况,她若是有异动,宫姑姑第一个便会察觉到。 正如雪颜所说,就算借给她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出背主的事。 既然雪颜没有做,那么,一切都很明确! 从昨晚接到敬事房的通报开始,她便觉得蹊跷,要知道,这些年陛下已然很少踏足后宫,即便是踏足,也只会去惠婕妤那里,其他的宫殿顶多过去坐坐,像是昨夜那般翻牌子,大张旗鼓的留宿,却是多年不曾有过的了。 她疑惑,可想来想去,也不曾想到什么,只当陛下是念在她掌管后宫,前来慰问罢了。 当然,她也曾想过月前太医院一事,只是被她否决了,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东宫那边一直不曾怎么样,不可能时隔一个月突然反过头来算账。 可不管怎么说,陛下驾临,却是不能含糊的。 当即她便准备了起来。 宣正帝来后,与她闲话了一番,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去沐浴准备安置。 而事情,也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雪颜是她的人,她自是信赖有加,便派了她和几个心腹过去听命侍奉。 而就在她卸妆之时,外头便乱了起来,而接下来一系列的发展,尽管冷静如她,也是措手不及。 宣正帝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三言两语便定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罪名,随之,愤而离去。 将雪颜留下让她自行看着办。 说是看着办,但宣正帝的种种言行已然再明确不过。 雪颜……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然过去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整个经过,她也已经想通了。 此事针对雪颜,以及她! 再想到不久前她派人打探来的消息,一切都已经呼之欲出了! 据打探来的消息,在陛下来玉芷宫之前,卫韫进宫! 好啊,时隔一个月,东宫这是找她算账了! 且还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更是,让她完全没有翻牌的机会! 玉贵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跪在下面,目露恐惧的雪颜,目露惋惜,雪颜她用的还是十分趁手的,只是事到如今,情势逼迫,她不得不舍弃。 “雪颜,本宫会命人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闻言,雪颜猛地一颤,几乎瘫倒在地上,“娘娘,奴婢真的没有……” “本宫自是相信你,可你如此聪慧,怎会不明白整个事情本就是针对你,针对本宫而出?”玉贵妃叹息道。 雪颜顿住。 是了,她现在明白了。 “是东宫!” 三个字,她咬牙切齿。 玉贵妃点点头。 不错,是东宫! “娘娘,奴婢不甘心!”雪颜眸中的恨意,那般的明显。 玉贵妃眼睛闪了闪,“你想做什么?” 雪颜咬了咬牙,“奴婢已然是死局,可是,就这么死了,奴婢不甘心,奴婢就算是要死,也不能让他们得意,娘娘,奴婢愿为您手上的剑!” 玉贵妃心下震惊,与宫姑姑交换了个眼神,同样也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意外。 这还是那个雪颜吗? 玉贵妃眯着眼睛,深深的看了眼底下的雪颜,良久,除了恨意什么也没看到后,玉贵妃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决定。 不错,雪颜现今是一把很好用的剑! 当即,对宫姑姑吩咐道:“你先带她去后殿。” 宫姑姑眼睛一闪,应了声,带着雪颜去了后殿。 安排好雪颜后,宫姑姑回来,“娘娘,您是想……” “已然是死局,倒不如死得其所!” 宫姑姑心头一颤,垂眸敛眉:“娘娘英明。” 玉贵妃冷冷一笑,“宫里的这潭水,才刚刚开始!” …… 三日后,玉芷宫抬出一宫女。 据说,此宫女死相极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但玉贵妃念其伺候自己多年,于心不忍让其死后成为那孤魂野鬼,特将她送回家去安葬。 随后,玉芷宫的宫门落了钥,自此,玉贵妃禁足其中抄写佛经。 一切好似回到了从前,后宫佳丽三千,有此人,却又不见此人。 玉贵妃的出现,到今日,在后宫看来如那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 第825章:回光返照 第825章:回光返照 东宫,卫韫听完暗卫所传来的各方消息,冷冷一笑。 昙花一现? 呵呵! “那个人可有消息传来?” “回殿下,只有两个字,小心。” 卫韫眸光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冷冽,淡淡吩咐道:“派人盯着雪颜!” 剑? 他会帮她生生折断,段成两截! 安排好这些,卫韫便回了绮歆楼。 这两日叶朝歌的精神不错,胃口也恢复到了前几日,除去那次呕吐后,再没有过,唯一的一点便是夜里,恩,若不半夜饿醒,都不算一夜!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见她胖起来,反而形容蜡黄,一日比一日的憔悴。 他看着心疼,但皆称,这乃是正常现象。 “我想明日回去叶府瞧瞧。” 一来,明日便是初七,学士府的人会派人过去叶府铺床捯饬新房。 二来,这么久了她都不曾回去,正好回去看看。 卫韫自是不会拒绝,道:“待我下了朝陪你一起回去。” 叶朝歌颔首。 夫妻俩正说着话,叶府派人过来,老夫人不好了。 闻言,叶朝歌心下一个咯噔。 后日便是初八,难道老太太真要在这个时候…… 卫韫派人安排了车驾,带着叶朝歌匆匆忙忙的回了叶府,一路上她都有些紧张。 这段时日以来,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便越来越忐忑。 忐忑什么,很明显。 就怕老夫人突然过去,届时,兄长便会在家丁忧一年…… 虽说,这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昨日还听闻老太太身体还算不错,今日便来报信…… “没事,左右便是一年。”卫韫安抚道。 叶朝歌无声的出了口气,“你说得对,这种事也委实勉强不得,若真到了那一步,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与其紧张,不若想想这一年该怎么安置。 学士府那边必然是要稳住的,稳住了大学士,便稳住了学士府,学士府稳住了,墨慈的日子才会好过。 至于兄长这边,倒也没什么,左右他刚正式踏入朝局不久,正好趁此机会蛰伏充实自己。 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叶府。 “小姐莫急,已经没事了。” 青岚奉命等在门口,见到东宫的车驾,在请安过后,如是说道。 “没事了?” 青岚解释了一遍。 不久前老夫人的确是不好了,整个人仿若喘不上气来,大夫本就说没多久了,众人便以为,就是今日,便赶忙去东宫通知叶朝歌。 结果,请来大夫又救过来了。 叶朝歌听闻这番话,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若是在新妇即将入门的这个时候老太太有个好歹,外头人还指不定怎么说呢。 “兄长呢?” “少爷刚回来不久,此时应当在福禄苑……”青岚有些心虚。 老夫人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正巧少爷不在,他们便自作主张的兵分两路,一路去找少爷,一路去东宫报信。 少爷先回来的,回来后得知此事,将她们一顿训斥。 虽然他们到现在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青岚的心理活动,叶朝歌毫不知情。 她与卫韫去到福禄苑。 叶辞柏正与大夫说着话,听到下人禀报,打发了大夫,迎过来,“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府上,不知道他们派人去了东宫,没惊到你吧?” 府中的下人不知叶朝歌有了身子,但叶辞柏却是知晓的。 还不知具体怎么样,便派人去东宫传讯,这若是冲撞了,那可怎么是好。 随即,在回府后得知派人去了东宫,便将人一顿训斥。 叶朝歌摇摇头,“老太太没事吧?” “要说有事也是那样,要说没事,也算不上没事,反正一直就那样。”时好时坏,从最初的提心吊胆,到现在的坦然接受。 说实话,叶辞柏已然见怪不怪了。 叶朝歌进去探望时,老夫人已经睡着了。 时隔许久,再度见到老太太,叶朝歌已然十分的平静,心潮再无波澜。 老夫人更显苍老了,两颊凹陷的厉害,脸上纹路深刻。 在内室里待了一会,叶朝歌便出去了,叶辞柏带着他们二人去了前厅,“此次回来便在府上住两日如何?” 叶朝歌看向卫韫。 后者对她笑笑,“我都好,听你的。” 既然是听她的,她自不会客气,点点头,“也好。” 既然要在叶府住几日,卫韫便马上安排人准备了起来。 以自己吃不惯叶府厨子的名义,将东宫的老御厨也带了过来。 旁人只道,这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如此之讲究。 其实,讲究的人是叶朝歌! 就这样,夫妻俩便在一甯苑暂时落户。 下午,祁氏也从将军府回来了,晚膳一家人其乐融融。 用过膳不久,福禄苑的下人来报,老夫人昏睡了几近一天,醒来了。 当即,祁氏与叶朝歌过去了福禄苑。 见到这对母女,老夫人露出了笑脸,虽然话说不出,但看过来的眼神,让人觉得温和。 期间,她拉着祁氏和叶朝歌,呜呜个不停,虽然一个说不清,两个听不懂,但总体来说,也算和谐。 也不知是回到了熟悉的闺房,在回来住的第一晚,叶朝歌很安静,一觉睡到天亮,中间不曾醒过。 已然习惯了她半夜起来找食吃的卫韫,到了子时,惯性使然,自己倒是醒了,睁着眼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叶朝歌醒来的迹象,方才又睡了过去。 翌日下午,学士府的人过来布置喜房。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些墨慈的一应物什。 晚膳招待了一番,方才送客。 前脚送走了学士府的人,后脚大蕉便来了。 一双眼睛通红,若非府中喜事临门,怕是要落下了眼泪。 她请祁氏他们过去,说是老夫人有话要说。 老夫人有话要说…… 谁都知道,老夫人早已不能言语! 匆匆赶去福禄苑,老夫人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躺在那儿,而是坐了起来,面色不见昨日的憔悴蜡黄苍白,而是红润,精神抖擞。 红尘见状,低声道:“怕是回光返照。” 闻言,众人一怔。 …… 第826章:最后的最后 第826章:最后的最后 “你们都来了。” 老夫人对他们笑,虽然说出了话,但口齿并不清晰,只能勉强听得懂。 老夫人让他们坐。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老夫人的神情很和蔼,先是拉着祁氏的手,真心诚意的说:“这些年苦了你了,是我叶家对不起你。” 一番话,使得祁氏的眼眶霎时变得通红。 “老夫人……” “你呀,是个有福的,只可惜,我叶家没福。” 拍拍祁氏的手,说了几句后伸手找叶朝歌,“对不起孩子……” 叶朝歌抿了抿唇,哑声道:“祖母,都过去了。” 要说没关系,她说不出。 只能说,一切都过去了,而她,已然释怀。 老夫人点点头,口齿不清的说了几句,随之找叶辞柏。 “柏儿,祖母从未想过不要你,之前,我和你爹糊涂,苦了你了,我知道你马上要大婚了,你放心,祖母一定会坚持到你婚后。” 叶辞柏对老夫人还是十分有感情的,尽管后来,他的这个祖母不像祖母,但皆不能抹杀掉,她曾经对他的疼爱。 “祖母,您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笑笑,她的笑,透着看开,以及释然,她说:“足够了。” 活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回想自己的这一生,要说失败,也是失败的,要说成功,也是成功的,至少,在她最后的时候,儿孙皆在膝下。 尽管,她的儿子不在,但她的两个孙子,在最后从未亏待了她,哪怕当初她糊涂待他们有愧,他们亦让她在最后的时刻,安享了晚年。 说来,她也是无憾的。 自己这失败的一生,无憾了。 老夫人拉着他们说了很多很多,末了看向卫韫:“太子殿下,叶家就交给您了,歌儿,也交给您了……” 她已是叶家的罪人。 不想再继续成为这罪人。 卫韫点点头,“您老放心。” 老夫人笑了,她笑得很满足,随后提出,明日想去前头喜堂上,接受新人的跪拜。 她的要求,众人没有拒绝。 “好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在老夫人的催促下,祁氏方才带着一双儿女走了。 待送走了他们,老夫人拉过大蕉,“大蕉,待我走后,你便求了朝歌离开这里,出去过自己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平平淡淡的。” “老太太……” “我知道,你是朝歌的人。” 大蕉一怔,不敢置信的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对她笑笑,“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呀,糊涂了一辈子,到老了却清醒了。” 之前她浑浑噩噩昏昏睡睡,但对于外界的诸多,却是有感应的。 她知道了,大蕉是叶朝歌的人,也知道了她有目的伺候。 可奇怪的是,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并没有愤怒,反而很平淡,好似,在意料之中,但事实却是在意料之外。 大蕉的留下,让她震撼,方才有所反应。 她没想到,在自己不中用的时候,大蕉愿意留下来。 所以,她不怪她,反而感谢她。 她很清楚,自己现今是个什么身体状况,而大蕉,却一直不曾嫌弃,伺候着她,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几个月如一日。 这样的真心以待,让她如何去计较,又有什么资格去计较。 “朝歌会是个好主子,你若不愿意离开,便去她身边伺候吧,她会善待你的。” 然后让大蕉将她的小金库取出来。 满满当当一个小箱笼。 这是她一生全部的家当。 包括她当年的嫁妆。 “本来这些是想留给姝儿的,可惜啊,各有算计的情分终归不能长久。” 老夫人指挥着大蕉,将她的小金库分为了四份。 一份给祁氏,一份给叶朝歌,另一份给明日进门的新妇,而最后一份,老夫人给了大蕉。 “老太太,奴婢不能要。” 她留下照顾老夫人,并非为了这些,只是为了自己的心。 老夫人给的这些,她不能要。 “拿着吧,我知道柏儿他们不会亏待了你,但他们给的是他们给的,我给的是我给的,不一样。” 最后,还有一盒银子,不多,但分量也足。 这盒银子,刘嬷嬷留给了齐嬷嬷的儿子。 “我对不起她,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说到齐嬷嬷,老夫人老泪纵横,那是这世上对她最无私的人啊。 伺候了她一辈子,她们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从稚童,到少女,从及笄到为人妇,从为人妇到为人母,最后再到老年。 一路走来,最终,她却给了齐嬷嬷那般一个结局。 “老太太,齐嬷嬷没有怪您,真的,她从始至终都在念着您,即便最后,她写给小姐的信,也是求小姐照顾您……” 老夫人哭的更凶了。 齐嬷嬷这一辈子,从未对不起她,且哪怕自己如此待她,她所牵挂的,也依旧是她。 老夫人哭了很久方才止住,这一晚,她没有睡,她怕自己睡过去便再也醒不来。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耽误孙子。 她拉着大蕉说话,哪怕精神越来越不济,她也在坚持着。 终于,天亮了。 “大蕉,给我梳妆吧。” 大蕉忍着泪,点点头。 亲自伺候老夫人更衣,梳妆,净面,每一步皆亲力亲为,不曾假手于他人。 …… 一大早,叶府上下便忙碌了起来。 各院下人管事,皆换上了喜庆的新衣。 用过早膳,祁氏和叶朝歌便来了清明苑,帮着精神抖擞的新郎官装扮。 吉时到,叶辞柏一身红衣,精神满面的去了学士府迎亲。 送走了接亲队伍,祁氏和叶朝歌便去了福禄苑。 此时,老夫人已然装扮齐整,一身福禄双全的暗红锦袍,将她已然开始变得灰败的脸色衬托的有了几许精气神。 头上戴着祖母绿抹额。 她问祁氏和叶朝歌,可还看得过去? 这一刻,才真正如普通人家一般,祖母慈,儿媳贤,孙女甜。 老夫人走不了道,便命人准备了软轿,去了正堂。 下轿之际,老夫人已然昏昏欲倒。 被大蕉唤了一声,方才勉强打起精神,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坚持,用不了多久了,只要柏儿拜完堂,她就走! …… 第827章:老夫人去 第827章:老夫人去 到了下午,接亲队伍归来。 在历经了跨火盆等等后,叶辞柏牵着盖着盖头的新妇进门。 老夫人坐在堂上。 她的脸色更加的灰败,但她带着笑,笑盈盈的望着面前的一对新人。 这一幕,周遭的宾客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随着一声高喊:“送入洞房——” 大婚之礼,成了。 叶辞柏带着墨慈,在一众人起哄下,回了清明苑。 坚持到了现在,老夫人已然是极限,怎么回的福禄苑,她都记不清了。 回去后,她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的眼角掉落下了一颗泪珠,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胸口的起伏趋于平静。 一直守在床前的大蕉见状,捂嘴痛哭,尽管她的动作压抑了,可外间的下人还是听到了。 “大蕉姐姐,你……” 一进门,便看到大蕉哭着,心有所感,上前伸手探上老夫人的鼻息。 “老夫人……没了……” 大蕉抽了抽鼻子,“去前头禀报,莫要大张旗鼓。” “是。” 福禄苑来送消息时,祁氏正在送客。 叶朝歌早前便被卫韫带回了一甯苑歇息,今日她忙了一天,已然吃不消。 消息送到一甯苑的时候,叶朝歌已经睡下,卫韫听后,道了声知道了,然后进去,摇醒叶朝歌。 “歌儿醒醒。” 叶朝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怎么了?” “福禄苑方才送来消息,老夫人没了。” 叶朝歌猛地一愣,许久,叹了口气,吩咐刘嬷嬷将准备好的孝衣拿出来,换上。 而清明苑这边,祁氏亲自过去了。 与喜娘商量了一番,提前掀开了盖头完成了后续。 “委屈你了。”叶辞柏捏着墨慈的手,小声说道。 墨慈摇摇头,能按时嫁给他,她已然心满意足了。 喜事成了白事,上京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 但对这些,墨慈毫不介意,人不能贪心太多,最初她所求的,便是老夫人挺到她进门,如今她了门,老夫人才没的,她很知足了。 接下来,她已然不是墨大小姐,而是叶少夫人,叶家的主母。 赶去福禄苑的时候,老夫人已然换上了衣裳,她唇角的那抹笑成为最后的定格,说明她走的很安详,一点也不痛苦。 …… 三日后,老夫人下葬。 持续三日的白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几日,众人皆累的够呛,尤其是墨慈,刚进门便要挑起大梁,帮着叶辞柏操持老夫人的丧事。 比起墨慈,叶朝歌则轻松许多。 因有了身子,多了些忌讳,除非必要,其余时候都待在一甯苑。 相较于墨慈形容憔悴,叶朝歌则是面色红润。 “辛苦你了,刚进门便让你受此辛劳。” 叶朝歌心疼道。 墨慈摇摇头,虽然疲累,但她的精神不错,她说:“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这些。” 叶朝歌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只是家中所有重担都压在你的身上,我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那有什么,都赶巧罢了。” 墨慈真没在意,叶朝歌有了身子,祁氏已然不是叶家的人,而她这个叶家妇,自是要挑起大梁。 三叔公他们对墨慈亦是多有称赞,刚进门便如此沉稳持重,皆道,叶辞柏娶了个好媳妇。 墨慈让众人夸的不好意思。 与叶辞柏一起,送走了族中人后,叶府方才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让他们回去休息,剩下的让刘嬷嬷他们操持即可。 一对新人回到清明苑,叶辞柏遣退了下人,将墨慈抱到怀里,好一番愧疚歉然。 本是新房,却因白事,一应红色皆撤了下去,且本该三日回门,也因此不得不推迟到一年后,而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也是如此。 “我已然嫁给了你,如此心满意足,其他的,都不重要。” “墨儿……” 叶辞柏心下烫帖,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两情相悦方才是世间最美。 晚间,用膳后,大蕉带着老夫人的小金库过来了。 “这是老夫人给少夫人的。” 大蕉将给墨慈的那一份取出,然后又将其他份分出。 最后那一份,大蕉说:“这是老夫人给未来小小少爷的。” 叶朝歌看看那一份,又看看大蕉,沉默稍许,道:“既是给你的,你便拿着便是,也是你该得的。” 这一份虽然被盖住了,但还是能看出,都是给姑娘家用的。 墨慈和她皆已为人妇,很明显,这是给大蕉的。 大蕉惊讶,不解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墨慈笑道:“这珠钗你虽然压着,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小姑娘家用的,给小小少爷可不合适。” 大蕉顺着视线一看,顿时无言了。 来之前她特意整理了一番,将这些比较显眼的都压在了底下,可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小姐和少夫人给看到了。 “妹妹说的对,既是老太太给你的,你便留着吧,这些时日,也一直多亏了你的照顾,这些是你应得的。”叶辞柏也在旁说道。 大蕉推辞不要,若是一开始要,她也不会做那么多。 “拿着吧,便当是老夫人提前给你准备的嫁妆。” 在众人的坚持下,大蕉方才收下。 祁氏不在,她的那份由墨慈收着。 说实话,这些东西值钱的并不多,但却是老夫人一辈子的积攒,更是她临终的心意。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叶朝歌问大蕉,“是想去还是想留?” 之前她便答应过,给大蕉自由选择的机会。 大蕉摇摇头,目露迷惘,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想留下还是想离开。 “你外面可还有亲人?”墨慈问。 大蕉颔首。 “在上京吗?” 大蕉再度颔首。 “若你暂时想不到,不若且先留在我身边,我身边只有轻语,你二人也好做个伴,待你想好了去处,再与我说,是去是留,皆看你自己,如何?” 大蕉的家人既然在上京,可刚才她却很迷惘,显然,并没有家去的意思,墨慈便如是提议道。 大蕉看向叶朝歌。 后者笑道:“莫要看我,这是你自己的事。” 大蕉羞赧,想了想,道:“多谢少夫人。” 轻语上前,把她扶起来,“日后咱俩便作伴,我刚随着小姐来府上,还请大蕉姐姐多多指点。” “姑娘客气了。” …… 第828章:叶庭之结束 第828章:叶庭之结束 叶朝歌一直在叶府待到老夫人的头七,方才与卫韫回去东宫。 “老奴米氏,见过太子妃。” 将将回到绮歆楼,一面生的嬷嬷便到跟前儿请安。 叶朝歌面露疑惑。 一旁的卫韫对她解释道:“米嬷嬷是父皇专门派来伺候你的。” 父皇? 叶朝歌眨眨眼,压下疑虑将人叫起,在问了一些话后,便让她们先行退下了。 “怎么回事?” 待房门关上,叶朝歌问卫韫。 后者拉她坐到自己腿上,把玩着她的手,说道:“米嬷嬷是我从父皇那儿要来的人,你且放心用着,若是不顺心也不必忍着,尽管告诉我。” 卫韫这是在告诉她,米嬷嬷背景干净,可以放心用,但如果米嬷嬷让她不顺心了,也不必忍着,更不必顾忌着她是宣正帝派来的,该怎样便怎样,若不行,还有他。 叶朝歌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唇角的弧度往上翘,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父皇没说你啊?” “说我什么?”卫韫反问她。 “自然是说你不干正事啊。” 说来她这公爹也是让人哭笑不得,所行所为,一点也不像掌握人生死的一国之君。 犹记得上次,将卫韫支开宣她进宫一事。 当时她可谓是警醒进宫,迷糊着出宫,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直到后来,卫韫跟她说了,方才知晓,而背后的真相,让她哭笑不得,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宣正帝,她的公爹对护着她紧着她的卫韫,恩,一直比较嫌弃。 嫌弃他与她过度腻歪。 对,就是嫌弃。 自撵了胡嬷嬷离开,卫韫便说过,会找合适的嬷嬷顶上,可没想到,他会同宣正帝开口要人。 按照宣正帝对他的嫌弃态度,想也知道,嫌弃,更生嫌弃。 “这次你可猜错了。” 叶朝歌不解看他。 卫韫道:“父皇现在比起我这个儿子,更重视他的皇长孙。” 米嬷嬷说是他从父皇那要的,但真正论起来,是父皇主动给他的。 自将胡嬷嬷送回姑母那后,他便寻找合适的嬷嬷,这事被父皇知道了,便让郭远出面儿,寻了米嬷嬷送来。 对此,他也颇为吃惊。 父皇便告诉他:让他好生照顾太子妃,若还有需要,尽管开口,无论如何,不能亏了他的皇长孙。 噗嗤—— 叶朝歌忍不住笑倒在他的身上,“不高兴了?” 卫韫好笑,“我是那样的人吗。” 孩子还未出生便备受待见,作为孩子的爹,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殊不知,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给说出这话的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高兴还来不及? 明明是哭还来不及! …… 半个月后,老夫人去世的消息,方才传到身在苦寒之地的叶庭之耳朵里。 他没有哭,很平静,仿佛死的不是他的老娘。 他的一反常态,让人看了忍不住骂一句冷血,也难怪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可他们错了。 当天晚上,叶庭之趁着众人好眠之际,跳进了井里,把自己给淹死了。 直到第二天才发现。 众人望着他的尸身,一度沉默无言。 或许,这便是,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 “出事前,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看守这苦寒矿营的负责人询问道。 本来,死了一个终身不得返京服苦役的,劳动不得他的大驾,可谁都知道,叶庭之不同,他可是太子殿下的岳父,叶小将军的亲爹。 如今人突然跳井死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弄个清楚明白方才能传讯回京。 其实,叶庭之为何跳井,原因也很明确,前脚他老娘的死讯传来,后脚他便跳了井,因由一目了然,而他能做的,也不过是问问话,好做个交代。 众人摇摇头,从他老娘死讯传来后,他就一直闷不吭声的。 在所有人摇头的时候,一个看守的说道:“他问过我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他还说了什么?” 那看守回想了一下。 他告诉他四月初二,叶庭之便呢喃了一句,已经成亲了啊,当时他还问他什么成亲,他说他儿子成亲了,之后再没下文。 负责人又确定了一番,方才命人买口棺材把人装起来,传信回京。 叶庭之的死讯传回上京的时候,快到四月中旬了。 叶辞柏听闻此消息,手上的茶盏摔落到了地上。 “辞柏……” 墨慈担忧的望着他。 叶辞柏回神,对上娇妻担忧的目光,摇摇头,“我没事。” 随之让她帮着收拾行李,他要亲自去扶灵回来。 走前去了一趟东宫。 叶朝歌怀孕快四个月了,小腹已然凸起。 经过精养,再加上日子过得舒心,人丰腴了不少,或许是即将为人母,整个人的气质亦是大变,少了以往的冷然,多了几许柔和。 她有喜的消息,一直隐瞒的较好,自显怀后,便再未出东宫一步,故而,至今还无人知晓,叶朝歌有喜,且已经快四个月了。 “最近怎么样,可还舒坦?”叶辞柏关心道。 叶朝歌颔首,“挺好的,倒也没遭多少罪。” 说来,她这胎怀的也是极为顺心的。 除去刚开始的折腾,过了头三个月胎像稳了之后,她的状态好似也跟着稳了下来。 胃口还是以酸辣为主,偶尔嗜肉,但再未呕吐过,只有一点,一直未变,那便是大半夜爬起来找食吃! 叶辞柏点点头,“那便好。” 随之便是沉默。 叶朝歌扬了扬眉,“出什么事了吗哥哥?” 从刚从兄长进门,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更甚,好似心情格外的沉重,眉目间萦绕着淡淡的伤怀。 “刚刚收到消息,父亲他……自尽了。” 手指一颤,叶朝歌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叶庭之会自尽,那般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尽呢? “具体我要过去了才清楚。”叶辞柏说道。 “你要亲自过去?” “恩,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爹,我去将他接回来。” 叶朝歌抿了抿唇,“什么时候走?” “从你这离开回去取了行李,我便出发了,走前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正如他说的,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们兄妹的爹。 …… 第829章:准爹,准娘 第829章:准爹,准娘 “太子妃呢?” 卫韫像往常一般,回来绮歆楼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叶朝歌。 刘嬷嬷看了看紧闭的内室门,小声说道:“方才少爷来过了,老爷去了。” “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半个月前了,今日消息才进京,少爷亲自前去扶灵,送走了少爷,小姐便将自己关进了内室。”刘嬷嬷将她知道的道出。 卫韫颔首,“我知道了。” 随之推门进了内室。 进去时,叶朝歌已然睡着了。 安静的躺在那,小腹凸起,已现圆润的弧度。 卫韫放轻脚步,走过去,拎起锦被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尽管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叶朝歌还是醒来了。 “你回来了。” 卫韫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去,将杯子放到一旁,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可是难受了?” 在他面前,她也不曾隐藏自己,点点头,声音微堵:“他活着的时候,我厌他至极,可现在知道他死了,心口却有些堵堵的。” 卫韫叹了口气,紧了紧怀里的人,“若是难受,便哭出来,莫要憋着。” 叶朝歌揪着他的衣襟,将脸更深的埋进他的怀里,轻轻的摇了摇头。 卫韫心疼着,但也知道,在这种事上,他能做的有限,唯有陪在她的身边。 叶庭之的死,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早在当初他离京的时候,他便看出,叶庭之存了死志。 他意外的是,他会以自尽的方式,结束一生。 这一日,叶朝歌的兴致一度低落,好在第二日便好了许多,勉强提起了精神。 怀孕满四个月的时候,准娘叶朝歌感受到了胎动。 不明显,但难以忽略。 她激动的抚上小腹,却再无动静,仿佛刚刚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可她确定,不是错觉。 卫韫下朝回来后,她同他说起来。 准爹当即扔下一应事务,围绕在叶朝歌的身前,时不时的将手贴上去,期待他的孩子跟他打招呼,为此午歇也不曾歇息。 奈何,等了一天,一直到傍晚,也不曾等来。 “刘嬷嬷说过,这胎动并非时时刻刻会有,你也莫要再等了,快去处理事务吧,你再不去,估计南风就要哭了。” 叶朝歌接收到南风快要哭了的求救眼神,笑着开口。 卫韫自然没有错过,狠狠的瞪了南风一眼,然后道:“陪你用过膳再去。” 叶朝歌拗不过他,便让刘嬷嬷提前备膳。 待用过了晚膳,卫韫方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前头,离开前不忘叮嘱道:若再动,第一时间派人去前头通知他。 叶朝歌忍不住打趣道:“即便告诉了你,等你回来,怕也赶不上。” “恩?”卫韫不明其意。 叶朝歌便解释道,这胎动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持续一会,只是不经意的一下,转顺便安静下来,就算她立马派人去前殿通知,恐怕人还没出绮歆楼,这边便会没了动静。 所以,通知不通知,并没有意义。 卫韫听后,做出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那就是明日下了朝去找父皇,要么准他休沐一段时日,要么繁务放手到他的小祖宗生产。 翌日,卫韫果然在下了朝,跟着宣正帝去了御书房。 将要求道出后,获得了宣正帝丢过来的一只茶盏,以及六个字——朕不想看到你! 卫韫:“……” …… 前去扶灵的叶辞柏是在四月下旬回来的。 老夫人的丧事不到两个月,叶府再度办起了丧事。 叶朝歌由卫韫陪着去给叶庭之烧了纸便回来了,出门前用大氅包裹着,一路行来,倒也无人窥其凸起的小腹。 只是疑惑,这冬去春来,暖意盎然,怎么太子妃还穿着大氅? 当然,怎么穿是人家的事,疑惑过后便也无人多想。 叶庭之死去已有些许时日,接回来后并未停灵便下葬了。 整个白事也算热闹,前来吊唁的人不少,但众人心知肚明,他们看得不过是卫韫和叶辞柏的面子。 说来叶庭之也是够失败的,为官几十年,生于上京,长于上京,之前更是国公爷,可到头来,他却没有一位至交好友。 办完了叶庭之的丧事,叶辞柏传话给卫韫,让他前来叶府一趟。 这日晚间,在叶朝歌睡下后,卫韫方才姗姗而来。 要睡下的叶辞柏:“……” 褪去的外袍,只好又穿上。 叶辞柏气势汹汹的去到前厅,“你故意的是不是?不知道我们要睡了吗?” “睡不睡的反正也不会坏了你的好事。”卫韫凉凉说道。 叶辞柏皱眉,“什么意思?” 卫韫看眼外头的白灯笼。 叶辞柏还是没懂。 “没懂算了,你叫我过来什么事?” 说到正事,叶辞柏收起所有的不满,让长风将他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不一会,长风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进来。 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石头雕像。 “这是……” “他雕刻的。”叶辞柏语气复杂道。 卫韫望着那石头雕像,那是个三人雕像,虽然不是栩栩如生,但还是能分辨得出,是祁氏,叶辞柏和叶朝歌。 “其实,他是后悔了的。” 叶辞柏哑声说道。 卫韫没有说话。 “算了,人都没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恩。”卫韫方才回应他。 “还有这个。”叶辞柏从雕像旁边的小盒子,取出一尊巴掌大小的石雕,比起大的,这尊小石雕更显清晰。 雕的是个很小的小娃娃,咬着手指,咧嘴笑。 “这是妹妹小的时候,也是他雕的。” 叶辞柏摸了摸小石雕。 妹妹被拐的时候,才两岁,那时候他已然隐约记事,或许是妹妹的丢失让他印象深刻,这么多年了,对于当年妹妹的样貌,他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当日在诸多遗物中,他一眼便认出了,这尊小石雕刻的是他的妹妹年幼之时。 卫韫用抢的,将小石雕抢到手里,细细摩挲,眼睛闪现着腻死人的柔和。 叶辞柏在旁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摸了,你这动作太猥琐了。” 卫韫:“……” …… 第830章:莫要小瞧了当娘的 第830章:莫要小瞧了当娘的 叶辞柏将卫韫叫来的目的,便是与他商议,这些是否要告诉叶朝歌。 虽然叶朝歌的胎像一直很稳,但最近一两个月,连着两场白事,对她而言也是极为心累的。 他怕这些给她,再勾起过往种种,从而加重她的情绪。 卫韫摩挲着手中的小石雕,说道:“岳父离开前,曾说过,比起牵挂,怨恨来的更为自在。” “什么意思?”叶辞柏皱眉。 “他后悔了,很早便后悔了。” 叶辞柏有些意外,但并不吃惊,好像在意料之中。 他抿了抿唇,“那他为何……” 话说到一半,他便咽了回去。 因为他觉得,比起牵挂,怨恨方才了无牵挂…… 所以,他不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沉默稍许,叶辞柏长叹道,随之命长风将雕像存放起来。 “这个给我吧。”然后也不管叶辞柏同意不同意,卫韫径自将那尊小雕像揣到了袖笼中。 叶辞柏见状,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都不请自拿了,还说了做什么! 既然被扰了最初的睡意,叶辞柏也不急着回去了,命人传了话给墨慈,让她自行安置,不必理会他,随之又命人泡了茶,与卫韫闲聊起来。 “说起来,歌儿也有四个多月了,你们什么时候宣布?” “为何要宣布?歌儿怀的是我和她的孩子,与外人何干?”卫韫抿了口茶,语气凉薄道。 叶辞柏摸了摸唇角,他说的如此有道理,竟让他无言以对。 其实想想也是,虽然卫韫是太子,但也是个普通男人,孩子是他们的,他们欢喜便好,与外人何干? 而且,这般隐瞒着,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至少不用防这个防那个。 再说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些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否则,到时候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下个月便是父皇的寿辰,前两日贤妃求了父皇让老三回来。”卫韫淡淡道。 叶辞柏一口茶差点呛到,“这贤妃还真有意思,当初是康王自己请旨去的皇陵,守灵一年,又不是陛下罚他去的,她这么一求,倒像是陛下贬他去的。” 还有,贤妃所求,倘若宣正帝不同意,那真应了宣正帝罚的康王。 “陛下怎么说?” 卫韫冷冷一笑,“你说呢?” 贤妃的算计,叶辞柏看出来了,父皇又怎会看不出。 父皇的性子并非爱计较的,大面上过得去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即可。 而贤妃此举,很明显不在睁一只闭一只眼的行列之中,父皇怎会任由她踩着他让老三好博取朝臣的同情? 自然是…… 拿当初康王的话怼回去。 甚至回了一句:身为朕的儿子,连说到做到都做不到,这个儿子,不要也罢。 听说,贤妃的脸色可是难看得很。 “不过,康王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啊?”要知道,守灵一年是他自己求的,如今离一年之期还早呢。 卫韫抿了口茶,“父皇的寿辰临近,同样的春闱亦是在这之前。” 叶辞柏瞪大眼,“难道说,他们在打春闱的主意?” 春闱,也是收敛人才为己用的好契机。 “啧啧,我感觉,既然他打了春闱的主意,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卫韫颔首:“我知道,就等着他了!” …… 正如叶辞柏所料的那般,五月初,皇陵中传来消息,康王病重。 宣正帝冷笑着派了太医过去。 没两日,再度传来消息,皇陵寝宫阴暗湿气重,不适宜康王养病,请旨回京。 宣正帝听后,道了一句:“近些时候上京气候也不稳,时时寒冷潮湿,朕听闻江南风光正好,四季如春,适宜养病。” 一番话,明显是要将卫成送往江南养病。 徐家自是不会袖手旁观,以太子大婚已有半年多,排行老三的康王也该到了成家的年岁,以此作为借口,让卫成回京。 宣正帝撩了撩眼皮,“当初老三来找朕请旨的时候,朕便说过,一年太长了,莫要误了终身,若非老三意志坚决,朕何必忍痛准他去守灵?” 徐家一派噎住。 是啊,康王当初是自己自请前去皇陵,这是众所周知,亦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当然,宣正帝也并非真要将卫成送去江南,不过就是不想太过便宜了这些人。 在晾了几日后,五月十二,宣正帝仿佛被求的不耐烦了,准了卫成回京养病。 外头的风雨,叶朝歌一概不理会。 随着日子须臾即过,她的身子越发的重了。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她的肚子便像是被人吹了口气儿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鼓起。 随着身子重,本就瘦小的叶朝歌有些吃不消了,小腿肿胀,脚面亦是如此,现在的她,连翻身都有些困难。 这些都不打紧,要命的是,舒服的日子远去且一去不复返,苦难来临。 所有的害喜症状,好似慢了半拍似的,一同尽数涌现。 吃啥吐啥,便是喝口白水,都有可能反胃到呕吐,之前养起来的膘,不过几日,便大大的缩水,脸色更是憔悴的没眼看。 瘦瘦小小的她,挺着个肚子,每每看得卫韫触目惊心不已,深深担忧,他的小祖宗能承受得了这大肚子所带来的负担吗? 承不承受的,已经怀上了,承受不了也得承受。 更何况,他小瞧了当娘的。 最初叶朝歌吐得昏天暗地,隐隐觉得委屈,可后来,在感受到越来越频繁的胎动后,就觉得,为了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日后听着他叫她娘,一切都值得了。 卫韫越来越忧愁,而叶朝歌却越来越坚强。 吃了吐?那就再吃! 亏待了自己,也不能亏待了孩子。 在这般锲而不舍的吐了吃,吃了吐中,卫成回京了。 回京后先进宫请安,随之,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被人抬着回了康王府,之后便在府上不出,安静的不得了。 哪怕春闱开始,也不曾露面,好似真的是回京来养病的。 可究竟是不是来养病,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 第831章:一个请求(上) 第831章:一个请求(上) 十年寒窗,皆为前程,一朝春闱,谁与生死。 历时三日,百位学子皆形态不一的自考场而出。 或沮丧,或萎靡,或痛哭,或轻松…… “子慕兄,你考的怎么样?” 苏子慕将将自考场出来,巩硕和孙辰一便挤了过来。 相较于另二人,巩硕则神采奕奕,哪怕在里面连续三日也不曾现出憔悴,无关乎考的好与坏,而是他多年来,终于参加上了春闱。 苏子慕颔首,谦虚道:“还可以,巩兄和孙兄呢?” “我?不知道吧,反正我都写出来了,孙兄你呢?”巩硕问孙辰一。 后者惜字如金,“还好。” “哎呀,不说这些了,我们只要尽力了,最终结果如何,那便是听人事尽天命。”巩硕叫他们二人,“走吧,去我家,之前我娘特意叮嘱过了,待考完了,务必请你们去寒舍,她老人家做些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咱们。” 三日在里面,吃喝拉撒皆在一处,虽说翰林院提供的伙食倒也不差,但为了减少跑茅厕,几乎是少吃少喝,三日下来,早已馋坏了。 巩硕推着苏子慕和孙辰一往家去,三人掠过与父母或妻儿相拥或笑或哭泣的人群,走到安静处,苏子慕说道:“抱歉巩兄,改日我再去拜访,我现在得去恩师那里谢师。” 孙辰一也要去夫子跟前儿谢师。 巩硕无奈,“那好吧,你们去吧,夫子那儿我改日了再去,今日你们是没那口福喽。” “伯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莫忘了与伯母代我们致谢致歉。” 巩硕一一应下,送走了他们二人,自行家去了。 苏子慕一路去了楚府,对着楚大人郑重行了一大谢师礼。 楚大人走过去把人扶起来,“约莫着考得怎么样?” “感觉还行,不过,学生也不敢说大话,还是要待之后看结果。”苏子慕谦逊道。 闻言,楚大人捋着胡须笑了起来,“你若说还行,那必然是比还行还要好,好好好。” 正说着话,楚家长子楚天南走了过来,“子慕回来了,瞧你们这模样,想来是考得不错。” 苏子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关切了一番,楚天南便道:“娘那边准备了午膳犒劳子慕,爹,子慕,咱们过去前厅吧。” 楚夫人命人为苏子慕准备了很丰盛的午膳,她虽然生有三个儿子,幺子故去多年,前头还有长子和次子,但对于苏子慕,这个丈夫的入门子弟,却是早已将其视若亲子。 期间不停的给他夹菜,一口一个都熬瘦了多吃点。 “娘,您这是有了子慕忘了儿子啊。”楚天南吃味道。 楚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种醋,还有,你那话是跟娴儿那丫头学的吧?”也只有她那古灵精怪的外甥女能说出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 楚天南这话还真是跟田娴儿学的,之前姨母请他过去伯爵府用膳,期间,姨母也和他娘刚才对子慕那般,不停的给他夹菜。 小表妹便不高兴了,说她娘有了大表哥忘了她这个亲生女儿。 当时这话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然后他便记住了,方才也是没过脑子便顺口说了出来,并未想太多。 “对了,你姨母唤你过去所为何事?” 楚夫人想也没想的问道,完全忘了在场的苏子慕。 “倒也没什么,姨母听说我与志远侯家的二公子宋峥崴交好,特将我叫过去打听其人品性情。” “宋峥崴?你姨母要为娴儿……”未待楚夫人将话说完,楚大人便在桌下踢了自家口无遮拦的夫人一脚,看眼旁边的苏子慕,不动声色的招呼道:“子慕来,吃。” 楚夫人也反应了过来,这才想起来,之前她可是撮合过这孩子和自己的小外甥女。 这后续不了了之,这段时日,为了让他安心春闱,更是提都不曾提过,就怕影响了他的前程。 之前每每面对苏子慕,总感觉崩了一根弦,而这根弦,在随着春闱结束,在听闻苏子慕感觉考得还行,一时间高兴的忘了形,这便忘了之前的事。 有些话,自然而然的便脱口而出了。 直到桌底下的小腿挨了丈夫一下子,楚夫人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赶忙顺着丈夫的话,继续招呼苏子慕吃。 然后悄悄的打量他,发现其面色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心头微微一松,看来那事也没影响太大,依着子慕的心性,估计已经忘了吧。 话题生硬的转开,奈何,楚天南却不知这其中的门道。 当初父母撮合苏子慕和田娴儿的事,他并不知情,故而,也不知父母所打的哑谜。 喝了口汤,道:“是啊,也不知打哪儿瞧上了宋峥崴,要为娴儿说看,所以才寻我打听他。” 楚大人、楚夫人:“……” 夫妻二人狠狠的瞪了长子一眼,可惜,长子未能领会,还有些被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心道爹娘瞪他作何? 这时,苏子慕开口询问道:“长兄,那宋二公子可还好?” “倒也还好,不过为人性子木讷,再加上宋家……” “吃饭!” 不待楚天南把话说完,楚夫人不顾及形象,夹了一块鸭肉迅速地塞到了长子的嘴里,低声斥责了一句:“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楚天南嘴被鸭肉堵着,口不能言,委屈的不得了,刚才是谁自上了桌后便话不停的? 仿若还嫌不够,楚大人板着脸斥责长子:“背后道人是非,非君子所为,天南,待会用完膳,你且回去写一篇为人之道给为父。” 楚天南:“……” 因这一插曲,饭桌上的气氛虽然楚夫人极力想扭转,但到底心中尴尬着,见效不甚。 到了末了,可谓是气氛尴尬又沉默。 好不容易用完了膳,楚大人带着苏子慕去了书房,留下长子让楚夫人教训。 “娘,我……” “你呀你呀,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了,之前的事你不知道吗?” 楚天南疑惑:“之前什么事?” 他知道什么啊? …… 第832章:一个请求(下) 第832章:一个请求(下) 望着长子满脸的不解,楚夫人这才想起来,自打年后,儿子便被外派在外,直到数日前方才归京。 而对于撮合苏子慕和田娴儿一事,尚不曾与他提及过,对此他并不知情。 当即,将事情简便的与他说了一遍。 楚天南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转而惊疑道:“表妹竟然没看上子慕?” 不怪乎他惊讶,主要是苏子慕这个人,楚府上下无一人不喜,虽然出身不好,但为人正派且有上进心,自己又努力,虽说未来如何尚不可知,但依着他的努力,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很难让人不喜欢。 楚夫人点点头,“娴儿那丫头咬死了不成,这种事又不能逼她吧,只是为娘瞧着子慕对她倒是颇有些上心。” 之前她只是隐约估摸着,而方才苏子慕主动问及宋峥崴,依着苏子慕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根本不会去主动询问一个外人。 可他刚才开口了。 这让楚夫人更为肯定他对自家外甥女的心思。 只是可惜啊可惜。 楚夫人想到的,楚天南自然也想到了,只是正如母亲方才所言,表妹不愿,总不能逼了去,只能说,二人没有缘分。 看来他日后,还是少当着苏子慕的面提他那小表妹为好。 而与此同时,书房之中。 “方才的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子慕啊,你我虽为师生关系,但与为师之子并无区别,你且放心,你的终身大事,你师娘必会上心。” 谁知,苏子慕却摇摇头,突然跪地。 楚大人见状,猛地一惊,“子慕,你这是作何?” “老师,子慕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师成全。” “你先起来再说。” 楚大人将苏子慕拉起来,“你且说说看。” …… 下午,送走了苏子慕,楚大人便去寻了自家夫人。 只是过来后,他便坐在那沉默不言,倒让楚夫人纳闷了。 “你这是怎么了?” 楚大人叹了口气,“方才子慕求我……” “求你什么?可是怕自己没考中?”楚夫人问。 楚大人摇摇头,“没有,那孩子不会那般没分寸。” 楚夫人一想也是,自家丈夫出了名的老古板,苏子慕作为老古板的学生,不会不知道自家老师古板到了极点,在他那里,走后门一说,压根儿就不存在。 对自己的儿子如是,更何况是对学生。 “那求你什么?”楚夫人有些好奇,能让苏子慕开口求的,她还真想知道。 楚大人抿了抿唇,“那孩子求我,若他此次进去三甲,求我们给他一个机会。” “中了三甲还求什么机会啊?”要知道,中了三甲的人,已然代表着未来平步青云,到时候,不是他们求机会,而是机会自动送上门来。 “我说,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再开口?”再度被打断,楚大人十分的不悦,恼怒呵斥道。 楚夫人讪讪的闭了嘴,“行行,你说你说。” 楚大人这才将前因后果道出。 原来,方才在书房,苏子慕下跪所求的机会,是求一个与田娴儿再见一面的机会。 不求其他,只求再见一面。 楚夫人听后,沉默了。 许久。 “你怎么回的?” 楚大人叹道:“我能怎么回,自是要征求一下安平伯爵府那边的意见,咱们说好不管用,关键要看娴儿那丫头。” 楚夫人点点头,“看来,子慕对娴儿那丫头当真是上了心的。” 楚大人颔首,“谁说不是呢。” 苏子慕在他身边也有几年了,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没人比他这个老师还要了解。 对田娴儿,他的确是上了心的。” “好,我去伯爵府说!” 为了苏子慕,走一趟又何妨。 楚大人恩了声,“就有老夫人了。” 楚夫人并非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去说,便本着速战速决的念头,次日一大早,便去了伯爵府。 将事情与自家姐妹说了一遍。 楚夫人了解苏子慕,可田夫人却不了解。 当即便警惕心起,“他想干什么?强迫娴儿不成?” 嘴上这么说,实则田夫人想的却是,那苏子慕莫不是瞧着他们伯爵府门槛高,想要走捷径不成?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否则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又忽然提起来? 霎时间,田夫人对苏子慕的好印象尽数消失殆尽。 心道,好一个凤凰男! 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谁还会不了解谁? 楚夫人一看田夫人这反应,便知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你想多了,子慕的人品性情,我们夫妻可以做担保,那绝对是正直的,绝非你想的那般复杂。” 田夫人却不信,撇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肚子里憋着怎样的坏水,左右他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不知其心中真实想法。 不论楚夫人怎么说,田夫人就是认准了苏子慕是个意图吃软饭的男子,满心的不屑,对于楚夫人所提出的请求,自然是不同意。 楚夫人没想到,这好心给办成了坏事。 见自家姐妹油盐不进的模样,她无奈感叹道:“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会不了解吗?娴儿虽与我只是姨甥关系,但你也知道,我没有女儿,早已将娴儿当做了自己的闺女,你想想,我会害自己的闺女吗?” 田夫人还是不听。 心里想着的是,我闺女你的确是当做了自己的闺女,可那苏子慕也被你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到时候还指不定谁跟谁亲呢。 楚夫人见她实在听不进去,无奈不已,但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只得道:“要不先这样吧,你好生考虑考虑,再说了,就算你将子慕想的再不堪,这俩孩子如果真有日后,那也是在上京里的,到时候你还怕子慕欺负了娴儿不成?”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什么日后,我告儿你,没日后!” 楚夫人无法,只得先行离去,让姐妹自个儿好好想想。 想? 田夫人冷冷一笑,想也不用想! 不行,坚决不行! …… 第833章:苏子慕心里有个人 第833章:苏子慕心里有个人 送走了楚夫人,田夫人越想越生气。 自己的亲姐妹,竟然帮着外人坑自己的闺女,简直是不像话! 气得她跑去了女儿那边,一股脑儿的发泄了一通。 田娴儿表示有些懵,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本来都忘记的人,突然又在面前儿蹦跶,还真是出人意料。 不过…… “娘,应当不是您想的那样,之前太子殿下和朝歌,墨慈都见过苏子慕,他们对他的评价皆不错,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 一听这话,楚夫人逐渐安静了下来。 之前一事,最初她从小喜那听来,后来,女儿又主动同她说起来,因而,对当日的事知道的更为清楚,也知道,对于苏子慕,太子他们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女儿一经提醒,楚夫人方才想起这茬。 是了,能让太子他们高评价的人,怎么会像自己想的那般不堪。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这一刻,田夫人想起了之前自家姐妹说过的话。 这么说,苏子慕对她的女儿,真有心思? 想着,重拾对苏子慕的好印象,张嘴欲道:“娴儿……” “娘,我方才为他说话,不过就是说实话,完全没有别的意思,见面一事,就算了吧,之前我见过他,没意思。” 未完的话,被女儿先一步噎住。 田夫人默了。 本来她还以为,女儿为苏子慕说话,必然有想法。 哪知道,她想多了。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田夫人不死心。 田娴儿后悔为苏子慕说话,早知这样,让母亲一直误会下去多好。 “不必了!”田娴儿斩钉截铁的断了她娘的心思,随之又道:“娘,下午我要去东宫探望朝歌,我现在出门买些酸果子带给她。” 说着,不给田夫人再说话的机会,扯着小喜便出门了。 叶朝歌有喜一事,田娴儿一个月前才知道的。 犹记得那日,她过去东宫,看到胖了一圈,肚子凸起来的叶朝歌,差点惊掉自己的下巴,当场便惊呼了一句:“朝歌,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众人:“……” 刘嬷嬷失笑道:“田小姐误会了,小姐她是有喜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叶朝歌有喜了,且已经日子不短了! 而此事,墨慈早些时候便知道了,只有她……最后才知道! 好在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知晓这其中必有缘故,所以也不计较自己是最后一个知晓,反而去东宫去的越发的勤了。 知晓叶朝歌爱吃酸辣,每每过去,都会带些酸果子给她。 如往常一般,田娴儿去了之前常去的那家千禧果铺。 “咦,换伙计了?” 田娴儿疑惑的望着面生的伙计。 后者笑笑:“是啊,之前的王五回家成亲去了,小姐要什么,小的帮您装。” 田娴儿也没多想,指了叶朝歌爱吃的几样让伙计包好,付了银子,拿了装好的果子,带着小喜去别处闲逛。 “小姐,咱们不回去啊?” “回去干什么,听我娘唠叨啊,今儿个小姐我带你下馆子,吃完了咱们听会戏直接去看朝歌。” 小喜悄咪咪的咽了口唾沫,“可您晚上回去,夫人也一样会念叨啊。” 田娴儿:“……”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煞风景的笨丫头!没听说过躲一时是一时吗?”田娴儿咬牙切齿,若非大庭广众,她非要揪她耳朵不可。 小喜喏喏的应声,小声讨好道:“小姐聪明,是小喜太笨了。” 田娴儿很好哄,三言两语便被小喜哄好了,随之兴致极高的带着她四处闲逛了起来。 殊不知,在对面,苏子慕将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 唇角禁不住的往上翘,以往清明的眼睛里,盛满了柔和。 同行的孙辰一唤了他好几声,皆唤不到对方的反应,好奇之下,顺着苏子慕的视线看过去,立马看到了田娴儿主仆。 心下顿时了然。 巩硕不知情,但与他同居一室的孙辰一却是知晓的。 知晓苏子慕心里有个人,且已经装了很久。 后来有一天晚上,无意中听到苏子慕的梦呓,方才知道,同窗好友心里的人,是安平伯爵府的千金,田娴儿。 田娴儿于他们而言,是天边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只是,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而且他也知道,苏子慕也非心里没谱的人。 当下不再叫他,直到对面的主仆离去,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慕,东西包好了,我们该去巩兄家了。” 昨日谢师,今日他们约好一起前去巩硕家拜访。 巩硕只有一个老娘,家境不好,颇为拮据,但他们母子却对外来的他和苏子慕颇为照应,故而,他们来买些东西,前去拜访。 苏子慕回神,看眼同窗手上所提之物,显然在他发呆的时候,便已然包好了。 面露郝然,点点头,“我们走吧。” 孙辰一也不曾拆穿他,一起往巩家而去。 …… 午膳时分,田娴儿带着小喜去了第一楼。 掌柜自然也识得了她,见她突然过来,面露歉然:“田小姐不好意思,小的不知道您要来,楼上包厢都已经客满了。” 春闱刚刚过去,上京外来学子诸多,最近两日,各个酒楼皆是客满为患,第一楼为上京第一酒楼,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有一间包厢是专门为叶朝歌她们所设,可今日来了一权贵,非要进去,他想着许久太子妃不曾来了,便自作主张给了出去。 可没想到,田娴儿却突然过来了。 这完全让他措手不及。 “我们之前的包厢,也进了人?”田娴儿问。 掌柜低下头,“小姐恕罪,小的自作主张给了出去。”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就我们两个人,在楼下找个桌子给我们便好。”田娴儿并非计较的人,好说话道。 闻言,掌柜面上一喜,连忙给安排位置,“对了田小姐,红梅姑娘也来了。” “红梅?在哪儿?” 顺着掌柜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角落的桌上,红梅与一俊美男子相邻而坐,相较于满面笑容的俊美男子,红梅则是冷着一张俏脸。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 第834章:去死吧! 第834章:去死吧! 奇特的画面,让田娴儿禁不住笑了起来,随后带着小喜走过去。 在她们过来时,红梅便发现了,即可起身行礼:“田小姐。” “不必多礼。”田娴儿笑眯眯的看向那俊美男子,“这便是怀慈亲王吧?” 红梅在驿馆照顾对她依赖黏糊的佑怀一事,田娴儿亦是有所耳闻,故而,不难猜测与红梅一起的男子身份。 佑怀看着不速之客,眯了眯眼睛,眸底萦绕着不喜和不欢迎。 这些情绪转瞬间便过去,眨眼间便换上了一副怕生的模样,抵触明显。 田娴儿眨眨眼睛,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可想着佑怀的状况,便觉得,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田小姐可是来用膳?” 红梅介绍了佑怀后,扒拉下他缠上来的手,问田娴儿:“今日酒楼客人多,田小姐若不介意,便与奴婢一起吧。” 红梅观田娴儿只带了小喜,有些不放心,便主动邀约。 田娴儿无所谓,同桌也好,正好能空出一张桌子给别的客人,当即便拉着小喜坐下。 随着坐下,小喜将手上的果子放上桌。 佑怀鼻子一动,立时看了过来。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田娴儿见状以为他想吃,便问:“你想吃吗?” 听说这怀慈亲王智商如孩童,对红梅极为依赖,便下意识的将一个年岁比她大好多的佑怀当做了小孩子。 不待他回应,便让小喜打开给他吃。 虽说是给叶朝歌的,但她回去的时候再买些就是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是些较为常见的果子。 小喜依言打开。 佑怀迅速的抓了一把,凑到鼻子前闻,然后狠狠的皱起了眉头,“这东西你从哪儿买的?” 田娴儿被他的突变有些反应不及,下意识的呐呐回话:“呃,福园街的一家百年果子铺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面被人掺了红花。“佑怀说着,又将另外三包打开。 田娴儿统共买了四样,而这四样里,皆被掺了红花。 “红花是什么?”田娴儿不解。 “活血之物,女子食用对身子大害。”佑怀淡淡解释道。 闻言,田娴儿蹭地站起来,“你确定?” “不信找大夫看看就是了。” 田娴儿看向红梅,后者亦是皱眉看向佑怀,眼底呈满了狐疑。 佑怀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转而换上无辜的神情,好似方才的一幕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惜,红梅不信他了。 之前她便隐约有所怀疑,如今,这一出倒是帮着她证实了。 他果然已经好了! 田娴儿不知他们二人的小心思,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她买给叶朝歌的果子里面掺了活血之物,而叶朝歌如今身怀有孕…… 就算她再不懂,也知道,活血之物对女子极为有害,尤其是身怀六甲的妇人! “怎么会这样,红梅,这,这是我买给朝歌的啊……” 一听这话,红梅顿时收起所有的心思,抓起桌上的果子,便跑了出去。 第一楼旁边隔着三家铺子便是药铺。 红梅将果子给药铺的掌柜看,后者检查了一番,“这里面的确被掺了红花。” 随后赶过来的田娴儿听到这话,当即软了腿,若非小喜及时扶着她,恐怕要摔倒在地了。 “小喜,这从哪家铺子买的?” 小喜也没见过这般的阵仗,早已有些慌了神。 红梅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她方才回神:“福福福园街……的千禧果铺。” 得了话,红梅话不多说,匆匆赶去了福园街的千禧果铺。 可等她赶去千禧果铺的时候,已然人去楼空,而内里,躺着两具尸体。 …… 出了人命,且在上京的闹市区,自是瞒不过京兆尹府。 左安亲自带着人过来了,认出红梅的那一刻,当即好一阵的头疼。 红梅是谁? 估计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出! 叶家小姐,现在太子妃身边的人! 这里除了命案,而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在场,他几乎已然想象到,此案必是极为复杂。 头疼归头疼,可出了人命,便不是小事,命了仵作过去验尸勘验,便留下问话红梅。 红梅自不会多说其他,更不会提红花一事,否则,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她家小姐有喜了吗? 只说田娴儿买的果子不新鲜,她特回来找,然后便发现铺子的掌柜和伙计死了。 左安又不傻,自然看得出红梅并没有说实话,这世上哪里就会有那么巧合的事,而且,田小姐是什么人?那可是伯爵府的千金。 就算是买的果子不新鲜,她怎么不派自己的人过来,而是让太子妃的婢女前来? 再说,为了一包果子,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只是,无论他怎么问,红梅就是这么一套说辞。 左安:“……” “奴婢知道的就这些,奴婢还有事,如果大人有什么疑问便可派人前去东宫找奴婢。”她决定了,今天便回东宫! 至于驿馆,还有那老色、狼佑怀? 去死吧! 不待左安回应,红梅便沉着一张俏脸,气势汹汹的走了。 左安:“……”他好像没得罪这冷面丫头吧? 这时,仵作那边有了线索。 “大人,这二人均是一刀致命,致命伤在脖子处,利刃快速的划破他们的大动脉,失血过多至死。” “死亡时间呢?” “昨日下午申时到酉时之间。” 闻言,左安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他们在昨天便死了?” “不错。” 一刀致命,昨日死亡,今日这铺子开张,露脸的是一位面生的伙计,然后安平伯爵府的千金来买果子,果子不对,太子妃的婢女前来找人,之后便发现了这两具尸体。 将一系列的线索串联起来,左安有了些许的计较,可他并非是轻易下决定的人,安排人搜查铺子,又将那些果子抬回去一一查验。 至于空缺的那几样,左安眼睛闪了闪。 …… 外头所引发的轰动,叶朝歌毫不知情。 此时她用过午膳,吐了一阵儿,便躺下休息了。 故而,红梅提着大包回来的时候,叶朝歌将将睡着。 …… 第835章:既然敢伸手,那他便剁手! 第835章:既然敢伸手,那他便剁手! “你怎么回来了?拿着的是什么?” 刘嬷嬷和红尘动作极轻的将红梅拉到廊下,压低声音询问道。 红梅将手上的包裹打开,一堆果子霎时间映入眼帘,“红尘,你看看这些果子有没有问题?” 红尘虽不解其意,但了解红梅,她不是做无用功之事的人。 将将蹲下去,便闻到了刺鼻的气味,脸色一变,舀起一把果子,为了确认放到嘴边闻了又闻,甚至捻起一颗放到嘴里咀嚼片刻,随之吐出。 “这些果子被红花泡过,红梅,你这是……” 红梅便将事情的经过道出,刘嬷嬷和红尘脸色大变,这时,卫韫阴沉着脸走过来。 “红梅和红尘跟我过来,刘嬷嬷米嬷嬷看顾好太子妃。” 随之,带着红梅和红尘去了偏房。 “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同我再说一遍。”方才他出来时只听到了一半,并不清楚。 红梅便将一切讲了个清楚。 卫韫听后,面色更为冷沉,问红尘:“那些果子里的红花,依着你可会发现?” “味道很重,不难发现。”红尘如是道。 卫韫抿了抿唇。 上京之中众所皆知,他的小祖宗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红尘,如此卑劣的算计,根本就不难发现,甚至,不会成行。 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可明知如此,还如此大张旗鼓,不像是意图算计他的小祖宗。 是何意? 念头想至此,便被卫韫掐死了,无论是何意,对方的手已然伸了过来。 唇角微微绷紧。 既然敢伸手,那他便剁手! 想着,出了偏房,扔下一句:“照看好你们的主子。”然后便去了前殿。 “怎么样?”刘嬷嬷问。 红梅和红尘对视一眼,摇摇头,“殿下什么也没说。” 刘嬷嬷点头,“此事殿下会处置,你二人把好口风,莫要让小姐知晓平添小姐的繁重。” 二人一一应下。 “好了,你回去吧。”刘嬷嬷让红梅回驿馆。 后者摇摇头,“奴婢不回去了,刚才我已经请海总管派人去驿馆取我的行李。” “不回去了?怀慈亲王好了?” 不对啊,之前还听说怀慈亲王虽有些变化,但变化显著不大。 红梅小脸绷的紧紧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好了!” 何止是好了,根本就是非常好,好到差点连她都被骗了! 刘嬷嬷和红尘互相看了看,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不解红梅的咬牙切齿从何而来。 “丫头,出什么事了?”刘嬷嬷终归不能放心,询问道。 红梅咬唇摇了摇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刘嬷嬷见状,也知道红梅倔起来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哪怕她拿钢锯,也不一定能撬开,想着也是个有分寸的,便不再多言。 转而问她:“田小姐怎么样了?” 红梅回道:“应该已经回去了。” 田娴儿的确已经回了伯爵府,她是白着一张脸,由小喜扶着回来的。 田夫人得到消息,立马赶过来,看到女儿煞白的小脸,心下一个咯噔。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当做宝贝疙瘩,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此时见女儿如此,田夫人怎么能不着急。 一叠声的派人去请太医。 “娘,不用了,您让我缓缓就好,缓缓就好……” “不行,让太医来瞧瞧,你这脸色……” “我真没事,只是被吓到了。” 田娴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趴在椅子上微微喘气。 吓到? 田夫人将目光看向小喜,后者也有些没回过神来。 田夫人见此,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命人都出去,待房中只余她和身边的老嬷嬷以及田娴儿主仆后,小声问道:“娴儿,出什么事了和娘说说。” 许是她娘的声音太温柔了,田娴儿眼泪突然决堤,呜咽一声扑到田夫人的怀里,“娘,我好像闯祸了。” 闯祸? 田夫人心头一紧,“闯什么祸了?” 田娴儿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经过道出。 “我像之前那样,带着小喜去千禧果铺买朝歌爱吃的那几样小酸果……” 听到女儿买的酸果中被掺了红花,且险些送去东宫,不禁心头沉甸甸的。 旁人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的。 太子妃有喜了! 早前她便有过猜测,后来女儿为她证实,只是,东宫不曾宣扬,他们自然不会去帮着宣扬,甚至且帮着打掩护。 听闻太子妃胃口大变,嗜酸辣,尤其是对酸果,可谓是情有独钟。 何况最近听闻其害喜厉害,这酸果更为派上用场。 自知晓太子妃有喜后,女儿隔三差五的便会去东宫探望,最初过去的时候,带了千禧果铺的酸果子,太子妃吃着极好,自此之后,女儿每每再过去东宫,皆会过去千禧果铺买一些酸果子带去东宫。 之前女儿便说过,她下午要去东宫探望太子妃。 自然这千禧果铺的酸果子也不能落下。 可没想到,出了岔子。 女儿买的酸果子,竟然被掺了红花! 若非遇到了柔然的怀慈亲王,这一包掺了红花的酸果子送到太子妃的面前…… 想到此,便是田夫人也不禁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怪乎她想的多,主要这结果实在可怕。 虽说太子妃的身边有一个懂医术的红尘,可谁都知道太子妃和她的女儿交好,若是女儿过去东宫时,恰好红尘不在,依着太子妃对女儿的毫无防备,这果子一旦下了肚,后果,便是他们整个伯爵府,万死难恕。 “娘……” 田夫人回神,咽了咽唾沫,看着怀里微微颤抖的女儿,咬了咬牙,“没事没事啊,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田夫人非无知妇人,她很清楚,这件事根本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有人在利用她的女儿对东宫下手! 安抚了女儿一番,田夫人连忙派人去打探消息,得闻千禧果铺的掌柜和伙计都死了之后,更加确切相信自己的猜测! 的的确确是有人,利用她的女儿,对东宫下手! 想到此,田夫人派人将丈夫和儿子叫回来,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 第836章:事情不对 第836章:事情不对 田娴儿虽是伯爵府的千金,但却是田夫人的老来女,她出生的时候,上头的几个兄长都已不小,故而,这个最小的妹妹,是父兄的掌中宝。 再加上伯爵府的后院干干净净,所以,田娴儿从小到大,除去当年被叶思姝反咬一口名声有污之外,一直是平平顺顺的。 像今日这般,又是红花,又是人命,更是不曾经历过,故而,她被吓得不轻,到了傍晚时分,身上更是发起了热,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呢喃说着胡话。 从东宫回来的田夫人见状,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好在只是受到了惊吓,喝些安神的汤药养个一两日便无大碍。 田夫人安排人去抓药,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着女儿,望着即便在昏睡中也不甚安稳的女儿,她这个当娘的是又心疼又气闷。 这都叫什么事啊! 说来,最可恨的还是那意图利用自己女儿对太子妃出手的幕后之人! 想到此,田夫人便恨得牙根痒痒,当真是可恨至极,竟然利用她无辜的女儿! 幸而去东宫之前遇到了柔然的怀慈亲王,提前一步发现了那些酸果子的不对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背后之人,不只是想利用她的女儿,还试图将他们伯爵府拖下水! 假设太子妃真因此而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伯爵府难辞其咎,就算出手的不是他们,但那果子却是她女儿送去的。 到时候…… 想着想着,田夫人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方才她和丈夫前去东宫,太子并未有怪罪之意,这件事于他们伯爵府来说,也算是过了这道坎,但是,这件事没完! 敢利用她的女儿,他们伯爵府不会就此罢休! 田夫人想的入神之际,田娴儿迷迷糊糊的醒了。 “娘……” 听到女儿沙哑的呼唤,田夫人即可回神,“娴儿,你醒了,是不是不舒服?待会喝过药后就没事了啊……” “娘,我没事,朝歌,朝歌怎么样,她有没有事?” 田娴儿抓着她娘的胳膊,迫切询问。 田夫人安抚道:“太子妃没事,那些果子不曾到太子妃的跟前儿,你放心吧啊。” 闻言,田娴儿沉沉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朝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若是有事,她不但对不起好友,也对不起好友腹中孩子。 放下心头的牵挂,田娴儿勉强吃了两口晚膳,喝了药,便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再入睡,也不知是药发挥了作用,还是因为放下了心头的担忧,她睡得很安静。 待女儿睡熟,田夫人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一连下达数个安排指令。 今日一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 田娴儿早前派人来传过话,下午会带着她爱吃的酸果子前来东宫看她。 可叶朝歌一直等到了晚膳后,也不见人过来。 刚要派人去问问田娴儿缘何失约的时候,胃部不适袭来,刚吃下的晚膳尽数吐出。 等那阵反胃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身上,整个人恹恹的,眼角挂着泪光。 小口喘息稍许,声音微哽道:“卫韫,我想我娘了……” 正心疼的难以复加,恨不能以身代之的卫韫,听到这委屈的话,连声道:“明日我便请岳母大人过来好不好?” 叶朝歌瘪了瘪小嘴点点头。 她害喜也有些时候了,最初的痛苦,她至今历历在目,那时候,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毕竟,实在是太痛苦太煎熬了。 可随着肚子一天天的变大,随着腹中的小生命一次又一次的胎动带给她无尽的惊喜,她坚持了下来,甚至觉得,一切都值得。 至今她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吃了吐,吐了吃,她已经逐渐习惯,但那份痛苦却越发的清晰,让她深切的感受到,当娘的不容易。 她想到了她的母亲。 前世之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今生,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母亲的不容易。 曾听刘嬷嬷说起过,母亲在怀她和兄长时完全不同。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她和兄长一个安静,一个跳脱,可母亲怀着时,却是反了过来。 怀兄长的时候,母亲并没有遭多少罪,虽然是第一胎,但顺顺利利的到了生产,而轮到她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生生将母亲折腾的去了小半条命。 如今,她即将为人母,深切的体会到了母亲的不易。 她想念她的生母,那个软弱却又伟大的母亲。 在胡思乱想中,叶朝歌渐渐睡了过去。 卫韫抱起她,小心翼翼的伺候她躺下。 为叶朝歌盖上锦被之际,听到了她的呓语,娘—— 卫韫顿了顿,轻轻的给她盖好锦被,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亲,轻声说道:“睡吧,待你醒了,就能看到娘了。” 叶朝歌睡熟后,卫韫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让刘嬷嬷等人守着,自己则过去了偏房。 如今的偏房几乎成了他的另一个书房。 案头上堆满了奏折。 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两下案面,下一刻,暗卫出现。 “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根据小喜提供的画像,属下等人全城搜捕当时在果铺的伙计,在城外破庙里,发现了此人的尸体,与果铺掌柜伙计一样,一刀致命。” 卫韫眸子微冷,“这么说什么也没查到了?” 暗卫连忙回道:“虽然线索至此断了,但帮着他逃出城的同伙却泄露了踪迹……” “谁!” “康王府。” 卫韫当即皱了眉,“你确定?” “根据安插在康王府附近的人称,的确看到过那人从王府后门出来。” 卫韫坐在那沉吟稍许,淡淡道:“继续查。” 虽然,暗卫查到的线索,所有的矛头指向康王府,而卫成也的确有动机,但他却觉得不是老三的手笔,依着老三的性子,若真是他所为,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他没有那么蠢! 而且,根据红尘的勘验,那些酸果中红花的量,不但能让他的小祖宗小产,且极有可能,会引发大出血,弄不好会是一尸两命! 卫成不会这么做! 且,整件事漏洞百出。 事情不对。 …… 第837章:他是个骗子! 第837章:他是个骗子! 如卫韫所说的那般,在叶朝歌第二日起来时,祁氏便已经过来东宫了。 见到心心念念的母亲,叶朝歌扑到她的怀里,好一番腻歪。 这让祁氏颇有些意外,要知道,她的这个女儿一直沉稳持重,心思重的很,像这般依赖腻歪,却是不曾有过。 哪怕当初她即将大婚,也不曾如此过。 可不管怎么说,女儿与她亲近是好事,至于这反常,她便下意识的以为是有了身子性情大变的缘故。 直到午膳后,叶朝歌再度将吃下去的午膳吐出来,平缓下来后,靠着母亲道出她的感念。 末了说道:“娘,辛苦您了。” 一番感念的话,让祁氏当场便落了眼泪,用力的抱着人,“傻孩子……” 母女俩好一番温情脉脉。 旁边的卫韫悄悄的退了出去,将地方让给她们母女。 …… 此次卫韫派人将祁氏接来东宫,便是让她多住些时候,陪陪叶朝歌。 有了祁氏的陪伴,叶朝歌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母女俩说了好一番的话,直到累极。 下午午歇醒来,叶朝歌见红梅还在,不禁有些奇怪了。 昨日下午醒来,便见红梅回来了,当时也没多想,只当她很快便会回驿馆。 可这都过了一晚上加小一日,却未见回去。 “怀慈亲王舍得放你回来了?”叶朝歌打趣道。 佑怀对红梅的依赖,可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要说究竟有多依赖,恐怕只有亲眼见过,以及身在其中的红梅才能说得清。 承曦为佑怀诊治,说起来也有半年多了。 疗效虽然不大,但效果还是有的,至少,现今的佑怀,不再像最初那般抵触除了红梅之外的人了,至于丧失的记忆,据说还未想起来。 先前,承曦特来过东宫一趟,送来了不少的东西,话里话外皆是有事所求,能让他这个贵客求的,也就一件事,不对,是一个人。 那便是红梅。 对此,她的态度也很明确,看红梅,如果她同意,自是没问题。 也不知承曦是怎么与红梅说的,总之红梅是同意了的。 对此,她自然没有意见,尊重红梅的选择,当然,她也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让佑怀与红梅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年后上元节,她遇到红梅和佑怀,对佑怀的腻歪颇为担心,为此特地让刘嬷嬷去了一趟驿馆,好在红梅是个有分寸的,虽然单纯,但武力值极高,不会让自己吃亏。 逐渐的,她也慢慢放下了心。 而现在,红梅突然回来,自是意外不已。 佑怀舍得放人? 说到佑怀,红梅的小脸霎时间犹如覆上了一层冰。 叶朝歌见状,疑惑的看看刘嬷嬷,后者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随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红梅咬了咬牙,颇有些难以启齿道:“小姐,他是个骗子!骗了奴婢。” 此话一出,叶朝歌吓了一跳,“他?谁?怀慈亲王?作何骗你?” 红梅闭着嘴不说话。 叶朝歌看的着急,刘嬷嬷上前掐了她一把,“你这丫头,哪有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你要让小姐为你担心啊。” 红梅这才道:“他已经好了……” 闻言,叶朝歌眨眨眼。 什么意思? 好了? 难道是谁,佑怀已经好了? 联系红梅最先的控诉,叶朝歌因为有了身子,快要养废几乎要生锈的大脑,顿时运作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怀慈亲王已经好了,但是,他骗了你,让你以为他没好,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红梅用力的点点头,何止是没错,根本就是说到了点子上。 “太过分了!之前我私下曾和刘嬷嬷说,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是最先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红尘义愤填庸。 她医术不俗,也曾为佑怀号过脉,虽然情况复杂棘手,但并非全无办法,至于能治疗到哪一步,看实际情况。 但也绝对不会如此止步不前! 要知道,承曦的医术在她之上,他全程救治,怎么可能治了半年多治成现在这鬼样子。 敢情儿,人家早就已经好了! “不过……” 愤愤不平了一瞬,红尘面上浮现出一抹坏笑,“明明已经好了,却不说,红梅,嘿嘿……” 刘嬷嬷也在旁边笑,叶朝歌亦如是,纷纷看向红梅。 后者被她们看得红了脸,张嘴欲要反驳之际,海总管派人来报,柔然的怀慈亲王请见太子妃。 “说曹操曹操就到。”叶朝歌吩咐了人好生招待着,然后看向红梅:“说是来请见于我,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红梅脸更红了,跺了跺脚,跑了。 向来木头脸的红梅,第一次露出如此的小女儿娇态,看得叶朝歌唇角的弧度不断的往上翘,在她的身后追问道:“你别急着跑啊,你得先告诉我,该怎么回应啊。” 回应她的是红梅如同一阵风一般的身影。 叶朝歌哈哈大笑。 谁知笑的太厉害,忽略了肚子里的那一个,顿时抽抽抗议。 叶朝歌连忙收敛笑声,伸手抚上肚子,以作安抚。 “小姐,这怀慈亲王都找上门来了,您看这……” “殿下呢?” 刘嬷嬷回应:“您睡着不久,陛下宣召殿下进宫,还没回来呢。” 叶朝歌点点头,想想也是,只要卫韫不在她的身边,要么是进宫了,要么是有事必须由他出面。 说起来,自打她有喜后,卫韫大多数时候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除去脱不开身,不但如此,但凡是事关她,皆亲力亲为。 想着,叶朝歌不禁浮现出一抹幸福的暖意。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心态变化,腹中的小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叶朝歌微笑,无声的询问:“你是不是也感觉很幸福啊?” “小姐……” 刘嬷嬷的呼唤,将叶朝歌拉回了心神。 想了想,道:“走吧,去前头会会这位扮猪吃老虎的怀慈亲王!” 虽然打趣红梅,但佑怀骗了她是事实。 叶朝歌自不会知道了当做不知道,势必要为红梅讨要个说法。 …… 第838章:佑怀上门求亲 第838章:佑怀上门求亲 此时已然临近五月底,周边的花开的正好,远远望去,犹如天边的霞彩,颇为好看。 叶朝歌有喜一事,在她临近显怀时,海总管便联合刘嬷嬷,将整个东宫上上下下重新梳理了一遍,将各方的暗桩尽数看管了起来,并命人按照原有轨迹,不定时的往外传送消息。 这样的做法,第一,不会让人怀疑,第二,掌控着大局,握有主动权。 故而,在东宫,不必再过多避讳。 前殿,佑怀望着大肚而来的叶朝歌,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昨日发现那些酸果子的红花后,他便有些猜测,此时一见,果不其然。 “太子妃。” “怀慈亲王。” 客气的颔首招呼后,叶朝歌便坐上了上首,毫不掩饰的将佑怀上下打量了一遍。 褪去最初的茫然和戒备,此时的佑怀俊美不凡,洒脱随性,虽然在年岁上现出了些许的成熟,但同样,也为他的气质增添了成熟韵味。 “听红梅说怀慈亲王大好了?” 佑怀面露一抹不自然,虽然转瞬即逝,眼尖的叶朝歌还是捕捉到了,淡淡又道:“想来亲王来此是来道谢了,其实大可不必,红梅素来面冷心热,就算在路上碰到个受伤的小猫小狗,也会出手相帮的。” 佑怀默了默。 叶朝歌话中的暗讽和暗示,再明确不过,他自是听得出来。 沉默稍许,开口说道:“今日前来,第一,的确是来道谢的,第二,是来求亲的,还请太子妃准允。” 叶朝歌为佑怀的直接小小的吃了一惊,很快便收敛心神,笑道:“这话倒是奇了怪了,本妃与太子大婚不久,至今未有女,即便生有一女,依着亲王的年岁,这也不合适吧?” 佑怀抽了抽嘴角,这是在嫌弃他年岁太大? 这太子妃还真是够直接的。 “太子妃误会了……” 顿了顿,佑怀又道:“我是来求娶太子妃身边的婢女,红梅。” 叶朝歌扬扬眉,“求娶红梅?不知怀慈亲王是以什么身份?是大越友国柔然的亲王身份,还是……骗子的身份呢?” “这……” 佑怀顿时为难了。 要说以柔然亲王的身份,那有强娶之嫌,可要说以骗子的身份……估计这太子妃还有话说。 想了想,佑怀诚恳道:“在下以七星谷佑怀的身份特来求娶,还请太子妃割爱。” 叶朝歌眸光一闪,“哦,原来是以七星谷佑怀的身份啊,那不就是骗子吗?” 佑怀:“……” “刘嬷嬷,红梅是否说过,骗她的就是叫佑怀的?” 刘嬷嬷憋着笑,点点头,“是的。” 叶朝歌看向佑怀,“既然是骗子,那凭的什么娶红梅?” 佑怀无言,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才回的七星谷佑怀,可没想到,她还是有话说。 沉了沉心神,道:“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骗的红梅,还是解释为何当这个骗子?” 叶朝歌一口一个骗子,毫不留情面。 红梅是她的人,虽然是婢女,但与她自己的妹妹没什么区别。 不管佑怀出于怎样的初心或是目的,他骗了红梅是事实。 红梅好歹也照顾了他半年多,到头来却被骗了,这口气,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她多少也能明白佑怀的心思,可骗了就是骗了。 从他开始骗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早晚会有被发现的时候,而他既然骗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想着,叶朝歌下逐客令,“想要求娶红梅,我是不会同意的,还有,你要找的不是我,而是红梅!来人,送客!” 闻言,佑怀急了,“太子妃,红梅很尊重你,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还请你看在我是因为你的份上才暴露,应下这门亲可好?” 叶朝歌的面色刷一下骤冷,“我说的话,怀慈亲王听不懂吗?如果你想让我点头,那你大可死了这条心,没有经过红梅的点头,我是不会同意的!” “还有,不论你是因为何暴露,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但骗了她,且还没有歉然之心!” 说罢,叶朝歌冷声让海总管送客。 佑怀在方才说出那番话其实就后悔了,随即,在海总管上前请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再留下,只道:“方才是我说错了话,还请太子妃勿怪,今日便作罢,改日我再来。” 佑怀走了,垂头丧气的出了东宫。 在来之前,他便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叶朝歌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说起来,佑怀便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暗暗后悔昨日的失策。 其实他早就好了,在三个月前,他的记忆便逐渐恢复,整个人如同被打通了任督六脉,瞬间清醒的彻彻底底。 可是,他选择了隐瞒。 当然,隐瞒的对象只有红梅,因为他很清楚,红梅不懂医理,只要他平日里注意些,要瞒她并不难,而他的侄儿承曦却不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随要求他帮着隐瞒。 承曦不同意,但是碍于他的坚持,方才应了下来,但也只告诉他,不会主动去说,但若是红梅问,他不会帮他隐瞒。 他同意了,那时候想着,只要他缠着红梅,她便没机会找承曦。 当时,侄儿还提醒过他,红梅虽然是叶朝歌的婢女,但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主仆二人皆有自己的性子,若是被发现,到时候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侄儿的提醒,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红梅在他身边,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对于红梅的情感,最开始也是复杂的,他不是没有爱过一个人,他爱过,且爱的刻骨铭心,但最终,却失去了所有。 他确定不了对红梅是依赖还是情感。 直到那次…… 他与红梅出城游玩,当时刚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湿滑,他为了不漏痕迹,让承曦封了他的内力,故而,在红梅的面前,他就是个普通的傻子。 在湖边,他不小心脚下踩空,眼看着即将掉下去,红梅却将他救下,自己则掉了下去。 …… 第839章:得不偿失啊 第839章:得不偿失啊 要知道,前面可是个小瀑布,再加上刚刚下过雨,湖水湍急得厉害,一个不甚,丢了小命都是有可能的。 可她,还是毫不犹豫不顾自己拉住了他。 他得救了,可她却掉了下去。 湍急的湖水,顷刻间将她带下瀑布。 当时,那种熟悉又久远的心痛,源源不断的袭来,将他团团包围住。 在找到红梅的时候,他才开始正常呼吸。 那个时候,他便认清了自己对她的情感,更加小心的掩藏自己。 在不确定红梅是否和他一般,他不想放她走,因为他知道,一旦红梅知道他好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回东宫,她的小姐身边。 依着她清冷的性子,他们之间的可能性更加的微乎其微。 只有将人留在身边,缠着她,吃她的豆腐,让她习惯自己,适应自己,甚至…… 爱上自己,到时候,时机成熟,他再循序渐进的将自己大好一事透露给她,届时…… 一切便水到渠成。 他自认为自己的计划是完美的,可没想到,昨日出现了意外! 他现在颇为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开口?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生生将自己暴露了出去? 昨日,红梅丢下他赶回东宫时,本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毕竟,她的行李还在驿馆。 可他在驿馆等到了天黑,等来的不是红梅,而是东宫派来给她收拾行李的人! 那时候,他才开始急了,红梅连给他开口的机会都不曾! 当时他便要来东宫找人,可侄儿却说,红梅现在肯定在气头上,现在过去,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一定听得进去,他让他等两日,等彼此冷静冷静再说。 两日? 他连一晚上都等的心焦。 下午,实在等不下去了,便来了东宫。 而结果…… 佑怀用力的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准备回驿馆,找侄儿再商议商议。 “怀慈亲王?” 卫韫刚从宫里回来,便见佑怀从东宫里出来。 佑怀顺声抬头看过去,过了一会才认出卫韫来,“太子殿下。” 卫韫眸光微闪,眯了眯眼睛。 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昨日一事,多谢你。”卫韫诚恳道。 一码归一码,若非是他,那些果子必然会被送到他小祖宗的面前。 佑怀心情复杂,卫韫感谢他,可天知道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一个忍不住,暴露了自己,如今又失去了红梅! 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啊! …… 而此时,从前殿回绮歆楼的路上,叶朝歌越琢磨越不对。 什么叫做因为她才暴露? 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回到绮歆楼,叶朝歌便让司琴去将红梅找来。 在红梅来之前,卫韫却先一步回来了。 “方才我遇到了怀慈亲王,他来做什么?” 叶朝歌便将佑怀的来意说了一遍,末了气道:“你说怎么能有这样的人,他骗了红梅还有理了?还竟让我帮红梅应下亲事,他把红梅当什么了?随便摆弄的物什吗?他有站在红梅的角度上想过吗?” 叶朝歌对佑怀的态度很生气。 卫韫怕她伤着自己,连忙安抚着。 这时,红梅过来了。 叶朝歌收起抱怨,缓了缓心绪,对她说:“我方才见了怀慈亲王,他来此是向你求亲的。” 佑怀的来意,叶朝歌并未想过要瞒着红梅。 虽然她对于佑怀的态度十分的不满,也很生气,但也不会因为这些,而让自己盲目的坏了红梅的姻缘。 最终如何抉择,得让她自己做主。 闻言,红梅心紧了紧,“小姐……” “放心,我没有同意。” 红梅松了口气,“多谢小姐。” 叶朝歌笑笑,“莫要急着谢我,我让他来找你,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可不能做主。” 红梅:“……” “不管怎么说,怎么选择都由你说了算,我做不得事关你一生的主。”叶朝歌又道:“此事事关你的一生,你自行决定,也莫要急着拒绝,好生考虑考虑。” 红梅抿了抿唇,闷闷的应了声是。 叶朝歌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该说的她也说了,态度也已然明确表示了,最后怎么决定,就让红梅自己做主吧。 随之问她:“刚才怀慈亲王自称,他的欺骗会暴露,是因为我,这是什么意思?” 红梅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卫韫。 后者开口说道:“此事我来告诉你。” 随之让刘嬷嬷等人先下去。 待屋中只余他们夫妻二人后,卫韫方才开口,将昨日的事与叶朝歌说了一遍。 “难怪娴儿失约了。” 昨日没有等到田娴儿,她还曾想着派人去伯爵府问一问,只不过后来不舒服,过后便把这茬给忘了。 “娴儿吓坏了吧?”叶朝歌担心道。 卫韫对此并不知情,只道:“想来是吓到了。” “待会让嬷嬷过去看看她。” 叶朝歌:“后来怎么样了?知道是谁出的手吗?” “我正在派人查,这些事你莫要操心。” 原本,卫韫并不想让她知晓此事,伯爵府那边他打过招呼了,就算叶朝歌派人去问,也只会是‘家中有事方才失约’作为田娴儿失约的借口。 刘嬷嬷她们亦是知晓分寸,自不会拿这些糟心事扰她。 但他忽略了佑怀。 方才回来时遇到佑怀,观他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反应,再加上昨日他辩驳出酸果子中的红花,隐约有了计较,只是叶朝歌不问,他也没说。 直到她开口询问红梅。 叶朝歌点点头,自打怀孕之后,她很清楚什么叫做量力而行,也知道什么最要紧,有卫韫在,她自不会去操心这些。 目前,眼下,她只有一个任务,那便是养好胎,平安诞下腹中孩子。 其余的,都与她无关,哪怕是外头捅破了天,也有卫韫为她顶着。 孰轻孰重,她分的清清楚楚。 …… 祁氏的到来,卫韫空出了些时候处理此事。 可不论怎么查,最后所指向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那便是康王府,卫成! 卫韫听着暗卫所送来的消息,仍旧觉得此事非卫成之手笔。 因为指向太明确了,他反而不信。 …… 第840章:栽赃嫁祸 第840章:栽赃嫁祸 “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暗卫回话:“回主子,未有。” 卫韫点点头,沉吟稍许,道:“命人将这些消息全部放给老三!” 在事发的数日后,卫成收到了消息,当即便沉了脸。 这件事他做没做,没人比他更清楚,根本就没有。 为今他的心思都放在不久前的春闱上,根本无暇他顾,更何况,即便真是他做的,他还没有那般蠢到家的将自己暴露出去。 “王爷,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啊。” 良齐怒道。 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将屎盆子扣到王爷的头上! “王爷,咱们现在怎么办?东宫那边一定会发难您,到时候我们该如何应对?” 卫成冷冷一笑,“他不会。” “啊?” “他没有那么傻。” 反而很聪明! 他与卫韫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彼此要说不了解,那是不可能的。 卫韫没有那么蠢! 而且,此事自发生迄今已有几日了,卫韫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可至今,东宫不见动作,可见,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甚至…… 这些消息,都有可能是他有意放给他的。 “这么说,太子猜到不是您的手笔?那他将消息放给咱们是什么意思?”良齐不解。 卫成眯了眯眼睛。 什么意思? 自然是利用他揪出幕后之人! 卫韫算准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不会任由人陷害栽赃。 良齐恍然大悟,心道,这太子殿下将王爷的心思,拿捏的还真是准。 “不过,属下不懂,如今这满上京的人都知道,太子妃的身边有个连太医皆称赞有加的红尘,对方这么毫不见遮掩的用红花浸泡酸果子,是想让太子妃吃,还是不想让她吃啊?” 而且,这件事太奇怪了。 据他所知,那红花对女子大有害处,可并不是致人性命的剧毒,幕后之人是什么意思? “恐怕,对方是想试探她……是不是有喜。”卫成淡淡说道。 闻言,良齐大惊,“王爷,您的意思是说,太子妃有喜了?” “八九不离十。” 整件事串联起来,倒也很好理解。 田娴儿与叶朝歌乃好友,她的一举一动,有心人自会上心,按照他得到的这些消息,自打一个月前,田娴儿去东宫的次数越来越勤,且每次过去,都会去往千禧果铺买酸果子带去东宫。 再加上叶朝歌久未露面,稍稍一想,答案呼之欲出。 而对方的试探,应当是想确定一下。 毕竟,那么明显的算计。 良齐吃惊意外不已,太子妃有喜了? 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主子,见他反应平淡,稍稍松了口气,随即问道:“您看这事是谁做的?” 谁做的? 这范围就广了。 如果他所猜不错,叶朝歌真的有喜了,那她生出来的,便是父皇的皇长孙。 这凡是头一个,总会不一样,而且,卫韫还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的孩子,不难想象,父皇会多么的重视。 这无异于为东宫增添砝码。 而且,叶朝歌是祁继仁的外孙女,外孙女生下皇长孙,地位更加坚固,彻底的将将军府与卫韫绑在了一起。 但凡是对那个位子有野心的,都有可能。 当然,若是以此来判断,这范围可就大了,但是,对方如此大的手笔,且在上京杀人于无声,并把矛头指向他,这个范围……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些人隐藏得很深啊。 本来,这是卫韫与幕后之人的算计,与他无关,但是,不论是谁,将这个锅推给他背,这件事,他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毕竟,这次他能背锅,下次,被算计的就会是他了! …… 这些消息,同样瞒不过田夫人。 按理说,涉及到党争,他们伯爵府是不会插手的。 虽说太子殿下为正统,但自古以来,最后非正统登基的帝王比比皆是,要想保有一家平顺,唯有中立,谁也不靠,谁也不站。 到最后,不论是谁登基称帝,他们伯爵府,皆不会受到牵连。 只是,太多的因素,让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第一,田娴儿与太子妃叶朝歌关系极好;第二,叶朝歌曾为伯爵府的姻亲连襟楚府幺子楚天寻正名;第三,此事,对方已然动了利用田娴儿的念头,可见,已然将她归类于太子的人! 而且,这件事,不但要为田娴儿讨回一个公道,更要给东宫一个交代。 所以,伯爵府已然做不到袖手旁观。 田夫人收到消息后,便与丈夫儿子商议,很快便得出,卫成是幕后之人的可能性极为渺茫。 一为太子一直对康王多有压制,他的一举一动,必然在太子的监视之下,这么大的动作,太子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收到。 二为春闱刚刚过去不久,这种时候,为了回京得罪了宣正帝的康王,不会放过机会收买人心,哪有那闲情去安排这些。 至于为何所有的消息都指向康王,估计是想转移视线,让康王背锅。 听着儿子丈夫的分析,田夫人叹了口气,“太复杂了。” “历来一姓之间所以引发的杀戮就是如此。”田爵爷淡淡说道。 这也是他不愿牵扯上的缘故,他一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去贪恋那什么从龙之功,二他所求的向来简单,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出头不被欺负,便足矣。 可惜,他们被人欺负了! 且欺负的还是他的女儿!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到此为止吧,太子殿下那边会继续。”接下来,不是他们能深入调查的了。 田夫人皱眉,“那女儿被利用,就这么算了?” 田爵爷冷冷一笑,“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这笔账且先记着,总有算账的时候!” 商议出个结果,田爵爷便带着儿子离开了。 田夫人坐在那越想越不甘心,可也知道,不甘心也没法子,事情已经这样,她总不能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吧。 正烦心着,门房来人报,“夫人。” “什么事!” 田夫人语气颇为不好道。 门房的人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叶少夫人又派人送了些小玩意过来给小姐。” …… 第841章:曾经,以后 第841章:曾经,以后 闻言,田夫人面色稍霁。 询问道:“今日送了些什么?” “回夫人,是些泥人娃娃。” 田夫人点点头,“不用检查了,直接送去给小姐吧。” 经过几日休养,女儿的身体虽然无碍了,但精神依旧不济,而墨慈连着数日派人送来的各种小玩意儿,能让她的女儿多少展露些许笑颜。 说来也是奇怪,最初墨慈派人来的时候,所派来的人十分的陌生,不是她身边的轻语,来人自称是叶府的下人。 自红花酸果子一事后,她便将伯爵府梳理了一遍,并加强防备,来人面生的紧,故而,门房便留了心眼,将此事报给了她。 她派人查过,所送来的小玩意儿都是些把玩的小东西,并非入口之物,且经过检查,没有问题,且一连数日皆是如此,这才让她放下警惕。 原本也不必这么麻烦,只要派人去叶府问一问墨慈,便可清楚了。 可这种事,若是问了,有怀疑人之嫌,人家好心好意的派人来送东西,你却怀疑对方别有居心,搁谁谁也不会乐意。 更何况,最近她是真忙,一边照顾女儿,一边调查,在次次检查了东西没问题后,便也放开了。 故而,听到此次送来的是泥人娃娃,也就没有命人再检查,直接送到了女儿那里。 可田夫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就是她后续的忽视,给了惦记她女儿的小子机会。 此时,田娴儿的闺房。 她恹恹的靠在软垫上,面容憔悴,无精打采。 之前的事真把她吓到了,一是那惊险的过程,二是想象后的后果。 所以这数日来,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前两日才开始好了些。 “小姐,叶少夫人又给您送来了些小玩意儿。” 小喜捧着门房送来的盒子进来。 田娴儿见怪不怪了。 叶家今年连着两场丧事,先是叶老夫人,又是叶庭之,墨慈身为叶家的新妇,理应与叶辞柏一起守孝,而按照规矩,这一年内,墨慈都不能去旁人家串门拜访。 所以,自叶家的白事后,她便一直没有见过墨慈,此次她生病,两个好友,一个不得上门,一个身怀六甲。 说来,她也是孤单的很。 好在,不论是朝歌,还是墨慈,人虽不到,但皆派了人过来。 尤其是墨慈,一连数日送来哄她开心的小玩意儿。 田娴儿打起精神,询问道:“这次送来的什么?” “是三个泥人娃娃,而且,小姐,奴婢方才瞧过,这三个娃娃和您好像啊。” 闻言,田娴儿来了兴致,“和我很像?拿来我瞧瞧。” 小喜将三个娃娃取出,送到自家小姐跟前儿。 田娴儿接过,的确,如小喜所说的那般,这三个比手长不了多少的小泥人娃娃,和她很像,个个憨态可掬,表情不一。 第一个文静典雅,第二个回眸而笑,第三个皱眉掐腰。 栩栩如生,十分的好看。 “小姐,奴婢越瞧越像您,墨慈小姐真是有心了。”小喜感叹道。 田娴儿唇角上扬,对于墨慈派人送来的三个泥人娃娃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摩挲把玩。 可她的手就这么大点,一下子要照顾三个,有些拿不过来。 把玩间,一个脱手,回眸而笑的娃娃掉到了锦被上。 田娴儿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在床上,否则若是掉到地上,非摔碎不可。 谁知,她的这口气还未松利索,眼角的余光便瞄到了躺在锦被上的泥人娃娃底座,只见上面,刻着几个字。 她眨眨眼,将手上的另外两个放到一边,将那娃娃拿起来看。 底座上的确被刻了几个字,很清晰。 ——惟愿你安好。 这…… 田娴儿连忙又拿起另外两个,翻到底座看。 其中一个刻着——别无所求;而另外一个则刻着——曾经,以后。 她将三个娃娃按最初到她手里时的次序依次排好,连起来就是:曾经,以后,别无所求,惟愿你安好。 田娴儿心下猛地一跳。 “小姐,这……” “嘘。” 在小喜更大声的开口之前,田娴儿手指抵唇,示意她噤声。 随之翻来覆去,将三个娃娃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除了底座的刻字之外,再无其他标记,甚至连商铺以及捏造这泥人工匠的独有标记也不曾找到。 田娴儿若有所思,沉默稍许,让小喜将之前墨慈送来的小玩意儿都拿出来,然后逐一甄别,并未发现如泥人底座一般的刻字。 眉尖微微拧起,难道,是巧合? 可这巧合,也巧合的太微妙了。 联想到之前母亲的嘀咕,突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田娴儿微微眯起眼睛,扫了圈这段时日墨慈所送来的小玩意儿…… 或许,这些,并不是墨慈送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回想墨慈的性子,她不会给自己送这些,像之前的安神香囊,才是她的作风。 不错,在这之前,墨慈曾派人给她送来了一个亲手做的香囊,还有一枚压惊符。 而这些……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性极大。 田娴儿本就是个好奇心极重的性子,发现了问题,要是不弄个清楚明白,她会睡不着。 当即,让小喜将这些东西收到一个盒子里,然后吩咐人给她更衣。 “小姐,您要干什么?”小喜满脸懵然的看着起身下床的小姐。 “去叶府!” 她要去找墨慈证实一下! “什么?去叶府!”小喜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小姐不可啊,您现在还正病着呢,大夫说了,要您好生休养。” “什么病,我没病,不过就是被吓到了,行了,你赶紧收拾装好。”说罢不理会大惊小怪的小喜,去了耳房洗漱更衣。 小喜见她家小姐弄真格的,连忙派了院中跑腿儿的去前头请田夫人。 田夫人赶过来时,田娴儿已经穿戴好。 “娴儿,你这是干什么,你身子还没好呢。” 田娴儿抹了把脸,“娘,我没事,就是还有些没回神,这几日把我闷坏了,我去叶府看看墨慈,待会就回来,您不用担心。” 然后不顾她娘的反应,田娴儿拉上抱着装有小玩意儿箱子的小喜,便跑了出去。 …… 第842章:是谁? 第842章:是谁? “你这孩子,这突然闹什么幺蛾子呢。” 田夫人在后面气得跳脚,可即便如此,也不曾命人拦住女儿。 女儿无精打采了多日,好不容易有了些精神头儿,她这个当娘的虽然担心,但想着去叶府也不会有什么事,便也不曾真正阻拦坏了女儿的兴致,只是多派了几个人跟着。 田娴儿不但是个好奇心重的,且是个急性子,一路命车夫快马加鞭的去到叶府,将田夫人派来随行的下人尽数抛在了后面。 白事虽已过,但叶府的门庭依旧素白一片,下人们的身上亦是缟素着装。 门房的人见是田娴儿来了,张罗着进去通报。 “不用了,叶府我熟得很,我在叶府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说着,提着裙摆,扯着小喜风风火火的便进去了。 不知道在哪儿的下人摸了摸鼻子,默默嘀咕道,您在叶府玩的时候,小的就在门房当差…… 一路去到前厅,好在田娴儿再性急,也不会跑去叶辞柏和墨慈的院子。 若是墨慈未嫁人,她自不会有所顾忌,可如今不同,再莽撞,这分寸还是懂的。 下人来报田娴儿来时,墨慈正带着青岚她们清理叶府早些年的旧账。 自她嫁过来接手叶府时,整个府邸账目清楚明了,可以说,叶府交到她手上的时候,一点也不费神不费心,每一处皆各司其职,安排的妥妥当当。 只是,早些年的旧账留存,尤其是老夫人所欠祁氏的那些嫁妆,以及公中的账目。 如今老夫人和叶庭之先后去了,祁氏的嫁妆也已经从公中分离出去,且已与叶庭之和离,这些账目,也是时候清零了。 听闻田娴儿来访,墨慈还好一番吃惊。 “她不是正病着吗?怎么跑来咱们这里了?” “许是田小姐无聊了,来找少夫人解闷呢,少夫人您且去吧,这里让奴婢和青茗来收尾吧。”青岚说道。 墨慈点点头,“也好,便交给你们了。” 当初叶朝歌出嫁,并未带上青岚和青茗,而是将她们二人留在了叶府,帮着打理事物。 叶朝歌出嫁后,叶辞柏接手管家,这二人在旁帮了不少的忙,如今,这家交到了墨慈的手上,对她们二人,依旧是多有依仗。 且对她们的能力颇为信服。 不得不说,叶朝歌的眼光的确独到,这个人有个人的长处,而青岚和青茗,若是单论伺候人实在淹没了她们的才能。 她们二人在管家上是一把好手,日后必会成为响当当的管家娘子。 当然,现在她们还只是管家丫鬟。 到了前头,墨慈望着脸色不太好的田娴儿,当即便皱了皱眉,“你这身子还没养好吧,怎么跑出来了?” “哎呀,这不重要,墨慈,我问你,你今日派人送去给我的小泥人是从哪里买的,很好玩呢。”田娴儿眸光闪烁道。 “小泥人?” 墨慈疑惑,“我何时给你送过小泥人了?” 闻言,田娴儿顿了顿,走过去,将带过来的箱子打开,“这些呢?” 墨慈不解的走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箱子里,满满当当的装着不少小玩意,皆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胜在有意思。 这其中,最出彩的便是三个泥人娃娃。 这三个娃娃几乎与田娴儿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那神情,亦是有着八成八的相似。 尽管她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这手工和作画差不多,要了解对方,方能画出其韵味,这泥人也是如此,能捏出如田娴儿如此像的泥人,必然对她颇为了解。 聪明如墨慈,联想到田娴儿刚进门时的反应,顷刻间便得出了结论,虽然不清楚,为何好友会来找她。 “莫不是心仪我们娴儿的男子送的?”墨慈打趣道。 田娴儿微白的小脸,霎时间飞上一朵红霞,强装镇定认真道:“别闹,说真的,真不是你送的?” 墨慈摇摇头,“不过很奇怪,为何你会认为是我送的?” 田娴儿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送去的人称是叶府的下人?”墨慈皱眉。 田娴儿点点头,不死心的又道:“真不是你?” 墨慈哭笑不得,“你也不想想,若是我,我会让轻语过去,或者大蕉青岚她们,而非随便打发个人过去。” 田娴儿:“……” 有道理! 和她最初的猜疑,不谋而合。 可既然不是墨慈,那会是谁?且还是打着墨慈的旗号? 对方又是什么目的?存了什么心思? 难道,和前几日那红花酸果子一样? 想到此,尚未从之前事走出来的田娴儿,当场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墨慈看在眼里,深知她在想什么,连忙说道:“别怕别怕。” 嘴上安抚着,可她心里也没底,之前的事她听说之后,一晚上没睡着,连她都如此,更何况是从未经历过这些的田娴儿。 当即命人请来了大夫,让其查看。 虽然只是她们的猜测,而且,这个猜测并不能成立,毕竟,这些东西是给田娴儿的,而非由田娴儿给叶朝歌的。 田娴儿就是一普通的千金小姐,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可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夫来看过后,表示这些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是些普通的小玩意儿,并没有隐藏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闻言,墨慈松了一口气,让大蕉亲自去送大夫。 既然没问题,那么问题就来了,是谁,打着她的旗号给田娴儿送这些? 在大夫检查后没问题,田娴儿便稍稍回神了,将那三个泥人娃娃的底座给墨慈看。 后者看过后,笑了笑,“看来我之前猜测的并没有错,我估计啊,这肯定是哪个心仪你的公子送去的。”虽然是打着她的旗号。 而且,这些猜测,也并非不能成立。 比如,田娴儿的性子活泼嬉闹,平时最爱的便是这些小玩意儿。 对方之人,估计着不知是打哪儿知晓了田娴儿受到了惊吓,特意送来这些,哄她开心的。 不得不说,这送的人,也是用了心的。 …… 第843章:这个我一定要揪出来 第843章:这个我一定要揪出来 “你别闹了,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怕吗?” 田娴儿的声音有些干涩道。 “为何可怕?” “打着你的旗号给我送这些,神神秘秘的,且还刻上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越说,田娴儿越觉得惊悚,不禁打了个寒颤。 墨慈见状,失笑道:“我看你是被之前的事吓到了,我倒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我觉得啊,这人是用了心思的。” 田娴儿撇撇嘴,对于墨慈的话,分毫不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对方这么神秘,不用自己的身份,而是打着墨慈的旗号,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 当即便道,“不管有什么见不得人,这个人我一定要揪出来!” 说不准,那红花酸果子也与此人有关。 虽然她也清楚,这完全是两码事,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对方做这些见不得人,定然没安好心。 对于田娴儿的打算,墨慈并未阻止,她也想知道,能对田娴儿如此上心的人是谁。 就这样,两个各自有着各自看法的女子,头对头商量了起来。 比起田娴儿,墨慈要冷静的多。 她分析着,红花酸果子一事,对外并未宣扬,如今外界也只知道,千禧果铺不知因何缘故,掌柜和伙计一夕之间被人灭了口。 故而,田娴儿受到的惊吓,外界更是不知情。 而能知道田娴儿受了惊吓,必然与伯爵府有着关系,这找人的范围,自然也就缩小了。 可也只是缩小了,而且,这些也只是明面上的。 就好比叶朝歌有喜一事,外界至今不知情,可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如若不然,那给她的酸果子又怎会掺有红花? 所以,墨慈就给田娴儿出了个主意。 按照之前的规律,这送的人几乎是一天一趟,若是明日再来,便让她派人盯着,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 “可若是明日不送了呢?”田娴儿问。 墨慈摇摇头,“应该不会,只要你一日不好,我估计就会送。” 田娴儿无力辩解道:“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与不是,明日不就知道了?” 田娴儿:“……” 太有道理了,她无力反驳。 商量出了个结果,田娴儿便回去了。 而此时,在书房忙完的叶辞柏找了过来,揽上墨慈的细腰,“听说田小姐来过了?” 墨慈恩了声,问他:“你忙完了?” “恩。” 在田娴儿来之前,卫韫突然来了叶府,与叶辞柏去了书房。 至于忙的什么,叶辞柏并未多言,话题绕回田娴儿的身上:“听说吓到她了,可有好些?” 墨慈也知晓分寸,叶辞柏不说,她自不会去问,“看起来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娴儿自小被家人捧着长大,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如此凶险的事,这次的事情,受到惊吓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恢复过来。” 叶辞柏点点头。 莫说是田娴儿,便是他和墨慈得闻此事也吓出了冷汗,更遑论亲身经历,且险些将东西拿给叶朝歌的田娴儿了。 说了一番田娴儿的情况,墨慈便将她的来意道出。 叶辞柏扬扬眉,“以你的名义?” “是啊,能以我的名义,看来这人很了解我和娴儿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我倒是有了心里怀疑的人。” “是谁?” 墨慈神秘一笑。 …… 东宫。 从叶府回来,卫韫便回了自己的书房,一连下达数个安排。 当天晚上,一家饭馆被灭口。 半个时辰后,京兆尹府门口的鸣冤鼓被敲响。 出来查看,却无一人,只在鼓面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衙差连忙将字条交给半夜惊醒的左安。 后者看过之后,皱眉沉吟稍许。 这张字条上只写了一个地址和餐馆的名字,除去这些,再无其他。 想了想,便派人去字条上所写的餐馆地址查探。 衙差是白着脸回来的。 根据他的查探,餐馆被灭了口,里面都是死人,血到处都是。 闻言,左安连忙整合队伍,带着人和仵作连夜赶去了餐馆。 尽管是早有准备,看到这一幕,便是左安也不禁皱了眉。 只见餐馆的后院空地上,像叠罗汉一般,叠着比成人还要高的尸体,目测一下,至少有二十多个人。 仵作和衙差连忙忙了起来。 经过仵作的初步查验,这些人皆是一刀致命,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这边刚出了命案,京兆尹府的鸣冤鼓便被人敲响了。 而且,敲响这鸣冤鼓的人,与命案脱不了干系。 当即便命人去查敲鼓之人。 只是,当时正是半夜,最是困顿之时,根本没有目击者,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是谁如此凶残,杀了满门,一刀致命,这得有多大的仇啊。”衙差中有人嘀嘀咕咕的说道。 “满门?” 左安冷冷一笑,“不见得吧?” 韩修儒在旁赞同点头,“这里是餐馆,不是客栈,掌柜和伙计加在一起,最多不超过五个人,可你们看看,这是二十五个人,一个餐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 “您的意思是说……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有人杀了人,将人移到这里的?” 韩修儒张嘴刚要说,那边的仵作便道:“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啊?”衙差疑惑了。 既然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一个餐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会不会是,那些人被绑过来,然后在此遭杀害的?”应该是这样了。 韩修儒忍不住敲了衙差脑袋一下,“说你笨你还不服气,你仔细看看,他们有过被绑过的痕迹吗?这些人身上穿着亵衣,衣衫不整,一看就是住在这里,而且,他们身上的布料一致。” 最关键的是,死的这些人,都是男子,年轻相差不大! 一个小小餐馆,有这么多的年轻男子,且一夕之间被灭了口。 这件事…… 韩修儒看向左安,正巧对方也看了过来。 多年拍档的默契,一眼便看出了对方在想什么。 这里,恐怕不是餐馆这么简单吧? …… 第844章:苏子慕是她第二个想骂的人! 第844章:苏子慕是她第二个想骂的人! 与此同时,东宫。 “殿下,京兆尹府的人已经过去了。” 卫韫点点头,“可有什么发现?” “属下等人发现了一间密室,在密室中发现了大量红花和被红花浸泡过的酸果子,按照果子的干度,对方筹谋此事,至少在半个月前了。” 南风将今晚的发现,一一道出。 闻言,卫韫眸中的寒意如风暴一般,让人心颤儿。 “当真是好得很,差点将她给忽略了!” 南风低下头,“殿下,接下来怎么做?” “将消息继续放给老三,还有之前查到的,都放给他!” …… 餐馆的二十五条人命,在京兆尹府的刻意隐瞒下,并未传扬出去,他们趁着天不亮,将尸体先抬了回去。 在这上京城,突然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老百姓若是知道,必然会引起恐慌。 在左安的刻意安排下,派了个面生的,充作餐馆的掌柜,找了个家中有事,掌柜回乡的借口,将餐馆关门大吉。 故而,这事倒未大肆宣扬出去。 当然,餐馆临近的铺子,不可能嗅不到异常,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皆无人去深究其他。 所以,这事就这般给掩藏了下去。 今日的上京,如往常那般,依旧繁华。 伯爵府。 一大早,田娴儿便整装坐在那,静静等待着。 一晚上她皆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各种胡思乱想,想着万一对方不怀好意,另有图谋,她该怎么办?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母亲云云…… 本以为事临近,她会更加紧张,可没想到,反而镇定了。 小喜是家生子,她的亲哥哥就在门房处当差,田娴儿找了其帮忙,安排妥当,打定主意,今日非要揪出幕后之人来不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转眼间,便到了下午。 而等待的鱼儿,还未咬钩,这让她不禁有些坐不住了,难道说,对方已经察觉到了? 所以,不会再来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而就在这时,小喜的哥哥传来了消息,人来了,如昨日一般,送来了些小玩意儿,已经派人跟着那送东西之人,沿途留下记号。 田娴儿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仗着自己人多,撸了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便带着人出去了。 田夫人很快便收到了消息,皱了皱眉,“这丫头又在闹什么?” “夫人可莫要这么说,这是好事啊,说明咱们小姐已经打起了精神,走出来了。”身边的嬷嬷笑道。 田夫人一想也是,这么有精神头,指定是好了的。 随即也就放开不管了。 而另一边,田娴儿带着人出了府,一路沿着记号走来。 很快,来到距离伯爵府不远处的胡同里。 这胡同是个死胡同,而她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田娴儿给小喜的哥哥使了个干得好的眼神,然后带着人走了出去。 她此次带了加上小喜五个人,逼仄的胡同,顿时被堵住了去路。 而只见前方的墙下,有两个男子,其中一高个背对着田娴儿他们,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而另一个,经由小喜的哥哥辨认,便是这几日打着墨慈旗号,自称为叶府下人,前去伯爵府送玩意儿的! 那人最先看到了田娴儿他们,愣了愣,顿时瑟缩了起来,小小声的唤自己的同伙:“公子……” 高个转身。 刹那间,看到他的面容,田娴儿脸色一变,不自觉的惊呼出声:“是你!” 苏子慕望着田娴儿,面上微微顿了顿,继而露出一抹笑容来。 神情柔和,不见意外,更不见惊讶。 显然,田娴儿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田小姐,子慕这厢有礼了。” 说罢,抬手行了一平礼。 听到这话,田娴儿差点酸倒了牙齿,真是酸啊! “是你一直打着墨慈的旗号,给我送东西?”田娴儿逼问。 苏子慕浅浅一笑,“你可欢喜?” 田娴儿:“……” 这话,有点让她不知道怎么回了。 “你想干什么?”田娴儿咽下无言,咬牙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苏子慕摇摇头,“田小姐误会了,子慕没有目的,只是,只是……”清秀的脸庞泛起红晕,“只是想让你欢喜。” 田娴儿:“……” 这人太犯规了,满肚子的质问,突然像泄了气一般,感觉自己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可想着,这阵势不能丢啊,大声喝问:“我欢喜不欢喜,跟你有什么关系,与你又有何干?” 掐着小蛮腰,又道:“我告诉你,以后少做那偷偷摸摸的事!” 苏子慕神色黯然下去,沉默稍许,“那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让你欢喜吗?” 田娴儿:“……” 没法沟通! 这人脑回路和她不在一条平衡线上! 果然,这样的人不适合自己! 咬牙:“光明正大的更不行,我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不准再给我送东西了,更不准再打着墨慈的旗号!”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呲了呲牙,以示威胁。 苏子慕望着好似炸了毛一般的田娴儿,眸中更为温和,“我若不打着叶少夫人的旗号,你怎会收?我也是想要让你开心。” 田娴儿要崩溃,这厮根本就没法沟通! 而且,他说的是重点吗? 重点分明就是,他们没关系,不准再送东西了好么! “总之,不要再做无谓的事!” “让你开心不是无谓的事!” 自以为放下了狠话,且该说的都说了,田娴儿欲要走,谁知,便听苏子慕如是说道,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下一刻,撞进了一双认真且严肃的眼睛里。 仿佛怕她没听到,苏子慕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开怀,让你开心,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就不打着叶少夫人的旗号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田娴儿觉得自己的母亲将她教育的还是很成功的,虽然她没有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也没有名门贵女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家教这一块,绝对是成功的。 毕竟,她长这么大,除去叶思姝,还从来没骂过人! 很不巧,苏子慕是她第二个想骂的人! …… 第845章:我好像气到她了 第845章:我好像气到她了 这人脑子,真的…… 太一言难尽了,简直就是没法沟通! 田娴儿鼓着腮帮子默默腹诽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跺了跺脚,愤愤的带着小喜他们走了。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脚跺的不是地,而是跺他了! 苏子慕在原地,一直目送如同背后有狼追一般,仓皇离去的田娴儿,唇角不断的往上翘,眼底的情意仿佛能腻死人一般。 旁边,全程被忽略的小角色轻轻开口:“公子,那明日……” “不必了,这几日多谢你了,这是你的酬劳。”苏子慕回神,将酬劳给了他。 后者捧着银子,喜滋滋的道谢后离开了。 银子不多,但他也只是跑个腿儿送点东西,能得二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胡同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许久,一声叹息悠悠响起。 苏子慕摸着唇角,“我好像气到她了……”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急的。 自求了自己的老师后,他便一直安心的等消息,可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她受惊生病的消息。 去巩家路上遇到她的第二日,他过去楚府,本是想问问,与她再见一面的事,伯爵府可否同意,可还未待他开口,长兄便告诉他,她受到了惊吓,生了病,而师傅和师娘,一大早便去了伯爵府探望。 听闻她受了惊吓,且病了,他便急了,一向镇定的他,拉着长兄刨根问底。 毕竟,自己昨日见到她时,她还是欢欢喜喜的,怎么不过一晚上,便受到了惊吓病了呢? 长兄本不欲告诉他,说此事事关重大,按着他以往的性子,长兄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再追究,可事关她,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要弄清楚,为什么她会受到惊吓! 长兄许是被他的坚决闹得头大了,方才隐晦的告诉了他,在他离开后,她经历了什么。 听到她所经历的,他的心很疼,他很清楚,她有多么的天真单纯,尽管出身大家,却依旧保有简单的纯真善良快乐。 让她经历到那些,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是个书生,不能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也不能为她做主,更不能……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无能。 那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楚府回去的,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回去后,他懊恼,垂头丧气。 孙兄回来后问他怎么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只是告诉他,自己是不是很无能?在她受到惊吓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 孙兄便告诉他,你可以做的。 就这么一句话,让他醍醐灌顶。 是了,他可以做,而且,他能做的很多,哄她开心,让她欢喜,让她忘记所有的不开心,他可以的! 她是伯爵府的千金,什么也不缺,而自己,太贵的也买不起,买得起的她又不稀罕。 思索了一个晚上,他想起来了,他没有银子,但是有一双手,他能亲手做了送给她。 他的爹是木匠,从小耳濡目染,对木雕有一番手艺。 随即,便自己雕了些讨喜的小玩意,以叶少夫人的名义送过去。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不难被人发现,毕竟,在他找得这个人最初几日去伯爵府时,遭到了好一番的盘问。 只是,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要让她开心,一切都值得。 昨日送去伯爵府的是他亲手捏的泥人娃娃,是照着她的音容笑貌捏的。 那三个娃娃很早就开始动手了,只是一直失败,捏出来的都不像她,直到前一日,方才成型。 当时,他忍不住,在底座刻上了对她的祈愿。 一腔爱意,尽数刻在了那些字上。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见她,亲眼看看她好不好,更想让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她,盼着她好,盼着她欢喜快乐。 所以,今日她找过来的时候,自己并不意外。 只是…… 苏子慕挠挠头,他好像搞砸了,不但没有让她欢喜,而且,她好像还很生气。 怎么办? …… 田娴儿气呼呼的回去,看着桌上的箱子一阵糟心。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大声说道:“把这些给我丢了!” 小喜一惊,“小姐,您不是很喜欢这些吗?” 田娴儿回头瞪她,鼓着腮,理直气壮道:“我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吗?” 小喜:“……行。” 小喜慢吞吞的上前抱起箱子,停顿稍许,盼望她家小姐能改变主意。 小姐很喜欢这些,她作为贴身丫鬟,没人比她更清楚。 虽然不值钱,但小姐确确实实是欢喜的。 或许,只是在气头上呢。 可惜,小喜期盼的转机没有等来,等来的是她家小姐的呵斥:“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丢了!” 留着碍眼吗? 小喜怕怕的缩了缩脖子。 倒不是害怕她家小姐,就是习惯了听话。 不敢再磨蹭,抱着箱子就出去了,走到门口,还不死心,“小姐,真的要丢掉啊?奴婢瞧着那苏公子也是一番好意。” “你懂什么!赶紧丢出去,再多说一句话,我连你一起丢了!” 田娴儿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威胁道。 小喜小脸一变,连忙抱着箱子跑了出去,她家小姐向来说话算数,不能为了这么一箱东西,让小姐也把自己给丢了。 可是,真的很可惜啊,她方才瞧着,那苏公子对小姐很用心啊,怎么小姐就不喜欢呢? 小喜的心思,田娴儿毫不知情,她现在好像吃了火药,满腔怒火噗噗燃烧得厉害,将她的胸口烧得难受。 太气人了,简直就是太气人了! 什么人啊这是,说话就说话,说些暧昧不清的,不要脸! 田娴儿鼓着腮帮子,小脸上就差写着,我很生气,不要招惹我! 不一会,小喜空手回来。 “扔掉了?”田娴儿问。 小喜眼珠子提溜提溜的乱转,含糊应声恩。 田娴儿眯了眯眼睛。 她与小喜一起长大,这丫头屁股往哪翘,她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小模样,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 第846章:神一样的对手 第846章:神一样的对手 “小喜,你是不是瞒着我把东西藏起来了?” 小喜猛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 小姐怎么知道的? 一看她这反应,田娴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嗤了一声。 “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啊,我让你丢了,你却藏了起来,藏着干什么?过年吗?” 小喜反应过来,连忙摆手,硬着头皮不承认自己将东西藏起来了,可她那苦哈哈的模样以及提溜转个不停的眼珠子,无一不在说明着,她的否认没有力度! 田娴儿唬着脸,用力的拍了下桌子,“还不说实话?” 小喜最怕的就是她家小姐。 说来也奇怪,她家小姐很好伺候,一不骄纵二不跋扈,待她也算是极好的,恩,有点心都忘不了她! 是不是极好? 可奇怪的是,她就是害怕小姐。 用她家小姐的话,她这人天生姓怂,明明是她身边的第一人,却整日傻乐呵的。 所以…… 身子一颤,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说了实话,顺带拍了自家小姐的马屁。 “小姐您真厉害,您怎么知道奴婢将东西藏起来了?” 田娴儿快要被自己的小丫鬟给蠢哭了,明明她们一起长大,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没有她的十分,也总该有个七分吧。 可她倒好,别说七分了,就是一分也没有! 明明她这么聪明,怎么小喜就这么傻呢? “谁让你藏起来的,我让你丢了,谁让你藏起来的!”田娴儿觉得,自己有必要趁着机会,好好收拾收拾小喜。 再不收拾,万一哪天她犯了蠢,把自己给蠢出事来怎么办? 这丫头怂归怂,她还是很喜欢的。 田娴儿的所有打算,在听到小喜接下来的话时,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小姐,您明明很喜欢,为什么要丢掉啊?难道就因为是苏公子送的吗?可苏公子说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博您欢喜,您若是气苏公子,那也不该拿苏公子的心意撒气啊,苏公子做那些,肯定费了不少的功夫,小姐,您忍心吗?” 田娴儿顿住。 “你怎么就知道是他做的?” 小喜理直气壮道:“很简单啊,那些东西一看就是新的,而且,外面卖的与这些不一样,尤其是那三个泥人,那分明就是照着小姐您的模子捏出来的。” 田娴儿:“……” 分析的好有道理! 不过,这丫头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这分析的一套一套的,完全让她无从反驳。 “还有,苏公子的出身……”小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应该雇不起人专门给您捏泥人吧?” 所以,这肯定就是苏公子亲手捏的。 这些小玩意儿虽然不值钱,但加在一起,也是要耗银子的,刨除其他不说,就说那三个像小姐的小泥人,如果不是苏公子自己捏的,那么就只有找人捏。 找人捏肯定要花银子吧,依着苏公子的出身,要拿出一笔银子来,委实有些艰难了。 “就,就算像你说的,那,那又如何?”田娴儿梗着脖子,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喜眨眨眼,“苏公子是为您……” “小喜,你莫要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家小姐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身边留着外男的东西,这要是传出去,你还不让不让你家小姐我做人了?” 田娴儿忍着心虚,装作一副理直气壮,恼怒的模样。 小喜一惊,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坏了,奴婢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 转而又道:“这样好了,小姐让奴婢藏起来,如果哪日小姐想起来了,您再管奴婢要,就算传出去了,也是奴婢的错,小姐,您看这样可好?” 田娴儿无力扶额,幽幽的看着自己的怂蠢小丫鬟,“笨了十几年,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而且,这一套一套的,让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小喜咧嘴一笑,挠挠头,“多谢小姐夸奖。” 活了十几年,小姐第一次夸她聪明唉。 田娴儿:“……” 谁夸她了! 这蠢丫头,没救了! 可她就是稀罕怎么办? 就在主仆俩搞怪之际,下人来报,叶少夫人身边的轻语姑娘求见。 轻语? 田娴儿捂脸,得,看热闹的来了! 想了想,请人进来,在轻语过来之前,田娴儿警告了小喜一番,待会不准她说话,更不准插嘴! 倒不是怕她开口,就怕这丫头坏她的事! 轻语是奉了墨慈之命,美其名曰是关切田小姐怎么样了,人抓到了没有,实则,前面的关切不是重点,重点是,人抓到了没有,对方是谁! 田娴儿早有准备,一句话将轻语打发了:“回去告诉墨慈,她猜错了,今儿个无人打着她的旗号再往我这送东西。” 所以,想看热闹,散了散了。 也不怪乎认为墨慈是在看热闹,主要昨儿个在叶府,墨慈所言历历在目,坚定是心仪她的人送的。 虽然…… 咳咳,但不能承认,打死不能承认,否则,自己就甭想清净了! 不只是不能让墨慈知道,还有她娘也是! 为了自己的耳根子! 可她忽略了,自己的身边有个小叛徒! 轻语得了话,也没多做停留,告辞离去,田娴儿想也没想的让小喜送她,毕竟,以前都是如此。 在小喜出门之前,她不放心的特意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这小怂货虽然有点笨有点蠢,但还是很怕她的。 就这样,田娴儿放心了。 可她不知道,轻语来时,早有准备。 出了院子,轻语便将小喜拉到了一旁,从袖笼里掏出一包点心。 点心用帕子包着,七八块点心没有重样的。 小喜登时眼睛一亮,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这是我家小姐最近新研制的点心,青岚也有份呢,可好吃了,想不想吃?”轻语轻声诱…哄。 田娴儿与叶朝歌墨慈是好友,小喜作为田娴儿的贴身丫鬟,自是知晓,墨慈做出来的点心一流,还有叶府的青岚,更是没话说。 而最爱甜食的小喜,诱…惑在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 第847章:猪一样的队友 第847章:猪一样的队友 小喜使劲的点点头,脸上和眼睛里,皆透着想吃想吃! 轻语看在眼里,干咳两声借以忍着笑,心里想着,还是她家小姐厉害,知道田小姐不会说实话,便在她来前儿带了点心过来,用以贿…赂小喜。 “这些都是小姐给我的,你要想吃,我就忍痛……给你好了。”说着,轻语一脸肉痛的捻了一块,递给小喜。 小喜连连说谢谢谢谢,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她倒是想大口吃,可不舍得啊,而且,这么一小块,如果吃的太大口的话,一口就没了。 不行不行,好东西得慢慢品尝。 可再慢慢吃,点心就那么小点,很快就见底了。 “还想吃吗?”轻语又捻了一块,坏心的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喜的眼珠随着她的动作乱转,一边转一边不忘点头。 “那我问你,是谁打着我家小姐的旗号给田小姐送东西的?” 一听这话,小喜立马清醒了,捂着嘴,使劲摇头,小姐不让说。 轻语也不急,慢慢悠悠说道:“诶,看来你没口福了,我跟你说,我家小姐做的这些点心可好吃了,每一种口味不一样,你刚刚吃的那块是咸口的,我手上这块是甜口的……” 甜? 小喜眼睛不禁冒光,可想到小姐,又怂了。 轻语再接再厉,“其实我们家小姐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田小姐,怕田小姐被骗了,你也知道,我家小姐和你家小姐是多年的好友,我家小姐也是为了你家小姐好,毕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万一再像之前的李公子那般,半路冒出个表妹来……” “不会的,苏公子没有表妹,之前夫人特意打听过了。”小喜急急忙忙开口。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懊恼了起来。 完了完了,如果让小姐知道她说了什么,会不会真把她给丢了啊? 如果不是演戏要演全套,轻语恐怕早就要笑破肚子。 太好玩了吧。 “你别怕,你放心,我不会跟我家小姐说是你说的。” 才怪! “这些给你,都给你吃吧,我就忍痛割爱了。” 本来就是给她的! 小喜接过点心,不放心的说:“你真不会说是我说的?” 轻语一脸再认真不过的点头,“绝对不会说!” 得了保证,小喜笑了,捧着点心的胳膊抬了抬,喜滋滋的道谢,“谢谢你的点心。” “不,不客气……” 轻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并没有再逗留,而是匆匆走了。 在远离伯爵府后,再也忍不住,扶着墙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不行不行,受不了了,肚子受不了了。 不知自己被坑了小喜,在偷偷的吃了三块点心,便将剩下的点心小心翼翼的包好,打算到了晚上再吃,藏好了后才回去。 田娴儿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关键是,她对自家的小丫头实在不放心。 久不见小喜回来,田娴儿便有些后悔让她去送轻语了,正琢磨着去找人之际,小喜回来了。 在看到她,田娴儿眼睛猛地一缩。 “小姐,奴婢送轻语回来了。” 田娴儿恩了一声,问她:“怎么这么晚,你们在路上可有说什么?” “没有没有。”有了之前被看穿的经验,小喜在进门之前做好了心理建设,有信心不会让小姐看出来她在撒谎。 田娴儿磨了磨后槽牙,透着几分咬牙切齿:“那她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小喜大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小姐,我没说谎的模样。 “真没有?”田娴儿语气中的咬牙切齿更为明显。 可惜,小喜没听出来,咬死了说没有。 田娴儿蹭地站起来,伸出手指往她脸颊上揩了一下,“那你跟我说,这是什么!!!” 在看清自家小姐手指上的点心屑时,小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可能,进门之前她明明都擦了好几遍嘴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小喜!!!” “……奴婢错了……” 田娴儿快要气死了,她真是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要换了这小馋货! 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墨慈知道了是苏子慕在打着她的旗号!!! 可以想见,下次见到她,她这耳根子甭想清净了! 不行,她最近绝对不要去叶府了! 她不去,墨慈因为守孝出不来! 就这么决定了。 …… 叶府。 轻语回来后,声情并茂的将自己是如何用点心诱…惑小喜,又是怎么套话的经过说了一遍。 一屋子人,登时哈哈大笑。 墨慈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小喜这丫头,可真让人欢喜,也难怪娴儿喜欢她了。” “是啊,她的表情还格外丰富,可爱着哩。”轻语附和道。 想到之前小喜的各种反应,她便忍不住的想笑。 “还是小姐您技高一筹,知晓田小姐不会说,让奴婢多做了一手准备,从小喜入手。” 墨慈摆摆手,“我这也是猜测。” 这第二手准备,能不能用得上,关键那人是不是和她猜的一致。 假如不是苏子慕,或者,不是心仪田娴儿的人,那她所做的第二手准备就不会派上用场,届时,不用再找小喜套话,娴儿便会自动告诉轻语结果。 所以,在轻语离开前,她便嘱咐她,若是当时娴儿说对方没送,便找小喜套话,可假如娴儿说了是谁,那就不必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真是她所猜的那个人。 苏子慕! 说来,她也是误打误撞。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子慕这个名字很突然的冒了出来,而且,很坚信就是他,甚至还想着,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那种没来由的坚信,并不是第一次。 当初和叶辞柏初初在一起的时候,就曾如昨日一般,突然就冒出来了个念头,就是他了,就是他了。 而昨日,亦是如此。 想至此,墨慈抿唇笑了笑,看来,娴儿和苏子慕之间,并没有结束。 不过,就是有些苦了小喜了。 …… 第848章:不放弃,坚持到底! 第848章:不放弃,坚持到底! 对于后续,此时回到了学院宿舍的苏子慕,丝毫不知请。 更不知,他钟情的姑娘,在对他咬牙切齿。 回来后,他便坐在自己的案面前发呆,面前摊开一本书,却如何也看不进去。 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今日见到她后,她的反应。 想着,自己是不是惹她烦了? 难道,她真的不欢喜他? 苏子慕忍不住自我否定怀疑,这是他一次对自己如此的没有信心。 他出身山村,整个村子极为偏僻,所有的住户加在一起都不超过百家,村子偏僻,好在也不算穷苦,皆是些靠天吃饭,靠山养活的庄稼汉。 他的爹是村子里唯一的木匠,靠着这门手艺,倒也能养活一家人。 在他很小的时候,村子人都说,他爹有接班人了,日后他会干木匠。 可他爹却不这么想,他就告诉所有人,他的儿子日后要读书,要考状元。 所有人皆笑他爹痴人说梦话,甚至还有人笑话他们,状元?你睡醒了吗? 那时候他虽然小,可当时村里人的不屑和取笑,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小小的他,打那时候起,便立志一定要读书,而且还要考状元。 说来也奇怪,这宏大让人不屑一顾的愿望,他却有信心实现。 而他,靠着自己的努力,的确一步一步的考来了上京,并被光禄大夫楚大人他的老师另眼,收为入门子弟。 所有人都说,他前途无量。 他也有信心,对自己的能力以及本事。 可现在,他不禁怀疑了起来,对她,自己真的能行吗? 正在苏子慕陷入自我怀疑中,孙辰一回来了。 “子慕兄,你在干什么呢?” 苏子慕回神,拿起面前的书,说道:“我在看书。” 孙辰一走过来,看看苏子慕,再看看他手上的书,良久,“你拿反了了。” 苏子慕方才意识到,手中的书,的确拿反了! 尴尬咳嗽两声。 “你怎么了?这么反常,莫不是又是与她有关?” 二人同窗多年,对于苏子慕,孙辰一还是颇为了解的,能让向来镇定冷静的苏子慕反常,甚至连书拿反了都不察的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他的心上人。 说到她,苏子慕两边的肩膀都垮了下来,苦笑一声:“又被你看破了。” “不是我看破,是你太明显。” 孙辰一淡淡道:“努力了就够了,强扭的瓜不甜。” 苏子慕放下手上的书,整个人往后靠,双手搭上眼睛,遮住眼前的视线,良久方才闷声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死心。” 不想死心,更不想轻言放弃。 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个自己欢喜的,实在不容易,他不想在判决死刑之前,就放弃。 不甘心,而且,他也会后悔。 孙辰一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该说的他都说了,而且,他也没经历过,并不能了解苏子慕的心情,只是比较官方干巴巴的安慰了他几句。 可这些,对于苏子慕来说,并不能起到作用。 孙辰一沉默了一会,拍拍苏子慕的肩膀,说道:“你既然不想死心,那便坚持,继续颓丧并不能改变什么。” 苏子慕顿了顿,坐正身子,“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便该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既然认定了,不管如何,我都要走下去!” 不管她怎么看他,不管现今的情况如何,只要她没定亲,没成亲,那他便有机会。 既然开始了,又不想死心,那便继续让自己得个明白! 见他打起了精神,孙辰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笑了笑。 他突然有些好奇,心悦一个人,当真会变得不像自己了吗? “对了孙兄,过几日便会公布成绩吧?” 孙辰一发呆之际,听苏子慕如是问道。 他回神,点点头,“十年寒窗,皆在此了。” …… 在春闱名次公布之前,先迎来了宣正帝的寿辰。 帝王寿辰,自是要大办,早在三个月前,礼部便开始筹备了。 虽然宣正帝并非铺张的帝王,但一国之君的寿辰,自是不能寒酸了去。 中午宴请朝臣,晚上便是家宴。 而叶朝歌作为宣正帝的儿媳妇,自是要出场。 只是,如今她害喜厉害,去了怕自己控制不住,当场吐了出来扫了大家的兴致,那就不美了。 卫韫知晓她的顾虑,便让她不出席了。 “父皇那边我会去说,你不必担心。” 自怀孕后,叶朝歌对自己的几斤几两有了重新的认知,自然不会去逞强,更不会矫情着说什么这好么或者其他。 且,之前红花酸果子一事,让她更为警醒,她还没有蠢到将自己送上门给人祸害。 所以,卫韫的提议,她并没有反对,反而赞成,只是说道:“不过,如此一来,到时候必会让人多想了。” 红花酸果子一事,虽然将消息压了下去,但这上京,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一个个的鼻子估计比狗鼻子还灵。 而自己此次缺席宣正帝的寿辰,可谓是将他们的猜测坐实了。 到时候,这麻烦,恐怕会源源不断的涌来。 “一切都有我,你只需安心养胎便是。” 卫韫亲了亲娇妻的小脸,“你又瘦了。” 心疼不已。 叶朝歌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的确,双颊明显凹陷,瘦了不少。 “等这个小家伙出生就好了。” 对于自己又瘦了这个问题,叶朝歌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她吃多少苦头都值得。 卫韫默默算着日子,三个月,最多再有三个月,他小祖宗的苦难就结束了。 可他不知道,真正的苦难,就是这最后的时日。 转眼,到了宣正帝寿辰这日。 天气越来越热,叶朝歌一大早在用过早膳日常一吐后,便躺在那蔫了。 她本就苦夏,如今又大着肚子,更为艰难。 夏日刚刚来临,她便汗水不断,屋子里更是早早的摆上了冰,可就是如此,对苦夏的她来说,作用都不太大。 哪怕只是躺在那,汗水也是接连不断的往下淌,很快便湿了衣衫。 …… 第849章:作为夫君的态度 第849章:作为夫君的态度 对此,谁也没有法子,能做的便是时不时的为她擦…身子,换衣裳,可往往是,这边刚换上,转眼便被汗水打湿了。 故而,衣裳换得更勤了。 叶朝歌最近这些天,每天基本上是在害喜和换衣裳的折腾中度过。 卫韫下了早朝回来,看到的便是苦哈哈的自家小祖宗。 当即命人准备冰水,跑到耳房后面洗了个冰水澡,然后一身冰冰凉凉的过来,把人抱到怀里。 因刚洗过冰水澡的缘故,卫韫身上透着凉意,十分的舒服。 叶朝歌在他怀里蹭了蹭,终于舒服点了。 自己舒服了,就开始担心卫韫了,一大早便是冰水澡,这身子能受得了吗? “我是男人,且是习武之人,不妨事。”卫韫说道。 受不了也得受! 不然,苦的就是他的小祖宗。 小祖宗怀着孕,太凉的不能吃,他帮不上忙,更代替不了她,能做的只有这些,虽然只是暂时的冰凉,但能让她舒服一会是一会。 卫韫的举动,便是刘嬷嬷也不禁感动的红了眼睛。 她活到现在,快一辈子了,还从未见过如此全心为妻子着想的男人。 在有些人的眼中,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甚至有些杀千刀的男人将女人当做繁…衍…子嗣的工具,丝毫不知,女子自怀孕到生子,这期间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 刘嬷嬷感动,红尘红梅她们亦是如此。 “我以后嫁人也要嫁对我好的!” 不好的,她死也不会嫁! 刘嬷嬷失笑,“不知羞的小丫头。”随之打趣道:“我瞧着南风就极好,待你也不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嫁给他,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红尘霎时间红了脸,“您说什么呢,这关他什么事。” “怎么,搁嬷嬷这装傻呢,我便不信,你会看不出南风对你有心思?” 红尘脸更红了。 南风的心思,局外人刘嬷嬷都能看得出来,身为当事人的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可她没想过啊。 “红尘,南风真不错,他是殿下的人,有其主必有其仆,你若嫁给他,日后定然亏待不了你,而且,你们就在小姐的眼皮子底下,他若欺负你,小姐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一番话,刘嬷嬷说的很认真。 红尘说不出话来了。 见状,刘嬷嬷也不再多言其他,有些事,有些话,点到即可,关键还是看红尘自己。 其实,作为旁观者,以及过来人,刘嬷嬷很清楚,红尘对南风并非没有感觉,南风对她的好,她是动容的。 只是…… 大牛的事,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虽说已经放弃了,但曾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岂是说放弃便是放开的? 需要时间啊。 该说的她也说了,看红尘自己了。 想着,刘嬷嬷便将这事给放开了,视线不经意的看向红梅,不禁想到上次怀慈亲王前来求亲一事。 自那之后,怀慈亲王便再未来过,而红梅,也越发的沉默了。 红梅和红尘二人,虽然不是她带出来的,但也相处了两年多,彼此间早已有了感情,说实话,她也想她们二人好好的。 只是,红梅这一块,委实有些棘手。 她和红尘不同,怀慈亲王和南风亦是不同。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了。 看来,还是小姐说得对,如何发展,端看红梅自己,至于其他,皆不足挂齿。 胡思乱想间,卫韫走了出来。 “歌儿睡着了,你们看顾着些,午宴结束我便回来。”卫韫换上了太子朝服。 待刘嬷嬷等人应下,方才离开进宫。 叶朝歌醒来时,已是午时。 睡够了人便有了些许的精神,可很快,这精神便在用过午膳后,打散了。 没错,她又吐了。 刘嬷嬷命人收拾干净,上前扶着叶朝歌靠在软垫上,手上动作极轻的为她顺胸口,缓冲反胃。 “小姐,若实在难受,便吃些酸果子吧,这些是老奴做的,不曾假他人之手。” 自出了红花酸果子事件后,叶朝歌虽未曾关注后续,但对于以往最爱的酸果子,隐隐有了些抗拒心理,已然多日不曾入口了。 说实话,她也是有了心理阴影了。 虽然她自己没亲身经历,但终归也是有些后怕的。 刘嬷嬷便是知晓这些,方才自己动手,虽然没有外面卖的好吃,但至少是能放心的。 如今天热,这酸果子很快便会晒成干,故而,这制成的酸果子,今日送到了叶朝歌的面前。 闻言,叶朝歌迟疑了稍许,在刘嬷嬷鼓励的视线中,捻了一颗,放到了嘴里,霎时间,酸甜的气息在舌尖打转儿,很快便蔓延开来。 “好吃吗?” 叶朝歌点点头,“好吃。” 说着,又吃了两颗,那反胃的感觉,方才淡去了不少。 “您觉得好吃,下午老奴再做一些。” 她做的少,这小玩意儿也是第一次动手,不知道好不好吃,便不敢多做。 既然小姐吃了,那说明还是可以的,虽然在刚做出来的时候,她吃了一颗险些酸倒了她的牙齿。 胃部舒服了,可天热得难受。 叶朝歌有点想念叶府的湖心亭了。 未出嫁的时候,每到夏天,她最喜欢的便是去那里,有水有景还有风,很舒服。 越想,越念,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她的心平静,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连刚吃进嘴里,未来得及下咽的酸果子,也给忘了。 刘嬷嬷去净手,小心翼翼的给抠了出来,方才让红尘留下打扇,带着米嬷嬷她们悄悄的退下了。 前两日祁氏便回了将军府,故而,这炎炎夏日的午时,绮歆楼十分的安静。 而此时的皇宫。 君臣之宴,在持续了两个时辰后,随着宣正帝的离去,方才散去。 卫韫赶着回东宫,脚下匆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后响起,“皇兄。” 认出声音,卫韫皱起了眉头,转身之际,眉间带了些许的不耐烦,“何事?” “还未恭喜皇兄,即将喜得贵子。”卫成近前,行了个礼。 周遭还有些未离去的大臣,闻言皆看了过来。 …… 第850章:还没出生,爹就在琢磨着揍人了 第850章:还没出生,爹就在琢磨着揍人了 卫韫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嗓音如含了冰,“说完了吗?” “皇兄这是赶着回去探望皇嫂?”卫成不答反问道。 “你知道就好。” 所以,别在这碍眼! 卫成笑笑,“不知今晚,可会见到皇嫂?说来,皇兄与皇嫂成亲这么久,老三还不曾拜见过皇嫂呢。” “想知道?”卫韫顿了顿,凉凉说道:“晚上就知道了!” “也是,那我可得准备准备,晚上好拜见皇嫂。” 卫韫懒得与他废话,他急着赶回去看自己的小祖宗。 至于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更加不理会。 回到东宫时,叶朝歌还未醒,她躺在那里睡得很安静,红尘在旁打扇,可就是如此,她的鼻头上还是浮现出点点汗珠。 卫韫接手了红尘的活,让她退下。 叶朝歌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床前给她打扇的男人。 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卫韫恩了声,放下扇子,上前扶着她起身。 叶朝歌的肚子越来越大,如今她起身越来越困难。 “午膳吐了吗?” 叶朝歌点点头,“吐了一点。” 这所谓的吐了一点,其实是全吐了。 卫韫亲了亲她的额头,“很快了,待他出生就好了。” 卫韫一直陪着叶朝歌到了傍晚,方才出门又进了宫。 进宫后直接去了御书房。 这宫里素来没有什么秘密,太子独自进宫,不见太子妃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后宫之中尤其热闹,纷纷议论之前的传言。 “难道这太子妃真有了?” “哎呦,这才多久啊这么快就怀上了,这命可真好。” “你们也不要急着下结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倒也是。” 各人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不以为意的,毕竟,传言只是传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见到谁也不知道。 当然,这种事,也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起来,这康王殿下,落后太子一大截了,明明二人年岁相差不大,这婚事也是同一年定下的,可你们看……” “谁说不是呢,这皇长孙啊,诶……” 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一琢磨,这其中的信息量就大了。 后宫之中素来就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些传言便传到了贤妃的耳朵里。 “这些贱人,一个个的嘴巴那么臭,怪不得陛下不去她们那,本宫看就是被熏的!” 如果在背后嚼舌根的妃嫔们在,定然会反驳一句:说的好像陛下来你这似的! “娘娘息怒,她们这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不必理会,眼下要紧的是,弄清楚太子妃……”说着,宫女比了比自己的肚子。 贤妃点点头。 近期所发生的事,她早有耳闻,但谁知道是不是东宫故弄玄虚,派人演了这么一出戏,借此来挖坑铲除异己。 虽然她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演的戏,但她很清楚,不管是演戏还是事实,在没确定之前,她是不会盲目出手的。 而且,就算那叶朝歌真的有了身子,这女人怀孕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尤其是生产。 没听说过,女人生产无异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所以,她不着急! 至于之前的事…… 如果是真的,那么,倒也是好事一件,至少这让她知道,惦记的,大有人在! 贤妃经过数月的沉淀,重拾之前的冷静,整个人也更为清醒。 深知,如今还不到他们母子放松的时候,此时此地,走到这一步,已然没有退路,必须要坚持走下去,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万丈深渊。 所以,一步也不能后退,一步也不能错! 后宫之种种,卫韫并不知晓,但也能猜得到。 对这些,分毫不在意,他现今只在意一件事,那便是他的小祖宗! 御书房,宣正帝日常关心儿媳妇。 咳咳,当然,关心儿媳妇是假的,关心自己的皇长孙是真的。 大长公主也在,两代人各自坐着,没有外人,诸多规矩也就免了。 “父皇!” 正惦记着皇长孙的宣正帝,被卫韫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怎么了?” “差不多行了,歌儿现在很辛苦。” 宣正帝闻言,气笑了,“那是你的小媳妇,她辛苦有你心疼就够了。” 潜台词,他这个当公爹的若是心疼儿媳妇,那算什么? 卫韫被成功的噎住了,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父皇噎的说不出话来。 大长公主在旁失笑,“你父皇说得对,你这个当夫君的心疼就够了,我们呢,就心疼心疼孙子就好。” 宣正帝赞同颔首。 “他有什么好心疼!”卫韫没好气的嘟囔。 他现在对那小子充满了怨气。 最初,他心肝宝贝还来不及,就盼着出来叫他一声爹。 而现在…… 呵呵! 他依旧盼着他赶紧出来,但不再是他的心肝宝贝了! 他的小祖宗遭这么大得罪,都是因为他! 不省心! “你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那是你儿子!”宣正帝气道。 “是不是儿子还不清楚呢。” 再说了,他说的也是事实。 在母体里,好吃好喝,且贪婪的吸收着母体的养分,有什么好心疼的,没有人比他更舒服了! 宣正帝和大长公主被他这一席理直气壮的话惊呆了,面面相觑。 “听你这意思,你还打算待孩子出生揍他一顿?” 卫韫冷冷一笑。 他还真有这个打算! 尤其是每次看到他的小祖宗吃了吐,难受的样子,真真恨不得把人揪出来,胖揍一顿! “如果是小子,那是肯定要揍的!” 不揍不成才! 都说外甥随舅,他的儿子如果真的随了叶辞柏。 呵呵,等着吧! 远在叶府的叶辞柏,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跟着又打了一个。 “一想二骂三风寒,谁骂我呢?” “可如果是姑娘呢?”大长公主忍着笑问。 卫韫愣了愣,是啊,如果是姑娘怎么办? 那……好像是不能打的。 大长公主追问:“如果是姑娘呢?” “孩子还没出生,等生出来再说。”卫韫郝然大声道。 大长公主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现在的侄子,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的他。 多少年了啊。 …… 第851章:女人的野心 第851章:女人的野心 叶朝歌肚子里那个,是男是女,她和卫韫从始至终都不曾在意过。 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孩子,不会因为是男孩便多一分疼爱,是女孩就少一分在意。 故而,对于孩子的性别,自来便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 更不曾问过红尘或是太医。 在这一点上,他们夫妻有着一致的想法。 而长辈们,要说一点想法没有,那是骗人的,只不过,他们也想的明白,想,盼是没用的,着急也是没用的,生男孩还是生女孩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他们夫妻还年轻,按照这怀上的速度来看,即便这一胎是女娃娃,不是还有下一胎吗? 对此,倒也不曾引出矛盾来。 …… 晚上的宴会还算平静。 当然,这其中的打量没少过,只不过碍于正主儿宣正帝都不曾开口说什么,也没人不识趣的自动送上门找不痛快。 惠婕妤的事,她们至今还历历在目,那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自惠婕妤事后,后宫众人再次见证了宣正帝的偏心。 对太子,对东宫。 恨! 可是能有办法,这样的偏心非一朝一夕,除了暗中搅碎了手帕,也别无法子不是吗? 而且,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经过今晚,倒是有一点基本可以确定了。 东宫那位,怕是真的怀上了。 身为儿媳,缺席了君父的寿辰,结论基本上呼之欲出了。 很快,这个消息便先后传到了玉贵妃和徐皇后的耳朵里。 她二人皆被宣正帝禁足于各自的寝宫之中,这晚宴,自是没有她们出场的份。 但二人皆在后宫扎根多年,眼线早已不知凡几,这般几乎整个后宫都心照不宣的消息,又怎会瞒得过她们的耳朵。 玉芷宫。 玉贵妃面色冷凝,手上的珠串被她扯得稀稀拉拉。 果然是……怀上了! “娘娘,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这怀上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于咱们更是无益无害。”宫姑姑在旁小声劝道:“咱们殿下尚未成年,这皇长孙就算不是出自东宫,那也是康王或是宁王,他们二人可都是今年大婚啊。” “本宫当然知道,本宫在意的不是这些,是死的那二十多个人!” 玉贵妃咬牙切齿。 她当然清楚,这皇长孙不会出自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她自来也不在意这些! 她的眼界还没有如此浅薄! 宫姑姑叹了口气,“娘娘,咱们图谋了这么多年,您可千万得忍住啊。” 玉贵妃闻言,手指捏的死死的,过了一会,方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长出了一口气,就着宫姑姑的手起身。 “你说得对,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宫姑姑给她倒了杯茶,“就是,娘娘,您先喝杯茶。” 玉贵妃接过,刚放到唇边,想到什么,又搁了下去,“外界情形如何了?” “一直没有消息,估计着京兆尹府那边刻意将消息瞒住了,不过也算是好事,这么久了没消息,这说明他们手上没有线索和证据,查不到咱们身上来的。” 玉贵妃点点头,“人手折了,本宫已经栽了跟头,可不能再载一个!” “不过,卫韫是怎么查到餐馆的?那里本宫培植了多年,一直不曾被人怀疑发现过……”说到此,玉贵妃怀疑的视线落到了宫姑姑的身上,别有深意道:“你说,是不是本宫身边出了叛徒?” 宫姑姑打了个激灵,连忙跪下,“娘娘明察,奴婢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是万万不会出卖娘娘的,再说了,奴婢真有二心,也不会等到现在啊。” 玉贵妃眉梢微挑。 这倒也是,宫姑姑是她身边最早的老人,这些年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她若是有二心,这么长时间了,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她的眼睛。 心里想着,面上并不曾表现出来,只是不为所动的望着她,好似要从宫姑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一般。 可看来看去,除了恐惧便是急切。 这时,宫姑姑又说道:“再说了,奴婢虽然知晓娘娘您手上有人,但并不知其中细节啊,更不知人在何处……” 这一番话,让玉贵妃的怀疑彻底打消。 的确,宫姑姑虽然是她的心腹,但她素来坚信,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儿子! 所以,餐馆的事,都是她与之单线联系,之前红花酸果子的事便是如此,不曾假过他人之手,包括宫姑姑! 正如她所说的,她知道有人,但再多的,却是不知晓了。 “起来吧,本宫也不是怀疑你,只是此事发生的太过蹊跷了。”说罢,褪下婉间的镯子,戴在宫姑姑的手腕上,“让你受惊了。” 宫姑姑连连摆手,“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不论娘娘做什么,奴婢绝无二言,更不会有二心。” “恩,你的忠心本宫自是知晓的,如若不然,也不会使唤你这么多年,经过此次一事,你我主仆更该同心协力,否则,真怕会被人钻了空子,你且安心的给本宫效命,待大业功成,本宫答应你,定不会亏待了你。”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玉贵妃这一套做的可谓是驾轻就熟,手到拈来。 宫姑姑果不其然一脸的激动和动容。 主仆交了一番心,宫姑姑激动的情绪稍稍冷却下来后,便问道:“娘娘,您说这消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莫不是咱们身边真有不安分的人?” “要不要奴婢改日找个由头,将咱们玉芷宫重新顺一遍?” “顺是一定要顺的,若是被本宫知晓是谁出卖了本宫,本宫定会将他扒皮抽筋!”生生折损了她一个据点,二十五位心腹,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这个跟头,势必是要一丝不落的还回去的!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东宫那位怕是已经对娘娘您起了疑心了。” “那又如何?只要他没有证据,便是无端的指控,本宫既然开始了,就不惧怕任何的结果!况且,咱们前头还有人顶着呢!” …… 第852章:成全她! 第852章:成全她! 月半高悬。 哄着叶朝歌睡下后,卫韫便去了前殿。 “殿下,方才那位传来消息,请求在短期内暂停一切联系,属下猜测着,已经被怀疑上了。” 卫韫颔首,“也好,孤最近也没那时间收拾这些乱局。” 南风默默的低下头。 心道,您的确没时间,您的时间都给了太子妃了。 “她还说了什么?”卫韫问。 “之前您让她查的事,差不多有了结果,如您所料的那般,与玉芷宫脱不了干系。” “果然!” 卫韫抿了抿唇,“孤当真是小瞧了她!” 本以为她真的无争,一心清修,不曾想,差点被骗了过去! “王叔那边呢?可有消息?” 南风摇摇头,“自前段时间,在上京附近发现过踪迹后,便再无线索,属下已经命暗卫就宸亲王最后出现的地方展开搜索了,一有消息,便会立刻来报。” “恩,王叔藏起来的那批火药呢?” “已经由祁家军接手了,以做军用。” 自叶庭之流放时,告知他,金家幕后有人,这几年所偷渡的火药有一部分都运去了同一个地方。 他便派人调查。 待找到那批火药后,即可处理,那东西在王叔的手里,实在危险,王叔已经走错了,他不想他步步错下去。 毕竟,王叔也是曾真心待过他。 且,他是乐瑶的亲生父亲。 这么久了,真抓不到王叔吗? 不是! 因为,他要王叔活着! 早前他便怀疑过,如今更为证实,王叔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毕竟,若无人在旁提点,王叔怎会在过了几十年后,突然对自己的身世起疑? “这些事皆交给你处理,记住,无论如何,哪怕抓不到人,也不要伤其性命。”卫韫如是安排道。 “是!” “稍后你安排一下,加强东宫的防卫,一旦发现可疑人……”卫韫顿了顿,声音含冰:“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最初他一直以为,那红花浸泡过的果子,所图的是歌儿腹中的孩子。 尽管那个算计漏洞百出! 可在锁定了幕后主使者之后,他更为不懂,就算计谋得逞了,这皇长孙的名号,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儿子头上。 在一步步的探查中,他明白了,从一开始,她图的便不是皇长孙这个名头,她的野心更大,所行之事更可恨! 她是在试探,不是试探歌儿是否怀有身孕,而是在衡量歌儿在他心目中的重量! 既然她试探,那他自不会让她失望。 他成全她! …… 转眼,到了春闱放榜的这日。 一大早,巩硕,孙辰一和苏子慕便去了公示处。 他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吃过早膳便来了,可到了才发现,比他们还早的大有人在,问了几个比较相熟的,原来,有的昨夜便开始在此守着了。 今日的公示处难得的热闹,人潮拥挤,道路都被堵上了,万千学子皆在翘首以盼。 十年寒窗苦读,今日便知成果。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最为漫长的,天气炎热,连带着人心也开始浮躁了起来。 角落处,巩硕问孙辰一和苏子慕紧张吗? 孙辰一凉凉的回了一句:“紧张有用吗?” 成绩已定,再紧张,也不会改变。 被成功噎住了的巩硕:“……” 说得好有道理,无从反驳。 “子慕兄,你呢?” 苏子慕紧绷着一张脸,点点头。 他紧张,十分的紧张,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苏子慕的回应,让巩硕意外不已,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疑惑心道,没看出紧张来啊。 直到一只湿漉漉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方才相信,苏子慕是真的在紧张,这手心的汗,都快成水了。 “真是没想到,子慕兄这么紧张。”巩硕很惊讶,他觉得,孙辰一紧张,苏子慕也不会紧张。 苏子慕勉强扯了个微笑。 今日放榜事关他的底气,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想要配得上她,他想要他们能并肩而立站在一起,面对所有。 虽然,至今八字还没有一撇,且前几日还将人给惹生气了,但他会继续努力的,恩,努力不惹她生气,争取抱得美人归! 到时候,他要以金科状元的身份,而不是寒门子弟的身份,给她自己所能给的一切! 巩硕不懂苏子慕的紧张,孙辰一却是明白的。 帮着他解围,“你呢?” 话题转移到巩硕的身上。 “我?”巩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紧张。” 之前刚刚考完,他是不紧张的,那时候他想着,终于顺利的参加了春闱,可随着放榜的日子越发临近,他开始紧张了…… 所以,他虽没有子慕兄那般,但也是紧张万分的。 临近中午,贴榜的人方才姗姗而来。 随着榜单张贴上去,眨眼间,便挤满了人,场面一度十分的混乱,不一会,哭嚎声,欢笑声,辱骂声,交叉响起。 让现场更加的混乱。 因巩硕他们一开始站的位置有些远,故而便被挤在了后面,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挤到前头去。 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巩硕大喊一声:“我来看!” 然后跑到尾巴处开始看起,从尾到中间,后面二十名皆没有他们三人的名字。 巩硕也害怕了。 万千考生,只有四十名上榜单,然后在出了前三甲后,剩下的三十七名,再进行一轮考核,若是过关,便可开始自己的仕途。 若是不过关,哪来的回哪去。 最后考核的没有既定人数,皆看自身的本事,据说,曾经有过三十七名皆被过关的先例,但同样的,也有三十七名只过关了十人的先例。 但在这最后一轮考核之前,首先要上到这榜单。 而这榜单,除去前三甲,其余的名次作用不大,只会在最后一轮考核中作为参考作用。 当今陛下宣正帝奉行,书读得再好,若是没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便是成为大越的大才子,那也是无用,故而,凡是春闱,最关键的在于最后一轮考核。 巩硕有些忐忑了,可再忐忑,该来的还是会来。 …… 第853章:榜首 第853章:榜首 咬了咬牙,跺了跺脚。 看! 继续看! 随即,巩硕从第二十名开始,继续顺着往前找,很快便找到了第十名,可依旧没有他们三人的名字,第九名,第八名,第七名…… 在第六名的时候…… 巩硕猛地瞪大眼睛,但又不敢相信,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再看。 确定那两个字是巩硕后,怪叫一声,“有我有我,有我诶……” 周遭投来各种各样复杂的视线。 孙辰一赶紧上前扯了他一把,低声说:“树大招风,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巩硕清醒过来,急忙捂上自己的嘴。 差点忘了。 自己接下来是要参加最后一轮考核的,虽说主要看得是自身能力,可竞争力依旧庞大,少一个竞争,是众人心目中都会想到的一点。 他这么一喊叫,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就是那三十七名的中的其中一个吗? 巩硕连忙收敛起自己的激动,干咳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嘿嘿,看错了看错了,不是我……” 众人:“……” 当他们是傻子吗? 孙辰一实在没有忍住,用力的翻了个大白眼。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孙辰一连忙闭上嘴,说多错多,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往前看吧,孙兄和子慕兄还没着落呢。 跳过自己第六名的成绩,巩硕继续往前找。 终于,找到了。 榜首,第三! 巩硕这次学聪明了,神秘兮兮的将孙辰一扯过来,然后用力的敲击着第三孙辰一的名字,以及榜首,苏子慕的名字。 孙辰一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笨蛋! 看了眼榜单,确定了前三甲有他和苏子慕后,赶忙扯着巩硕往外去,再继续留下去,估计会引起众怒来。 在半道遇到了被人挤来挤去的苏子慕,孙辰一一手一个,拽着人就出去了。 一直到他们之前所等待的角落处。 “恭喜子慕兄。” 孙辰一抬手抱了抱拳。 苏子慕见状,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中……中了?” “恩,还是榜首。” 闻言,苏子慕顾不得高兴,甩开衣袍便往外跑去。 “他这是要去哪儿?” 孙辰一笑笑,“自是去他想去的地方。” 巩硕:“……”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人,他上了榜单! “你不激动吗?”巩硕激动了一会,奇怪的望着身边冷静的人,不解询问。 孙辰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意料之中。” 巩硕:“……” 没法做同窗好友了! …… 话说另一边,苏子慕在得知自己是榜首后,第一时间,便是去楚府。 可他忘了,人心险恶,便是学子亦是如此。 去楚府的路,他不知走了多少遍,可今日,却出了事故。 在路过一条人烟稀少,去楚府必经之路的小道上,突然前路被阻。 苏子慕看着挡在前面的三个年轻男子,记忆力极好的他,一眼便认出,眼前三人是与他一起考试的人。 激动冷却,顷刻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缓了缓心跳,故作镇定道:“你们想干什么?” “苏子慕?” 三人中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虽是询问,但听其语气,已然肯定他的身份。 苏子慕不答反问:“三位拦住在下的去路,所为何事?” “听说你是今年春闱的榜首?”另一人说道。 苏子慕抿唇:“说出你们的来意。” “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教请教你,是怎么考中榜首的?我们听说,光禄大夫楚大人是你的老师,是不是在之前,楚大人将题目告诉你了啊?” 望着面前三人不怀好意且充满了嫉妒面庞,苏子慕已然确定,这些人来者不善。 虽然气恼他们侮辱他老师,可比起这些,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苏子慕并非是冲动的人,冷静稍许,便有了计较。 不动声色的往后退,欲要反身跑回去,待跑到人多的地方,他们便奈何不得他。 可谁知,退后间,后背撞上了一堵肉墙。 下一刻,后衣襟被揪住,跟着,脚尖离地,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被扯到了旁边的胡同里。 不远处,有人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小姐,那是苏公子吧?” 小喜疑惑问旁边的小姐。 说来也是巧,过些时候是宸亲王府小世子的百日,田娴儿想着出门来为小世子寻些小玩意,不巧,刚从一家机巧铺子出来,便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被人堵着的一幕。 田娴儿眸光闪了闪,脸不红气不喘道:“不是,你看错了。” “啊?看错了?不可能啊,奴婢眼神挺好的啊。”小喜疑惑,虽然隔了有段距离,但她看的一清二楚,那的确是苏公子。 田娴儿咬准了小喜看错了,嘴上说得坚定,心里则没大有底。 刚才的一幕,不只是小喜看到了,她也看到了,那的的确确就是苏子慕,那张脸,那身段,不可能会看错,而且,连小喜也确定。 可那又如何?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好了,别说了,走吧,出来有些时候了,咱们该回去了。”田娴儿打断小喜的自我怀疑。 她打定了和她没关系的主意,是不是苏子慕,或者他在面临着什么,等待他的又是什么,都和她没关系! 反正没关系! 对,就是这样! “小姐,奴婢确定没有看错,那真的是苏公子,那几个人一看不是好人,苏公子会出事的,小姐,咱们不能不管啊。” 小喜急了,叽叽喳喳个没完。 “都说了你看错了,有完没完!”田娴儿烦躁道。 见自家小姐生气了,小喜住了嘴,不敢再说了,怕再说下去,小姐把自己丢下不管那可怎么办啊。 不值当不值当。 车夫将马车赶过来,田娴儿就着小喜的搀扶上车。 上到一半,就停住了,扭头问小喜:“我记得,苏子慕是姨夫的入门子弟吧?” 小喜如小鸡啄米使劲的点点头。 “姨夫向来疼爱我,也爱惜人才,如果苏子慕出点什么事,姨夫一定会伤心的对不对?” “……所以小姐……” …… 第854章:哪个古人云的! 第854章:哪个古人云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姨夫的面子上,就帮一把好了。” 对,就是看在姨夫的面子上。 他可是姨夫的入门子弟,依着姨夫那老古板的性子,定然是惜才宝贝着。 小喜:“……” 小姐,其实您不解释,奴婢还信,您这么一解释…… 呵呵。 奴婢虽然怂,但不蠢,一点也不蠢! …… 自上次事后,田娴儿便鲜少再出门,即便是出门,田夫人也会派人随行护卫。 虽然上次的事是针对叶朝歌而来,但却是利用了田娴儿。 很明显,她的行踪被人窥视了。 故而,但凡是女儿出门,田夫人皆会派了几个好手护卫随行。 田娴儿带着自己的护卫,雄赳赳气昂昂的过去了。 过来时,其中一人正揪着苏子慕的衣襟,另一只手捏成拳,一副要打上去的模样。 “放开他!” 田娴儿下意识的大喊道。 几人正要动手,突然来了多管闲事的,齐齐转身,打算把多管闲事的人吓唬走。 可转身一看…… 不行,打不过,人太多了,而且,一个个腰间都带着佩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惹不起惹不起。 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扔下苏子慕,从胡同的另一边跑了。 “小姐,要追吗?”随从问。 田娴儿想了想,派了五个人去追,“追到人吓唬吓唬就算了。”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什么恶霸,书生气很重,应该是春闱的考生,若是追究,定然会闹到官府,到时候,那几个人得不到好果子吃是一定的,可这前程,怕是也毁了。 而且,看苏子慕这样子,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吃亏。 看了他一眼,田娴儿带着人转身就走。 看在姨夫的面子上,她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见识过苏子慕的难缠,还是赶紧走人为妙。 苏子慕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佳人要走,顿时急了,抬脚欲追,却被她的随从拦住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眼看着心上人快要走出胡同了,他想也不想的脱口道:“田小姐你救了我,是子慕的救命恩人,古人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呃! 田娴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扶着小喜,倏然转身,美目瞪视,“哪个古人云的!” 说出来,锤死他! 苏子慕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豪言壮语,一时间白净的脸蛋染上了一层红霞,“子慕云……” 田娴儿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不行,得赶紧走,太可怕了! 当即,扯着小喜,匆匆忙忙跑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直到上了马车,她这颗心依旧狂跳不止。 田娴儿拍了拍心口,心里那叫一个悔不当初啊,早知道自己就不多管闲事了,他爱死不死,爱活不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再说了,就算救人,自己也不用亲自出面啊! 哎呀,这脑子,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正懊恼着,突然听到阵阵压低的笑声。 田娴儿:“……” 磨了磨后槽牙,“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恩?” 小喜身上的皮一紧,捂着嘴连忙摇头,含糊不清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更没听到苏公子要对小姐您以身相许。” 被以身相许的田娴儿:“……” “有本事再给你家小姐我说一遍!!!” 求生欲极强的小喜,感受到了森然的威胁和寒意,将自己的嘴巴捂得更紧了,“奴婢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更什么也没说!” 仿佛怕小姐不信一般,小喜比出三根手指头:“奴婢发誓。” 田娴儿满意了,伸手捏了捏小喜肉呼呼的小脸蛋,“小喜啊,今日的事,若是传出去……本小姐的戒尺可是很久没沾人肉了……” 小喜吓得,连忙将自己的一双手背到身后去,速度极快,好似慢上一步,她的手心便会吃苦头一般。 震慑住了小丫头,田娴儿松了口气。 可她忘了,当时在场的,不只是小喜,还有那些田夫人派来保护她的随从,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个对她惦记了很久的苏子慕! 胡同口,苏子慕立在那,望着伯爵府的马车远去,直到见不到车影了,方才抬步,往楚府而去。 苏子慕榜首一事,已然传开了。 如今差的就是殿试后,宣正帝亲自封为状元。 故而,门房的人老远看到他,连忙分头行事,一边进去通报,一边前去迎接。 迎接的下人在看到苏子慕时,狠狠的吃了一惊。 “苏公子,您这是……出什么事了啊?” 苏子慕是楚府的常客,府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无人不识,对他,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这苏公子有着文人的骨气,亦有着年少的傲气,更有着自身的洁气,虽然他的衣裳不精贵,也不是舒适的绫罗绸缎,只是再常见普通不过的布衣。 可每次,苏公子都是干干净净的,收拾的立立整整。 而眼下…… 只见他以往月白布衣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脏污,他的脸上和手上,亦是沾染了灰尘,虽然很有精神,但不掩其狼狈。 苏子慕摆摆手,避重就轻道:“来的时候遇到了些意外,没什么打紧的。” 下人:“……” 您遇到了意外,将自己搞的如此狼狈还这么高兴啊?这嘴巴怕是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吧? 不过想想将将新鲜出炉的榜首,下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估计是得了榜首,高兴着呢。 苏子慕的确很高兴,但他高兴的不是自己得了榜首,更不是即将唾手可得的状元郎,而是,他有法子了,且还是名正言顺的再度见到她! 苏子慕去到正厅时,楚大人和楚夫人便先后得到消息出来了。 一眼,便看到其身上的脏乱,纷纷关切不已。 苏子慕笑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子慕不负老师厚望,今日得春闱榜首,这些年,多谢老师的栽培,多谢师娘的照顾,子慕感激不尽,还请老师师娘受子慕一拜。” 说罢,重重俯身下去,额头抵在地面上。 楚大人和楚夫人对视一眼,夫妻俩齐齐上前,把人扶起来。 …… 第855章:登门 第855章:登门 楚大人作为苏子慕的老师,且本身便古板,所说出来的话,皆是不可骄傲,不可傲慢,要再接再厉之云云。 对此,苏子慕皆一一虚心受下。 楚夫人在旁听不下去了,“好了,子慕是什么性情你还不清楚吗,你的担心叮嘱根本就是多余的。” 然后不理丈夫,问苏子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身上为何如此脏污? 苏子慕没有再避过去,而是将来的路上所发生的种种,一点不落的说了一遍。 楚夫人惊讶:“你的意思……是娴儿救了你?” “是,田小姐是子慕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还请师娘出面,带子慕前去伯爵府亲自与田小姐道谢。” 苏子慕是个明白人。 之前他对老师的请求,再度石沉大海不见回应,他便知晓,又一次无疾而终了。 虽然这其中有段时日她被吓着了,但后续,没了后续。 在遇到刚才的事前,他本想厚着脸皮再求自己的老师。 他要与她见面,并亲口告诉她,告诉她上次自己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他是真心的心悦于她,会对她好,永远待她好,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机会。 可没有想到,老天爷都在帮他,为他创造见她的机会。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会在自己那般狼狈的境遇下,遇到她,更没想到,她会救了他。 说来,那一刻他是自卑的,总想着证明自己,让自己努力做到最好,去配得上她,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还需要她来救。 那一刻,他的男儿自尊心好似碎成了一瓣一瓣的。 可换另一个方向去看待这件事,便是好事,更是他的机会。 她救了他,便是他的救命恩人,前去谢谢自己的救命恩人,乃情理之中,且名正言顺。 越想,苏子慕的眼睛便越亮,一双黑色的瞳仁,如同黑夜里的星光,璀璨夺目。 “师娘,子慕求您。” 他当然也可以自己上门,打着道谢的旗号,可他怕自己被她赶出来,生生错过这大好的良机。 而且,直觉告诉他,依着她的性情,绝对能将他赶出来。 若是师娘出面,那便不一样了。 师娘是她的亲姨母,她曾见过,她们之间的亲昵。 楚夫人望着眼前略显忐忑的清俊男儿,噗嗤一笑,“就非她不可了?” 苏子慕耳尖微红,轻轻的点点头,“不怕师娘笑话,子慕……非她不可。” 她,可是他放在心尖上好久好久的人,久到他已经忘了是多久,更忘了是什么时候对她上心的。 “可娴儿那丫头……” 话到了嘴边,楚夫人又咽了下去,想了想,重重一叹,“罢了,师娘全了你这份心思又能如何!” 楚夫人同意了。 可有些话,该说明的还是要说明,“娴儿是我们两家之中唯一的女孩,上有兄长,下无弟妹,是唯一的女娃娃,更是最小的那一个,自小我们便对她宠爱有加,从未勉强过她什么,她的婚事亦是如此……” “倘若她依旧不点头,子慕,你要记住,这强扭的瓜不甜。” 苏子慕面上微暗,可很快又打起了精神,用力的点点头,“子慕明白。” 而且,他也不舍得勉强她。 如如师娘所言,她若是对自己真的无心,且自己也努力过了,他便会放手,并祝愿她幸福。 师娘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 且苦涩得很。 他所求的是甜,他甜,她也甜。 而不是一起抱着苦涩的瓜,害了她,苦了她。 …… 当日,楚府为苏子慕办了一庆祝宴,宾主尽欢。 次日,楚夫人便带着礼物和苏子慕上门了。 礼物是苏子慕置办的,虽然寒酸,但目前为止,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来的。 上门前,楚夫人并没有提前派人知会,而是带着他,很突然的便上门了。 “夫人,楚夫人带着苏公子来了,正在府外下车。” 门房来人报的时候,田夫人震惊不已。 震惊自家姐妹没有打招呼便带着苏子慕上门,震惊苏子慕为何上门? 难道是觉得自己是稳稳的状元郎,上门来…… 可人都到了门口,于情于理都不能撵出去吧,不管是什么目的,又是为何而来,来者是客,作为主家,该有的礼仪是不能少的。 更何况,陪着一起来的,还是她的亲姐妹。 前厅。 彼此见过礼,稍作寒暄后,楚夫人便开口了。 倒也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委婉的问道:“娴儿那丫头,昨日可是出府了?” 田夫人点点头,“是出门了,亲王府的小世子过些时候便是百岁了,她出门给小世子搜罗小玩意儿去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问题,不过看你这样子,怕是还不知道吧?” 一听这话,田夫人心下一跳,“知道什么?” 莫不是昨日那丫头出府,又遇到了什么事? 想着,便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马上宣人来问问。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娴儿这丫头也是,罢了,我来说也是一样的,今日呢,我带着子慕上门来,便是专门来与娴儿道谢的。” “啊?” 道谢? 田夫人有些迷糊了。 难道不是…… 楚夫人笑笑,接着道:“你也知道,昨日是放榜的日子,子慕呢,靠着自己的努力,在今年的春闱获得了头名榜首,咱们也知道,放榜后三日方才进行殿试,这殿试过了,陛下方才亲封下旨。” 田夫人听得更糊涂了,这事她自然也听说了,昨日得闻苏子慕乃榜首之时,便想着,她家姐妹所言真是不夸张。 可自家闺女不喜欢,她也没法子。 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惋惜了一会。 不过,这件事和道谢有什么关系? 楚夫人也没有卖关子,接着道:“咱们也知道,这人心啊最是叵测,子慕这个榜首便被人眼红了,在他回楚府的路上,被人给截了道儿,若不是娴儿路过帮了一把,子慕怕是要有苦头吃了。” “所以啊,这不,子慕便求了我,请我带他登门道谢,谢谢娴儿的救命之恩,出手相帮之情。” …… 第856章:太阴魂不散了 第856章:太阴魂不散了 而此时后院。 “什么?你说姨母带着那苏子慕上门了?!!” 小喜来报时,田娴儿正在吃冰果,正正呛了个正着,待剧烈咳嗽过后,顾不得擦拭嘴角的污渍,尖声怪叫道。 小喜缩了缩脖子,小幅度的点点头。 她的兄长在门房处当差,所以,前脚楚夫人带着苏公子进门,后脚兄长就来给她送消息了。 “他来干什么?姨母带他来干什么!” 到了夏季,田娴儿最爱吃的就是冰果,只是这东西太过寒凉,田夫人不让她多吃,而每每她都是偷着吃。 许是偷着吃的东西最香,每次偷摸的吃着冰果,她就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也不外如是了。 可现在。 她哪里还有心思吃啊! 那苏子慕究竟在搞什么鬼,又想做什么? 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楚夫人带着苏子慕为何上门一事,小喜的兄长并不知情,他只是门房的,并非是前厅伺候的。 “你去前头找燕飞,她肯定知道。” 燕飞是前厅奉茶的丫鬟,平日里和小喜的关系不错。 待客在前厅,那么,燕飞必然会清楚些什么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小喜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田娴儿早就在房里等得不耐烦了,见到人回来,一连声的问怎么样了,燕飞怎么说。 小喜小口喘着气,磕磕巴巴的说:“……说,说是小姐您昨日救了他,特来跟小姐您道谢的……” “道谢?” 田娴儿咬了咬牙,“我看分明就是来给我添堵的!” 太阴魂不散了! 想了想,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小喜,去备车,本小姐要出府!” 让她坐在这老实的等着苏子慕的道谢? 呵呵,怎么可能! 以往有些迟钝的小喜,今儿个特别的机灵,匆匆就跑出去备车了。 很快,一辆靛蓝顶马车自伯爵府的后门驶出,一路跑远,逃之夭夭。 前厅。 田夫人在弄明白楚夫人带着苏子慕上来的来意,以及昨天发生的事后,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这,这…… 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怎么就那么巧? 田夫人回神之际,便撞上旁边楚夫人的眼神暗示。 亲姐妹,谁还不了解谁? 田夫人也迟疑了,难道,娴儿和苏子慕之间,真有特别的缘分? 其实想想也是,这上京那么大,且人口众多,苏子慕在路上被人截道儿,就那么巧的被许多日出府一趟的女儿遇上了,而且还救了…… 这得是怎样的缘分,才发展出了这英雄救美,不不不,美救英雄的戏码啊? 再看苏子慕,一身布衣,不值钱,不华贵,不打眼,可就是如此,把他放到人群里,你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一个人。 那通身的气度,干净纯然,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虽然之前有过误会,但仔细想一想,能让太子和太子妃还有墨慈认同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而且,还有自家姐妹妹夫做担保。 苏子慕的人品,怕是没跑了。 这一刻,田夫人再度回归到了之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心情。 苏子慕不是最好的人选,也不是这上京最优秀的男儿郎,真正论起来,他的出身便是一大关,可这人有上进心啊。 不怕你穷,也不怕你出身不好,怕就怕你没追求,没上进心。 当即,田夫人心中的天枰,更加的倾向苏子慕。 吩咐身边的人:“去请小姐过来。” 此话一出,苏子慕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过来人田夫人和楚夫人看在眼里,彼此对视一眼,对苏子慕,田夫人更喜欢了。 这反应,一看便对自己的女儿上了心思。 这样就更好了,只要他是真心的,待女儿好,那就更没问题了。 虽然,她没有忘了女儿之前斩钉截铁的拒绝,但俗话说的好,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没那心思,又怎么会在昨日救了苏子慕? 就算是看在她姨母的份上,就算是一时善心,可也不必自己亲自出马,大可随便打发几个随从去救就是了。 知女莫若母啊。 看来,要有门了。 可现实却是…… “夫人,小姐在不久前匆匆出府了。”田夫人派去请田娴儿的人回来后凑近前儿,极为小声的禀报道。 闻言,田夫人倏地扭头,“娴儿没说今日要出府?” 那丫鬟也是个妥帖的,自是了解了事情前后方才回来复命的,一双眼睛,有意识无意识的瞟去了不远处的苏子慕那边。 田夫人见状,立马明白了,默默扶额,这丫头什么时候消息这么灵通了? 可不管怎么说,人还在,女儿却跑了,这自是要说明一下。 “咳咳,我刚刚才想起来,娴儿今日与叶少夫人约好过府叙话,不久前出门去了。” 苏子慕亮起的眼睛,逐渐暗淡了下来。 便是田夫人看着也有些不忍心了,总感觉有那么一丢丢的负罪感,再想到对他的丈母娘看女婿的心理,田夫人很诚恳道:“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嘛,今儿个有些突然了,这样吧,明日,或者改日,再来府上做客可好?” 田夫人这一番话,可谓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收获。 得到了准丈母娘的认可,在追妻这条道路上,还怕不成吗? 再说了,来日方长嘛! 顷刻间,苏子慕便收起了失落,虽然遗憾,但于他来说,得到了田夫人的认可,便是天大的幸事。 “子慕多谢夫人。” 苏子慕起身,正儿八经的行了一大礼。 田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子慕,我记得出门前你老师有事找你,你且先回去吧。”楚夫人有意的支开人,说这话时,顺带送了一枚放宽心的眼神。 苏子慕心下大定,识趣的告辞离去。 田夫人又怎会不懂姐妹的意思,这摆明了是有话要与她说,正好,她也有话要问她,可以说,此举二人不谋而合。 当即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亲自去送苏子慕。 从前厅一路出来,到拜别前来相送的嬷嬷,苏子慕表现的都很镇定。 …… 第857章:是他太馋了 第857章:是他太馋了 直到离开了伯爵府,拐过一条街道,这份镇定…… 便荡然无存了。 苏子慕背靠着墙,回想起今日的进展,那份喜色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心口那个位置,蹦跳的厉害,如同揣了只小兔子一般。 手抚上胸口,慢慢消化几乎压抑不住的喜悦。 “公子,你没事吧,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帮你请大夫?” 一道陌生且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 苏子慕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位陌生的中年男子,对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他,显然将他当做了身子不适者。 苏子慕终是没有压住那份激动,一把搂住汉子,“我太高兴了,我太激动了……” 突然被抱住的男人:“……” 这是……什么情况? 苏子慕松开人,“大哥,谢谢你,谢谢……” 然后匆匆跑了。 中年男子全程茫然,心道,他莫不是遇到了个脑子不好使的? 太可怕了! 本来路过这里,看到一清秀年轻男子捂着胸口闭着眼睛直喘气,一脸看起来一言难尽的模样,便以为对方不舒服,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上前来关切询问,他还想着,不远处就是医馆,到时候便把他送去医馆那里交给大夫。 可谁知…… 这人的确是不舒服,不过不是胸口,而是脑子。 他脑子有病! 莫名其妙被抱了下,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此时伯爵府的前厅,楚夫人丝毫不知道,苏子慕离开后所发生的小插曲。 “我说的,你现在信了吧?我跟你说,人会撒谎,这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楚夫人一脸的得意,“还有还有,之前考完试的时候,子慕便求我家那位,不求别的,只求和咱们娴儿见一面,结果你可倒好,竟然把人往歪里想。” “我和你说,子慕这孩子在我跟前儿也有几个年头了,那孩子简单着呢,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复杂,而且,他虽然是我家那位的入门子弟,可在外从未借着楚家做些对他自己有利的事,一个劲儿的埋头努力,他能有今日,那绝对是他自己的实力。” 对于苏子慕,楚夫人可谓是打开了话匣子,怎么夸都不够。 之前她多少还很含蓄,怕自己说多了坏了事情,白白给人增添一种上赶着的架势,坏了苏子慕在姐妹心目中的印象。 虽然后来也的确误会过,但不管怎么说,可算是雨过天晴了。 尽管从始至终,自家姐妹还未正式表态过,但亲姐妹嘛,怎会不懂彼此的心思。 故而,夸起苏子慕来,楚夫人可谓是没有了心理负担。 一副不将人夸到天上有地下无决不罢休的模样。 田夫人面色有些尴尬,毕竟之前,她还误以为苏子慕对他们别有居心,虽然后来自己也想通过,可想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好好,之前是我的不是,但你也理解我啊,我就娴儿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宝贝着,我可不想再发生一次类似李家的事,那得多堵心呐。” 楚夫人没好气道:“听你这话说的,娴儿是你的女儿不假,可也是我的亲外甥女啊,我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早就将娴儿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你也不想想,我能害她?” 自觉理亏的田夫人喏喏应声,楚夫人说什么应什么,待差不多了,方才开口:“你跟我说说那孩子家中情况吧。” 闻言,楚夫人笑了,“看来你是同意了。” “这俩孩子有缘分,不过,我同意了没用,关键是娴儿。” 虽然田夫人觉得,此一时彼一时,可若是女儿不点头,她们这边也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人该了解还是要了解的。 楚夫人也知道这一点,便将自己所了解的说了一遍。 …… 而此时东宫。 田娴儿捧着一碗冰果吃得津津有味,而叶朝歌在旁不停的咽唾沫。 眼馋,想吃。 越看越想吃,越想越想吃。 在叶朝歌再一次咽唾沫的时候,刘嬷嬷忍不住了,上前比较含蓄的说道:“田小姐,太凉的吃多了不好,对您身子有碍。” “没事,我现在急需要泻泻火!” 太气了,实在是太气了。 刘嬷嬷:“……” 叶朝歌馋的不行,刘嬷嬷看的无奈,只得低声说道:“我家小姐吃不得凉的。” 一心只想着生苏子慕气的田娴儿下意识的说道:“我没让她吃啊。” 刘嬷嬷牙根儿疼了。 “您在她面前吃,我家小姐会想吃的。” 既然迂回暗示不管用,那就恕她直言不讳了。 田娴儿这才反应过来,看看自己吃了一半的冰果,又看看对面眼睛时不时往她碗里瞅的叶朝歌,突然觉得自己的好朋友很可怜。 而当着她的面吃的自己,好可气。 想着,连忙把吃了一半的冰果交给了司琴,让她撤下去。 “那个,朝歌,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啊。” 叶朝歌摇摇头,抚了抚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是他太馋了。” 对于吃食,以前的她没有太大的讲究,或许是前世吃苦吃惯了,对她来说,只要能吃都可以,当然,除去一些特定不吃的。 可现在,她吃的越来越精细,越来越挑剔,最关键的是,嘴巴也越来越馋。 后来,她归结为,这不是她自己的缘故,是肚子里这位嘴馋。 对,就是这样。 田娴儿望着一本正经说话的好友,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过了一会,笑够了,揩去眼角的泪光,附和道:“恩,你说的对,是咱们的小皇孙太馋了。” 叶朝歌严肃的点点头。 田娴儿忍不住的又笑了起来。 就连刘嬷嬷她们,也是忍俊不禁。 叶朝歌撇撇嘴,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有了方才的事,田娴儿再也没吃那冰果,而是与叶朝歌在舒适的小厅里闲聊。 小厅里放了三大喷冰盆,凉意滋滋蔓延,在这炎炎夏日中很是舒服。 可对叶朝歌来说,这些并不够。 望着好友的汗,田娴儿也不禁心疼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有身子这么辛苦。” …… 第858章:说不清为什么 第858章:说不清为什么 叶朝歌笑笑,“我原本便苦夏,如今与之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其实区别很大,不过,她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道:“你今日怎么跑来我这里了?” 最初前面来人禀报时,她还好一阵的意外,在她看来,田娴儿应当很长时间不会来东宫看她才对。 那日的事据说把她吓病了。 再一个,依着她的性子,定然是知晓对方针对的是她。 可没想到,田娴儿突然过来了。 说到来这里的原因,田娴儿便有些尴尬,吱吱呜呜的找借口说想她了。 她才不会告诉朝歌,她是为了躲避苏子慕跑出来的。 本来吧,她是想去叶府来着,对东宫,她的确到了敬谢不敏的地步,一是怕了,二是真怕自己再被人钻了空子害了朝歌。 所以,比起东宫,她首选自然是叶府。 可想到上次的事,她就不想去了,墨慈肯定会念叨她,也肯定会变着法儿的套话。 她出来是躲清闲来的,不是找不痛快的。 可不去叶府,就只能去东宫了,当然,她也可以去茶楼,去戏院,随便去哪儿,这时间都能随随便便打发了去。 想着自己也的确很久没来看朝歌了,便过来了。 当然,她什么也没买,更什么也没带。 不但如此,在来绮歆楼之前,特意让红尘将她和小喜检查了一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很深刻的体现。 叶朝歌虽然自有了身子后,便没怎么动过脑子,人也相对迟钝了许多,但就算是这样,田娴儿那乱转的眼珠子,以及含混不清的说辞,依旧让她发现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 很正常的一句问话,却将田娴儿吓了一哆嗦。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连忙否认,没事没事。 没事才怪。 叶朝歌狐疑的看着她,这分明就是有事的样子,而且,田娴儿素来性子单纯简单,心里想的什么,基本上都表现在了脸上。 她现在,脸上就差写上‘我有事,有大事’的字眼。 “娴儿?” 叶朝歌看着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田娴儿咬死了不承认,绝对不能让朝歌知道,绝对。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朝歌对苏子慕的印象也是不错的。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自我安慰说是为了耳根子清净,可其实不然,但具体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就当是为了自己的耳根子着想吧。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更加确信田娴儿有事,按照她以前的性情,若是对方不想说,本着好友之间的尊重,她自不会过度探究。 可乐瑶的事让她吃到了教训,如今她身边,就剩下墨慈和田娴儿两个好友,她不想再发生难以接受的悲剧。 想了想,转向小喜,“你家小姐怎么了?” 小喜捂着嘴摇头,一副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的模样。 叶朝歌脸色一沉,将手上的果茶重重放下,突然发作,低喝:“说!” 小喜腿一软,本来就怂的她,被这么一吓,哪里还坚持得住,可她家小姐言词警告过了,这可怎么办? “还不说!” 最后一点坚持霎时间崩溃,小喜苦哈哈的说道:“是小姐不让奴婢说和苏公子的事……” 众人:“……” 田娴儿蹭地起来,一把揪上小喜的发髻,“我怎么就有你这么笨到家的丫头!” 这死丫头! 叶朝歌憋着笑,拉过跳脚的田娴儿,“原来是和苏公子的事,那我就放心了。” 田娴儿:“……” “跟我说说,你和苏公子怎么了?” 叶朝歌眼睛很亮,亮得都有些闪人了。 田娴儿抓了把头发,“也没什么,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娴儿,你我是好友,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你若遇上了难题,告诉我,我也好帮你啊。” 田娴儿望着一脸认真的好友。 如果忽略掉对方眼底的戏谑和打趣,或许她还真信了! 田娴儿:“……” “娴儿?” “哎呀,真没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不说,打死也不说! 田娴儿难得的有志气,说不说就是不说,不论叶朝歌怎么问,就是不说,打定了主意不说。 到最后,叶朝歌也没了法子,再想从小喜着手。 可小喜怎么还敢再多说一个字,也很有志气的捂着嘴摇头,不论叶朝歌怎么吓唬她,就是不妥协。 “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能逼你,不说就不说吧。” 大不了待会她派人去打听就是了。 田娴儿可不知好友的心思,听到对方松口,狠狠的松了口气,一直在东宫待到时候差不多了,方才离开回府。 前脚田娴儿离开,后脚叶朝歌就派人去打听了。 很快,消息便送来了。 田娴儿和苏子慕之间的种种,并未刻意下禁口,故而,要想打探点消息,还是很简单的,更何况,她还有个大嫂墨慈。 听完这前后种种,叶朝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韫回来时,便见自己的小祖宗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回来了。”叶朝歌笑着招呼道。 叫了行礼的刘嬷嬷等人起身后,卫韫便命人走到叶朝歌的身旁,熟门熟路的将人抱起来到自己的身上。 霎时间,丝丝凉意袭来。 叶朝歌顿了顿,“你又冲冰水了?” 卫韫脸不红气不喘,“没有。” 叶朝歌自然是不信,自他想出了自己冲冰水让她凉后,她便不让他再冲,虽然自己是一时舒服了,但对他的身体,肯定没什么好处。 而且,她不舍得。 便坚决的不让他再这么做。 卫韫面上应的好好的,可每次自外回来,身上都是凉凉的,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她就知道了,这人背着她还在冲冰水。 只不过学精明了,不当着她的面冲,也不在绮歆楼,而是在前殿! “你再说没有!” 叶朝歌呲着牙瞪他。 卫韫把她抱紧,坚决否认,“没骗你。”随之岔开话题,“你还没说何事让你这么开心。” …… 第859章:小世子不见了 第859章:小世子不见了 叶朝歌不吃他这一套,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要知道,你可是我和腹中孩子的顶梁柱,你不能有事。”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而且,我也会心疼。” 卫韫心软不已,道了声好,可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反正他只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就是。 叶朝歌也不傻,有了之前的阳奉阴违,又怎么会因为他说好而放心呢。 心里暗暗的琢磨着,找个时间要找一个海总管了。 有了决定,也不再继续揪着这事,便说起了田娴儿和苏子慕。 叶朝歌很有分寸,虽然卫韫与她是夫妻,但田娴儿是个面皮薄的姑娘家,有些话自然不会与他说,只是一言带过,然后问起了苏子慕。 “我听说他是此次春闱的榜首?” 卫韫又不糊涂,多少也猜到了些,点点头,“我看过他的答卷,文笔不错,有着自己独到见解。”苏子慕这个榜首,乃实至名归。 叶朝歌眼睛一亮,“听你这么一说,这人真不错了?” “恩,至少在为官这一块,是个好苗子。” 至于为人,他不清楚,便不做赘言。 叶朝歌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点点头,的确,人不可貌相,学问做的好,不一定人品会好,反过来亦是,人品不好,不代表学问做的不好。 “你也不必操心,伯爵夫人会考量的。” 叶朝歌一想也是,便将这件事给丢开了,夫妻俩闲聊着,刘嬷嬷便来道午膳准备好了。 用过午膳日常一吐后,叶朝歌便歇晌了。 卫韫陪着她躺了一会,正在迷迷糊糊间,刘嬷嬷来报,宸亲王府出事了。 叶朝歌霎时间惊醒,“出什么事了?” “方才微白来报,小世子不见了。” “什么?” 叶朝歌顿时急了,“小世子怎么会不见了呢?”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孩子怎么会不见了? 此时的她,满心都是不见了的小世子,故而没有看到,旁边人闪烁的目光。 小世子不见了,叶朝歌自是坐不住,当即便要过去王府。 “你先别急,先听听微白怎么说。”卫韫很淡定道。 叶朝歌哪有心思一步步来,扔下一句:“路上听。”然后便命人去准备车架。 在前去宸亲王府的路上,从微白那,叶朝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一个时辰前,小世子吃过奶便睡着了。 夏日之时,人本就容易困顿,尤其是午后,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所有人都格外的犯困,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好在这一睡都不久,醒来后便发现,小世子不见了! 在府上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除了小世子,府上最近还有异常?” 微白摇摇头,“最近王府一直很安静,没来过旁人,更不曾添过新人。” 如今的宸亲王府,那就是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不过数月,王府之中便成为了一盘散沙,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来的便是些忠心的。 因太子的缘故,王府的日子过得倒也不艰难,只是凋零却是一定的。 所以,若是府中有什么变动,她便会第一时间知晓,可没有。 而且,小世子不见后,府中也不曾缺过少过谁。 叶朝歌皱了皱眉。 小世子尚未满百日,就是个小婴孩,依着宸亲王府现今的境地,不会有人对一个小孩子出手,而且,能在一府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孩子…… 转瞬间,叶朝歌便有了怀疑的目标。 试问,这世上谁最了解宸亲王府的地形? 试问,除了他,还有谁会带走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子?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带走这个孩子,但是,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怎么了?还有话说?” 叶朝歌注意到微白的欲言又止,询问道。 “说来,奴婢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微白一脸的苦涩,“太子妃,王妃她醒了……” 闻言,叶朝歌猛地睁大眼睛。 “王妃……醒了?” 微白点点头,“在小世子不见了,奴婢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后,王妃突然就清醒了……” 还说着是他,是他的胡说。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胡说,但作为奴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很清楚。 听完这些,叶朝歌明白了微白的心情。 小世子不见了,王妃却醒了,的确,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 因要问微白的话,故而卫韫在外骑马而行,到了王府,上前将人接下来。 在去后院的路上,叶朝歌将王妃醒了的消息告诉了他。 卫韫颇为意外的扬眉,显然,这个结果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可谁又能想到呢? 当初王妃生产,在那般的情况,都不曾清醒,便是小世子的啼哭,也不曾醒来过,而小世子不见了,王妃去醒了。 过去时,卫老夫人已经先一步到了。 不久前,王妃出了月子,卫老夫人便回了卫国公府,只不过时不时的来探望,外孙不见了,她那边亦是得到了消息,只不过比起东宫,卫国公府要近一些,故而在叶朝歌他们的前头到的。 卫老夫人正抱着王妃哭,一口一个你这个狠心,手上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王妃。 老人家哭得撕心裂肺,这段时间,她压抑的太久了。 叶朝歌制止了下人打扰,待卫老夫人发泄的差不多了,方才上前。 卫老夫人听着下人禀报,站起来,隔着泪目望着腹部高高鼓起的叶朝歌,眸中闪过一抹意外,但又有些意料之中。 毕竟这消息已经传开了,只不过无人证实。 而人此时就在面前,结论基本上便是呼之欲出了。 “恭喜太子妃。” 卫老夫人的鼻音很重。 叶朝歌摆摆手,看向王妃:“王妃……” 王妃的神情有些呆滞,但和之前的麻木不同,她对外界有了反应,此时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叶朝歌,仿佛不认识了一般,过了一会,才慢慢张嘴,“朝……朝歌……” 因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王妃的声音很是沙哑。 叶朝歌顿时湿润了眼睛,“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 第860章:谋定而后动 第860章:谋定而后动 王妃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握上叶朝歌的,“孩子,孩子……是他,是他……” 叶朝歌猛地一顿,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虽然不清楚王妃为何肯定是他,但与自己最初所想倒也是不谋而合。 “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小世子找回来的,一定!” 王妃流着眼泪,点点头,“谢……谢谢……” 这半年多来,她虽然不清醒,但其实也是清醒的,对于外界,她有反应,只不过,她不想反应,她将自己逼近一个角落里,周围很黑。 她蜷缩在那里,蜷缩着,不想动,也不想改变。 虽然如此,但外界之种种,她是知道的,更知道,他们为了她,所做的一切,以及,他们与女儿之间的承诺…… 女儿…… 她的女儿,乐瑶…… 王妃呜呜哭泣,哭声脆弱悲痛。 叶朝歌没有劝她,让她哭。 躲避的再久,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现实依旧不会改变。 一时间,屋中萦绕着难言的悲伤。 王妃躺了这么久,身子虚弱的紧,再加上情绪激动,很快便昏睡了过去,红尘看过表示王妃的身子太虚弱了,要好好调养。 留了微白和从玉伺候,一行人便转去了小厅。 刚进去,卫老夫人噗通一声跪下了。 “老太君您这是做什么?”叶朝歌惊讶不已,然后命人前去扶人。 卫老夫人谢绝了司琴的搀扶,面向卫韫和叶朝歌,“太子殿下,太子妃,老妇请二位一定要帮忙找到小世子,老妇在此求你们了。” 说罢,重重一俯,头磕在地上。 “老太君,起来吧,孤不会袖手旁观,孩子也一定会找到。”卫韫上前,亲自将卫老夫人扶起来。 得了这话,卫老夫人老泪纵横,连连道谢。 她是个深宅妇人,虽然不懂朝局,但这一辈子,也不是白活的。 宸亲王这个女婿所行所为,在这上京已然不是什么秘密,她很清楚,连乐瑶都不曾做到的,自己这个岳母更不用说。 虽然他们至今没有证据证明,是宸亲王带走了小世子,可事到如今,情况已经十分的明确了。 她很清楚,自己做不了什么,如今的宸亲王府已然凋零,自己的儿子又打定了主意撇清与妹妹的关系,她根本没有能耐去找孩子。 除了求太子之外,她别无法子。 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求太子和太子妃,求他们看在乐瑶的份上,看在王妃的份上,看在小世子婴孩的份上,帮一帮忙。 虽然她知道,就算自己不求,太子和太子妃也不会袖手旁观。 卫韫表了态后,卫老夫人便放心了,望着身怀六甲的叶朝歌,满脸歉然,“老妇惭愧,太子妃怀着身孕还为老妇小女和外孙的事费心,老妇惭愧啊。” “您莫要这么说,这也是我们应当的。” “谢谢,谢谢……” 除了这个,卫老夫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卫韫和叶朝歌在王府一直待到了傍晚,确定王妃没事后,卫老夫人再度搬来王府后,方才回去东宫。 也不知是白日累到了,还是其他的缘故,用过晚膳后,叶朝歌便睡下了,那每次膳后的日常一吐,今日并没有发生。 这让卫韫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管怎么说,小祖宗舒坦了,那便是好事,只要以后一直如此,他保证,待那小子出生,会少揍他两下。 当然,女儿不揍。 安置好自己的小祖宗,卫韫便去了前头。 “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就差红尘的寻人蛊了。” 卫韫点点头,“待寻人蛊到位后,立马进行抓捕,切记,不论是王叔还是小世子,皆不能伤其……性命。” 南风应声:“是!” 今日之事,他并非未卜先知,不过是早作了一手准备罢了,而这个准备,恰恰好派上了用场。 前两日,根据消息,王叔不久前在上京附近出现过。 按理来说,对现在的王叔来说,应该是跑的越远越好,而不是折返回上京。 后来,他越琢磨越觉得蹊跷。 为了以防万一,便找到了红尘。 他记得她手上有一种寻人的蛊虫,当初他和歌儿被周得俘虏就是那用此找到的。 红尘的速度很快,很快便培育了寻人蛊,且是为小世子和王妃所培育。 若是用得上,自是好说,若是用不上,也能图个安心。 可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说来,对于王叔,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罢了罢了,有些事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的。 …… 这一晚,并不平静。 在城南最偏僻的一户农院中,婴孩的啼哭响彻云霄。 宸亲王卫宸安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控制住了。 “卫韫呢?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自觉自己安排妥当,也自信筹谋了这么多年,虽然已然败落,但多年的筹谋,依旧能为他所用。 他有自信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上京,更有自信,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上京。 先前也打算好了,待明日,他便带着孩子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可没想到,南风竟然找了过来! 他自是认是南风,他的好侄儿卫韫身边的人! 南风将哭个不停的小世子交给红尘。 红尘接过手,很熟练的抱着孩子,轻拍几下,不一会,小世子便止住了哭声。 方才说道:“想找到,自然是有法子,就是奴婢好奇,您带走小世子做什么?你可有想过王妃?还有您的女儿小郡主!!!” 一番话,红尘虽是客客气气的,但咬牙切齿的厉害。 说到乐瑶,卫宸安眸子一暗,眼底萦绕出淡淡的伤怀。 “好了,你带着孩子先回王府。” 人未到声先至。 不一会,卫韫自外走了进来。 红尘点点头,抱着小世子先走了,外头红梅接应她,二人一起去了宸亲王府。 此时已是半夜,可不论是卫老夫人,还是王妃,谁也没有睡,母女俩相依相偎。 “你醒来就好,至于小世子,不必担心,太子殿下一定会找到的。” …… 第861章:成王败寇 第861章:成王败寇 卫老夫人揽着女儿,轻声开解。 “这世上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娘知道你心里苦,相信娘,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定,都会过去的。 王妃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母亲说的,她明白。 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事,过不去的只有人心。 时间能将一切带过,只有心,过不去了。 遥想她这一生,自以为自己很幸福,出身于大家,及笄前,上有疼爱她的父母,下有相亲相爱的兄长姐妹,及笄后,更是嫁给了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男人,成为他身边后宅之中唯一的女人。 哪怕自己在生完乐瑶后,再不能生育,他也依旧不离不弃的守着她们母女。 本以为,他们一家三口会一直这样下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曾经的一切,翻天覆地的改变,她的好夫君,好丈夫…… 变得那么陌生。 他们夫妻执起十几年,她自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到头来,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的女儿,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 曾经美好,她放在心坎里珍惜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了虚影。 王妃缓缓闭上眼睛,热泪滑落,无声无息。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梦一场,待梦醒了,她的女儿还在,她的丈夫,还是那个温柔深情的男人…… 可惜,现实啊。 太过残酷。 她逃避了这么久,终究是不能躲过。 “相信娘,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女儿的热泪打湿了她的衣襟,卫老夫人的嘴唇微微颤抖,一次又一次的用苍白的言语,重复安慰。 因为,这是她眼下,她唯一能做的。 哪怕她明白,这般苍白的安慰太过无力,也太过没用。 可除去如此,她又有什么法子啊? 她是人,做不到将一切推翻重来,更做不到让活泼开朗的外孙女复活。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也只能这些。 以及,在心中默默祈愿这一切,快快过去,让这覆顶的阴霾尽快从女儿的头顶散去。 不要再那么残忍。 老天爷,以及……他。 安静的室内,母女俩相互依偎,彼此依靠,彼此,默默垂泪。 安静间,外头突然响起从玉惊喜的声音:“老太君,王妃,小世子回来了,红梅和红尘两位姑娘将小世子带回来了……” 随之音落,房门打开,红梅和抱着襁褓的红尘走了进来。 卫老夫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胡乱的抹了把老脸,大喜道:“我说什么来着,一定能找到的……”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王妃回神,下意识的下去接孩子,可她忘了,自己刚醒不久,身体早已僵持不受控制。 脚将将沾地,便整个人一软。 好在红梅反应快,一个闪身上前,及时把人接住。 红尘见状,连忙主动抱着孩子上前,送到了王妃的怀里,“您看,小世子。” 王妃抱着襁褓的手紧了紧,低下头,望着睡得香甜的儿子。 这是她第一次,儿子出生后第一次…… 脸蛋小小,看脸盘与乐瑶刚出世时很像。 这是她的儿子,这是乐瑶的弟弟,这是她险些带着一起下地狱的孩子…… 王妃将脸贴近襁褓。 卫老夫人和红梅红尘她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皆不禁湿润了眼眶。 过了一会,王妃将孩子交给卫老夫人,看向红梅和红尘,“是他对不对?是他带走了孩子……对不对?” 二人对视一眼,面对王妃磕磕绊绊不甚清晰的询问,红梅红尘轻轻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应,王妃苦笑一声。 “果然……是他……” 白日之时,她迷迷糊糊间,突然心口疼了一下,这一疼,瞬间将她疼醒。 清醒过来后,看到的便是睡着的从玉她们,以及,一抹黑色背影。 虽然,当时她刚醒,脑子也不甚清晰,加之背影背对着她,隔着有段距离,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 她可是他的妻,身为妻子,怎会认不出自己的丈夫? 当时她不是不想开口叫人,可她说不出来,努力发出的,也只是一些破碎的声音。 现在,事实告诉她,真的是他,是他带走了孩子。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还想干什么? 红梅和红尘摇摇头,“这个奴婢们也不知道,殿下只让奴婢们将小世子先一步送回来。” 具体的,她们也不清楚。 不清楚宸亲王为何要带走小世子。 王妃抿了抿唇,“他人……呢?” “这……” 见红梅和红尘如此反应,王妃心头一跳,“死……了?” “没,没有,好好着呢,分毫未损。”意识到王妃误会了,红尘连忙说道。 王妃张嘴还要再问,被卫老夫人给拦住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太子殿下吧,相信太子殿下。” 王妃顿了顿,然后点点头。 随即不再问,只是对红梅和红尘道:“还请,代我转达……我想见他。” 这个她不用说明,这是是谁。 “是,奴婢们回去必然转述殿下。” 任务完成,小世子平安归来,红梅和红尘并未久留,在确定了小世子没有不适后,二人便回去了。 离开前,卫老夫人好一番感谢,并让她二人回去后转述她们的邪医。 …… 城南的农院中。 屋内灯火通明,卫韫与卫宸安相对而坐,南风带着人守在外面,时刻关注着屋里面的动静。 “王叔,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和侄儿说的?”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卫宸安面色淡淡,对于自己落到卫韫的手,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失败的事实。 卫韫定定看了他稍许,“好,王叔不说,那侄儿问。” “你是否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卫宸安依旧没有表情。 但就是他的平静,给了卫韫答案。 “王叔,被人利用,逼死了乐瑶,害的王婶崩溃,你觉得,值得吗?” 卫宸安眸子狠狠一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被人利用?” …… 第862章 第862章: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惨! 第862章 第862章: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惨! 卫韫轻轻一叹。 “你果然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卫宸安放在桌上的手紧握在一起,用力的捶了下桌子。 下一刻,屋门撞开,南风从外面冲了进来。 “殿下……”您没事吧? 剩余的话在看清屋内的情景时,尽数咽了回去。 “退下!”卫韫未看南风。 “可是殿下,这太危险了……”顿了顿,南风小声说道:“您想想太子妃……” 您若是出点什么事,这可怎么办? 不久前,红梅和红尘带着小世子离开后,殿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让他们全部退下,只自己和宸亲王在屋里。 要知道,宸亲王如今已然是穷途末路,谁知道会不会狗急了跳墙,虽说依着殿下的身手,宸亲王伤不得他。 可关键是,宸亲王是殿下的王叔,以前他们叔侄关系一直很亲近,而且,从这段时日殿下不曾对宸亲王赶尽杀绝来看,就知道还是保留着温情的。 万一宸亲王无所顾忌,那吃亏必然是他们殿下。 卫韫勾了勾唇角,视线依旧不看南风,只盯着卫宸安看,他说:“王叔是不会伤害我的。” 卫宸安眸子猛地一动。 “毕竟,早些年,我对王叔从未防备过,若王叔动手,我何须有今日?” “南风,退下!” 南风无法,只得悻悻退下。 屋门关上,室内归于平静。 许久。 卫宸安捏在一起的拳头,缓缓放松,哑声开口:“韫儿……” 卫韫喉结滚动,微微撇开眼睛,嗓音沙哑:“王叔,您被人利用了。” …… 卫韫回到东宫之时,已然是下半夜了。 绮歆楼,叶朝歌睡得很沉,丝毫不知在这一晚,发生的种种。 卫韫眉目间萦绕着难言的疲倦,望着她的睡颜,起伏的心潮,逐渐归于平静。 刘嬷嬷带着人,送来了水,上前小声禀报。 卫韫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让她们先退下。 待刘嬷嬷她们退下后,他方才起身去了耳房,洗去一身的夜露。 刚刚躺下,睡梦中的叶朝歌便很自觉的依偎过来。 后背窝在他的怀里,圆圆的腹部在前,无意识的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静之前不忘拉过他的手,圈在自己的腰上。 卫韫任由她动作,待她安静下来后,方才抿唇而笑,眉目的倦怠一扫而空。 揽着人,慢慢添了睡意。 次日醒来时,叶朝歌望着身后尚在睡着的卫韫颇为意外。 昨日没说今日休沐啊? 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子,可即便如此小心,卫韫还是醒了。 “不舒服?”浓浓的睡音透着紧张担忧。 叶朝歌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闻言,卫韫松了口气,抱着人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叶朝歌微微侧首,“你今日休沐吗?” “恩。” 并非休沐,只是单纯不想去。 “我找到王叔了。”过了一会,卫韫在沉默过后,轻声说道。 叶朝歌身体猛地一僵,“在哪儿?” “我将他送去了将军府。” “小世子呢?可是他带走的?” 卫韫点点头,“孩子已经送回王府了,他没事,你不必担心。” 听闻小世子没事,叶朝歌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从卫韫怀里略有些艰难的坐起来,“他为何要带走孩子?” “还有,你是怎么抓……找到他的?” 卫韫手臂撑起身子,拽了个软垫放在身后,拉上她圆润的手指,搁在手上把玩,随之将过程说了一遍。 叶朝歌猛地甩开他的手,气到:“你既然早有准备,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在知道小世子不见了的那一刻,她真的特别的害怕,害怕那孩子出什么事,害怕自己没法对乐瑶交代。 卫韫见她生气了,连忙坐直身子,不顾叶朝歌的挣扎,强硬的握上她的手,解释道:“不是不给你说,是我也拿不准,怕告诉了你最后没有把孩子带回来,让你白高兴一场。” 最初,他不是没想过告诉她,可想想,他也没多大的把握,怕让她空欢喜一场,思虑再三,便没有告诉她。 叶朝歌生气了,气他瞒着她,气他看着自己担心也不告诉她。 卫韫急了,连哄带缠,好不容易将人给哄舒坦。 “我告诉你,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不跟你计较!” 别以为她很好哄,她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这一点能说清楚。 卫韫默默的看了眼小祖宗圆滚滚的肚子。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地位这么一落千丈了? “你还没说,他为什么要带走孩子。”叶朝歌想不通。 想不通宸亲王为什么要带走小世子。 卫韫摇摇头,“不知道,王叔什么也不说。” “不说?” “恩。” …… 叶朝歌的害喜只消停了昨晚上。 今日再度面临日常一吐,吐着吐着,还真能让人习惯。 叶朝歌漱了口问卫韫:“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王叔?” “恩。” “等过些时候吧。” 叶朝歌颔首。 这一日,卫韫一直在绮歆楼,寸步不离的陪着叶朝歌。 小世子失而复得,叶朝歌心头的石头便随之放了下来,重新回归之前的养胎日子。 虽然在这炎炎夏日她的日子依旧很难过。 叶朝歌一心养胎,并不知外头已然翻了天。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太子妃有喜的消息,便传的上京人尽皆知。 原因是,叶朝歌去宸亲王府时,有人亲眼看到了她高高鼓起的腹部,再联系这半年来的销声匿迹,有喜一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实锤。 上京城沸沸扬扬。 叶朝歌得到消息时,已然是几日后,对此,她一笑置之。 闹吧,可着劲儿的闹,反正孩子又不是他们,便是挠破了天去,也和他们没有一文钱关系。 这一刻,她倒是颇为赞同卫韫之前的话,孩子是他们的,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同理,孩子是他们的,闹翻了天又有何干? 对此,她倒是极为看得开。 她看开了,田娴儿却没有那么看得开了,她实在是被上次红花酸果子的事闹怕了。 那时候朝歌有身子一事还无人知晓,如今这人尽皆知,只怕更不得消停了吧? …… 第863章: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第863章: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自消息传开后,田娴儿便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对叶朝歌颇为不放心。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不放心有些多余,但总归是心里放不下的。 索性命人备车亲自跑来了东宫。 见了面,拉着叶朝歌好一番关切,确定最近几日很平静后,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开始叮嘱,其中不落对刘嬷嬷的,所围绕的都是小心了再小心,谨慎了再谨慎,千万不要被人钻了空子去云云。 所行所举,比任何人都紧张。 叶朝歌收下她的好意,对她的诸多叮嘱,皆一一含笑应下。 直到该叮嘱的都叮嘱完了,田娴儿方才作罢。 “说完了吗?” 叶朝歌给她倒了杯水。 田娴儿一边喝一边点头。 “那现在轮到我了吧?” 田娴儿:“???” 什么意思? “听说你和苏公子……” “咳咳!” 叶朝歌的话还没说完,田娴儿便一口水呛了个正着,俯身用力的咳嗽,小脸憋得通红。 “这么激动啊?”叶朝歌打趣道。 田娴儿的小脸更红了,“你哪里看出我这是激动?分明就是被你吓的好么!” 咳嗽了会,田娴儿坐直身子,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好似兔子的眼睛,哀怨的瞪着叶朝歌,“下次在我喝水的时候,可千万别再这么吓人了。”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怕什么?苏公子是人,又不是鬼,更不是洪水猛兽,你有什么好怕的?” “在我心里,他和鬼,和洪水猛兽没什么区别!” 叶朝歌好笑不已,“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夸张? 她还觉得这样不够呢! 真要用什么来形容苏子慕的话,这么说吧,人们对瘟疫什么态度,她就对苏子慕什么样。 避之就怕唯恐不及的那种! “人家现在是陛下亲封的新科状元,好歹也是如今这上京炙手可热的人物,你这么埋汰人,不好吧?” 几日前乃此次春闱前三甲的殿试,陛下亲自宣见,当着文武百官对前三甲进行考校。 当日,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便新鲜出炉。 快马加鞭昭告各地州府。 不负所望,苏子慕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且得到了陛下大力赞赏。 不好? 田娴儿磨了磨牙,她不只是要埋汰人,她还打算下次再见到苏子慕,找人揍他一顿,不,是见一次揍一次! 也不知这厮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现在连她娘都倒戈了,时不时的跑到她跟前儿来,对那厮极尽赞誉赞赏,她娘如此,姨母如此,墨慈如此,朝歌如此,所有人都如此。 好似她要是不和他有点什么,便是天理不容一般。 简直是烦不胜烦! “就那么讨厌他?”叶朝歌问。 田娴儿撇撇嘴,“讨厌之至!” 叶朝歌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看她这排斥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莫要到时候弄巧成拙。 在东宫待到傍晚田娴儿方才回去。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娘又找了过来。 田娴儿头都要大了,捂着脸哀嚎:“娘,您就不能让我耳根子清净一日吗?” 一日,哪怕只有一日! “说什么呢,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田夫人看着女儿几近崩溃的模样嗔怪道。 田娴儿才不信,哪次过来不都是这套说辞,可结果呢?还不是三句不离苏子慕。 正在她腹诽间,便听自家娘如是说道:“你今日前脚出门,后脚李家来人了。” 李家? “李家来人做什么?” “李夫人病了,太医束手无策,知道你和太子妃关系好,特来请咱们牵个线,求太子妃身边的红尘姑娘过去给看一看。” 啊? 田娴儿眨巴眨巴眼睛,还真是正事啊? “娘您怎么回的?” 田夫人撇撇嘴,“我自然不可能答应啊。”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东宫就在那里,李家自己去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的找他们伯爵府牵线这么麻烦,又不是不认识东宫的路。 “不过……” “不过?” 田夫人摇摇头,“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对了,我让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田娴儿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得,又来了。 “娴儿,就是见一面,给彼此一个机会,若是见了这一面你要觉得还不行,娘保证,绝对不会再勉强你好不好?” “娘啊,您这是要逼死女儿啊。” 田娴儿哀嚎不已。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田夫人没好气嗔怪,“子慕那孩子真挺好的,稳重识大体,娘瞧着他当咱们家的女婿正好。” 田夫人当真是不遗余力啊。 “当咱们家的女婿正好?” 田夫人点点头。 “那要不您和我爹再生个女儿,让苏子慕当咱们家的小女婿怎么样?” 田夫人:“……” 过了一会。 “诶诶诶,疼疼疼……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胡话了……” 田夫人掐着女儿的脸,“那你见还是不见?” 田娴儿疼的脸都要扭曲了,“我,我如果不见呢?” “不见?恩?”手上使力。 “见见见,我见还不成吗?”好汉不吃眼前亏,田娴儿果断投降。 见女儿终于松了口,田夫人满意了,早知道这招好使,之前还费那么多的口舌作何。 下次记好了,能用暴力解决,绝对不磨嘴皮子。 田夫人是哼着小曲儿从女儿的院子回去的,无视身后的幽怨,一路轻快的回到前头,派人给楚夫人报信。 成了。 接下来就是见面了。 田娴儿并不是特别记仇的性子,但她娘这次太过分了,她决定记仇了。 故而,晚膳没有去前头用。 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她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的那种。 本以为,做到这个份上,很快就会有人来哄她,不是她娘,也会是她爹或者兄长。 可等来等去,爹和兄长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最不可能的——她娘。 田娴儿哼了一声,然后将脸扭到一旁去了。 浑身上下透着,我现在不开心,不理你的气息。 田夫人失笑,干咳两声。 “娴儿,你要生气待会再继续,娘有事要跟你说,刚才李家公子来了,还是求咱们帮忙牵线一事。” …… 第864章:想吃娴儿这颗回头草? 第864章:想吃娴儿这颗回头草? 田娴儿皱眉。 “他不知道东宫的路吗?自己不会去?” 谁说不是呢。 田夫人想起方才李晟的神情,无声的摇摇头。 这人啊,也真是有意思。 “您过来找我说这个,不会是已经答应了吧?” 田夫人回神,“说什么呢,你娘我看起来是那等老糊涂吗?” 听这话,田娴儿松了口气,嘀咕道:“您老是不糊涂,但就是立场不太坚定,容易被动摇。” 对苏子慕就是如此! 说起来,她还是很好奇,这苏子慕是给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短的功夫,就把母亲给收服的服服帖帖。 要不要偷学两招,也让她将娘给收服的服服帖帖,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强迫她了。 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 “又胡说了,娘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打住打住,娘您既然没有答应李家,那您过来是有何事?” 不待田夫人把话说完,田娴儿出言打断,若是放任她娘继续说下去,她真的有可能会疯。 田夫人默了默,斟酌了下用词,“娴儿,你告诉娘实话,你不愿意接纳苏公子,是不是因为李家的小子?” 田娴儿懵然。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不愿意接纳苏子慕,是因为这人像个疯子,只会说疯话,和李晟有什么关系? 这,这两者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好吗? “真的?” 田夫人不信,狐疑的看着女儿,在确定没有看到闪躲或是心虚等反应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就好,好了,你好好休息,娘先回去了。” 说罢,田夫人便带着人走了。 田娴儿:“……” 这怎么个意思?这就完了? 回到前面,田夫人问心腹嬷嬷:“刚才你怎么看?” “小姐不像是有所隐瞒。” 田夫人点点头,“我瞧着也是,娴儿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嬷嬷自是顺着话夸了田娴儿一番,直将田夫人听得眉开眼笑。 做父母的就是这样,你可以说她不好,但是,不能说她女儿不好,你若夸她的女儿,会比夸了她还要来的有意义。 “只是瞧着李家那孩子,怕是……想吃娴儿这颗回头草了。” 田夫人不糊涂,李晟的那点小心思,她看得门儿清。 李夫人病了是真,太医束手无策是真,前来找他们伯爵府牵线,怕是假的。 李家虽然不是什么老牌世家,但在这上京,也是又几分地位的,他们要求太子妃身边的红尘前去看病,大可直接去找东宫,而不是绕了一圈,来他们这多此一举! 想至此,田夫人摇了摇头。 这李晟啊,所用的心思还真是一言难尽。 自己的娘病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他还不赶紧的该去求人,可他倒好,跑来他们伯爵府,一次又一次的。 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晟的心思,田夫人看出来了,李家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从伯爵府回去后,李大人便将他叫到了跟前儿,好是一通训斥。 当天晚上,李晟便去了东宫。 海总管将此事报去绮歆楼的时候,叶朝歌已经睡下了。 卫韫得知此事,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询问海总管可知李家夫人怎么回事? “奴才具体的倒不知,只是之前听过一耳朵,那李家夫人怕不是病,好像是中毒……” 海总管在宫里皆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李家这事,虽然传播的幅度较小,也受了请托,但消息多多少少还是传出来了。 之所以没有传开,主要是李夫人就是一普通的深宅妇人,所行议论,也不过是对李家唏嘘两声罢了。 “中毒?” 卫韫扬了扬眉,“你去问问红尘,她若愿去便去,若不愿去,你便帮着李家找吴院正。” 海总管领命而去。 先去寻了红尘。 “李夫人?她儿子李晟的李夫人?”红尘得闻前因后果问道。 海总管想了想点头。 “哦,那不去。” 海总管:“……” 还以为这丫头问这么多,是要去呢。 海总管也没勉强,殿下的话都放在那了,再说了,这李家和东宫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往来交集,殿下是以太子的身份出这个面,成与不成,决定权给了红尘。 “那咱家去派人请吴院正去李府给走一趟吧。” “不是说太医都束手无策吗?”刘嬷嬷听到动静过来问道。 “吴院正和太医还是很有区别的,吴院正只为陛下和太子请脉……”海总管解释道,依着李家,是不可能请到吴院正的。 刘嬷嬷了然,转向红尘,“要不,你还是去走一趟吧,小姐睡下了,左右也用不到你,便去李家走一趟吧。” 虽说吴院正和太医有区别,可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这李家能求到这里来,必然也是没有了法子。 “我不去,当初李家那般对待田小姐,我才不去呢。” 刘嬷嬷失笑,“你这丫头还挺记仇,去吧,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就当是给咱们小姐和小主子积德。” 李夫人怎么样,说句冷血的话,刘嬷嬷真不关心。 她也不是个好管闲事的性子,更何况,那年的事,不只是红尘记着,她也记着呢。 可她家小姐再过些时日便该临盆了,这女人生产等同于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就当是图个安心吧。 红尘一听这话,便松动了。 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成,就为了咱们小姐和小主子。” 然后回屋换衣服拿药箱。 这空档海总管便问刘嬷嬷,这李家和田小姐之间有什么恩怨? 刘嬷嬷便将那年游湖所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海总管恍然,这事他倒还真没听说过。 红尘跟着海总管去了前头,面对等候多时的李晟,半分好脸色也不给。 她这人,不记事,但是记仇! 田小姐和小姐是好友,与她性子也是投契,长久以来,彼此也是很要好的,虽然身份悬殊,但并不妨碍。 故而当初的事,她到现在还记着呢。 虽说自那以后,李家一直不太顺,这李公子被单明如也是坑苦了。 可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 第865章:无常草再现 第865章:无常草再现 时值半夜,李府却是灯火通明。 李大人在前厅等候着,见到儿子将红尘请了过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迎上前,态度很是诚恳的道谢。 面对李大人,红尘倒没有想对李晟那般,她虽对李家没有好印象,但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自不会迁怒这态度诚恳的李大人。 后院主院。 红尘一边为沉睡对外没有感知的李夫人检查一边问伺候的下人。 “夫人前些时候染了风寒,大夫给开了两副药,本来很快就好了,可不知怎么了,夫人越来越犯困,到了后来更是一日里清醒的时候都少了……” 听着李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讲述,红尘挑了挑眉,捏上脉搏诊脉。 果不其然。 是无常草! 在下人说起李夫人的情况时,她便有所感,李夫人前后的情况,和当年小姐的情况差不多。 “是中毒,夫人所中之毒叫无常草,中毒后的症状与李夫人的情形一致,若是不及时解毒,用不了多久,夫人便会无知无觉的在睡梦中死亡。” 此话一出,李大人和李晟齐齐变了脸色。 “红,红尘姑娘,你,你可能解?” 红尘点点头,“我倒是能解,这毒解起来也不麻烦,不过得需要时间制作丹丸,我先开个方子,你们先把药备齐了,三日内我便把丹丸给你们送来。” 红尘的安排,李大人和李晟皆无异议。 写好了方子,红尘取出了针包为李夫人将毒素压制住,这样一来,可确保在药丸制成期间,不会毒性发作。 将将收起了针,李夫人便醒了。 李大人和李晟连忙上前。 “娘,您怎么样?” 李夫人头脑颇为混沌,缓冲了一会才回说自己没事,看向红尘,“这位姑娘是……” “哦,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红尘姑娘,是太子妃身边的人,晟儿特去东宫请人来给你看病的,夫人啊,红尘姑娘医术高明,你的毒很快就能解了。” 李夫人不敢置信的看向红尘。 后者对她点点头,“毒性虽然霸道,但好在中间有段过渡期,方才我已经用银针压制住了毒性,这两日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嗜睡了。” “多谢红尘姑娘,多谢……” 红尘摆摆手,“待药备齐了,大人便派人送去东宫交给海总管即可,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李大人连忙让儿子亲自送人回东宫。 对此,红尘也没拒绝,能使唤李晟何乐而不为呢。 谁知,将将走到门口,单明如便来了。 “表哥,我听说你将太子妃身边的红尘请来了,姨母的毒能解了吗?” 李晟面色冷淡,“母亲没事。” 然后不欲多言,对红尘做出请的手势,“姑娘请。” 红尘却不走了,转向单明如。 许久不见,单明如好似并没有什么变化,要说唯一变的,那就是她眉目间的柔弱被暗沉所取代,整个人透着说不出来的阴暗的气息。 红尘走过去,“好久不见啊,单小姐。” 单明如笑笑,“红尘姑娘。” “姑娘不敢当,红尘不过就是一伺候人的丫鬟,当不起单小姐的一声姑娘。”这话明着是在自贬,但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暗讽和嘲弄。 单明如不为所动,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出来一般,“红尘姑娘是要回去了吗?” “是要回去了,不过,单小姐怎么不问问我给李夫人看的怎么样啊?毕竟,李公子请我来就是给李夫人看病的。” 红尘找茬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确,对此,不论是里面的李大人还是外面的李晟,皆不曾阻拦。 第一,红尘是他们请来的贵客,第二,单明如的存在,委实已然让他们疲累。 “瞧我,倒是忽略了,敢问红尘姑娘,姨母的毒能解吗?” “单小姐是希望能解,还是不希望能解?”红梅似笑非笑道。 单明如面上有些僵,“自然是希望能解了。” “真心?” 单明如柳眉蹙起,“红尘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红尘咯咯笑了起来,“这就要问单小姐了,我记得,单小姐和叶思姝是曾经的手帕交?” “红尘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知道,当初的事,你们一直记恨于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受到了惩罚,难道……” “停!我不是男人,收起你那可怜兮兮的一套!” 红尘冷声打断单明如的卖惨,面向自里面走出来的李大人和李夫人,“算起来,也有两年多了吧,我家小姐刚刚回京不久,也曾得过一场风寒,症状和李夫人的情况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那时候奴婢刚去到小姐的身边伺候,并未能第一时间发现,后来小姐睡得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就开始发现不对劲了,我家小姐当年中的,和夫人今日所中的毒一样,无常草!” 随着红尘的话落,屋内针落有声。 李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一双眸子如淬了毒般,瞪向单明如。 结合前后红尘所言,答案呼之欲出。 “之后经过调查,这无常草出自府医之手,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与叶思姝是脱不了干系的。”红尘笑道:“奴婢说这些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李夫人中毒一事,总不会自己给自己吃毒,为了安康,还是该好好查查才是,毕竟,今日奴婢能救一次,下一次,奴婢就说不好了,这世间的毒药无解的比比皆是啊……” 轻飘飘的扔下这颗火药,红尘施施然的屈膝告退。 李晟派了管家去送。 他们李家,要清理门户! 红尘也不介意,比起使唤李晟,她更希望单明如罪有应得! 最初,在确定李夫人中的是无常草之时,她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单明如的身上。 只是,她是来给解毒的,不是来给揪下毒的。 本想着,将此事回去后告诉刘嬷嬷,看看她老人家怎么决定。 真是没想到,单明如自己撞了上来。 这可就怪不得她了。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 第866章:清理门户 第866章:清理门户 红尘回去的时候,时候不早了。 她们所居住的小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各人的房间暗着,显见已然睡下。 红尘站在院中,眼珠子提溜的转了一圈,目光定格在红梅的房间。 撒丫子跑过去,一脚踹开房门,跑到床前,对着红梅的耳朵,大喊一声:“起床了!” 红梅一个激灵坐起来,下意识的伸出脚,一脚……踹了过去。 被踹到地上的红尘:“……” 踹完了人,红梅清醒了些,就着外头的光看清红尘,“你有病?” “你有药?” 红尘一边怼一边鲤鱼打挺的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人家有个好消息特意跑过来与你分享,你就是这么对待有乐同享的好伙伴的?” 红梅额角突突。 这人脑子有病无疑! “滚!” 红尘撇撇嘴,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不与‘小人’红梅计较,自顾自说道:“红梅,我跟你说,我刚从李府回来……” “滚!!” 继续心胸宽广的不计较:“你知道李夫人是中的什么毒吗?无常草!和当年咱们小姐中的毒一模一样,无常草!” 红梅眉目微动,将到嘴的那个滚字咽下去,望着眉眼萦绕喜意的红尘,心有计较,淡淡询问道:“是谁下的毒?” “现在不让我滚了?”红尘难掩小得意。 回应她的是红梅伸过来的脚。 红尘:“……” “真是的,这么久了,还是这副臭脾气,一点也开不起玩笑。” “红尘!” “我说我说,是单明如,当年她与叶思姝可是好朋友。” 红梅皱了眉,“这件事发生了好几年了,叶思姝如今也在地牢里,无常草的事,单明如怎么会知道?” 红尘一怔,“是啊,她怎么会知道的?叶思姝告诉她的?可不应该啊,谁会在害人之前告诉旁人?难道说……当年小姐中毒一事,单明如也有份?” “有没有份这要问单明如了,就算没有份,至少也是知道!” 否则,她怎么会知道用无常草下毒? 要知道,这无常草并非什么常见之物,可以说,比较罕见。 而李夫人所中的毒是无常草,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肯定是这样,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哎呀,这猪脑子。” 如果当时在李府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一定不会那般便宜了单明如。 “认识你这么多年……” 红尘眨眨眼,“认识我这么多年怎么了?” 红梅一脸嫌弃,“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啊? 啥意思? “我要继续睡觉,出去出去。”红梅将人退出去,房门在红尘的面前关上。 过了一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红尘:“……” 猪脑子,自知之明…… “红梅!!!” “你这死丫头,大晚上的鬼叫什么鬼叫,当心吵到小姐,殿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刘嬷嬷充满了睡意的声音远远飘来。 红尘连忙捂上嘴,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以刘嬷嬷为首,凡在绮歆楼伺候的丫鬟嬷嬷,都居于这后方的小院之中。 前面就是绮歆楼,这边的动静若是闹得太大,绮歆楼必然会听到。 现在是下半夜,若是因此吵醒了小姐…… 红尘打了个寒颤,太子殿下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 此时,李府。 夜深人静之时,李府之中,却无一人有睡意。 李大人和李夫人并坐于主位之上,神色肃然,他们的右边是面无表情的李晟,紧挨着是刚刚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李茜。 坐在那打哈欠。 “爹娘,哥,大半夜的到底怎么了,表姐又做错了什么?娘,不是女儿说您,这一年多来,咱们家就没消停过,表姐是有错,可我看,还是您对她太有偏见了。” 李茜浑不在意的说着,随之又张嘴打了个哈欠。 哈欠还未打完,一声拍桌巨响,生生将她打到一半的哈欠给吓了回去。 李茜打了个激灵,“爹,您干什么,吓死女儿了。” “吓死你?我还要打死你!” 李大人大人怒而拍桌,“为人子女,谁教你任意指责自己的母亲!啊!” 李茜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父亲对她这么凶过,吓得她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爹,您怎么了,您吓到女儿了。” 李大人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对她轻言细语,望着还在状况外的女儿,不禁自责不已,“都怪我,是我把你惯坏了。” 李茜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便对她十分的宠爱,与儿子完全不同的宠溺。 前两年的时候,夫人便对他说,小茜不能再宠了,会宠坏的,到时候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时候他浑不在意的说:“嫁不出去我就养她一辈子!” 后来,夫人也不下数次的跟他说小茜被宠坏了,不能再纵着了。 每每他都不曾放在心上。 现在,他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女儿真的给宠坏了,将她宠的无法无天。 “你也别这样,小茜的事稍后再说,咱们慢慢教就是。”一直没有出声的李夫人缓缓开口,“眼下最要紧的是,清理门户。” 一双眸子,阴冷的瞪向一直瑟缩在不远处的单明如。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单明如跪在地上,往前爬了爬,“姨母,您不要听红尘胡说,谁都知道她是叶朝歌的人,叶朝歌又和田娴儿交好,她们肯定还在记恨之前的事……” “记恨?”李夫人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讥嘲道:“单明如,你不觉得你太高看自己了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让太子妃和伯爵府的千金记恨你?” 李夫人好笑不已。 她还真是高看自己。 “姨母。” 单明如一脸的委屈。 李茜看不过去了,“娘……” “你给我闭嘴!”李夫人厉声打断李茜的话,“再给我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李茜瞪大眼,不敢置信她娘也对她这么凶,且这么狠。 看向她爹,可后者看也不看她一眼,再看兄长,亦是如此,全然不理会她。 “你们……” “还不闭嘴,真想让娘将你关去祠堂?” …… 第867章:李晟爆发 第867章:李晟爆发 李晟扯了把妹妹,压低声音:“你究竟知不知道,娘中的毒,是单明如下的,身为女儿,你替给娘下毒的凶手说话?” 闻言,李茜震惊不已。 什么,什么意思? 表姐,给娘下毒?娘身上中的毒,太医束手无策的毒,是,是表姐给下的?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哥……” 李晟叹了口气,“在你睡下的时候,我去了东宫……” 随之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表姐,是,是真的吗?你真的给娘下毒了?” 李茜听完兄长的话,不敢相信的看着与她关系最好的表姐。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相亲相爱,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虽然,自发生游湖事件后,她们的关系有一段时间颇为紧张,可表姐说,是因为田娴儿嫁不成哥哥,心存报复,刻意挑拨她们的关系。 从小到大,她对表姐的话坚信不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却告诉她,她娘之所以会中毒,是表姐下的! 她不敢相信。 太医说怀疑娘是中毒的时候,他们全家都不信,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李家后宅并不复杂,她娘也是个有手段的,这么多年,那些妾室姨娘皆被娘治理的服服帖帖,不可能有胆子给娘下毒。 他们怀疑是太医诊错了,可好几个太医都说是中毒了。 他们的目标便放在了后宅那些姨娘身上,毕竟,她们才是最有可能的,可多日来,一直没有查到什么线索,那些姨娘人人喊冤…… 现在…… “表姐,你回答我,是真的吗?真的是你给娘下的毒?” “表妹,你相信我,我没有,我怎么会给姨母下毒呢,我没有理由啊,是红尘胡说的,是她为了当初的事记恨,报复……” 李茜一向脑子不太灵光,对于表姐单明如的话,也向来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耳根子软得很,可此时,不太灵光的脑子,突然变得好使了起来。 “你骗人!娘说得对,就算是太子妃和田娴儿记恨当初的事,也不会等到现在,依着她们的身份,要想收拾你,很轻松。” 李茜的突然开窍,所有人皆吃了一惊,单明如慌了,哭哭啼啼可怜兮兮道:“表妹,你,你不相信我?” “我……” 李茜有些不忍心,终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爹,娘……” 李夫人冷冷一笑,“是非黑白,各执一词,既然弄不明白,那就报官吧,左右我李家的名声已经被你这个女人给连累的脸面尽失,也不差这一次!” “管家,派人去报官!” 单明如脸色丕变,“姨母,您,您真要这么狠心?真的不是我,明如不会给您下毒的,真的不会,您可是养育了明如十几年的亲姨母啊!” “莫说些没用的,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当初狠下心来!” 李夫人最后悔的,就是心软之下引狼入室! “娘,要不咱们再查查,或许……” “你给我闭嘴!”李夫人怒斥这么快被单明如说动且动摇的李茜,“本来以为你开窍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拎不清,我是你娘,是你的亲娘,差点死了的亲娘!我若是死了,你就是没了娘的孩子,你究竟知不知道?” 李夫人很是失望,对自己的女儿失望透顶,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发自肺腑的怒吼。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自己命悬一线,她该睡睡,该吃吃,现在,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单明如说话。 怎是一个寒心能形容的。 李夫人很激动,她扶着胸口用力喘气。 李大人见状,连忙把人扶着坐下,“把小姐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不只是李夫人对李茜失望,旁观的李大人亦是失望不已。 “爹!”李茜大叫。 李大人充耳不闻,“还愣着做什么,听不懂人话吗?” 丫鬟婆子立马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扯着李茜就好走。 “放开,放开,谁让你们动本小姐的,贱婢……” “够了!” 李晟霍然起身,一巴掌狠狠的照着李茜的脸打了下去。 巴掌声又脆又响,厅中顿时安静非常。 李茜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打她的兄长,“你竟然敢打……” “你闹够了没有!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晟向来温温和和的,很少见他红脸。 此时他儒雅的面庞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冰,冷漠非常。 “哥……” 李晟望着李茜,“你在祠堂好好冷静冷静,回想一下你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带下去!” 李茜被带走了,再也没有闹。 面无表情的哥哥,让她害怕,第一次这么害怕。 “京兆尹府的人什么时候到?”李晟冷声问。 “已经派人过去了……” 李晟点点头,“去派人将单明如的院子看起来,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可疑者,立马拿下!” “是!” 管家匆匆带着人去办了,心里想着,少爷终于有点强势了。 倒不是说以前的少爷不好。 很好,可就是太好了,总感觉少了点火性。 “表哥……” 单明如颤颤巍巍的开口,“我是如儿啊,你,你不相信我吗?” “你说对了,我不相信你,还有,在京兆尹府的人来之前,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有什么话,留着对他们说吧。” 说罢,李晟走到李夫人的身前,“娘您怎么样?” 李夫人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握上他的手,“晟儿,你终于长大了……” 李晟苦涩一笑,“这么多年,让您为儿子操心了。” 李夫人摇摇头。 “娘,儿子派人送您回去休息,接下来就交给爹和儿子吧。” 李大人也在一旁说:“听晟儿的,你回去休息,别想太多。” 李夫人含笑颔首,“好,依你们。” 李夫人让下人搀扶着回去,路过单明如时,被抱住了腿,“姨母,姨母,如儿错了,您再给如儿一次机会好不好?……” …… 第868章:当年被掩盖的真相 第868章:当年被掩盖的真相 “明如啊。” 李夫人闭了闭眼睛,长出口气缓缓叫她。 单明如哭声一顿,“姨母……” “我,尽力了,养了你这么多年,仁至义尽了,从今以后,你我姨甥,就此作罢吧。” “姨母,姨母,您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狠心,姨母……” “拉开。” 李夫人不再看她,命人将她拉开。 下一刻,丫鬟婆子齐齐上阵,将抱着李夫人腿的单明如死命的拉开。 眼看着李夫人走远,单明如眼睛都红了,声嘶力竭怒吼:“是你先开始的,如果不是你想让我死,我又怎么会给你下毒?” …… 李家的事,堪称为年度大戏。 不过三日的光景,便在上京之中传的沸沸扬扬。 在东宫养胎的叶朝歌,自是听说了。 “那无常草,可有弄明白?” “弄明白了……” 随之,红尘将事情道出。 自那晚发觉单明如恐怕在小姐当年中毒一事上有扮演的角色,她便将此事记下了。 之后第二日,听说单明如被关进了京兆尹大牢,为此去请示了刘嬷嬷,特意去了大牢。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在牢中见到单明如的场景。 她很狼狈,身上的华服脏乱不堪,面色也很憔悴,以前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变得灰败不堪。 “你来干什么?” 单明如见到她很激动,“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我现在变成这样,你满意了?” “你可真是自作多情,谁有那闲心来看你笑话,你爱死不死,爱活不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问你,当年我家小姐中毒,是不是有你一份?” “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红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一把痒痒粉撒了过去。 她向来如此,能动手绝不废话。 单明如怎么可能受得了红尘的痒痒粉,没坚持一会就开口了。 当初叶朝歌中毒一事,便是单明如给出的主意,这毒,也是单明如告诉给的叶思姝。 单明如是个普通的深宅女子,不懂医术,但她却了解无常草。 概因当年,她爹就是因为中了无常草而死。 单家内讧不休,她爹是单家指定的当家继承人,能力不俗,却也遭到了单家其他人的眼红,她爹,就是中了无常草,在睡梦中死去。 她娘觉得丈夫的死有蹊跷,偷偷调查,查到了结果,却也去了。 临终前将此事告诉了单明如。 小小的单明如便记住了。 她爹死在无常草上,她娘也是为了无常草而死,她恨死了无常草,多年来一直暗中收集,每到她娘的忌日,就会烧给她。 叶朝歌的归来,威胁到了叶思姝,正好那段时间,是她爹的忌日,出于给她爹拉一个祭品的疯狂心理,就将无常草给了叶思姝。 为了以防万一,她并没有直接将无常草给叶思姝,给,而是采取了迂回方法,收买了当时国公府的府医,由其出面给叶思姝。 事发后,府医跑了,在逃跑的途中找到了她,以此作为要挟。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后面勒死了府医,并伪装成其畏罪自尽的现场,还模仿了府医的字迹,写了一封模棱两可的信作为遗书。 在信中,她言语不祥,明着摘除叶思姝,实则将她挡在前面,这样一来,不会有人查到她。 这件事,果不其然,最终不了了之。 出了这事,单明如便将无常草藏了起来,就怕自己暴露。 直到不久前,她发现自己的吃食里被掺杂了东西。 自她爹的事后,她对于吃食向来很敏感,因而养成了味觉挑剔敏感的习惯。 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偷偷包了些吃食,去了外面找个大夫检查。 事实证明,她的多疑并不是多余的,她的吃食中,果然被放了东西,里面的东西不致命,但会让人逐渐虚弱。 在确定了吃食中被人下了药后,她就有了怀疑的对象。 只是不能肯定,随之便展开了试探。 药是下在吃食中的,她便大张旗鼓的邀请李茜去她那用膳,而李夫人每每都那么恰好的寻借口将李茜叫回去。 就这样,单明如确定了下药之人就是她的亲姨母,李夫人。 结果让她最后一丝情意消磨而去,动了杀心。 姨母既然对她无情,那么,就不要怪她无义! 她本来不想动用无常草,那东西太冒险了,虽然距离当初叶朝歌中毒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可到底只是过去了两年而已。 她的原意是去买其他的毒药。 可是,她若去医馆,那么事后查起来,必然会查到她的身上,而且,医馆的毒药都有定量,要买都要拿自己的文牒登记。 后来她去黑市,用自己多年的积蓄,买了鹤顶红。 可谁知,这鹤顶红是假的,姨母服用后,也只是闹了腹痛,大夫看过只说是吃错了东西。 她知道自己上当了,可这个亏注定要自己咽下去。 有了这次的事,她放弃了去黑市买毒药,最终还是用无常草。 很快,药效便发挥了作用,姨母病倒了。 单明如很清楚,她不但要防备李家的调查,还要防备李夫人被治好。 要知道,当初叶朝歌中的毒,就是被治好了的。 可没想到,李晟竟然背着她去了东宫,无声无息的请来了当初为叶朝歌解毒的红尘! 她得到消息时,红尘已经到府了,紧赶慢赶,还是棋差一招,而她,输的一败涂地,失去了荣华富贵,失去了名声,失去了人生,更失去了所有…… “哈哈,哈哈……” 单明如趴在地上,也不知是被痒痒粉而笑,还是哭笑…… “表哥啊表哥,最后我败在你手上,真是不亏,不亏啊……” …… “小姐,您说这单明如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叶朝歌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她的心思,放在了当初的事件上。 无常草一事随着府医的死无疾而终,虽然明知是叶思姝,但没有证据,没有任何证据的指控,都会被反咬一口。 府医的那封遗书,她曾经怀疑是卫韫的手笔,后来虽然觉得,很多地方说不通,但在她的潜意识里,仍然将此事烙上他的标签。 可现在却告诉她,是单明如,一个完完全全都没有想到的人。 与卫韫并没有关系! …… 第869章:最可怕的人是你 第869章:最可怕的人是你 卫韫惊恐的发现,今天他的小祖宗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对他太热情了,热情的让他心中有些慌。 从他回来到现在,挺着肚子的她便为他忙前忙后,事事亲力亲为,便是刘嬷嬷她们想接手也不能够。 “歌,歌儿……你别这样,我,你让我有点瘆得慌。” 卫韫拉过给他剥果子吃的叶朝歌,“要不,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是想出去走走,还是想去哪里?你直接跟我说,为夫都尽量满足你好不好?” 就是别对他……这么殷勤。 真的很慌。 叶朝歌眨眨眼,“我哪里也不想去啊。” 哪里也不想去? “那你这是……”卫韫想了想,“是不是想做什么?” 在他看来,叶朝歌指定是有事。 就算不是出门,也是想做什么。 叶朝歌摇摇头,“也没有。” “那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奇怪? “为什么什么?” 叶朝歌一脸茫然不解,实则心里早已笑完了。 不过是对他好,他便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且还说话结巴,真是稀奇。 卫韫咬了咬牙,“就是,就是,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要求你就跟我直说,不用对我好,我也会满足你,你知道,我对你所提的,向来不会拒绝。” 望着一脸认真严肃一本正经的卫韫,叶朝歌再也忍不住,笑倒在他的身上。 “歌儿?” 叶朝歌笑够后,指着他,“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对你好还好出毛病来了?” 啊! 卫韫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的。 这么说,是他想多了? 可想想,还是有些心慌,不死心的问:“真没事?” “不然呢?” 当然没事,恩,只是愧疚吧。 对于误会他的愧疚。 卫韫放心了。 虽然确定了自家小祖宗只是单纯的对他好,可他不舍的在这大热天的,让她为自己忙前忙后。 很快,在卫韫的坚持下,两个人掉了个。 叶朝歌真如卫韫对她的称呼,如同小祖宗一般,享受着来自他的伺候。 想吃什么,一个眼神,卫韫就会给她送到嘴边,饿了有人喂,累了有人靠,无聊了又有人陪聊,这日子,估计这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自在的小祖宗了。 …… 单明如下毒谋害李夫人一案,左安很快在查明前因后果后,对此案做出了最终判决。 “鉴于李家不忍,特来与本官求情,单明如,流放塞外服苦役二十年,你可有何异议?” 单明如跪在公堂之上,耳边回荡着左安对她的最终审判。 “没有异议。” 单明如很平静的说道。 左安见状,叹了口气。 这是他为官这么多年来,所受理的最憋屈的一个案子。 本来以为,只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投毒命案,可随着案件的展开调查,以及对单明如的审讯,发现,这个案子并不简单。 怎么说呢。 单明如的确是给李夫人下了毒,人证物证确凿,且她本人也对此供认不讳,更承认了自己所行。 但是,根据盘问,单明如口口声声说,她是在李夫人给她的吃食中下毒后,方才出手的。 他办案这么多年,判断得出单明如并没有撒谎。 可是,没有证据,没有能证明李夫人也曾给她下毒的证据。 他按照之前单明如曾带着吃食去过的医馆,对方却对此矢口不认,坚称绝无此事,而之前,单明如所留下来的证据,也没了。 很干净,不论怎么查,都查不到线索,任谁看都是单明如死到临头拖着李夫人下水。 可他确定,并非如此。 单明如应该没有撒谎。 可她没有撒谎,他却查不出来,很明显,这条线索被人给刻意捣毁了。 至于是谁…… 他突然想到这两日狱卒的呈报。 听说,单明如每到晚上,好似疯了一般,一直笑一直笑,且嘴里念念有词,所念大多围绕李晟。 左大人多少有了几分计较,可办案讲求的是证据。 所以,他觉得憋屈。 当然,他的憋屈并非是觉得单明如可怜,身为父母官,身为公正者,他不会可怜任何人,更不会怜悯任何人。 他的憋屈,是觉得这个案子并不完整。 奈何,单明如自己放弃了,放弃了这一条线索,主动请他进行判决,所以,才会这么快有了今日的升堂。 单明如在围观老百姓的指指点点中,跟着衙差回到了大牢。 在流放之前,京兆尹府的大牢,便是她的栖身之处。 自判决之后,单明如便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神经兮兮的又哭又笑,也没有吵闹,她很平静的待在牢房里,默默地接受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几个昼夜。 终于,李晟来了。 隔着牢门,单明如坐在地上,“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李晟淡淡的垂下眼睑,蹲下去,将带来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几样点心和饭菜拿出来,透过牢门一样一样的放进去。 “这都是你爱吃的。” 单明如噗嗤一声笑了,“表哥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啊?可惜,人都会变得,我现在不爱吃了。” 就像她,已经决定改变原有的习惯。 包括欢喜他…… 欢喜啊。 所有人都说,她是为了李少夫人的位置,是为了自己…… 她承认,自己的确是为了自己,可谁又知道,也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是从小到大对她呵护爱护的表哥。 可现在。 姨母,姨夫,还有小茜,都说她变了,变得陌生,不认识她了,可真正变的人是他! 变得那般的可怕! 李晟抿了抿唇,“你现在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带给你。” “表哥,你可真是够虚伪的,到了现在,你还说这些,有意思吗?” 单明如咬牙切齿,“表哥,你可当真是将我骗的好苦啊!” 李晟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李晟!” 单明如大声叫他:“所有人都说我可怕,给自己的亲姨母下毒,最可怕的人是你,是你!” 李晟背影顿了顿,没有再停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单明如咬着唇,拼命的压抑着,可越是想要忍住,便越是忍不住。 断断续续的哭泣,自唇角溢出。 …… 第870章:人心难测 第870章:人心难测 单明如不糊涂。 有些事,或许在当时没有弄清楚,但过了后,也就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那天晚上,京兆尹府登门,李大人和李晟父子俩将了解到以及掌握到的前前后后尽数报给京兆尹府。 然后左安命人去搜查单明如的院子,搜出了大量的无常草。 单明如被带回了京兆尹府。 当天晚上左安并没有立即升堂,而是将她关押进了大牢中。 这一晚,她害怕极了,阴森的大牢,让她恐惧,但也更为清醒。 清醒的将事情重新捋顺了一遍,试图为自己寻找生机,最终,生机没有找到,她发现了最初以及先前所忽略的问题。 比如,姨母明明已经对她动了狠心,按理说也该对她多加防备才是,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不论是从黑市那里买出来假的鹤顶红,还是无常草,她皆几乎不费力的将它们下到姨母的吃食里。 比如,姨母中毒,太医束手无策,在这种情况下,表哥却去伯爵府。 比如…… 太多太多隐晦的蹊跷,在被她揪出来后,在脑海中无限的放大。 表哥一天之中去了两次伯爵府,当天晚上却悄无声息的请来了红尘…… 表哥前去伯爵府一事,并没有瞒着她,他身边的小厮告诉她,他是去伯爵府找田娴儿。 女人的直觉很多时候比现实都要准确,早前她便隐约感觉到,表哥对田娴儿不同。 得知他前去伯爵府,她虽然奇怪,在姨母生死未卜之时,表哥怎么还有闲心去伯爵府找田娴儿,但更多的是嫉妒,嫉妒让人失去理智,失去冷静,从而失去了判断。 因为嫉妒,她忽略了后面的一切…… 直到红尘到来,直到后面所发生失去掌控的一切。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或许,从始至终,她的一举一动,表哥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这个念头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人一旦有了怀疑,势必要弄个清楚。 次日,公堂之上,她一改前一晚的反常和否认,承认就是自己给姨母下毒,并当堂说,她是为了自卫,以牙还牙,并告诉了左安她的吃食中曾被人掺了致人身体虚弱之物。 左安的为人,在上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他一定会去查。 他果然查了,但他却说,什么也没有查到。 公堂之上围观的老百姓骂她无情,临死了还要拉一个垫背的,她没有否认,因为她知道,否认没有用,而且,她要的,已经得到了。 姨母给她的吃食下毒是事实,但左安什么也没有查到也是事实,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并且,符合了她的猜测。 果不其然,表哥,一直知道她在做什么,甚至,给姨母前后两次下毒,那般顺利,这其中,恐怕有表哥的‘成全’。 这样的结果,她怎么能不笑。 她真的发自内心的大笑。 姨母啊姨母,您一直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可真正的狼崽子,是您的亲儿子啊。 为了摆脱我,他不惜用您这个亲娘的安危作为赌注。 哈哈! 哈哈哈,好笑,可笑啊。 …… 单明如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笑声在阴暗的监牢中回荡,狱卒对此都已然见怪不怪了,心道,这女人又发疯了。 李晟一步一步的离开大牢,随着最后一道门关上,身后那凄厉的笑声逐渐消失。 外头日头高照,热意笼罩。 立于台阶上,他仰头望着毒辣的日头,眉目平静。 “李公子。” 李晟回神,望着走过来的左安和韩修儒,微笑行礼,“见过左大人。” 左安一双凌厉的眸子,毫不遮掩的落在李晟的身上。 他定定的望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可看来看去,皆是无懈可击的温和儒雅。 左安摇了摇头,“下官在此祝愿李公子前程似锦。” 李晟依旧微笑,“承大人吉言了。” “公子请。” “告辞。” 李晟抬步离开,他的背脊挺直,不一会便远去。 一直到了看不到人影,左安幽幽叹了口气,“有此人物,李家怕是要再创辉煌了。” 韩修儒撇撇嘴,“手段有,但是太过偏激不近人情,即便是再辉煌,怕是也不长久。” “与我们何干?”左安淡淡道。 韩修儒笑笑,“这倒也是,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就是啊,总感觉心里不大舒坦。” 单明如无辜吗? 不,她不无辜。 无论如何,她给李夫人下毒是事实,想要李夫人死也是事实。 而且,她与当年太子妃中毒一事以及府医的死,也有关系。 单明如并不无辜,她有今日,纯粹是她咎由自取。 这一点,乃是无可厚非。 但是,只有单明如一个人吗? “不舒坦的人只有你吗?”左安沉声说道,他又何尝舒坦。 对于李晟此人,他曾经听说过,是个儒雅温和的公子哥,学问不斐,为人谦和儒雅,虽出身大家,但没有那些世家公子的陋习。 人人说起来,皆说好。 刨除之前的种种,只论刚才。 刚才,李晟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透他,人人皆说他是透视眼,能看过人心的丑恶,看透人的真面目。 可他就没有看到他。 …… “小姐,这,这太可怕了……” 红尘有些结巴道。 叶朝歌点点头,“人心啊,当真是让人看不透。” “真是没有想到,这李公子会是这样的人,单明如死不足惜,可李夫人可是他的亲娘,他竟然拿自己亲娘的安危冒险,这种人,简直就是冷血无情。” 单明如投毒一案,历经数日后,在前日终于落下了帷幕。 而有关于单明如白眼狼,心狠手辣云云,在上京经久不消,传的沸沸扬扬。 叶朝歌觉得有些古怪,一个证据确凿的案子,依着左安往日行事,却拖了这么久,而且,只给单明如判了二十年的流放苦役。 外界说是李家求情,但她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左安的性情,可不会因为谁求情而违背固有的原则。 许是太过无聊了,没有事情干,她便命护一去查一查。 这一查,便查到了整个案子背后的真相。 …… 第871章:回叶府小住 第871章:回叶府小住 “小姐,您说此事要不要同田夫人通一下气?” 刘嬷嬷问道。 根据护一送来的消息,在事发那日,李晟曾前后去过伯爵府两次。 要知道,田小姐与李家的亲事早已断的干干净净,没有了牵扯,他突然去到伯爵府,委实过于古怪蹊跷。 对于李晟,刘嬷嬷的观感不好不坏,但在得知了他在投毒案中所扮演的角色,便是历经世事的她,也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世人皆道,最毒妇人心,可殊不知,这男人的心狠起来,更可怕。 叶朝歌摇头,“不必了。” 田夫人不是糊涂的人,她自会反应过味。 有她立在那,任李晟盘算什么,也难以得逞。 刘嬷嬷一想这倒也是。 “不过,田小姐……” “娴儿那更不用担心,她可不是个吃回头草的性子。” 晚间,卫韫回来,叶朝歌头枕在他的腿上,巴拉巴拉与他说着白日的事。 末了道:“其实,我也多少理解李晟的心思,单明如让他在这上京抬不起头来,万千闺秀无一人愿意嫁,前程也是乱七八糟,他对单明如出手,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单明如也是咎由自取,可他为此不顾自己生母的安危,这一点,我就没办法认同了。” 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叶朝歌的底线很明确,她会为了至亲不择手段,也会为了改变前世的命运而不管不顾,但是,不会伤及无辜,不利用血脉至亲,便是她的底线。 她认为,这不只是底线,更是最基本的为人。 李晟的处境,她曾听说过,对于他对单明如出手,一点也不稀奇,换做是她,也会如此,但这世上的法子千千万万,他却用了一个最令人心寒的法子。 “他的手段的确过于偏激,但终究我们是局外人,不知这其中的曲折,不宜过多评价。”卫韫中肯道。 叶朝歌一想,觉得也是。 随之便将此事丢开了。 夫妻俩月半闲话稍许,叶朝歌渐渐添了睡意,临睡前想起一件事来,可她太困了,经受不住周公的召见,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在卫韫下朝回来,方才提及。 “王妃想要见宸亲王一事,你可安排了?” 卫韫挑了挑眉,淡淡的扫了眼红梅和红尘。 王婶想见王叔一事,只有当晚去王府送小世子的红梅和红尘知晓,而小祖宗知晓,不用想,定是这俩丫鬟没把住嘴。 “不是说了,不操心这些的吗?” “并非操心。”叶朝歌叹了口气,“我想要个明白。” 闻言,卫韫沉默了下来。 距离乐瑶去世迄今已有大半年了,时间过得很快,冬去春来,春去夏来,对许多人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已经过去,但于他们而言,始终过不去绕不开,他们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弄清楚。 最初以为王婶会清楚,可王婶在清醒后却告诉他们,她并不知道,只是知道王叔暗中谋划着夺位。 而能让他们清楚明白的,唯有王叔。 之前王叔一直消失在外,现在,人已经看管了起来,而这些问题,也自然随之萦绕上心头。 “怎么不说话?” 卫韫回神,伸出胳膊将叶朝歌揽到怀里,喟叹道:“王叔不愿见任何人,且先再等等吧。” 那晚后,红梅和红尘便与他说了王婶的请见 只是,王叔不见,或者说,他谁也不见。 哪怕进去了,他也只是背对着你,不言不语,甚至都不看你一眼,不论你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即便王婶去了,怕也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再缓缓,给王叔一点时间,给所有人一点时间。 毕竟…… 在整件事的背后,所有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 单明如在月底之时,与其余流放犯人,在衙差的押解下,离开了繁华的上京。 出了城门,回首眺望。 这一刻,她的眼底,充满了疲倦。 她累了,再也不想回来了,再也不想回来了。 眼泪无声落下,她伸手抹去,最后深深看了眼高耸巍峨的上京,转身离开,手上脚上的镣铐随着她的行动发出叮叮当当沉闷的声响。 在这炎炎夏日之中,更显窒闷。 李夫人中毒一事,在随着单明如的流放,落下了帷幕。 她身上的无常草之毒,服用过红尘制作的药丸后,很快便痊愈了。 李夫人痊愈后,夫妻俩携李晟前往东宫道谢。 叶朝歌并没有见他们,只是由海总管出面将人打发了回去。 日子归于了平静。 转眼间,便到了新一月的月中。 天气更为炎热,叶朝歌的日子,也更为艰难了,因而,她也越发的想念叶府的湖心亭。 卫韫得知后,大手一挥,“回叶府!” 叶朝歌先是眼睛一亮,过了一会,绞着因为怀孕而养得胖乎乎的小手指,扭扭捏捏的说道:“这样好吗,会不会不太好啊……” 嘴上犹豫着,但她的神色,却没有半分的犹豫,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卫韫,一副你要敢说不好,我便和你没完的模样。 卫韫憋着笑,“你何时学的这般矫情了?” “怎么,你不喜欢?”叶朝歌呲着自己的小白牙。 明晃晃的威胁。 卫韫敢说不喜欢吗? 搂着人,极尽甜言蜜语,“你什么样我都欢喜。” 叶朝歌满意了,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叶府今年接连两场白事,多少有些避讳,尤其是叶朝歌身怀六甲,用刘嬷嬷的话说,怕冲撞了。 可叶朝歌实在难熬的厉害,本就害喜,如今再加上苦夏,委实太艰难。 东宫乃中宫之主,以严肃贵气为主,加上卫韫自被册立为太子,搬来东宫后,便不曾拾掇整修过,没有相对舒坦的避暑之地。 而叶朝歌的艰难,便是存着老思想的刘嬷嬷也不忍心了。 故而,在卫韫带着叶朝歌前去叶府居住之时,什么扫兴的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带着红尘她们收拾东西。 同时叶府。 墨慈送走了东宫派来报信的人,便带着人去一甯苑仔仔细细的打理了一遍,连犄角旮旯也不曾放过。 可谓是扫榻相迎即将回门小住的姑奶奶。 且这个姑奶奶还身怀六甲,马虎不得。 …… 第872章:朝歌,我可以嫉妒你吗? 第872章:朝歌,我可以嫉妒你吗? “你看看可有什么缺的少的?” 回来后,在前厅闲聊了稍许,墨慈便带着叶朝歌回了一甯苑。 叶朝歌扫了眼自己出嫁前的闺房,点点头:“挺好的。” 墨慈笑笑,“左右这里是你的家,若是缺了少了什么,大可派人整治。” “我回来住,少不得要让你多操心了。”叶朝歌说道。 “莫要这么说,前些时候我还和你哥说,你素来苦夏,未出嫁前,每到夏季,最喜欢去的便是湖心亭,今年你又怀着身子,天儿又热,东宫没有避暑的地方,这日子可怎么熬。” 墨慈之前便听闻,叶朝歌的日子很是难熬,便想着让人回来住些时候,待没有那么热了再回去,只是叶家接连两场白事,叶朝歌又身怀有孕,她也不懂皇家是否忌讳这些,故而,一直未敢派人过去,怕冲撞了皇室规矩。 “不过这下好了,殿下带你回来住了。” 叶朝歌的回来,墨慈由衷欢喜。 “你不嫌我麻烦就好。” 她现在什么情况,没人比她更清楚,说白了其实就是个麻烦,一边要照顾她,一边还要周到防备。 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麻烦。 说起来,她还真如卫韫说的,有点矫情了,回都回来了,说麻烦不麻烦的,委实没意思得很。 “你这么说便见外了,怎么,你我成为姑嫂,便变得生疏了?” 墨慈皱着眉瞪叶朝歌。 后者笑笑,“自是不能够,这不是有了身子后,性情变了,人也跟着矫情了,你多担待。” 说笑过后,叶朝歌问墨慈:“一直也不曾得空问你,我哥待你可还好?” 墨慈站起来,转了个圈,“你瞧我是好还是不好?” 叶朝歌忍俊不禁,视线定格在她稍显圆润的小脸上,说道:“如此看来,是不错的。” “恩,他待我很好。” 墨慈并非虚言,叶辞柏待她真的极好。 晚膳间隙,叶朝歌亲眼见证了墨慈的那句‘他待我很好’。 一桌的膳食,五花八门,在这之中,叶辞柏总能准确无误的挑出墨慈不喜的吃掉,给她喜欢的。 就拿那盘玉簪出鸡来说。 墨慈不爱吃鸡皮,她曾说过,对鸡皮上的那些疙瘩感觉害怕。 而叶朝歌亲眼看到她的兄长,轻车熟路的将鸡皮撕下来放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将好肉给墨慈,而后者见怪不怪的吃了。 类似诸多,可见,至少在吃食方面,他们夫妻磨合的极好。 而她的兄长,也变得越发体贴人了。 用过晚膳,卫韫带着叶朝歌去了湖心亭消食。 期间说起此事。 卫韫听完颇为委屈,“我做的不好吗?” 叶朝歌愣了愣,转而反应过来,捂嘴笑,“我没说你做的不好啊。” 卫韫还是委屈。 在他听来,她就是在暗示他做的不如叶辞柏好。 卫韫很委屈,叶朝歌哄了他好一会,在她就差举手发誓自己真没有暗示什么,他才笑开,揽着人去到一旁坐下,说道:“我也知道,其实我做的并不是太好,不过歌儿,为夫会继续努力,做到更好。” 闻言,叶朝歌鼻头一酸,将头搁到他的肩膀上,“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卫韫,嫁给你我很幸运。” “能娶到你,更是我的幸运。” …… 在叶府的日子,叶朝歌终于好过了许多。 虽然还是热,但没有之前那般的难熬了。 她现在一天大多数的时候都待在湖心亭,往往在一甯苑找不到她的人,来湖心亭一准儿能找到。 不止如此,她脸上的笑容也明显增多,每日里,在卫韫忙的时候,叶辞柏和墨慈便会陪着她,绝对不会让她无聊,这样的日子,几乎让她乐不思蜀。 叶朝歌回叶府养胎一事,很快各方便收到了消息,纷纷前来叶府拜访,此时也无人顾忌叶家丧忧的晦气。 当然,这暗中的腌臜也随之而来。 好在叶府在叶朝歌出嫁前便曾梳理过,墨慈嫁过来后,与叶辞柏一起又整治了一番,说是铜墙铁壁有些夸张,但至少,想要钻空子,没有那么容易。 再加上,墨慈本就是个有手段的,出嫁前在学士府,为了不打眼,她韬光养晦,蛰伏于深闺之中,如今嫁给了叶辞柏,成为叶府的当家主母,她的本事和手段,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有墨慈挡在前面,那些腌臜倒也不曾近到叶朝歌的眼前。 小日子别提过的有多自在舒坦。 这日,田娴儿过来,看着亭中,躺在软榻上,被人围绕伺候又是按摩又是捶腿,旁边还有墨慈陪聊的叶朝歌,不禁有些酸了。 真真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要说现在,谁的日子最舒坦,非叶朝歌莫属。 便是她这个未嫁女也拍马不及。 “朝歌,我可以嫉妒你吗?” 田娴儿一屁股坐到旁边,没来由的说道。 叶朝歌眨眨眼,“嫉妒我什么呀?” “自然是嫉妒你的自在舒坦啊,瞧瞧你这里,应有尽有。” 湖心亭大变样,桌椅,软榻一应俱全,差的就只剩下一张床了。 田娴儿猜想,如果亭子再大一些,估计便会将床搬过来吧? “不用操心,也不用操劳,唯一做的就是养胎养胎再养胎,也没人在你耳根子处唠叨……完了,朝歌,我羡慕……不对,我嫉妒你了!” 田娴儿鼓着腮帮子,眼红的瞪着好友。 旁边的墨慈失笑,打趣道:“我看你不是羡慕朝歌自在舒坦,而是羡慕没人在她耳根子处唠叨吧?” 叶朝歌就着红尘的手缓缓坐起来,“我看也是。” 小心思被拆穿,田娴儿泄了气般,重重一叹,“知我者,非朝歌、墨慈也。” 闻言,叶朝歌和墨慈对视一眼。 “田夫人又念叨你了?这次是为什么?还是因为苏公子吗?”墨慈颇有兴致道:“来,与我和朝歌说说怎么回事,我们两个看看能不能帮你拿个主意。” 田娴儿幽幽的看了眼明显变得兴奋的墨慈,“帮我拿主意?我看你是想看热闹吧。” “你说对了,墨慈就是想看你热闹。” 叶朝歌拍拍田娴儿的肩膀,一副姐俩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 …… 第873章:我欢喜你,很久了 第873章:我欢喜你,很久了 不会? 田娴儿默默的翻了个大白眼,当她是几岁的稚童好骗啊? 她们两个一个叫半斤,一个叫八两,信她才怪! “你这反应……你不信我?” “不信!” 叶朝歌:“……” “算了朝歌,娴儿不想说就算了。”墨慈说道:“本来还想着,她遇到了什么难事,我们也好帮着出出主意,可没想到啊,娴儿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咱们是想看她热闹,真是委屈人。” 度君子之腹的小人田娴儿:“……” 叶朝歌点头附和:“是啊,真有点委屈,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况且,咱们也不是臭皮匠……” “算了算了,再说下去,娴儿怕是又要误以为咱们是想看她热闹了。” 墨慈接上话:“恩,不说了不说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完,然后便聊起了别的。 田娴儿却在一旁琢磨开了。 朝歌说得对,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准,把事情摊开,还真有什么意外惊喜呢。 再说了,她们是她的好友,来叶府,一是为躲避母亲的念叨,二便是来找人说话拿主意的。 尽管她们绝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可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是吗? 稍许。 “好了,我说。” 田娴儿看着两位好友:“但是先说好,你们要帮我出主意。” “一定!” 叶朝歌和墨慈异口同声道。 田娴儿:“……” 怎么感觉不太可靠的样子? …… 最近一段时日,田娴儿颇为苦恼。 上次,母亲暴力逼她与苏子慕再见一面,见面的时间在当天便敲定了下来。 从敲定的见面时间上,便能看出,什么叫做,田娴儿不急,急死了田夫人。 见面的时间定在两日后,地点,在城南一家安静的茶室里。 很快,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见面的那日早上,一大早,田夫人便将女儿从被窝里抄起来,亲自带着人为她梳妆打扮。 一直忙到时间差不多了,方才匆匆忙忙的将女儿塞进了马车里,期间,田娴儿一口吃的都不曾用过。 中间她抗议过,她娘一句话将她怼的不想再开口:“少吃一顿不妨事,回来再吃。” 少吃一顿不妨事的田娴儿:“……” 马车出了府,她便将环佩叮当的珠钗尽数扯了下来,然后又用帕子,将画得娇艳小脸上的妆容抹去。 待到了目的地,下了马车,之前那个明艳的少女,便以不伦不类的形容亮相于人前。 为何说不伦不类呢。 恩,她身上的衣服明媚张扬,是曳地长裙,但她素来不喜长裙,深觉麻烦,可马车上又不曾有备用的衣裳。 当然,不是不曾准备,是准备了被她精明的老娘给发现了,派人将马车搜了一遍,她准备的衣裳和首饰,皆被搜刮了个干净。 故而,她便将曳地裙摆在两侧打成了结扣,堪称为奇装异服。 衣裳只是一部分,还有她的脸,出门前田夫人亲自给女儿装扮了容面,田娴儿在车上用帕子使劲的搓了下来。 因为太用力,小脸被搓的通红。 她就这样,以这副尊容进了茶室去见了苏子慕。 其实她也知道,衣衫整洁,妆容大方乃是见客之道,更是对对方的尊重。 只是,她只要想到对方是苏子慕…… 算了算了,她宁愿被人指指点点,看笑话,也不想尊重她。 田娴儿到时,苏子慕早早的已经在了。 看到她,微微吃了一惊,可想到她的性情,忍俊不禁,“你真可爱。” 被可爱的田娴儿:“……” 这人不只是脑子有毛病,眼神怕是也有毛病吧? 心里想着,田娴儿便问了出来:“我说,你眼睛怕不是有眼疾吧?” 就她现在这副尊容还可爱? 虽然她还不曾照过镜子,但从一路来所收获的异样视线,便可得知,虽然不至于吓人,但也绝对与可爱划不上边的。 “小姐放心,在下眼睛没有疾病。”苏子慕正儿八经,十分严肃的又道:“不只是眼睛,其他地方也没有疾病,这一点,小姐放心。” 田娴儿:“……” 她就说了一句你眼睛怕不是有眼疾吧,他便扯了这么多,还这么严肃一板一眼的…… 所以说,她真的对小古板敬谢不敏。 招架不住啊。 不敢再与他纠结眼疾的问题,主要是怕他扯得没边,便直奔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苏公子,人与人之间要讲究一个眼缘,而我们之间,恰恰好就缺了一个眼缘,所以,还希望苏公子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小女承担不起。” 当日答应母亲,乃被念的没有了法子,过后她想了想,如此也不失为好事,正好也趁此机会与他掰扯清楚,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而她过她的独木桥。 二来,也好给母亲交差,让她老人家彻底死了看他为女婿的念想。 虽然对苏子慕敬谢不敏,深觉二人八字不合,但田娴儿也并非不管不顾之人,念着对方是姨夫的入门子弟,话说的颇为含蓄。 为防止对方误会,特意点明道:“当然,你也莫要误会,并非是公子你不好,与其他因素也无关,纯粹只是你我不对付。” 田娴儿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只要苏子慕有点傲气,就不会多做纠缠。 可她忽略了,苏子慕对她的心思。 “你说哪里不对付,我可以改正去改变。”苏子慕诚恳且认真道。 田娴儿瞠目,这,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咬了咬牙,“天生不对付,改不了。” “没关系,我相信人定胜天。” 苏子慕笑得很灿烂,一口白牙格外闪眼。 可在田娴儿看来,说不出的讽刺。 当即小脾气上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好说歹说怎么就听不懂呢?非要闹得难堪才满意?” “还有,人家都说书生自有傲气,你的傲气呢?你的自尊心呢?” 苏子慕垂下眼睑,面露黯然,轻轻说道:“我有傲气,也有自尊心,很多时候,我也想洒脱一些,让自己放手,保有最后的骄傲。” “可是,它不听我的。” “后来我明白了,比起你,傲气算什么,自尊又算什么?” “…我欢喜你。” “很久了。” …… 第874章:一个愿意与你一起胖的男人 第874章:一个愿意与你一起胖的男人 “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就说…我不欢喜你,然后就,就回去了啊。” 田娴儿眼珠子乱转,她才不会告诉她们,她是落荒而逃,且后面的那句我不欢喜你,声音更是小的如蚊蝇。 当然,在她看来,自己不是落荒而逃,是被苏子慕给吓跑的。 田娴儿的反应,墨慈和叶朝歌看在眼里,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给彼此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相交为友,彼此又怎会不了解呢。 “既然都说开了,那你还烦忧什么?” “我……” 田娴儿抱着头,“话是说开了,可我娘想不开啊,也不知苏子慕给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娘这胳膊肘一个劲儿的往外拐……” 最夸张的是,她娘之前尚称呼其为苏公子,要么是苏子慕,而现在…… 呵呵,直接是子慕,一口一个子慕,不要太亲近。 “既然田夫人瞧着好,不若,你也凑合凑合得了。” “凑合?这能凑合?我若是想要凑合,和谁凑合不好,为何要和一个小古板凑合?” 田娴儿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炸毛。 墨慈失笑,“你一口一个小古板,就那么认准了苏公子是小古板?” “不是我认准了,是事实,你们想啊,我姨夫那个人就是出了名的古板,他的入门子弟,那肯定没跑了,再说了,你们听听他说话的语气,啧啧,一套一套的,不是小古板是什么?” 田娴儿一副怕怕的模样。 从小到大,她没有怕的人,唯有她的姨夫,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从她记事起,每每过去楚府,每每见到姨夫,姨夫都是板着一张脸问她,有没有读书,都读了哪些书,时不时的考校她的功课。 但凡她的功课让姨夫不满意了,他便会严肃的一张脸,对她展开之乎者也的教育。 什么不要听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无稽之言,学问是生命的源泉…… 再就是要努力,不要只顾着玩,女子要有女子的样子,不要像个男孩子一样云云…… 要知道,那时候她才将将五岁啊。 这一次又一次的,便让她害怕了,这么多年来,心里早已烙下了不大不小的心理阴影。 她这人天生性子跳脱,性格早已定下,根本受不了各种各样的拘束,让她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她保证,自己一定会疯。 她喜欢有学问的人,像她的早逝的天寻表哥,也尊重有学问的人,但是,她接受不了古板到死板的读书人,这也是她排斥苏子慕的原因。 她可不想日后身边有个人管着她盯着她,一会不让她干这个,一会不让她干那个,然后时不时的板着脸,说些之乎者也让她头疼的话。 “你们说,我可怎么办啊?” 叶朝歌凉凉道:“那你便告诉田夫人,你不喜欢苏子慕,死也不会嫁给他,田夫人总不会绑着你逼你嫁吧。” 一听这话,田娴儿顿住,跟着眼睛大亮,“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好,就这么办,如果我娘再逼我,我就,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墨慈听得胆颤,看向叶朝歌。 后者对她点点头,给了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有了主意,田娴儿一扫来前儿的忧愁,心情一下子便开阔了。 一直在叶府待到傍晚方才回去。 前脚送走田娴儿,后脚墨慈便问叶朝歌,“你这……” “我怎么了?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墨慈沉默了,“可娴儿和苏公子……” “放心吧,这事不会这么轻易完结的。” “何意?” 叶朝歌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看着吧。” 果不其然,晚些时候,便传来田夫人病了的消息。 墨慈默默的摸了摸唇角,对叶朝歌说道:“这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我瞧着娴儿对苏公子当真排斥的厉害,这般勉强,是不是有些不好?” 叶朝歌摇摇头,“无人勉强,从始至终不曾有人对娴儿说过,让她嫁给苏子慕。” 墨慈一想,好像是。 转而她便明白了,最终的选择权在娴儿的手上,正如朝歌说的,没有人说过,一定要让娴儿必须嫁给苏子慕。 如今,也不过是寻求一个公平的机会罢了。 成与不成,皆在于他们。 …… 进入八月,叶朝歌的害喜终于结束。 这让所有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折腾人的反应没了后,叶朝歌更为自在舒坦了,吃好喝好,没有烦心事,每日还是养胎养胎再养胎,不出几日,她的小脸更为圆润。 不止如此,小腿儿和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了一圈。 对此,叶朝歌也忧愁过。 虽然刘嬷嬷说过,自生完孩子,会慢慢恢复下来,但也有的人,会停止不前。 对此,她深感忧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尽管她爱美的不明显,但内心深处,已然住着一个女为悦己者容的叶朝歌。 而这一切的烦忧,在卫韫表态后,便不见了。 “在我眼里,是胖也好,瘦也好,都是美的,无人可代,无人可替。” 叶朝歌听得心里乐滋滋的,可越来越矫情的她,撇嘴说道:“你说的倒是好听,谁知道你现在这么想,日后还会不会是一样的想法?” “而且,你没听说过吗,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卫韫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好了,你若是胖了,我也让自己变胖,这样,你胖,我也胖,谁也不会嫌弃谁,你看可好?” 一个愿意与你一起胖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 八月中旬,天气渐渐没有那么热了,卫韫和叶朝歌便回了东宫。 随着秋意渐浓,临产之期也越来越近。 为此,东宫上下都忙活了起来,而祁氏,再度被卫韫接了过来。 自从叶朝歌有身子的消息传出去后,祁继仁也不再避讳,时不时来东宫探望外孙女。 要数这其中来的最勤的,非绮罗莫属。 用她的话说,祁氏在将军府的时候,好歹还有个人陪着她,她来了东宫,就只剩下一个人,太无聊了。 而且,上京周围好玩的都被她玩的差不多了,便时不时的来东宫凑热闹。 …… 第875章:叶朝歌的恐惧 第875章:叶朝歌的恐惧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不,一大早自绮罗过来后,绮歆楼便笑闹不断,一直到了傍晚,方才消停,期间,便是卫韫回来,也不得不靠边让地方。 “娘,我感觉罗婆婆的心态越发的好了,比起刚开始,多了一些洒脱的意思。” 送走了绮罗,叶朝歌就着祁氏的搀扶往回走,路上如是说道。 较之刚来时,现在的罗婆婆,因为之前救母亲的缘故,人变得苍老了许多,可她的性格,却是越来越放得开。 每天都是笑呵呵的,没有乐子自己找乐子,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 也好在将军府并非文人之家,相对规矩礼仪也少些,否则,依着罗婆婆的性子,怕是真给闷坏了。 “是啊。”祁氏笑道:“你罗婆婆变了不少,连带着你外祖和田爷爷,也开怀了不少呢,感觉心态年轻了。” “哦?是吗?” 祁氏点点头,将事情说给叶朝歌听。 绮罗越发的放飞自我,用她的话说,当了苗疆一辈子的圣女,端了一辈子,如今老了,好不容易卸下了重担,她可不想再那么累。 凡事怎么开心怎么来,也因此,将军府可谓是被闹了个鸡飞狗跳。 祁继仁还好些,很多时候他都不在府上,但田伯不同,他是将军府的管家。 绮罗的行径,让素来一板一眼的田伯一度跳脚抓狂。 以前他每日面对的是——田伯,谁家谁家又来送了些什么;某某家递来帖子云云…… 而现在。 ——田伯,某某铺子拿着欠据上门要债。 原因,绮罗拿了东西不给银子,只潇洒的留下一张欠据。 再要么就是。 ——田伯,后院的锦鲤突然翻起了肚皮。 原因,绮罗喂多了,差点把锦鲤给撑死。 还有。 ——田伯,谁家带着儿子/孙子上门来要说法。 原因,绮罗姑奶奶当街将人暴揍了一顿,往往还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有一次,有个官员家的孙子路见不平,被路过状况外的绮罗姑奶奶给误会了,将人当做是坏人将人揍了一顿,然后知道是误会了,拍拍灰跑了,人家气不过,找上门来。 据说,挨揍的那家孙子,险些毁掉了面貌。 绮罗虽然年纪大了,但武力值,不能因为年岁而瞧扁了她,最关键的是,她揍人从来不揍别的地方,只揍脸。 这大半年来,将军府的状况不断,绮罗惹出来的乱子可谓是层出不穷,而田伯,一个劲儿的跟在后面给她擦屁…股,一边擦,一边还默默说服自己,这个女人救了小姐,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风平浪静。 忍着退着,田伯也从跳脚抓狂,到麻木,再从麻木到习以为常。 现在,但凡是下人再找他,他都会很淡定的问上一句,“可是那姑奶奶又闯什么祸了?” 叶朝歌听着自家母亲的话,默默的抽了抽嘴角,这哪里是开怀了不少,分明就是被气得没了脾气吧?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将军府有了热闹。 而外祖和田伯,有罗婆婆在,也不会太孤单了。 估计就罗婆婆现在的精神状态,想孤单都不太容易。 …… 八月下旬。 有一段时日,东宫极为热闹,来客络绎不绝。 先是大长公主,再是卫老夫人,便是田夫人和楚夫人,也来过了。 前来到来,是来给叶朝歌送些补品,为生产提前做好准备。 最初,大长公主本来想找个产婆或是奶娘,作为半个婆婆,尽些心力,可有了胡嬷嬷一事后,她放弃了,便准备了些用得上的,送了过来。 而卫老夫人,她送来的是两位产婆。 这二位产婆叶朝歌瞧着有些面熟,还是刘嬷嬷在旁提醒,这是当日给王妃接生的产婆。 “这两位产婆是上京颇有经验的接生婆,她们的家人老妇皆送去了将军府。” 卫老夫人说道。 叶朝歌眸光一闪,笑笑,“多谢老太君您费心了。” “太子妃这么说便是折煞老妇了,比起您和太子殿下做的,老妇又算得了什么。”卫老夫人又道:“太子妃,老妇是过来人,很清楚在临近生产时会有的心情,您可莫要太紧张了,也莫要害怕,更不要想太多,您要相信自己,更要稳住自己。” “生产当日,您派个稳得住且有经验的在产房里镇场,可免去后顾之忧。您放心,一切都会平平顺顺的,当初王妃那般都能生的下来,更何况您了。” 闻言,叶朝歌心下一暖。 卫老夫人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了,更是经验,指点,对她,尤其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帮助良多。 越临近生产,说实话,若说心中没有点忐忑,那都是骗人的。 沉稳如她,也不免有些害怕。 世人皆说,女子生产如同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她也怕自己没有挺过去,也怕在这中间出什么乱子,更怕自己生不下孩子…… 这些林林总总,越想越是害怕,以至于,这段时日,她的心神变得有些焦虑不安了起来。 而卫老夫人的一番话,如同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给正在迷惘险些走入死胡同的她,指引了方向。 “谢谢您,经过您这么一番指点,我这心里有底多了。” 卫老夫人坐了一会,便回去了,回去前,正好遇到了卫韫刚从外面回来。 “殿下,老妇斗胆,有话要与您说。” 卫韫扬扬眉,“可是王婶见王叔一事?” “殿下误会了,并非此事,老妇知道,殿下自会安排。” “那您老人家这是……” 卫老夫人说道:“方才老妇发现,太子妃心神不太稳,好像有些怕了,不过,这女子第一次生产,多少都会害怕,老妇斗胆建议,找几个孩子到太子妃的跟前儿来。” “找几个孩子?” 卫韫早已察觉到叶朝歌的不安,也曾试着开解她,但见效不甚,为了这事,这些时日他什么法子都用了,可还是那般。 此时,卫老夫人告诉他,有法子改善这一切。 不过,找几个孩子? 卫老夫人笑笑:“殿下可莫要小瞧了女子,女子虽然软弱不如男子,但为母则强啊。” …… 第876章:谁让这是自己的媳妇呢 第876章:谁让这是自己的媳妇呢 为母则强? 卫韫若有所思,他好似明白卫老夫人的意思了。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也的确是如此。 自歌儿有喜以来,所经受的煎熬和痛苦,便是他,都忍不住的为她难受,可他的歌儿,却坚持了下来,且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期间,不曾哭、也不曾闹,甚至很多时候,比他还要坚强。 犹记得之前,他曾问过她,至此还记得她当日的回答。 她说,为母则强,莫要小瞧了她这个准娘亲。 她之所以会这么坚强,皆因她即将为人母,因为孩子而坚强。 孩子…… 回到东宫后,卫韫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回绮歆楼,而是派了南风去将军府将小宝接了过来。 小宝的到来,叶朝歌很是欢喜,将人拉到自己跟前儿,细细的看了一番,“恩,咱们的小宝长高了。” “姐姐,小宝还长肉…肉了。” 小宝小脸红扑扑的,胖嘟嘟的小手捏上自己的脸颊,表示自己不止长高了,也长肉…肉了,而且肉…肉还不少呢。 叶朝歌一时忍不住手痒,伸手捏上小宝肉呼呼的小脸蛋。 一边捏,一边点头,“恩,咱们小宝长肉…肉了,好多,好多的肉…肉。” “姐姐也长肉…肉了。” 小宝踮起脚,圆乎乎的小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姐姐的脸颊。 姐姐的肉…肉好像比他的多,看起来有点胖乎乎的,还有点软。 还想戳。 在他垫着脚还要再戳之时,卫韫却将他拉了过去,“小宝不要闹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不待卫韫把话说完,小宝便欢声喜气的蹦跳着打断:“因为姐姐要给小宝生小外甥,小宝不能闹。” 小宝现在已经清楚的记住,自己要当小舅舅了,姐姐要给他生小外甥。 小胖孩因为激动,小脸更红了,如同熟透了的果子。 他悄咪咪的走到叶朝歌的跟前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的将手心贴到叶朝歌圆鼓鼓的肚子上,“小外甥,你要乖乖在姐姐的肚肚里,不要闹,要乖乖的知道吗?” “小舅舅以后带你玩好不好?” 腹部传来热乎乎的触感,耳边是小宝的童言童语,叶朝歌心头乍然软成一片。 垂眸望着小宝纯真的小脸,以及单纯的美好…… 以后她的孩子也会是这样,一样的健康,一样的美好,一样的快乐和单纯。 他会叫她娘,叫她母亲,叫小宝小舅舅…… 软乎乎的声音,和小宝的一样。 一股难言的力量,突然自心头蔓延开来。 这一刻,她不再害怕即将到来的生产,反而期盼时间快点到来,期盼快快见到她的孩子。 不远处的卫韫,一直在关注着叶朝歌的情绪变化,察觉到她的放松,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 小宝在东宫住了下来。 原本卫韫是要将他送回去的,对他来说,小宝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从哪儿来的就该回哪儿里去。 最关键的是,小宝终究是个不大懂事的孩子,且正是跑跳爱闹的年纪,卫韫怕他留下,一是怕闹到叶朝歌,二是怕他跑闹间冲撞了小祖宗。 奈何,叶朝歌不舍得。 不但让红尘收拾出了东厢房给小宝住,更是让小宝熟悉的红梅红尘照顾。 卫韫素来拗不过她,独自生起了闷气,脸色臭到了极致,便是叶朝歌同他搭话,也不理,一副‘我很不高兴,我很生气’的模样。 叶朝歌眼珠子一转,然后捧着肚子怪叫起来,“诶诶诶……疼……” 卫韫登时什么也不顾了,立马跑过来,“哪里疼?红尘,红尘……” “别叫了,我不疼,骗你的。” 卫韫:“……” 发现自己被骗了,卫韫的脸更臭了,阴森森的,有些吓人。 叶朝歌见状,委屈的撅起了嘴,“谁让你不理我的。” 卫韫:“……那你也不能吓我,你知不知道吓到我了。” “你臭脸的模样也吓到我了。”叶朝歌理直气壮道。 卫韫:“……” 所以,还是他的错了? 叶朝歌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软下声音,轻声轻语:“别生气嘛,我只是想让小宝留下陪我几日,小宝很乖的,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事的,你便放心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卫韫又能说些什么? 而且人都已经安置下来了,还能怎样? 罢了罢了,谁让这是自己媳妇呢,妥协就妥协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呀。” 卫韫没脾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见他不生气了,叶朝歌甜腻的揽上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你真好,卫韫,你怎么这么好呢。” 卫韫看着怀里依赖的小女人,抽了抽嘴角。 他好? 她这分明是打了一巴掌再给他一个甜枣,而且还是让他招架不住的甜枣。 “你怎么想起将小宝接过来?”叶朝歌想到什么,问他。 卫韫也没有瞒着她,将自己回来时遇到了离开的卫老夫人,以及她老人家的提议道出。 叶朝歌笑道:“劳她老人家费心了。” “对了,你可知卫老太君送来了两个稳婆?” 卫韫点点头,“两个稳婆的家人老将军已然安置妥当,你且放心留在身边。” 方才南风前去将军府接小宝时,顺带稳妥了此事。 随着临产日期的日渐逼近,一切都开始准备了起来,首当其中的便是接生婆。 接生婆要多少有多少,但合适且又放心得用的却是少之又少,故而,此事一直到了前些时候才敲定下来,人是从外地寻的,如今还在路上,要过些时候才抵京。 好在不久前,父皇倒是曾派了一个过来,人现在就在东宫,今日卫老夫人又送了两个过来,有三个稳婆在东宫,多少也能安心了些。 产房前些时候,刘嬷嬷和米嬷嬷便准备妥当,便是当日的太医,也皆安排敲定下来,红尘算一个,吴院正并几位太医留守待命。 便是红梅司琴敛秋她们,也由刘嬷嬷亲自调…教教导过了。 如今,也算是一切都准备停当了。 …… 第877章:别怕,我在 第877章:别怕,我在 “歌儿,从你怀身子到现在,我皆未能为你分担什么,这一点,作为夫君我很抱歉。” 卫韫握上叶朝歌的手,轻声硕说道:“临产在即,我依旧帮不了你什么,能做的只是陪着你,陪你生产。” “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坚定且又厚实。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叶朝歌信念和支持,告诉她,不论何时何地,他都在,陪在她身边。 叶朝歌眼眶微红,“你做的够多了……” 虽然不能与她分担,但这期间,他的辛劳,以及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于她而言,已经够了。 作为夫君,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甚至,所做诸多,她敢说,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有他做的多以及全面。 作为准爹,他更是合格的。 嫁给他,她觉得很幸运,并非只是觉得,是真的很幸运,她的幸运,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我一直不曾问过,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怀里,难掩幸福问他。 卫韫想也没想道:“生下的是什么,便要什么。” 叶朝歌幸福的笑意僵在脸上:“……” 太敷衍了! “如果不生,你是不是什么也不想要?”叶朝歌自他怀里坐起来,几近咬牙切齿道。 卫韫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好像惹小祖宗不高兴了,连忙说道:“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 “如果我非要让你选一个呢!” 反正她现在身怀六甲,无理取闹任性是她的权利。 卫韫想了想,“要不,女孩吧?” 叶朝歌立马不干了,“这么说,如果生下了男孩,你就不要了?” 卫韫:“……” 他感觉自己很难。 关于男孩还是女孩这个问题,无解。 如果说要男孩,她便会控诉他重男轻女,如果说要女孩,她便会质问他,生下了男孩是不是就不要?如果说两个都要,她便会说他贪心,且不心疼生产的她。 一个问题,闹得卫韫头都大了,好不容易将小祖宗哄着睡下,方才用力的吐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心道,这就是他的小祖宗,且还是磨人的小祖宗……无疑了。 …… 在八月底的时候,卫韫找来的稳婆抵京。 叶朝歌见过后,便让司琴带下去安置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红梅,近期你看着点。”刘嬷嬷对向来心细的红梅叮嘱道。 后者应下,“嬷嬷放心。” “嬷嬷,您最近太紧张了,适当的歇歇,有米嬷嬷她们在呢,莫要累着自己。” 叶朝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横向发展,而刘嬷嬷,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瘦下来。 自平日看得出,她老人家紧绷着一根弦,故而事事亲力亲为,甚至有时候会产生自我怀疑,唯恐自己安排的不妥当,唯恐出岔子。 叶朝歌握上刘嬷嬷的手,“您老人家可不能累着,待我生产那日,您还得帮我盯着呢。” 在叶朝歌以生产那日离不开刘嬷嬷坐镇为由,方才劝得她老人家不再那般紧逼着自己,并答应回去休息两日。 “还是小姐您有法子。” 在刘嬷嬷回去休息后,红尘凑过来说道。 刘嬷嬷的状况,在随着小姐临产越来越近后,表现的越发明显了,上到大事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皆要亲力亲为,甚至很多时候,非要再三确认方才放心。 她们知道,刘嬷嬷是在担心临到头了出状况,也是担心小姐的生产。 双重压力之下,将她老人家逼近了死胡同里,一次一次的挤压逼迫着自己。 刘嬷嬷的情况,她,红梅还有司琴敛秋皆看在眼里,也曾一个轮着一个去劝过,可结果并不明显,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后来,见这样实在不是法子,她们四个便商量了一下,同小姐提一提,由小姐出面。 刘嬷嬷向来听小姐的话,如果小姐开口,她必然会听。 果不其然。 果然有用。 叶朝歌失笑,“不是我有法子,是你们没说到那点子上去。” 刘嬷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是因为关心,担心她。 俗话说,对症下药。 以生产当日需要她老人家盯着坐镇,她老人家自是明白不能顾此失彼,自然也会想开。 “亏你还是个大夫。” 红梅颇为嫌弃的看了眼红尘。 身为大夫,连对症下药也不懂,要她何用! 红尘不乐意了,“诶你这人,什么意思?我是大夫怎么了,你不也没想到吗,我跟你说,说我之前,你还是先检讨检讨你自己吧。” 红梅不善于斗嘴,三言两语,便被红尘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叶朝歌在旁看得掩嘴笑,米嬷嬷和敛秋则作壁上观看热闹。 一时间,绮歆楼内颇为热闹。 司琴回来后,见如同斗胜了斗鸡一般的红尘,和气得脸通红的红梅,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米嬷嬷敛秋,还有笑得合不拢嘴的主子,不解的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司琴。” 见到前去安置稳婆的司琴回来,叶朝歌收起笑,叫她。 “太子妃。” “昨儿个我让你找的东西,你找的怎么样了?” 司琴笑道:“奴婢找到了,太子妃可要现在挑选?” 叶朝歌颔首,“拿来吧,正好趁着我还有些精力。” 司琴连忙跑出去取了。 “小姐,什么东西啊?”红尘好奇看过来。 “下个月是你们殿下的生辰,我想给他做件袍子。” 经过这么一说,红尘她们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下个月便是殿下的生辰了。 卫韫是个颇为低调的太子,每年的生辰皆在悄无声息中度过。 最初宣正帝还曾为他过过生辰,可卫韫对此觉得麻烦,故而,每年的生辰,皆不曾声张,当做平常日子过去了。 今年是叶朝歌嫁给他的头一个年,她想给他好好过一个生辰。 只是,卫韫生辰前后,正是她生产之期的间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他生辰前生产,还是在后。 故而,这过生辰一说,委实拿不准。 她便想着,趁着自己现下还有些精力,给他做件衣裳。 …… 第878章:孩子~ 第878章:孩子~ 红尘却不同意。 “小姐,您这样太耗神了,还是待日后再说吧。” 叶朝歌笑笑,“不妨事,我会掂量着自己的情况再动手,而且,你们帮我剪裁,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便好。” 说话间,司琴带着两个小丫鬟,抱来了各种布匹。 叶朝歌从中挑了一件暗红色的。 “好看吗?” “应该……好看吧。” 这颜色,有些鲜艳啊,殿下能穿吗? 这个念头一起,红尘立马拍飞,这说的什么话,只要是小姐做的,便是正红色,殿下也一定会穿的。 最终,叶朝歌选定了暗红螺纹布匹。 由米嬷嬷主剪刀裁剪,司琴和敛秋在旁帮忙,不过半日,便完成了。 卫韫回来,看到这一幕,挑挑眉,“这是忙活什么呢?” 询问间,他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暗红色的绸布上,这个颜色…… “你要给孩子做衣裳啊?” 叶朝歌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认真严肃的点点头,“对,给孩子做的。” 孩子两个字,她咬的极重。 卫韫也没多想,“这些事让她们来就好,你莫要自己动手,而且,之前送来的和刘嬷嬷她们做的也不少,够用了。” 孩子的小衣服,刘嬷嬷她们早在几个月前便开始准备了,期间,墨慈等人也相继送来了些亲手做的,如今已然满满两大箱笼。 叶朝歌耸耸肩,“我也没动手什么啊,孩子。” 卫韫还是不曾反应过来。 直到晚膳时。 “孩子,我想吃那个。” 卫韫顿了顿,“你叫我什么?” “孩子啊。”叶朝歌眨眨眼。 “我是你夫君!”叫他孩子像什么话! 叶朝歌捂嘴痴痴笑。 卫韫皱眉,怎么这么奇怪,再看红梅她们,亦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怎么回事?” 叶朝歌笑过后,伏在他肩膀上,“那衣裳是给你做的,不是给咱们孩子做的。” “给我?” 卫韫疑惑。 “是小姐给殿下您准备的生辰礼。”红尘在旁小声说道。 卫韫这才反应过来。 敢情儿不是给孩子做的,是给他做的啊! 当即捏了捏叶朝歌的鼻子,“调皮。” 嘴上斥责着叶朝歌调皮,嘴角的弧度,却不曾松下来过。 “你现在不可劳累,衣裳的事,待日后再说,心意为夫心领了。”虽然心暖小祖宗这时还记得他的生辰,并不忘给他亲手准备生辰礼,但他不忍心她劳累。 叶朝歌恩恩应着,但过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卫韫不让她动手,她便偷偷的动手,然后让人在前头盯着,一旦他回来,便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等卫韫回到绮歆楼的时候,便提前将东西收起来,他离开再继续。 她的小心思,卫韫怎会察觉不到,深知她的脾气,便叮嘱刘嬷嬷米嬷嬷看着点,莫要让她累着自己。 须臾数日转瞬即逝。 给卫韫做的袍子即将完工,眼看着他的生辰也越来越近,生产的日子也随之而来,可她的肚子,却没有任何临产的迹象。 为此,便是叶朝歌也不免紧张了起来,好在一切正常,用刘嬷嬷的话说,许是小主子还没有在小姐的肚子里待够呢。 转眼,卫韫的生辰来临。 叶朝歌也将针线收了尾,一件暗红螺纹锦袍成型。 在卫韫下朝回来后,叶朝歌让他穿上试试,看看还需要不需要哪里修改。 衣袍还算合身,只是袖子那里有些长,只需要稍作修改即可。 卫韫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动手,交给刘嬷嬷,让她代为修改。 “说起来,这是你给我做的第二件衣裳。” 闻言,叶朝歌眉梢动了动,“不是第三件吗?” “啊?” 不会啊,他记得很清楚,是第二件,第一件是一件月白色的,第二件便是现在的这件暗红螺纹的。 “不对吧,那年你在边城的时候,我曾做了一件,你后来还曾来信说,很喜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叶朝歌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卫韫恍然,“对对,我差点忘了……” “呵呵。” 叶朝歌冷冷一笑,“那件衣裳我怎么没见你后来穿过?” 卫韫硬着头皮说,“你亲手给我做的,我怎么舍得穿?” “是吗?那月白的那件,你怎么一直在穿?” 卫韫:“……” “那不一样,那是你第一次给我做的,这第一次做的,总得放起来留个纪念。”卫韫说的一本正经。 叶朝歌冷笑,信你个鬼。 “放起来了啊?放哪了?” 他哪知道放哪了,那衣服早就被他扔了。 “就,就在……南风放的,待会我问问他……” “还骗我!”叶朝歌声音拔高,“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件衣服不是我做的了?” 如若不然,在刚才,他也不会说成第二件,而且,她说的时候,他是一脸的茫然。 最关键的是,每次他穿那件月白色锦袍的时候,都会说,这是她给他做的,而最初刘嬷嬷自作主张送去的,却不见他穿过,更不曾说过。 当然,她也不知道那件是什么颜色的。 但前后联系,很明显。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在后面的信上称自己很喜欢那件衣裳?恩?” 卫韫张嘴刚要说话,便听自家小祖宗阴森森的声音威胁道:“不准骗我,说实话!” 到了如今,他还能怎么办? 自家小祖宗虽然自有了身子后,性情大变,人也稍显迟钝了些,但再如何,也是极聪明的。 当即如实招来,“我是想让你愧疚……” “然后给我做一件衣裳。” 叶朝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回想一下,当初她收到他的来信,信中他说,很喜欢她做的衣裳,那时候,她的确是愧疚的。 那年春节,他远在边城,派了南风回来给她送了一件披风,是件每到冬季她必会穿的艳色披风。 当时,南风曾暗示过,让她回礼。 她也的确有想过回礼,只是后来被其他的事分离了心神,而刘嬷嬷便自作主张找了一件锦袍,充作她亲手做的,让南风带了回去。 …… 第879章:成州齐家来人 第879章:成州齐家来人 直到收到他的信,方才知晓此事。 当时,别提有多愧疚了。 结果,这人是故意的! 他早就察觉到了锦袍不是她做的,所以,故意写了那么一封信! 就是让她愧疚,就是想让她亲手给她做一件衣裳! “生气了?”卫韫小心翼翼的开口。 叶朝歌回神,好笑,“没有,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我就生气,在你眼里,我的心眼儿就这么小吗?” 卫韫讪讪的摸摸鼻子,以前的她,心眼自然不小,可现在…… 有点吃不准了。 “不过……” 随着叶朝歌的这声不过,卫韫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什么?” “自习相识至今,你算计我的次数没有几十次也有数次了吧?这些,我皆不曾计较过,且还嫁给了你,可我刚才,回想起来,总感觉有些不甘心……” “所以?” 卫韫咽了咽唾沫。 “所以,你得让我甘心啊,或者说,心里舒坦一些。” “怎,怎么舒坦?” “我想想……” 叶朝歌想了一会,眼睛大亮,“我也不难为你,便吃一份杏仁佛心,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且,我也既甘心了,心里也舒坦。” 杏仁佛心? 卫韫当即苦了脸,“歌儿,小祖宗,咱换一个行吗?” 天知道,他吃不了苦,尤其是杏仁。 当初在知味楼,她便记仇的逼着他吃了一道杏仁佛心,那可真是他这一生最黑暗,最不想回想的时候。 自那个时候,他便时不时的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一定不要得罪她。 否则,倒霉吃苦头的一定是自己。 叶朝歌微笑着摇头,“不能换哦?” “说起来,也是托了方才衣服的福,让我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如若不然,她哪里会想到用杏仁佛心作为惩罚呢。 卫韫不挑食,但却吃不了苦,尤其是杏仁。 故而,东宫的膳食,从未放过杏仁,而且,这杏仁也并非常用食材,她也不曾记住。 而方才,托福,她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敛秋。”叶朝歌喊人。 “太子妃。” “去吩咐厨房,给咱们殿下做一份杏仁佛心。” 敛秋小心翼翼的觑了眼笑容满面的主子,以及皱着脸的殿下,默默退下去,安排去了。 “歌儿……” 卫韫不死心的垂死挣扎。 “哎呀,我心口堵得慌,怎么会心口堵呢,肯定是不舒坦。”叶朝歌悠悠说道。 卫韫:“……” 厨房的动作很快,热气腾腾的杏仁佛心送来。 卫韫僵直着身子坐的老远,哪怕坐的这么远,也能闻到那远远飘过来的苦味。 “来,啊,张嘴。” 叶朝歌坏心的亲自喂他吃。 卫韫看看近在咫尺的苦涩,又看看笑语晏晏的叶朝歌,缓慢的张开嘴,眼睛闭上,吃下了她喂来的杏仁。 苦涩瞬间透过舌尖蔓延来开,差点让他吐出来。 这可真是,痛并快乐着。 叶朝歌温柔,很温柔的喂卫韫吃,很快,一盘杏仁佛心去了一半,而卫韫的舌尖,已经苦的麻木了,眼睛都跟着变得通红。 叶朝歌忍俊不禁,“有那么苦吗?” 卫韫不说话,拿过她手上的杏仁,张嘴将其吃进去,然后捧起她的脸,对上,撬开她的唇,将杏仁渡过去。 “你尝尝,苦不苦?” 反正他现在觉得,没有那么苦了。 被突然塞了一口杏仁的叶朝歌:“……” “苦吗?” 卫韫亲了亲她的唇角,声音沙哑道。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其中所闪烁的暗光,叶朝歌并不陌生。 刚要起身,却被他抱着坐到他的身上,紧跟着,并不陌生的滚烫传递而来。 叶朝歌:“……” 慢慢咽下杏仁,“别闹!” “没闹,是你对我吸引力太致命了。” 卫韫附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字的说道,所呼出来的气息,撩拨着叶朝歌的耳朵,痒痒的,一股熟悉的滋味滋生而来。 身子有些软,咬着唇,“你知道我现在怀着身子格外敏感,不准再闹了。” “为夫帮你。”随之,卫韫拉起她的手指,搁在唇边亲了亲,“为夫的就交给你了。” 叶朝歌:“……” “不行,大白天的,不可,还有,咱们的孩子,若是让他,让他……总之,不准闹。” 她现在的控制力薄如蝉翼,为了防止自己妥协,叶朝歌扶着腰从卫韫的身上起来。 卫韫见状,也不勉强,帮着她起身坐到一旁。 忍都忍了这么久了,还差这一时半刻的吗。 虽然差,但…… 必须忍。 “看在为夫牺牲这么大的份上,这个……”卫韫用下颌点点杏仁佛心,“要不就算了吧。” 叶朝歌缓了缓呼吸,笑眯眯的看着他,“你说呢?” “……我吃。” 她笑的太悚然。 卫韫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明明试穿她给他亲手做的衣服,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正在这时,红梅进来报。 “殿下,小姐,方才海总管派人过来,成州齐家派人来给殿下送生辰礼。” 成州,齐家? 那不是齐妃的娘家吗? 叶朝歌看向卫韫。 此时卫韫一扫方才的轻松惬意,面色微冷,“将人打发走。” 红梅应声退下。 不一会,海总管过来了。 此次成州齐家送礼的人乃齐小公子和两位齐小姐。 闻言,卫韫皱了皱眉。 叶朝歌在旁道:“不若,先将人安置下来吧。” 海总管犹豫的看向卫韫。 “听太子妃的。” 海总管方才敢下去安排。 经过这么一出,先前的轻松欢闹荡然无存,桌上的杏仁佛心已然凉透,叶朝歌将其推到一旁,“都凉了,此次便便宜你吧。” 卫韫笑笑,“还是我家小祖宗心胸宽大。” 叶朝歌得意的扬起眉眼,“你知道就好。” 默契的不提齐家来人送礼一事。 过了一会,叶朝歌方才试探的开口:“齐家……” 她一直都知道,卫韫有外家,只不过一直没什么交集,就连他们大婚,齐家也不曾派人过来。 按照她先前得到的消息,卫韫与齐家关系并不亲近,再加上成州距离上京颇为遥远,便以为只是不亲近罢了。 可现在看来,看他方才的反应,恐怕不只是不亲近这么简单。 …… 第880章:成州齐家 第880章:成州齐家 卫韫抿唇。 “当年母妃去世,齐家不曾派人来京过,过后倒是派了人过来,来的是母妃的堂妹。” 说到此,卫韫冷冷一笑。 “可笑的是,他们不是来吊唁母妃,而是企图让那个女人取代母妃的地位,说什么照顾我,这理由,当真是冠冕堂皇。” 叶朝歌惊讶。 完全没有想到,这其中会有如此的隐情。 难怪从未听卫韫提起过齐家,也难怪在方才听闻齐家来人后,他会如此反应。 换做是谁,都不会欢迎如此一个外家。 …… 下午时分,大长公主闻讯而来。 “我听说齐家来人了?人呢?” 卫韫淡淡道:“安排去了后殿。” “让他们滚,赶紧滚!”大长公主的反应极其强烈道,“这么多年没有来往,突然过来,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水,韫儿,你去派人把他们送走,让他们识趣些,莫要再来自讨没趣,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 正在大长公主愤起激昂之际,敛秋进来报:“太子妃,齐家两位姑娘前来给您请安。” “姑娘?” 大长公主疑惑。 卫韫解释道:“齐家来的是小公子齐弘磊,和两个姑娘,先前侄儿接见过齐弘磊,他是来等待参加明年的春闱,至于两个姑娘……” “齐家是想求我们给两个姑娘说一门亲事。” 叶朝歌接话道。 午膳后,齐弘磊求见,他们想着总不见也不是个法儿,便去见了,当时她并没有跟着一起过去。 卫韫回来后,便将这些尽数告诉了她。 大长公主听后,笑了起来,“跑来上京说亲事?成州没有公子哥吗?攀高枝便说攀高枝,找那冠冕堂皇的借口做什么!” 叶朝歌失笑。 越与大长公主接触,便越是了解,大长公主其实是个颇为火爆的性子,直爽得很。 “你媳妇很快面临生产,正是关键的时候,没那闲心操心你那两个表妹的亲事,找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去。” 对于齐家,大长公主当真是没有半点的好印象。 她与齐妃交好,故而,对齐家也颇为了解。 …… 齐家二老生有二子二女,齐妃为长女。 当年,齐妃出生,她的祖母一直想盼着男孩,结果齐夫人却生下了个女孩,祖母不喜,连带着对齐夫人也没好脸子看,这齐夫人在婆母那受了气,便将责任都推给女儿齐妃的身上,埋怨她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一个襁褓婴儿能决定的。 齐夫人可不管这些,对齐妃的怨恨,在长年累月之下,逐渐变成了厌。 长子出生后,便将尚且几岁的齐妃当做丫鬟使唤。 也好在齐妃看得开,日子倒也勉强过得去。 这般过了十几年,到了大选那一年。 齐家作为官家女,势必是要参选的,当时齐家有两个女儿适合参选,按照规矩,可送一个留一个。 有的人,将进宫伺候陛下为泼天富贵,也有的人,将皇宫当做豺狼虎穴,而这其中,齐家便是为最。 齐家祖上也曾送女儿进宫过,但该贵人闯了祸,不但折了自己,且连累了齐家,故而,这皇宫的贵气,对于齐家来说,那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齐家小女儿嘴甜,齐家二老自是不舍送小女儿羊入虎穴,两个女儿牺牲其一,齐妃自然便成了那被牺牲的一个。 齐妃跟着秀女进宫了,在离开之前,齐家便说明了,断绝关系,如果她日后在宫里惹了祸,与他们齐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果然,齐妃进宫后,齐家便与她断了一切来往,包括书信,每次齐妃送去的书信,皆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直到齐妃得宠,且怀上皇子。 卫韫出生,齐家罕见的来人了,来的是齐妃的大弟弟,但他来,是来求官的,他们齐家认为,齐妃生下了皇子,求个一官半职并不过分。 齐妃虽然性子柔和,凡事得过且过,但为人十分的正值,自然不同意。 因为此,与齐家的关系再度闹僵,齐家二老更是写信骂齐妃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后来,大皇子早夭,齐妃受连累被诬陷,齐家再度快速地与她断了关系,生怕会被连累牵连上。 直到齐妃去世,宣正帝深情痛苦,齐家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便将齐妃的堂妹送进了上京,美其名曰二皇子年幼丧母,是来照顾二皇子的。 大长公主对齐家没有好印象,轻而易举的看穿了齐家的心思,想到自己的好友尸骨未寒,她的娘家人不但不曾给她上柱香,却暗中盘算着取代她的地位! 大长公主将齐妃的堂妹羞辱了一顿,将其撵回去,并警告齐家,收起那些肮脏的小心思,否则,她绝不会客气。 说来齐妃的堂妹是个能屈能伸能忍的,面对大长公主的羞辱和警告,全然无动于衷。 依旧留在上京。 美其名曰,只是想代替早去的堂姐照顾二皇子,待过了三个月,便立马回去。 大长公主见她诚恳,没有别的心思,便默许了。 可没多久,卫韫便病了,病的很严重,齐妃的堂妹便以照顾卫韫为由要求进宫。 大长公主便留了个心眼,派人一查,果然查到了些名堂,卫韫不是着凉生病,而是因为被那个女人给折腾病的。 所求什么,求的是借着卫韫生病,进宫伺候为由,见到宣正帝,从而凭着自己是齐妃堂妹的身份,代替齐妃。 这个女人和惠婕妤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要说一点区别没有,倒也不尽然。 比起惠婕妤,这个女人胆子更大,心更狠,野心更大。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宣正帝愿意,大长公主也不愿意。 当即将此事抖搂给了宣正帝,齐妃的堂妹以谋害皇子的罪名斩首示众,而齐家,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自此,便消停了,再也不敢打主意。 这些事,大长公主从未瞒过卫韫,她就是要让他知道人心的丑恶,就是要他知道,谁也靠不住,只能依靠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尽管她和宣正帝都护着她,但人总有打盹的时候,况且,一直护着,卫韫永远也不会成长独立起来。 …… 第881章:生产 第881章:生产 如今,时隔多年,齐家再度来人,且是两个未成亲的姑娘。 大长公主不得不怀疑,齐家是否在打着和当年一样的主意。 只不过不同的是,当年他们是想利用逝去的齐妃,让那个女人进入皇宫。 现在…… 大长公主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英俊不凡的侄儿。 这一眼她看得颇为隐晦,不曾让叶朝歌注意到,更不曾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 她生产在即,若因齐家那起子糟心的人而闹心,不值当。 深呼吸口气,大长公主的情绪稍稍有些平静下来,对卫韫和叶朝歌说道:“你们若是不好出面,便交给我,我去将人撵走。” 卫韫摇头,“不用劳烦姑母,侄儿安排即可。” 闻言,大长公主点点头,心头松了一口气。 也不怪她如此大的反应,主要那齐家实在不安生,当年便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她是真怕老调重弹。 倒不是怕齐家,怕就怕在这个时候,给叶朝歌添堵影响她的心情,对她不利。 至于齐家此来存着什么心思,她没心思弄清,左右先将人撵走再说。 可她忽略了,人算不如天算。 今儿个时候不早了,送走了大长公主,卫韫与叶朝歌便商量了一下,明日再行让齐家人离开。 本以为此事便会到此为止,谁知,在当晚,刚要躺下安置的叶朝歌,突然感觉身下湿乎乎的,仿佛失…禁了一般。 她低头一看,只见亵…裤上被打湿了。 想到早前儿红尘和刘嬷嬷她们为她所普及的生产时会有的预兆,当下便意识到,自己怕是要生了。 “卫韫……卫韫……” 卫韫还在耳房,听到呼唤,连忙跑出来,“可是腿有抽筋了?” “不,不是,我,我好像要生了。” “啊!!!” 卫韫傻了。 要生了,要生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去叫人啊。” 叶朝歌看着傻愣在原地的卫韫,不禁被他给气笑了,莫名的没有刚开始发现自己羊水破了那般紧张害怕了。 卫韫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跑出去叫人。 向来持重镇定的卫韫,第一次慌了神。 今晚守夜的是红梅,她的速度快,运气轻功迅速的跑去她们居住的小院,将刘嬷嬷她们喊了过来。 一路跑过来,刘嬷嬷打开被子看了看,“是要生了,老奴这就让人下去准备。” 叶朝歌点点头。 卫韫过来,握上她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又亲,“别怕,有我,我陪你。” 叶朝歌好笑,“我没怕,怕的人是你。” 她看向他颤抖哆嗦的腿。 卫韫勉强笑了笑。 他真有些怕。 很快,刘嬷嬷便回来了。 “小姐,走,我们去产房。” 卫韫当即弯下腰要抱人,被刘嬷嬷给阻止了,“殿下不可,让小姐慢慢走过去,这样有利于稍后的生产。” 在刘嬷嬷和卫韫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叶朝歌走过去了产房。 过去时,几位稳婆已经在了,而司琴米嬷嬷她们,皆各自忙着准备开了。 整个产房一切有条不紊。 看到这一幕,叶朝歌的心更安了,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直到躺到产床上,稳婆将她的亵裤褪下,在腿上搭了一条棉被,这落到实处的心,又提了起来,握着卫韫的手很用力。 卫韫回握住她的。 没有经验的准爹准娘很紧张。 谁知,稳婆在看了叶朝歌的开指情况后,却告诉他们:“还没有那么快,太子妃不妨吃些东西,也好储存一些体力。” 刘嬷嬷随去小厨房做了一碗小馄饨过来,叶朝歌经过害怕不安,还真有些饿了,将小馄饨吃光光。 这边刚吃完,阵痛便开始了。 稳婆在旁见状讨喜道:“咱们小主子可真会挑时候,知道母亲辛苦,等到太子妃吃完才开始痛,小主子日后必是乖宝懂事。” 叶朝歌与卫韫对视一眼,彼此眼底皆隐隐流动着期盼。 …… 叶朝歌发动的消息,海总管分别派了人前往皇宫、将军府、叶府和公主府报信。 当即,祁继仁带着祁氏和绮罗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 之前,祁氏原本在东宫陪伴叶朝歌,只是一直不见生产,在加上卫韫的生辰临近,她便先回去了,本打算待明日卫韫的生辰过了,再回来了。 不曾想,昨日她刚回去,今日便发动了。 心中懊恼不已。 本来,她是觉得女儿想和女婿过生辰,便识趣的回去,哪知道…… 女儿这是头一胎,在这之前一直忐忑不安,如今突然发动,也不知道她可还稳得住。 到了东宫,祁氏脚下不停的往产房跑。 绮罗本来也想进去,可想着自己也没经验,更不曾给人接生过,进去了也是添乱,倒不如和祁继仁一同在外头等着。 叶辞柏和墨慈没有来,他们如今还穿着白,用老一辈的话说,会冲撞了即将出世的孩子,故而便留在叶府等消息。 “别紧张,朝歌一定会平安顺利诞下麟儿的。” 墨慈轻声安抚身旁的丈夫。 叶辞柏反握住她的手,用力的点点头,“恩,一定会很顺利,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虽然他们夫妻不能过去东宫,但正是因为过不去,才更为紧张,对于东宫的一切,不能亲眼见,只能从下人的传递中得知。 只是,再紧张,再如何的担心,也帮不上忙。 生产一事,谁也帮不上,靠的只能是产婆和叶朝歌自己。 到了半夜,阵痛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剧痛。 稳婆伸手探了探,对其他人说道:“可以开始了。” 然后便有人请卫韫出去。 卫韫自是不出,他说过,要陪着他的小祖宗。 几位接生婆有些为难。 自古以来,女子生产便颇有忌讳,男人不能在场,一是晦气,二是被称为血光之灾,影响前程仕途,甚者会止步于此。 赶过来的大长公主也在外面喊卫韫出去。 “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 卫韫头也不抬,一双眼睛担忧的望着叶朝歌,夫妻二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们分不开。 …… 第882章:弃皇长孙,保太子妃 第882章:弃皇长孙,保太子妃 “这孩子。” 外面,大长公主气道,准备亲自进去把人给拽出来。 谁知,自己先一步被拽住了。 大长公主皱眉看向拽住她的老太太。 此人她自是认得,之前来东宫时遇到过,在这之前也曾听说过,此老太太是祁继仁的老友,当然,外头说的可没有这么宽容。 “就让他在里面吧,什么吉不吉的,都是你们迷信,在我们苗疆就没有这样的说法。”绮罗轻飘飘的说道。 闻言,大长公主面露迟疑。 过了一会,自己倒也想通了,咬牙说道:“本宫还不信了,在里面能怎么样!” 大长公主都松口了,自然不会再有人说什么。 到了下半夜,产房里才正式传来动静,一声接一声压抑的痛喊传出来。 “小姐,您别忍着,大声叫出来啊,您这般咬牙,会把牙齿咬坏的。” 刘嬷嬷在旁急的团团转。 她家小姐羞于喊出声,咬着牙憋着。 可这生产的时候长着呢,这才刚开始,等生出来还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若一直如此咬着,过后牙齿必会被咬坏。 “是啊歌儿,这女子生产自古如是,你休要想太多,莫要压抑自己,想叫便叫出来,没人会笑话你,当年为娘生你和你哥的时候,那叫的屋顶都快喊破了。” 祁氏也在旁劝道。 奈何,叶朝歌听不进去,依旧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 卫韫见状,连忙掰开她的嘴,将自己的手背塞进去,“咬我,别咬牙。” 叶朝歌疼的眼前发晕,也顾不上这些,只要不让自己叫的太大声,咬什么都行。 这边,叶朝歌疼的满头是汗,旁边,卫韫也是满头是汗。 自来女子生产便是大工程,耗时耗力更耗神。 几近天亮,孩子还没有出来,叶朝歌则疼晕了过去。 红尘连忙上前来看,“没事没事,小姐只是力竭晕了过去。” 随之将准备好的人参片放到她的嘴里,又去外间将一直备着用以补充体力的汤水送过来,一起给灌了下去。 没多会儿,叶朝歌便幽幽醒转,迎接她的,是覆灭般的巨疼,以及稳婆喊:“太子妃您要使劲啊”的声音。 叶朝歌气喘吁吁,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此时的她也顾不上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她的全部心神,皆被源源不断的剧痛吸引。 经过了时间的煎熬,她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羞于喊叫,只知道怎么舒服怎么来。 比起叶朝歌,卫韫也没好到哪里去,衣襟早已被汗水打湿,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黏糊打滑。 他用那只之前被叶朝歌咬过的手不停的为她擦汗,因为紧张,他的声音透着颤栗和沙哑。 很快,外头的天亮了,卫韫的二十五岁生辰随之来到。 可此时,没有人去关注这些,因为叶朝歌还没有生出来! …… 今日的早朝,卫韫和祁继仁皆双双缺席。 对此,无人敢不识趣的开口,没看到就连宣正帝皆有些心不在焉的吗? 龙椅上的宣正帝,的确是心不在焉的,从昨天晚上接到消息,这一宿他便没怎么睡着,脑海中闪现着各种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忍不住往坏处想。 假如叶朝歌出个什么事,他的儿子怎么办? 都说女子生产如同一只脚踩进了阎王殿,谁也不能保证,一切会平平顺顺。 宣正帝精神不济,看了郭远一眼。 后者上前两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下了早朝,宣正帝便迫不及待的询问:“还没生出来?” 郭远摇摇头,“启禀陛下,虽然太子妃还未生出来,但一切良好,陛下不必担心。” 闻言,宣正帝稍稍松了口气。 也不是他愿意往坏处想,毕竟他也不想想那晦气不吉利的,只是,在煎熬长时间的等待中,有些念头,便非自己所能控制的。 “传旨,务必让吴院正保住太子妃!” 听此,郭远心头一惊。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到了两相抉择,弃皇长孙,保太子妃? 在皇室,自古以来,凡是面临此抉择,皆会保前者,皇家重视血脉胜于一切。 而陛下却…… 郭远带着震惊前去东宫宣旨。 其实,宣正帝做出如此选择,也是没有法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儿子这一生认准了叶朝歌,若那叶朝歌出了什么事,他的儿子,也一定会崩溃。 他所做的,只是做了儿子将会面临的。 也是,最坏的打算。 玉芷宫。 “娘娘,方才传来消息,陛下下旨,保太子妃弃皇长孙。” 宫姑姑匆匆进来,压低声音禀报道。 玉贵妃挑挑眉,“是吗?” 只是可惜,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看看时辰,生产也有一晚上了吧,那个人…… 差不多也该行动了。 …… 时间飞快。 从羊水破到现在,叶朝歌生了一个晚上加半个上午了。 可孩子,依旧没有出来。 莫说是她,便是几位稳婆,和等在外面的祁继仁大长公主他们,也深觉疲累。 叶朝歌的声音沙哑非常,头发被汗水打湿,面色苍白,整个人十分的狼狈。 一直守在床前的卫韫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锦袍皱皱巴巴的,被汗水打湿之处隐隐发白,他的脸色,比之生产的叶朝歌更加苍白。 “我,我不行了,不行了……” 叶朝歌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几位稳婆面面相觑,“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小主子长时间不出来,即便……” 即便生下来了,怕也不见得好。 这话,即便是说话的稳婆没有说出来,几位有经验的,也心知肚明。 不禁有些慌了。 若是小主子有个什么闪失,她们,还有她们的家人,都休想脱身。 “是啊,得想想法子了,实在不行,便催产吧。” 几个稳婆商量好了,便由最先开口说话姓庞的稳婆前去找红尘。 红尘点点头,“我这就去与吴院正商量方子。” 红尘走了,庞稳婆唇角微微往上翘,待她转身回去时,又恢复到了原来担忧的模样。 她对几位稳婆说:“接下来还得用力气,看来,咱们还得给太子妃喂汤水。” …… 第883章:误会? 第883章:误会? 庞稳婆的提议,其他人皆颔首赞同。 毕竟力气接不上,孩子也不可能生得出来啊。 “我去取一碗过来给太子妃。” 说罢,庞稳婆便去了外间,取了一碗之前红尘所准备的补充体力的汤水回来。 “殿下,再给太子妃喝一碗吧。” 卫韫点头,将手上的帕子放到一旁,稍稍松开与叶朝歌紧握的手,转身接过庞稳婆递过来的汤水。 “来,歌儿,我扶你。” 这头,卫韫将将把叶朝歌半扶起来,准备喂她,突然,米嬷嬷伸过手来,一把将卫韫手里的玉碗打掉。 霎时间,玉碗摔落,落地开花,橙色的汤水溅落的到处都是。 突如其来的一幕,将产房中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皆怔住,不解的看向米嬷嬷。 “你做什么!”卫韫沉声低斥。 米嬷嬷连忙行礼:“老奴斗胆,惊吓到了太子妃。” 叶朝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出,出什么事了?” 米嬷嬷到她身边也有半年了,为人如何她还是了解的,平日里她的话很少,几乎不怎么开口,但却是个妥帖仔细的性子。 她既然把汤水打翻,必然有自己的原因。 “老奴方才看到她在笑。” 米嬷嬷的手指,刷一下指向庞稳婆。 下一刻,刘嬷嬷扑过去,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庞稳婆的脸上,“说,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刘嬷嬷和叶朝歌想法一致,甚至她比自家小姐还要了解米嬷嬷。 她们二人的房间挨着,加上岁数相差不大,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彼此之间可谓是颇为的了解。 依着她的性子,米嬷嬷不会空穴来风,她既然如此,弄错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在这种时候,她不得不狠下心来,将那句: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话运用起来。 “说!是谁派你来的,目的何在?” 刘嬷嬷像疯了一般,抓上庞稳婆的头发,用力的撕扯。 “疼疼疼……你们是什么意思,我,我是陛下派来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庞稳婆一边反抗,一边拿派自己来的宣正帝压人。 刘嬷嬷皱了眉,方才她头脑一热,没有注意到,此时经过提醒,方才意识到,庞稳婆是陛下派来的接生婆! 陛下派来的,怎么可能出乱子,要知道,米嬷嬷也是陛下派来的,一直很好。 这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想着,手上动作微松,但还是那句话,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抓着庞稳婆的头发没有松开的迹象,刘嬷嬷看向米嬷嬷。 后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刚才殿下要喂太子妃汤水的时候,她的确是笑了。” 这一笑,她便觉得有古怪,也顾不上什么,几乎是没有多想的,便将殿下手上的碗给打碎了。 “哦,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这是怀疑我对太子妃不利啊?” 庞稳婆趁着刘嬷嬷因米嬷嬷的话松动之际,甩开她的手,“你们别忘了,我是陛下派来的人,再说了,太子妃生产,这是喜事,我不笑,难道还哭吗?” 庞稳婆说的有道理,的确是这样。 虽然太子妃至今没有生出来,但情况也不是很坏,要知道,女子生产,生个一天一夜的人大有人在,这才一个晚上加半日,并不算什么。 而且,太子妃除去力竭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可以说,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 这种时候,自是得笑,就算不笑,反正也不可能是哭。 庞稳婆的话,得到了其他的人赞同。 米嬷嬷抿唇低下头,心里暗暗自我怀疑,难道真是她太敏感了? 正如庞稳婆说的,她是陛下派来的人,其他稳婆有异动还很有可能,庞稳婆,应该不可能啊。 越想,米嬷嬷越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当即跪地,“殿下,太子妃,老奴莽撞了,还请主子责罚。” 叶朝歌靠着卫韫,微喘着气,虚弱的让她起来。 她自不会罚,要知道,米嬷嬷如此,皆是为她好。 卫韫也在旁让她起来,对在场人都道:“孤知晓,太子妃长时间没有生产,你们大家已经疲累,会比往日敏感,眼下,你们要做的是帮助太子妃把孩子生出来,只要太子妃平安生产,孤保证,不只是你们,便是你们家人,也皆会收到重酬。” 一番话,几个稳婆振奋了精神。 人都是现实的。 “殿下,米嬷嬷污蔑老奴一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庞稳婆又看向刘嬷嬷:“还有刘嬷嬷,不分青红皂白便打老奴,老奴好歹也是陛下派来的人。” 言外之意,打了她,就是打了陛下的脸。 刘嬷嬷脸色有些难看,低下头,“庞稳婆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和老奴一般见识,待主子生下小主子,老奴便前去负荆请罪,到时,任由您是打是骂,老奴绝不还口。” 叶朝歌在旁看着,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刘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对她,她一直颇为尊敬,虽是嬷嬷,但与长辈无异。 如今因为她,如此低声下气,这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在她要开口为刘嬷嬷揽过责难时,新一波剧痛袭来,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眼睛一翻,痛晕了过去。 见状,庞稳婆说道:“算了算了,眼下还是太子妃要紧,我再去盛一碗汤水过来。” 刚要转身过去,想到什么,似笑非笑的看向米嬷嬷,“我还是不去了,米嬷嬷你去吧。” 米嬷嬷踯躅,她若是去了,无异于告诉所有人,自己不相信庞稳婆,让庞稳婆难堪。 她怎么可能去。 讪讪道:“您说笑了。” 庞稳婆并未就此罢休,看向刘嬷嬷:“要不你去?” 刘嬷嬷摆摆手,“方才是个误会,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们一般见识,我和米嬷嬷一直待在东宫,这眼界太小,您大人有大量。” 庞稳婆嗤笑一声,“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去,但我希望,方才的事不要再发生了。” “一定一定。” 庞稳婆转身去了。 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卫韫眯了眯眼睛。 …… 第884章:卫韫亲自动手 第884章:卫韫亲自动手 垂眸看眼地上的碎片,以及四溅的汤水。 若有所思稍息,压低声音对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米嬷嬷说:“去外头将红尘叫过来。” 米嬷嬷心头一跳,当下了悟过来,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庞稳婆重新端了碗汤水过来。 “殿下。” 卫韫接过,黝黑的眸子无波无澜的看了她一眼。 庞稳婆的手指不经意地翘了下,心虚的垂下眼睑,说道:“殿下,老奴帮您吧。” 卫韫抬手,“不着急。” 闻言,庞稳婆有些不安,“殿下是何意?太子妃晕厥了过去,若是长时间小主子不出来,于太子妃不利啊。” “是吗?” 卫韫的语气淡淡的,端着碗,依旧没有喂给叶朝歌喝的意思。 见状,庞稳婆惊疑了。 谁不知道太子对太子妃格外重视,不惧怕产房的晦气,毅然决然的留在这,且,太子妃生产,他比太子妃还紧张害怕,现在太子妃晕过去了,他怎么反倒不急了? 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她计划的如此周密,怎么可能呢?而且,刚才的那一幕,她的以退为进自认为没有破绽。 “殿下?” “孤说了不着急,你耳朵聋了?” 卫韫声音微微拔高,面色阴沉冷凝。 一双眸子,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 庞稳婆倒吸一口凉气,事到如今,她隐约知道,怕是已经露馅了,想到汤水里的东西,心肝儿颤了颤,忙道:“是是,是老奴太着急太子妃了,殿下,这汤水怕是已经凉了,老奴……” 她的话还未说完,米嬷嬷便带着红尘回来了。 看到红尘,庞稳婆顿时脚下一软,不禁踉跄着往后倒退。 刘嬷嬷见状,立时也反应了过来,“好啊,差点把咱们都给骗了!” 只不过到底没有像刚才那般莽撞,而是叫了红梅进来,由她看管。 “瞧瞧,这里面都有什么。” 卫韫将碗交给红尘。 后者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庞稳婆,然后检查起来,很快,脸色大变。 “里面有大量的活血之物……这药量,小姐若是服用,怕是……” 最后会因大出血而死,便是她,届时怕是也回天乏术。 此话一出,庞稳婆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了地上。 卫韫一个健步上前,一脚将庞稳婆踢翻,“好一个父皇派来的稳婆!” 如此也不解恨,又踹了一脚。 卫韫本是习武之人,加上正是暴怒之时,所用力道自是不小,不过两脚,庞稳婆便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卫韫蹲下去,伸手掐上庞稳婆的脖子,“老虔婆!” 手上用力,不一会,庞稳婆便脸色青紫了。 刘嬷嬷见状,上前道:“殿下不可,小姐正在生产,不可要她性命,会冲撞了小姐和小主子。” 闻言,卫韫停下动作,用力的将庞稳婆掼到地上,起身吩咐红梅:“把她拖下去交给南风,不准让她死了!” 红梅沉声应是,正要将人拖下去时,祁氏却阻止了。 “这里面的东西,她若是喝了会如何?” 祁氏问红尘。 红尘看看庞稳婆的年岁,咧咧嘴,“死不了。” 闻言,祁氏点点头,接过那碗汤水,近前钳住庞稳婆的下颌,将一碗汤水尽数灌下去。 “好好尝尝这活血之物的滋味!” 敢害她的女儿,岂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说起来,祁氏便忍不住的有些后怕。 最初事情闹出来时,她以为真的是误会一场。 可没想到,竟然都是假的! 还好卫韫留了心,否则…… 想到此,祁氏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想也不想,将手中的玉碗砸在庞稳婆的头上,这一下,本就迷迷糊糊的庞稳婆,晕死了过去。 祁氏起身,深呼吸口气,让红梅将人拖走。 后者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庞稳婆就出去了。 产房里的动静并不小,一直等待在偏厅的祁继仁和大长公主他们,自然是听到了,只是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何事,纷纷去到院中。 这时,房门打开,红梅拖了庞稳婆出来。 祁继仁和大长公主心下一跳,快速的看了彼此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她欲要谋害小姐,被抓了个正着。” “什么?” 大长公主震惊,低下头看去,一眼认出了庞稳婆乃是宣正帝送来的,当下心思便转了好几番,脸色难看道:“太子怎么说?” 红梅摇摇头,“殿下只让奴婢将这死婆子交给南风侍卫,其余的待小姐生产完再说。” 大长公主点点头,“理当如是,理当如是,你快去吧。” 红梅抬了抬手,拖着半死不活的庞稳婆离开了。 “大将军,本宫也不瞒着你,这稳婆本宫认得,是陛下送来的。”大长公主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跟着又道:“但是,绝对不是陛下的吩咐,这一点,本宫坚信不疑。” 祁继仁苦笑一声,“大长公主,老臣看起来像是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听到这话,大长公主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大将军自然不是,只是,这事实在古怪,本宫觉得理当提前与您说清楚。” 否则,若是生出误会,可就不美了。 祁继仁点点头,“公主放心,老臣明白。” 他还不糊涂,这事怀疑到谁,也不会怀疑到宣正帝的头上。 这庞稳婆虽然是宣正帝派来的人,但绝非受宣正帝的指派,第一,宣正帝没有理由,第二,更没有动机。 而且,一国之君谋害自己的儿媳妇,这种事谁会信? 而且,当初这婚是宣正帝自己赐的,若是不满意叶朝歌,作为皇帝,大可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收拾了,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 最关键的是,一旦庞稳婆失手,派她来的宣正帝也脱不了干系,怎么看,宣正帝都不会如此作为。 只是,庞稳婆是宣正帝派来的人不假。 不是宣正帝,那么就是有人利用宣正帝的手谋害叶朝歌。 敢利用宣正帝,且将自己的人安排给宣正帝,这个人,必然是皇宫里的人! …… 第885章:我们一家三口 第885章:我们一家三口 想到此,祁继仁微微眯了眯眼睛。 皇宫很大,人很多,但再大,凡是宫里的人,都有造册,这范围也就小了许多。 看来,这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了。 不过,倒也越来越明朗化了。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 祁继仁看向产房,目露担忧。 “行了,瞧你那样子,放心吧,歌儿那孩子福气大着呢,定会母女平安。” 绮罗走过来,打了个哈欠。 跟着熬了一宿,困死了。 母女? 祁继仁看向绮罗,张张嘴,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相较于祁继仁,大长公主则没有想那么多,笑着说:“如此,便借您老人家的吉言了。” 大长公主不但没有想那么多,更不曾注意到绮罗的用词,她只关注到了平安两个字,以及叶朝歌的福气大着呢。 叶朝歌这一胎,一直生到了傍晚。 她已然疼到麻木,整个人都有些发飘了,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是谁,这是在哪儿? 只是知道,使劲使劲,再使劲。 终于,身上一轻,婴儿的啼哭响彻天际。 听到这响亮的哭声,叶朝歌勉强回过神,笑了笑,便昏睡了过去。 “歌儿……” 叶朝歌的突然晕倒,将卫韫吓了一跳,顾不得哭喊响亮的孩子,连忙唤红尘近前儿来。 “殿下放心,小姐无事,只是太累了。” 红尘检查过后,笑着说道,言语中透着说不出的轻松。 真真是一天一夜啊。 新生儿的哭声响亮,清脆震耳,自然而然的也传到了外头。 大长公主和祁继仁激动不已,“生了,生了……” 不一会,其中一个稳婆出来道喜,“恭喜大将军,恭喜大长公主,太子妃生了,是个小公主……母女平安!” 听到母女平安,众人悬着的那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 …… 很快,叶朝歌平安产女的喜讯,分别传到了皇宫及各个府邸。 叶辞柏紧绷的心弦,可算是放了下来。 从昨晚收到消息,到现在他一直没睡,坐在这等消息,墨慈也在旁陪着。 此时,叶朝歌顺利生产,平安产女的消息传来,夫妻俩终于可以放心的休息了。 皇宫。 宣正帝听闻叶朝歌生了个女儿,虽然有些遗憾,但觉得,反正他们还年轻,自己也年轻,这皇孙是早晚的事。 而且,说来也是奇怪,他儿子众多,却没有女儿,卫韫和叶朝歌生下来的女儿,也是头一份了。 宣正帝想想也挺高兴的,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当皇爷爷的人了。 只是高兴没有多久,想到庞稳婆的事,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可有查到什么?” 宣正帝脸色阴沉。 庞稳婆一事,还是中午时分,大长公主派了赵嬷嬷过来,他才知晓的,当即便让郭远去调查。 竟然借他的手,谋害儿媳,简直是不耐烦,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郭远连忙请罪,“陛下恕罪,老奴还没查到。” 闻言,宣正帝脸色更难看了,低斥道:“查,不论你怎么查,都要给朕查清楚!” “是!” 郭远默默的为利用宣正帝的人上了柱香。 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大越最有权势的男人,也是厉害。 不过,对方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便是他也被么蒙蔽了。 要知道,庞稳婆可是他找来的。 …… 叶朝歌醒来是第二天早上了。 睁开眼的第一瞬间,看到的便是胡子拉碴的卫韫。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 卫韫发现叶朝歌醒了,先是叫了红尘,然后连声询问。 叶朝歌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像往常每日刚醒来一般,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下一刻,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孩子,孩子……” 孩子呢? 为什么她圆滚滚的肚子瘪了? 卫韫不知她在想什么,更不曾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孩子睡着了,先让红尘给你瞧一瞧,过会儿再把孩子抱来给你看好不好?” 叶朝歌眨眨眼,“我……生了?” 卫韫一愣,望着她茫然的眼神,失笑不已,说道:“生了,是个女儿,我们的小公主。” 叶朝歌混沌的脑子,方才清明过来。 她想起来了,自己生了。 她做到了! 这时,红尘进来,先朗声道喜,然后上前来把脉。 稍许。 “恭喜殿下,恭喜小姐,小姐没有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近期好生调养,很快就会恢复元气。” 卫韫松了口气,“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让人给你准备。” 虽说问她想吃什么,但她想吃的,并不适合坐月子的她吃。 故而,这问了也等于是白问了。 叶朝歌的确是饿了,那没什么滋味的鸡汤,她也连着喝了两碗。 她靠在软垫上,由着卫韫喂她。 她身上已然清清爽爽,想来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刘嬷嬷为她梳洗过了,只是她的头发,隐约能闻到一些异味。 匆匆吃饱,叶朝歌便要见女儿。 作为十月怀胎,拼死拼活生下女儿的娘,她还没见过在自己肚子里住了好几个月的娃娃,这像话吗? 孩子是由米嬷嬷抱过来,喜庆的襁褓包裹着小小的一团。 小姑娘正在睡着,毛发稀疏,皮肤也是红彤彤的。 很丑,不太好看。 但叶朝歌就是喜欢,而且,她觉得很漂亮。 她现在突然有些理解了,当初她刚回来时,母亲看她哪哪都好的心情了。 她自小在山沟沟的,背朝黄土脸朝天,整个人黢黑一团,又因长期营养不良干巴巴的,连她自己看了也绝不想看第二眼,可她的娘,却觉得她好看。 此时,她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在自己的眼里,孩子,便是一切,无人可比,无人可取代。 叶朝歌突然眼睛有些湿润。 一滴晶莹的泪光落下。 “怎么哭了?”卫韫坐到一旁,环上她的肩膀,轻轻的捏了捏,“别哭了,你刚刚生产完,不能哭。”垂首,在她额上亲了亲。 “一切都好好的,我们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叶朝歌轻轻点头,唇角微翘,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拉过他的手,不出意外看到他手背上几近见血的齿印。 …… 第886章:正式为人母,为人父 第886章:正式为人母,为人父 “疼吗?” 手指轻轻的触碰到齿痕。 她隐隐约约记得,这是被她咬的。 卫韫反手握住她的手,裹在手心,摇摇头,“不疼。” 比起她所经受的,自己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她生产时的种种,卫韫既感动且又心疼。 “歌儿,辛苦你了。” 温热的唇瓣,再度轻轻的贴在她的额上,“还有,谢谢你。” 他的视线下移,落到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女儿。 谢谢你,那么勇敢努力的生下她。 谢谢你,成全了我们的一家三口。 …… 从人妇,到人母。 从人夫,到人父。 不论是叶朝歌,还是卫韫,皆有种难言的激动。 夫妻二人头对着头,一起望着他们的女儿,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还是刘嬷嬷在旁以小姐将将生产完,不宜太过劳累为由,让米嬷嬷将孩子抱了下去。 经过刘嬷嬷提醒,卫韫后知后觉的想起差点忽略的事情。 “睡一会儿吧,待你醒了,我再将女儿抱来给你看。” 叶朝歌嘟了嘟嘴,“我想沐浴……” 才醒来她便感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虽然,她已经从产房回到了绮歆楼正房,身上的衣裳也并非之前生产时所穿的那件,但生产时所出的汗,那是实打实的,仔细嗅嗅,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汗味。 这让向来爱洁的她,有些难以忍受。 “不可!小姐,您现在可半点受不得湿气啊。” 不待卫韫开口,旁边的刘嬷嬷先一步出声拒绝。 将将生产完便沐浴,这身子还要不要了? 刘嬷嬷一脸严肃,“小姐,您忘了之前老奴与您说的?” 叶朝歌尴尬。 她自然记得。 早在生产前,刘嬷嬷和米嬷嬷便同她讲过数次,在生过后的未来一个月,不能干这个,不能干那个,总之一句话就是,能躺着绝不准坐着,下地都不得。 至于沐浴,那更是首当其冲严令禁止。 可她没想到会出那么多的汗,更没想到,会如此的不舒服。 看向卫韫,让他说句话。 可她忘了,卫韫虽然自来是妥协的那一个,但一旦事关她的身体,那也是不为所动,不容置喙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自己宽厚的手掌盖上她的眼睛,然后另一只手扶上她的肩膀让她躺下,“乖,睡吧。” 用行动表态。 叶朝歌:“……” 知道自己怕是拗不过刘嬷嬷和卫韫,叶朝歌想不死心都不能。 她也的确身子疲累,精神不济,躺下没多会儿便睡了过去。 在察觉到她的呼吸趋于平稳,卫韫方才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拿下来,撒开帷帘,尽量遮去外头的光,以此好让她睡得更好。 叶朝歌睡着,卫韫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旁坐了一会,在确定她睡沉了之后,方才退了出去。 去到小厅。 南风已经等候在那了。 “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殿下,三个奶娘皆没问题。” 闻言,卫韫颔首。 三个奶娘,乃之前他和叶朝歌一起,为女儿挑选的奶娘,皆是立整性情温平的妇人。 当然,之前也曾调查过,因为干净,方才接到东宫来。 可自从经历了庞稳婆之后,他更为小心,暂时不曾让三个奶娘照顾女儿,而是命南风,将此三人,祖宗三代都不能漏的重新调查了一遍。 他可不希望再发生一次庞稳婆的事。 想到庞稳婆,卫韫眯了眯眼睛,寒光在眸中乍现,闪烁着凛然的杀意。 当初几位稳婆,他皆是小心了再小心,怕的就是会出什么岔子,唯独父皇送来的庞稳婆,他只是简单的查证一下没问题,便丢开了。 毕竟,父皇送来的人,自然经过了郭远的筛选,定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从而,便少了一些提防。 可没想到,就是这个他们所有人觉得不会有问题的人,在关键时候出了问题。 险些害了他的小祖宗! 有了此事,奶娘一事自是小心了再小心。 “她可有开口?” 卫韫的声音如含了一口冰在嗓子眼。 南风摇摇头,“回殿下,还不曾。” 说来这庞稳婆,也是个硬气的,自到了他手上后,便不曾开口,十八般刑具几乎都轮了一遍,可那老虔婆,愣是不开口。 闻言,卫韫冷冷一笑。 “查的怎么样?” “她的家人……都死了。”南风低声说道:“一夜之间,被人灭了口。” “哦?” “属下按照一应线索找过去的时候,庞稳婆的家人,皆被人灭了口,庞稳婆对此事,好像并不是很意外。” 何止是不意外,反而十分的平静。 好像被灭口的不是她的亲人,而是与她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卫韫手指并拢轻轻摩挲,许久,吩咐道:“继续查,找个时间,联系一下那人。” 南风了然应声。 从小厅出来,卫韫便去了女儿的房间。 “待会你们去将三个奶娘安置一下,最近几日你们费心多看顾些。” 闻言,刘嬷嬷等人反应了过来。 这便说明三个奶娘没问题了? 当即各自去安排去了。 卫韫去到床前。 准确的说,他女儿小小的床前。 他的女儿还在睡着,睡梦中的她,时不时的抿一下小嘴。 她的嘴巴很小很小。 卫韫突然生出些许的好奇来,抬起自己的手,将自己的大拇指比过去。 大长公主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不禁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卫韫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句,“您休息好了?”然后回道:“我想对比一下,是我的大拇指指甲盖大还是我女儿的嘴大。” 听到这话的大长公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就着赵嬷嬷的手稳住身子,大长公主扯了扯唇角,“那你有结论了吗?” “应该是我的指甲盖小。” 大长公主走过来,认真的看了一会,点点头,“不错,你的指甲盖小。” 旁边的赵嬷嬷:“……” “咱们的小宝贝可真漂亮。” 大长公主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孩子皱巴巴的小脸。 在来前儿,她命赵嬷嬷将手上的护甲尽数褪了下去,手上也不曾戴任何的饰物,就怕伤到小宝贝。 卫韫赞同颔首,他的女儿,的确很漂亮。 就算事实不好看,那也是好看的。 …… 第887章:小铃铛 第887章:小铃铛 “你们给孩子起名字了吗?” 想到小宝贝还没有名字,大长公主询问道。 卫韫摇摇头,“还没有。” 大长公主皱了皱眉,“你们这当爹娘的怎么这么不着急啊?” 卫韫摸了摸鼻子。 不是不着急,而是之前他和歌儿起了不少,但挑来挑去不免有些挑花眼了,而且,也不知孩子是男是女,故而此事便先搁置了下来。 “待歌儿醒来,我与她再商量商量。” 大长公主点点头,随之说道:“我方才从宫里回来。” 闻言,卫韫挑挑眉。 “你父皇已然命郭远调查庞稳婆一事,韫儿,此事,你父皇并不知情……” “我知道。” 深知姑母所表达之意,卫韫接话道:“姑母,我还没有那般糊涂。” 听到这话,大长公主松了口气,“那便好。” 她没说的是,她其实很怕卫韫因此而埋怨上宣正帝。 不只是她怕,便是宣正帝,心里头怕也是没底得很。 方才她进宫,宣正帝明着暗着让她帮忙说道说道。 虽然她觉得,卫韫不是糊涂不讲理的人,可宣正帝的话也对,事关叶朝歌,一切皆不能用寻常心里去觉得。 仔细想想也是,卫韫对叶朝歌的重视,实在不得不多想。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了,明日是小宝贝的洗三,待明日过后我再回公主府,这两日便先在你这住下了。” 卫韫自是没有意见,笑道:“您不是已经住下了吗?” 大长公主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你这孩子,竟然埋汰你姑母。” 说来也是,她方才这话说的有些多余。 昨日叶朝歌生下孩子后,她便在东宫住了下来,都住了一晚了。 …… 叶朝歌再度醒来,是在下午了。 卫韫没在,大长公主和祁氏却在。 二人少不得好一番关切,又殷殷叮嘱了一番,随后,奶娘抱来了孩子。 三个奶娘,分别姓刘,陈和周。 姓刘的奶娘是刘嬷嬷的表妯娌,亦是刘嬷嬷介绍来的。 因刘奶娘性情温和,故而与叶朝歌提了一嘴,之后便将人带来了东宫,在盘查三人过后,方才正式上手。 叶朝歌不舍得再将女儿抱走,非要放在身边时时看着。 卫韫回来后对此,与她商量过,白日让奶娘将女儿带过来,晚上再抱回去。 一来,孩子吵闹会扰了她,二来,她也委实过多耗神。 睡了许久,叶朝歌的精神恢复了些,晚膳时候,刘嬷嬷送来各种汤汤水水给叶朝歌,用作下女乃。 晚上时候,卫韫与叶朝歌商议女儿的名字。 叶朝歌颇为纠结,突然想到下午,对卫韫说道:“叫小铃铛怎么样?” “小铃铛?” “恩,姑母有一铃铛饰物,每次姑母动一动,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咱们女儿对此有反应,不若,便叫小铃铛吧。” 卫韫扯了扯嘴角。 因为对铃铛的响声有反应便叫铃铛…… 他的女儿如果对狗儿的叫声也有反应是不是要叫狗儿?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不好听吗?我觉得很好听啊。”叶朝歌自问自答。 卫韫对此还能说什么? “好听,就听你的,乳名叫小铃铛。” 反正是乳名,小铃铛就小铃铛吧。 百姓人家不是有句老话吗,糙名好养活。 当然,小铃铛也不糙,就是觉得有点…… 算了,就小铃铛。 …… 次日,小铃铛的洗三。 洗三也为沐浴仪式,俗称祝吉,也叫做三朝洗儿,一为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为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这一日,东宫颇为热闹,聚集了上京各世家诸多女眷。 在绮歆楼前面,放置着一个精美的祥凤金盆,里面装有前来贺礼宾客添置的物什,各式各样,皆是寓意极好的物件儿,代表着众人对小铃铛的祈愿祝愿。 颇为壮观。 吉时到。 几位收生姥姥抱着小铃铛出来。 所谓的收生姥姥,其实就是当日为叶朝歌接生的稳婆。 叶朝歌近期不能下床,更见不得风,故而,她只能在屋子里,靠着卫韫,夫妻俩一起听外头的吉祥祝语。 不一会,外头突然响起小铃铛响亮的哭声。 作为娘的叶朝歌,顿时一颗心揪了起来。 “小姐莫要担心,小主子哭谓之为响盆。” 看出自家小姐的心疼,刘嬷嬷笑呵呵的解释道。 卫韫也安抚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没事,姑母和岳母都在外头。” 叶朝歌轻轻的点点头。 虽说没事,但做娘的,女儿哭了怎么可能做得到充耳不闻? 直到哭声渐渐消去,叶朝歌方才舒了口气。 可她这口气还未舒利索,紧跟着,便听小铃铛更大的哭声响起。 “这……” “小姐莫急,老奴出去看看。” 说罢,刘嬷嬷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方才的哭是响盆无疑,现在又哭,且哭得比方才还要响亮,这边有些不太对了。 很快,刘嬷嬷回来了。 “怎么样?” “小主子在扎耳朵眼儿……” 按照规矩,刚出生的小女孩在洗三之时,是该用在酒盅里用香油泡三天,红丝线穿好的绣花针扎耳朵眼儿。 闻言,叶朝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耳洞,呢喃道:“难怪她哭的撕心裂肺……” 耳朵里穿一个洞,那该有多疼啊。 想想,叶朝歌便忍不住的心疼。 好在,小铃铛很快就不哭了。 没多久,外头的祝词渐渐落下帷幕。 很快,小铃铛的洗三,也随之结束了。 不一会,祁氏和大长公主便抱着孩子回来了。 “咱们的小铃铛哭声那般清脆,日后一定是个极为活泼健康的孩子。”祁氏对女儿说道。 大长公主在旁附和。 但她就是不叫小铃铛,反而对其一口一个小宝贝。 今儿个一早,她听说侄儿和侄儿媳妇给孩子取好了名字,颇为高兴的问叫什么,结果被告知叫小铃铛,而且还是因为她身上的铃铛饰物! 当即便嫌弃起来。 为此将自己的铃铛饰物丢了,甚至后悔怎么当时就带了这东西在身上! …… 第888章:永安公主 第888章:永安公主 当然,她的嫌弃也并非只是因为她的铃铛饰物,还有卫韫和叶朝歌这对爹娘! 皇室这一辈里头一个孩子,近两代之中唯一的小公主,却被叫做小铃铛! 呵呵,她这对爹娘当做儿戏呢? 虽然不满,但到底也不曾说什么。 如今,在经过诸多后,大长公主越来越明白一个事,那便是,卫韫和叶朝歌两口子之间,能不插手绝不要插手。 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了解,她看的很明白,这二人,皆非糊涂之人。 至于小铃铛这个名字…… 她还是叫小宝贝吧。 不过待取整名时,她一定不会让这对儿戏的爹娘乱来! 正在大长公主腹诽间,外头匆匆来人报:“殿下,太子妃,几位主子,宫里来人传旨了,是郭总管亲自来的。”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皆看向了小铃铛。 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卫韫将孩子放到叶朝歌的旁边,与大长公主和祁氏前去前头接旨。 他们到的时候,今日前来参加洗三的宾客已经在了。 随之郭远的一声‘陛下有旨。’以卫韫和大长公主为首,齐齐下跪,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远打开明黄圣旨,朗声宣读。 果不其然。 圣旨是给小铃铛的。 宣正帝将小铃铛这个皇长孙女封为永安公主。 永安永安,永远安康平泰。 这个封号,给予了宣正帝这个皇祖父至高的祝愿。 此道圣旨一出,在场众人皆震惊不已。 公主啊,竟然这么快便封了公主,而且,还是永安,永安…… 按照规矩,太子的女儿,最高尊位是公主,但真正论起来,其实只是皇孙女,日后待长大,才会正视册封。 而永安公主才刚刚出生,今日不过洗三,连满月都不够,便如此大张旗鼓的册封…… 且赐号永安! 可想到,永安公主的生父乃当朝太子殿下,为一国储君,生母有个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外祖,从她一出生,便注定了这一生的不俗。 如此早的被册封为公主,其实想想,也不是太意外。 不过。 一个女娃娃,刚出生便有此尊容,这要是男娃娃,皇长孙,那还了得? 经过此事,众人看待东宫的眼光…… 东宫的地位,稳固牢不可破啊。 …… “永安公主?” 叶朝歌震惊不已。 卫韫点头。 “永安,永安……”叶朝歌呢喃了稍许,突然眼睛一亮,“永安这个名字挺好,我们就叫小铃铛永安吧,卫永安。” 卫韫:“……” 本以为她在想封号一事,却没想到,竟然想到了名字上! “你怎么不说话?不好吗?” 久未等到卫韫的回应,叶朝歌追问道。 卫韫看了看她,“你觉得好就好。” 就这样,小铃铛的大名,被她的亲娘就这么给定下了。 大长公主听说后,对赵嬷嬷说道:“会不会是朝歌为了省事,干脆就直接用了封号?” 赵嬷嬷低下头,心道,可能性比较大。 不管是不是为了省事,对于卫永安这个名字,大长公主觉得极好,也就没有纠结是否是叶朝歌省事还是不省事了。 与此同时,宣正帝高兴了。 自己赐下的封号被用作了名字,可见,这封号很得人心。 而且,由此可见,庞稳婆一事,儿子儿媳并没有对他心生隔阂,这就让他多少放心了。 本来,册封小铃铛为公主一事,按照规矩倒也不必这么着急,皇孙女和公主虽然称呼不同,但只差了一级。 可宣正帝心虚啊。 这道册封的圣旨,也算是弥补,更是补偿。 …… 下午,田娴儿过来,带了好多的小玩意儿,都是给小铃铛的。 叶朝歌代替女儿道了谢,然后让田娴儿看她的女儿,“小铃铛是不是很可爱?” 田娴儿默默的瞅了眼皱皱巴巴的小铃铛,咽了咽唾沫:“……可爱。” 朝歌说可爱就可爱吧。 虽然她真没觉得有哪里可爱。 不过,听说刚出生的小孩子就是这样,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当初小世子出生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而现在呢? 白白嫩嫩的,招人喜欢得很。 太子和朝歌皆是好看的人,他们的女儿,日后定然不会丑到哪里去。 想着,田娴儿便忽略了小铃铛的皱巴,捏上她的小手,小声:“小公主快快长大……” 长大就好看了。 * 小铃铛是个安静的孩子,很少哭。 奶娘每次过来,都会将小铃铛夸一番。 叶朝歌因此也体会到了为人母的那种心情,自己的女儿被夸,比自己被夸都要高兴。 庞稳婆后续一事,叶朝歌是在生完小铃铛的半个月后才知晓。 当即便是大怒。 卫韫怕的就是她会生气,所以才瞒着不告诉她,她现在在坐月子,这其中的忌讳太多,刘嬷嬷也曾说过,日后小祖宗的身体如何,全看这一个月。 一旦养不好,会留下许许多多的病根,遭罪得很。 谁知,红尘那丫头无意中给说漏了嘴。 “你也莫要恼,此事我会处理,眼下你只需养好身子,其余的事都有我。”顿了顿,卫韫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为了此事气到自己不值当,岂不是更称了那起子人的心?” 叶朝歌觉得在理。 稍作平缓,将心头的怒意压下去,并将此事丢开。 反正卫韫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她也不必去操这份子心。 “诶,这日子怎么过的这么慢呢。”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叶朝歌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然后她就开始愁了,愁身上的味道啊。 半个月没有沐浴,没有洗头,让向来爱洁的她现在感觉自己身上哪哪都有股怪味道,有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的嫌弃自己。 卫韫深知她的愁闷,伸手把人抱到怀里,“再等等,还有半个月就好了。” “你这么抱着我,不觉得难闻啊?”叶朝歌仰头问他。 卫韫将脸埋进她的头发里,然后狠狠的亲了一口,并吸了口气,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叶朝歌,一点也不难闻。 叶朝歌:“……” 行吧,他不嫌弃,自己还嫌弃什么? …… 第889章:这孩子不得了啊 第889章:这孩子不得了啊 在坐月子的第二十天,叶朝歌实在忍受不了了,让刘嬷嬷帮她简单的擦了身子,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至于头发,不论她怎么说,刘嬷嬷就是不松口。 月子里洗头日后极有可能会头疼。 本来叶朝歌便有头疾的经历,刘嬷嬷自然是说什么也不同意。 叶朝歌只得放弃。 算了,再等等,左右还有十天了。 时间,对旁人来说很快,但对于现在的叶朝歌来说,却过的极为缓慢,人家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她是掰着手指头数时辰。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铃铛慢慢有了变化,皮肤没有像刚开始那般的红了,她的眼睛是在出生后的第四天睁开的。 因还小,倒也暂时看不出眼睛到底像谁,但她的眼珠很黑,颇有些像卫韫。 而现在,随着孩子慢慢张开,五官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世人皆说,外甥随舅,叶朝歌特别想把说这话的人揪出来问一问,究竟是从何得出外甥随舅这样的结论! 她的女儿,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竟然没有一个地方长得像她! 整个脸盘像卫韫! 尤其是看人那凉薄的眼神,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朝歌:“……” 小铃铛随爹,无疑了。 …… 在叶朝歌千盼万盼之下,终于,满月了! 这一日,叶朝歌天不亮便醒了,招呼人准备热汤,整个人浸泡在里面,整整泡了一个时辰,方才心满意足的出来。 出来后,左右闻了闻,终于是香喷喷的,不再是那刺鼻的汗味,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卫韫见状,失笑道:“就这么开心?” “那是当然,不然搁你捂一个月试试?” “我又不曾嫌弃你。”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恩,您没嫌弃我,还真是谢谢您!我嫌弃自己成了吧!” 卫韫被她逗笑了,走过去,捧起她的脸,亲了亲,“恩,是香了。” 叶朝歌乐了,“不是不嫌弃吗?” “我还喜欢香喷喷的你。”卫韫脸不红气不喘道。 叶朝歌噘嘴,“就知道是这样。” …… 今日,不只是叶朝歌出月子的日子,更是小铃铛的满月。 一家三口准备齐整,进宫给宣正帝请安。 宣正帝自下了早朝后,便一直在等着了,几近望眼欲穿之际,卫韫一家三口方才姗姗来迟。 “儿臣携妇叩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宣正帝连连叫起,待儿子儿媳起身后,转向儿媳,“朝歌,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托父皇您的福,儿媳一切皆好。”叶朝歌微笑回道。 宣正帝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又道:“父皇一直想同你说一说,那稳婆的事……是父皇的疏忽,险些害了你,不过你放心,父皇和太子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叶朝歌心下微动。 不曾想宣正帝会如此记着此时,且如此郑重许诺。 “儿媳多谢父皇。” 见她没有任何的勉强,宣正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之让人将皇孙女抱过来给他看。 “哎呦,朕的皇孙女越来越好看了啊。” 一见到小铃铛,宣正帝便笑开了,这孩子越发的像太子了。 卫韫皱了皱眉,“父皇,什么叫越来越好看了?小铃铛本来就好看。” 宣正帝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 心道,你的东宫没有镜子的吗? 世人都说隔代亲,此话一点也不假,小铃铛他确实很喜欢,但是吧,真的不好看。 当然,那也是今日之前,现在,是个俊巴的小姑娘了。 小铃铛在洗三后,由卫韫抱着进宫来谢恩,那时候,小铃铛出生的第四日。 真的,发自内心的不好看。 刚一见,宣正帝多少有些嫌弃的,要知道,儿子儿媳长得都好看,怎么这孩子能这么丑? 虽说刚出生的孩子看不出啥来,但想当初,太子刚刚出生时,那可是漂亮得很,除了有点红之外,真的格外的漂亮。 可小铃铛,委实有点一言难尽。 宣正帝有些嫌弃,正准备让人将孩子抱下去的时候,谁知,小铃铛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那黑色的漂亮眼珠,如万千光华,夺目耀眼。 丑丑的孩子对着他笑。 那一刻,什么嫌弃,都没有了。 正是因为小铃铛的这一笑,宣正帝对这孩子,便喜欢上了,深深印证了隔代亲。 尤其是在知道,小铃铛第一次睁眼不是对着她的爹,而是对着他这个皇祖父,更加亲,同时也得意得很。 心道,这孩子不得了啊。 卫韫回去后,便将此事告诉了叶朝歌。 叶朝歌当时笑得合不拢嘴,说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讨好人了,以后可不得了。” …… 不得不说,小铃铛的这一讨好,真真是讨到了宣正帝的心坎上。 若不是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冷,小孩子经受不住,他真真是巴不得让卫韫时常抱孩子进宫。 不过倒也是事实,比起刚出生的时候,现在的小铃铛的确越发的好看了,五官越来越像卫韫。 只不过,卫韫稍显英气些,而小铃铛则稍显柔和些。 宣正帝一直抱着小铃铛,直到儿子儿媳该去长乐宫,方才把孩子还回去,在他们离开前,一个劲儿的叮嘱,一定要带孩子常进宫看他。 徐皇后还在禁足,故而,夫妻俩一致绕开坤翎宫,直接去了长乐宫。 从长乐宫出来,便回了东宫。 永安公主的满月,自是大办。 夫妻二人回去的时候,已然来了不少的人,祁继仁同海总管招待男宾,大长公主和祁氏则招待女宾。 满月宴过半,小铃铛方才正式亮相于人前。 大长公主亲自抱着孩子,给在座的妇人看,少不得得了诸多的夸赞,有些亲近的,直接送上平安吉祥的物件。 一个满月宴,小铃铛可谓是躺着便有无数的夸赞和珍宝送上门。 不止如此,宣正帝派了郭远送来了上次,皆是给小铃铛的。 对此,在场的诸人也已然见怪不怪了,洗三便册封为了公主,满月送来赏赐有何可稀奇的。 …… 第890章:呃,痛并快乐着 第890章:呃,痛并快乐着 一直到了下午,满月宴方才结束。 叶朝歌有些累了,卫韫赶忙送她回去歇息。 醒来时,外头的天儿有些黑了,房中并不见卫韫,只余司琴守着。 “殿下呢?” “回太子妃,殿下去了前殿,半个时辰前,康王殿下和成王以及几位皇子来了。” 闻言,叶朝歌挑了挑眉,“小铃铛呢?” “小公主刚醒,可要奶娘抱过来?” 叶朝歌摇摇头,“不用了,我过去吧。” 小铃铛真的很乖,不吵不闹,叶朝歌过去时,她正自己勾着小手指玩,见到自己的娘亲,咧开小嘴笑了,格外的乖巧讨喜。 三个奶娘都不错,将小铃铛照顾的极好。 说来也是奇怪,叶朝歌至今都没有奶。 坐月子期间,刘嬷嬷给她各种补,可补来补去,就是没有。 半个月后,刘嬷嬷见依旧没有,便暗示让卫韫帮忙。 夫妻俩忙活了两个晚上,叶朝歌都疼了,也有些肿了,好不容易弄出了一丢丢,然后再没然后了。 好在当初备了三个健康的奶娘,倒也足够。 小铃铛已现圆润,红尘亲自照看着她的身子,每天早晚号脉,十分的康健。 虽然没有喝到母乳多少有些遗憾,但孩子康健,便比什么都强。 叶朝歌抱着小铃铛玩了一会,海总管便奉命过来。 “几位王爷和皇子皆想看看咱们小公主,殿下吩咐,若小公主醒着,便抱过去给几位贵人瞧瞧。” 叶朝歌点点头,特让米嬷嬷和红尘并刘奶娘将孩子抱去前殿。 在她们走前,叮嘱务必看顾好。 卫韫的那几个兄弟,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虽说如今表面看似和谐,但内里早已各怀心思,该有的戒备自是不能少的。 半个时辰后,小铃铛回来了,后面还缀了个小尾巴。 “小八见过皇嫂。” 许久不见,小八长高了不少,已然是个俊挺的男儿郎。 叶朝歌将他扶起来,关切了一番,然后命人送来点心。 小八很喜欢小铃铛这个侄女,跟着奶娘转来转去,好在他已然懂事,没有要求抱孩子,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前头备了晚膳,天黑时,海总管派人来请小八去到前殿。 离开前少年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 “皇嫂,小八日后得空了,能来看小侄女吗?” 叶朝歌笑笑,“想来便来吧。” 得了话,小八兴高采烈的走了。 晚膳叶朝歌独自一个人用的,在今日满月宴结束时,祁氏便与祁继仁回了将军府。 习惯了有人陪着,这冷不丁自己一个人用膳,多少有些许的不习惯。 用过晚膳,叶朝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 他们东宫,好像还有三位客人。 “成州齐家的两位小姐和小公子可还在后殿?” 刘嬷嬷眼睛闪了闪,垂眸回道:“回小姐,齐家的小公子数日前已然去了书院,另两位齐家小姐也已经回去了成州。” “啊,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晓?” 这件事,叶朝歌当真没听说过。 “半个多月前的事了,不是什么要紧事,您当时正在坐月子,便没有告诉您。” 叶朝歌笑了,“这齐家也是有意思,送两个小姐来上京说亲,亲事未成便回去了,倒也甘心?” 刘嬷嬷撇撇嘴。 不甘心成吗? 比起被殿下问罪,灰溜溜的回去,凡是长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后者。 刘嬷嬷虽然什么也未说,但叶朝歌又不傻,自然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只是,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了,她的好奇心还没有那么重的去刨根问底。 她只需要知道,不论什么事,卫韫会挡在她的前面,不对…… 叶朝歌看向小铃铛。 是她们母女的前面。 卫韫回来时,已然月上中天。 身上透着酒味,面色微红,眼睛迷离,显然喝了不少。 一见到叶朝歌,一把便将她抱了个满怀,低下头,在她颈项间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咧开嘴,“媳妇,你真香……” 叶朝歌:“……” 所以说,当时她坐月子时,他还是嫌弃的,是吧是吧! 卫韫抱着人,蹭啊蹭,蹭到了床前,然后一下子,抱着人倒下。 “歌儿,为夫想你……” 一边说着,两只手开始在她身上作乱。 霎时间,叶朝歌的小脸通红一片。 伸手用力的推人,刘嬷嬷她们还在呢! 刘嬷嬷见这架势,此处不需要她,连忙带着人出去了。 叶朝歌听到关门声,脸更红了。 怒瞪身上的男人:“你故意的!” 卫韫忙的不得了,含糊问道:“什么故意的……” 一边说话,一边熟练的解开她身上的如意扣,那准确无误的手法,若说他醉了,打死她也不信! “你!”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你给我起开!” “不起不起。”卫韫黏在她身上黏得更紧了,“歌儿,我想你,它也想你……” 说话间,抓上叶朝歌的手,拉到一处。 仿佛生怕她察觉不到似的,卫韫的身子往前蹭了蹭,更为贴近她。 叶朝歌:“……” 月上高悬,夜色正浓。 绮歆楼正房的灯,一直亮着。 卫韫像是恨不得长在叶朝歌的身上似的,一轮结束马上开启新的一轮。 到了最后,叶朝歌连推他的力气也没有了,无力的躺在那,任他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一开始是快乐的,后来…… 痛并快乐着。 叶朝歌声音有些沙哑,“好了不来了,我累了。” “没事,我不累。”卫韫头也不抬的回了句。 叶朝歌:“……” “我说,我累了!” “我不累啊。”卫韫邪肆的笑了笑,低头咬下了她微肿的唇瓣,“我半刻未歇都不累,你只是躺着便累了?” 叶朝歌嫌弃的撇过脸去,“你怎么不说,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而且,他知不知道,他很重! 实在承受不住的叶朝歌,不禁软下声音,“不来好不好?” 卫韫摇摇头,凑到她的耳边,“歌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我忍了多久?自你有身子到生产,外加一个月子,你就不能想想为夫我?” 叶朝歌无力的抽了抽唇角。 敢情儿,不为他考虑,还是她的错了? …… 第891章:人家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 第891章:人家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 翌日。 叶朝歌到了午时方醒。 她看看外头的光亮,捂脸缩在那。 丢脸! 这时,一道熟悉的闷笑响起。 叶朝歌猛地一顿,反应过来后倏然抬头,瞪向发声处,不意外的,看到了罪魁。 拎起手边的枕头,嗖地一下丢过去。 不远处的卫韫轻而易举的接住,抱着自家媳妇赏给他的枕头,近前来,声音微哑,“疼不疼?” 叶朝歌翻了个身,不理他。 碰了个软钉子,卫韫眉眼更为柔和,能屈能伸道:“生气了?为夫跟你道歉好不好?” 叶朝歌往前蹭了蹭身子,还是不理他。 “歌儿……” 卫韫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 叶朝歌蹭掉,继续往里蹭,还是不理。 接二连三碰软钉子,卫韫摸了摸鼻子,倾身过去,凑近她,“歌儿,不能怪为夫,怪只怪,你对为夫太有吸引力了。” 凑到她耳边,补充道:“且是致命的。” 他呼出来的气息,撩…拨着她的感官,叶朝歌不禁软了半拉身子。 她何尝不是如此? 可想到昨晚,心里的那股气,便紧得她难受。 今生以来,于她而言,虽不是一帆风顺,但也从未太过狼狈。 而昨晚! 后来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只记得,自己对他的哀求哭求,只求他放过她。 可他呢? 仿若吃了什么虎狼之药一般,拉着半死的她,直至将她折腾到小死! 最可气的是,哄着她说些难以启齿的话,不依,便变着法儿的磋磨她,直至她说出口才罢休。 最关键的是! 尽管置身其中,但她也察觉到,他们昨晚所闹出来的动静。 不说全东宫人听到,但至少,绮歆楼的人听到是没跑了! 估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昨晚折腾得有多狠! 就这般,她怎么理?怎么能不气! “歌儿……” 卫韫锲而不舍,一声赛过一声温柔蛊惑的嗓音,不断的在耳畔回旋。 叶朝歌自我屏蔽,打定了主意不理他,她若理他,对不起自己! 对,不理! 故而,不论卫韫怎么黏糊,叶朝歌皆全程冷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若实在被闹得烦了,她的手掌心也不会客气。 卫韫知道她会生气,但没想到会如此生气。 他承认,自己昨晚失控了,不但折腾她到天亮,且很多时候都不曾注意到力道,看她身上惨不忍睹的印痕,便知道,他下手有多不知轻重。 想到疯狂的昨晚,卫韫摸了摸唇角,忍不住的去回味。 她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是事实,自她有喜到生产,从生产再到坐月子,满打满算差几个月一年,他素了这么久,早就憋不住了。 虽说期间倒也舒坦过,可他的小祖宗赖皮,有时候到一半便借口手酸,让他自己来。 而且,这两种是完全不同的舒坦。 如今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再加上喝了点酒,怎么还能把持得住…… 不管怎么说,先哄人是要紧事,否则,他的福音,怕是没有了。 可他耍赖,讨好,示弱等等,凡是能用的,都用了,皆得不到半点的回应。 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突然,卫韫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拨浪鼓。 那是他女儿的。 久未再听到卫韫的声音,叶朝歌有些奇怪,跟着,她听到身后传出脚步声,下一刻,开门关门声,随之响起。 内室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怔了怔。 他,什么意思? 不耐烦了? 这时,开门声响起,接着是她熟悉的脚步声。 然后,身后熟悉的气息逼近。 下一刻,一个软乎乎的小手,碰上了她的脸。 紧跟着,卫韫好似被掐了的嗓音响起:“娘亲,你别生气了,都是爹爹不好,等女儿长大了,帮你打爹爹,娘亲……” 霎时间,叶朝歌的心软的不像话。 尽管她知道,那是卫韫说的。 卫韫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歌儿,别气了好不好,气在你身,疼在我心,看在咱们女儿的面子上,不生气了。” 叶朝歌动容了。 卫韫太不要脸了,竟然将他们的女儿搬了出来。 “呀,小铃铛的眼睛怎么这么红?还有,她的身上怎么也是红的?歌儿,你快看啊……” 一听这话,叶朝歌急了,哪还顾得上其他,急忙坐起来,将女儿抱过来,可看来看去,没红啊? 叶朝歌停住,她这是被骗了! 正在这时,卫韫的俊脸在眼前放大,嘴唇被他的碰了一下,“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要还生气,我就一直亲你到不生气。” 叶朝歌气结:“……” 这是在哄她还是在威胁她? 在卫韫搬出小铃铛,又耍赖威胁下,叶朝歌…… 还是没理他。 起身后,依旧全程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看,也不说话,绷着脸坐在那,一口一口的用膳。 卫韫没得法,继续讨好,“你哥和嫂子还没见过小铃铛,之前数次派人过来问,今儿个我得空,带你们母女过去叶府如何?” 闻言,叶朝歌神色微缓。 不得不说,卫韫将她的软肋拿捏的恰到好处,深知叶朝歌吃哪一套。 “你不说话,是不想去?” 叶朝歌咬牙。 这厮故意的,逼着她说话!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反正一年的孝期还有半年……”卫韫再接再厉。 “……去!” 叶朝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她咬着牙,“我去!” 卫韫小得意,“为夫这就派人备车。” “你不用去,我和小铃铛自己去。”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叶朝歌看着他,冷冷一笑,“你若与我们同去,我保证,一个月不理你,若不信,大可试试看。” 卫韫的得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下,换叶朝歌得意了。 捏起帕子拭了拭唇,“备车,去叶府!” 然后亲自抱着小铃铛,在卫韫的眼前,悠然而去。 卫韫:“……” 他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呢! 还有,人家不是说一孕有可能会傻三年吗? 怀孕的时候,他的小祖宗反应稍微没有以前的快,怎么,现在小铃铛刚出生,她的脑子和身段,一起快速恢复了? …… 第892章:心里不平衡 第892章:心里不平衡 叶府。 “怎么只有你们母女,太子呢?” 叶辞柏好奇的问妹妹。 叶朝歌头也不抬的回了句:“他有事,不来了。” 叶辞柏也没多想,注意力很快转移到自己的亲外甥女身上。 与墨慈一起,逗弄了一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道:“我瞧着小铃铛长得不像你啊。” 女儿不像她的叶朝歌:“……” 墨慈笑道:“咱们小公主还小呢,人家不都说女大十八变吗,现在是一个模样,再过两年便会是另外一番模样,现在说不准的。” 叶朝歌的脸色缓了缓,对墨慈说:“还是你懂我的心思。” 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却不像她,这种感觉当真有些微妙,尤其是自己的好兄长那只脚,她哪里痛专门往哪里踩。 叶辞柏可不懂女人间的心思,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再变,难道还能从薄唇变成中唇?” 中唇的叶朝歌默默咬了咬牙,“哥,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 叶辞柏眨眨眼,“我说错了吗?” 墨慈看不下去了,赶忙寻了个由头把他给撵走了。 待叶辞柏离开,她便笑着对叶朝歌说道:“你也是,怎么计较起这些来了,孩子本来就是你们的,像你还是像太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起来,这朝歌性情真可谓是大变。 这等小事,以前她可不会去计较,哪里像现在这般,计较起来,且看这反应,心眼儿都变小了。 难道,这怀过孕,生过孩子的人,都会改变? “倒也不是计较,就是暂时觉得不公平吧。” 叶朝歌垂眸看向乖巧的女儿,说道:“你想想,我怀她时,遭了多大的罪,生她的时候,又疼了一天一夜,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却不像自己,这心理上,总归是有些不舒坦的。” 墨慈虽不曾生产过,也不曾体会过,但也知道,叶朝歌那段时日当真是极为辛苦,将心比心,正如她说的,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却不像她,这心理上多少是不舒坦的。 叶朝歌摸了摸女儿的小脸,“不过你说的也对,女儿是我们两个人的,像他还是像我,又有什么区别,像他也是我的女儿。” 顿了顿,又道:“可这心里啊,就是不太平衡。” 墨慈忍俊不禁,“你呀,我瞧着越发的像个小孩子了。” 现在的叶朝歌,倒真真与未成亲前的她掉了个。 那时候的她,成熟冷静稳重的不像那个年龄的人,而现在,按理说,成了亲,生了孩子,这性情会越发的稳重成熟,可她倒好,却越来越像个未成亲前的姑娘家。 所以她说,两个性格,完全是掉了个。 不过,这不正恰恰好说明,她成亲后过的极好不是吗? 若是不好,又怎会越发的开朗? 心里想着,墨慈便说了出来。 叶朝歌唇角微微上扬,倒也不反驳道:“还说我呢,你不也是,现在的墨慈,和我最开始认识的墨慈完全不同。” “这是不是说明,我哥待你极好啊?” 墨慈小脸微红,不否认的点头,“恩,他待我真的挺好的。” 叶朝歌笑了,“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我哥这个人有些糙,偶尔的时候单纯的像个孩子,之前我还挺担心的,现在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一年的孝期再有几个月便过去了,到时候,你就和我哥抓点紧,赶紧给我们叶家开枝散叶。” 墨慈脸更红了,“刚刚还说你像孩子,现在倒是和现在已婚妇人的身份贴切了。” 一番话,引发了叶朝歌的共鸣。 “说起来,咱们可都是已婚妇人了,回想当初当姑娘的日子,好像还是在昨天。” 墨慈也有些感慨。 谁说不是呢。 感觉不过是眨眼间,她们便从姑娘,成为了妇人,如今,朝歌更是从妇人更进了一步,成了那为人母。 当真是感慨良多啊。 “咱们四个人,现在也只差了乐……” 话说到一半,墨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们的四个人,早已是三个人。 乐瑶,早已离开了她们。 墨慈的眼睛微微通红,声音略有些哽咽道:“这么久了,我到现在还是不能习惯,乐瑶已经离开了我们的事实。” 叶朝歌低着头,捏着女儿的小手,哑声说:“会习惯的。” 墨慈仰头将欲要夺眶的眼泪逼回去,“瞧我,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说这些了。”顿了顿,墨慈问叶朝歌身子养得怎么样了? 这话茬转的生硬,但叶朝歌接了下来,“有刘嬷嬷她们在,想不好都不能。” “瞧你这话说的,我看嘴上没把门的人是你,这身子是咱们自个儿的,我听说这月子坐的好坏,关系到日后呢。” 叶朝歌笑了,“你这还没怀呢,就开始想坐月子的事了,看来,你已经在想为我叶家开枝散叶了。” 墨慈猝不及防的被打趣了一把,气急推了叶朝歌一下,“你这嘴上当真是没个把门的。” 久未相见的好友,见了面有着说不完的话。 一直到小铃铛醒了,这话题方才绕到小铃铛的身上。 “这孩子可真乖,来了这么久,我就没听她哭过。”墨慈说道。 叶朝歌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你这是盼着我们哭啊。”然后抱着女儿,告状:“听听你舅妈,她竟然盼着咱们哭,以后咱们不理她。” 好似为了迎合娘亲的话一般,小铃铛唔了一声。 “你看,小铃铛都不乐意了。” 墨慈被这母女俩给逗得合不拢嘴。 这边厢气氛正好,前头,叶辞柏看着突然过来的卫韫颇感意外,“你不是有事吗?” 卫韫默了默,闷声说:“办完了。” “哦,还挺快。” 叶辞柏完全没有想多,对卫韫说道:“她们两个许久未见,有好多话要说,咱们先不要过去了。” 卫韫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对了,那稳婆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叶辞柏想到庞稳婆,如是询问道,他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与方才的随意完全不同。 …… 第893章:被他的无赖打败 第893章:被他的无赖打败 卫韫恩了声。 道:“心里有成算了。” “可是之前……一个人?” 卫韫又恩了声,“是她。” 叶辞柏捏了捏拳头,冷笑不止,“当真是个有本事的啊,竟然将所有人都骗了,而且还这么多年!!!” 卫韫冷冷一哼,“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卫韫抿了抿唇,“没有证据。” 闻言,叶辞柏皱了眉,“半点没有?” 卫韫颔首,“她做的隐蔽,前后几件事皆不是她自己出面。” “宸亲王那边也是?” “恩。” 叶辞柏捶了下桌子,气道:“还真是小瞧了她,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没有证据,若是将这些捅出去,到头来只会被反咬一口,毕竟,卫韫和她的身份太过敏感,到时候,她只需要说,太子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污蔑他们。 这个帽子一旦扣下来,结果只会让她更为得逞! “她是不是就是算准了我们拿不到证据奈何不得她,所以才如此猖獗的?” 卫韫抿了口茶,淡淡道:“还是原话,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她所得意的,不就是老七吗?” 老七? 叶辞柏微怔。 七皇子? “听你这么说,有盘算了?” “老三和老四的婚期定下了,瞧着吧,父皇不日便会下旨。” 叶辞柏思索了稍许,反应了过来。 “话虽如此,但总感觉太憋屈。” “谋定而后动。”卫韫淡淡提醒道。 叶辞柏叹了口气,“这倒也是,没有把握的仗,必输无疑,不过咱们也不算吃亏,敲掉了她一部分人手。” 想到什么,叶辞柏又道:“说起来,咱们也可以拔掉她的爪牙,没了爪子的狐狸,任她翻天,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卫韫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叶辞柏讪讪一笑,“这法子不好吗?” “你说呢?” 叶辞柏摸了摸鼻子,得,这么说就是不好了。 “那个女人……谁也不信。”卫韫凉凉说道:“之前餐馆一事,若非她露出了首尾,你会想到,在这上京有一支暗卫藏匿于市井?” 叶辞柏沉默了。 谁说不是呢? 当初餐馆一事,若非卫韫的暗线送来消息,恐怕他现在走到那餐馆,甚至去那里用膳,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餐馆,竟然是暗卫之所! 真真是大隐隐于市! 说起来,他还真有点好奇卫韫的暗线是谁。 虽然好奇,倒也没傻到问出来,经过这几件事,他感觉得到,此人十分的隐秘,若是一开始卫韫透露给他也就罢了,可他没有,可见,那个人,不但隐秘,而且,还在那个人身边担任着重要位置,分毫差错不能出。 不过想想也是,那个女人能隐忍这么多年,可见她伪装的本领有多高,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 “宸亲王,还是不开口吗?” “开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肯定王叔那边没有证据。 “那,乐瑶……” 卫韫摇摇头,“除去乐瑶,王叔什么都说了。” 但对于乐瑶,他始终闭口不言,甚至,到现在为止,还是不见王婶。 叶辞柏叹了口气,“再给他一点时间吧,叶宇轩那边呢?” 卫韫看了他一眼,“我正要和你说此事,这几日便可收网。” 听此,叶辞柏咬了咬牙,“把他交给我!” “恩,届时我让南风给你送来。” “先多谢了。” 叶宇轩的存在,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而且此人,如泥鳅一般,滑不留手,这一刻有着十足把握能把人抓到,而下一刻,他却能溜走。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叶宇轩是宸亲王的爪牙,随着宸亲王的落网,他便成了无主的狗,再加上梁家垮台,梁婉彤如今在东宫的地牢自身都难保,在这上京,再没有人能帮他。 他现在,已然掀不起任何的风浪,只是,有这么个祸害在外头,想起来比吃了一言难尽的东西还恶心。 原本他和外祖想接手,趁此机会将其一举拿下。 却被卫韫阻止了。 他想看看叶宇轩手上是否还有底牌。 时隔数月,终于有了消息。 至于叶宇轩手上是否有底牌,叶辞柏并没有问,即便是有,卫韫也不会给他打出来的机会! …… 午膳时分,叶朝歌将小铃铛交给奶娘,便和墨慈去了前厅。 看到对着她笑的卫韫,瞪大眼,“不是不让你来吗?” 叶辞柏、墨慈:“???” 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同你们过来,我是自己过来的。”卫韫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在你们来后的一个时辰后我才过来的。” 所以,隔了一个时辰,不是同,他是自己来的。 叶朝歌气笑了,这么歪的理,也亏他想的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吵架了?”叶辞柏算是看出点苗头来了,皱眉询问道。 卫韫倒是坦然,“没吵架,只是她生我气了。” 说罢,一脸委屈。 叶朝歌:“……” 叶辞柏还要再问,被墨慈拉住了,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跟着瞎掺和什么,而且,看这架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膳间,卫韫讨好的给叶朝歌碗里夹菜。 前脚他夹过去,后脚叶朝歌便夹出来,然后他再夹,她便再夹出来。 两个人,周而复始,幼稚得很。 墨慈看的好笑,朝歌啊,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可关键的是,太子陪着她,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夫妻相处之道呢? 在你来我往中,叶朝歌对卫韫的脸色没有那么臭了。 主要是被气到没了脾气。 被他的无赖打败了。 用过膳,叶辞柏突然拿出一方盒子来。 “这是江霖之前派人送来府上的,给小铃铛的。” 闻言,叶朝歌默了默。 许久方才叹息道:“二哥,还是在外面吗?” 叶辞柏点点头,“是啊,自江伯父过完寿辰,他便出门了,一直没有回来。”这盒子,也是他派人大老远送回来的。 东宫那边送不过去,便送来了他这里。 本来想着让人送去给妹妹,可想着,妹妹近期必然会回来,便一直留着,直到方才拿出来。 …… 第894章:不要脸的齐家 第894章:不要脸的齐家 叶朝歌接过打开。 是一套吉祥如意的金锁和一对小手镯,很精致。 “这人啊,当真是……”叶辞柏沉沉一叹,“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 一番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是啊。 就好比乐瑶和江霖,谁能想到呢? 而江霖,失去了之后才后悔,因此,而惩罚自己。 可又能改变什么呢? 乐瑶,不会回来了。 “哥,有机会你劝劝二哥。” 自年后江父过寿辰,二哥回来后,不过两日,便又离开了,离开的无声无息,后来才知道。 牛锡山一事,她甚至还尚未来得及谢他。 叶辞柏点头,“放心吧。” 他不是不想劝,可关键是,得先让他见到人啊。 江霖一直躲在外头,就连离开也不曾打过一声招呼,还是待过了后才知晓,他连开口的机会也不曾,倒是想劝,可怎么劝? 当然,他没有说出口。 …… 傍晚时分,叶朝歌和卫韫带着女儿方才回到东宫。 前脚刚回去,后脚便来人报,齐家小公子前来求见。 闻言,卫韫皱了皱眉,“何事?” “说是来给太子妃请安的。” “给我请安?”叶朝歌疑惑,“为何要给我请安?” 卫韫眼睛闪了闪,“不必理会他,打发人回去,让他没什么事以后不要来东宫了。” 来报的是小海子,闻言应了声是,便退下去。 “你这小表弟有意思,给我请安做什么?”叶朝歌笑道。 卫韫扯了扯唇角,“估计是觉得在东宫住了这么久,之前你在坐月子,不曾见过吧。” 叶朝歌笑了,“说起来,那齐家的两位小姐也在东宫住了些时候,可走的时候,也不曾听说来给我请安拜别啊。” 说起齐家的两位小姐,卫韫的眉头便皱成了一团,好似能夹死苍蝇一般。 叶朝歌见状,心里便有了数。 也不再多言其他,反正已经过去了。 本以为过去了,可他们低估了齐家不要脸的程度。 当年齐妃去世,他们便不要脸的派来齐妃的堂妹做幺蛾子,由此可见,又岂是那好的? 半个月后。 齐家再度将那两位小姐给送了回来。 叶朝歌得知消息时,皱了皱眉,“殿下呢?” “启禀太子妃,殿下外出未归。”前来禀报的海总管回道。 “齐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人不是都送回去了吗?怎地又送回来了?” 海总管偷偷看向刘嬷嬷。 叶朝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坐月子期间,发生什么事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了。 随即,便将事情说给叶朝歌听。 …… 齐家送来的两位小姐和小公子。 明着是来给卫韫送生辰礼,暗地里,则有自己的算盘。 齐小公子进京是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而两位小姐,明面上是让太子和太妃给两个姑娘说一门亲事,但实际上,齐家打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 这上京虽然勋贵多如狗,但再高的门第,又有谁能比得上东宫太子,一国储君? 大长公主深知齐家是什么样的人,也猜到齐家的盘算,方才让卫韫和叶朝歌将人给送回去,只是,这人算不如天算。 当日天色太晚了,夫妻俩便商量着明日送人离开,可谁能想到,当晚叶朝歌发动了。 这一生便是一天一夜,卫韫的心思都放在了小祖宗和女儿身上,哪还想得到东宫还有三外人! 海总管并不知晓两位主子的盘算,而刘嬷嬷等人,忙的也顾及不上。 这事,就这般给搁置了下来。 直到,在叶朝歌坐了差不多半个月月子的时候,卫韫上朝回来,遇到了正与海总管纠缠的两位齐家小姐。 说起来,这俩人也是个大胆的,竟然自荐枕席。 说什么太子妃正在坐月子,伺候不了表哥,便让她们姐妹二人代替太子妃伺候。 听到这里,叶朝歌狠狠地抽了抽嘴角,“殿下什么反应?” “殿下当时恶心坏了,将二人拂开,当日便让奴才将她们俩姐妹给送回了成州。” 这话是海总管说的,当时他就在场,故而很清楚。 原本他也没胆子说这些,所以在一开始,才会看向刘嬷嬷。 而刘嬷嬷开了口,他自然也没啥好顾忌的了。 叶朝歌扶额,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在说起齐家俩姐妹的时候,她言语间的闪烁和咬牙切齿,虽然隐晦,但她也听的出来,当时便猜测着怎么回事。 之后卫韫的厌恶,更加证实了这一切。 今日,也不过是更清楚了一些。 “人都送回去了,这齐家又送回来是什么意思?”叶朝歌问。 海总管咬牙:“这齐家当真是不要脸的,他们竟然说,竟然说那俩小姐在东宫住了这么久,已然非清白身子,齐家是万万不能再收的,所以送回来……伺候殿下。” 叶朝歌冷笑一声,“恩,你说得对,的确不要脸。” 当初,姑母的强烈反应,她还觉得意外,今日一看,也难怪姑母那般的反应,如此不要脸的一家人,也真是让人恶心的。 “小姐,现在怎么办?这齐家明摆着是赖上了咱们殿下。”刘嬷嬷担忧道。 叶朝歌想了想,对海总管说:“你且先稳住齐家人,派个腿脚灵便的去姑母那走一趟,将事情和姑母说道说道。” 接下来,姑母自会出手。 要知道,姑母对齐家人可恶心得很。 而且此事,姑母出手也最为恰当。 刘嬷嬷眼睛一亮,“对啊,还有大长公主。” 她们小姐乃太子妃,若是将人撵走,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外头指不定怎么说,殿下也不知何时回来,在这种时候,大长公主出面最为恰当。 作为长辈,便是传出去,也不会将苗头指向小姐。 海总管也觉得此法甚好,笑着说:“太子妃,老奴斗胆向您借一个人。” 论起腿脚灵便,且嘴皮子利索,非红尘莫属啊。 叶朝歌了然失笑,看向刘嬷嬷:“红尘那丫头呢?” “在小主子那,老奴去将她叫来。” 刘嬷嬷连忙将红尘叫过来,将事情与她说了一遍,小丫头脚下一蹬,便运起轻功去了大长公主府,而海总管,则亲自回前头稳住齐家人,不让他们有乱说话的机会。 …… 第895章:十几年前她就想这么干了 第895章:十几年前她就想这么干了 半个时辰后。 大长公主气势汹汹的赶来了。 一进大殿,管他三七二十一,第一件事便是命人给齐家两位小姐掌嘴。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且想这么干十几年了。 齐家两位小姐当时便被打蒙了,反应过来时,掌嘴还在继续,她们的脸,火辣辣的疼。 “你,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亲表妹,你敢打我们!”其中一个叫嚣道。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怎么,齐家派你们俩姐妹过来时,不曾交代过,在这上京见着一个人要躲得远远的?” 两姐妹愣了愣。 还真有过交代。 难道说…… “你,你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乐了,“哎呦,你们齐家还真交代过啊,本宫真是不胜荣幸。”跟着,笑脸一收,冷声呵斥:“打,给本宫狠狠的打!” 认出了大长公主的身份,齐家姐妹俩当时就慌了。 之前来的时候,家里便特地叮嘱过,若在上京遇到大长公主,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大长公主对他们齐家仇视得很。 还有一个,那就是太子妃,太子妃有个镇国大将军的外祖,大将军府若是想要捏死现今的齐家容易得很,她们要做的,只需要留在东宫,在太子表哥的身边留下他们齐家的人,至于受宠,再慢慢图谋,第一步先留在东宫再说。 当初,她们来时,颇为忐忑,谁都知道,成州齐家了不得,出了一个宠妃,虽然早就去世了,但一直拢着陛下的心,最关键的是,一国储君身体里,流着他们齐家一半的血。 而他们是太子的外家,实打实的。 可谁又不知道,他们齐家将太子给得罪透了! 加上他们目光短浅,好好的荣华富贵,生生糟蹋的,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更是不得不将她们姐妹厚颜送来。 他们齐家,在成州几乎就是个笑话。 不,甚至是在整个大越。 可能有什么办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 不后悔吗? 怎么不后悔! 可后悔有用吗? 没用! 说起来也是庆幸,她们来时,正赶上太子妃生产,避开了与太子妃见面,更避开了与大长公主的见面。 可后来…… 如今,她们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姐妹俩的求饶,大长公主充耳不闻。 虽然她清楚,当年她们俩姐妹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当初的事与她们无关,她们此次过来,也有可能不是自愿的,可那又如何? 现在这条路,是她们自己选的! 毕竟,这世上法子千千万,只要她们不愿意,有的是法子,可她们没有,而是做了,那么,显而易见! 一时间,大殿之上充斥着掌掴和哭喊。 旁边的齐家下人,没有一个敢吭声求饶的。 他们可没有忘记,这里是东宫,是上京,而面前的人,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大长公主! 直到姐妹俩嘴里吐血,大长公主方才喊了停。 “齐家姐妹八字与小公主不合,来人,将人给本宫带去公主府!” 赵嬷嬷应声是,不给齐家姐妹反应的机会,当即堵了嘴让人给扭送走了。 大殿之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长公主起身理了理衣裳,看眼地上的血,“赶紧让人收拾了,没得晦气。” 若不是小宝贝尚未百日,见了血光不好,她岂会这么轻易罢手? 扔下这句话,大长公主便去了绮歆楼。 “还是太子妃厉害。”请来了大长公主,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隐患,而且,瞧着大长公主的模样,也是解气得很。 海总管拍了下小徒弟的脑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赶紧收拾了。” 隐患? 那俩姐妹算什么隐患! 请来大长公主,一是让公主出了一口恶气,二来将她和殿下从此事上摘出去。 这才是目的。 前殿发生的事,早有人同叶朝歌说了。 故而,早早的抱出了小铃铛,母女俩等着大长公主上门。 “哎呦小宝贝,想死姑奶奶了。” 大长公主一见到小铃铛,什么也不顾了,当下从奶娘手上抱过来。 小铃铛也不怕生,咧着小嘴对姑奶奶笑。 大长公主瞧着更欢喜。 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个小宝贝,稀罕的不得了。 “朝歌多谢姑母。” 叶朝歌屈了屈膝。 大长公主叫她起来,“不必这么客气,于齐家的那口恶气在我这心口堵了多年,托你今日将我叫来的福,可算是出了点。” 说到齐家,大长公主难掩厌恶,“当年我便知道这齐家不是个好东西,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的不要脸!” 齐家姐妹一事,她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她本以为卫韫当日就把人给送走了,后来再加上叶朝歌生产,也就忘了此事、 直到今日,红尘去到她府上,同她说了之前齐家姐妹的恶心行径,以及齐家的不要脸行事,这才知道,齐家,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让人恶心! “碧柔性子极好,同是一姓之人,这性情,怎地就差了那么多?” 大长公主感慨道。 齐碧柔齐妃,当真是个好性子,人也极好,与她接触,十分的舒服。 同为齐家人,怎么齐家其他人便那般的不堪? 想到自己那红颜薄命的好友,大长公主的情绪一度有些低落,没有心情再逗弄怀里的小铃铛。 时光荏苒,在时间的长流中,她一天天的老去,随着老去,留在她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她的丈夫,她的好友,皆一个接一个的离她而去…… 如今…… 正在大长公主沉浸在悲伤中时,突然,脸上传来细微的触碰。 她回神看过去,对上小铃铛黑亮的眼睛。 她正对着她笑,没有牙齿,笑起来格外的搞怪。 可看着她的笑,澄澈纯真的笑,大长公主突然之间释然了。 旧人逝去,新的生命到来,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延续。 血脉,情分…… 任何的情,不会因为对方的离开而消散,碧柔,永远是她的好友,那个人,也永远是她的夫君。 …… 第896章:为夫眼里能看到的女子只有你 第896章:为夫眼里能看到的女子只有你 大长公主在东宫并未久待,逗弄了小铃铛一会便回去了。 离开前告诉叶朝歌,齐家的事让她不必理会,她自会安排妥帖。 “多谢姑母。” 叶朝歌笑着应下道谢。 大长公主望着眼前容颜如画的叶朝歌,沉默稍许,叹了口气,“朝歌,你是个明白人,齐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可明白?” 叶朝歌歪了歪头,“姑母是想提醒朝歌注意些,还是暗示朝歌……看开些?” 闻言,大长公主顿住,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没来由的说道:“当年,本宫嫁给驸马,三年未有所出,驸马待本宫,始终如一。” 大长公主声音哽乐哽,接着说道:“哪怕到他死,本宫也不曾让他有个后,可他却说,娶到我他足矣,这世上的好事多着,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他给摊上。” “姑母……” 大长公主摆摆手,“你那般聪慧,本宫的意思,你应当是明白的。” 叶朝歌点头,轻声说:“朝歌明白。” 大长公主的意思…… 她明白。 她是在告诉她,她虽然不幸,早年丧夫,但她也是幸的,因为她的夫君给她留下了深刻,这一生都不能忘怀的回忆,更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情。 将心比心,同为女人,懂女人。 …… 大长公主离开不久,卫韫便回来了。 海总管第一时间将成州齐家将那姐妹俩又给送回来一事,简明扼要做了汇报。 卫韫听后,原本面上的笑意,霎时消散,目色深沉,“人呢?” “回殿下,被大长公主带走了。” 随之,又将后续经过道出。 闻言,卫韫冷笑一声,“看来这些年,齐家将孤这个太子想的太善良了。” 海总管低下头摸摸鼻子。 他跟在殿下身边很多年了,故而很清楚,这些年,殿下晾着齐家,既不报复,也不提拔,不过就是看在早逝的齐妃面上。 只要齐家一直安分守己,大富大贵不现实,但也不会落魄到哪里去。 谁知,齐家自己找死。 说起这齐家,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出了一个宠妃,当今太子身体里又流着他们一半的血。 结果呢? 好好的一把牌被他们给打了个稀巴烂!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不知道收敛,不懂什么叫做夹着尾巴做人。 当年的事,对他们已然是开恩,太子长大后不曾报复,他们便该偷着笑了,可他们倒是好,来了一出老调重弹! 这人啊,要是想不开,谁也拦不住。 齐家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绮歆楼。 “你回来了。” 叶朝歌见卫韫回来,迎上前。 “抱歉,齐家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卫韫握上她的手,拉至唇边亲了亲。 叶朝歌摇摇头。 他的态度再清楚不过,又岂会怨怪他? 不过,齐家这事做的真让人恶心。 想到齐家那姐妹俩,叶朝歌笑眯眯的打趣道:“我听说,你的那两个表妹是个小美人呢。” 卫韫挑挑眉,“是吗?我没太注意。” “没太注意?骗谁呢!” 当面自荐枕席,他敢说没太注意?! “真的,没骗你。”卫韫凑近她,声音压低,“为夫眼里能看到的女子只有你。” 叶朝歌抿唇,压住不断往上翘的唇角,嗔道:“贫嘴。” “有没有贫嘴……要不,为夫给你试试?” 叶朝歌:“……” 真是,三句离不开一件事! “不准闹!” 叶朝歌唬着张脸,瞪着他。 卫韫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凑到她耳边,张嘴含住她的小耳珠儿,捻磨稍许,在叶朝歌气急动手推他之际,方才徐徐开口。 “晚上,为夫定要让你亲自验证一下,为夫有没有贫嘴。” 叶朝歌咬了咬牙,狠狠的掐了下他的胳膊,气闷道:“你能不能正经点啊!” 卫韫顺势捏上她的手,“我若是正经了,咱俩这日子还怎么过?” “歌儿,夫妻之间,就得时不时的有些小情趣,如此,方不会枯燥无味。”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斜睨他,“这么说,没有小情趣,与我一起你便会觉得枯燥无味了?” 卫韫瞪大眼,连连否认,“我可没这么说。” “呵呵!” 叶朝歌冷冷一笑,“你是没这么说,但你就是这么个意思!今晚我和小铃铛一起睡,你自己自便吧。” 说罢,拂开他翩然离去。 原地的卫韫扶额。 怎么事情的发展,不受控制了呢? …… 晚上。 用过晚膳后,卫韫便先一步钻进了小铃铛的房里。 知晓是怎么回事的叶朝歌捂嘴痴痴笑,然后让人找来了一把厚重的铜锁,回了内室,自里将房门关上,甚至连窗户也不曾遗漏。 做完这一切,叶朝歌便放心的去睡了。 至于女儿,有刘嬷嬷奶娘看顾着,还有那么多人,无需担心。 月上中天,卫韫等啊等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媳妇,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赶忙回去正房,却发现不论是房门还是窗户,皆从里面锁上了。 失笑道:“这祖宗,真是越来越精了。” 本以为,他先一步去了女儿房里,她便奈何不得他。 没想到,她的反应更快,直接改变了策略,甚至连房门和窗户都给锁上了。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所谓的一孕傻三年,并不存在! 至少,在他的小祖宗身上便不曾体现出! 次日,叶朝歌醒来发现自己在卫韫的怀里。 她猛地瞪大眼睛。 “你怎么进来的?” 卫韫睡眼惺忪,揽着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歌儿别闹,再陪我睡一会,昨晚为了钻进来,我折腾到了半夜……” 叶朝歌噗嗤一声笑出声,捏了他一下,“那你还折腾?这么多房间,谁让你不去的,活该!” “不行,不搂着你,为夫睡不着。” 叶朝歌勾了勾唇,倒也没再闹他。 过了一会,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你不去早朝了?” “恩,我给自己休沐了。” 然后拉着叶朝歌躺下,手脚并用的将人禁锢在怀里,“再睡一会。” …… 第897章:叶宇轩落网 第897章:叶宇轩落网 俩人又睡了一会,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 叶朝歌对于卫韫怎么进来的,颇为好奇。 方才她看过,房门上的锁和窗户的栓子皆完好无损,并没有破坏过的痕迹。 卫韫本不想告诉她,若是让她知道了,再有下次,他可真就没法子了。 直到叶朝歌表示,若不说,接下来的日子,他还是如此的待遇,同时也保证,降低二人分房的几率,这才带她去了耳房。 耳房有一扇小小的通气窗,而卫韫便是从那里爬进来的。 叶朝歌望着被自己忽略,且小小,努努力,勉强才能进来人的通气窗,再看看卫韫挺拔的身子,默了默。 难怪折腾到了半宿。 …… “歌儿,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用过早膳,夫妻俩逗女儿期间,卫韫想到什么,忽然说道。 “什么事啊?” 叶朝歌的心思都在吮她手指的小铃铛什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抓到叶宇轩了。” 闻言,叶朝歌顿住。 反应过来后,将小铃铛交给奶娘抱下去,“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个。” 原本他回来便想将此事告诉她,没想到,齐家闹了那般一出,他一恼,加之对小祖宗愧疚,便把此事给搁下了。 “怎么抓到的?会不会有诈?” 卫韫好笑,“为夫在你眼里,便那般没用?” “我不是那意思,主要是叶宇轩此人太过奸诈,而且……”叶朝歌轻轻一叹,“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总感觉不真实。” 卫韫方才想起,安排抓捕叶宇轩一事,事前并不曾与她提及过。 这消息于她而言,的确有些突然。 “没有诈,人现在便在你哥那里……” 王叔落网,梁家自身难保,没了梁婉彤,叶宇轩同秋后的蚂蚱并无区别,他纵是想蹦也蹦跶不起来。 叶朝歌被他的比喻给逗笑了。 笑过后,她长出了一口气,“终于……” “对了,在哪儿抓到他的?” 正如卫韫方才所言,梁家自身难保,梁婉彤如今更是在地牢之中,宸亲王也已落网,上京之中,已然是天罗地网,叶宇轩没有依仗,他不可能蠢到自投罗网。 “大越与北燕的边界。” 闻言,叶朝歌咂舌,“他不会是想去投奔宁缺吧?” 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子,“不错,他便是想去北燕投奔宁缺。” 大越已然没有他的藏身之处,除了离开,他别无去处。 而北燕,那个他曾待过的地方,便是最好的选择,对目前的他来说,也是唯一的选择。 “说来,此事也多亏了北燕的护国公主。” 毕竟是在大越与北燕的边界抓的人。 “护国公主?” 卫韫颔首,“便是宁娇容,在你怀小铃铛期间,北燕皇帝将三公主封为护国公主。” 叶朝歌微讶,“先前华容公主过来,倒是不曾提过。” “许是她以为你早已知晓了。” “这倒也是。”叶朝歌想到什么,问他:“你方才说,叶宇轩现在在我哥那里?” “恩,在叶府。” 之前叶辞柏曾提过,待抓到了人,便把人交给他。 叶朝歌皱了皱眉,“我哥……” “恩?” “没什么,且先看看再说吧。” 卫韫笑,深知她未完之言是何,道:“放心便是,辞柏何时让人失望过。” …… 叶府。 阴暗的柴房里。 叶宇轩坐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独臂和双脚,皆被套了沉重的铁链子,便是腰上也有一根,一端扣在腰上,一端用锥子死死的钉在地上。 他望着周遭的环境,心情颇为复杂。 他知道,这里是叶府,曾经的国公府。 昨日,他被押送过来时,是清醒着的。 这里,曾经是他做梦都想进来却一直不曾得门而入的地方,而现在,他真的进来了。 却不是以他以为的高姿态,而是以阶下囚如此的狼狈之姿。 宸亲王落网,他便知道,自己也完了。 梁婉彤不知去向,梁家也完了,没有人再成为他的助力。 原本,他是想去北燕。 却被卫韫的人守株待兔,抓了个正着。 跟着,他便被押送回京,来到了这里。 这个他曾经为之努力,为之不择手段,为之做梦都想进来的叶家!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跟着,一道无比熟悉的嗓音传来:“把门打开。” 不一会,柴房的门自外推开。 日光顿时照亮。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习惯了阴暗的叶宇轩颇为不适应,侧头缓冲稍许,方才抬眼看过去,不出意外的,叶辞柏的身影,映入眼帘。 这是第一次。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第一次同父异母的兄弟,彼此面对面。 也是第一次,叶辞柏看到了叶宇轩的真容。 叶宇轩很好看,集合了叶庭之和裴岚的全部优点,眉清目秀,五官甚至比叶辞柏更胜一筹。 他很白,有种阴柔的白,他很瘦,那种弱不禁风的瘦。 叶辞柏微微有些意外,“你长得,倒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叶宇轩一愣,跟着笑了,他笑得格外讥嘲,“你是第一次见我吧?” 叶辞柏挑眉。 “但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从小到大,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像只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偷偷的仰望着你这天之骄子!” 叶辞柏的每一个年龄阶段,他皆记得清清楚楚。 更记得,他们之间的悬殊。 更记得,他娘最常说的一句话。 “看到了吗轩儿,那就是叶辞柏,你爹的嫡子,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还有那幢大宅子,那是你爹的家,不过不要紧轩儿,早晚有一日,那也是咱们的家,而叶辞柏这个嫡子,将会被你踩在脚下!” 每年,他娘都会带着他来叶府附近,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偷偷的望着那幽深高门大宅,以及,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叶辞柏叹了口气,“所以呢?” 叶宇轩微顿。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我同情你了,可所以呢?” 叶辞柏淡淡的望着他,“你以为,你说这些便能抹掉你过去的所作所为?就能成为你不择手段的理由?” …… 第898章:结束(上) 第898章:结束(上) 叶宇轩微微瞠目。 许久,他苦笑一声,“你变了。” 他是注视着叶辞柏长大,他记得很清楚,他是个天之骄子,也是个小霸王,但他很善良,很单纯,一点也不像是高门出来的人。 那时候他甚至一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若取代了他的位置,便会放过他,不听他娘的将他踩在脚下。 他娘说得对,三十年活东三十年活西啊。 曾经的那个小霸王,如今已然长大。 叶辞柏冷笑一声,“说起来,我会变还是托了你的福。” 若不是他,他也不会成长如斯。 “你想怎么对我?杀了我?” “你不该死吗?” 叶辞柏反问道。 叶宇轩看着他,“你下得去手吗?叶辞柏,我很了解你,你下不去手的,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我们都姓叶,而我,还是你的兄长,哪怕不是一个母亲,也改变不了你我是亲兄弟的事实!” “方才说我变了的人是你,怎么现在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叶辞柏扯扯唇,“你说得对,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我下不去手,可你觉得,我下不去手你就能活下去?” “好好留在这,度过你最后的人生吧!” 说罢,叶辞柏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去。 柴房门关上,亮光被阻隔在外,周遭陷入了阴暗。 昏昏暗暗中,叶宇轩笑了。 小霸王的确长大了,不过看样子,人长大了,他的善良好像没什么长进。 不错,他是故意的。 故意说那些话,便是在赌。 只要活下去,他便会翻身! 想至此,叶宇轩笑容放大,眼底闪烁着胜券在握。 另一边,叶辞柏走出去一段距离,扶着墙缓缓坐下。 叶宇轩将他看得很透彻,他真的下不去那个手,本以为,自己可以的,这个人恶事做尽,一次又一次,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可见到他,他突然觉得,让自己杀了他,太难。 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叶辞柏抬眸,对上墨慈担忧的视线。 他勉强动了动唇角,“你怎么过来了?” “不放心你。” 她知道他来见叶宇轩,至于为什么,她多少也是明白的。 从一开始,她便清楚明白,自己嫁的男人,虽然是少年将军,但他的内心,有一块地方特别的柔软,他是善良的。 所以,她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叶辞柏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旁,“叶宇轩这个人,这么多年来,今日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他和叶庭之很像,比我更像。” 墨慈没有说话,静静的听他说。 “我是第一次见他,可他却不是第一次见我,他说,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的见过我……” 叶辞柏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是想利用我的心软获得一线生机。” “我本来以为,我能下得去手,我可以很平静的看着他死,可刚才,我发现我错了,我突然下不去手了。” “外祖常说,我其实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但是,只要我一日不改掉我心软的毛病,一日便不能举大旗,心软,是我的最大毛病。” “但也是你最大的优点。”墨慈反握住他的手,“相公,你这不叫心软,你只是太善良了。” 只不过,他的善良没有掌握好那个尺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方才不会放心。 叶宇轩此人,她虽不曾接触过,但该知道的一样不落,她很清楚,那个人最善于谋算人心,而她的相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果不其然,她并未想多。 叶宇轩果然拿捏住了相公的弱点。 叶辞柏苦笑一声,“善良也好,心软也好,总归是要不得的,就像刚才,我竟然萌生出,放过他的念头……” 尤其在他说,他从小到大,就像是只见不得光躲在地沟里的老鼠,偷偷的注视着他。 那一刻,他真的动了放过他的念头。 “先是外祖,再是我,然后是妹妹和母亲……叶宇轩恶事做尽,可我,我竟然想要过他!墨儿,你说,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不,和你无关,你只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他不是说过,从小他见过你数次吗?他便是戳准了你心软,所以才说那番话迷惑你。” “我知道,可……” “相公,既然下不去手,那便莫要脏了你的手,我们报官吧。” “报官?” 墨慈点头,“叶宇轩的手上本就沾了数条的人命,且与宸亲王……将他送去京兆尹府,依着左大人的公正无私,叶宇轩自会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 “便依兄长吧。” 叶朝歌听完长风的话,沉默了稍许,对他说道。 “是,属下告退。” “司琴,你送送长风。” 待长风离去,叶朝歌对卫韫说道:“兄长果然下不去手。” “可他也不曾让我们失望不是吗?”卫韫反问她。 叶朝歌失笑,“因为有墨慈啊。” “恩,你哥很幸运,娶了一个通透的夫人。” 叶朝歌挑眉。 卫韫紧跟着说道:“当然,最幸运的人是我,我的娘子又通透又聪慧,且善解人意,智慧无双……”一番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 叶朝歌好笑不已,“心不虚吗?” 她听得都有些虚。 卫韫点点头,“……是有那么一点心虚。” 叶朝歌:“……” …… 当日,叶辞柏便去了京兆尹府。 一个时辰后,方才出来。 回来叶府时,他的身边带了数名衙差。 柴房门打开,叶宇轩以为还是叶辞柏,正准备说辞作为自己的利器,却看到了京兆尹府的衙差。 叶宇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看向叶辞柏,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的好弟弟,你真的长大了,更变得让我刮目相看!” 叶辞柏默然片刻,淡淡道:“你将我的心思揣摩的很准,对你,我的确下不去手,只要想到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想到你幼时……我承认,我做不到。” “所以,你便报官?” …… 第899章:结束(下) 第899章:结束(下)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叶辞柏淡淡的平叙事实。 “哈哈,哈哈……” “代价?” “我的所作所为?” 叶宇轩好似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 笑过后,面色倏然阴沉下来,一双眼睛赤红,恨恨的盯着叶辞柏,“你跟我谈代价?我的好弟弟,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不都是被你们逼的吗?” “你从小是天之骄子,而我呢,见不得光的外室之子!你考虑过我的处境吗?你懂我的心情吗?你凭的什么跟我说代价?” “所以,你便杀害无辜的人?” 叶辞柏的面色冷凝,“你说我们逼你,有人逼你吗?是逼你杀人了?还是逼你与北燕勾结?亦或是逼你给我娘下毒?” “我告诉你叶宇轩,生为外室子,你的处境我同情,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的借口,你今日走上这条路,皆是你自己的选择!” “没有人逼你!更没有人对不起你!” “不要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你的样子!” “没有人欠你!” 叶辞柏的一番肺腑怒言,将叶宇轩说得哑口无言。 他冷笑,“我输了,你说我杀人就杀人,你说没逼就没逼。” 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叶辞柏气急。 “难道我说错了?你的手上没沾无辜人的性命?” “远的不说,便说牛锡山的老毒医,他救了你,且收留了你,你却恩将仇报,杀了他!你杀他的时候,有人逼你吗?他与你有仇吗?” 叶宇轩好笑至极:“你也说了他是毒医,他年轻的时候害死了多少人你有数过吗?他不该死吗?” 这一刻,叶辞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软就是个笑话,对这样的人心软,他当真是愚蠢不及。 他不怒了,也不激动了,只是淡淡的道:“他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律法说了算,即便他该死,也轮不到你杀他,而且,还是你这个被救之人!” 说罢,转向衙差:“我与此人无话可说,诸位带走吧,回去代我给左大人传个话,期间若有什么需要,我等定会全力配合。” 叶宇轩被衙差带走了,临走前,撕心裂肺的喊着,“我走到今天,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对不起我,是你们!” 叶辞柏立在原地,垂放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 突然,青筋凸起的手背上,覆上一只柔荑。 他侧首。 对上温柔的墨慈。 他说:“面对这样的人,我的心软真是廉价得很。” 墨慈摇摇头,“你的善良是最宝贵的,你做了自己能做的,是他执迷不悟,想法偏激,与你无关。” 叶辞柏闭了闭眼睛,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说道:“墨儿,有你在,真好。” …… 叶宇轩的案子,整整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左安将一应卷宗,以及叶宇轩的条条罪名,一一查明并罗列清楚。 随之,将此事禀报给了卫韫,后者只是道:“按章程行事即可。” 次日,左安将叶宇轩的罪名公布于众,当日午时,在刑场处以极刑。 那一日,不论是叶朝歌,还是叶辞柏,亦或是祁继仁和祁氏,皆没有过去。 只是在行刑后,叶辞柏派人为他收了尸。 叶宇轩的所作所为,在市井之中流传了许久,有人对他咬牙切齿,有人觉得他越走越偏与出身有关,也有人觉得他死有余辜…… 可不论是死有余辜也好,还是情有可原也好,错了就是错了。 人生之路千千万万条,是他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正如叶辞柏所言,没有人逼他,没有人逼他造反,没有人逼他到绝路…… 这件事,沸沸扬扬了许久,随着康王和平王的大婚,方才落下了帷幕。 与此同时,北燕遣使臣前来。 而此次前来的使臣倒是所有人的‘老朋友’,北燕三公主,娇容,如今,她已然不只是三公主,更是北燕威名赫赫的护国公主,护国女将军。 卫韫带着平王前来相迎。 按照大越的规矩,北燕来的是公主,理应位高一届相迎。 娇容虽为公主,但与皇子无异,这迎人一事,自是卫韫这个太子出面。 平王很快是北燕的驸马,自是该在场。 城外。 “北燕娇容,见过大越太子殿下。” 卫韫叫了起,其他人方才彼此见礼。 彼此稍作寒暄,卫韫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殿下请。” 娇容稍稍落后卫韫一步,“在来的路上,娇容还在想,太子妃是否会与殿下一起来相迎,看来,是娇容高看了自己。” 卫韫淡淡道:“太子妃与华容公主在第一楼已然设下了接风宴,只待公主进宫朝见陛下,孤便派人送你过去。” 闻言,娇容笑了,“看来,还是娇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知道就好。” 卫韫毫不客气道。 娇容抽了抽嘴角,淡淡提醒道:“殿下,娇容是大越的贵客。” “恩,但也是朋友。” 娇容微微一怔,继而笑了。 对,也是朋友。 而与此同时,第一楼。 包厢中,早早到来的叶朝歌与华容坐在一起说话。 “我最近也不得空,不知公主的大婚筹备的如何了?” 华容笑笑,“都差不多了。” “可还紧张?”叶朝歌问。 华容摇摇头,“已经不紧张了,从北燕来大越也有一年多了,我现在有时候都快忘记自己是北燕来的公主了。” 望着她明媚的小脸,叶朝歌笑笑,“北燕人如何,大越人又如何,有别的只是人心,不是国籍。” “他也是这么说的。”华容小脸红扑扑的。 叶朝歌扬扬眉,戏谑道:“他?他是谁?” 华容的小脸更红了,嗔怪道:“朝歌!” 叶朝歌笑出声,“好好好,不逗你,看你如此反应,想来平王待你不错。” “恩,他待我很好。” 她嫁给他,如今已然是心甘情愿。 叶朝歌意味深长道:“他以后待你只会更好。” 前世便是如此。 不论外头风云际会,平王和平王妃皆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守着那份自在随意,不掺和一切。 …… 第900章:再见故人 第900章:再见故人 “啊!” 华容眨眨眼睛,“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叶朝歌含笑反问。 华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那我就先借你吉言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娇容方才姗姗而来。 一见到亲人,华容激动不已。 扑过去抱住娇容,“三姐,华容好想你……” 在北燕之时,她们虽为姐妹,但素日并无交情,更无交集。 直到,来到大越,她们姐妹俩尽管后来分隔万里,但关系倒是越来越近。 来到大越这么久,对于北燕,要说不怀念那是假的,虽然那里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她留恋的,可不管怎么说,北燕都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 她很清楚,从她自北燕来到大越的那一刻,她这一生便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在异国他乡,见到自己的姐姐,她怎能不激动。 被华容抱住,娇容一颗刚硬的心,逐渐软化了下来,这个妹妹,她对她终究是有愧的,当初在大越,她闹得怨声四起,而她却潇洒走人,让老六承担这一切。 不过也好在,老六性情温顺,听说,平王待她也是极好,在大越过的倒也不难。 如此她也放心了,心头也好受了些。 姐妹俩久别重逢,相拥成团。 许久,才放开。 “太子妃,好久不见。”娇容扬笑道。 叶朝歌颔首,“娇容公主。” 眼前的娇容,相较于当初,更为英姿飒爽,整个人的气质亦是大变。 但,却令人感到舒服。 娇容同时也在观察着叶朝歌。 对于叶辞柏的这个妹妹,娇容最深的印象就是诡谲,奸诈,狡猾,若不是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也不会有后面的交集。 时隔这么久,再度见到,她变了。 好似更为内敛,少了些当年的尖锐,多了些平和柔婉。 听说她当娘了,或许,是这个的缘故。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随之依次落座。 娇容坐定后看了一圈,“怎么叶小将军不在?我们怎么说也是老相识,怎么,他怕我还缠着他?” 听到这话,叶朝歌笑了,“娇容公主来了便找我哥,就不怕有人不依吗?” 娇容怔了怔,反应过来,嗖地瞪向华容。 后者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朝歌不是外人……” 娇容捏了捏突突直跳的额头,这和是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娇容公主也有怕的时候啊。” 叶朝歌抿唇而笑。 娇容抽了抽嘴角,大声说道:“谁说本公主怕了,我只是不愿和他一般见识。” 喊玩,又小声嘀咕着:“他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我一拳就给他打废了,本公主是不想手上沾了我北燕老百姓的性命。” 娇容的嘀咕,叶朝歌听了个正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之前华容和她说的时候,她还不信,毕竟,谁都知道,当初娇容为了她哥,那股劲儿至今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这才勉强小两年,便变心了,搁谁搁谁也不信。 可今日看娇容这样子,就算现在没有变心,但也是早晚的事,而且方才,她提起兄长时的眼神,和以前大相径庭。 真真应了那句话,烈女怕郎缠啊。 说起娇容和她那冤家,也怪有意思的。 …… 早些时候,因娇容的缘故,华容与叶朝歌的关系还算不错。 在叶府的时候,她时不时的过去串门子,娇容的信,也是经由她在中间传递,一来一往,倒也称得上朋友。 后来,叶朝歌嫁给了卫韫,住进了东宫,因着各种原因,华容有一段时间没去,再之后,叶朝歌有喜,因为避讳,更不曾过去。 直到小铃铛出生,在满月过去后,方成了东宫的常客,时不时的过去与叶朝歌说话。 人都是相处出来的,经过相处,她们倒也越来越亲近。 华容单纯,认可一个人,便是掏心掏肺,什么话也说。 期间,便是她告诉叶朝歌,娇容被人给缠上了。 据说是今年年初时候的事。 娇容带人前去剿匪,其中遇到了一书生,这书生被娇容的英姿飒爽给深深迷恋住了,死皮赖脸的跟着。 这书生虽然弱不禁风,但智计无双,娇容看出他的能力,便将其招入麾下,成为军师。 这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军师进了娇容的麾下后,更加的肆无忌惮,各种缠。 娇容又岂是一般性子,有一次被缠得不耐烦,将人给揍了一顿。 可书生的弱不禁风,不只是表面看来,而是真的弱不禁风,这一顿揍,险些要了他的小命,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下地走路。 有了这一次经历,娇容也是怕了,不过就是揍了一顿就躺三个月,这也太吓人了。 万一她要是不小心把人给砸死了,岂不是要惹了人命? 怕了怕了。 娇容的忌讳,让书生更加没了顾忌,同时,也拿捏到了娇容的软肋。 就这样,不过半年,整个北燕都知道,护国公主有个军师追求者,此军师文弱书生一枚。 因为之前叶宇轩的事,华容和娇容时不时的来往书信。 娇容有一次实在忍不住,跟华容写信抱怨。 …… “你能允许人家在身边,可见你对他是不同的,我看,你干脆便从了吧?” 娇容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拍桌而起,“什么叫从了?要从也是他从!” 叶朝歌和华容对视一眼,继而笑开。 反应过来的娇容,气急,怒瞪叶朝歌,“话说,我们的关系已经熟到能谈论私事了吗?” 叶朝歌失笑,“我们不熟吗?” 娇容:“……” 这一顿接风宴,一直到了很晚才结束。 叶朝歌回到东宫,与卫韫说起来,末了叹道:“这人啊,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是复杂,当初娇容为了我哥,闹得天翻地覆,称得上不择手段,可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人也想开了,时隔这么久再度与她接触,竟然觉得她一点也不讨厌,反而有些可爱。” 今日的接风宴,并非出于交情,毕竟她和娇容之间,真没有什么交情。 她安排这些,是为道谢。 …… 第901章:给小铃铛生个弟弟 第901章:给小铃铛生个弟弟 谢谢她帮她。 当然,她也知道,娇容做这些也并非只为帮她,但她帮了她是事实。 当初,若非是她送来消息,他们又怎会知道母亲中的毒乃万毒之一的噬心?? 若非有她在北燕压制宁缺,又怎会那般轻而易举的摧毁了叶宇轩的筹码? 而且,宁缺此人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非娇容,只怕两国会再起纷争,届时,作为大越镇国大将军的外祖,必然是首当其中。 还有之前抓捕叶宇轩…… 这林林总总,不管最初因为什么,也不论娇容从前做过什么,她帮过她是事实。 只是没有想到,经过这一场接风宴,倒是让她看到了娇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面,没有了对兄长的偏执,感觉有些可爱。 “之前听闻娇容要来,兄长还有些不安,这下好了,各自有着各自的日子,极好。” 叶朝歌依偎进卫韫的怀里,深吸口气,鼻翼间满满都是他的气息,一颗心,霎时间沉静下来。 有他在,真好。 现在的日子,真好。 平静而祥和,和谐而美好。 她喜欢。 感受到怀里人的安静,卫韫低头,一眼便看到她唇角的弧度,不禁眉眼微扬,将她抱紧,“有你在,便是极好。” 叶朝歌扯了唇角,娇嗔道:“又贫嘴!” “你又知道了?尝过?”卫韫说话间,大拇指抚上她的唇,指腹间薄薄的茧子,若有若无的撩…拨着叶朝歌的感官。 半边身子登时微麻。 她眼睛雾蒙蒙的,水光迷乱。 卫韫见状,勾唇一笑,凑到她的耳边,“歌儿,咱们给小铃铛生个弟弟吧。” 随着话语,他呼出来的气息,将叶朝歌的理智,一点点的瓦解。 他现在越来越深知她的敏感之处。 而且,自叶朝歌生完小铃铛后,身子与之前大不相同,越发的敏锐,这让卫韫,更加的肆无忌惮,时不时的撩…拨下。 一开始,她还能坚守,可随着他一次次仗着自身的优势,逐渐的让她越发的没有招架之力。 今夜,注定是个漫漫长夜。 …… 两日后,康王大婚。 康王和平王的婚期在一个月份上,两相间隔不过三日。 当初钦天监送来推算得来的良辰吉日,同在一个月之中,宣正帝便按照他们的排序分出了个先后。 叶朝歌作为太子妃,以及皇嫂,必是要出席。 上午,收拾妥帖,安排三位奶娘照顾好小铃铛后,叶朝歌便带着米嬷嬷和红梅红尘出发去了康王府。 康王府今日迎娶女主人,故而,在女宾这边,由宫里派来的女官接待。 叶朝歌到来时,已然到了不少的人。 太子妃到,众人纷纷行礼问安。 女宾这边,现场叶朝歌的身份最高,自是该位居上首,坐定后,叫了起。 随之有相熟的便来凑趣闲话。 今儿个田夫人和楚夫人也来了,田娴儿也在。 在叶朝歌周围的人散的差不多了,两位夫人方才带着田娴儿近前来请安。 “两位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在三人行礼前,叶朝歌先一步出声阻拦。 “看吧,我就说朝歌……” “你给我闭嘴!什么场合你便敢直呼太子妃的闺名!” 不待田娴儿把话说完,田夫人便厉声呵斥。 形容严肃凌厉,一时间将田娴儿给唬住了。 叶朝歌见状,眼睛闪了闪,将田娴儿拉过来,“你也是,也不是小孩子了,怎地说话还如此没有忌讳,咱们私底下该如何便如何,可如今这么多的人,若是传扬出去,于我无妨,但于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得出,田夫人方才反应那般的大,是想趁此机会收收田娴儿的性子。 其实这也是好事。 田娴儿总归是要出嫁的,田夫人不可能一直守着她。 田娴儿又非不懂事的,低下头,小声说:“我这不是习惯了吗。” 叶朝歌见她听进去了,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对田夫人点点头。 后者感激一笑。 不错,她方才那一出是故意的,就是想治一治自己这无法无天的女儿。 女儿被她宠坏了,她知道,原本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最近一年,这上京大事小情不断,想到李家一出接一出,她也委实后怕了。 也让她恍然想起,这高门大院,后宅不亚于朝堂。 所以,她便想着紧一紧女儿的性子,哪怕知道这有些临时抱佛脚,但她不得不这么做,至少,让女儿长个心眼,不像从前那般莽撞。 故而,方才她才会小题大做。 其实就方才一事,当真不算什么,众人皆知,女儿和太子妃关系要好,直呼太子妃其名,太子妃都不说什么,外人自是不会多言。 只不过,既然要紧一紧女儿,那么,便要从这些细微之处开始。 她便借了叶朝歌之口,将这利弊分析一通。 待了一会儿,田夫人和楚夫人便回了自己的位置,田娴儿则留了下来。 见到母亲离开,田娴儿毫不夸张的舒了口气。 压低声音与叶朝歌咬耳朵,“我娘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管我管得甚严,我现在见到她老人家都怕了。” 叶朝歌侧首,将旁边田娴儿的害怕看在眼里。 “田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她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田夫人定然是在顾忌之前的李家一事。 而且,她也觉得让田娴儿收收心也没什么不好。 她这好友哪哪都好,就是没什么心眼儿,这样的人,要么一生被人护着,要么环境单纯。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唯一能改变的,也只有田娴儿,不求别的,只求她稳妥些。 “我知道啊,可你也知道我这性子……”田娴儿叹了口气,“现在我倒是宁愿我娘在我耳朵根儿念叨,也不愿她这么严格。” 说起来,她还真有些怀念被她娘念叨的日子。 叶朝歌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真不知足。” 被念叨的时候千方百计的想要解脱,如今不念叨了,又怀念起被念叨的日子。 真真是不知道满足。 …… 第902章:莫看她小,鬼精着呢 第902章:莫看她小,鬼精着呢 田娴儿吐了吐舌头。 “我也觉得自己有那么丢丢的贪心。” “你知道便好,说起田夫人的念叨,你和状元郎的事……” “我和他没事!” 不待叶朝歌说完,田娴儿气呼呼的说道。 “方才还说怀念被念叨的日子,怎地现在反悔了?” “我……” 田娴儿鼓着脸,“朝歌,你真坏!” 叶朝歌伸手戳了戳她的腮帮子,随之点评道:“没有小铃铛的软。” 田娴儿:“……” 这能比吗! 小铃铛可是她的女儿,她肯定是怎么瞧怎么好,再说了她多大了,小铃铛才多大! 真是的! “说认真的,真没再考虑考虑?” 田娴儿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装傻充愣,“考虑什么?” “自然是那个心悦你,欢喜你的状元郎了。”叶朝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 “那个,我看到熟人了,我先过去啊,得空了我便去东宫看你。” 说完,田娴儿撒腿儿便跑了,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叶朝歌见状,忍俊不禁。 …… 康王大婚虽然没有太子大婚的繁复,但也相差不太大。 迎亲队伍回来时,已然是下午了。 这头拜堂结束,按照规矩,叶朝歌作为嫂子是要去新房与新妇说说话。 她和徐明珠之间真没什么好说的,不冷不热的与她隔着盖头说了两句,便出来了。 刚出康王府后院,叶朝歌便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卫韫。 见到她过来,近前两步,“累了吧,咱们回吧。” 叶朝歌看看时辰,觉得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便与卫韫离开了热热闹闹的康王府,回了东宫。 夫妻俩将将回到绮歆楼,便听到小铃铛撕心裂肺的哭声。 叶朝歌当下心尖儿抖了抖,拎起裙摆,连忙跑过去。 “怎么了,她怎么哭了?” 小铃铛很少哭,从她出生到现在,哭得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除了刚出生的那时,还从未像现在这般哭得这么厉害过。 接过小铃铛,登时看到她眼角处有一条刮痕。 小孩子皮肤嫩,只见那娇嫩的皮肤上,那条红色的刮痕格外的显眼。 “她这儿怎么了?” 叶朝歌颇为心疼,胸口隐隐烧起一团火。 “小姐恕罪,是老奴等人没有看顾好小主子……” 刘嬷嬷随即将事情原委道出。 叶朝歌听后,又好气又好笑道:“自己刮的还哭得这么委屈,娇气。” 小铃铛眼角的刮痕,是她自己刮的。 说起来,也有她的错。 之前奶娘便曾提过,要给小铃铛修剪指甲,只是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格外喜欢攥着自己的小拳头。 叶朝歌心软,不忍太过勉强,便搁下了此事。 自小铃铛出生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至此不曾修剪过。 叶朝歌没养过孩子,不知这小孩子的指甲厉害着呢。 不久前,小铃铛突然松开了小拳头,刘嬷嬷和几位奶娘见状,便寻思着趁此修剪,可小铃铛主意大着呢,一点也不老实,这不,眼角的刮痕,就是在她不老实的情况下,自己的指甲刮伤的。 当时刮伤后,根据刘嬷嬷所说,小铃铛还愣了一会,然后才开始扯了嗓子哭嚎,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小铃铛从出生后就没这么哭过,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慌了,便想着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商量着要不要去请太医,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卫韫和叶朝歌回来了。 红尘看过后,只是普通的刮伤,没那么严重。 卫韫皱眉,“那她为何哭个不停?” “这……” 红尘也不知道,她方才仔细看过了,小主子啥问题也没有。 “想是她觉得自己刮伤了自己,委屈了吧。”叶朝歌说道,然后抱着女儿哄。 如今她抱孩子的姿势越来越熟练。 最初,她有些不敢抱,还是在刘嬷嬷她们的带领下,这才敢抱,从最初的手脚僵硬,到现在的熟能生巧。 卫韫也过来一起哄。 哄了一会,小铃铛的哭声方才小了下来,一双眼睛盯着叶朝歌和卫韫,胖乎乎的小手抚上自己的刮伤,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叶朝歌乐了,“这丫头吓唬人呢。” “啊?” “你看她眼里有眼泪吗?” 卫韫看过去,还真是,干巴巴的,哪里像是大哭一场的人。 叶朝歌伸手挠了挠女儿,“小坏蛋,只打雷不下雨,你要吓死你娘啊。” “那她为什么哭?”卫韫询问。 叶朝歌理所当然道:“那还不简单,定然是她觉得自己刮伤了自己不好意思了,便先吼一场。” 卫韫默默的看了眼自己尚未百日的女儿,幽幽提醒道:“歌儿,咱们女儿才两个半月。” 照她方才的说辞,好像他的女儿是个人精似的。 叶朝歌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那又如何?莫看她小,鬼精着呢。” 就拿前几日的事来说吧。 数日前,她带着小铃铛去王府,王妃抱了下小铃铛,小世子便不干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待王妃放下小铃铛去抱他,这才不哭了。 卫老夫人和刘嬷嬷她们便说,小世子霸道,不让王妃抱小铃铛,用哭吸引注意力。 她自是不信,小世子还不到一岁,被她们说的都好似要成精了。 卫老夫人便说,若不信试一试便是。 然后她们试了,王妃放下小世子转头去抱小铃铛,果不其然,小世子立马大哭,王妃放下小铃铛再去抱他,就不哭了。 那时,她才相信。 这孩子啊,真的,莫看他们小,实际上比谁都鬼精。 红尘也曾说过,她早前儿曾在一本孤本上看过一篇记载,上面说,小孩子是个很复杂的存在,比如,你同他说话,他能听得懂,只是不会说,随着长大,各方面成熟,幼时的一切,就会忘却…… 总结下来便是,小孩,复杂得很。 参加完康王的大婚,回来后又哄小铃铛,等忙完安置好,已经很晚了。 叶朝歌难掩疲惫,躺下不久便睡着了。 卫韫为她盖好被子,亲了下她的眉间,将人拥进怀里也睡了过去。 …… 第903章:新婚之夜的难堪 第903章:新婚之夜的难堪 这边厢夫妻二人早早歇下,那边厢的康王府。 热闹了一日的王府,逐渐安静了下来。 卫成由良齐扶着,一副喝多了的模样,晃晃悠悠的去往新房。 可走到半道儿,昏昏沉沉的他,突然大喊:“你要带本王去哪儿?” 良齐笑道:“自然是回新房,王爷,今儿个可是您和王妃的大喜呢。” “王妃?” “是啊王爷。” “本王……” “王爷,想想徐家……” 良齐压低声音提醒道。 本来装醉的卫成闻言,将到嘴的未完之言咽下去,转而改了口:“对对对,今儿个是本王的大喜,王妃,本王要找珠儿……” 这边闹出的动静很大,徐明珠派出来把风的丫鬟急忙跑回去,将此事禀报给了画荷。 画荷听后,赶忙进了新房,将话原封不动的说给徐明珠听。 “小姐,您现在可放心了,奴婢可是听说,咱们王爷喝了不少的酒呢。” 盖头下的徐明珠看不到脸,但从她的声音中还是能听得出,不是特别的满意,“你也说了,他喝了不少的酒,醉话能信吗?” “哎呀小姐诶,这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啊。” 徐明珠沉默了一会,再出声时,她的声音中隐约透着喜色,但又有些迟疑,“真的?” “比真金还真呢,奴婢何时骗过您啊。” 徐明珠这下放心了。 不怪她如此,主要是康王近期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不安,她可不想刚嫁来这王府,便成为上京的笑话。 而且,卫成的心思如今越发的捉摸不透,便是她娘也说,待来了康王府,定要小心谨慎些,虽说他们徐家和康王府同气连枝,可康王越发的不受控制。 对他们徐家,也不如以前亲近。 就拿大婚前来说。 不对,是他自皇陵回来。 他从皇陵回来后,便一直待在王府,不曾前去看过她,更不曾派人去过,哪怕到了大婚前,亦是如此。 这让她很不安。 她娘看出她的心思,将她拘在身边,耳提命面,告诉她,情爱最能误事,要不得…… 她明白,可人心又岂是人力能控制的? 但是她也很清楚,如今的情形,情爱于她是奢侈,她娘说得对,她要做的,便是坐稳了康王妃的位置,以及拢好康王。 至于情爱…… 也是她的囊中之物! “画荷。” “小姐。” “以后记得改口,我如今是王妃,康王妃!” 画荷一怔,连忙改口。 不一会,良齐便扶着卫成回来了。 卫成身上都是酒味,哪怕隔着盖头,徐明珠也能清楚的闻到。 喝醉的卫成,好不容易完成了挑盖头和合衾酒后续步骤。 喜娘带着人退下,不一会,整个新房就只剩下卫成和徐明珠这一对新婚夫妻。 徐明珠揪着手坐在一旁,一身喜服红艳艳,她在紧张的等待着,等待她的新婚夫君与她…… 她的心跳很快,她在紧张,在忐忑,一边紧张一边回想之前母亲让她看过的画本子,她怕自己做的不好…… 喜房中很安静,只余红烛燃烧所发出的啪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垂着脑袋的徐明珠,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闷响。 她顿了顿,脸更红了,与身上的喜服交相辉映。 可她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动作。 皱了皱眉,悄悄抬头看过去。 只见卫成靠在床尾睡着了。 徐明珠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可想到画荷说他喝多了,以及空气中浓郁的酒味,倒也不再多想。 近前,扶着他躺下,让他躺着睡。 可她忘了,他们的下摆打成了结扣,一下拉扯,整个人失去平衡,趴到在了他的身上,浓重的酒味更为浓郁。 徐明珠不好意思,下意识的要起身,突然,掌心处传来一片湿润。 她愣了愣,双手一起上阵摩挲。 卫成胸前的那一片衣襟…… 竟然是湿的! 突然,一个念头不经意地冒了出来。 她动作缓慢的凑过去闻了闻,顿时,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了起来。 酒味,很浓很浓的酒味。 未待她确认其他地方,一股大力便将她拂开,她摔倒在榻上,抬头看过去,下一刻,对上卫韫清明孤冷的眼眸。 还用证实确认吗? 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徐明珠的脸色,从难看到苍白,“你没喝酒!” 卫成坐起来,“你早些歇息。” “不准走!” 察觉到他要走,徐明珠连忙翻身起来将他拽住,“你不准走。”他若是今日从这喜房出去,明日,她徐明珠便会成为这康王府乃至于全上京的笑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没喝酒却装作喝醉?你身上的酒味是因为你把酒洒到了身上,对吗?” 卫成拂开她,“徐明珠,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你确定要问个清楚?” “我……” 徐明珠咬了咬牙,“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洞房?” 卫成扯了扯唇角,“这不是明摆着吗?” 是,他没醉,不但没醉,他根本就没喝酒! 他是装出来的,他身上的酒味…… 徐明珠说对了,他的确将酒洒到了自己的身上,以此来伪装自己喝醉了。 他原本想去书房,借着自己装醉。 可良齐提醒了他,徐明珠的身后是徐家。 所以,他回了新房,虽然回来了新房,但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和她圆房! 本来,只要借着喝醉平安无事的度过今晚就好,可他没有想到,徐明珠发现了,发现了他衣裳上的酒水。 伪装结束,他不想再勉强自己继续呆在这里。 徐明珠明艳的小脸,霎时间变得灰败。 从发现他衣裳上的濡…湿,她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如今,彻底的证实了。 这一刻,她的心口疼,疼的难以呼吸。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娶我?当初这桩婚事,是你去求的陛下不是吗?” 卫成未言。 是,这桩婚事,包括他和叶思姝的,都是他亲自去求的。 虽然,徐明珠是他母妃中意的儿媳妇,但的确是他去父皇那里求来的赐婚圣旨。 “怎么不说话?是说不出来了?” …… 第904章:最不要脸的人是你! 第904章:最不要脸的人是你! “你不说,我帮你说!” 徐明珠激动低吼道:“因为你舍不得我徐家的支持,因为只有我徐家的支持,你才走到了今日!” “但是卫成,你既想利用我徐家,又想随心所欲,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你!” 卫成气急扬起手。 徐明珠看着,心碎成了一片片,“你想打我?你想打我?” 声音极度哽咽:“你竟然,想打我!” 卫成狠狠的放下胳膊,略有些不不耐道:“算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毁了我的一生,你觉得一句对不起,能弥补这一切?”徐明珠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卫成撇过脸去,“待事成,我会补偿你,补偿你们徐家。” 说罢,抬脚要走。 徐明珠怎么可能让他走出这道门,一把抱住他,死死的用力,在卫成甩开她之际,突然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 一颗药丸从中划过。 卫成瞪大眼,反应过来连忙推她,可他不知道,孤注一掷的女人是可怕的,任他是男人,任他力气再大,也错估了徐明珠的疯狂。 在二人你推我进下,药丸顺着喉咙滑下。 卫成狠狠的推开徐明珠,他咳嗽,用手抠,可都没用。 一双眸子通红,“你给我吃的什么?” 徐明珠走过去,一边褪自己的衣裳,一边说:“放心,不是要命的东西,卫成,我要的很简单,康王妃的尊位,以及,一个孩子!” “你休想!” 卫成已经猜到了自己吃下的是什么,迅速的往外走。 早有预料的徐明珠一把抱住他,“你走不了了,今儿个这个洞房,不管你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由不得你!” 女子的馨香扑鼻而至,卫成瞬间呼吸急促了起来,双腿一软,想要大力的甩开她,却如何也做不到,反而,他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渴望身上的女人,想要她,迫切的想要她…… 他的思绪开始混乱,眼前的女人开始恍惚,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再也忍不住,打横将人抱起,回了喜床。 这一晚,喜房里的光一直亮到了白昼,而守夜的下人,听了一晚上架子床剧烈摇晃的声音,以及暧昧的低吼和粗…喘。 …… 天亮,新的一日开始了。 康王府的下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有相熟的凑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说昨日主子的大婚。 正说得起劲,突然看到,被他们议论的主子,黑沉着脸自后院气冲冲的出来,他的身上还穿着昨日的那件喜袍。 下人们连连停下活计,立于一旁问安。 卫成谁也不理会,几乎是用跑的,回去了他的书房,然后一叠声的命人备水。 他要沐浴!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啊,难道是和王妃吵架了?” “不能啊,我听说这新房闹了一个晚上呢,这么热情,怎么会吵架呢。” “这倒也是,那王爷是怎么了?” “估计是……累到了?” 府中下人的议论和打趣,徐明珠分毫不知情。 此时,她整个人无神的躺在那,耳边回响着卫成离开前说过的话:“徐明珠,就你这样还有脸说本王不要脸?本王看,最不要脸的人是你!这次,是本王失算了,你们徐家不是要一个孩子吗?成,本王给,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能不能怀上就看你命中带不带!自今日开始,你最好给我识趣点,否则,本王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当时的冷漠和阴沉,不停的在她的眼前闪现。 仿若要吃了她一般。 她倒是宁愿他吃了她,至少不会面对这一切! 想到此,徐明珠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那颗药丸,是在她出嫁前的一天晚上母亲给她的,这颗药丸的出现,打破了她的期盼和期待。 她娘说:“傻姑娘,康王没有那么简单,他不会任由我们徐家摆布,这一点,你要明白,但既然你要嫁给他,又与我们徐家绑在了一根绳子上,很多事,已然没有了退路。” “娘,您什么意思?” “你素来聪慧,怎会听不懂为娘的意思?这颗药丸你拿着,这是为娘为你求来的,不论如何,记住,要生下徐家的孩子,只有这样,我们徐家才能有胜算,才有退路!” “可是娘,这……他真的不会碰女儿吗?” “八九不离十啊。” “那您给一颗……” “傻女儿,同样的法子用一次就不能用了,换做是你,在一个地方跌倒了,下次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吗?为娘帮你的只有此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 她走了。 走上了一条路。 这条路很冷,很黑,但却是她自己将脚踏进来的。 徐明珠缓缓闭上眼睛,此时,她真的很冷。 透心彻骨的冷。 “小……王妃……” 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画荷的声音。 “王妃,您醒了吗?该起身了,待会还要进宫谢恩呢。” 徐明珠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尽管再慢,依旧扯动了伤处,火辣辣的疼。 不着寸缕的坐在那缓和了良久,方才拎起被子将自己裹住,哑声唤了外头的画荷进来。 房门打开。 画荷为首,一众丫鬟婆子,看到的是洋溢着幸福的徐明珠。 “王妃大喜……” 众人下跪。 徐明珠下颌微扬,居高临下的望着跪了一地的下人,眉目间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 东宫。 卫韫下了早朝,叶朝歌方才起身。 夫妻俩用过早膳,逗了一会女儿,便换了衣裳进宫。 他们并没有带小铃铛。 今日是康王大婚的头一日,按照规矩,是要进宫谢恩认人的。 他们来时,宣正帝刚刚打发了卫成和徐明珠。 “永安呢?” 宣正帝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皇孙女,皱眉询问道。 “天冷,便不曾带过来,改日待暖和了,儿臣再带她进宫给父皇请安。” 宣正帝点点头,也没有多问,让人摆了棋,与卫韫下棋。 …… 第905章:儿臣养了一只小猫 第905章:儿臣养了一只小猫 叶朝歌则安静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给添茶。 这头气氛温馨和睦,而另一边的永福宫亦是一派和乐。 贤妃拉着新任儿媳妇的手,话里话外难掩亲昵和关切。 徐明珠全程红着小脸,在与贤妃说话间,时不时的看眼卫成,将新婚夫妻扮演的恰到好处。 “对了,你们可有去拜见皇后娘娘?” 说了半天的话,贤妃仿若才想到这一茬般。 徐明珠点点头,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柔声回话:“回母妃的话,儿媳与王爷自父皇那儿离开后,便去过坤翎宫,只是……我们只在宫外磕了三个头。” 闻言,贤妃眸光闪闪。 叹了口气,“诶,说来皇后娘娘也……马上就要一年了,陛下也不说放人,本宫向来不得宠,在陛下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否则,定会求情……” 徐明珠垂眸,“母妃您莫要这么说,儿媳都明白,徐家也明白。” “那便好,不过,本宫答应你,一定会找机会同陛下求情的。” 贤妃嘴上说着,心里则盘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徐皇后的确该出面了,否则,没有了徐皇后,徐家便如同被掐住了喉咙一般…… 看来,真得想个法子了。 …… 卫成是王爷,无需接受朝臣的参拜。 故而,在永福宫待到时辰差不多了,三人便去了翠微宫。 待人都到齐了,宣正帝方才带着卫韫和叶朝歌姗姗而来。 两相见面,少不得一番认人。 叶朝歌作为皇嫂,自是准备了一份见面礼给徐明珠。 今日是家宴,除去尚在关押的宸亲王和一直以来在亲王府闭门不出的王妃小世子之外,皇室其余人都到齐了。 不对,也不是到齐,还有未回京,以及正在禁足的徐皇后玉贵妃…… 说起来,叶朝歌这一年的日子过得也是滋润的。 徐皇后禁足,这每逢初一,二十的朝拜,自然便免了。 在场除去寥寥数人,大多皆一年未见了。 叶朝歌与卫韫居于阶下头一位,坐定后,叶朝歌便在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卫韫压低声音询问她。 “你有没有觉得,徐明珠有哪里不一样了?” 卫韫失笑,“我要能看出来她哪里不一样了,你还不得掐死我啊?”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小祖宗刚学会了一项新的收拾人法子,那便是掐。 而且还是生疼的那种。 叶朝歌愣了愣,反应过来,嗔怪道:“我没同你开玩笑。” “为夫也没和你开玩笑啊。” 卫韫无辜。 徐明珠是女子,男女之别,他怎会去注意旁的女子? “你觉得她不一样了?” 叶朝歌点点头,转而又摇摇头,“说不上来的感觉……” 有种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好。 卫韫四下看了看,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当初你我将将大婚,你也不一样了,从姑娘家,蜕变唔……” 不待他说完,叶朝歌手痒之下,狠狠的掐了下他的大…腿。 卫韫疼的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那是真疼了。 大…腿里子…… 叶朝歌假装无事人一般,拿起玉箸吃面前的膳食。 卫韫见状,气闷道:“为夫这腿估计都青紫了,不管,待回去后,你要给为夫上药。” “上药?皇兄,你受伤了?” 小八的声音突然自后响起。 小少年因为惊讶嗓音拔高,霎时间,所有人皆看了过来。 宣正帝皱眉,“太子,你受伤了?怎么伤的?” 卫韫瞪了眼小八。 这死小子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走路跟个猫似的没有声音,吓了他一跳。 “父皇,没有,儿臣没有受伤。” 宣正帝看向小八。 小八缩了缩脖子,偷偷的看眼卫韫,咽了咽唾沫,磕磕巴巴的回道:“父皇,儿臣,儿臣只听到皇兄让皇嫂回去给他上药……” 宣正帝又看向卫韫。 后者晒然一笑,看了眼叶朝歌,别有深意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伤,是儿臣养了一只小猫,她太调皮,抓了儿臣一爪子,不严重,父皇放心。” 小猫叶朝歌:“……” 宣正帝幽幽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猫? 他会养猫? 小铃铛还小,东宫怎会养猫? 分明就是…… 宣正帝看了眼全程低着头的叶朝歌,心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会玩。 小插曲岔开,众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 卫韫当即掐了小八的后颈,“知道错了吗?” 小八要哭了,他哪错了啊? 不过,皇兄说他错了,那就是错了,他可不敢和皇兄顶嘴。 “错了,小八知错了……” 叶朝歌把人从卫韫手上救下来,“你这人,折腾小八做什么,你看,都给掐红了。” “疼吗?”转而问小八。 小八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触上卫韫警告的眼神,又迅速的摇摇头。 叶朝歌被他逗笑了,“那你是疼还是不疼?” “……疼……” 真的有点疼。 皇兄的手劲儿大着呢。 “清凉膏带没带?”叶朝歌问红尘。 “带了的,奴婢给八皇子上药。” 叶朝歌想想她和小八的身份,的确不太合宜,便听了红尘的,让其给小八上药。 一顿家宴,在枯燥中结束。 卫韫和叶朝歌出宫回去之际,小八凑了过来,要去东宫看小侄女。 仿佛怕不同意一般,小八解释道:“太傅今儿个给咱们放假了。” “那好吧,正好晚膳在东宫用。”在卫韫开口拒绝之前,叶朝歌应了下来,然后对他说:“你派个人去皇子所知会一声。” 小八的生母,在生下他便因大出血去了。 宣正帝便下旨将刚出生的小八送去给了祥嫔收养,并记在了祥嫔名下。 可没有两年,祥嫔也去了。 自此,后宫之中便无人愿意养小八。 甚至隐隐流传出其命格太硬,克死了生母和祥嫔,故而,尽管小八是皇子,也无人愿意收养。 这些年,小八一直都待在皇子所里。 卫韫平日对他多有看顾。 小八虽然害怕自己的太子哥哥,但也亲近他,这种感觉很矛盾,但也能理解。 带着小八,卫韫和叶朝歌回了东宫。 …… 第906章: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906章: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身后,高阶之上。 卫成立在那,望着前方渐渐远去的俩大一小。 今日,是他自皇陵回京以来,第一次见到她。 已然为人母的叶朝歌,较之过去变化极大,少了些冷然,多了些温婉柔和。 她,好像过得极好。 想到此,卫成不禁自嘲一笑,依着她的性子,怎会让自己过的不好? “王爷,只是看背影怎么能够,要不要追上去看啊?” 徐明珠走过来,与卫成并肩而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继续道:“最好让所有人都看看,堂堂康王如何垂涎自己的嫂子!” 卫成瞬间沉了脸。 目光透着阴鸷,冷冷的望向她,“徐明珠,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 “王爷生气了?” 徐明珠笑了,“是气妾身说错了话?还是气妾身……说中了您的心思啊?” “徐明珠!” “王爷,您冷静点,这里是皇宫,您可想好了,妾身这嘴有时候可是不听使唤的,您也不想您垂涎自己嫂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吧?” “威胁本王?”卫成冷冷的扯了扯唇角,“好啊,且闹吧,如你说的,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大家一起陪葬!” 徐明珠面上的笑逐渐敛去。 卫成抬起手覆在她的脸上,拍了拍,“徐明珠,最后警告你一次,安守本分,否则,本王不好,你,徐家,谁也甭想好!” 说罢,推开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明珠踉跄了下方才稳住身子,立于原地,望着前方快步而去的卫成,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眼底逐渐冷了下来。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卫成! 叶朝歌! 总有一日,她所受的一切,终将讨回来! …… 小八很喜欢小铃铛。 自跟着来了东宫后,便围绕在小铃铛的左右,与她说话,哪怕是自说自话,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和高涨。 晚膳摆在绮歆楼。 小八上了桌后,久不动筷,小脸纠结的坐在那,好似在苦恼着些什么。 叶朝歌见状,便问他缘何不吃,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小八摇摇头,“不是……” 他看向不远处由奶娘抱着的小侄女,眼神中充满了怜悯,随之控诉的转向叶朝歌,“皇嫂,你为什么不让小铃铛上桌同我们一起吃啊?” 他知道,小铃铛还不会坐,可还有奶娘啊,可以让奶娘抱着她坐啊,再说了,他也可以抱。 他可以先不吃,等小侄女吃饱了再吃。 叶朝歌愣了愣,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敢情儿这孩子在纠结这个。 随即解释道:“不是不让小铃铛上桌,而是她现在还小,不能吃这些。” 不能吃这些? 小八疑惑了,“那她吃什么?” 他记得太傅说过,人吃五谷杂粮啊。 “恩,她吃…奶,待她再大一些,才能和咱们吃一样的。” 小八啊了一声,又是满脸的纠结,“只是吃…奶吗?” “是啊。” “可是,只是吃…奶的话,小铃铛她能吃饱吗?” 他曾经喝过羊奶,不好喝,而且根本不能填饱肚子。 “她还小,肚子很小,能吃饱。” “小铃铛又不会说话,皇嫂怎么知道小铃铛能吃饱?” 小八正值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且他不曾见过如小铃铛这般大的孩子,在他的潜意识里,人都是一样的,像太傅说的那般,吃五谷杂粮。 而小铃铛却不吃,且只喝奶,喝奶怎么能填饱肚子呢,得吃饭菜才会饱饱。 叶朝歌一噎,耐着性子解释道:“因为小铃铛吃不饱的话会哭啊。” 小八张张嘴,还要说话,这时,卫韫冷声斥了句:“吃饭!” 小八立马老实了,低下头乖乖吃饭。 他怕太子皇兄。 叶朝歌悄悄的呼了口气。 这孩子问题太多,再让他问下去,自己怕是要招架不住了。 在东宫用过膳,天色便已经不早了,小八也该回宫了。 卫韫派了人送他回去。 离开前,小八对小铃铛依依不舍,摸着她的小脸,不舍道:“小侄女你要乖乖的,记得要想八叔叔哦,还有,我是小八叔叔,你一定要记住了……” 叶朝歌在旁忍俊不禁。 望着小八一脸担忧的模样,说道:“小八放心,小铃铛一定会记住八叔叔的。” 小八满意了,用力的点点头,与皇兄和皇嫂拜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稚嫩的小脸上盈满了不舍。 他喜欢这里,不舍得离开。 可他知道,东宫是太子哥哥的家,不是他的。 叶朝歌将小八的不舍和黯然看在眼里,心生不忍,对旁边的卫韫叹道:“我瞧着小八也挺可怜的。” 这么晚了,没有人来接,没有人来催,更没有人等着他回去…… “以后我们常接他过来玩好不好?” “好。” 小八离开不久,小铃铛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没多会儿便窝在那睡着了。 目睹全过程的叶朝歌,一颗心险些软成了水。 头也不抬的小声对卫韫说:“今晚让小铃铛跟我们睡吧。”从她生下小铃铛到现在,除去午歇,还不曾和小铃铛睡过。 女儿太可爱了,她不想和她分开。 哪怕此分开非彼分开,她也不想。 卫韫一听这话,便急了。 女儿在,他还怎么拉着她给女儿生个弟弟? 当着女儿? 打死他也做不到! 即便女儿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奶娃娃! “不行?” 久不见他回应,叶朝歌抬头看过去。 一眼便看到了满脸抗拒的卫韫,挑了挑眉,大有一副,他若敢说不行,便让他出去睡的架势。 “……随你。” 夫妻这么久,彼此又怎会不了解?有这无声的威胁,卫韫怎敢说不行。 叶朝歌满意了,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夜里。 叶朝歌在最里侧,卫韫在外,小铃铛就在他们的中间。 闻着女儿身上的奶…香,叶朝歌很快便睡着了。 她侧着身子,面朝小铃铛,一只手搭在女儿的被子上。 很快便睡沉。 卫韫一直未睡,在默默的等待着。 等待什么? 自然是等待叶朝歌睡熟。 觉得差不多了,卫韫动作很轻的撑起身子,拿起叶朝歌搭在小铃铛被子上的手,缓慢移开…… …… 第907章:七皇子 第907章:七皇子 卫韫的动作很慢很轻,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怕将人吵醒,末了功亏一篑。 说来,他的目的也很简单,那便是趁着叶朝歌睡熟之际,偷偷的将小铃铛送回去,届时,温香软玉重入他怀…… 只要想想,他的心口便热乎乎的,人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越想,有些感官便越是不受控制。 他咽了咽唾沫,集中起精神,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 快了,快了,差一点了…… 眼看着即将成功了,突然,手心里握着的手……动了! 然后…… 啪! 手背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卫韫傻了。 愣愣的抬头,霎时间,对上叶朝歌清亮的黑眸。 “你……” 不是睡熟了吗? 昏昏暗暗中,叶朝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淡淡的扫了眼他在半空的手,“我什么?这么晚了不睡,你在做什么?” 卫韫醒过神来,连忙将自己尚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没,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卫韫用力的点头。 叶朝歌哦了声,凉凉说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偷偷摸摸的是想将小铃铛抱走呢?” 偷…… 卫韫一噎。 不过,她怎么知道的? 他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很轻,根本不可能惊醒她,难道说…… 想到此,卫韫暗道失策。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现在,他越发觉得,他的小祖宗不但没傻,且比以前更精明了! 不但将他的小心思拿捏的分毫不差,且她竟然不动声色的守株待兔,直到将他抓了个现行! 失策啊,太失策了! “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我没有误会你,让你无话可说了?” 叶朝歌将他的懊恼看在眼里,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则不漏痕迹的质问。 卫韫收起懊恼,硬着头皮硬撑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咱俩成亲这么久了,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啊?” 叶朝歌冷冷一笑,“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人,在于你都做了什么,而且,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我……” 叶朝歌的小话递的一套一套的,让卫韫无言以对。 好在他反应也不慢,顷刻间便有了话:“我不过是觉着咱们女儿还小,你的手压在她身上会压到她,所以想帮你拿下去罢了,谁知你突然醒了,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不但给了我一下子,且还这么看我……” 说罢,卫韫一脸的委屈。 好似在说,我没错,都是你的错。 叶朝歌望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卫韫,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信他才有鬼! 他那点心思,真当她不知道? 她今晚睡得并不沉,因为女儿在身边,即便是睡着,心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并时刻警醒着,也不敢睡沉,就怕女儿醒来她不知道。 故而,卫韫在捏上她手的那一刻,她便醒了。 原本是当下睁眼的,可一想,又觉得奇怪,便想着看看他想做什么。 她虽然闭着眼睛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得到。 意识到自己的手被移开…… 隐约察觉出了卫韫的心思。 当下她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 之后,自是被她抓了个现行。 他不承认,在她的意料之中,至于他找出来的借口,她只能说,难为他了,能想出这般让人无言以对,找不出破绽的借口来。 “既然是这样,那你怎么像个贼似的,偷偷摸摸的?” 贼? 说他偷偷摸摸他认了,现在又说他像贼?! 卫韫愤愤咬牙:“歌儿,为夫是你的相公,你的夫君,有谁家娘子会说自家相公像贼的?” 他若是贼,她是什么? 贼婆娘? 好像…… 也不错。 叶朝歌斜睨了他一眼,“我只是说你像,又没说你是,再说了,你又没做那偷偷摸摸的贼,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 卫韫再度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关键也是他心虚。 “你想多了,我没激动。”然后匆匆扔下一句“你早点睡,我先睡了。”便背对着她躺下了。 叶朝歌将他的窘迫看在眼里,捂着嘴偷偷的笑。 看他吃瘪,感觉不错。 经过这么一闹,先前的睡意烟消云散,叶朝歌睡不着了。 拽过卫韫与他说话。 闲话稍许,叶朝歌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下午我听小八说,七皇子要回来了?” “恩。”卫韫淡淡道:“是快要回来了。” “七皇子自出生后便去了感恩寺后山的皇家园林居住,多年来鲜少回京,怎地突然回来了?” 当年,七皇子出生,身子骨不太好,说什么皇宫不适宜七皇子,便求了宣正帝,去了感恩寺后山所在的皇家园林之中。 近十年,鲜少回京。 现在却突然回来,叶朝歌怎不多想。 “父皇召他回京。” 宣正帝,宣召?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观察卫韫的神色,在沉默了半响后,幽幽出声:“是玉贵妃对不对?” 卫韫一怔,对叶朝歌的猜测有些意外。 但想到她的聪慧,她能猜到,倒也不奇怪。 点点头,“是她。” 到了此,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 之前瞒着,是因为她怀着小铃铛,不想让她费神,且那段时日,她一直在东宫,而现在,小铃铛出世,老七即将回京,玉贵妃所布下的棋,被他断的断,斩的斩,她稳不了多久。 小祖宗是他的太子妃,父皇的儿媳,日后在皇宫面对面的机会少不了。 告诉她这些,也好让她有个警惕和戒备,依着她的聪慧,即便玉贵妃想给她使绊子,她也能轻松应对自如。 “还真是她。” 从一开始,从玉贵妃回宫,她便隐约觉得不太对。 她回来的时机,太过巧合了。 徐皇后前脚被禁足于坤翎宫,这位向来置身于外的玉贵妃后脚回京,且顺理成章的以作为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之尊接手后宫。 要知道,这世间大多巧合,皆为人为。 而且,她从来不曾小瞧过后宫的女人,尤其是能平安诞下皇子,并抚养长大的女人! …… 第908章:一切的一切 第908章:一切的一切 只是…… 竟然会是玉贵妃! 关于玉贵妃,叶朝歌虽不曾与她面对面接触过,但从其回来后的种种作为,以及之前自己所了解到的,不难判断出,此人绝非如外界所评价的那般身在局外,置身于外的轻淡无为。 且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个是善茬? 但她绝对没有想到,她会伪装的如此之好。 好到将所有人都给骗了! 更没有想到,不论是之前的红花酸果子,还是后来的庞稳婆…… 前后两件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虽然方才卫韫未明说,但他们彼此间又怎会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而且,他的脸色便说明了一切! 红花酸果子一事,虽然距今过去已经半年了,她也听卫韫的将此事交给他,后续更不曾过问过,但不代表着她会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没事的时候,她自己也会琢磨,琢磨幕后指使者。 她怀疑过任何人,徐皇后,贤妃,哪怕是徐家和康王,有可能没可能的,她皆怀疑过,唯独不曾往玉贵妃身上想过。 直到下午,小八无意中提及即将回宫的七皇子…… 七皇子乃玉贵妃之子,自出生后便一直在感恩寺后山的皇家园林之中,多年来鲜少回宫,更不曾露出人前,如今却突然回来,这一点,不得不让人深思。 而且,卫韫方才告诉她,七皇子回京是宣正帝主动宣召。 对于宣正帝,她虽不了解,但也知道,他对卫韫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本来这上京之中,因为那至尊之位明争暗斗不休,依着宣正帝对卫韫的宠爱,又怎会在这种时候,将七皇子宣召回京呢? 即便七皇子尚未成年,可他毕竟是皇子! 如此作为,要说是因为对七皇子宠爱,打死她也不信,多年来鲜少见面,更不曾养在身边,如何宠爱? 况且,再如何的宠爱,能比得过卫韫? 还有方才卫韫的神色反应…… 一切种种,皆呼之欲出。 至于将七皇子召回宫…… 她隐约也能猜到这其中的用意。 …… 理清这林林总总,叶朝歌沉沉的呼了一口气,“一直觉得她不简单,没想到,她的手竟然会伸的这么长。” 红花酸果子也就罢了,毕竟发生在外头,可那庞稳婆却不同,要知道,人可是宣正帝派来的。 玉贵妃的手,竟然伸到了宣正帝的眼皮子底下! 难怪,难怪宣正帝会宣召七皇子回京。 卫韫冷冷一笑,面上如覆上了一层寒霜,一字一字的说道:“她做的,岂止只是这些!” “什么意思?” 叶朝歌皱眉。 听他这么说,玉贵妃所为不止这些? “你还记得王叔的身世吗?” “恩。”叶朝歌点点头,她怎会忘记。 那可是一切一切的源头! 卫韫抿了抿唇,“几十年了,王叔与父皇一直极为亲近……若无契机,王叔怎会突然对自己的身世起了疑心?” “就算王叔与父皇不是亲兄弟,但几十年的兄弟情却做不得假……若非有人从中挑拨,又怎会走到今日的绝路?” 闻言,叶朝歌猛地瞪大眼。 “你的意思是说……”顿了顿,“玉贵妃?” “是她!” 卫韫的嗓音如冰。 最初,父皇在皇室宗庙与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当时并不曾多想。 可后来,在消化了这桩突如其来的过往后,他便隐约意识到了反常。 当年,父皇初初登基,大越历经换主,加之边境不太平,朝局不稳,人心不齐,这一切的一切,是父皇与王叔,兄弟齐心,一起整肃朝纲,稳定朝局。 待大局稳定后,更是毫不犹疑的将手上权柄一并交出,与王婶在王府过他们自己的日子,再无沾染朝局。 之后,更是在大越需要他,父皇需要他的时候,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 父皇与王叔的兄弟情,他从小看到大,怎会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说割舍便割舍? 还有王叔的身世。 按照父皇所言,有关此事的知情人早已去的去,化为白骨的化为白骨,便是他,也是在皇祖父临终时得知。 试问,这般一个隐秘的往事,王叔怎会知晓? 就算是王叔自己查到的,但无契机,他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怀疑起自己的身世? 要知道,王叔与父皇虽为堂兄弟,但他们二人却长得颇为相似,单从长相上来看,有谁会多想?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只是,猜测一旦成型,便会忍不住的去想,去证实。 后来,玉贵妃的所作所为,让他将这件事联系到了她的身上。 而且,她是后宫之人,更是父皇的枕边人,加上多年来她隐藏极深,这件事,若说与她没有关系,他自是不信。 只是,猜测终归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 况且,这件事,便是那个人也不清楚。 直到王叔落网,他假装自己已然什么也知晓进行试探…… 果不其然。 确实是玉贵妃从中搞的鬼,是她将王叔的身世告诉他,并进行挑拨…… 可以说,王叔走到今日这一步,与玉贵妃脱不了干系! 叶朝歌听完这林林总总,震惊不已,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结果,完全在意料之外。 “为什么?” 许久,她声音滞涩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为了什么? 卫韫闭了闭眼睛。 不管是王叔,老三,玉贵妃,徐家,或是其他人,所为的,不都是一个目的吗? 他们的目标,便是父皇屁…股底下所坐的龙椅! 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 老七与他相差十几岁,待老七成年渗入朝局,他已然羽翼丰满。 玉贵妃怕是因此,故而挑拨王叔,挑拨这一切,先让他们斗,她从中得利,并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之际,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个女人,很可怕。 她的眼界更让人可怕。 这么多年了,老七那时候才几岁吧,那么早她便开始图谋,那么早,她的目标便那般的明确……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卫韫嗤笑,“她没有想到,王叔会失败。” “所以,她着急了。” …… 第909章:难!太难了! 第909章:难!太难了! 人一旦着急,便会失去冷静。 庞稳婆便是如此的产物。 她借用了父皇之手,将庞稳婆安插进入东宫,在歌儿生产之时动手脚。 虽然,她依旧做的很干净,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但要知道,人都不是傻子,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线索和证据,不代表没有猜疑。 况且,人一旦入了这个局,便是再怎么伪装,身上的那点味,是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父皇虽然这些年,将朝局一点点的交给了他,但父皇能在皇位上稳坐这么多年,又岂是好糊弄的? 玉贵妃所图,便是那把椅子,她一个女人,再怎么轮,自然是轮不到,可老七不一样,而她,所做的便是为了老七,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那至尊之位。 身边有个毒妇,虽然没有证据将其解决,但父皇又怎会允许自己落于下风? “所以,父皇这才借由康王和平王大婚,将七皇子召回京?” 卫韫点头。 “那玉贵妃……” “她能如何?” 卫韫轻哼。 老七回京,玉贵妃自不会愿意,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又怎会看不出父皇的用意? 不愿意有如何? 大越,是父皇的天下。 而她,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又能如何? 不过。 想到之前暗卫送来的消息,卫韫不禁皱了皱眉头。 老七…… “怎么了?” 叶朝歌见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低声询问道。 卫韫摇摇头,“没什么,且先看看再说吧。” “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 大掌盖在她的眼睛上,让她闭上睡觉。 叶朝歌颔首,依他所言,闭上了眼睛,想到什么,又睁开,并拿下他的手,眯着眼睛看他:“我睡着之后,你不会再偷偷摸摸的将小铃铛抱走吧?” “都说不是……” “卫韫,咱俩夫妻这么久,你了解我,难道我就不了解你吗?” 不待他把话说完,叶朝歌似笑非笑打断道。 卫韫默了。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他还怎样? 轻叹道:“你若将小铃铛抱到里面去睡,我就不把她抱走了。” 生怕叶朝歌不同意般,卫韫可怜兮兮的说:“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叶朝歌:“……” “歌儿……” 在卫韫的软磨硬泡下,叶朝歌默许了他所提,沉默着看他将小铃铛抱起,放到最里面。 温香软玉终于重入自己怀,卫韫整个人都舒坦了。 埋首于她的发间,深深的吸了口,心口之处满满都是满足。 习惯了有她在身边,习惯了抱着她入眠,突然分开,他怎么能睡得着。 “好了,快睡吧,明早儿你还要上早朝。” 叶朝歌被他蹭的直痒痒,扒拉开越蹭越往里的卫韫,将人推开一些,让他老实点快些睡。 可卫韫怎会听话? 这人啊,都是贪的,得到了这个,想要的便会更多。 他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如愿的抱得了美人,自然而然便觉得不满足了,想要的更多。 手开始不老实,在她身上作乱。 叶朝歌:“……” 就知道会是这样! 说过多少遍了,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结果呢? 不听不听! 后悔了吧? “别闹,小铃铛在呢。” 叶朝歌没好气的拍掉卫韫在她身上作乱的手。 卫韫看了眼熟睡的女儿,“没事,她睡得香着呢。” 跟着便拉开她的亵衣继续。 叶朝歌连忙捂上,“你别乱来,小铃铛待会醒了……” “醒了也没事。”卫韫拉起被子,从上到下,将他们两个人密实的包裹住,“这样,她就算醒了也看不到。” 被包裹在被下的叶朝歌:“……” 男人在这种事上脑筋便转的这么快? 叶朝歌最终还是败在了卫韫的强势下。 不一会,压抑的声音徐徐传出。 “唔,你轻点……” 卫韫克制隐忍的道好。 最里面,小铃铛小小的身子动了动,继续睡。 半响。 “哇……” 一道震天响的哭声响起。 卡在关键时候的卫韫:“……” 他怎么忘了,他的宝贝女儿不但会醒,而且还会哭! 小脸爆红的叶朝歌:“……” “快出去,小铃铛醒了。” 叶朝歌最先回神,伸手推身上的人。 卫韫低头看看,默默的念了一句:“有你这个小祖宗已经够我受的了,如今又添了一个,为夫真是……” 难! 太难了! …… 次日。 刘嬷嬷一边伺候叶朝歌梳洗,一边道:“小姐,早上老奴瞧着殿下的脸色不大好,想是小主子昨儿夜里哭闹得没有睡好吧?” 叶朝歌捂嘴偷笑。 何止是没有睡好,是他的宝贝女儿打断了他的好事,正气着呢。 想到夜里,叶朝歌便忍不住的想笑。 卫韫的脸臭的,快赶上锅底的灰了,那种生气到想打人,却又舍不得下手的感觉。 真的,太好笑了。 卫韫下朝回来,脸色好看了些,但对于打断他好事的女儿,仍旧嫌弃得很。 叶朝歌偏偏与他对着干,应时将小铃铛塞到他的怀里,让他抱。 卫韫默默的瞅了眼手上的女儿,对上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黝黑眼睛,心顿时便软了,重重的叹了口气,“爹爹算是看明白了,你和你娘亲生来便来治我的。” 叶朝歌在旁听着,笑得肚子疼。 卫韫磨了磨牙,探身凑过去,在她耳边说:“没关系,你能治我,为夫同样也能治你,待晚上,为夫定会好好治治你!” 听出其弦外之音,叶朝歌无力扶额,瞪他:“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变成哪样了?” 叶朝歌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心里明白!” 整日里只想着那档子事! 且三句不离…… “为夫不明白,需要娘子你亲自指点教导。” 卫韫自然明白,可好不容易得到了扳回一局的机会,又岂会轻易放弃。 刘嬷嬷颇为识趣,上前接过小铃铛,带着人出去了。 不一会,房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卫韫见状,笑得更深了,伸手将叶朝歌揽进怀里,“为夫请娘子指点。” 叶朝歌无言,“你这人真是……”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第910章:我会努力的! 第910章:我会努力的! “我这人怎么了?” 卫韫一脸无辜。 “你说你怎么了!” 叶朝歌挣开他怀,逃到安全距离,与他隔着老远,方才又道:“成日里就知道想些没用的!” 不害臊! 卫韫见状,忍不住的笑了。 倒也不着急上前,老神在在道:“给小铃铛生个弟弟,便是没用的?” “生生,就知道生!你当我是兔子啊,一窝接一窝的生!” 叶朝歌恼了。 她不反对生,而且,她也想生,前世她与孩子无缘,今生,她自不会只要一个女儿,如果有可能,她想生到不能生。 但是! 总得让她喘口气吧! “一窝……” 卫韫眼睛一亮,“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歌儿,咱们这次不生一个了,生一窝!一窝……便先一次两个好不好?” 先? 一次两个! 这是还想一次生三个的意思? 叶朝歌当下便黑了脸,想也不想拿起不远处的软枕丢了过去。 这人,得寸进尺! 卫韫轻松闪身躲过,趁着叶朝歌不注意之时快速上前,将人捉到怀里,嘴唇咬住她的耳珠,轻轻捻磨稍许。 奋力挣扎的叶朝歌,顿时没了力气。 软倒在他的身上。 “你!” 太可恶了。 专挑她的敏感之处下手,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生两个好不好?” 卫韫一边捻磨她的耳珠,一边吐气哑声询问。 叶朝歌整个人颤了颤,再无抵抗,微喘着气妥协道:“就算……恩,也不是我……我说了算。” 生几个,或是生男生女,岂是她能说了算的? “我知道,但咱们试一试,我之前曾经听说,一次生一个还是生两个,取决于为夫的本事,你放心,为夫会努力耕耘的。” 叶朝歌:“……” 谁要你在这档子事上努力了! “恩,便从现在开始努力吧。” 说罢,卫韫弯腰将人抱起。 叶朝歌见状急了,“别闹了,这大白天的,你还让不让我做人了?” 青天白日关门堵窗也就罢了,若是真做了那档子事,必然会叫水,这水一叫,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她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好在卫韫也知道分寸,知道她面皮薄,浅尝即止便作罢了。 虽然浅尝过后往往难受苦的是自己,但尝了甜头哪怕只是一丁点,他也满意。 “要不要帮你……” “那就辛苦娘子的小手了。” 叶朝歌的那句‘打盆凉水’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卫韫给打断噎了回去。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叶朝歌狠狠的拍开他的爪,然后推开人下去,整理了下衣襟,随之出了内室。 卫韫见状,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说起来,他还真有些想念她温软小手包裹的感觉……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难受的指定是自己。 …… 在欢闹中,时间过得总是极快的。 下午,娇容突然来访。 对于她的到来,叶朝歌颇感意外。 对前来汇报的小海子说道:“请护国公主前去正殿小坐,茶点伺候,我稍后便过去。” “是。” “她突然来做什么?” 卫韫挑眉说道。 叶朝歌摇摇头,“不知道,待会去看看便知道了。”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 方才小海子点明过,娇容此次前来东宫,是请见太子妃。 来找她,必然是有事,卫韫去怕是不好。 再者说,此处是大越,是东宫,不论娇容为何事而来,左右不是为了对她不利而来便是。 叶朝歌换了身衣裳便带着人去了前殿。 彼此见过礼,娇容便道明了来意,她是来找叶朝歌帮忙的。 “找我帮忙?” 叶朝歌笑了,“找我帮什么忙?” 不会是与兄长有关吧? 这念头一起,便被她压下去了。 听说,娇容在来到大越的第二日,便去了叶府。 去叶府做什么,墨慈也曾派了大蕉过来。 根据大蕉所言,娇容过去叶府,是去与兄长和墨慈致歉的,为她曾经差点对墨慈造成的伤害道歉。 据说,他们彼此已经和解。 她来找她帮忙,应当不会与兄长有关。 只是,娇容能找她帮什么忙?或者说,她又能帮她什么忙? “明日便是华容大婚……” 娇容面上有些郝然,说话也磕磕巴巴的。 叶朝歌更为不解,“所以呢?” “我……这……” 吱吱呜呜了半天,也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娇容索性咬了咬牙,“算了,我就和你直说好了,华容从北燕来时,身边只带了两个亲近的婢女,而这两个婢女皆不曾成亲,所以,我想请你过去驿馆一趟,给她说一下,明晚……” “洞房花烛!” 叶朝歌:“……” 这便是她来找她帮的忙? 可是,为什么找她? 就算华容身边的婢女皆是不曾成亲的姑娘家,不懂那些事,可按理说,宫里也该派教养嬷嬷过去的。 “派了。” 娇容叹了口气,“这教养嬷嬷自然是派了的,可华容那性子……和不熟的人根本就放不开,她在大越也就和你亲近,你又成了亲,且还养了孩子……经验丰富,所以我就想,请你帮帮忙。” 她和华容一样,自小便没了生母。 北燕的皇宫众所周知的乱,华容并不受宠,如若不然,又怎会来大越和亲? 从小到大,华容的身边不曾有过教养嬷嬷,很多事都是自己摸索着走过来。 可洞房一事怎能摸索? 她想让自己的这个妹妹好,日后过得也好。 便想着,为她周全些。 据说,夫妻那档子事关系着日后感情…… 所以。 只是她也没有经验,也不懂这些,这不,便来找了叶朝歌请她帮忙。 成了亲,养了孩子,经验丰富? 叶朝歌无言扶额,这样的经验丰富,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那个,不方便吗?” 久未得到回应,娇容便以为叶朝歌不愿意。 “没有,我随你去驿馆走一趟。” 人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如何? 而且,此事的确不是什么难办之事,就算不看在娇容曾经帮忙的份上,只是看在华容的面上,她也会帮这个忙。 不过,她虽成了亲,养了孩子,咳咳,用娇容的话说经验丰富,但让她教导华容洞房…… 好在,她有刘嬷嬷。 …… 第911章:佑怀回京? 第911章:佑怀回京? 这一去,一直到了晚间才回。 卫韫识趣的没有多问。 用过晚膳不久,南风来报,七皇子进京了,此时已然回了皇宫。 “不是昨儿个便动身了吗?” 从感恩寺进京的路程并不远,至多半日,怎地现在才到? “据说是七皇子在路上贪玩,在外头住了一宿,傍晚方才进京。” 叶朝歌笑道:“这七皇子倒是与我想的有些不大一样。” 玉贵妃的儿子,至此不曾见过的七皇子,她还是颇为好奇的。 说起来,在她前世的记忆中,不曾有过这对母子的印象。 或许。 在她尚在家庙之时便结束了。 “在想什么?”见叶朝歌在发呆,卫韫如是问她。 叶朝歌回神,收起乱七八的思绪,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七皇子,对了,你见过他吗?” “恩,之前他回京时见过。” “如何?有其母必有其子?” “说不上来,或许是年纪小,或许,有其母必有其子……” 叶朝歌闻言,也未再多问,总会见到的。 …… 平王与华容大婚之日,上京难得的好天儿。 有了之前康王和徐明珠大婚的经验,叶朝歌未再早早过去,而是准备在东宫用过午膳,歇个晌儿再过去平王府。 相较于卫成和徐明珠的大婚,平王和华容的大婚相对要热闹盛大一些。 毕竟是大越与北燕的联姻,事关两国修好。 这其中,最为人乐道的便是华容的嫁妆。 娇容此次前来,一为代表北燕送华容出嫁,二为带来自己添补的嫁妆给华容添妆,再加上北燕给的,这送嫁的队伍,倒是颇为壮观,一时间,上京上下津津乐道。 这一来二去的,难免与三日前卫成与徐明珠的大婚作比较。 “小姐,真的,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和华容公主比,徐明珠的那点点嫁妆,真真是不够看的……” 红尘爱热闹,深知这一点的叶朝歌,便放了她出去看热闹。 回来后,小丫头便巴拉巴拉说开了,声情并茂的形容迎亲队伍如何如何的声势浩大,老百姓们又是如何如何议论,末了又拿三日前徐明珠出嫁的嫁妆作比较。 言语间透着看好戏。 看谁的好戏? 自然是徐明珠的。 当初徐明珠以及那徐夫人的所作所为,她可一直都记着呢。 如今有徐家的热闹瞧,她又岂会放过。 “这下徐家可糗大了。” 两边的大婚只差了三日,自然是免不了被拿来对比。 如果只是单纯的康王和徐明珠大婚,依着徐家给的嫁妆,也算是丰厚的,可与今日的华容公主一比,那真真是没眼看。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叶朝歌却笑不出来,问红尘:“此事外头可是传开了?” “是啊,大多数人都在比较呢。”察觉到自家小姐脸色有些严肃,红尘好奇问道:“小姐,怎么了?这难道不好吗?” “好不好不清楚,但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啊?” 旁边的刘嬷嬷点头,“小姐说得是,此事若是闹大了,徐家必然会觉得没脸,届时,这笔账便会记到华容公主的身上,而且,徐明珠那个人心眼儿可不大,日后华容公主与她是妯娌,怕是免不了要使绊子。” “那怎么办?” 经过刘嬷嬷这么一分析,红尘也反应过来了,“现在去引导言论是不是有些晚了?” 叶朝歌叹了口气,“不是晚不晚的问题……” 而是根本无法引导! 众口悠悠,又岂是说引导便能引导的? 而且,此事并非无稽之谈的空穴来风,如何引导? 事情已然如此,无计可施。 不过也好在,平王和华容皆非掐尖儿的性子,华容又是北燕的公主,不论是徐家还是徐明珠,倒也不能奈何得了她。 再者言,平王也并非无能之辈。 平王虽无野心,也无实权,但在前世,他能在最后与华容守着自己的王府过自己的小日子,又怎会没有自己的保全之法? …… 待到了下午,叶朝歌与卫韫方才过去平王府。 夫妻二人的到来,众人少不得一番见礼。 不多会儿吉时到,拜过堂,华容便被送入了洞房。 娇容找过来,与叶朝歌一起过去了新房。 原本她想提点华容两句,可想着今儿个是她的大喜之日,便暂且按下了。 不同于之前与徐明珠的无话可说,叶朝歌与娇容在新房待到了很晚,直到喜娘来报,新郎官正往此来,二人方才离去。 回到东宫时,时候已然不早了。 忙活了一日,叶朝歌有些累了,沐浴过后便要安置。 这时卫韫却告诉她,之前在平王府,承曦同他说,年关将至,他们近日便准备动身回柔然。 一听这话,叶朝歌登时清醒了。 “回去?” “恩。” “那佑怀呢?他也要回去?” “应该是吧。” 闻言,叶朝歌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红梅啊!” “恩?” 叶朝歌提醒道:“佑怀半年前,还曾来东宫提亲红梅,你忘了?” “可此事后来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此事他自是记得,但也记得,自半年前佑怀前来东宫提亲后,这件事便再也没有了后续。 佑怀也再未来过东宫。 这事自然而然的便被搁置了。 叶朝歌叹了口气,“事情虽然不了了之,也过去这么久了,但人心,又岂会说过去便能过去的。” “红梅虽然什么也不曾与我说过,但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又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来?” 红梅这段时间的反常,任谁也能看得出来。 再加上她人本就简单,心里想什么,多多少少也能表现出来。 所以她说,事情过去了,也无疾而终了,可在红梅的心里,怕是没有过去。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与佑怀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又怎会一点感情也没有? 她虽然否认,话能骗人,表情能骗人,但眼睛却骗不了人。 原本她便想着,自己月子坐完了,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便找个时间好好理一理此事,可还未待她着手,便告诉她,佑怀他们要回柔然了?! …… 第912章:叶朝歌的盘算 第912章:叶朝歌的盘算 这一晚,叶朝歌因为心里存着事,翻来覆去的几乎没有怎么睡。 以至于第二天天不亮她便醒了。 “你呀。” 作为枕边人,卫韫自然知道她这一宿没有睡好,也知道是因何缘故。 说来,他也是后悔的。 后悔在睡前同她提承曦不日回柔然一事。 此事是他的失策,忽略了红梅与佑怀的往日一茬。 望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卫韫颇为心疼。 伸手抚上她的颊,在其额上亲了亲,“莫要想太多,凡事有我,知道吗?” 叶朝歌的脸在他手心蹭了蹭,乖乖点头,“我知道。” 一颗心霎时软成一团。 卫韫不舍得捏了捏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叮嘱:“我走后你再睡一会,下了朝我便回来接你进宫。”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行进宫即可。” 今日是平王和华容大婚的头一日,与前几日有着同样的步骤,认人,家宴。 “不麻烦,你在家里等我便好。” 叶朝歌嘟着嘴,“来回的跑,你也不嫌麻烦啊。” 卫韫失笑,“事关你,我自来不曾觉得麻烦。” 一大早被甜言蜜语,叶朝歌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些。 送走了去上早朝的卫韫,叶朝歌重又躺下,听他的准备再睡一会。 可躺在那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反倒将自己弄得越发的心焦,索性起身唤来了刘嬷嬷。 “小姐,老奴瞧您脸色不太好,莫不是昨儿个出门受了寒?” 一进门,刘嬷嬷便发现自家小姐脸色不太好看,不免有些担心。 叶朝歌摆摆手,“没睡好罢了。” 随之与刘嬷嬷说起承曦等人即将回柔然一事。 “回去?那,那怀慈亲王呢?” 刘嬷嬷的反应同叶朝歌初初听闻时差不离,她首先想到的也是佑怀。 “想必是一起回去。” 佑怀乃柔然十多年前失踪的亲王,多年来七星谷一直在寻找他,如今人找到了,承曦要回柔然,佑怀岂能不一同回去? “他若是回去了,红梅那丫头怎么办?” 佑怀回去还是不回去,何去何从,于她们而言其实并无任何的关系,她们自也不会关心其去留,可事关红梅,便不同了。 叶朝歌能看出红梅的心思,刘嬷嬷又岂会看不出?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在想的。 如果红梅无心倒也罢了,可关键她有心,也有情! “小姐,您说这怀慈亲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反悔了?” 自半年前的那次提亲后,便再无消息,这怎么看都像是反悔的意思。 叶朝歌摇摇头。 这个问题说不好,也不好说。 先前她怀着小铃铛,多少有些精力不济,对于红梅与佑怀一事不曾顾上,便暂且给搁置了,佑怀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也说不好。 更不好轻易下判断。 不过…… 叶朝歌沉吟稍许,对刘嬷嬷说道:“待会您老人家准备些东西。” “啊?” “前有七星谷赠药之恩,后有曦琼王相助之情,如今恩人要回去了,于情于理,咱们都要给恩人备些谢礼才是。” 刘嬷嬷愣了愣,“小姐,您莫不是想……” 叶朝歌点点头,喟叹道:“这件事,也是时候弄清楚了。” 想到什么,她又道:“待我从宫里回来咱们便去,到时候您老人家记得将红梅支开。” “可是小姐,之前怀慈亲王来提亲之际,您可是……如今您上门……这……” “没脸?” 叶朝歌接过刘嬷嬷的话。 她苦笑一声。 刘嬷嬷能想到的,她又怎会想不到? 深知自己此去驿馆不免落了下乘,毕竟,之前佑怀来提亲时,她说的那般义正言辞,如今却又主动上门,委实有些没脸。 可不去,红梅怎么办? 红梅的性子和红尘不同,红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去争取,即便不成,最终也会洒脱放手,就像当初对大牛那般,如今她与南风不也极好吗? 但红梅不同。 她的性子本就淡漠,很多时候处于被动,与红尘的主动处于两个极端。 如果此次佑怀回了柔然,且不说还会不会回来,即便回来,依着红梅那性子…… 没脸她也要去一趟! 去亲自问一问,佑怀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为了红梅……您老去准备吧,背着她些。”末了叶朝歌不忘叮嘱道。 此事若红梅知晓了,必然不会让她去。 那丫头虽然话少,但也是个极为固执的,最关键的是死心眼认死理。 刘嬷嬷应了声,眼眶微微有些红,叹息道:“小姐您说这都叫什么事啊,红尘红尘不顺,好不容易她顺了,又轮到红梅了……” 不论是红梅还是红尘,她们皆相伴数年,彼此之间的情分自是与旁人不能比。 在刘嬷嬷的心里,早已将这两个丫头看作了自己的孩子,对她们,比对她亲自选出来的青岚青茗都要亲,毕竟,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才是最长的。 一起走过了许许多多。 她打心眼里盼着这俩人好。 可结果呢? 先是红尘,欢喜上了不该欢喜的人,好不容易看开释然放手了,现今和南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结果又轮到了红梅。 而且,红梅这性子与红尘还不一样。 想想,刘嬷嬷是既生气又心疼。 气佑怀,恼他的有始无终。 当初来提亲的是他,后来没消息的人又是他,这不是在耍人吗? 他是耍人玩了,可红梅…… 叶朝歌拍拍刘嬷嬷的手,“放心吧,一切有我,我会将她们二人都安置好。” 刘嬷嬷抹了把眼睛,“唉,两个不省心的丫头,还劳得小姐为她们费心。” “好了,您快擦擦脸,莫让红梅给看出来,待从宫里回来咱们便出发。” 刘嬷嬷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些许后,道:“老奴稍后准备几样小玩意让红梅回将军府给小少爷送去,小姐您看这般安排可好?” 叶朝歌没有意见,只要将红梅支开即可。 叶朝歌和刘嬷嬷商量好,后者便出去了。 虽然她老人家再怎么掩饰,但那微红的眼睛,还是能看出点什么来。 …… 第913章:有其母,怕是必有其子 第913章:有其母,怕是必有其子 “嬷嬷,您……哭了?” 眼尖的红尘发现了刘嬷嬷的异常。 惊呼出声。 “大清早的胡咧咧什么,没得晦气了主子。” 将红尘呵斥老实了,刘嬷嬷方才摁了摁眼角,淡淡道:“好好的我哭什么?方才不过是顶着风刺了一下眼睛罢了。” 红尘眨眨眼,今儿个早上……有风吗? 没有吧? 虽然心里疑惑着,但碍于方才的训斥,聪明的她觉得还是什么也不要问的好,否则挨教训的必然是她。 早膳之时,刘嬷嬷安排红尘和司琴敛秋三人在屋里伺候,自己则带着红梅去了后面的小库房,将其中一只准备好的匣子交给她。 “这些皆是之前各府送来给小主子的小玩意儿,我从中分拣出了些适合小少爷的,下午你便送去将军府,对了,顺带指点一下小少爷习武。” 红梅不解,“小少爷不是一直由将军和田伯指点吗?” 怎么让她指点了? 刘嬷嬷面上一僵,语气有些不自然道:“多个人指点小少爷也能多领悟一些,左右待小姐自宫里回来你也没什么事,就多待……我的意思是,陪陪小少爷。” 末了又道:“咱们小姐今儿个早上还说,好久没见小少爷了,你便当代替小姐陪陪他好了。” 红梅应声,走出来一会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索性也就放弃了。 …… 下了早朝,卫韫便回来接叶朝歌。 时辰还早,夫妻俩并没有着急进宫,而是陪着女儿玩了一会。 直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方才出门。 今日的家宴和三日前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家宴上多了一个人。 那便是前儿个晚间刚刚自皇家园林回宫的七皇子。 “老七见过二嫂。” 七皇子只比小八大一岁多一点,他模样长得偏向宣正帝,身量瘦长,如正在准备抽芽的柳树条儿。 叶朝歌将先前备下的见面礼送上,“七皇子莫要嫌弃。” “多谢二嫂。” 七皇子形容间透着稳重,一应仪态礼仪恰到好处,可见,即便自小在皇家园林中长大,对一应一切,也皆不曾落下。 见过礼,七皇子便告退去了康王和徐明珠那边。 原处,叶朝歌望着七皇子的背影,抿了抿唇。 还真应了卫韫之前所言,说不好,说不上来的观感。 在今日未见之前,她以为七皇子是个贪玩的,毕竟,之前回京他因为贪玩晚归,可方才一见,怎么看都是一个稳重的少年郎。 不论是言谈还是气度,皆与贪玩二字划不上边。 可他因为贪玩晚归是事实。 既然消息送来,那必然是错不了,而且,前去接人的是宣正帝和卫韫的人,如何言错? “有其母,怕是必有其子。” 叶朝歌对卫韫说道。 前后对不上的一个人,唯有一个解释,要么,其中一面是假的,再要么,两面都是假的。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皆说明了一个事实! 其实想想也是,玉贵妃是他的生母,世人皆道,儿随母,女随父,就像小铃铛,便是像极了卫韫。 玉贵妃伪装的技术高超,而七皇子又自小在其膝下…… 一切皆不言而喻了。 卫韫笑笑,“翻不处什么浪花来。” “你心下有计较便好。” 叶朝歌深知卫韫并非自以为是的糊涂之人,有些话,有些事,无需太过言明。 家宴结束,卫韫被宣正帝留下,叶朝歌有自己的计划,便告退先离宫回去了。 …… “小姐,红梅走了。” 前脚红梅走,后脚刘嬷嬷便匆匆过来报。 叶朝歌点点头,将小铃铛放到她的摇摇小床上,让人准备出门事宜。 “小姐,嬷嬷,你们这是……” 红尘在旁看的糊涂。 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得出,红梅像是被刻意支开的。 红梅被支开了,刘嬷嬷也没再瞒着红尘,将事情与她说了一遍。 之前未说,是因为红尘很多时候嘴上每个把门的,怕她在这之前说漏了嘴。 听完后,红尘气炸了。 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这个佑怀,简直是欺人太甚!先骗了红梅不说,末了还耍玩她,可恨至极!待会见到他,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给红梅出气!” 如斯咬牙切齿还不够,红尘亮出了她随身携带的银针。 针尖在光亮下闪烁着森寒冷光,看起来颇有些吓人。 刘嬷嬷在旁见状咽了咽唾沫。 心道,恐怕那怀慈亲王此时若是在场,红尘这丫头手上的银针,怕是会毫不犹豫的扎上去……的吧?! “什么耍玩,哪有那般的难听。” 叶朝歌跟着继续道:“而且,事情怎么样还不一定,待会去了驿馆莫要冲动。” 她们过去不是吵嘴,也不是打人的。 而是要一个说法,一个清楚。 “小姐,您怎么向着他们说话啊?” “你这丫头,怎地这般不知好歹,小姐哪里说错了?咱们是去解决事情,不是闹事的!而且,你那耍玩实在难听,你将红梅当什么了?” 刘嬷嬷在旁没好气的斥责道。 红尘老实了,乖乖的不敢再多言。 叶朝歌见状,无奈的摇摇头。 这么久了,红尘还是学不怪。 …… 半个时辰后,收拾妥当,在叶朝歌带着人将将出了绮歆楼之际,前殿却来人报,柔然的曦琼王请见。 承曦? 叶朝歌愣了愣。 她这边正要去驿馆,他那边便过来人了。 这么巧? 巧也好,不巧也好,如此倒也省得她去了。 当即,带着人去了前殿。 前殿。 “太子妃。” 叶朝歌回了一礼,“曦琼王。” 稍作寒暄坐定后,叶朝歌抿了口茶,缓缓开口:“听说曦琼王不日便要回柔然?” “是,一来在贵国逗留年余,二来年关将至,理当回去了。” “可有定下归期?” “定下了,明日便动身。” 明日? 叶朝歌皱了眉。 她只知道承曦等人不日便会离开大越返回柔然,却没想到,归期已定,且就在明日! 这…… 叶朝歌压下心头诸多,不动声色的问道:“如此说来,曦琼王此次过来,是来告别的了?” …… 第914章:佑怀已婚? 第914章:佑怀已婚? “既然是来告别,怎地只有曦琼王自己过来,怀慈亲王呢?” 叶朝歌淡淡又道:“说起来,本妃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叶朝歌的针对已然再明显不过了,承曦怎会听不出来。 随即不再耽搁,解释道:“太子妃怕是还不知,半年前小叔便离开了上京,而在下今日过来,一为辞行,二是受太子殿下所请,前来与太子妃解释一事。” 叶朝歌愣住了。 这番话信息量太足,她需要缓冲一二。 听承曦这话的意思,早在半年前,佑怀便离开了上京? 早前儿为何无人与她说过? 想着,她看向刘嬷嬷和红梅。 她二人亦是一脸茫然。 佑怀离京一事,她们也是吃惊意外不已,此事压根儿就不曾听说过! 叶朝歌眉尖狠狠的拧作一团。 承曦此来受卫韫所请,对此她倒不是特别的意外。 方才她便在想,承曦来的太巧。 只是没有想到,是卫韫请他来的。 想到此,她的心头不禁有些暖。 可想到他称佑怀半年前便离京,便暂且将暖意压下。 看向承曦,“你方才所言……” “说起来,有关此事,我本该过来解释一番,只是前段时间……不便过来打扰,这一来二去的,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早先时候他便想过来的,只是那段时间先是红花酸果子,又是听说害喜,再之后便是生产坐月子,委实不好过来打搅。 此事便一再耽搁,时间长了,他这边也就忘了。 哪怕是昨日,他也不曾想起来。 直到今日晌午,南风前去驿馆代卫韫传话所请,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好似还未曾前来东宫给个话。 想到叶朝歌方才意外的反应,怕是卫韫请他来一事,她并不知情。 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一如既往。 如此,他也释怀了。 说来,对于叶朝歌,他本以为想要放下很难,可在与卫韫相处,认可他这个人,以及后来,亲眼见证了他们的相处…… 事到如今,他突然觉得,看着她过的很好,为那个人生儿育女,而那个人待她始终如一,好像也没有再恋恋不舍,放不下的理由,或是借口。 这一刻,面对眼前这个曾经他一度执念的人儿,心境越发的平静了下来。 好像,真的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想到此,承曦的神色越发的松快,他说:“说来也是我的不是,还望太子妃见谅。” 叶朝歌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 此话说来,倒也不长。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佑怀因在第一楼一时按捺不住,暴露了自己已然恢复记忆,且大好一事,惹恼了红梅,导致其愤而搬回了东宫。 佑怀当初隐瞒自己好了的事实,是因为他怕红梅知道自己好了,会离开他。 所以,才要求承曦帮着一起隐瞒。 此事最初承曦便觉得不妥,一旦红梅知道真相,必然会十分的恼火,届时只怕是适得其反。 佑怀却坚持,他一来是想将红梅留在身边,二来也想弄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 “所以,你便帮着他欺骗红梅?” 承曦苦笑一声,“我没有,怎么说呢,我只是答应不主动去说,但若是红梅问起,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知道,红梅并没有问。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那敢问怀慈亲王弄清楚了吗?” 承曦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叶朝歌的冷意,默默的摸了摸鼻子。 他现在是真后悔啊,后悔当初怎么没直接将小叔打晕带回七星谷,而是来了大越,且到头来染上了一身的腥臭,导致末了里外不是人! 现在更是如此,还要来给小叔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想想他也是委屈。 这明明没他什么事,怎么自己反倒成了那炮灰? 可不管怎么说,谁让那是他的亲小叔呢。 咬了咬牙,讨好笑道:“自然是弄清楚了的,不然后来也不会来提亲不是?” 叶朝歌冷哼了一声。 心下多少是有些安了的。 照承曦这么说,佑怀对红梅是有感情的。 但至于为何在提亲不成离开一事,看方才承曦的架势,这其中,怕是有隐情。 承曦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自半年前提亲不成后,佑怀自然没有放弃。 他原本还想再来东宫,甚至想着就算是磨也要将此事给磨成了。 在这之前,他去找了红梅,准确的说,在红梅外出之时将其拦截。 当时二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便是承曦也不知晓,他只从后来与小叔的言谈中猜测,应当是与小叔的过去有关。 佑怀在十几年前,曾经成过亲。 那段往事的个中细节,除去他本人,其他人皆不知晓,在他恢复记忆后,承曦也不止一次的问过,可他就是不说,只说是已经过去了,不想再追究,也不想再提。 可不论他提不提,他已然成过亲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而在那日拦截了红梅之后,佑怀便离京了。 离开前他告诉承曦,过段时间便会回来。 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要去哪里? 小叔好不容易找到,他实在怕像十多年前那般,一去再不见人。 所以,他才问。 届时,若小叔长时间不归,也好过去找人。 可小叔却不说,只是称,待他将过去的一切了解后,便会回来,回来后便再来东宫提亲。 就这样,佑怀离开了上京,离开的悄无声息。 他本就没什么存在,故而,此事倒也一直没有人提过。 佑怀离开后,承曦也以为他会很快回来,可没想到,这一去便是半年。 而他,至今还没有回来。 直到不久前,他收到了父亲的来信,称小叔回了七星谷,也让他回去。 所以,方才匆匆十分突然的定下了归期。 “就这样?” 叶朝歌眉尖依旧拢在一起。 承曦自认为理亏,赔笑道:“我知晓此事一错在我,没有及时说清楚,也错在小叔,做事如此虎头蛇尾……不过你们放心,待我回去后,我一定,不,是让小叔给你们一个解释。” …… 第915章:谢谢你 第915章:谢谢你 叶朝歌捏了捏眉间。 “你先告诉我,怀慈亲王既然成亲了,他莫不是在打着让红梅给他做小的主意?” “这怎么可能?”承曦连连否认,“这怎么会呢。” 叶朝歌沉声道:“他已有发妻,怎就不会?” “而且,你非他,又岂是知道他所想?” “我虽然不是小叔,但我知道,小叔待红梅一片用心,他是绝对不会让红梅做小,而且,小叔也不是那种人,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顿了顿,承曦接着又道:“我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小叔之前离开便是为了与过去做个了结,而且,我们七星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凡是谷内人,必须是一夫一妻,不得纳妾。” 一夫一妻,不得纳妾? 叶朝歌冷笑。 有这规定又如何? 当年,叶庭之不也是承诺过外祖,终身只守母亲一人,不纳妾室不设偏房。 可结果呢? 他做到了吗? 养外室,养外子! 后来又有碧丝和碧桃。 承诺,规定? 呵呵! 叶朝歌虽然着恼,但也知道,承曦并非佑怀,她自不会迁怒于他,只道:“我不管规定不规定,也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有句话,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在此说明一下。” “红梅虽只是我的丫鬟,但多年来我与她情同姐妹,她出身或许不好,但是,只要有我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作妾或是做小,即便对方是亲王,也不行!”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红梅是丫鬟不假,可又如何? 她不曾想过将身边的人送去高门大户,以此来图谋什么,所求的只是要她们择一良人,哪怕平淡一生也无妨。 所以,即使对方是佑怀,是亲王,娶可以,只要红梅点头。 但纳妾,想都不要想! 承曦点点头,“我一定会将此言转达给小叔。” 叶朝歌点点头,随即对刘嬷嬷颔首。 后者将之前准备带去驿馆的物件取出,“得知你要回去,这些是我让刘嬷嬷准备的,多谢当日七星谷的赠药之恩,小小心意,还望收下。” 承曦笑了笑,“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让太子妃费心了。” 坐了一会,客套了稍许,承曦便回去了。 送走了人,叶朝歌和刘嬷嬷她们面面相觑,久久未言。 许久,刘嬷嬷叹道:“小姐,此事老奴看咱们也别再操心了,红梅那丫头也不是个傻的。” 而且弄清楚了这原委,接下来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叶朝歌颇为赞同的颔首。 刘嬷嬷说的是。 …… 卫韫一直到了下午方归。 刚进门,叶朝歌便主动扑到了他的怀里,将他抱住。 被如此热情对待,卫韫僵在那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自然是随棍上,佳人投怀送抱,他若是不趁此消受,那他便太傻了。 刘嬷嬷等人见状,急忙低下头出去了。 “怎么今儿个对为夫这么热情啊?” 卫韫凑到她的耳边,低笑说道。 叶朝歌笑了笑,“我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哦?” “你为我请来了承曦,我自然是要回礼,恩,给你一个拥抱。” 卫韫失笑,“为夫的贪心是出了名的,一个拥抱怎么能够?” 说罢,将人打横抱起,“既然要回礼,那便把你自己回给为夫吧,为夫这便笑纳了……” 抱着人转了个圈,引得叶朝歌咯咯笑,去了床前,将人放下,随之也跟着上前,揽着人躺在一旁,亲热了一番,点到即止。 “很累吗?” 叶朝歌望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心疼询问道。 卫韫伸手将她的发丝拨弄到一旁,“一到年关便如此,待忙完这一阵便好了。” “那你睡一会,待晚膳我叫你。” 卫韫颔首,将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陪我躺一会。” “好。” 本是陪着躺一会,到头来,叶朝歌却先睡着了,晚膳前,不是她叫的卫韫,而是卫韫叫的她。 叶朝歌有些尴尬,“那个,我也有些累了……” 所以,她是因为累了才会睡着。 卫韫顺着她的话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附和道:“是,娘子照顾小铃铛辛苦了。” 照顾小铃铛辛苦的叶朝歌:“……” 这话她怎么听着这么心虚呢? 小铃铛根本不用她照顾,有三个奶娘,还有刘嬷嬷米嬷嬷在旁边看顾,根本用不到她。 用过晚膳,卫韫便问起白日一事。 叶朝歌一一同他说了。 “听承曦的意思,红梅也不糊涂,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瞎操那份心了,先看看再说。” 佑怀曾经成过亲一事,早在之前便有听说过,只是,皆不曾放在心上,后来也就忽略了过去,故而便忘了佑怀已经成亲了的事实。 当初,也只是想着佑怀欺骗了红梅。 不过如今看来,红梅早有主张。 说起来,她这也是瞎操心了。 “你这怎么能是瞎操心,我娘子分明是心好,为自己的丫鬟打算,这是善心,善良。” 说这话的卫韫,丝毫不觉得脸红,且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似他媳妇便是这世上最善良最好的女子一般。 叶朝歌:“……” 夸人不心虚,被夸的却心虚的不得了。 …… 承曦离开的这日,天际飘起了雪花。 卫韫与叶朝歌送出了城。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千言话语,皆只留一句:保重! 承曦离开的两日后,娇容也要回北燕了。 离开前,她再度来了东宫,请叶朝歌日后对华容多有照拂。 叶朝歌一一应了。 “呼,此次一别,也不知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得了叶朝歌的应承,娇容没来由的发出如此感慨。 “有缘?” 娇容笑了,“你说得对,有缘。” 笑过后执起茶盏抿了口,看向对面的叶朝歌,叹道:“没想到,你我会有如此共处之时,想当初,我可是恨不得……” “彼此彼此。” 不待她把话说完,叶朝歌凉凉打断道。 娇容一愣,再度哈哈大笑。 “可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娇容认真道谢。 叶朝歌抿了抿唇,浅笑而言:“彼此彼此。” 二人目光对上,相视而笑。 是啊,彼此彼此。 …… 第916章:叶朝歌吃醋 第916章:叶朝歌吃醋 佛偈说:湛然一片真如性,迷失皆因一念差。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亦如是。 如娇容。 当初,她陷入自身的迷障中,难以自拔,以至于迷失了一切,遮住了眼前。 眼前迷雾拨去,如今,她已然清醒。 更有了新的生活。 过往之中,至此释怀并过去。 娇容离开的那日,叶朝歌去送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赠予了她最深的祝愿。 ——愿你幸福。 当时,娇容红了眼睛。 幸福于她太过于奢望,是曾经她的求而不得,可现在,她觉得,幸福,其实也可以唾手可得。 且看你怎么看,怎么想。 走的时候,娇容抱了抱叶朝歌,她说:“我来的那日,太子殿下说的一句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 “保重。” “保重。” 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娇容的鲜红披风随风飞舞,成为每个人最深的记忆。 …… 日子在随着娇容的离开,回到了平静。 新的一年,在期盼中来临。 大年夜,在宫里用过年夜饭后,卫韫和叶朝歌便回了东宫,一家三口一起守岁。 尽管小铃铛早已呼呼大睡。 他们一家三口,度过了第一个年关。 新岁迎来,便是各种走动。 今年的东宫尤为热闹。 从初一开始,叶朝歌这个太子妃便忙碌非常,即便有海总管刘嬷嬷他们的帮忙,依旧让她忙的脚不沾地。 初三这日,夫妻俩带着小铃铛去了将军府。 往前几年,每每过年,叶朝歌皆是收获最丰厚的那一个,而今年换了人。 小铃铛只需要躺在她的襁褓里,各种好东西皆会被捧到她面前。 反倒是叶朝歌,备受冷落。 这不禁让她有些酸。 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想当初…… 罢了,当初的当初,注定只是当初。 过了年正月十六,恰恰好是小铃铛的百日。 这一日,一大早,东宫便热闹了起来。 小铃铛越发的讨喜,逢人就笑,哪怕没有牙,也不妨碍她的爱笑,咧着小嘴,颇为讨喜。 大长公主最是欢喜她,但凡是小铃铛到了她的手,便不舍得放下,谁也休想从她手上抢走。 小铃铛的百日,收获最丰厚的还是她。 为此,叶朝歌特地为她开了间库房,光宣正帝赏赐的,便占了大半间。 叶朝歌心想,小玲如今将将百日便如此,待她长大嫁人时,估计都不用她出嫁妆了。 …… 小铃铛过了百日后,长得更快了。 最明显的便是她的头发。 从原本的稀稀拉拉,已然趋现浓密。 叶朝歌一时手痒,便找来了一根红丝绸,在小铃铛的发顶撮了个小揪揪。 格外的滑稽。 卫韫回来后,动了作画的雅兴,提笔将小铃铛的这副模样画出,并表示待她日后长大了给她看。 “好看吗?” 画完后,卫韫问叶朝歌。 后者酸了。 幽幽的看着他,“我嫁给你这么久,你还没给我画过!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在你的心目中,女儿比我重要。” 然后将小铃铛塞给他,气呼呼的回了内室。 抱着小铃铛的卫韫傻眼了。 “殿下,小姐这是吃醋了,您还不快去哄哄啊。”红尘在旁憋着笑提醒道。 卫韫如梦初醒,将女儿丢下,赶忙跟过去哄小祖宗了。 “吃醋了?” 叶朝歌咬牙,“是,我就是吃醋了,你想怎么样?” 卫韫被她这副酸模样喜爱的不得了,上前把人抱住,“为夫能怎么样,自然是高兴啊。” “我吃醋你还高兴?” 叶朝歌怒了。 “自然是高兴,因为这说明你在乎我啊。” 叶朝歌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这神思维,真是厉害了。 叶朝歌吃醋,卫韫是真高兴。 要知道,他盼她吃醋盼了许久了,虽然她吃醋的对象是女儿,但也证实了她在乎他不是吗? 这一晚,卫韫嘴角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儿。 到了夜里,更是激动的折腾人。 而被折腾的叶朝歌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累极临睡前,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即便日后再吃醋,在心里默默的吃就好了,坚决不会再表现出来。 不然,吃醋的是她,‘受苦受难’的也是她! 被折腾了一宿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到了中午才醒来。 叶朝歌对着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卫韫连掐了好几下方才解气。 用过午膳,叶朝歌方才觉得恢复了些,对卫韫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为了让小祖宗对他的脸色更好看些,卫韫便提出为她作画。 谁知,叶朝歌小脸一撇,“我不稀罕,你给你闺女画去吧。” 给她作画? 呵呵,一看就知道是因为她昨儿个吃醋闹的那一出,为了哄她。 如此不是心甘情愿的作画,她不稀罕! “不不,我不稀罕给咱闺女画,就稀罕给你画。”卫韫凑过来说好听话。 回应他的是叶朝歌呵呵的冷笑声。 叶朝歌不同意,卫韫便软磨硬泡,最后被烦得受不了了,提出:“我给你画吧。” 给他画? 叶朝歌点头,“恩,画出你在我眼中的样子。” 卫韫没有多想,小祖宗主动给他画像,他怎会多想。 当即便去一旁坐下。 叶朝歌执笔开始,敛秋在旁侍候。 屋子里很安静,时间在安静中缓缓流逝。 半个时辰后。 卫韫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敛秋的表情,好像颇为古怪,那要笑不笑的模样……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聪明如他,隐约有了几分的猜测。 可看小祖宗那认真作画的模样,也不像是在画上作怪。 其实想想,是作怪也好,不是作怪也好,又能如何? 她高兴便好。 想着,卫韫也不着急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上去,悠闲的等待着。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叶朝歌收了笔,“好了。” 然后招呼卫韫过去看。 近前了一看,卫韫如遭雷击。 纵然是早有准备,但也绝对超过了他的预期! 这…… “好看吗?” 叶朝歌笑眯眯的问他。 卫韫如被塞了一把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好看,委屈的是他,说不好看,生气的是她…… 这。 让他怎么说? …… 第917章:坏心的娘亲 第917章:坏心的娘亲 “问你话呢,好不好看啊?” 久不见卫韫的回应,叶朝歌不厌其烦的再问他。 卫韫咽了咽唾沫,指指画,再指指自己,“歌儿,这,你确定你画的人……是我?” “怎么,我画的不像?” 当然不像,这岂止是不像,分明就是两个极端! 他长这样的吗? 卫韫幽幽的看向铺陈在案上的画作。 只见那白皙的画纸上,以黑墨勾勒出一男子轮廓。 男子颇为年轻,玉冠锦袍,长身玉立,身姿被刻画的惟妙惟肖,只看这些,与他如同复制的刻画版,可再看那脸…… 怎是一个惨不忍睹所能形容的? 猥琐的五官,再配上那猥琐的笑…… “你看,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画的不像还是不好,你倒是说句话啊。” 卫韫回神,“你画的挺好。” 这是事实,除去那张脸,她画的极好。 “只不过……” “和我不太像。” 叶朝歌看看画,又看看卫韫,点点头,“恩,是不太像,可我又没说照着你的模子画,我是画在我眼中的你。” 卫韫抽了抽嘴角。 所以说,这猥琐的丑样,就是她眼中的他? 或者说,他在她眼中长这样? “怎么,不相信啊?” 叶朝歌笑眯眯的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在我眼中,你便是如此猥琐的模样。” 尤其是那不正经的时候。 她还觉得自己画的不太像呢,唔……画功不到家,只画出了他猥琐的三分。 卫韫望着近在咫尺,一脸得意的小女人,眯了眯眼睛。 倏然出手,将人扣住。 对着她笑,笑起来竟然和画作上的猥琐男有几分相似。 “既然在你眼中为夫便是如此的猥琐模样,那为夫怎好对不起这猥琐二字呢。” 说罢,迅速的扣着人进了内室。 敛秋见状,脸都红了,赶忙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你干什么啊,丢不丢人啊。” 被丢到床上的叶朝歌连忙爬起来往外跑。 可卫韫怎会给她逃走的机会,二话不说欺身上去,“你说我干什么,自然是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猥琐。” 一边说着,一边动作极快的将二人身上的衣裳尽除干净…… 不一会,内室之中便响起隐隐压抑的声音,以及卫韫逗弄她,各种哄,各种逗…… 在卫韫的不遗余力之下,叶朝歌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猥琐!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的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不说,她的手亦是不曾被放过! 不只是如此…… 叶朝歌捂着脸,都没脸回想。 “来,漱漱口。” 卫韫倒了杯温水过来,伺候自家小祖宗漱口。 望着她微红微肿的唇瓣,不禁有些回味。 第一次尝试,感觉真不赖。 还有她软乎乎的小脚…… 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越想越不受控制,心中的意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叶朝歌漱完口,眼睛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他腰…腹…下的某一处,登时瞪大眼睛。 后怕的往后退,捂着嘴,眼神警惕戒备的瞪着他,含糊道:“我警告你,不准再来了,否则我真生气了。” 卫韫失笑,“为夫还没那般丧尽天良。” 叶朝歌:“……” 是,您还未丧尽天良,但也差不离了! 仿若看出她心中所想,卫韫心下笑开,但真怕自己的小祖宗炸毛,未敢笑出声来。 双臂撑在床上,倾身过去。 “娘子,现在可知什么叫做真正的猥琐了?”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知道了知道了! 在这之前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原本只是想捉弄他一番,也算是报复他一番,谁让这厮给女儿画像,不曾给她画过! 她也知道,自己这般吃味实在过于幼稚,可有些时候就是控制不住。 他们相识多年,成亲一年多,他呢? 不曾给她画过,首画却是给小铃铛。 怎是一个吃味能形容的? 让她吃味,她自不会让他好受。 想起给她画了?不稀罕了,不但不稀罕,还要给他画,之所以将他画的那般猥琐,便是气他,顺带捉弄他一把。 是他自己说的,这过日子就要有些小闹剧,否则太过乏味,而她,便给他一点调味剂。 看他乏味不乏味。 结果…… 结果人气到了,也捉弄到了,她让他不好过,而他……也让她生不如死! 而且。 仔细算来,吃亏的是她,而且,还吃了一大亏。 浑身的骨头如同散了架。 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接二连三不知节制的后果便是,叶朝歌休养了三日才恢复元气。 卫韫望着她终于好看了些的脸色,心下松了口气,嘴上则感叹道:“明明出力的是我,怎地到头来你却比我还累?” 回应他的是叶朝歌的独门绝技——掐大…腿里子之功。 …… 转眼,小铃铛快五个月了。 即将五个月的小铃铛摆脱了厚重的襁褓,将她放到软榻上,小姑娘自己会爬了。 叶朝歌有了新的消遣,那便是逗铃铛。 这日,坏心的她,将小铃铛抱到一头,然后将其喜欢的小玩意儿放到另一头,自己则守在榻前,兴致盎然的看着女儿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吭哧吭哧的从这一头爬到那一头。 等她爬过去了,坏心的娘又将她的小玩意换了方向,放到了之前开始爬的起点。 小铃铛显然是被吓住了,被自己坏心的娘给吓到了。 趴在那,一双与卫韫如出一辙的黑亮眼睛眨呀眨。 无辜极了。 叶朝歌不为所动,心道,你娘我看了你爹那眼睛好几年了,早已有了抵抗力,无辜? 呵呵。 动摇不得她。 “爬呀,想要,就自己爬过去拿。” 小铃铛抬头看她,眼珠瞬也不瞬,好似在说,我若是爬过去了,你再给我拿走怎么办? 叶朝歌自是不会读心,久不见女儿动,坏心的她,拿过那小玩意儿,在小铃铛面前晃了晃,见她动了,又给放回去。 所行所为就一个,想要,自己爬过去拿。 可怜的小铃铛只好为了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吭哧吭哧的又爬了起来。 眼看着即将拿到手,她那坏心的娘亲,又给掉了个。 这下小铃铛不干了,小身子往那儿一摊,躺在那干嚎了起来。 …… 第918章:该来的,终归逃不掉 第918章:该来的,终归逃不掉 刘嬷嬷听到动静跑过来,连声问怎么了。 叶朝歌无辜摊手,表示和她无关。 刘嬷嬷看向奶娘。 奶娘偷偷的看看太子妃,再看看被放到那一头的小玩意儿…… 深知自家越发小孩子性子小姐的刘嬷嬷,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奈扶额,“小姐,您又捉弄小主子。” 叶朝歌脸不红气不喘道:“这怎么能是捉弄,我这是在锻炼她。” 爬! 刘嬷嬷默默的瞅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走过去将瘫在那干嚎的小主子抱起来,一番哄。 在刘嬷嬷的哄弄下,小铃铛不嚎了,歇了声,胖乎乎的小手指向叶朝歌,撅着小嘴,眼神里满满都是控诉。 如果她现在会说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送给她的坏心娘一个字——坏! 刘嬷嬷被她一番指控逗笑了,对叶朝歌道:“小姐您看到了吧,连小主子都对您不满了呢。” 说来也是奇怪。 明明她家小姐是个极为稳重聪慧且成熟的人,怎地现在变得越来越孩子气了? 刘嬷嬷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自从怀孕以来,小姐的性子便是大变。 她是过来人,深知怀孕的人大多会性情大变,这倒也没什么。 可小主子出生也快半年了,怎地小姐的性子一变又变?如今和小孩无甚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小姐是成人的身体。 现在更是如此,经常以捉弄小主子为乐,不把她逗哭绝不罢休。 这般时日一长,如今她也是习惯了。 至于小姐大变的性子,她感觉…… “怎么了,你又把女儿逗哭了?” 卫韫下朝回来,一进门便看到女儿撅着小嘴指着她的娘,小模样满满都是控诉的场景。 “你呀,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卫韫上前捏了捏叶朝歌的鼻子,然后自刘嬷嬷手上接过女儿。 “来,你亲亲她,小铃铛就不生气了。” 卫韫抱着小铃铛倾向叶朝歌。 后者依言在小铃铛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下。 撅着的小嘴慢慢放下了。 不一会便咧着小嘴对着自己的爹爹笑了起来。 叶朝歌在旁看的撇嘴,“你看她这眼睛都是干的,哪里像哭过,分明就是哄人的。” “那你还逗她。”卫韫斜睨她。 “我这也不是无聊吗。” 卫韫想了想,道:“今儿个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叶朝歌笑开,“那我现在便去换衣裳。” 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刘嬷嬷,默默的低下头。 小姐变成这样,若说不是太子殿下惯出来的,打死她也不信! …… 半个时辰后,卫韫和叶朝歌出门了。 小铃铛? 自然交给了奶娘她们。 小铃铛许是被自己的坏心娘折腾累了,自己捧着小玩意儿玩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见小主子睡下了,三个奶娘便小声的闲话起来。 “诶,怎么看太子妃都让人羡慕。” 周奶娘没来由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另两位奶娘的共鸣。 可不是,真是让人羡慕得很。 她们三个来东宫也有小半年了,这半年里,亲眼见证了许多,比如,东宫的两位主子感情并非如外界说的那般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要好。 说句到家的实话,她们来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太子和太子妃吵过架,甚至都不曾红过脸,每天平平淡淡恩恩爱爱,偶尔闹一闹…… 这样的日子,真真是羡煞旁人。 不但如此,这么久了,太子殿下一直守着太子妃,听说,便是怀孕和坐月子之时,都是如此,便是早前齐家两姐妹一事,也到头来不了了之,后来据说,那俩姐妹都不曾近过殿下的身。 越说越让人羡慕,越想越让人觉得艳羡。 这女人啊,一生所求就那么多,嫁一良人,生两个孩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哪怕贫穷,哪怕平淡也不在乎。 只要那个人待她们好,哪怕吃糠咽菜,也不在乎。 当然,这是她们普通人家女人的想法,像这大户人家的,恐怕她们求的是后宅安宁,夫君少纳一房妾…… 而太子妃的日子,不只是普通人家的女人会羡慕,恐怕,任何一个女子都会羡慕。 “这人啊,真是讲究了一个命,就看太子妃吧,命好!” 羡慕不来啊。 另两位奶娘赞同点头。 在外间,将三个奶娘的对话听在耳朵里的刘嬷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真是些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如今人人都说小姐命好,可他们又岂会知道,今日的好命,是之前的苦难换来的? 他们只看到了小姐现在的幸福,又岂知,在这之前,小姐付出了多少,方才换来今日的平稳? 有一瞬间,她特别想进去告诉她们,小姐是不是命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小姐今日是靠她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而不是在家呆着,好命便从天而降! 可想着,有必要吗? 小姐如何,知道的便会知道,不知道的,又何必去与那无知之人辩驳呢? 想着,刘嬷嬷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今日如殿下说的,当真是个好天儿,日头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刘嬷嬷以手遮在前头,迎着并不怎么刺眼的日光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抿了抿唇,微微浅笑。 人啊,这命并非是注定。 且看你怎么去做。 谁和谁都不是天生的。 “嬷嬷。” 刘嬷嬷回神,侧首看过去,“怎么了?” 司琴压低声音,“方才小海子过来报,地牢里的梁婉彤死了。” 闻言,刘嬷嬷皱了皱眉,“怎么死的?” “一头碰死了。” “恩?” “据说,是两个看守的嘴上没个把门的,昨儿夜里喝了点酒,无意中将叶宇轩年前便被斩首一事秃噜了出来,被梁婉彤听到了,发了一会子疯,今儿个一早过去送饭她也没碰,看守的以为她是睡着了,直到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时也命也,当初小姐一念之仁,特意隐瞒了叶宇轩的死讯,就是怕梁婉彤……没想到,该来的,终归是逃不掉。” …… 第919章:玄而玄之的一个梦 第919章:玄而玄之的一个梦 “嬷嬷您也别这么说,这梁婉彤也不无辜,依着她的所作所为,死不足惜。” 司琴说道。 刘嬷嬷出了口气,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但小姐说,梁婉彤可恨,但也是个可怜人,便先留在地牢里养着,总不会冷了她缺了她的吃喝,至于日后,再说。 “算了,不想这些了,你去将红尘叫来,让她随我去地牢一趟,不管怎么说,给她换身衣裳。” 死者为大。 叶朝歌出门,只带了红梅,其余人皆留在家里。 “让奴婢陪您去吧。”司琴主动请缨。 刘嬷嬷眼睛一闪,笑道:“你这丫头,当这是什么好事啊,你又没见过死人,去了不怕回来做噩梦啊。” 司琴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这一茬。 “快去吧,红尘和你不同,她胆子大着哩。” 司琴不傻,自然听出了刘嬷嬷的弦外之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轻易便被看穿了。 “嬷嬷……” 将司琴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刘嬷嬷好笑道:“你们这些丫头的心思,真当我老婆子眼瞎看不出来啊,你和敛秋也不必如此,红梅和红尘有她们的活,你们有你们擅长的,伺候好主子,主子都会看在眼里,知道吗?” “多谢嬷嬷提点。” “去吧。” 司琴和敛秋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和当初的青岚青茗一样,毕竟,红梅和红尘太能干了,她们会害怕会惶恐也不意外。 早前儿她便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恰好今日话赶话,便逮到了这机会予以提点。 主子这边,不奉什么能者居之,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都各有优势,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好在司琴和敛秋的心性不错,也不需要太过操心其他。 倒也是省心的。 …… 卫韫和叶朝歌一直到了傍晚方归。 和出去时不同,回来时,二人身上皆透着汗味,形容也不如出门前的利索整齐。 “小姐,您和殿下这是去了哪里啊?” 刘嬷嬷一边让司琴备水,一边伺候叶朝歌更衣。 “志远侯家在城郊新开了一家马场,我们去骑马了。” 刘嬷嬷看着换下来的衣裳,也难怪了。 褪下衣裳,叶朝歌整个人泡进热水里,舒服的喟叹一声,两手垫在桶沿,下颌搁在上面,任由刘嬷嬷为她摁压清洗。 “看小姐这模样,想来今日外出玩得很尽兴。” 刘嬷嬷觑着自家小姐上翘的唇角,笑道。 叶朝歌颔首,“是啊,骑马的感觉真不错,不过就是有些累。”她正是新手,学起来不免有些疲累,不过,为了乘风奔腾的快感,想想便是劲头儿十足。 瞧着小姐快怀的模样,刘嬷嬷想了想,还是暂且将梁婉彤的死讯给压了下去。 叶朝歌背对着她,故而也不曾看到她一瞬间的欲言又止。 手背有些酸麻,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随口问了句:“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可都好?小铃铛可有哭闹?” “小主子好着呢,只要您不逗她,她是绝不会哭闹的。”刘嬷嬷嗔怪道。 叶朝歌撇撇嘴,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就是想逗她,逗到她哭。”说来她这心理也真是奇怪。 “这么说,还是咱们小主子可爱的错喽?”刘嬷嬷失笑。 叶朝歌也跟着笑了起来,“是我的错成不?” 闲话间,叶朝歌清洗干净。 裹了大巾出来,由着司琴为她绞发。 想来是今日外出真的累到了,坐在那不一会便打起了瞌睡,连在偏房沐浴回来的卫韫近前儿也没发现。 “你们都下去吧。” 接过司琴手上的巾帕,卫韫压低声音让她们退下,随之继续为小祖宗绞干长发。 待干了后,叶朝歌已然睡熟。 动作轻柔的抱起人放到床上去,起身为她盖被子之际,突然袖袍被攥住了。 抬头对上叶朝歌迷迷茫茫的眼睛。 “怎么了?” “说好的,过几天……还带我,去,去骑马……” 都睡着了还记着这事。 卫韫忍不住笑出声,“好,说好的,过几天再带你过去。” 得了他的准话,叶朝歌乖觉的蹭了蹭,然后睡了过去。 卫韫瞧着,心都要化了,为她盖好被子,倾身在她额上亲了下,方才起身出去。 “殿下。” “怎么回事?” 南风随之将地牢中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下午刘嬷嬷与红尘过去给她整理了遗容换上了衣裳。” 卫韫点点头,“去准备口棺材,把人葬了吧。” “是。” “至于那俩人,一人打十板子,长个记性。” 南风颔首,“属下这就去办。” “等下。” 卫韫叫住他,“叶思姝怎么样了?” “回殿下,快了。” “到哪一步了?” “只剩下腿……” 卫韫想了想,“快些结束把她丢出去。” “是。” 安排好这些,卫韫先去看了看女儿,随之方才回去内室。 …… 月上中天,时至半夜,天色越发的黑沉,整个东宫皆安静了下来。 绮歆楼正房,叶朝歌在卫韫的怀里好梦。 她梦到自己去了一个仙境,五彩玲珑的云,彩虹漫天,远处的高山笼罩在仙气之中。 太美了,美到让她移不开眼睛。 她在那处仙境里走啊走,走到了一条水流前,水溪清澈见底,底下的鹅卵石好似会发光一般,她不禁伸出手去触碰。 这时,水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小蛇。 叶朝歌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退。 小蛇在水中冒出头,墨黑的眼睛看着她。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友善和亲近。 她大着胆子往前移了移。 近前儿了这才发现,这条小蛇极小,大约只有她小臂那般长,通身都是金色,还挺好看的。 小金蛇啊。 据说这可是吉祥之物。 她站在那看了一会,察觉小金蛇对她没有恶意,动作缓慢的伸出手。 谁知,小金蛇光滑的身子一动,顺着她的手指窜上了她的手里。 叶朝歌下意识的就想扔出去。 …… 第920章:叶朝歌,我诅咒你 第920章:叶朝歌,我诅咒你 就在这时,她看到小金蛇的头在她的手指上蹭了蹭,蛇身则乖巧的盘旋在她的手心里,很是可爱。 她停下了将它扔出去的动作。 低着头看它。 手指被它蹭的有些痒,叶朝歌下意识的用手指轻轻的戳了它小脑袋一下。 谁知这一戳,小金蛇身上突然金光大盛。 叶朝歌太惊讶,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然后她亲眼看到,小金蛇的头上长出了两只角,最初像是两个小鼓包,然后慢慢露出了角…… 龙? 小金蛇变成了一条小金龙? 叶朝歌不敢置信的望着静静盘旋在她手上的小金龙。 小金龙好似很有灵性,她瞠目,它的两个龙眼也跟着睁大,她若歪头,它也会跟着歪头。 叶朝歌原本还有些害怕,见状也不害怕了,反而生出了几分的欢喜。 她大着胆子抚上小金龙的头,手指先是试探性的碰了碰,见它没有反感,方才抚上它的头,轻轻的抚了抚,随着她的动作,小金龙乖顺的不得了,甚至顺着她的抚头,小身子扭来扭去,好似在害羞。 叶朝歌被它逗得不得了,发生咯咯的笑声。 就这样,在那处仙境之中,一人一小金龙玩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小金龙突然扭过头去往后看。 叶朝歌好奇,跟着它看。 不一会,听到划水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弥漫的仙气中,游过来一只慢吞吞的小乌龟,它真的很慢,慢吞吞的一点一点的游。 看到叶朝歌,停下划水的动作,抬头看了一会,然后又慢吞吞的看向小金龙。 一龙一龟对视了一眼,小乌龟又慢吞吞的开始游。 游了很长时间,才游到岸边,然后停下,仰着头看向叶朝歌,如同绿豆大小一般的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 叶朝歌被它看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梦啊,先是仙境,然后又是小金龙,现在还有小乌龟,而且,这俩小东西,皆是在现实中……前者是不存在的,后者也是极为罕见的。 最关键是,这俩小东西感觉很通灵性。 她试探着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到小乌龟面前。 小乌龟沉默了一会,然后慢吞吞的爬了上去。 上来后,脑袋,小尾巴,四只腿同时一缩,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龟壳在叶朝歌的手心。 小龟壳翻了个身,露出了底部,只见白白的底部,有团小金光,和小金龙的身上,一模一样的金光。 叶朝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看看灵气十足精神头旺盛的小金龙,又看看懒洋洋已经缩进了龟壳里的小乌龟…… “你俩,不会是一家子吧?” 她的话音一落,小乌龟突然探出了头,慵懒的看了眼小金龙,然后又将小脑袋缩了回去,最后那小眼神…… 叶朝歌默默的抽了抽嘴角,她应该没看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她看到小乌龟最后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再联想到它最后看的小金龙…… 这小东西不会是对小金龙不屑吧? 叶朝歌对这俩小东西越来越稀罕,越来越觉得好玩,小金龙很乖,顺着她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膀上,就停留在她的肩头,时不时的蹭一蹭叶朝歌的脸,乖顺的不得了。 而小乌龟,自最后一次将头缩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只余小小的一个龟壳在叶朝歌的手心,且是翻滚着,白白透着金光的底部朝上。 叶朝歌看着深觉为它难受,便将它翻了过来,谁知,这小东西还不乐意,在她的手心滚了滚,自己又翻了过来。 叶朝歌见状觉得有意思。 坏心的又给翻了过去。 小东西不乐意了,探出小脑袋,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她,好似在警告她,再把它翻过来,它就不客气了。 叶朝歌哈哈大笑。 小乌龟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准备缩回去,缩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看向某一处,小金龙也是如此,它从叶朝歌的肩膀上滑下来,滑到与小乌龟同在的手心上。 两个小东西一起盯着某一处。 叶朝歌见状,顺着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看清来人的脸,叶朝歌大吃一惊。 梁婉彤! 视线中的梁婉彤,是毁容前的模样,她一身白衣,头发披散,脸色苍白如纸。 在叶朝歌看到她的同时,梁婉彤也看到了她。 突然,她牙呲欲裂,身子飘起,扑过来一把掐住叶朝歌的脖子。 “去死,去死,去死……” 她很用力,死死的掐着叶朝歌的脖子,嘴里一直念着让她去死这样的话。 即便是在梦境之中,叶朝歌也清楚的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求生欲让她奋力挣扎。 可是,梁婉彤像是千斤重的石头一般,根本就推不开。 在叶朝歌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之际,小金龙和小乌龟突然一边一个,狠狠的咬住梁婉彤的手背。 梁婉彤吃痛,立马松开了叶朝歌的脖子。 叶朝歌趁此机会将她推开,一边咳嗽着,一边往后退。 叶朝歌脱身,两个小东西立马窜开,跑到她的身上,两个肩头,一龙一龟泾渭分明,它们站在上面,如同两个小小的守护神,守护着叶朝歌。 梁婉彤看着这俩小东西,眸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她牙呲欲裂,歇斯底里一般吼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好命……” “你今天的一切,本该都是轩哥哥的,都是他的,本该都是他的,是你抢走了,你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叶朝歌瞬间瞪大眼。 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话…… “叶朝歌,我诅咒你,诅咒你……” 她的诅咒还没说完,突然,梁婉彤的身子呈现透明,即便如此,她依旧恨恨的盯着叶朝歌,“都是轩哥哥的,都是轩哥哥的,如果不是你,轩哥哥不会死,也不会落到那般的下场,叶朝歌,你本该死了,死的人本该是你……还有你那个娘……” “叶朝歌,我诅咒你,我……” 梁婉彤透明的身影,在随着她未完之言一起消失。 叶朝歌看着她变成透明,看着她消失,她的诅咒之言,无限循环的在她的耳边回荡,还有她的那番话语…… …… 第921章:托付 第921章:托付 她瘫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久。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不禁有些疑惑,这里真的是梦吗? 可不是梦,又是什么? 刚才的窒息,是那般的清楚,脖颈上所传来的疼痛,也是那般的清晰。 怎么回事? 还有梁婉彤那番话。 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早前在七星谷,凤氏初初见到她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正想着,突然手心一痒。 小金龙和小乌龟停留在上。 两个小东西与她注视了良久,然后齐齐滑下…… 跟着,仙境变得虚幻了起来。 眼前好似被笼罩上了一层白雾。 在苍白的雾霭之中,她看到小金龙在对她笑,小乌龟绿豆大小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她。 它们停留在那,就这么看着她。 眼前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它们的轮廓也越来越远,隐约只能看到两团金光在白雾中闪现。 突然,白茫茫的眼前霎时间变成了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后路。 她突然有些慌了神,就好像被困了这里面,永远不能出去了一般。 她开始害怕,开始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歌儿……” 是卫韫。 是他的声音。 他在叫她。 这一刻,她好像找到了出路,循着他的声音走,穿过重重叠叠的黑暗,眼前再度一白,跟着…… 她醒了。 眼前是一脸担忧的卫韫,周围是她无比熟悉的环境。 看着他,如同久别重逢一般,呜咽一声,扑过去抱住他。 “呜呜,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朝歌紧紧的抱着他,抱着他哭。 卫韫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栗,不禁有些心疼,把人抱住,“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一切有我……” 在卫韫的安抚下,叶朝歌方才逐渐恢复平静。 她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气息和温度,方才感觉到真实。 “做噩梦了吗?” 见她平复下来,卫韫轻声询问道。 叶朝歌点点头,“是个很美,但又很可怕的梦。” 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噩梦,还是美梦。 因为太美,但又太可怕。 “只是梦,都过去了。” 叶朝歌摇摇头。 她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到梁婉彤,也不知道,梁婉彤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但是她知道,那番话,并非空穴来风。 前世,也的确如此。 在前世,叶宇轩成功了,登堂入室进了叶家……而她的母亲,也早早去世了…… “怎么了?” 叶朝歌回神,告诉他,“我梦到梁婉彤了,她想要杀我。” “当时我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死了,然后是一条小金龙和一只小乌龟救了我……”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毕竟这番话,委实太过滑稽。 “算了,就像你说的,只是梦罢了。” 但她知道,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想着,抚上自己的脖子,什么感觉也没有,但是当时那窒息的感觉,至此还历历在目,很复杂。 “你说你梦到了梁婉彤?”卫韫皱眉。 叶朝歌点头,隐瞒了梁婉彤当时说的话,只说她要杀死她。 “说起来也奇怪,我怎么会梦到梁婉彤呢?”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要知道,她从来没有梦到过这号人物。 卫韫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梁婉彤死了,此事原本不想告诉你,没得让你烦心。”但没有想到,她会在梁婉彤死的当晚,梦到了她。 闻言,叶朝歌瞠目震惊。 “梁婉彤,死了?” “恩。” “她怎么会死呢?” 梁婉彤虽然一直被关在地牢里,但对她也不曾苛刻过,说实话,她至今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便索性先养着,让人一日三餐的供应着。 可现在却告诉她,梁婉彤死了! “看守的人失职,醉酒之下说胡话,被梁婉彤听到了,自己自尽了。” “什么胡话?” 想到梦中的一切,叶朝歌隐隐有了丝猜测。 而卫韫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果然是因为叶宇轩。 叶朝歌顿在那里,许久都不曾回神。 “别怕,待会天亮了,我便带你去普乐寺……” 叶朝歌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她现在,脑袋乱得很。 这个梦境…… 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卫韫原本不想去早朝,叶朝歌的情况让他不放心。 可既然要去普乐寺,势必不可能当日去当日回,而且,他也想带着她在寺里静静心,此行,他必然要与父皇交代一番。 故而,这个早朝,不能缺席。 可叶朝歌的情绪,又让他不放心,想了想,便叫来了刘嬷嬷,叮嘱其陪伴左右,安排好这一切,方才匆匆去上朝。 “小姐……” 前脚卫韫刚走,后脚叶朝歌便下去将内室的门关上。 刘嬷嬷颇为不解。 后者对她摇摇头,待将房门关上后,方才走回来。 “嬷嬷,我接下来说的话,您一定要记清楚,且谁也不要告诉,包括红梅红尘,包括殿下,还有所有人。” “小姐?” “听我说,嬷嬷,假如有一日我不在了,请您老人家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小铃铛还有太子……” 此话一出,刘嬷嬷蹭地站起来,大惊失色:“小姐,您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叶朝歌苦笑一声。 她也希望是胡说八道,但她感觉,自己的时间好像真的不多了。 之前的梦境,对旁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梦,但她连死后回到过去这般匪夷所思的事都在身上发生过,像是梦境预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而且,凤氏所言她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梦中,梁婉彤的话…… 将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她如何不去多想? 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十年光阴,毕竟,前世的自己,便是在十年后死的,可这个梦却让她觉得,十年于她而言,是个奢望。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不清楚在何时终结。 …… 第922章:胡思乱想? 第922章:胡思乱想? 如今这个世上,她也没什么可放不下的了。 最初所求已然达成,母亲和兄长,还有外祖,都有了不同于前世的人生,她可以放心了。 唯独两个人。 卫韫。 还有…… 他们的女儿。 卫韫说过,与她共生同死,可是她怎么舍得,而且,他们还有女儿要照顾。 小铃铛还那么小,若是他们二人都走了,在这皇宫之中,她可怎么活? 所以,卫韫必须要活着。 只是,她很清楚,假如有一日她真的不在了,卫韫…… 所以,她要将他们父女托付给刘嬷嬷。 “嬷嬷,我只是说假如……”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故作无事人一般,笑着说。 “小姐,这种事怎么能有假如!” 刘嬷嬷自是不信这番假如之论,可她在自家小姐脸上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虽然觉得奇怪,但想想,应该是小姐胡思乱想了。 毕竟,这话题太过突然,完全没有征兆。 刘嬷嬷抹了把惊出来的汗,嗔怪道:“小姐以后可莫要再说这吓人的话,老奴年纪大了,可不经吓。” “您啊,也莫要再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老奴听红梅说小姐喜欢骑马,不若多去骑马出去走走。” 在刘嬷嬷看来,她家小姐的胡思乱想便是闲的,日子过得舒坦了,便开始胡思乱想。 故而,便想着给她家小姐找点事情做,待她忙了起来,也就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嬷嬷!” 叶朝歌长出了一口气,“我没有在同您开玩笑,虽然是假如,但是,您要答应我,若真有那一日……” “若真有那一日,老奴陪您!” 刘嬷嬷猛地打断。 “你!” 刘嬷嬷老泪纵横,哭求道:“小姐,老奴求您了,可莫要再有这些可怕的念头,您还年轻,身子正好,怎么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再说了,您想想小主子,您看着小主子还能想那些吗?”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罢了,不说了。” “小姐……” 叶朝歌摆摆手,“就当是我胡思乱想吧,但是嬷嬷,您一定要记住,……代替我照顾好小铃铛,还有殿下,我将他们托付给您了。” 噗通! 刘嬷嬷重重跪下,“小姐,您这是在剜老奴的心啊,您这是做什么啊!” 叶朝歌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回去,上前将刘嬷嬷扶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刘嬷嬷抹了把泪,“那您以后也不准想了。” 叶朝歌咽下苦涩,点点头。 屋内归于平静,可人心,又岂会平静。 这平静之中,叶朝歌慢慢睡了过去。 刘嬷嬷立于床前,望着自家小姐的睡颜,无声的叹了口气,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前脚她走,后脚,叶朝歌便睁开眼睛。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不过是骗刘嬷嬷的罢了。 在一片无声之中,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她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 另一边,刘嬷嬷从内室出来,便去寻了红尘。 她答应过殿下,在他回来之前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可她太需要找红尘,所以,在小姐睡着后,她跑了出来。 在小铃铛房里找到了红尘,将她拖去了她们所居住的后院,一直拖到房里,将门关上。 “嬷嬷,您这是做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刘嬷嬷脸色凝重,“红尘,我且问你,小姐的身子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啊?” 红尘被这话给问糊涂了。 “您说什么呢,小姐身子好着呢,能有什么问题啊。” 闻言,刘嬷嬷稍稍松了口气,可又不放心,反复确认。 红尘无奈,“真的,昨儿个我还给小姐请过脉,极好的,再说了,小姐的身子若是有个不适,我瞒着谁也不可能瞒着您啊。” 刘嬷嬷一想也是,而且红尘也不像是在撒谎的模样。 也就是说,小姐的身体极好,是她想多了? 那小姐说得那番话…… 难道,真的是胡思乱想? “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小姐康康健健?” 红尘快要哭了,“要不我发誓?如果小姐的身子有问题,我天打五雷轰好不好?” 刘嬷嬷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去。 看来,真的只是胡思乱想。 “话说,嬷嬷您怎么了?一大清早的便闹这般,让我这心里也有些不安。” “方才小姐……” “恩?” 刘嬷嬷摇摇头,“没什么,对了,为了以防万一,待会你再去给小姐请脉,一定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知道吗?” “不准儿戏,也不准嬉闹,我跟你说认真的!” 为了以防红尘不当回事,刘嬷嬷格外严肃且认真的叮嘱道。 红尘也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嬷嬷,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还有,方才的事不准告诉小姐,记住了没?” 红尘乖乖的点头,还想问什么,可看着刘嬷嬷的模样,到嘴的话,只得又咽了回去。 从红尘房里出来时,刘嬷嬷没有方才那般的沉重,只是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说不出来的严肃。 话说另一边,下了早朝后,卫韫便去了御书房,提及要离开数日一事。 宣正帝问他出什么事了。 卫韫只是说,普乐寺佛光灵,想带小铃铛吃斋祈福。 “就算这样,你也不必前往,马上便是今年的春闱,还有三年一度的武试,你这个时候离开……” 卫韫皱了皱眉,“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还请父皇应许。” 宣正帝看了儿子稍许,“你这副严肃的模样,可不像是去给永安祈福这般简单……罢了,你不愿说,朕也不问了,想去便去吧,不过韫儿,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也要记住肩上的担子,你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朕不插手你的内务,但是,你要懂得分寸!明白吗?” “儿臣谢父皇教诲,儿臣告退。” 宣正帝坐在那,看着卫韫的离开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伸手招来了郭远,“最近东宫可还太平?” “没听说有什么事啊。” 宣正帝点点头,摆摆手让郭远退下了。 …… 第923章:父子约定 第923章:父子约定 随着郭远带人退下,大殿上逐渐安静了下来。 宣正帝独坐在那儿,光亮中他的神色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来自父亲深沉的叹息幽幽响起。 卫韫是他心爱女人所生,是他最爱重的皇子。 齐妃去后的一段时间,他浑浑噩噩,待清醒已然差不多是一年后,之后,他将韫儿接到自己的身边,那时候的他,全然如变了个人似的,阴沉阴郁,沉默寡言,对谁都充满了戒备。 他心疼,但也知道,儿子变成这般模样,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他将自己一生中所有的耐心拿出来,只要有时间便会陪伴他,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治国方略。 没错,尽管那时候卫韫尚是孩童,他便已经想过,好好栽培他,日后继承皇位。 慢慢的,韫儿没有最初那般的戒备警惕,只是,却再也变不回以前。 十多年来,他们父子朝夕相处,私下里如同普通人家的父子那般。 他们很亲近。 可他也知道,在他们之间有一个结。 一个无论时光如何变迁,也永远无法跨越的心结。 这个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因何而结。 是因为韫儿的母妃,他这一辈子,唯一且深爱的女子。 ——齐碧柔。 齐碧柔这个名字已然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口上,多年来,每个午夜梦回间,他会默默的去思念她,每每思念到最后,便会忍不住流下愧疚的眼泪。 他爱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且是他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 可同样的,他对不起她,也辜负了她的信任和依赖,她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可以说,是他,亲手将她推至了悬崖,逼着她跳了下去。 韫儿对此,一直是怨恨的。 尽管他不说,他也知道,但明知他所怨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化解。 只得装糊涂,逃避一年是一年。 后来,逃避成为他的习惯,再后来,他不只逃避儿子,也逃避碧柔,逃避长乐宫…… 就这样,在逃避中时光须臾,韫儿逐渐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沉稳,同时,也越来越沉默。 他们父子之间,温情也越来越少,公事公办已然成为常态。 他有心想要改变这一切,但随着日积月累,他已然不知从何处入手。 直到,那一年…… 在长乐宫,在碧柔的灵位前…… 他们父子俩,在阔别了不知多少春秋后,终于彼此间打开了心扉。 至今,他还记得,那晚,韫儿末了说的那一句席话。 他说:“父皇,当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我已经不想再去追根究底孰对孰错,但这并不代表我认同您的做法,男人无信而不立,您当年没有做的事,儿臣会做到!” 当时,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他知道,儿子何意,也知道,他会做到什么。 身心如一!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他当年对碧柔的承诺,可没有一个做到,甚至都不曾保护好她! 说实话,那个时候,他多少是难堪的,被儿子当面指责无信,这种滋味,怕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但同时,又是欣慰的,对碧柔失诺,一直是他毕生的遗憾内疚,有时候他忍不住扪心自问,他这一生,自认为无愧于天地,百姓,大越,以及任何,只有对她…… 一生所愧。 儿子有不会重蹈覆辙的决心,他欣慰之余,也想看看,他的儿子,最终会走到哪一步。 就在当时,他们做了一个约定。 只要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不去插手他的后院。 看着他走。 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而他的原则,也很简单。 国之要事,以及身体康健。 这次…… 宣正帝眯了眯眼睛。 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半响,又归于了平静。 罢了罢了,他们夫妻并非不知分寸的人,且由着去吧。 …… 叶朝歌并没有‘睡’太久。 在刘嬷嬷回来后不久便以睡了个舒服回笼觉的模样醒来。 “小姐,老奴瞧着您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还是让红尘过来给您把把脉吧。” 刘嬷嬷一边伺候叶朝歌起身,一边不动声色的提议道。 叶朝歌顿了顿。 随之摇摇头,“我这不妨事,不过是昨儿夜里没有睡好罢了,方才睡了一会儿,现下精神好多了。” “再说了,昨儿个红尘刚请了脉,不是也没啥事,我这身子好着呢,不必这么麻烦了。” 刘嬷嬷自不会因为一番话便打退堂鼓。 之前小姐的状态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不让红尘来确定一番,她又怎会放心? 随即苦口婆心的劝道:“话虽如此,可您昨儿个外出骑马,这天儿虽说一日比一日暖和,可春日的风还是凉的,加上您出过汗……您还是听老奴的,让红尘给您瞧瞧吧,这样也放心不是?” 仿若生怕叶朝歌再行拒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刘嬷嬷直接将红尘叫了过来。 “小姐脸色不大好,你快给小姐瞧瞧。” 刘嬷嬷一边说话,一边悄悄的给红尘使眼色。 后者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上前号脉。 整个过程连贯的一气呵成。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红尘已然捏上了她的脉搏。 叶朝歌:“……” 有了之前刘嬷嬷的叮嘱,红尘这次把脉格外的认真仔细,且时间也格外的长。 以至于,卫韫回来还未结束。 在外间,早早得了吩咐的红梅将其拦住。 得知红尘在里面给叶朝歌把脉,卫韫心下一紧,“可是太子妃身子不适?” “殿下且宽心,并非如此,是刘嬷嬷她老人家瞧着小姐的脸色不太好,便让红尘给小姐瞧瞧,图个心安。” 闻言,卫韫舒了口气。 不过。 刘嬷嬷此举,倒是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的心思便一直不曾歇下来过。 越想越心焦。 叶朝歌想到了凤氏的推演,卫韫又怎会想不到? 最初,他不曾往那上面想,可之后,便忍不住的开始去想。 承曦曾同他说过,他娘的推演没有不灵验的时候,而梁婉彤前脚死,后脚她便做了噩梦要杀她…… 尽管他不清楚梦里的详尽,但他看得出,歌儿的不安,以及那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好像…… …… 第924章:我会努力 第924章:我会努力 “怎么样?” 内室门打开,红尘先行从里面出来。 “殿下。” 红尘屈了屈膝,随之将请脉的情况道出。 叶朝歌的脉象与昨儿个并无差别,唯一不同的便是,她有些心神不宁,除此之外,并无不同。 闻言,卫韫心下微松,抬脚便进了内室。 内室里,刘嬷嬷正在伺候叶朝歌梳洗。 他上前接过她的活,“我来吧,你先下去准备早膳。” 刘嬷嬷应的干脆,匆匆屈了屈膝便出去了。 方才诊完了脉,红尘那丫头只说了一句小姐心神不宁,她得去找这丫头好好问道问道,再确定一番,否则,难以静下来。 刘嬷嬷的匆忙,叶朝歌透过面前的铜镜看的一清二楚。 心下喟叹。 从刚刚刘嬷嬷强硬的让红尘来给她号脉,她便觉得有些不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啊。 看来,她的话吓到她老人家了。 “我已经同父皇说好了,咱们待会便出发去普乐寺。” 卫韫一边拿着绢帕给叶朝歌擦手,一边道。 叶朝歌微讶,“我以为……” 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卫韫听出她未尽之言,大手覆上她的脸颊,“别怕,一切都有我。” 他的掌心厚实,热度传递而来,叶朝歌微凉的身体,缓缓复苏。 对上他的眼眸。 他的眼睛很黑,是那种如墨一般不见底的黑。 此刻,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很小很小,小到看起来有些渺茫。 但那里面,只有她。 在那黝黑的深处,她隐约看到了他的慌乱,以及害怕。 叶朝歌心下轻叹。 是啊,他那般了解她,又岂会察觉不到? 她想告诉他,时也命也,该来的终究会来,人是争不过命的。 命定如此。 可她不忍心,不忍心说这些。 万千思绪不过只在一瞬间。 叶朝歌压下繁杂,对他展颜一笑,点点头,“好。”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当回事,方才红尘给我诊了脉,我一切都好着呢。” 这话是事实。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又是在什么时候告别这人世间,但至少目前为止,她的身体极好,没有任何的问题。 而且,就在刚刚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其实,或许就只是一个梦而已,毕竟,她身体好是事实。 当然,她也知道,人离开这个人世有无数种方式,并非是既定的病去,也有可能是意外…… 但至少有一点她能确定,不会像前世那般郁郁寡欢。 要知道,眼下她只有幸福,可没有沉郁。 至于意外…… 她不愿想了。 看着他,她什么也不想想了。 心下微微释怀,她伸手抱住他,“你放心,我会努力……” 努力让自己活着。 卫韫回抱着她,声音有些哽咽,轻轻近乎于无声一般,恩了下。 …… 卫韫要带叶朝歌前往普乐寺一事,刘嬷嬷等人意外不已。 更让她们意外的是,一个时辰后便出发! 当下,众人便忙活了起来。 卫韫原本不想带着小铃铛,虽然之前在宫里是拿她做了借口,但这个借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说服父皇了。 叶朝歌却不同意。 她的原因很简单,陪一日是一日。 当然,她也并非任性不计后果,小铃铛虽然经受不住长途跋涉,但上京距离普乐寺并不远,而且,如今天气暖和,风和日丽的,无需担心其他。 卫韫自来是拗不过她的那一个。 就这样,小铃铛也随行了。 三个奶娘,只带了刘奶娘,陈奶娘和周奶娘则留了下来,一并留下的还有米嬷嬷和司琴。 原本刘嬷嬷也不在随行名单中,只是老人家硬要跟着去。 早上的事,尽管红尘又诊过一次脉,且再三保证确定小姐身子康健得很,但她依旧不放心,不跟着能行吗? 此次出门,共三辆马车,红梅她们一辆,奶娘和刘嬷嬷带着小铃铛一辆。 剩下的自然便是卫韫和叶朝歌的。 一行人出发。 出了城后,卫韫便让叶朝歌枕在他的腿上睡一会。 可这突然间,加上这马车摇摇晃晃的,以及即将重游普乐寺的兴奋,哪能睡得着。 叶朝歌努力了一会,确实没有睡意,便与卫韫说话。 挑拣了些轻松的话题闲聊,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他们的过去。 “当初,我一直以为你想要娶我并接近我,是因为外祖的缘故,那时候,我还真有些瞧不上你,堂堂太子,竟如此龌龊……” 卫韫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怎么不想想,我既为太子,何须如此……”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卑劣?”叶朝歌忍着笑试探开口。 卫韫掐了她的脸颊一下,“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形容,而且还尽是出自你的口,你呀你呀,这般看待为夫,简直就是……” “就是什么!” 叶朝歌坐起来,瞪着他,大有一副他若敢说不好的,定不会与他客气的架势。 卫韫能屈能伸,毫无违和感道:“简直就是……拿你没办法!” 叶朝歌满意了。 附送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对了,我一直都想问你来着,当年你诓我哥写下‘卖妹’凭证是怎么回事?” 此事叶朝歌一直颇为好奇。 只是不曾找到机会问,方才说起往事,突然想了起来,话赶话,便问了出来。 关于这件事其中的细节,卫韫也有些记不清楚了。 哪一年发生他也不记得了,但只记得,记忆中隐隐约约有这么一回事。 准确的说,叶朝歌的归来,以及他对她的上心,方才让他对此事有了记忆,翻箱倒柜寻找之下,这才找到那份凭证。 “哦?听你这么说,那份凭证也没有很重要?” 叶朝歌斜睨他。 卫韫好笑道:“难道你以为,仅凭着一份凭证你哥就能把你嫁给我?” 叶辞柏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更做不了这个主吧? 所以,那份凭证其实对他娶到她的作用根本就不大。 叶朝歌也不是个傻的,琢磨了一会,很快便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 …… 第925章:是你让我成长 第925章:是你让我成长 “你……你是利用凭证,让我哥当你的内应?!” 叶朝歌瞪大眼。 卫韫说得对,仅凭着一份不知何年何月立下的凭证,是不可能让她嫁给他。 人生怎会因为一张纸就能随意决定? 而且,尽管那份凭证是兄长所立,可兄长并不能做主说将她嫁给谁便嫁给谁,且不说她自己愿不愿意,首先,外祖和母亲那一关便过不了。 如此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事实,卫韫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他还是拿出了那份凭证…… 依着他的性子,若无所图,根本不会做那无用之功。 想来想去,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想想后来经过兄长的手,送去给她的云丝暖玉,南海粉珍珠簪,便一目了然了。 兄长有时候很怂,尤其是他心虚的时候,而且,他很怕外祖,一旦外祖或是母亲知道,他悄无声息的将她‘卖给’了卫韫,岂会有好果子吃? 恐怕,卫韫就是看准了兄长的心思,所以,那段时间,利用兄长做他的内应! 想到此,叶朝歌呵呵一笑。 “我哥有你这朋友,也是……可怜。” 利用她的兄长也就算了,且还那般坑他! 想想,叶朝歌便忍不住为自家兄长掬一把同情泪。 卫韫耸耸肩,“当时为了你,为夫也只好六亲不认了。” 叶朝歌:“……” 默默的睨了他一眼。 “你那般了解兄长,是猜到兄长不会以你的名义将东西送去给我,所以,你便在暖玉和簪子上刻上了你的印记?” 卫韫笑了,“娘子就是聪明。” 讨好的说罢,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 她方才说的,是事实。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叶辞柏,除去祁继仁,便是他。 恐怕便是祁氏也不见得有他们了解叶辞柏。 可以说,整件事是个局。 叶辞柏是他的伴读,他们二人幼时便在一起,朝夕相处,说句实话,十个叶辞柏的脑袋,也玩不过卫韫。 用叶辞柏的话来说,卫韫肠子都是黑的。 正如叶朝歌猜想的那般,卫韫便是瞅准了叶辞柏惧怕祁继仁的心理,让他当他的内应。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小伴读是不会那般老实的,一定会反抗。 他必然会以自己的名义,将东西送给叶朝歌。 所以,卫韫便耍了个心眼,不论是暖玉,还是簪子,皆被他刻上了自己的印记。 他不怕叶辞柏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反正他知道,叶朝歌早晚会发现那些印记的。 “你就不怕我没有发现?” 毕竟,那印记并不明显。 卫韫笑笑,“不怕,因为我会让你发现。” 回想过往,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的确,依着当初他的所作所为,即便她不会发现,他也会让他发现! 而且,当初不正是因为他的提醒,自己才发现那些印记的吗? 当初兄长送她暖玉和簪子时,她并没有怀疑,哪怕刘嬷嬷觉得古怪,她也不曾放在心上。 她对兄长有着绝对的信任,即便是古怪,只需要知道,兄长不会害她,那些古怪,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复存在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曾多想。 直到卫韫的提醒…… 不过,她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 “因为,我要让你记住我。”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什么深藏功与名,于他而言,也要分什么时候。 那个时候,他致力于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自然是怎么让她印象深刻怎么做。 说到过往,不免也想到了过往。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卫韫不禁叹了口气,伸手将叶朝歌拥入怀里,“其实,我一直都欠了你一句抱歉。” “恩?” 叶朝歌疑惑。 “抱歉因为我的私心,让你当初经历危险,险些伤害到你。” 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因为她,可不能否认的是,当初他的手段的确不光彩,而且还有些偏激。 之后想起来,他也是后怕的你。 幸好那件事最终平安落幕。 可不论怎么说,因为他,她害怕,更身处于危险之中。 叶朝歌眨眨眼,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当年跌落悬崖,利用周得一事。 “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事后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质问他,他当时的理直气壮,至今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他可是理直气壮的说为了她。 卫韫苦笑,显然也想到了,紧了紧怀里的人,“人都是要成长的,当时我的确没觉得怎么样……” 而现在。 在经历了诸多,他逐渐明白了,也意识到了。 此时回想起来,深觉当时的自己幼稚不已。 “如果现在,你还会……” “不会了,我现在只想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女儿。”卫韫垂眸,“因为你已然是我的妻。” 叶朝歌失笑,“假如我还不曾嫁给你呢?” “可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而且还为我生了女儿……” “我是说假如,假如!”叶朝歌气道:“假如我没有嫁给你呢?” 末了又补充道:“必须回答。” 卫韫唔了声,“如果是这样,那我就……” “你就怎么样?” “拿出我的绝招,不要脸,厚脸皮,对你死缠烂打呗,缠着你,将你缠得烦了,届时,你不想嫁,也得嫁。” 顿了顿,他又道:“你说过,你我之间早已牵扯不清,既然牵扯不清,便就继续纠缠下去,这一辈子啊,你休想甩开我,我缠定你了!” 一番话,状似玩笑,但他言语中的坚定,以及深意,叶朝歌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她伸手环在他的腰上,脸埋入他的胸口,蹭了蹭,“你真的成长了……” 闻言,卫韫眼睑微垂。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最终却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 只是道:“是你让我成长。” 马车中,渐渐安静了下来,只余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以及马蹄阵阵。 午膳他们露天而用。 刘嬷嬷本就手艺不错,且出门前,盘算着午膳怕是要在外面,故而,准备齐全,一餐丰盛的午膳很快便了上来。 …… 第926章:途中遇埋伏 第926章:途中遇埋伏 他们选在一处小山坡停留。 正值春暖花开之时节,晴空无云,绿油油的草地好似接连天地,微风拂过,空气中夹杂着清晰的青草香和淡淡的花香。 在这样的环境下用膳,会让人的心情大好,心情好了,这胃口自然也跟着大开。 叶朝歌整整吃了一碗半的饭。 若非实在吃不下了,也不会剩下半碗。 卫韫丝毫不嫌弃,从善如流的接过她剩下的半碗饭,自顾自的吃完。 用过午膳,众人原地稍作休息。 草地上,铺着厚实的毯子。 卫韫和叶朝歌便坐在上面,两个人背靠着背。 叶朝歌将头往后仰,重量都放在卫韫的身上,微风拂面,不禁闭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自出了上京后,她整个人透着轻松快意。 好似,身上的包袱拿了下来,心境得到了很大的洗礼,至少,她不会再去想其他。 休息的差不多了,众人方才动身,一路往普乐镇的方向继续前行。 在他们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突然前路地上,被拉起了一根绳索,在前的侍卫骑马,一时收势不住,马儿的嘶鸣声,以及哀嚎此起彼伏。 马车骤然停下,原本昏昏欲睡的叶朝歌顿时清醒了过来。 “怎,怎么了?” 卫韫安抚好她,打开轩窗一角看向外面,随之冷冷一笑,“看来,是有人不希望我们此行顺利了。” 好似为了应和他的话一般,车外突然响起了短兵相接的打斗声。 “殿下,太子妃,咱们遇埋伏了。” 南风的声音传进来。 卫韫淡淡的恩了声,“让红梅保护好公主,速战速决!” “是!” “别担心,我早有准备。”卫韫揽着叶朝歌,轻声宽慰。 此行他们虽然出来的仓促,也不曾过多准备,但既然他敢带着妻女如此光明正大的离京,又岂会半点准备没有? 叶朝歌点点头,“保护好小铃铛,还有嬷嬷她们。” “恩,放心吧。” 女儿的身边有红梅,暗中还有护一他们,明面上,南风等人也不是吃素的。 外头的乱战,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方才安静下来。 “殿下,解决了。” 卫韫拍了拍叶朝歌,“如何?” “抓到了一个活口,他称是康王派来的。” “哦?” 卫韫笑了,“送他和他的同伴作伴吧。” “是。” “卫成派来的人?”叶朝歌的语气中充满了狐疑。 卫成有这么蠢吗? 派人来刺杀,蠢到让人暴…露出他这个幕后主使? “你信吗?” 叶朝歌想了想,道:“说不上来,或许是有人故意栽赃,也或许,是为迷…惑我们。”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皆有可能,故而,她也不好轻易下判断。 不过。 如果今日换做是她…… 倘若,她要刺杀一个人,不会让自己的人落网,这是其一,其二,即便是落网了,也不会将自己暴…露出去。 既然是刺杀,自然不会随意派人,派出去的人,要么是死士,要么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心腹。 卫成是王爷,是皇子,他既然对那把椅子有意,且挣扎了这么多年,他若是派人来刺杀他们,又怎会犯下如此严重,且还致命的错误? 要知道,此事卫韫若是禀报给宣正帝,或是将落网的刺客送回京,这件事,康王必然讨不得好,届时,倒霉…… 不言而喻。 叶朝歌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随着她的分析结束,外头的战场也已经清理结束,南风前来禀报,请示是否启程。 马车重新启程后,卫韫方才回应叶朝歌的分析。 她的分析都对,且没有问题。 “不是他。” 叶朝歌挑挑眉,“这么肯定?” 她的分析是一回事,但也不敢如此肯定。 卫韫颔首,“我和老三这些年,明着暗中皆是较劲儿,他恨不得我消失是事实,可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奈何不得我。” 正是因为老三有动机,也的确最有可能,但也恰恰好,最不容易得手。 如若不然,这些年的明争暗斗,又岂会至此不休? 叶朝歌点点头。 正是这个理。 明知卫成狼子野心,卫韫又怎么会没有准备? 更何况,说句不中听的,他这么好杀,又岂会等到现在? 正如卫韫的那句话,卫成的确最有可能,但也恰恰好是最不容易得手的,因为最不容易得手,所以才不会如此贸然行之。 就好比前世。 如果她是卫成,若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出手,否则,到头来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且,也不会像方才那般,刺杀失败,又将他给咬出来。 整件事,根本就解释不通。 但既然不是卫成,那么……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是她?” 卫韫恩了声,“八九不离十。” 叶朝歌脑袋转的也快,很快也就反应过来,“她是想借由此事,坐山观虎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这只是其一。” 卫韫神色晦暗。 这般的老调重弹,坐收渔翁恐怕不是玉贵妃的目的。 想到最近这段时日收到的消息,基本有了计较。 上次红花酸果子一事,矛头指向康王府。 他很清楚,此事与卫成关系不大,他出手的可能性极为渺茫。 还是那句话,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卫成至少,目前为止,他不会对歌儿出手,歌儿是他的软肋,这一点于卫成而言,自是深知。 他若是想利用对歌儿出手,从而于他不利,不会等到现在,早些时候,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他都放弃了,由此可见,他…… 至少目前为止,不会。 所以,红花酸果子,是真正的幕后策划者刻意栽赃。 他也不是吃素的,将这些消息一一放给了卫成。 他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卫成是不会看着自己被利用被栽赃。 果不其然,那件事,卫成果然在查。 他把线索一一放给他,自然而然的,玉贵妃同样也入了他的眼睛。 接下来,已然不言而喻。 卫成对玉贵妃出手了。 根据之前暗卫送来的消息,卫成捣毁了玉贵妃的一个地下钱庄 …… 第927章:看清楚,她现在可不是小姐 第927章:看清楚,她现在可不是小姐 这钱庄在明面上,只是一普通的地下钱庄,但实际上和那餐馆类似,只不过,餐馆是玉贵妃死士的所在地,而地下钱庄,则是她的消息联络点。 很多消息,都是通过地下钱庄得来并传递。 这俗话说的好,凡事有一就有二,卫成通过地下钱庄顺藤摸瓜,揪出了上京位于城南的一家勾栏院。 这家勾栏院自然也是玉贵妃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利用勾栏院里的女子,渗入到各个大臣府邸的后院。 自古以来,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同样的,后院与官员亦是如此。 卫成接二连三的动作,仅仅不到半年,便让玉贵妃元气大伤,多年的经营可谓是毁了一半。 人手接二连三的折损,她自不会罢休,可卫成对她早已有了防备,而且,她又不傻,怎会出手毁掉牵制他的对手。 而今日这一出刺杀,便也由此而来。 若他信了刺客的话,这笔账自然会算到卫成的身上,接下来如何,不言而喻了。 叶朝歌听得咂舌,“好深沉的算计。” 不过感觉最深沉的应该是抱着她的这位,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卫成成了他手上的利剑。 “说起来,卫成又不傻,怎么会那么听话?” 卫成会想不到卫韫是故意的? “他自会想到,但关键于,怎么看,怎么说。” 正如她说的,卫成自然会猜到,可那又如何? 俗话说,这有一有二就有三四,玉贵妃能栽赃一次,自然也能栽赃第二次。 当然,卫成也没有那么傻,他和玉贵妃的心理一样,会出手,但不会赶尽杀绝,玉贵妃利用他来牵制他,同样的,卫成也有着类似的目的。 所以,从始至终,他皆不曾真的对玉贵妃进行实质性的伤害。 叶朝歌默默无言。 真是…… 突然觉得,之前她和叶思姝,与卫韫他们相比,那便是小打小闹。 “不过照你这么说,玉贵妃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去对付卫成,她好从中喘口气休养生息,那她就不怕你将刺客带回京交给父皇,到时候,卫成自然是百口莫辩……” 卫成百口莫辩必然要倒霉,他若倒霉了,玉贵妃还怎么利用他来牵制卫韫? 卫韫拉过她的手,捏在手指上把玩,“若我所猜不错,我若将那刺客待回京,用不了进城,他便会成为一具尸体。” 到时候,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奈何不得卫成,且他也有可能反咬一口,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矛盾,自然也会由此而展开。 玉贵妃的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 “可你若是察觉到了呢?” “这就难说了,或许,她是在赌,万一刺杀成功了呢?到时候,她只需要对付的就是卫成,即便不成功,也有可能挑拨我和老三,有枣没枣的,先打了再说。” 有枣没枣,先打了再说,万一打下枣来呢? 这形容,还真形象。 叶朝歌长长出了口气,“就这样一直下去?” “没有证据。” 不错,没有证据。 他也厌烦了这一切,长时间需要把精神力放到这些糟心事上,他真是烦了,有这功夫,还不如陪陪他家的两个小祖宗。 说起来,卫韫眉头便是紧锁。 一直以来,他致力于寻找证据,不管是玉贵妃,还是卫成也好。 玉贵妃那个女人太过谨慎,谁也不信,便是她身边的人都不信,自不会留下把柄给他。 卫成倒是有,可那些证据皆非实质性的,拿出去也只是无关痛痒的证明卫成收买朝臣。 至于他和王叔的勾结…… 王叔那边,父皇至今没有结论,若是自此事上入手,王叔也会被牵连其中。 而且,此事到头来,也只是证明卫成和王叔勾结,至于再深层次的,根据王叔所言,卫成并未参与。 “好了,不说这些了,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到普乐镇,睡一会吧。” 卫韫不想让她因为这些事糟心,揽着她睡觉。 经历了方才一事,之前的瞌睡早就被惊没了,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没过多久,她便在卫韫的怀里睡了过去。 …… 一行人抵达普乐镇的时候,正好是晚膳时分。 天儿黑了,现在上山恐不好走,便决定在镇上住一宿,明日一早儿再上山。 说来也是巧,南风定下的客栈,是之前浴佛节来玩时所住的青峰客栈。 算算日子,快两年了。 客栈还是那间客栈,变化并不大,包掌柜除了脸上的纹路,因为常年笑脸迎人,倒是显见深刻了些。 “贵人,真没想到,小的又有幸接待几位贵人……” 包掌柜的记忆并不差,他们这些打开门做生意的,记人记事是必然,在南风进来时,他便认出来了。 说实话,他是惊讶的,不曾想,几位贵人再度莅临他们普乐镇,且还是选择他的客栈。 想想,他便觉得有些心情澎湃。 曾经接待过的贵人再度来临,这岂不是说明,当初他们对客栈很满意吗? 这可是对他,对青峰客栈的认可啊。 如果南风知道包掌柜心中所想,定然会呵呵笑一声,您老开心就好。 “好久不见包掌柜。”叶朝歌微笑颔首打招呼。 包掌柜一愣,更激动了,“小姐,您您,还记得小的啊?” “自然是记得的。” “咳咳。”不待包掌柜说话,卫韫干咳两声,淡淡提醒道:“看清楚,她现在可不是小姐!” 包掌柜啊了声,然后微微抬头,这一看,方才注意到,眼前的贵人,当初的小姐,已然梳起了妇人髻…… 再回想一下当年,顿时话一转,“恭喜公子,夫人喜结连理。” 卫韫满意了,从南风那拿了个银锭子给他。 一句话便换来了一个银锭子,包掌柜立时笑不见眼,连忙请人入内,并表示上房都备好了,热水也准备妥当云云。 包掌柜是个脑袋灵活的人,所安排的房间,竟然便是他们当初所住的那几间。 叶朝歌还是那一间,卫韫的,现在则成了小铃铛的。 …… 第928章:物是人非 第928章:物是人非 夜半月高悬,清冷的寒光映地。 客栈中,叶朝歌辗转难成眠。 再度来到这个熟悉的小镇,她有着故地重游的欢欣,但又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想当初,那一年,浴佛节。 那时,她还没有嫁给卫韫,还只是叶朝歌,乐瑶还是那个活泼好玩的乐瑶,而二哥,也还是那个二哥…… 如今,故地重游,却已然是物是人非。 不论是普乐镇,还是这家青峰客栈,皆没变。 变的却是人心,以及…… 人生。 她嫁给了卫韫,从未嫁女变为为人妇,现在更是为人母;而乐瑶,已然化为白骨,二哥……依旧游历在外,尚不知在何处。 当初的四人同行,只剩下她和卫韫。 心潮翻涌间,叶朝歌越发睡不着。 她放轻动作坐起来,透过打开的窗柩缝隙,遥望夜空中高高悬挂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漫天繁星,如此月光,不难看出,明儿个必然会是一个好天儿。 越坐越清醒,想来是一时间睡不着了,索性绕过卫韫,悄悄下去,踱步至窗前。 落座于窗前的椅子上,胳膊搭在窗台,垫在下颌,遥望着夜空。 翻涌的心潮,倒也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肩上忽地一暖。 她回神,侧首望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卫韫。 “怎么起来了?” 卫韫将衣裳披在她的身上,拢好,双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好听的声音透着刚睡醒的低沉,不答反问:“怎么不睡?” “白天在马车上睡多了,便有些睡不着。” 叶朝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扯了个理由。 她不说,不代表卫韫猜不出。 “别想了,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他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轻声宽慰。 叶朝歌轻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人生便是如此,过客无数,又有谁会是永远的停留呢。” “只是……” 只是,她明知如此,却仍不能释怀。 尽管平日里不曾提起,但不代表,有些人,有些事,不提,便是忘记。 恰恰相反,她将她深深的埋藏于心头,默默回忆,回忆曾经以及过去,默默缅怀,缅怀她的美好和那些快乐。 她这一生,永远不会忘记,在她的生命中,曾经有过那般一个姑娘。 她出生高贵,她骄纵,但不跋扈,她自小被娇宠长大,但总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她善良活泼,纯真可爱,曾经…… 她信任她,无条件的信任。 她依赖她,却也在意她。 她与她是好友,刻骨铭心的朋友。 她的名字,叫做乐瑶。 是大越的乐瑶郡主。 卫乐瑶! 叶朝歌缓缓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无声滑落。 她轻轻的将头靠在卫韫的身上,默默的思念着那个给予她陪伴和快乐的小姑娘。 许久。 “你说,她在看着我们吗?” 不待卫韫开口,叶朝歌自顾自的又道:“会的,一定会的。”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一定在看着他们。 就像她…… “恩,会的,所以,你莫要太过难过,她看着也会难受。”卫韫轻声说道。 叶朝歌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平复稍许,方才睁开眼睛。 望向夜空,心中默问: 乐瑶,你好吗? …… 次日。 辞别包掌柜,一行人离开了青峰客栈。 在上山去普乐寺之前,先去了镇上的一家成衣铺子。 当年十岁的草儿,如今长高了不少。 过去时,她正在打扫架子,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以为是来客人了,一边停下手里的活,一边嘴里说着:“客官想买件什么样的……” 她的话,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叶……姐姐?公子?” 叶朝歌立于门口,对着她微笑,“草儿,好久不见。” 夏枯草醒过来神,连忙跑过去,“真的是你啊,朝歌姐姐,你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叶朝歌的到来,让夏枯草颇为激动,一叠声的发问,因为激动,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铮亮。 “昨儿个来的,路过此地,便来看看你。” 叶朝歌将夏枯草从上到下看了一番,点点头,“恩,草儿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草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半响意识到叶朝歌他们还站在门口,连忙请人进去坐,随之跑到后头去泡茶,便是叶朝歌想要拒绝告诉她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待会便走,都没机会。 很快,草儿便端着热腾腾的茶水回来了。 分别给卫韫和叶朝歌倒茶。 注意到叶朝歌的妇人髻,咧嘴一笑,“公子和姐姐成亲了吗?” 叶朝歌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与卫韫对视一眼,点点头。 何止是成亲了,孩子都有了。 得知有了孩子,草儿便问带来了吗,听闻带来了,便好奇着要看。 叶朝歌给红尘使了个眼色,后者出去,待回来时,手上抱着小铃铛。 小铃铛白白净净的,长得像卫韫,格外的漂亮,一见到她,草儿便喜欢的不得了,拉着小铃铛的小手,一会捏捏这里,一会摸摸那里。 逗了小铃铛一会,草儿问道:“朝歌姐姐,乐瑶姐姐没有来吗?” 叶朝歌动作微顿。 这时,自进门便鲜少开口的卫韫淡淡说道:“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未回来。” “哦。” 乐瑶姐姐没有来,草儿有些失望。 眼底微微闪烁着悲伤。 当初乐瑶姐姐离开前曾答应过她,有时间会再来…… 草儿悄悄的吸了吸鼻子,想到什么,扔下一句:“公子,姐姐你们稍坐,我去去就来。” 然后便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包袱。 “这是?” “麻烦朝歌姐姐回去时代我交给乐瑶姐姐,这是我做的,给乐瑶姐姐做的。” 叶朝歌抚在衣裳上的手指紧了紧。 垂眸望着这件衣裙。 布料并非极好,只是普通的粗布,颜色是乐瑶欢喜的艳红色,衣裙设计的很漂亮,绣工不说极好,但也细密,显见是用了心的。 叶朝歌微微一笑,“你有心了,乐瑶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 草儿眼睛都亮了。 叶朝歌用力的点点头,“恩,她一定很欢喜。” …… 第929章:佑怀回京 第929章:佑怀回京 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子话,卫韫和叶朝歌便要离开了。 “草儿,保重。” 离开前,叶朝歌抚上草儿的发,“不要忘了你乐瑶姐姐,好吗?” “不会的,我不会忘了乐瑶姐姐的,还有公子,朝歌姐姐也是。”草儿郑重许诺。 叶朝歌点点头,“我们走了,有朝一日你若去上京,便去叶府。” “好,姐姐再见,公子再见。”随即探头看向在第二辆马车的小铃铛,“小铃铛再见。” 依依惜别,终会别。 马车渐渐远去。 直到看不到车影,草儿才回去。 微风拂过,吹散了一声叹息,掩盖了她的呢喃。 ——乐瑶姐姐。 …… 普乐寺位于普乐镇的山上。 这里常年香火不断,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祈愿。 故而,即便不是浴佛节,普乐寺依旧人潮涌动。 此时,后山上,叶朝歌靠着卫韫,一同欣赏如雾似画一般的景色。 不远处,刘嬷嬷与红尘守在那,老人家的脸上带着笑。 自来了普乐寺后,她家小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精气神,最关键的是,再也没有说过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来后,她也知晓了小姐那日早上,那番令人心惊胆颤的话因何而来。 起因是小姐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了当日死去的梁婉彤,故而心神不宁,这也是殿下带着小姐突然前来普乐寺的缘由。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切恢复了常态。 这普乐寺还真是如外界所说的那般,富有灵气。 正想着,南风走了过来。 “有要紧事汇报?” 刘嬷嬷拦住他。 她家小姐和殿下难得享受这闲暇时光,若是没有要紧事,休想过去打扰。 南风先是看眼红尘,眉眼含笑,待看够了,方才回刘嬷嬷的话:“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方才京中来报,怀慈亲王抵京。” 怀慈亲王? 佑怀! 刘嬷嬷张张嘴,刚要说话,立于对面的红尘却先抢了先,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好啊,终于回来了,就等着他了!” 刘嬷嬷被她给逗笑了,“瞧把你给能耐的,你等着他做什么?怎么着,你还想把人给打一顿啊?” “我。” 打一顿这肯定不现实,且不说其他,便是他那身份,便是万万不能够的。 不过。 不能动手,可以…… 红尘嘿嘿笑着,手探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里。 刘嬷嬷见状,眼皮跳了下,隐有所感。 果不其然。 红尘拿出了她随身携带的针包。 刷拉一声,针包打开,露出各种各式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银针。 在日光的照耀下,那一排排银针反射出刺目的光。 晃眼睛。 刘嬷嬷见怪不怪了,笑道:“你有这个,你以为人家就没有?莫要忘了,怀慈亲王出自哪里。” 上次红尘拿出她的宝贝针包时她便想提醒她来着。 红尘有的,佑怀也有。 她会的,他也会,且,认真比较起来,并不比她差,甚至还隐隐压一头。 就她想对佑怀出手? 怕是很难。 闻言,红尘面色一僵,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显然也想到了。 这时,刘嬷嬷又道:“还有,你莫要乱来,我瞧着红梅自有计较,你可休要坏了她的好事。” 此次前来后山,红梅并不曾跟着,而是留在客院与奶娘一起照顾小主子。 故而,方才如此直言不讳。 红尘蔫了,恹恹道:“嬷嬷,在您眼里,我就那般没有分寸?” “你就算是有分寸,我也得提醒你,更何况,你没有分寸!” 说罢,不待红尘回过味来,刘嬷嬷转向正望着红尘一脸笑眯眯,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南风,警告道:“还有你,可莫要跟着红尘胡来。” 也不怪她如此担忧提醒,主要是素来稳重的南风,一旦事关红尘,那就是个二愣子。 红尘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红尘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完全是没有底线可言。 可以说,红尘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听话的不得了。 所以,为防止万一,她不得不提前警告提醒。 南风悄咪咪的看向红尘,在她点头后,方才点头。 目睹这一切的刘嬷嬷,无言的翻了个白眼,心道,罢了,这俩人都不是那靠谱的,她还是多看着点吧。 身后所发生的一切,卫韫和叶朝歌并不知情。 此时他们也正在说起回京一事。 “咱们出来也有数日了,明儿个便回去吧。” 叶朝歌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她很清楚,作为太子,卫韫能陪她在此停留多日,必然承受着看不到的压力。 而且,此次普乐寺一行,连续听了之大师讲禅三日,她的心也慢慢落到了实处。 也是时候回去了。 卫韫伸手拂去她颊边的碎发,“再住两日便回。” 他看得出,她喜欢这里。 而且…… 想到什么,卫韫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一闪即逝。 的确,叶朝歌喜欢这处如同世外桃源的净地,但她也知道,他们的家在上京,这里并非他们的家。 随即拒绝了卫韫的提议,坚持明日回京。 定下此事,夫妻俩又待了一会,方才离去。 回到他们居住的客院,在内室更衣之际,刘嬷嬷将佑怀回京一事道出。 叶朝歌挑挑眉,“回来了?” “南风是这么说的。” 叶朝歌点点头,“正好,咱们明日回京。” …… 下午,叶朝歌再度去了静室听了之大师讲禅。 了之大师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傅,慈眉善目,白眉白须,他的眼睛很平静,平静的如同一汪泉水,看不见任何的波澜。 “了之师傅。” 了之大师眉目含笑,目光温和的看向到来的叶朝歌,点了点不远处的蒲团,请她坐下。 随之道:“不知叶施主如今的心,可是静了?” “连续听三日大师的讲禅,已然静了。” 叶朝歌垂首,轻轻回应。 犹记得当日初见,了之大师一语道破她的心境。 他说,她的心神不静。 不错,当时的她的确心神不静,哪怕面上表现如常,哪怕自己告诉自己,该来的始终会来,哪怕她已然做好了准备…… 但,这颗心,岂能静得下来。 …… 第930章:烦恼由心起,凡境皆心造 第930章:烦恼由心起,凡境皆心造 她以为,自己能做到放手。 并以为,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放不下不满足的。 可其实不然。 有,她有! 卫韫,和小铃铛。 想得再开,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任谁明知自己时间不长,命不久矣,还能做到沉着应对,静静等待? 她是人,一个普通的人,没有那般高的境界,那般面对生死而面不改色,不慌不乱,不恐不惧的境界! 所以,在她的内心深处,是慌乱的,亦是恐惧的。 而这几日,了之大师与她讲禅,讲佛法。 一颗慌乱恐惧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是了。 越是不能放下的,便越容易失去;越是想要抓住的,便越消失得快;越想拥有的,到头来还是不会属于你;越是想要把握的,常常握不住;越是看重的,越是得不到…… 越在乎,越抓不住。 了之大师说得对,人,总是在为满足无休止的谷欠望而去追逐着患得患失,只有懂得放下,才能把握当下。 是啊,前路茫茫,那又如何? 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多谢大师。” 叶朝歌双手合十,俯身道谢。 了之大师慈悲而笑,“施主能悟了,乃施主之缘法。” …… 门,自身后关上。 叶朝歌回身望着面前古朴的静室,耳边回荡着方才离开前,了之大师所言:“叶施主,来是偶然,走是必然,一切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随缘……” “是,随缘,缘起缘灭,缘来缘去,都是一个缘。” “烦恼由心起,凡境皆心造。看不到的,莫要过分探究,看不透的,无须为之神伤,看不开的,换一个视角,或许,你会看到柳暗花明。” “缘来缘去终会散,望施主秉持初心,本心。阿弥陀佛。” 叶朝歌长长出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紧闭的门拜了拜,释然而去。 前脚,叶朝歌离开,后脚,卫韫自暗处走了出来。 他推开静室的门,进去。 了之大师仿若并不意外来人,他和蔼笑了笑,“殿下,叶施主已然看开,您又何苦走不出呢?” 卫韫与他无废话可言,依旧还是那一句:“当真没有破解之法?” 了之大师含笑,还是那一句:“殿下请回吧。” “了之!” 卫韫面色倏然冷了下来。 了之乃得道高僧,世人皆传,他能看穿人生世事,前世今生。 对这些,他本不信,深觉不过是无稽之谈。 可事关她,即便是无稽之谈,他也要去试一试! 自当初七星谷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派人打听,去寻那破命之人。 他不服,不甘心,更不愿去接受。 他要搏上一搏,哪怕是捅了这天,也无所谓。 假如,命该如此,他也认,与她走一遭又如何? 到了地底下,他们还是夫妻,若有来世,亦是如此。 可若是连搏一搏都不曾,他不甘心? 而了之,便也是如此入了他的眼。 只是早些时候,了之云游在外,无人知其踪迹,直到不久前,方才回到普乐寺。 原本,他便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带她过来。 只是没有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梁婉彤死了,且他的歌儿做了那般一个噩梦,这个计划只得提前。 所谓让她来静心,不过是个幌子,即便要静心,大可去感恩寺,感恩寺的香火不比普乐寺的差,且离着上京也近,至多半日。 之所以不远路途来普乐寺,便是奔着了之而来。 对于歌儿修身悟佛,他向来不赞成,早前他便说过,他的丫头已然清淡无为,他可不想最终变得无谷欠无求。 连着三日,歌儿连着三日前来听了之讲禅,他之所以默许,就是为了让了之自歌儿的身上勘透破命之法。 这三日,他每日皆在歌儿离去时过来,从始至终皆是那一句——破解之法! 而了之,也从始至终只有一句:殿下请回吧。 明日他们便要回京了,如此无功而返,他如何甘心? 此来为何? 没有得到破解之法,他怎会离去? 卫韫望着无悲无喜的了之,心中恨极,可又对他无可奈何。 这个老和尚,软硬不吃! 可为了歌儿…… 他闭了闭眼睛,突然,噗通一声,重重跪下,“了之大师,我求你!” 卫韫此举,便是轻淡无为的了之,也不免震惊不已。 下跪之人他深知其身份,当今太子,他的命格贵不可言,周身萦绕着奔腾的龙气,乃命定的贵人。 如今,他却跪了他…… 了之起身,上前扶人。 卫韫推开他,深深一拜,“大师,幼女尚未周岁,她不能没有生母,还请看在幼女无辜的份上,赐予破命之法!” 了之长长一叹,“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大师!” 卫韫跪在那,额头磕在地上,沉痛低喊。 凤氏预言,他信也不信,只是,事关于她,不得不信,不得不上心。 而了之最初之言,认证了凤氏预言。 犹记得头一日,他在歌儿离去后前来,了之说过与凤氏同样之言,短命之人…… 所以,他才会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了之的身上。 他能说出与凤氏相同的预言,可见,外界所言并非妄言。 故而,他求他。 哪怕舍去身份。 了之闭目,念了声佛号,终是妥协,“我佛慈悲,殿下请起吧。” 闻言,卫韫眼睛一亮。 在他开口前,了之说道:“殿下莫要高兴的太早,天机不可泄露,今此,贫僧只赠有一言,解法在殿下,可又不在殿下,如此,殿下请回吧。” 卫韫将了之的话重复了一遍。 此言虽然混沌,模糊不清,但至少,他知道了,并非无可解,如此,便够了! “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 卫韫恭敬的行了一佛家礼仪,方才离去。 前脚他离去,后脚了之便站不住,软倒在地,落地时将茶盏扫落,不一会,守在外头的小沙弥听到动静,急忙跑过来。 “师叔祖,您怎么了?” 了之借着他的手坐起来,不疾不徐道:“不必惊慌,不妨事。”不过是窥破天机,受到了惩罚罢了。 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 …… 第931章:佑怀再登门 第931章:佑怀再登门 回到上京东宫时,已然临近傍晚。 用过晚膳,卫韫便去了前殿书房。 离京数日,许多杂务堆积到一起,如今回来了,够他忙活一阵的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日,卫韫忙的脚不沾地,早出晚归。 叶朝歌深知他何故如此,心下有些愧疚,可她又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他煲个汤。 一大早,叶朝歌便进了小厨房。 熬了一上午,方才出锅。 下午时候,叶朝歌将汤装好交给刘嬷嬷,让她送去书房给卫韫。 刘嬷嬷对此安排颇为疑惑。 小姐亲自熬的汤,若亲自送去,殿下只怕会更高兴,怎地还让她去? 叶朝歌又岂会不知? 只是,她若去了,少不得会让他分心,打扰到他,没得耽误工夫,倒不若让刘嬷嬷去。 本就帮不上忙,又怎忍心给他添乱?! “送去后什么也不必多言回来即可。” 叶朝歌如是叮嘱道。 刘嬷嬷应声,端着汤送去了前殿书房。 也的确按照吩咐不曾多言。 可夫妻这么久,彼此又岂会不了解? 卫韫喝着汤,热乎乎的汤水暖和了他的胃,同时也暖了心。 望着案上摞得高高的奏折,刹那间充满了干劲儿。 他答应过,会再带她去志远侯家的马场骑马。 忙完便履行诺言。 …… 佑怀上门,是从普乐寺回来的四日后。 小海子前来禀报时,叶朝歌正在逗弄小铃铛。 闻言,倒也并不意外,只是问向红梅,“你怎么说?” “奴婢听小姐的。” 红梅低下头,小声说道。 叶朝歌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笑了笑,吩咐小海子好生招待佑怀,随之入内换了身衣裳。 “你留下,不必跟着去了。” 出门前,叶朝歌如是道。 红梅虽然惊讶,到底也不曾说什么,乖乖应声是。 见她如此,叶朝歌反倒不忍心了,笑道:“放心吧,待会自会让你们相见。” 红梅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丰富非常。 叶朝歌笑着离开,去了前殿。 前殿。 叶朝歌带着人一经出现,佑怀便寻找红梅的身影。 可找了一圈,也不曾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禁有些失望。 叶朝歌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直言道:“红梅并没有过来。” 闻言,佑怀点点头。 两相落座后,叶朝歌不动声色的打量佑怀。 说实话,佑怀年岁并不小了,三十多岁的人,虽然不显老,但其身上历经千帆的世故,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此时的佑怀,较之最初变化极大。 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位成熟稳重的怀慈亲王,会是当初那位脏兮兮的傻子? “太子妃。” 叶朝歌收回打量,恩了声,并未多言,而是安静的等待他的下文。 “承曦回去后,将事情同在下说了,是在下的不是,惹出了误会。” 叶朝歌毫不客气的接下了他的致歉。 淡淡道:“听说怀慈亲王之前离开,便是为处理过往之事,敢问您现在回来,可是处理完了?” 佑怀点点头,“处理完了。” 佑怀又道:“今日在下过来,还是为一事,还请太子妃成全。” 说罢,起身抬手,对着叶朝歌行了一大礼。 神态间颇为诚恳。 叶朝歌不答反道:“曦琼王回去后,想必已然将本妃的态度转达给您了吧?” “是,说来还要多谢太子妃,对红梅如此呵护维护。” 呵呵! 叶朝歌笑了,“您谢我?敢问是以什么身份?” 佑怀:“……” 他现在什么身份也没有! 好在叶朝歌过来也并非是来为难他的,说道:“您的过去,我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但还是那句话,作妾,绝无可能!” 闻言,佑怀连忙道:“太子妃误会了……” “我之前虽然成过亲,但如今依然和离,我现在……而且,从始至终我便不曾想过让红梅作妾!”而且,他怎么舍得。 “在下是要娶她,娶红梅为妻!” 一席话,佑怀说的颇为诚恳认真,言语间透着郑重,不见任何的迟疑。 不难看出,他在此事上的认真。 叶朝歌与刘嬷嬷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皆观感不错。 “这么说,你已然和离了?” 佑怀点头,“是。” “既然如此,那贵国方面……” “这一点太子妃请放心,在下虽为柔然的亲王,但份数七星谷,此次在下回柔然,便是安置一切,只要太子妃点头……” “诶,亲王错了。”不待他把话说完,叶朝歌便淡淡打断道。 错了? 佑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立马改口,“只要红梅点头,太子妃舍得,在下立刻迎娶红梅过门,入七星谷名册,为我佑怀之妻。” 叶朝歌没有说话,只是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人会骗人,言语亦会蛊惑人,但眼睛,骗不了人。 在佑怀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诚恳和认真。 半响,方才出了口气,叹道:“红梅虽然是我的丫鬟,但她陪伴我多年,与我朝夕相处,我早已将她视为家人,望你以后珍重她。” 闻言,佑怀面上一喜,“太子妃放心,我若待红梅不好,定让我不得好死!”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 虽然毒,但令人安心,放心。 叶朝歌点点头,起身:“亲王稍待,红梅稍后便来。” 随之带着刘嬷嬷她们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佑怀,随着等待,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此行最多不过两三个月,却不曾,这一去,将近一年。 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她有没有怪他? 越想,佑怀便越紧张,隐隐有些忐忑起来。 相较于佑怀的忐忑,此时离开前殿,回绮歆楼路上的叶朝歌,则相对轻松不少。 “嬷嬷,看来咱们东宫要有喜事了。” 叶朝歌笑说。 刘嬷嬷也跟着笑道:“可不是,这时间真是快,眨眼间,红梅也要嫁人了。” “红梅还没点头,这嫁不嫁还不一定呢。”红尘撇嘴道。 叶朝歌和刘嬷嬷对视一眼,后者笑道:“听你这么说,是不希望红梅嫁了?” …… 第932章: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第932章: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我……” 红尘跺脚,“我哪有。” “那你是希望喽?” 红尘:“……” “嬷嬷,您就会欺负我!” 红尘不干了。 若她说希望红梅嫁,那岂不就是表态赞同?她若说不希望,红梅待佑怀并非无心,岂不有坏人姻缘之嫌? 不论是希望还是不希望,都是一个坑。 且是刘嬷嬷挖好的坑! 这…… 简直就是欺负人嘛。 红尘跳脚,刘嬷嬷笑得几近肚子疼。 这丫头还是那么好玩。 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该为红梅高兴才是。” 红尘瘪了瘪嘴,低下头,“我也想为红梅高兴,可我高兴不起来,只有一想到之前的事……” 她真高兴不起来。 “之前的事?你指得是哪些?”叶朝歌挑眉问她。 “就是,就是他骗红梅啊。”红尘不高兴的嘀咕道:“明明好了,却骗红梅没有……” “那你还记得,他为何要骗红梅?”刘嬷嬷问她。 “他……” 红尘咬唇,一脸纠结。 她自然是记得。 最初,得知佑怀装病欺骗红梅,她是生气的,为红梅生气,对佑怀,全然没有好印象。 但年前,承曦回去前曾表示过,佑怀之所以装病,出发点是因为红梅,他想将其留在身边。 “记得……可不论是因为什么,他骗了就是骗了……” “你说的不错,这就好比,人错了就是错了,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不论最初是出于何种缘故,就像你说的,他骗了红梅是事实。” 红尘用力点头,一副还是小姐懂我的模样。 叶朝歌浅浅而笑,伸手拨了拨红尘有些乱的刘海,又道:“可你可还记得,我们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红梅?” 红尘不吭声了。 小姐说得对,关键点在红梅。 “傻丫头,两个人的感情事,最忌讳的便是旁人插手,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不是当事人,谁又能明白其中呢?” “佑怀骗了红梅是事实,但凡事皆有两面性,他骗人是不对,但此事不也正好恰恰说明了,他在意红梅吗?若是不在意,又怎会苦心伪装假装呢?” “小姐说的是,你当那装傻装病就那么好装的啊?”刘嬷嬷话赶话紧随而接。 叶朝歌赞同颔首,随即又道:“感情一事,咱们外人谁也不能为红梅做任何的决定,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她受到欺负和任何的伤害。” 红尘也并非不开窍的人,小姐和嬷嬷说得如此透彻了,她又岂会不懂? 见她听进去了,叶朝歌道:“好了,不说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再不回去,估计红梅便该等着急了。” 回到绮歆楼,叶朝歌并没有立马让红梅去前殿,而是将方才她与佑怀的对话说了一遍。 末了拉上她的手,“红梅,你要记住,我一直在你的背后,我便是你的依仗,不要怕,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丫鬟便矮一头,知道吗?” 红梅素来清冷的脸上,显露动容之色。 噗通一声,跪在叶朝歌的脚边,“小姐……”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叶朝歌将她扶起来,“快去吧,他在前面等你。” 说罢,推着她出去。 红梅回头,眼底盈满了不舍。 叶朝歌看着好笑,调侃道:“你这还没嫁呢,现在不舍不觉得早了些吗?” “我看啊,红梅这是着急想嫁了。” 刘嬷嬷跟着打趣道。 红梅哪经得起这般打趣,匆匆跑了,颇有些落荒而逃。 “跑这么快,这就是着急想嫁了啊……” 红尘跑到门口,冲着红梅的背影大声喊道。 红梅的背影顿了顿,跟着,一道破风声响起。 “哎呦。” 红尘的肩膀猛地一痛,随之,一颗石子滚落到地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红尘不干了,“为什么倒霉的又是我?” 分明小姐和刘嬷嬷都打趣了,为什么只打她? 她怎么这么倒霉? “要不要让南风帮你出气打回来啊?”刘嬷嬷捂着肚子,憋笑说道:“南风向来听你的话,你若开口,他必然不会舍得拒绝。” “嬷嬷!!!” 红尘真跳脚了。 怎么这绕来绕去,又绕到她身上了? 她怎么就这么这么倒霉啊! 这边厢绮歆楼笑声不断,欢声笑语,那边厢的前殿之中,却是另一番气氛。 佑怀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突然生出几许近乡情更怯的踯躅。 一双手不知该往哪放,前后来回倒换,可不论放在前还是在后,皆不得劲儿。 索性垂放在两侧,在袖袍中收紧。 他咽了咽唾沫,“红,红梅……” “恩。” 红梅轻轻的恩了声。 得到回应,佑怀如同得到了鼓励一般,“我,我回来了红梅……” “恩。” 依旧还是轻轻的一声恩。 即便如此,佑怀也觉得满足,她能回应他,这便是好的开始不是吗? “你还生我的气吗?” 红梅皱了皱眉,这次倒没有回应。 见状,佑怀连忙说道:“我知道我当初不该欺瞒你,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了,相信我,好不好?” 红梅面上微松,“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佑怀快速接下话。 红梅再度恩了一下,顺带点了下头。 佑怀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他了解红梅的性子,话说到此,说明之前的事就此揭了过去。 最大的坎跨过去,佑怀再也顾不得其他,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曾有人说:这女人的身子是水做的,又软又弱,娇弱得很。 他不知道事实是否真是如此,但是他知道,红梅不是。 她是习武之人,身上如同男子一般结实,硬邦邦的,抱起来并不舒服。 可他就是喜欢。 也许,这便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哪怕她没有女人味,哪怕她常年木着脸,哪怕她不懂温柔为何物…… 但他就是欢喜她,只欢喜她。 “我想你,一直都在想你……” 红梅耳尖悄悄的爬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伸手推开他,浑身不自在的跳开一些,“不准动手动脚!” 佑怀目含柔情,“好,不动手也不动脚……” “我只动嘴。” …… 第933章:心疼他 第933章:心疼他 绮歆楼。 “小姐,方才小海子过来报,怀慈亲王带红梅外出了。” 叶朝歌正在捉弄铃铛,听到红尘的话,并没有太意外。 道了声:“恩,知道了。” 便专心逗弄小铃铛。 小铃铛如今正处于生长阶段,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当然,对于每天守着女儿的叶朝歌来说,并没觉得变化有多大,在她眼里,女儿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尤其是将她团在一起的时候,活像个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 软趴趴的,招人喜欢的不得了。 虽如此,但多少还是能看得出些微的变化。 比如,小铃铛的下颌处,萌出了小小的白点。 一开始,叶朝歌发现时吓了一跳,以为女儿生了毛病,还是奶娘告诉她,小公主在萌乳牙,而那个白点,便是将将开始冒头的乳牙。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铃铛下颌的白点越来越明显,现在已然开始能看到乳牙的雏形了。 不但如此,在其旁边的侧处,也在开始萌牙。 如今,小铃铛每每咧嘴笑,便会露出几许白点和尚未完全长出来的乳牙。 说不出的滑稽。 而叶朝歌这个坏心娘,毫不客气的笑话自己的女儿,一口一个,小铃铛,你现在笑起来可真丑。 嘴上说着女儿丑,但她说的和做的明显不一致。 一边嫌弃着,一边又稀罕至极。 若超过一个时辰见不到女儿,必然便会到处找。 见到了又嫌弃。 这不,又嫌弃上了。 “女儿啊,你莫要再笑了,再笑为娘都要被你丑的没眼看了。” 叶朝歌嘴上嫌弃着女儿丑,可她抱着小铃铛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在场的刘嬷嬷等人,如今对主子的嫌弃已然见怪不怪了,最初没弄明白主子的口不对心,还忍不住的为小主子说话,在了解过后,便也不当回事了。 得,日常一嫌。 习惯就好。 “你不让她笑,莫不是还想让她哭不成?” 人未到声先至。 叶朝歌眼睛一亮,赶忙看向门口方向。 不一会,卫韫俊挺的身姿便出现在视野中。 “你回来了,今儿个不忙吗?” 叶朝歌将女儿交给就近的奶娘,下来迎上前。 卫韫点点头,伸手拨弄掉她被小铃铛抓乱的发丝,“恩,忙完了,你这两日可有觉得无聊?” 叶朝歌摇了摇头,看眼女儿,“有小铃铛陪着呢。” 随之去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 望着卫韫眼下的青色,有些心疼,“这两日怕是没有休息好,待会用过膳便进去睡一觉吧。” 卫韫没有拒绝,但提了一个要求。 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陪我。” 叶朝歌脸微热。 看了眼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抿了抿唇,“娴儿下午要过来。” 言外之意,陪不了。 “我派人让她过两日再来。” 在叶朝歌开口之前,卫韫叹了口气又道:“为夫已然记不得上次睡囫囵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地,委实有些累,人也犯困,想睡觉,可也不知为夫何时有了个毛病……” 说到此,卫韫顿了顿,望着她稍许,方才启唇悠悠继续道:“没有娘子你,睡不着啊。” 叶朝歌的俏脸更热了。 但她也不是好糊弄的,斜眼睨他,“没我睡不着?那岂不是说,你已有多日不曾睡了?” 卫韫点点头,“是已经多日不曾睡了。” 叶朝歌嗤笑一声。 “是吗?那边奇了怪了,我怎么听说,你在书房安歇的不错呢?” “说来也多亏了娘子的衣裳,若非抱着娘子的衣裳,为夫也不会安歇的不错?” 叶朝歌:“……” 这人,反应还真不赖! 够快! 最后,叶朝歌还是陪了卫韫歇息。 当然,她也知道所谓抱着衣裳入眠并不存在,之所以如了他的意,概因心疼他。 所以,只有先委屈田娴儿了。 …… 此时,伯爵府。 田娴儿收到东宫的传话,也没多想,只当是好友临时有事。 前脚送走了东宫的人,后脚,门房便来人报,宋二公子送来了帖子,邀请她明日去马场骑马,希望她能赏光。 听闻骑马,田娴儿眼睛一亮,可想到邀请她的人…… 这份跃跃欲试便淡去了许多。 宋二公子。 志远侯家的二公子,宋峥崴。 她不久前相看过的人。 宋峥崴同时也是她大表哥楚天南的好友,据悉,他二人的关系极好,故而,对于宋峥崴的为人,可以说是放心的。 宋峥崴虽不是侯府的长子,但她也不是做当家主母的料,而且,宋峥崴自身能力不俗,再加上有侯府扶持,在旁保驾护航,可以说,他的前途必是不可限量。 且,他虽然是宋家次子,上有长子世子,下有嫡亲小弟,在家中不上不下,但宋家是上京之中有名的和谐之门户。 父母贤子女孝,内宅和睦。 宋峥崴尽管是次子,但在家中所受到的重视,不必世子和小弟少。 前途无量,人品不错,与伯爵府也可谓是门当户对,且他样貌不错…… 可她…… 想到此,田娴儿叹了口气,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复杂,反正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曾理清楚。 “小姐。” 田娴儿回神,这才意识到,门房那边宋峥崴派来的人还在等着她的回信。 想了想,随即对小喜吩咐道:“你且过去回话,便说明儿个我要去东宫,去不了马场了。” 小喜挠挠头,想也不想的问道:“小姐您明儿个要去东宫吗?” 她家小姐原本今儿个下午过去的,去看太子妃和小公主。 可这不,东宫方才派了人过来传话,太子妃今儿个不得空,改为过两日。 这过两日也不曾确定是过几日啊。 怎么在小姐这便成了明儿个了? 田娴儿快要被自己的丫鬟蠢哭了,没好气的瞪她:“让你去传话你就去传话,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被小姐一通训斥,小喜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撒丫子跑去了门房传话。 小喜离开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 第934章:质问 第934章:质问 安静之中。 田娴儿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额头。 默默想着,一定是这段时间想事情想得太多了,她简单的脑壳在同她抗议。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 大不了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再想也想不清楚,何必难为自己呢。 可有些事,不是她想怎样便怎么样的。 小喜从门房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盒子。 “这是什么?”田娴儿好奇问她。 “方才奴婢在门房回话时,苏公子派人送来的,是小姐您最喜欢的香坊居的点心,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说话间,小喜走过去将盒子放到桌子,然后又从怀里舀出一张帖子。 “小姐,还有这个,也是苏公子派人送来的。” 田娴儿见到帖子便皱起了皱眉,“你没经过我的同意,便私自收下了帖子?” 小喜听出自家小姐的不快,连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这帖子是随着点心一起送来的,来的人将东西塞给奴婢便走了,奴婢追出去的时候,人都跑没影儿了。” 她也知晓小姐会不快,故而,在看到帖子时,便急忙追了出去。 可对方有备而来,人都没影儿了,她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所以,只好给拿回来了。 闻言,田娴儿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苏子慕倒是越来越精明了,知道她不会收,所以让人搁下东西便跑,连给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般想着,田娴儿更烦躁了,打开帖子。 苏子慕派人送来的帖子同样也是邀约,只不过不是邀她去骑马,而是邀约她去听戏,时间方面倒是写着随着她的时间安排来。 也就是说,她说现在,那便现在,她说以后就以后。 简言之,听她的! 田娴儿呵呵一笑。 这摆明是绝了她找借口的机会! 什么时候,苏子慕变得这般奸诈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难道说,人一旦踏入了官场,就会变得圆滑起来? 可不管是不是如此,这份帖子,让她想拒绝都无从拒绝。 说她没时间? 帖子上已然点明了,随着她的时间来。 若是找借口自己病了? 呵呵,估计大夫和药不出半日,便会尽数送到她的面前! 再者说,就算是生病,那也有好的时候。 苏子慕此举,真真是让她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想到此,田娴儿忍不住的扶额。 她这边烦恼不已,恐怕此时她娘得高兴坏了吧? 母亲一直为她的终身大事烦恼不已,这下好了,不论是宋峥崴,还是苏子慕,呵呵,如果她娘有两个女儿,估计…… 甭估计了,还是想想眼下怎么办吧。 不管是宋峥崴,还是苏子慕,她至今还在浑浑噩噩中,这个时候,她谁也不想牵扯。 方才拒绝了宋峥崴的邀请,眼下该轮到这个烫手山芋了。 田娴儿的视线,幽幽的落到眼前的帖子上。 眼珠子转悠了半响,计上心头。 苏子慕的意思不是随着她的时间来吗? 既然他绝了她拒绝的后路,那她便来一个拖字诀。 对,就这么办。 今日?没时间!明日?没时间!后日?还是没时间…… 越想田娴儿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当下敲定,就这么办。 可她忽略了,她有一个基本上已然确定胳膊肘时不时往外拐的母亲。 …… 晚些时候,田夫人过来女儿的院子。 田夫人先是拐弯抹角闲聊了一会,深知自家母亲心思的田娴儿,淡淡道了一句:“娘,您有话不妨便直说吧。” 女儿都这么说了,田夫人怎会客气。 “我听说,你拒绝了宋二公子的邀请,收下了子慕的帖子?” 听听,听听! 称呼宋峥崴为宋二公子,而苏子慕则是子慕,亲疏立竿见影啊。 田娴儿忍着吐槽,解释道:“不是我收下的,是苏子慕那厮派来的人,放下东西便跑了。”说得好像她想收下似的。 田夫人眉开眼笑,自动忽略女儿的一部分话,只道:“这么说,你比较中意子慕了?” “我何时说过?”田娴儿瞪大眼。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那要不然,你怎么会拒绝了宋二公子而收下子慕的帖子?” 此时此刻,田娴儿已然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有气无力道:“都说了,不是我收下的,是苏子慕……” “但帖子如今在你手上是事实不是吗?” 田娴儿猛地一愣,想到被自己丢在内室的帖子,皱了皱眉。 是啊,帖子在她手上这一点无可否认。 “娴儿,你是娘的女儿,你的心思,为娘最是清楚,你又何苦死鸭子嘴硬呢?” 一听这话,田娴儿炸了。 蹭地站起来,“我什么时候嘴硬了?还有娘,我什么心思啊?” “自然是对子慕的心思,娴儿,你也莫要急着否认,你且先听娘同你慢慢说。” 田夫人抿了口茶,方才接着道:“远的咱不说,就拿今日一事来说吧,虽然是子慕派人将帖子扔下便走了,但你大可派人再将帖子送回去啊?之前你连他送来的东西都能退回去,到了帖子这,怎么便不曾派人退回去了?” 田娴儿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小喜,小喜……” 听到小姐的呼唤,小喜连忙跑进来。 “你去,拿着帖子送去苏子慕的府上!” 苏子慕如今已然在上京有了独立的府邸,且是陛下亲赐,而苏子慕,也已然不再是当初的穷酸书生,而是吏部侍郎苏大人。 是上京赫赫有名的新贵。 去年春闱的状元郎。 一年光景,人生大变。 真真是,三十年活东,三十年活西。 在旁默默看着这一幕的田夫人,抿了抿唇,“小喜你先下去。” 小喜为难,偷偷的看向自家小姐。 田夫人脸色一沉,“下去!” 小喜什么也不顾了,连忙退下了。 “娘?” 田娴儿皱眉,望着突然发脾气的母亲。 “娴儿,你任性了半年多了,子慕也陪着你任性这么久了,难道你想就一直这么下去?” 田夫人沉着声音,字字句句道。 …… 第935章:田娴儿的迷乱 第935章:田娴儿的迷乱 田娴儿听到这话,突然笑了,“我任性?那娘,您倒是说说,我怎么任性了?我让苏子慕陪过吗?我说过,我不欢喜他,是您一直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每次我提起此事,您不是装病就是岔开话题,再要么就是让我想想,考虑清楚,如今,您却说我任性?” 田娴儿委屈的红了眼睛。 是,她知道,整件事拖了很久了,可这是她想拖的吗? 是她想要这样吗? 她说过,她不欢喜苏子慕,可谁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没有人! 让她怎么办?明明不喜,却装作欢喜? 结果呢? 结果母亲竟然反过头来责备她,说她任性? 越想,田娴儿越觉得委屈,到最后委屈的她掉眼泪。 看到女儿哭了,田夫人也后悔了,想到丈夫之前说的话,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真是她错了? 可是,知女莫若母啊。 虽然女儿对子慕颇为排斥,可对其并非全然没有好感…… 可现在,女儿…… 田夫人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委屈掉眼泪的女儿,心疼不已,放软声音,“为娘……是怕你错过良人,日后会后悔,娴儿,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我……” “你先听娘说完,也许娘此时说这话不合适,但我觉得,必须要让你认清楚,乐瑶郡主和江公子一事,之前还是你同娘说的,江公子便是一个例子,人这一辈子,无时无刻不再面临着选择,一旦选择错了,是没有后悔重新来过的机会的。” 田娴儿逐渐冷静了下来,目露迷茫。 “当初,宋家二公子一事,为娘的确很中意他,可后来觉得,比起他,子慕与你更合适,原本,并不想再让你相看,是你得知了此事,主动提出相看的。” “即便如此,我和你爹也觉得不合适,便想让你断了相看的心思。” 闻言,田娴儿瞠目,“可后来不是……” 不是安排她相看了吗? “是子慕。” “这关他什么事?” “有一次你姨母说漏了嘴,子慕得知了此事,是他说,让你相看。” 如若不然,他们又怎会安排呢? “他不是……” 田娴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眉尖紧紧的蹙在一起。 苏子慕对她不是…… 怎么会在得知她提出要相看宋峥崴时,而主动…… “是啊,但他说了,他想让你多看看,给你多一点选择,省着日后选择错了,再后悔。”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同意了。 而且,子慕说得也不无道理,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故而,便有了女儿相看宋峥崴一事。 同样,也正是通过这件事,他们对子慕当真是没有二话。 “子慕一心为你,娘委实不希望你错过他,娴儿,你以为为娘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子慕再好,可他终究是外人,而你才是为娘的亲生女儿。” 田夫人苦口婆心,她知道,女儿对她为苏子慕说好话一事颇有怨言,也知道,女儿心生不满。 可是,她实在不想让女儿后悔。 但丈夫说得也对,强扭的瓜不甜。 “罢了罢了,为娘也不再做那强扭瓜的人,随你吧,你若实在不喜,为娘也不再多言。” 田夫人回去了。 在搅乱了田娴儿的一颗心后,潇洒而去。 田夫人离开后,田娴儿坐在那久久没有动。 一晚上,她的耳边不停回荡着她娘说过的话。 这一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 绮歆楼。 叶朝歌醒来时,如往常一般,卫韫已然去上朝了。 将将梳洗好,前头便来人报,田家小姐请见。 叶朝歌意外不已,“这么早?” 随之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请田小姐过来绮歆楼。” 很快,田娴儿过来了。 见到她,叶朝歌吓了一大跳,“娴儿,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田娴儿形容憔悴,神情间透着彷徨无措,她眼下的淤青浓重,脸色难堪,完全没有往昔的精气神,整个人好似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的。 “朝歌……” 田娴儿扑过来,一把抱住叶朝歌,“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朝歌,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抱着她,一叠声的询问。 这样的田娴儿,是她从未见过的,在她的记忆中,她一直快快乐乐的,何曾如此时这般过? 田娴儿抽抽噎噎的,将事情道出,末了问叶朝歌,她该怎么办,让她给她出个主意。 这可难住了叶朝歌。 这种事她如何敢给出主意啊。 若是日后过得不好,岂不是要落得埋怨? “你先冷静点。” 在叶朝歌的安抚下,田娴儿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兔子的眼睛一般,眼巴巴的望着叶朝歌,好似在她眼中,叶朝歌便是她的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叶朝歌,此时正为难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从来不曾插手过旁人的情感,当初田娴儿和李晟的亲事,是因为她知道,田娴儿一旦嫁给李晟,其最终结局并不好。 那时是个例外。 可现在,她并不了解苏子慕,更不了解宋峥崴。 对于苏子慕的印象,皆凭当时外出碰上,再就是后来从田娴儿口中知晓。 至于宋峥崴,倒是知道此人,毕竟不久前卫韫还带她去过他家的马场,只是,不曾见过啊。 这件事,还真是难住了她。 “朝歌……” 叶朝歌回神,苦笑一声,“娴儿,我也不瞒你说,这种事我真没法给你拿主意,毕竟事关你的人生大事,更是你的后半辈子。” 若好了,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好,落不落得埋怨不说,她也不好受啊。 望着满脸茫然的好友,叶朝歌心下微叹。 真没想到,这件事会演变至厮。 “没事,朝歌,你怎么想便怎么说,我,我这也实在乱的很。” 想了一个晚上,越想越乱,思绪都纠结成了一团,无法之下,她方才一大早,早膳都不曾用,便跑来了东宫。 她需要有人给她一个方向,一个该怎么往下走的方向。 而这个人,便是叶朝歌。 …… 第936章:唯心而已 第936章:唯心而已 看出田娴儿也是乱了方寸,叶朝歌叹了口气。 虽说不好插手,可事关好友,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娴儿,你且先告诉我,当初为何要主动与宋二公子相看?” 田娴儿与宋峥崴相看一事,叶朝歌并不知情,若非她方才提及,也不会知晓她竟在之后又相看过宋峥崴。 而且,还是她主动提的! 田娴儿苦笑一声,“我当时也是被我娘烦得受不了了,便想转移下她老人家的注意力……” 谁知道,宋峥崴竟对她用了心思。 说起此事,倒也不复杂。 当初,她娘时不时的在她耳根儿处念叨苏子慕的好,她烦不胜烦,便去找了墨慈和朝歌,自叶府回去后,她便想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解脱,可谁知,她娘竟然病了。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是装病。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 田夫人就是看出女儿的心思,这才装病。 后来,得知母亲是在装病,田娴儿都没了脾气,一次偶然的机会,无意中在她娘那看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着上京一众单身男子的资料。 有一部分做了标记的是她早前儿相看过的,唯有一个不曾标记的,便是宋峥崴。 那时候她只想着摆脱掉无时无刻出现在她生活中的苏子慕,更想转移一下她娘的注意力,也不想再继续被念叨,随即便主动提出与宋峥崴相看。 只是不曾想到,最终不但不曾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且还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说起来,对宋峥崴,田娴儿是愧疚的。 当初自己提出与他相看,完全是出于别有用心的心里。 “这么说,你对宋二公子没有想法?” 为防她冲动,叶朝歌末了又道:“想好了再说。” “我……” 田娴儿沉默一会,摇摇头,“应该没有。” “应该?” “没有。” 田娴儿点点头,“没有。” “你确定?” 方才的那个应该让她心里没有底,叶朝歌再三确定,得知田娴儿的确没有后,方才对她说:“既然没有,那你不该让对方继续误会下去对不对?” 田娴儿点头,“你说得对,此事本就是我的不是,朝歌,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也知道自己的不是,那么起因便在你,自是该由你出面说清楚。” 田娴儿出了口气,心中的一口郁结散去,“恩,应该的。” “我会找个时间当面与他道歉。” 并解释清楚。 朝歌说得对,起因在于她,她有责任。 “宋二公子一事理清楚了,那么,便是苏子慕……” 说到此,叶朝歌顿了顿,看向好友,“田夫人所想,并非没有道理,娴儿,其实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在于你,你对苏子慕,可是如对宋二公子那般断定?” “我……” 田娴儿抿了抿唇,“我……” 我了半响,她终是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懊丧的低下头。 “这件事并不复杂,只在于你的心,你问一问它,是否无意,若无意便该快刀斩乱麻……” “可我娘……” “娴儿,嫁人的人是你,而不是田夫人。” 不待田娴儿把话说完,叶朝歌便淡淡打断道,并提醒她。 “你对苏子慕,有意还是无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田娴儿抱着头,“我不想嫁给他,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什么? 田娴儿目露迷茫,是啊,可是什么? 她说不上来。 叶朝歌将她的迷惘看在眼里,也不再逼问她,只是说道:“若是不知道,不若去寻找答案。” “寻找答案?” “是,去寻找一个肯定,去寻找自己迟疑的理由。” “怎么,怎么寻找?” 叶朝歌笑笑,“这就要看你。” “我?” “是,就是你。” 田娴儿糊涂了。 “准确的说,你的心。” 叶朝歌手指指向田娴儿的心口,“这里,是否欢喜他。” 表达了自己想说的,叶朝歌便再无它言,该说的,该做的,她尽力了,接下来就靠田娴儿自己。 至于她对苏子慕,她和田夫人想法一致,田娴儿对他,并非没有感觉,如若不然,她又怎会如此的纠结? 若是无感,大可像方才那般,顷刻间给出答案,而非可是…… 只不过,她被禁锢住了,深陷于最初的认知当中。 人一旦有了固有印象,要想打破很难。 而对苏子慕的最初固有印象,让她迟疑。 所以,事情便发展到了这一步你。 为今,只有打破她根深蒂固的固有印象,方才了结这一切,如此,她才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结果,而非可是,但是。 田娴儿离开东宫时,满腹迷茫。 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伯爵府后,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闺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她需要时间。 田夫人得知后,倒也不曾再过去。 还是那句话,知女莫若母啊。 …… 送走了田娴儿,叶朝歌才用早膳。 卫韫不久前便回来了,只不过听闻田娴儿在,便一直待在前殿。 用膳间,叶朝歌问他:“苏子慕这个人,你对他现今如何看?” 通过方才,她得知,苏子慕自被宣正帝钦点为去年春闱的新科状元后,便留在了上京,并进了吏部。 如今官居侍郎之位。 说起来,这苏子慕也是个有本事的,短短一年,便坐上了侍郎的位子。 这官升得很快,如此在朝堂之上步步高升的人,怎么看,都并非古板刻板的人。 “不错。” 闻言,叶朝歌挑挑眉,“你这评价不低啊,看来苏子慕此人不错喽?” 卫韫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眼底暗光晦暗,“食不言寝不语。” 叶朝歌瞠目。 “你方才不也是说话了吗?” 卫韫理直气壮道:“那是因为你问我。” 叶朝歌抽了抽唇角,张嘴欲言,一个软糯的芝麻团儿便被卫韫塞…进了她的嘴里,“用膳。” 嘴巴被塞满了,叶朝歌只好暂且歇下心思。 待用完了早膳,便缠着卫韫打听苏子慕有关事宜。 全程,卫韫冷着脸,对她爱搭不惜理,这让从未有过如此对待的叶朝歌,有些不解。 她好像不曾惹到他吧? …… 第937章:吃醋 第937章:吃醋 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 回应她的是卫韫没有温度的一瞥。 原本还有些不能肯定的叶朝歌,被这一瞥,有些肯定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但他这副模样,便说明她的确有惹他。 就是…… 哪里惹了? 叶朝歌歪着头想了一会,也不曾想出个结果,索性直接了当的问他:“我怎么惹你了?” 卫韫瞥过来的眼神更为冷淡。 见她还是一副茫然,自喉间不冷不热的呵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去。 叶朝歌望着他的背影,完全不解其意,看向刘嬷嬷,后者也很茫然。 这让她更为不解。 直到红尘犹疑开口:“殿下……是不是在吃醋啊?” “啊?吃醋?哪来的醋让他吃?” 叶朝歌不解。 要知道,自普乐寺回来后,她便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昨日佑怀来过,哪里来的醋让他吃? “您方才问殿下苏公子。”红尘出言提醒道。 叶朝歌皱眉。 就因为这个? 而且,类似一事,之前她也曾问过。 “您方才好像还夸了苏公子一句。” 估计是这样。 当然,这是在殿下是真吃醋了的前提下。 不过,她觉得好像是八九不离十。 之前她也曾在南风面前提过别的男人,那货便老大不乐意,给她甩脸子看,一开始她也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吃醋了。 用他的说话:“欢喜的姑娘当着自己的面提别的男人,搁谁谁能无动于衷?” 她觉得夸张。 南风便反问她:“假若,我当着你的面提起其他的姑娘,你可会乐意?” 俗话说将心比心,换个方位思考。 有吗? 叶朝歌想了想,自己有夸过苏子慕吗? 回想了一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那话算是夸吗? 不过就是说了句苏子慕不错。 “不过小姐,奴婢是乱猜的。”红尘忐忑着将自己摘清楚。 言外之意,如果猜错了别怪她。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叶朝歌回忆卫韫的反应,感觉红尘的猜测怕是八…九不离十。 心道,他这心眼儿,倒是比以前小了不少。 而且,看这架势,怕是小的不只是一星半点。 “小姐,殿下好像是去了前殿的书房,要不,您还是过去瞧瞧吧。” 刘嬷嬷也觉得红尘说的八…九不离十,便如是说道。 叶朝歌想了想,还是去书房走了一趟。 过去了前殿的书房,卫韫正坐在案后,手上捧了本不知名的书。 而对于叶朝歌的到来,仅只是撩了撩眼皮,扫了她一眼,便不理会了。 原本只是八…九不离十,看他如此,已然十成十了。 叶朝歌笑着近前儿,在案前停下,双手撑在上面,探身过去,望着他,目含戏谑,“我听说,你吃醋了?” “吃醋?” 卫韫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了一声,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醋是什么?他会吃? 叶朝歌忍着笑,“这么说是没有喽?” 然后直起身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我就说嘛,我嫁的男人怎会那般小心眼儿。” 小心眼儿的卫韫:“……” 叶朝歌绕过去,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夫君,你还未同我说说苏子慕呢。” 卫韫眼角一下子塌了下来,冷意嗖嗖的往外冒。 叶朝歌忍着冷意,继续火上浇油,“我听说,苏子慕很有本事,不过一年的光景,便升到了礼部侍郎,如今已然是上京的新贵呢。” 好似还觉得不够似的,叶朝歌再接再厉,“听说,他前途无量……” “听说听说,你哪来的那么多听说!叶朝歌,你当着为夫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别的男人,你觉得合适吗?” 卫韫突然发难。 扔开手上的书,扣住她的腰,一把将人粗鲁的拽到腿上。 一张俊脸阴沉的吓人,黝黑的眸子黑沉黑沉的,直勾勾的锁着她,如同看不到底的黑洞。 有些吓人。 叶朝歌却不怕,反而娇气的说道:“你这么凶做什么,吓到我了知不知道?” 卫韫咬牙,死死的盯着她,大有一副要咬她的架势。 “你吓到我了!” 叶朝歌噘着嘴,控诉的瞪着他。 卫韫盯着她看了良久,终是妥协,“真吓到了?” “你说呢?那么凶!” 卫韫叹了口气,唬着脸,“那也是你活该,你也不想想,你现今是什么身份!”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叶朝歌往他身上靠了靠,“你的发妻,你女儿的娘亲,东宫的太子妃。” 闻言,卫韫阴沉的面色微缓,硬邦邦的说道:“你知道就好!” “记住,你是太子妃,身为太子妃,皇家媳妇,要懂分寸!” “我懂什么吩咐?我哪里不懂分寸了?”叶朝歌扬起眼角,“我看你就是嘴硬,不就是吃醋吗,你承认了便是,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不过,你的心眼儿怎么越发的小了啊?” 卫韫被气到了,“准许你变了性子,就不准许我心眼变小?” 一听这话,叶朝歌乐了,“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心眼变小,承认你方才吃醋了?” 卫韫浑身一僵。 紧跟着起身,把她放到一旁,“我还有公务,没事你先回去,莫要留此打扰我。” 说罢,拿起奏折,一本正经的看了起来。 叶朝歌憋着笑,并未离开,而是近前,捧起他的脸,重重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你不但心眼变小了,且越来越可爱了。” 可…… 他? “比小铃铛还可爱。”叶朝歌与他距离咫尺间,二人的呼吸彼此交缠,“可爱到让我想……” 一边说着,一边更为靠近,然后张开嘴…… “咬你!” 说罢,对着他的唇…咬上去。 倒也没用多大的劲儿,更何况,她的力气,在卫韫眼里,完全不够看的,根本伤不到他。 不但伤不到他,且如此动作做出来,透着说不出的旖旎。 叶朝歌咬了一口便松了口退开,离开前,坏心的她用舌尖蹭了他一下。 卫韫眸子瞬间暗了下来,怎还会客气,当即反客为主,将她铺陈于案上。 “这可是你自找的!” …… 第938章:下一次应当会好喝些 第938章:下一次应当会好喝些 书房的内间里有一张床,是供卫韫休憩用的。 如今,此处却成为了二人的胡闹之地。 今日的叶朝歌有着从未有过的热情,勾…缠主动,让卫韫惊喜连连,身体力行的表达他的激动,回应她的主动。 时间飞快,很快傍晚来临。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浓重的夜色也掩盖不住那暧…昧的起伏。 叶朝歌无力的躺在那,白皙的小脸透着滋润过后的粉红,她女眉眼如丝,眼角隐隐透着红,露于空气中的细白肩胛微微颤…抖。 她气息微喘,嗓音有些破碎道:“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了,你是不是阎王派来的,怎么这么……恐怖,我,我不…干了……” 卫韫让她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嗓音低沉暗哑:“童言无忌,休得胡说。” 叶朝歌怕自己跌回去,双臂紧紧的攀着他的肩。 纤细的身子在他怀里,如那雨打琵琶般,轻轻颤栗。 她讲条件,“你停了,我就不说了好不好?” 叶朝歌自认自己的身子整体来说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可身子再好,也经不住他这么无休止的折腾啊。 一次将将结束,未待她喘口气,新的一次便开启。 而且,一次比一次的时间长。 她知道他向来身强力壮,可她不行啊。 “不来了不来了,我,我真的不行了……” 放过她吧! 叶朝歌的指甲用力的掐进他的肉里,嘴里呜咽呢喃求饶。 “最后一回,我尽快,乖。” 卫韫一边哄着她,一边加速。 力道也越来越重。 渐渐地,叶朝歌的大脑变得混沌起来,思绪支离破碎,她咬牙等着,等着他的尽快,等着解脱。 事实再一次证明。 呵呵。 男人的话? 听听就算了,莫要当真,你若当真,便是输了。 叶朝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知道,在他还在征伐之时,再也支撑不住,累极过去。 在睡着前,默默的想着,吃醋的男人不可怕,被折腾来折腾去也不可怕,有个身强力壮的夫君更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他在吃醋,却不知死活的去撩…拨他,活该被吃醋且身强力壮的男人这样来这样去! 总结下来一句话就是,她,蠢的可怕! …… 叶朝歌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绮歆楼。 屋子里有些暗。 “醒了?” 卫韫倒了杯温水过来。 就着他的搀扶坐起来,一杯温水下去,清醒了不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开口,叶朝歌方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粗粝至极。 仔细听,隐约能听出其中的破碎音节。 “酉时末了。” 卫韫用手指揩去她唇角的水渍。 酉时……末? 叶朝歌猛地瞪大眼睛。 也就是说,她睡了一宿不算,还外加一天? 叶朝歌嘭一下,将自己砸回被子里,团着被子捂脸,装死。 卫韫见状,心都软了。 “你我夫妻恩爱,实乃再正常不过,没人笑话你。” 说到此,卫韫顿了顿,倾身凑到她的耳边,“不过,你这体力委实差劲了些,为夫命人给你准备了补汤……” 不待他说完,叶朝歌猛地将被子拉下来,瞪着他,呵呵一笑:“补汤?我看比起我,你更需要吧!” 这么不知节制,早晚得虚! 卫韫自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挑了挑眉,“娘子这是不相信为夫的实力?” 说着,分明的手指摁上盘扣。 “你干什么?” “自然是证明究竟谁更需要补汤啊!” 随之欺身而来。 叶朝歌见状,连忙伸出脚抵挡他的近前。 刚要说话,卫韫下一个动作让她忘了词。 只见他捧起她的脚,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脚趾头。 叶朝歌霎时间俏脸通红。 他们夫妻近两年,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说句直白点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一一尝试过了,但像这般…… 他的温柔,不带丝毫情谷欠的吻。 那么认真。 这样的他,向来是她难以招架的。 “你……” 叶朝歌白嫩…嫩的脚趾缩了缩,“不嫌脏啊。” 卫韫没有说话,用行动表达,捧着她的小脚,连着亲了又亲。 亲完之后,凑过来寻找叶朝歌的唇。 叶朝歌被他闹的羞窘不已,撇过头,推开他凑过来的脸,“你刚亲了我的脚又来亲我,我嫌脏。” 卫韫被气到笑,倒也没有勉强她。 见他离开,叶朝歌放松警惕,可事实证明,她忽略了卫韫的耐心。 在察觉到她放松警惕后,倏然出手,捏住她的下颌,准确无误的两唇相碰。 间接闻到了自己脚味道的叶朝歌:“……” 补汤一事,在膳后还是搬上了桌。 汤里好似掺杂了药材,在刘嬷嬷打开盖子的那一刻,叶朝歌登时变了脸,摆手,坚决不喝。 让她喝这些,倒不如杀了她。 刘嬷嬷张张嘴要说什么,被先一步察觉到的卫韫给制止了,他说:“你们都先下去。” 待刘嬷嬷等人退下后,卫韫哄叶朝歌。 这汤的功效在于强身健体,对身子极好。 叶朝歌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这汤就免了吧。 “身子好?你确定?” 卫韫斜眼睨她,“出力的是为夫,你只需躺着即可,结果呢?不过一次,你便受不了,这算好?”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正是因为出力的人是你,所以比起我来,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我就算了,还是你消受吧。” “为夫消受也不是不可,不过……”卫韫凑到她的耳蜗根儿上,“你说过,为夫已然够强了,若是再喝补汤,只怕到头来力有余之下……” 干燥的大手抚上她的肩,一寸寸的缓慢移开,路过那一片凸起,来至腰间,停留不过稍许,再度移走…… 叶朝歌:“……” “到时候苦的就是娘子你……” 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蜗。 叶朝歌怎受得住这些,一把将人推开,“我喝!” 这汤真难闻,不但难闻,而且难喝,叶朝歌一副苦大仇深的瞪着卫韫,一边瞪一边喝。 “很难喝?” “你尝尝?” 何止是难喝,简直就是麻木了她的嗅觉和味觉。 卫韫摸了摸鼻子,一丝窘迫浮于面上,“下一次应当会好喝些。” 叶朝歌:“???” …… 第939章:下聘 第939章:下聘 叶朝歌一直惦记着卫韫吃醋那事。 晚间,因白天睡足了,安置后她便怎么也睡不着,扯着卫韫说话。 叶朝歌趴在他的怀里,仰着头问他:“你是不是吃醋啊?” 卫韫许是被她的执着闹的没了脾气,也懒得再挣扎,斜眼睨她,反问道:“我不该吃醋吗?” 终于得了准话,叶朝歌登时笑倒在他的身上。 卫韫黑了脸,伸手掐住她的下颌,“很好笑吗?” 叶朝歌聪明的憋着笑,摇摇头,“没有没有……” 说完,自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卫韫:“……” 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卫韫气闷不已,很想仗着自身的优势,将她的得意都吞进肚子里,可是,想到她那里的红肿,还隐隐有些破皮,这点心思只得暂且放下。 冷眼看着她笑。 叶朝歌见好就收,笑够了后,乖乖的攀上他的脖子,脸蛋埋进他的胸口,“你这醋吃的好没道理,你明知我同你打听苏子慕是为了娴儿。” 卫韫抿着唇不说话。 他当然知道没道理,可有些事,岂是自己能控制的? 其实现在回想一下,他当时也说不清楚怎么就吃醋了,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提起苏子慕,而且,苏子慕也不是她提起的第一个男人。 可不论不清楚还是想不通,他吃味了是事实。 “那个,我先提前和你说声。”叶朝歌期期艾艾的说道。 “什么?” “我还是想问你关于苏子慕的事。” 卫韫此时的心态较之昨日平稳了许多,淡淡的恩了一声。 “你是怎么看他的?” “聪明……” “那些话就算了,你觉得他这个人古板吗?”叶朝歌问他。 卫韫摇摇头,“是个灵活运用的人。” 叶朝歌点点头,“想想也是,他能将娴儿的心思把握的恰到好处,且做事并不见丝毫的古板,可见,并非是个刻板之人。” 果然如她所认为的那般,是田娴儿对他过度误解了。 说起来,田娴儿也是个死心眼的,固执的不得了,认准了一件事,很难扭转。 就拿她一直以来认为苏子慕古板一事来说。 她认准了他和楚大人是师徒,性情一致,无论旁人说什么,都难以更改。 不过…… 想到苏子慕的手法,叶朝歌突然觉得…… “好了,不准再想了,睡觉!” 卫韫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让她睡觉。 叶朝歌也听他的,不想了,反正也想明白了,而且,她将选择权交给了田娴儿,还是那句话,最终如何,她不会插手。 就像红梅和佑怀…… 说到这俩人,叶朝歌后知后觉的想起,此事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这两日太过荒唐,一直也没顾上。 一边胡思乱想着,倒也慢慢添了睡意。 在睡前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明儿个要做什么。 次日。 用过早膳,叶朝歌便想打发卫韫离开会儿,将红梅叫到跟前儿来问问。 谁知,还未待她实行,海总管便来报,怀慈亲王上门来提亲了,而且,还带来了聘礼。 叶朝歌看眼红梅,眼尖的她捕捉到其微红的脸颊。 顿时笑了。 看来不用问了,结果已然摆在了眼前。 …… 今日佑怀前来东宫,不只是来提亲,更是来下聘。 说来这人也是够迫切的,竟然将日子都订好了,不但如此,在上京他还置办了一处房产,里面都装扮好了,什么也不缺,只缺了一个女主人。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也够着急的。” “未免夜长梦多。”佑怀一本正经的回道。 叶朝歌看向红梅。 此次前来前殿,她将她一并带过来了。 “你可愿?” 为了确定,叶朝歌不厌其烦的又问了她一遍。 红梅咬了咬唇,抬头看向佑怀。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一个犹疑,一个紧张。 望着他眼睛里的紧张,红梅心中的那丝丝犹疑慢慢散去。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事人都点头了,叶朝歌便收下了佑怀送来的聘礼及婚书。 此事定下,佑怀沉沉的松了一口气,揖手,郑重道谢:“多谢太子妃成全。” 叶朝歌张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咽了下去,只是点点头,将刘嬷嬷留下,回了绮歆楼。 没多久,刘嬷嬷和红梅回来了,而佑怀也已然离开。 “小姐,怀慈亲王一共送来了六十四抬嫁妆,重量足。” 刘嬷嬷末了暗示的三个字,叶朝歌自是听得明白。 点点头,对她说:“另外辟出一间库房安置,待红梅出嫁时一并带走。” 红梅一听这话,噗通一声跪下。 “小姐,奴婢不要。” “你这说的什么话,聘礼是你的,你不要给谁?” “给小姐。” 红梅没有任何犹豫,认认真真的说道:“奴婢有今日,是小姐给的。” 叶朝歌叹了口气,上前把人扶起来。 “你要这么说,我也得说。” 她伸手将刘嬷嬷还有红尘一并拉到一起,“我有今日,皆靠你们,若非你们,我也不会有今日。” 一番话,顿时勾起了几人的眼泪。 “小姐……” 叶朝歌所说的都是事实。 这几年,她们陪着她,扶持着她走到了今天。 虽说不是同甘苦,但实话的确如此,她能有今天,离不开她们。 叶朝歌主意已定,佑怀送来的聘礼,待红梅出嫁当日尽数带走。 主仆四人难得的说了会子自贴己话。 随之,叶朝歌让红梅和红尘先下去,只留了刘嬷嬷在屋里。 “嬷嬷,这两日你将我的嫁妆单子整理一下给我。” 刘嬷嬷福至心灵,“小姐是想……” 叶朝歌也不曾瞒着她,“怀慈亲王送来了六十四抬足重的聘礼,我叶朝歌自然也不会落了下风。” “小姐看重红梅的心思,老奴明白,只是这嫁妆……若是比肩怕是有些多,而且小姐,您从您的嫁妆里出,这……” 叶朝歌知道刘嬷嬷想说什么,也知道她老人家的意思,笑道:“放心吧,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我这个太子妃还是给得起的。” “一百……” 二十八抬? …… 第940章:佑怀的过往(上) 第940章:佑怀的过往(上) “小姐,您不会是……” 刘嬷嬷瞪大眼。 叶朝歌笑着颔首道:“红梅和红尘她们二人同时来到我身边,总不能红梅六十四抬,而给红尘十四抬吧?” 总不能厚此薄彼。 “至于南风那边……”叶朝歌想了想,“事后我会同殿下提一下。” 南风和怀慈亲王不同。 红尘出嫁时,她若是给了六十四抬嫁妆,南风的聘礼若是不足数,委实难堪了些。 闻言,刘嬷嬷感慨道:“小姐想的周全,那俩丫头有小姐护着,是她们的福气。” 叶朝歌无声的摇摇头。 有福气的人是她。 “对了,我一直不曾得空,那日红梅回来后可有说些什么?” 在说自己没得空这话之时,叶朝歌颇有些心虚。 她哪里是没空,分明是荒唐的没得空! “说了的,这件事老奴本想同您汇报,只是后来田小姐过来便给忘了,是老奴的不是。” 刘嬷嬷十分识趣的拿田娴儿做幌子。 主仆二人互不看对方,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 叶朝歌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让刘嬷嬷说道说道。 …… 日久生情,说的便是红梅。 虽然她性子清冷,话也少,且常年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的样子,但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 尽管佑怀年长她十几岁,但其样貌英俊,且又黏她厉害,在朝夕相处间,萌生出情愫,再正常不过。 哪怕从始至终她皆不曾表示过自己对佑怀的动心,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她对佑怀有情这一点,不置可否。 那日。 佑怀带着红梅离开了东宫,去了上京的一处茶室,二人一直到了天黑才出来。 在那期间,佑怀将他过去种种,一一同红梅说了个清楚。 说起来,这佑怀也是让人一言难尽。 明明是柔然的怀慈亲王,尽管他这个亲王在柔然只是一个摆设,但好歹也是出身皇室,皇室中出来的人,不说是人精,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只是这柔然皇室与大越以及北燕都不同。 在柔然,无论是亲王还是王爷,皆是无实权的存在。 因为祖宗留下规矩,凡是皇室之子,除去继承皇位者,皆尽数留于七星谷,除非特殊情况,否则,终其一生不得插手朝堂之事。 佑怀前去七星谷时,年岁并不大,七星谷内部清明,更是一处世外桃源,再加上他性情的缘故,醉心于医道,对人性认知并不深。 可他却有着翱翔天际的野心,不想一直待在七星谷,外面的世界对他的吸引力实在太大。 故而,在成年后,他便离开了七星谷外出游历。 外面的花花世界果然吸引到了他,他流连忘返,不想再回到七星谷中。 在外游历的这些年,因为他拥有一手高超医术,短短几年,便在江湖中打出了名声。 佑怀神医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后来,一次无意间,佑怀迷路之下进入了百年前的万毒门遗址。 在那里,他共得到了两件物什。 一件,便是之前承曦送来的万毒经,而另一件是一个丹炉,叫做乌金盘龙炉。 佑怀不知道的是,有一古姓家族,多年来一直在找万毒门的遗址,为的就是失传已久的万毒经和乌金盘龙炉。 佑怀心机不深,在得到万毒经和丹炉后,无意中将此消息透露了出去。 自此,心怀不轨之人便展开抢夺。 佑怀的武功不俗,但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在一次中了埋伏跌下崖谷之时,被一路过女子给救了。 自古以来,不论是英雄救美,还是美人救英雄,成就了不少的佳话。 而且,人在绝望之时,有人伸出援手,那种心情,不曾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女子年轻貌美,尚是待字闺中,佑怀对其动心也不奇怪。 且她救了他。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佑怀爱上了那女子。 女子居于崖谷之中,有一爹爹和兄长,家里同样世代为医。 佑怀提出娶那女子。 女子的爹和兄长同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次偶然,佑怀偷听到了他们的密谈。 这才知道,他们一家姓古,古家祖先曾经是万毒门的一堂之主,后来万毒门惨遭灭门,古家祖先逃了出来后,便大隐隐于市,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因为擅长医毒,便靠此发了家。 只是,一直念念不忘当年万毒门的两样宝贝。 一样便是万毒经,另一个便是乌金盘龙丹炉。 只是,那个年代,正是风云交际之时,江湖之中因为万毒门一直杀戮不断。 古家祖先怕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日子不复存在,便一直按捺着,哪怕到他临死,也交代后代,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找到这两样东西。 因为得到了这两样东西,他们古家便会称霸天下。 万毒经之中记载着万毒,而乌金盘龙丹炉,是用上古乌金石所锻造,若用其所炼制出来的丹药,药性则会提升至少三成。 最关键的便是万毒经。 丹炉是附带。 后来,时过境迁,因万毒门所引发的杀戮随着时代的迁移,已然消声,只是古家后辈几代,野心皆不大,对于称霸天下并无太大的想法,故而,这两样物什一直不曾有人主动去寻找过,但此事,已然成为古家世代相传的祖训。 每每家主离世前,皆会与后辈提及此事。 而古家这一代的家主古萬是个极有野心之人,他不甘心于平淡,一直想将古家发扬光大,故而,在接手古家之后,便一直不停歇的寻找百年前万毒门的遗址。 在他们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找过去的时候,却被佑怀捷足先登,先他们一步拿到了万毒经和丹炉。 佑怀之后所遇到的追杀,明着是因宝物引来,实际上,都是古萬一手安排。 本以为杀了佑怀抢夺回宝物,一切便至此结束,可没想到,他们设下埋伏将佑怀弄晕,对他进行搜身,可找遍了全身,也不曾找到万毒经和丹炉。 故而,便安排了之后佑怀被救一事。 …… 第941章:佑怀的过往(中) 第941章:佑怀的过往(中) 古萬有一徒有一女,女为古年年,长相貌美,为人爽朗可爱,与其徒朱倚乃青梅竹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 只是古萬野心大,为了万毒经和丹炉,利用女儿的美貌,借机接近佑怀,从而得到宝物。 古年年一心只有朱倚,对佑怀无半分情意,有的只是厌恶,厌恶若非他捷足先登,她又何至于如此? 何至于明明和师兄心意相通,但不得不假扮兄妹,忍着厌恶接近佑怀。 佑怀提亲,他们便顺水推舟,打算以聘礼作为借口得到万毒经和丹炉。 而他们密谈,便是商量着怎么提此事。 可没有想到,被佑怀偷听到了。 佑怀没有想到,自己欢喜的姑娘竟然在骗他,更没有想到,他一直尊敬视为亲兄长人,根本不是古年年的兄长,而是她的师兄,青梅竹马,心爱之人! 更没有想到,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竟然都是古萬设计,为的只是一本毒经和一个丹炉! 佑怀原本想着,就这么将东西交给他们算了,可转念又想着,这两样东西若是落在野心勃勃的古萬手上,恐怕江湖之中会再添腥风血雨。 而且,对于古年年,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后来,古萬的确找佑怀要毒经和丹炉。 佑怀不知道怎么办,还未想出两全之美之法,便装糊涂。 这装一次是糊涂,装两次,也是糊涂,可装的时间长了,不免便露出了破绽。 古萬猜测到佑怀知晓了他们的秘密,便与女儿和徒弟商量着先下手为强。 他们准备将佑怀抓起来从他身上得到毒经和丹炉。 只是,这人算永远赶不上天算。 古萬为人不择手段,自当上古家家主后,为了达到目的,做了不少的缺德事。 这世道便是如此,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就在他们对佑怀动手之际,仇家找上了门。 那一夜,很混乱。 古萬惨死在了仇家刀下,古年年和朱倚也都身受重伤。 佑怀将他们救了下来,并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他们疗伤。 两人受的伤很重,很久之后,方才醒来。 古年年得知自己的爹死了,便将这笔账也算到了佑怀的头上,并要杀了佑怀。 若不是他将毒经和丹炉事前藏了起来,他们又何至于做戏给他看,以至于被仇家盯上找上门来?! 朱倚撵他走。 朱倚虽然是古萬带大,但性情偏温和一些,他继承了古萬的本事,但却不曾继承到古萬的狠毒。 佑怀也知自己留下会刺激到古年年。 也知道,他们之间已然不可能。 便离开了他们,回到了七星谷。 那段时日于他来说,十分的黑暗,初尝情滋味的他,承受不了欺骗,背叛,和不爱。 他在七星谷伤神,大约一年后,他留给古年年的信鸽找了过来。 信是古年年写的,她在信中告诉佑怀,朱倚不要她了,古家也抛弃了她,她没有了爹,没有了朱倚,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她写这封信就是想跟他说一声抱歉,当初欺骗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 这封信哪里是什么道歉信,在佑怀看来,分明就是封遗书。 当即他便出谷,利用信鸽找到了古年年。 古年年的确想要寻死,佑怀救下了她。 从古年年那得知了这一年,她过的并不好,朱倚因为攀高枝不要她了,没了古萬的庇护,古家更没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佑怀深信不疑,便照顾她。 后来的一切,水到渠成,他们成了亲。 在成亲的当天,古年年给他喂了毒,逼问他万毒经和丹炉的下落。 又是因为这两样东西。 再度被骗,佑怀万念俱灰,告诉她,这两样东西他早就毁了,古年年听说自己为之所求之物已经不复在这世间,当场便承受不住,动手杀佑怀。 朱倚赶过来,救下他。 只是,还是迟来了一步,佑怀被古年年扔下了悬崖。 佑怀命大,没有死,只是,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个傻子,跌落悬崖时伤到了头,再加上古年年喂给他的毒,武功尽废。 不记得前尘往事,更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叫什么,也不记得过往的恩恩怨怨。 他开始了流浪,浑浑噩噩的游荡在这世间。 人人都叫他傻子,他也以为自己是傻子。 因为是傻子,所以所到之处人嫌狗厌。 一直到遇到叶朝歌等人。 …… 叶朝歌听完这些,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佑怀蠢? 可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糊涂之时? 她不就是如此? 前世的她和佑怀又有什么区别? 若真要说区别,也只是所经历的不同罢了。 “后来呢?” 消化半响,叶朝歌问刘嬷嬷。 “后来,怀慈亲王恢复了记忆,记起了过往的一切,包括自己曾经成过亲……” 按照红梅所言,在佑怀离京之前,他曾在外截了她的道儿。 那时候,红梅便告诉他,他已然成亲,不过后面如何,也不管当初这个亲是如何成的,事实就是这样。 而且,过去之事,已然是佑怀的伤疤,这个伤疤不动它,也依旧会疼。 再者说,她若嫁他,便是妾。 古年年这个人,终归是存在的,尽管不曾出现在生活中,但谁也抹杀不掉她存在的事实。 佑怀知道,是时候给过去做一个了结。 便离开了上京,按照当年的记忆,找去了古家。 去了之后,才知道,古年年在当年便已经疯了。 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那一年,佑怀离开后,朱倚便带着古年年回到了古家。 古家也的确因为古萬的死,对古年年一直反对,反对她接手古家。 古年年大开杀戒,将所有反对她的人都杀了。 古萬的死,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彻底的将这个美丽的女孩变得扭曲,她开始变得偏执,变得邪恶,便是朱倚,也丝毫劝不动她。 她接手了古家之后,以古萬的信仰野心为目标,一心想将古家发扬光大。 朱倚不想她变成这样,但又苦劝不下,又不想看到她增添杀戮…… …… 第942章:佑怀的过往(下) 第942章:佑怀的过往(下) 古萬的死,对古年年是个沉重的打击,但对朱倚来说,却是一个警醒。 让他更为深切的体会到,人这一生,欠下的,终归是会还的。 所以,他不想古年年最终也会落得古萬的下场。 只是古年年不听,她不听啊,甚至一再厌烦。 在一次两人产生分歧之时,古年年让他滚。 自此,朱倚便离开了古家。 但他并没有走远,他是真心爱古年年,而且,他答应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明着离开,实际上,一直在古年年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守护着她。 他看着她为了万毒经和丹炉将佑怀叫回来,看到他们成亲…… 那一晚,他悲痛欲绝,做不到目睹他们洞房花烛夜,便离开了。 离开后觉得有些不太对,便去而复返。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将佑怀扔下悬崖之后,古年年便疯了。 准确的说,她得知自己追求的东西,不惜双手染上鲜血所追求的东西,已然被佑怀毁掉了,她承受不住,疯了。 朱倚带着她回到了古家,照顾她,打理古家,这一照顾,便是多年。 如今,时过境迁,他们已然不再年轻,也已然不再年少轻狂。 时光,带走了太多的东西。 “你们……” “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们已经拜过堂,这些年我虽然一直照顾她,但从未越矩过半分。”许是多年劳累,朱倚的两鬓已然染上了白霜。 他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只有沉淀下来的韵味和沧桑。 “虽然你当初……跌落悬崖后生死不知,但……算了,你今日找过来,是要报仇的吧?” “如果是,便找我吧,当初我也有份欺骗你,只是,看在年年已然浑浑噩噩的份上,放过她,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为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佑怀顺着朱倚的视线,看向那疯疯癫癫的女子。 女子梳着妇人髻,多年过去,她并没有怎么变,还是那般的美丽,只是,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灵动,有的只是无尽的茫然和疯癫。 “你没有想过治好她吗?” 佑怀没有回应朱倚所言,而是如是问他。 朱倚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是没想过,而是…… 如何治? …… 叶朝歌叹了口气。 “后来呢?” “后来,朱倚代替古年年与怀慈亲王和离,据说,在怀慈亲王离开前,朱倚和古年年成亲了,说是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说到此,刘嬷嬷也禁不住的叹了口气。 人非铁石心肠,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古年年此人,让人不知道是该去恨她,还是该去可怜她。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不幸,但却又是幸运的,她的师兄一直在陪着她,照顾着她,如今这样的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晚间,叶朝歌躺在卫韫的怀里,与他说起此事来。 末了感叹道:“这世间真有痴情种子。” “为夫也是。” 卫韫揽着她,淡淡的说道。 叶朝歌一愣,继而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不害臊,自己夸自己。” “为夫说的是事实。” 卫韫说的很认真严肃,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又没说你不是。” 她伸手抱住他,脸埋进他的胸口上,“我感觉,我和古年年一样的幸运……” 话出口,察觉到环在腰上的手紧了紧。 叶朝歌识趣的连忙改口:“不,是比她幸运。” 仔细想想,这倒也是事实。 卫韫捏着她的下颌亲了亲,“你是你,她是她,不一样。” 叶朝歌微愣,继而笑开。 是,他说得对,他们不同,大不相同。 …… 刘嬷嬷的效率素来高,第二天,她便将叶朝歌的嫁妆单子整理好送了过来。 当日,叶朝歌便将她的嫁妆拿出一部分。 其中分作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分别给了红梅和红尘,待她们出嫁那日带走。 二人得知后,跪到叶朝歌的面前,眼睛红红,声音一度哽咽。 “好了,都起来吧。” 叶朝歌上前将她们扶起来。 “小姐……” 叶朝歌将她们的手拢在一起,轻轻的拍了拍,“倘若真觉得受不起,那你们日后便好好的给我过,知道吗?” 红梅和红尘对视一眼,用力的点点头。 此次,叶朝歌不只是给她们二人准备好了嫁妆,便是在叶府的青岚和青茗也不曾漏下。 她们与红梅红尘年龄相仿,亲事怕也不会远了。 正好,便一起准备了。 原本底子丰厚的叶朝歌,立马缩了水。 当然,她的底子丰厚也是实打实的,四个人的嫁妆出去,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尽管如此,远在将军府的祁继仁得知了此事,还是派了田伯送来了一匣子。 看着匣子里厚厚,数量颇为可观的银票,叶朝歌失笑。 这还真是符合她外祖的性子。 直接了当。 “将军说,红梅和红尘也算是将军府出去的人,红梅出嫁,将军府自是该出一份子。” 田伯笑着传话。 叶朝歌接过话:“所以,外祖便让您送来了这些?” “是,将军的本意是置办几只箱笼,可想了想,觉得都不如银票来的实质些。”箱笼固然好看,沉甸甸的让人瞧着也有面儿。 但也仅限于有面儿罢了。 比起实质的银票来说,便不够看了。 要知道,银子一旦换成箱笼里的物件,那便会大打折扣。 红梅即将出嫁,不只是将军府送来了添妆,墨慈也派人送了一些过来。 叶朝歌皆一一代替红梅收下,并将这些塞进了红梅的嫁妆里,添补分量。 佑怀毕竟是柔然的亲王。 尽管他这个亲王并无实权,但依旧能代表了柔然。 当初,承曦前来大越,便是为结盟而来,自古以来,两国结盟,普遍是联姻,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种种因素,两国只结盟未联姻。 如今,佑怀即将迎娶红梅,虽然红梅只是叶朝歌身边的丫鬟,但其出自大越,乃大越女子无疑。 两相结合,便是大越与柔然结为秦晋之好,为两国的邦交,再添助力。 故而,宣正帝亲下旨,为这门亲事锦上添花。 …… 第943章:为爱勇敢 第943章:为爱勇敢 宣正帝下旨册封红梅为五品县君。 大内总管郭远亲自前来宣旨。 而随着册封圣旨一同来的,还有眼花缭乱的厚赏。 如斯阵势,无一不再为这门亲事添上几许的沉重。 “小姐,这……” 红梅素来无甚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惶恐。 能不惶恐吗? 本以为是我嫁你娶的普通亲事,如今添砖加瓦,从太子妃的婢女,摇身一变成为陛下亲封的五品县君,从一门普通的亲事,变成大越和柔然的的联姻…… 让她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甚至感到彷徨,迷茫和忐忑。 叶朝歌将红梅的茫然看在眼里,心下微叹。 有此阵势,她并不是太意外。 从佑怀前来提亲,红梅点头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会有此结果。 或许,在红梅的眼中,佑怀只是一个与她有着两情相悦的普通男子,但他不是,他是柔然的怀慈亲王,背后是柔然,是一个国家,如此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结合不会是简而化之。 “怕吗?” 红梅点点头。 怕。 “那还嫁吗?” “我……” 叶朝歌握上她的手,“若实在害怕,不妨想一想,是不让你嫁给他可怕,还是现在的身份,未来未知的一切更可怕?” 红梅的彷徨和恐惧,她理解。 宣正帝突然下旨,表面看来荣光无限,但细极思恐,在这份荣耀之下,是无形的压力。 毕竟,圣旨一下,红梅不再只是红梅,她还是大越的县君。 待嫁给佑怀之后,她不但是大越的县君,还是柔然的怀慈亲王妃。 且身负两国的邦交。 红梅和红尘不同,她的心思相对要简单些,一下子让她面对这些,她一时间怕是难以消化。 不过…… 她与佑怀是两情相悦。 有此便足矣。 红梅微愣,“小姐……” 叶朝歌拍了拍她的手,“如此,你可还怕?” 红梅咬了咬唇,面露迟疑。 “你是想现在便退缩,还是勇于接受面对这一切?”叶朝歌又道:“若你退缩,陛下那边我和殿下会去交代,但前提是,你真想因为害怕而放弃心爱之人吗?” 短短几日的光景,身份发生了质的跳跃和转变,红梅会慌神也是正常。 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想太多,只会更为忐忑。 “小姐,奴婢明白了。” 红梅吐出一口浊气,眼底的迷茫逐渐散去。 叶朝歌见状,点点头。 有道是为母则刚,同理,为爱勇敢。 …… 太子妃身边的丫鬟红梅由陛下册封为县君,且代表大越与柔然结秦晋之好一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上京之中传扬了开来。 这一日,上京之内十分的热闹。 老百姓们议论纷纷,但也大多只是图个热闹。 此事于百姓只是个消遣的热闹,但在各方势力看来,便不只是热闹这么简单了。 众人各自在心里掂量开来。 红梅乃太子妃的婢女,据说忠心得很,如今被宣正帝封为县君,且即将嫁给柔然的怀慈亲王…… 乍一听没什么,不过就是婢女命好,高嫁柔然的亲王,宣正帝从而厚赏。 可细细一琢磨,便有些心惊了。 亲王是柔然的亲王,尽管无实权,但好歹也是柔然皇室中人,更是亲王之尊,其背后所代表是柔然。 柔然虽然是个弹丸小国,但那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小国。 红梅乃太子妃的婢女,自是与东宫近亲,她嫁给了柔然的亲王,日后不论如何,自然不可能弃主而偏帮他人。 再往深里想,太子这是再添助力啊。 一时间,各方心思各异。 而此时的玉芷宫里,玉贵妃端坐在那,光亮下,她的神色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不知在想什么。 宫姑姑立于一侧,两手在前,低着头,恭敬非常。 殿中十分的静,针落有声的安静。 许久。 玉贵妃轻轻出了口气,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命还真是好。” 宫姑姑神色微微一动,上前将茶盏递给玉贵妃,“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劳什子县君嫁给柔然的亲王?” 玉贵妃哼了一声,接过茶盏,“不然呢?” 抿了口茶,玉贵妃又道:“陛下对本宫已经起了疑心,而且听说,那叫什么红梅的自身武功不俗,这件事,本宫可没什么办法。” “可就这么算了?若是这件事真成了,太子可就有了柔然的支持,到时候……” “你说的本宫明白,没关系,成就成吧,支持就支持吧。” 玉贵妃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随之,没来由的冒出一句:“雪颜最近怎么样?” 闻言,宫姑姑眸光微闪,“听说一直在找机会……只是,东宫那位素日里鲜少出门,这机会……不太好找。” “鲜少出门总会出门,机会都是人找出来的,告诉她,看在她伺候本宫多年的份上,此事本宫便助她一臂之力。” 宫姑姑点点头,“老奴这便去传话。” “去吧。” 宫姑姑福了福身,正要退出去之际,却听上首人叫住她,“这个时候,御花园里的凤尾兰该开了吧?” 听到这话,宫姑姑眼皮狠狠一跳,压下心头的颤意儿,故作如常道:“是开了的。” “恩,你且去给本宫折些回来,这日子过得无味,添些香气也好。” “是。” 见上头的主子再无其他吩咐,宫姑姑缓缓退出大殿,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方才用力的呼了口气。 心下逐渐平静下来后,这才思索起来。 方才,是有意还是无意? …… 晚膳后,刘嬷嬷将补汤再次送了过来。 叶朝歌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浓汤直皱眉,一脸的苦大仇深,“还喝啊?” “不想喝了?” 卫韫挑眉。 “可以吗?” “可以。” 闻言,叶朝歌眼睛一亮,刚要说‘你真好’便见卫韫倾身过来,跟着,他压低的嗓音在耳边徐徐响起:“你若觉得自己能坚持到三次,便不必再喝了。” 叶朝歌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能!” 卫韫勾唇,“好,今晚咱们便试一试。” …… 第944章:他为她洗手作羹汤 第944章:他为她洗手作羹汤 叶朝歌瞪大眼。 张嘴刚要说什么,便听他在她耳边又道:“这汤你也喝了些许时日,正好试一下效果。”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为夫知道,你那里已经好了。” 所以,这借口被堵上了? 叶朝歌:“……” “把汤端下去吧。”卫韫老神在在的吩咐道。 刘嬷嬷虽然不解,但主子有令,她不敢不遵,道了声是,端着汤便要退下。 叶朝歌见状,伸手一把抢过来,“我喝!” 虽然比起这难喝的汤,她更愿意与他试一试。 但是,她实在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坚持到三次,若是坚持不到,这汤还是会继续,到时候,只怕自己被吃干了抹净也不会改变什么。 怎么算,她都觉得认命喝对自己更具优势。 而且…… “谢谢。” 喝完了汤,叶朝歌吃了一个橘子缓冲了嘴里的苦涩。 在刘嬷嬷她们退下后,如是对卫韫道谢。 “恩?” 叶朝歌主动钻进他的怀里,“这几日我喝的汤都是你做的吧?” 卫韫扬眉,“刘嬷嬷同你说的?” 叶朝歌摇头,拉过他的手,白…嫩的手指抚上他指尖的两处烫伤。 两处烫伤一新一旧。 可见,这两处烫伤并非是同时所伤。 叶朝歌并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回京之前,洗衣做饭一应农活无所不会,也正是因为过往的经历,故而,她一眼便能分辨得出,卫韫手上为烫伤。 他贵为太子,旁人自是不会烫伤他。 只有一个解释,这伤乃他自己烫到。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喝这补汤时,他说过一句话:‘下一次应当会好喝些。’ 也的确,第二次的味道,比之第一次……好喝了那么一点点。 而且,在之后,味道一次比一次有所改善。 味道改善,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原材料变了,第二个便是做汤的人手艺进步了。 这是补汤,原材料变得可能性很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做汤的人手艺加强了。 最开始她便怀疑过,这汤的味道太过难喝,那时候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其中掺杂了药材的缘故,所以才会难喝。 可之后再喝,却没有最开始的难喝,可见,并非是药材的缘故。 再加上他手指上的烫伤,一切皆一目了然了。 这几日,她喝的补汤,皆出自他的手。 想到此,叶朝歌心下掩不住的甜意。 她环着他的脖颈,凑过去,在他颊上亲了口,“谢谢。” 卫韫唇角上翘,“方才还不想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怎地现在便换了态度?” “不想喝是真的,虽然是你亲手做的,但那味道,绝不想喝第二次的那种,谢谢你也是真的,不想喝是因为不好喝,但因为是你亲手做的,我只好勉为其难辛苦自己了。” 卫韫笑。 “今儿个莫不是吃蜜了,小嘴竟这么甜?” “要尝尝?” 卫韫用行动回答。 一吻作罢,卫韫便停了后续。 “恩?” 本在等待着水到渠成的叶朝歌,却不见后续,不禁有些奇怪。 卫韫捏了捏她的耳珠,嗓音透着压抑的低沉,“不行,你那里没有好利索。” 叶朝歌呆了呆。 反应过来,瞪着他:“所以说,你方才是诓我的?” …… 因为诓了小祖宗,卫韫哄了她半宿。 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将将眯了会,南风在外提醒该起身去上早朝了。 给尚在沉睡的叶朝歌掖好被子,卫韫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正房。 在偏房洗漱更衣之际,南风禀报昨夜得到的消息。 “殿下,近期玉贵妃想必会启用雪颜。” “她还说,玉贵妃恐怕对她已经有所怀疑,不排除借由此事试探她的可能性。” 卫韫恩了声,淡淡吩咐道:“让盯着雪颜的人小心一些,静观其变。” “是,殿下,太子妃身边可要加强人手?” “暗中增派人手,让红梅这段时间寸步不离的跟着。” “是。” …… 只要夜里不荒唐胡闹,叶朝歌晨起的时辰还是颇为准时的。 看到进来伺候的红梅,她眨了眨眼睛,“不是让你不用来伺候,好生备嫁吗?” 红梅昨日便搬去了侧殿。 她如今身份不同,继续住在绮歆楼的后院已然不合适,便派人将侧殿收拾出来,作为她出嫁前的闺房。 并让她好生备嫁,不必再过来伺候。 “奴婢是小姐的丫鬟,来伺候小姐是应当的。” 红梅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现在……” “小姐,便让奴婢再伺候您最后一段时日吧。” 望着她坚持倔强的面庞,叶朝歌无奈摇头,“罢了,且随你吧。” 早膳卫韫并没有回来用,只是派人回来递了话。 一个人用过早膳,叶朝歌便仍奶娘将小铃铛抱过来。 小铃铛如今正是好玩的时候,将她放到软榻上,看她吭哧吭哧的翻身便特别有意思。 有时候翻不过去了,叶朝歌也不帮忙,不但如此,也不让刘嬷嬷她们帮忙,美其名曰,让她自己来,不能这么小就学着依赖别人。 当然,她才不会承认,她是故意的。 概因小铃铛想翻过去却又翻不过去的样子很好玩。 正看得起劲,前殿来人报,大长公主驾到。 听闻大长公主来了,叶朝歌连忙将小铃铛交给奶娘。 等大长公主过来,小铃铛已然齐整的被抱在奶娘的怀里,身上原本因翻身而皱起的小衣裳也被拉平了,现场得以掩盖,丝毫看不出,刚才在这里,叶朝歌是如何坏心的逗铃铛。 见到小铃铛,大长公主第一时间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口一个小宝贝小心肝儿的叫着,稀罕的不得了。 “小铃铛好像又长了一些。” 大长公主抱着小铃铛,左右上下细细看了一会,对叶朝歌说道。 “不过,你没再捉弄她吧?” 叶朝歌脸不红气不喘的摇头,“怎么会,姑母,她可是我的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捉弄她?” 大长公主淡淡的睨了叶朝歌一眼。 这一眼,充满了怀疑,显然对于叶朝歌的话并不相信。 …… 第945章:宋峥崴 第945章:宋峥崴 不怪大长公主不信任叶朝歌。 之前她过来东宫,亲眼目睹了她是怎么逗弄小铃铛的。 虽然不信,但也没说什么。 正如她方才所言,小铃铛是她的女儿,哪有娘不爱自己孩子的。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没多会儿,小铃铛便在大长公主的怀里打起了小哈欠。 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将小宝贝交给了奶娘。 直到奶娘走远看不到人影,大长公主方才收回视线。 抿了口叶朝歌给她倒的茶,“我瞧你这脸色比前两天好看了不少。” 前两天指的是从普乐寺回来的第二天。 那日大长公主得闻侄儿一家回来了,便过来东宫看小铃铛,当时叶朝歌的脸色不太好看,眉目间隐隐泛着青色。 而今日再看,脸色恢复了红润,精神头也不错。 “这身子是自己的,得自己学着爱惜,莫要仗着年轻不在乎。”大长公主难掩关切道。 叶朝歌含笑一一应下。 见她听进去了,大长公主颇为满意,“你也别嫌我啰嗦,韫儿在意你,莫要让他担心。” “姑母的话,朝歌定当谨记。” “那便好。” 说了会子闲话,大长公主忽然道:“齐家那俩姐妹我昨儿个派人送回成州去了。” “齐家若是识趣,此事便算是了了。” “若是不识趣……”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她也不是吃素的。 叶朝歌自是听出弦外之音,“此事有劳姑母费心。” “费心谈不上,左右本宫在公主府也没什么事,既然他齐家不会教导女儿,本宫看在碧柔的面上,帮他齐家管教一二。” 说起这管教,叶朝歌之前也有所耳闻。 据说大长公主从东宫将齐家两姐妹带回去后,便从宫里找来了两个老嬷嬷,好生将那俩姐妹调…教了一番。 至于如何调…教的。 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一般人怕是消受不起的。 总归是,这几个月里,齐家的那俩姐妹不好受便是了。 有此一出,估计这俩人怕是不会再敢来上京。 至于齐家…… 这可真不好说。 就看他们是否识趣了。 大长公主在东宫用了午膳便回去了。 卫韫是下午回来的。 叶朝歌与他说起齐家姐妹一事,好奇问他:“你说,齐家会死心吗?” “问他们。” 卫韫不太想自己的这个外家。 “如果我是他们……” “恩?” 叶朝歌攀上卫韫的肩胛,“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且样貌如此不俗,搁我我是不会死心的。” “你这是在间接同为夫表心迹?” 卫韫挑眉看她。 叶朝歌眉眼飞扬,“看破不说破,你这人忒不懂规矩。” 卫韫唇角一弯,低头贴上…她的唇,模糊呢喃:“是为夫的错……” 一边说着,一边一下又一下的触碰。 正谷欠加深与之纠…缠追逐之际,门外响起不识趣的禀报。 “小姐,田小姐来了。” 卫韫黑了脸,“她又来做什么?” 而且还来的如此不是时候! 叶朝歌笑倒在他身上。 笑够后,让他去找小铃铛,自己则去了小厅。 丝毫不知被卫韫嫌弃的田娴儿,见到叶朝歌后,巴拉巴拉一通说。 总结下来两点是:她明日约了宋峥崴,而关于苏子慕,她依旧拿捏不准。 叶朝歌依旧只是引导她,其余的并未多说。 田娴儿一直待到天黑方才准备回去。 好似掐着点一般,卫韫过来了。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卫韫张张嘴刚要说什么,深知他过来的用意,叶朝歌连忙在他开口前说道:“娴儿,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然后一边吩咐让司琴去安排送人,一边推搡着田娴儿往外走。 “朝歌?” “有话我们下次再说,快回去吧,你若回去晚了田夫人该担心了。” 三言两语,叶朝歌将懵然的田娴儿送走。 直到人走远,方才呼了口气。 “你怕什么?”卫韫走过来,在她身边停止,侧首问她。 叶朝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你说呢?” “怕我说你朋友?” 卫韫自顾自摇摇头,“不会。” 叶朝歌狐疑的看他。 卫韫凉凉说道:“孤只会说伯爵府教女无方,任由女儿随意前来打扰你我夫妻!” 叶朝歌:“……” 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是对的! …… 月落日升。 今日阳光明媚,是个好天儿。 田娴儿与宋峥崴约在了第一楼见面。 提前半个时辰,她带着小喜去了第一楼。 前脚刚到一会,宋峥崴便到了。 宋峥崴虽与楚天南为好友,但比其却要小上几岁。 他眉目舒朗,身穿一件靛蓝色衣衫,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蛛纹金缕带,他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朗目,身材挺直,端的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宋峥崴不论是出身,还是样貌,亦或是人品,在这偌大的上京,皆属拔尖儿。 是各个有女儿的世家争相打探的对象。 这般一个优秀男儿,对她却用了心思,按理来说,她只需要点头,接下来的一切便该顺理成章。 奈何,一个小小幅度的点头,她却如何也点不下去。 “抱歉,等小姐久等了。” 宋峥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般无二,给人一种极致舒服且享受,听他说话,总感觉听不够似的。 犹记得初见时。 那日相看,她的面前仍旧放着屏风,隔着屏风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看不清他的脸,但对他的声音,却是印象深刻。 那时候她暗暗想着,若是在炎炎夏季,听他说话,定是一种春季的感觉。 “田小姐?” 田娴儿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发呆,不好意思的笑笑,“宋公子请坐。” 待上了茶,田娴儿让小喜先退出去。 宋峥崴见状,也让自己的小厮退下。 为了避嫌惹出不必要的闲话,房门并没有关,而是留了一半。 好在此时并非用膳时间,第一楼还未上客。 “宋公子,还请见谅。” 田娴儿深呼吸口气,起身,郑重地对着宋峥崴行了一大礼。 “田小姐,您这是……” 宋峥崴疑惑。 “是我的错,不该耽误您的时间,更不该拖着您,还请您原谅。” …… 第946章:死皮赖脸也要跟 第946章:死皮赖脸也要跟 侍郎府。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苏子慕刚从吏部官署回来,正在屋里换衣裳,便听小鱼在外头大喊大叫。 想到刚才回府听下人称小鱼一大早去了伯爵府…… 顾不得换到一半的衣裳,苏子慕连忙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 小鱼是跑着回来的,气喘吁吁,说两个字便要喘半天。 苏子慕虽然着急,但你也知道急不来,便让他喘匀了再说话。 “大人,不,不好了……”小鱼缓了一会,连忙将他看到和知道的,一股脑儿的道出。 小鱼与苏子慕早前儿便相识。 他家便住在学院附近,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祖父相依为命,祖父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他便到处做工赚银子给祖父买药。 他腿儿勤,心眼好,与学院的人关系都不错。 苏子慕开了府后,以身边无可用之人为由请小鱼为他打理府邸,免去了他到处做工赚银子的奔波。 只是侍郎府人口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知道苏子慕爱慕伯爵府的千金,机灵的小鱼没事的时候,便会去伯爵府附近溜达。 而很多消息,也都是他溜达得来的。 “大人,我亲眼看到宋二公子进了第一楼,眼下并非是用膳的时辰,这田小姐前脚进了第一楼,后脚宋二公子便来了,这明摆着……” 苏子慕苦笑一声。 明摆着二人有约。 他在心里默默的接上了小鱼的话。 “大人,您别愣着了,快去啊。” 久不见自家大人有动作,小鱼急得快要跳脚。 苏子慕茫然,“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第一楼啊。” “我……”苏子慕沉默稍许,“去做什么?” “这……” 小鱼被问住了。 是啊,去做什么? 他家大人和田小姐,一无婚约,二无定亲,三无两情相悦。 他家大人以什么身份去? 小鱼跺了跺脚,“不管去做什么,您也得去啊,总比在这干坐着强吧。” 见苏子慕还未有动作,小鱼急的上火,“再说了,您不去难不成还想着媳妇自己掉到您怀里啊?” …… 此时第一楼。 田娴儿再次郑重致歉。 宋峥崴勉强一笑,“你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两情相悦,勉强不得,至于最初的因由,这也没什么,那时,你我本就只是陌生人,谈不上其他,如今这般,也不过是无缘罢了。” 宋峥崴越是这么说,田娴儿便越是愧疚。 “可不管怎么说,耽误了您的时间,且还……总之,我真的很抱歉。” “若你真觉得抱歉,不如与我做朋友如何?” “啊?” 宋峥崴唇角一弯,“可好?” 田娴儿也是个爽快人,点点头,“您不嫌弃就好。” 虽说做朋友,可终究男女有别,且刚说开,这气氛正是尴尬之时,故而,宋峥崴并未久坐,便先离开了。 送走了宋峥崴,田娴儿瘫坐在椅子上,长出了口气。 “小姐……” 小喜正要说什么,包厢门被敲响。 来人是第一楼的掌柜。 他称楼下有一姓苏的公子请见。 姓苏? 田娴儿顷刻间想到了苏子慕。 她认识的人之中,只有苏子慕姓苏。 且来人不但姓苏,还是一位公子。 不是苏子慕又是谁? “小姐?”小喜请示自家小姐。 田娴儿想了想,并未请人上来,而是带着小喜下去了。 在大堂,两相见面。 果然是苏子慕。 “苏公子怎么来此?可莫要说什么巧合。” 田娴儿意有所指的看眼苏子慕旁边的小鱼。 此人她不认识,但她曾见过。 在伯爵府的附近见过。 苏子慕出现在此,其中究竟已然不言而喻。 苏子慕见只有田娴儿和小喜,并不见宋峥崴,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之不太好好受。 “小鱼知晓我倾慕于你,便时不时的过去伯爵府转悠。” 田娴儿猛地一噎。 完全没有想到苏子慕会如此直接,毫不掩饰。 “你是要回去了吗?我送你。” 田娴儿回神,“不必了,我的马车就在外面。”说罢,带着小喜便要走。 苏子慕见状还未待反应过来,便被身边的小鱼给推上了前,不多不少,正好挡在了田娴儿的前面,将门口堵了个正着。 田娴儿:“……” 苏子慕被小鱼这么一推,也反应了过来,了顺水推水堵在前头儿,“上次帖子,你何时有时间?” 说到帖子,田娴儿这才想起,那帖子如今还在她的闺房里躺着呢! 上次母亲的话提醒了她,她原本是让小喜将帖子送回去,可后面发生的事,出乎了她的掌控,再之后一直惦念着与宋峥崴如何说,便将此事给忘了。 苏子慕不提还好,一提帖子,田娴儿满心恼火,“苏公子,不,苏大人,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还真是如此。” 一番话,充满了嘲弄。 苏子慕不解其意。 看着他如此,田娴儿笑了笑,“要我有时间,这还真不好说呢,苏大人且慢慢等吧。” 说罢,绕过他,离开了第一楼。 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伯爵府的马车渐渐远去,苏子慕立于第一楼门口,叹了口气。 “你欢喜她?”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自耳畔响起。 苏子慕吓了一跳,侧首看过去,只见眼前是位年轻男子,一身红色锦袍,模样偏阴柔,五官精致,比女子还要美几分。 “公子是……” “公子,您回来了!”第一楼的掌柜看着那红衣年轻男子,惊喜不已。 江霖对掌柜点点头,转向苏子慕,“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公子之问,于在下而言过于唐突,在下告辞。” 说罢,苏子慕便要带着小鱼走。 刚走出去两步,便听身后人道:“若我是你,方才我便会跟上去,死皮赖脸的也要跟……” 苏子慕微微瞠目,霍然转身。 江霖已然抬脚进了第一楼,留给他的只是一抹俊美却显沧桑的背影。 掌柜揖了揖手,也跟着进去了。 原地,苏子慕若有所思。 死皮赖脸……吗? …… 第947章:江霖回京 第947章:江霖回京 江霖回京,叶辞柏最先接到了消息。 随即便杀到了第一楼。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 见到江霖,叶辞柏劈头盖脸的便是一番冷嘲热讽。 江霖并没有像以前那般回嘴,与之拌嘴,而是淡淡一笑,“辞柏,好久不见,你可好?” 叶辞柏顿时红了眼睛,走过去,捏起拳头狠狠的捶向他的胸口。 “江霖,你……” 话一出,叶辞柏便说不下去了,扭过头去,眼睛更红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越想越难受,叶辞柏重重一叹,“这么久了,你该放下了。” 江霖面上笑意一顿,眼底浮现出点点落寞。 放下? 人已经烙印在了心尖上,融…入了骨血之中,如何放? 沉默了一会,他方才缓缓道:“我也想,可是,做不到。” 他也知道,已经过去了,那个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可是一想到过去,想到她…… 方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你不是做不到,你是在惩罚你自己!” 叶辞柏一针见血,“你将乐瑶的死怪到了自己的头上,你认为,如果你不曾逃避,而是选择面对,有你在,便是一份牵挂,她或许就不会那么狠心对待自己,也不会死,所以,你就在惩罚你自己,你在用这样的方式赎罪!” 江霖白净的脸上更白了。 声音干涩:“辞柏,我们久不见面,你确定要与我说这些?” “我……” 叶辞柏闭了闭眼睛,“江霖,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面对现实,如果乐瑶泉下有知,她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因为她的死而折磨你自己。” “够了!” 江霖厉声打断,他深呼吸口气,“够了,不要再说了。” “江霖!” “辞柏,当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叶辞柏瞪大眼。 他们认识十几年,这是江霖第一次求他,且如此的卑微。 …… 叶府。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随着下人的禀报,叶辞柏一身颓丧进门。 墨慈见状给大蕉使了个眼色。 很快,丫鬟们尽数退下。 墨慈上前,“怎么了?” 叶辞柏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妻子,头一低,砸在了她的肩膀上,“他求我……” “恩?” “我认识他十几年,他竟然求我,这是他第一次求我,且还是那么的卑微,墨儿,他变了,他变得我快要不认识了……” 尽管他没有说那个他是谁,墨慈也知晓。 江霖。 那个自乐瑶走后,便将自己放逐的江霖。 墨慈不知道怎么安慰丈夫,无声的叹了口气,扶着他到一旁坐下。 过了一会,许是平复下来。 叶辞柏缓缓说道:“江霖长得很漂亮,小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他,甚至将他当做了女孩,他性情张扬,不受拘束,活的洒脱肆意,不论做什么全凭喜乐,他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他这一生只为追求享乐,他风流,放荡不羁……” “可现在,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从前的影子,尽管他还是那张脸,还是和从前一般无二的穿着……” “妹妹曾经说过,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我今日见到他,只看到一副漂亮的皮囊,没有灵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内里。” “我一直都知道,乐瑶的去世给了他很沉重的打击,但我一直觉得,给他点时间,早晚会想通,毕竟,他是那般一个性子,直到刚才,我发现我错了……” 叶辞柏长长的呼了口气,心头沉甸甸的有些难受。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不能接受江霖的变化。 毕竟,他是那般一个只追求享乐快乐的一个人。 “再给他点时间吧,总会走出来的。”墨慈不知该如何安慰,除了如此苍白的话。 叶辞柏轻轻的摇摇头。 至于为何摇头,他没有说。 有些事,有些话,想起来容易,说出来却很难。 …… 晚间,叶辞柏来到了东宫。 一年孝期还差半个月,按道理,在孝服未除之前,不好串门走动,他原本想派长风过来,可怕他说不清楚,想了想后,还是自己亲自过来了。 左右是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在来之前,他还是将孝服换下,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衫。 “哥,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望着兄长沉重的面色,皱眉问道。 “江霖回来了。” “二哥?” 叶朝歌沉默片刻,问道:“他还好吗?” 叶辞柏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 “便是不太好?” “恩,他……还没走出来。” 叶朝歌抿了抿唇,“恐怕不只是没有走出来这么简单吧?” “是啊。”叶辞柏苦笑一声,“他现在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这个时候过来,是江霖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 “他想见一见宸亲王。” 白日,江霖提出想见宸亲王。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用问也知道。 “这个怕是很难,宸亲王连王妃都不见,恐怕他不会见二哥。”不错,到现在为止,宸亲王仍旧不见王妃。 谁也没有办法。 叶辞柏点点头,“这事我知道,可不管怎么说,你同太子说一说。” “恩,待他回来,我便同他说。” 傍晚时分,宣正帝宣召,卫韫进宫至此未归。 说完了来意,叶辞柏打起精神,让叶朝歌将小铃铛抱出来。 叶辞柏不会抱孩子,可他还偏要抱,在奶娘的指导下,这才勉勉强强抱了,只是身子僵硬的很。 叶朝歌见他如此忍俊不禁:“哥,你不必这么小心,小铃铛不是刚出生那会儿了,你放松些。” 回应她的是叶辞柏牵强的笑。 小铃铛虽然不是刚出生那会儿,但她小小软软的一团,他又惯来粗手粗脚,不小心些伤到了外甥女怎么办? 好在,凡事都讲究个过程,过去刚开始时的僵硬,渐渐的倒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叶辞柏抱着小铃铛不撒手,不难看出他的喜爱。 “这么喜欢孩子,待过了孝期,你和墨慈也生一个啊。” …… 第948章:迟来的洞房 第948章:迟来的洞房 孝期…… 还有半个月。 想到自己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尽头,叶辞柏的心里便忍不住的荡漾开来。 他从来没有像过去一年那般觉得时间难熬过,过去的一年多,于他来说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守着心爱的女子,且已然成亲,却不能碰,那种煎熬的感觉,恐怕不曾身在其中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说起他和墨慈,他们的初相识也随之涌现。 想当初,他初识墨慈,第一次,他便欢喜了她,那时候,他还不知那就叫做欢喜,他只知道,看到墨慈,视线之中便再也看不到旁人,哪怕这世上最美的美景,也抵不过她分毫。 好似天地间独有她一人一般。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追随在她的左右,片刻不愿离。 后来他才知道,这就叫做喜欢。 说起来,他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欢喜墨慈,欢喜那般安静的姑娘。 他自小便性子跳脱,素来糙,不知安静为何物,他也想过自己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或许像妹妹那般,聪慧狡黠,或乐瑶,活泼开朗;或母亲,单纯简单…… 亦或是如小师妹温倩那般,知书达理…… 想过万千,唯独不曾想过,墨慈那般,安静沉稳,身上除了稳重便是矜持,鲜见鲜活气息,看起来,便是个很闷很闷的一个人。 可他就是欢喜了。 没有任何的理由,也没有任何的征兆,甚至,非她不可。 想当初,每每母亲或妹妹说起他的婚事时,他只觉得不耐烦,因为那个时候他没想过那么早成亲,在他看来,先立业后成家,要成亲也要等到二十五岁以后。 可遇到她之后,他体会到了卫韫那种迫不及待的急切。 是,他要娶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她! 在提亲后,他盼望着定亲,在定亲后,他盼望着大婚,大婚当日,他期盼着洞房花烛…… 只是,他深深体会到了计划没有变化快。 他盼星星盼月亮,盼白天盼黑夜,盼时光盼日月,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芳心,从一厢情愿到两情相悦,好不容易将她娶进了门…… 祖母却去世了。 其实他知道,祖母早就不行了,坚持到他拜堂后已然不易。 或许,这便是老太太说的,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在他将墨慈娶进门方才咽气。 对于此,他并不曾怨怪,只是觉得对不起她,将将进门,大红喜袍还未穿热乎,便要脱下穿孝服,披麻戴孝。 老夫人去世,一年孝期,初初大婚的他们,不得不将一切暂停。 洞房,回门…… 老夫人的孝期在三月份的时候便过了,但孝期并没有结束。 还有一个叶庭之,他的父亲。 同一年,只间隔了两个月,叶府先后办了两场丧事,那段时间,满眼都是白色,也因为此,外界说的越来越不好听,针对墨慈,刚进门先是死了太婆婆,又死了公爹,可真够晦气的,还有人说,墨慈的八字与叶家不合。 对她,他更为愧疚歉然。 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对于外界所传充耳不闻,完全不当回事,好似他们传的人不是她,与她无关一般。 虽然后来,这些流言被妹妹引导,他派人镇压,但流言都疏导能制止,他们能改变言论,却改变不了人心。 但不论从开始还是最后,她皆浑然不在意,甚至还安慰他。 对于墨慈,叶辞柏是内疚自责的,但又无可奈何。 他想要改变现下的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一年孝期,他丁忧在府,日日夜夜盼着时间快一些。 一年多的时光,或许对于旁人来说眨眼即过,但对于他来说,便是度日如年。 如此度日如年,终于有了盼头。 再有半个月,便是叶庭之的一年祭,待一年祭结束,他的一年孝期,也到此结束。 而延后了一年多的洞房花烛,回门…… 也即将提上日程。 想到即将到来的孝期,想到半个月后的洞房花烛,想到他和墨慈,在不久的以后,也会生一个和小铃铛一样可爱的儿子或是女儿…… 叶辞柏的一颗心便热乎乎。 如果卫韫知晓他心中所想,定然会不肖一顾。 和小铃铛一样可爱的儿子或是女儿? 想什么呢? 等生下来再说! 越想,叶辞柏便有些坐不住,尽管还有半个月,但阻挡不了他的激动。 当即,在走神了许久后,叶辞柏将小外甥女囫囵的还给妹妹,“你莫要忘了同太子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头也不回的扔下这句话,便脚下匆匆离去。 屋子里,红尘纳闷的挠挠头,“少爷有什么急事啊这般急?” 说起来,这两年少爷稳重很多,鲜少再见他急躁,尤其这一年孝期在府上修身养性,整个人沉稳了不知多少。 故而,对于这大晚上还有事的少爷,红尘很是好奇。 作为过来人,已然是孩子娘的叶朝歌默默的抚上唇角,选择沉默不吭声。 …… 离开东宫,叶辞柏一路匆匆回府。 他回来时,墨慈正在灯下给他做衣裳。 听闻下人禀报少爷回来了,还未等她起身相迎,便被拥入一滚烫的怀抱里。 成亲一年多,对于他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墨慈很快镇定下来,在他怀里,“怎么了?” “墨儿……” “恩?” “还有半个月,十五日……” 叶辞柏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他的声音透着激动,隐隐能听出其中所夹杂的急切。 墨慈眨眨眼,尚未反应过来。 直到…… “我们迟来的洞房。” 十五日,迟来的洞房…… 反应过来的墨慈,霎时间俏脸通红,稍稍推了推他,四下看去,只见屋中的丫鬟不知在何时皆已然退下。 她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墨儿,待过了孝期,我们便生个和小铃铛一样可爱的女儿好不好?” 不待她说话,叶辞柏便捧起她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忽明忽暗的房中,一双人影交叠,映照在窗纸上。 他们纠…缠相拥。 没有过度旖旎缠…绵,却仍令人脸红心跳。 墨慈无力的趴在他的胸口上,小口喘着气,软糯的声音回应他方才之言。 “好。” 为他生儿育女。 …… 第949章:我不想留在这里 第949章:我不想留在这里 卫韫很晚方归。 叶朝歌已然躺下,手撑着额,与他说话。 卫韫洗漱回来,揽着人躺下,“此事我会与王叔提一提,至于见不见,我也说不好。” 叶朝歌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的恩了一声。 “我一直想问你,父皇对王叔……” 卫韫沉默了一会,方才道:“父皇虽为帝君,但颇为重情,他与王叔自小便在一起,王叔的字,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叶朝歌没有说话,静静的听他说。 末了,卫韫幽幽叹道:“或许,连父皇也不知道怎么安置王叔。” 若是知道,也不会这么久了,此事一直按下不提。 自王叔落网,朝中大臣纷纷上奏重处,而这些,父皇皆一力摁下。 一直以来,王叔关押于将军府。 他的下场或是结局…… “我想明日外出去看看二哥。” 叶朝歌睡前如是对卫韫说道。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故而不曾看到他一闪即逝的寒光。 “我陪你。” 他不动声色道。 “不日便是武试,你不忙吗?” 卫韫摇摇头,“明日乖乖在家里等我,待我下了朝回来陪你过去。” “好。” 月落日升。 日月交替之时,偌大的内室里洒满了拂晓的微光。 叶朝歌醒来时,卫韫刚上朝不久。 “嬷嬷,过会儿我和殿下去看望二哥,你让奶娘准备一下。” 刘嬷嬷一边伺候主子,一边疑惑道:“小姐是想带着小公主同去?” “恩,小铃铛出生到现在,二哥还不曾见过。” 如今天气暖和,带小铃铛出去走走也无妨。 刘嬷嬷应了声,“老奴待会便安排,小姐,让周奶娘同去如何?” 周奶娘性子稳重,外出让她带着小主子妥帖些。 “嬷嬷安排便是。” 三个奶娘皆不错,谁同去都好。 而且,她和卫韫都在。 今儿个叶朝歌起的早,梳洗过后等了会儿,卫韫方才下朝回来。 夫妻俩用过早膳,刘嬷嬷那边厢便准备好了。 车撵将将驶离东宫,暗处便有人随后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目睹这一切,对身边的人说:“去禀报殿下。” “是。” …… 第一楼。 掌柜的将楼里最好的新茶拿出来。 “掌柜的,二哥昨儿个喝了很多酒?” 叶朝歌眉尖拢起。 来前儿,她曾派人去叶府,让兄长给二哥递话,约在第一楼相见。 出发之时,兄长派了长风过来,称二哥昨儿个夜里便是歇在了第一楼,让他们直接去即可。 就这样,她和卫韫带着小铃铛来了第一楼。 按照掌柜的说,二哥昨儿个的确是歇在第一楼,但喝多了酒,宿醉未醒。 他已经让伙计去后头叫人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快要天亮才醉过去。”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 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江霖方才姗姗而来。 形容整洁,但依旧掩盖不住他宿醉过后的气息。 “你们怎么过来了?” 江霖揖手行礼,随之坐到了一旁,喝了掌柜递给他的茶,茶香四溢,感觉清醒了不少,晃了晃混沌的脑袋,眼睛的余光无意中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小铃铛穿着喜庆的锦缎小衣裳,被周奶娘抱在怀里,此时她正一眨不眨的望着江霖,好似对这个从未见过的人感到好奇。 “这是……” “我女儿小铃铛。” 江霖点点头,“和太子很像。” 卫韫勾了勾唇角。 叶朝歌假装没听到,“二哥,你宿醉刚起,我让掌柜的命厨子给你做了些粥,喝一些舒服。” 掌柜的极有眼力见,连忙出去让人将熬好的粥送上来。 江霖不想喝,舒服不舒服的,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二哥。”叶朝歌久不见江霖动作,加重了语气。 江霖这才拿过粥,哧溜三两口便喝没了,也不管烫不烫,更不管好不好喝。 整个人随意至极。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或者说,从江霖进来的那一刻,她便一直在看着。 看着他随意抬手,看着他随性的坐在那,看着他…… 虽然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但叶朝歌仍然看得出,他的不在乎。 好像周遭不论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昨晚,兄长前去东宫,口口声声称二哥像变了个人,那时候多多少少感觉兄长有些夸张了,可今日一见,一点也不夸张。 他,真的像变了个人。 叶朝歌给卫韫使了个眼色。 后者点点头,抱着小铃铛出去了。 待包厢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个人时,叶朝歌走过去,“二哥,都够了。” “恩。” 江霖对她笑笑,“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真的知道吗?”叶朝歌反问。 江霖点点头,“知道。” 他做事虽然浑浑噩噩的,但他的头脑却十分的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 哪怕他不想清醒。 “二哥……” “放心吧。” 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江霖便出声打断道,将她未完之言截断。 随之岔开话题,“辞柏同你说了吗?” 叶朝歌见他不想听,也知道若是说太多,只会让二哥生出逆反之心,点点头,“说了,我同卫韫提过,只是,宸亲王一直对他人避之不见,对王妃也不例外。” 闻言,江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不曾说,只是道:“若是不见便算了。” 只是…… 算了,人都已经没了,弄那么清楚又能如何? “我看到你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江霖微笑着对叶朝歌说道。 “二哥,你这是……” 江霖点点头,“过两天我便走了。” 他此次回来,便是想要找宸亲王弄个清楚,他若是不见,也就算了,反正还是那句话,乐瑶已经走了,是否弄清楚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还要走?” 叶朝歌蹭地站起来,“二哥,我说够了,真的够了,你放纵了自己一年多年,也是时候该清醒清醒了。” “朝歌,我真的很清醒。” 江霖叹了口气,“我不想留在这里。” 上京,到处留下了她的影子。 …… 第950章:都在等待 第950章:都在等待 “二哥!”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江家的产业遍布多处,我在外面打理也挺好的。” 叶朝歌沉默了,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许久。 “那你准备这样到什么时候?” 江霖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总会有终点。” 说这话时,他避开了叶朝歌的眼睛。 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叶朝歌还是看出来了。 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哪怕想说什么,也知道,不论说什么他都难以听进去。 她现在真真体会到了,兄长昨日来东宫时的无奈。 真的很无奈,无奈到想要打他一顿。 恐怕,就算真的打了他一顿,也无济于事。 午饭是在第一楼用的。 只不过彼此皆没有食欲,吃的并不多。 离开时,江霖送他们到了门口。 “若他不想见就算了。”这话他是对卫韫说的。 后者扯了扯唇角,“不算了又能如何?” 江霖成功的被噎住。 卫韫并不算完,又道:“江霖,我说过,我瞧不上你。” 江霖点点头,“我记得。” “因为你不但对不起乐瑶,也对不起辞柏,对不起歌儿。” 说罢,卫韫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低头对叶朝歌说道:“我们走吧。” 叶朝歌担忧的看向江霖,点点头,“二哥,我们先走了。” 车撵渐渐远去,一直看不到人影,江霖方才转身回去,他的脚步,更为沉重。 车撵上。 叶朝歌问卫韫方才为什么那么说。 “不这么说,跟他说什么?”卫韫淡淡反问。 叶朝歌被噎了一下。 卫韫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江霖说是在惩罚自己,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说白了,就是自私。” 叶朝歌在他怀里蹭了蹭,“这只是你的想法。” “但也是事实不是吗?” “我……”叶朝歌说不过他,略有些恼怒道:“他是我二哥,不准那般说他。” 卫韫耸耸肩,倒也不再多言。 他如此,反倒是让叶朝歌心里不舒坦了。 一路无话回到东宫。 回去后叶朝歌便进了内室休息了,期间不理会卫韫,也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气自己,亦或是气江霖。 卫韫跟着进去,坐于床前,在她额上亲了亲,“你休息,我还有些事,晚上回来陪你用膳。” 叶朝歌团着被子,闷闷的恩了一声。 “别想太多。” 叶朝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好啰嗦,你去忙吧,我睡一会。” 卫韫为她盖好被子方才出去。 安静的内室之中,在许久之后响起一声叹息。 无奈又压抑。 另一边。 卫韫去了前殿的书房。 “殿下。” “怎么样?” 南风摇摇头,“不知为何,没有动作。” 卫韫点点头,“继续盯着。” “是。” 在书房中将紧急的事情处理好,卫韫便出门了。 直奔将军府。 “殿下?” 田伯意外卫韫的突然到访。 “外祖他老人家可在?” “在的,在书房。” 卫韫熟门熟路的去了书房。 和田伯一样,对于卫韫突然过来颇为意外。 “外祖不必客气。”卫韫阻止行礼的祁继仁,随之道出来意,“王叔最近可还好?” 祁继仁点点头,“还是老样子,谁也不想见,进去了同他说话他也不应。” 卫韫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可我要同你过去?” “我自己过去便好。” 卫宸安被关押在将军府后面的一座闲置小楼里。 小楼四周重兵把守,府中的下人皆被警告过,除去田伯,其余人等不得靠近小楼。 “太子殿下。” 卫韫摆摆手,示意守卫起身。 小楼的门打开,卫韫走了进去。 “王叔,江霖回来了,他想见你。” 卫韫并未赘言,直接了当道。 卫宸安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微顿的手指不难看出,他听进去了。 卫宸安的确听进去了。 只是,这个名字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江霖是谁。 江家庶子,女昌女支之子,商户江家少主。 他女儿,乐瑶欢喜的男子! “我谁也不想见。” 许久过后,卫宸安嗓音滞涩道。 许是因为长久不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沙哑着透着沉闷。 卫韫走过去坐下,“乐瑶去后,江霖便跟着去了皇陵,一直到了年后才回来,回来后不久,便离开了上京,这一离开,便是一年多,昨儿个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他在等时间,王叔,你在等解脱,而王婶,在等你。” 卫韫淡淡的讲述事实。 卫宸安面色未变,低着头沉默着。 “前段时间,我去过王府,乐平已经会叫娘了。” 乐平便是小世子,名字是王妃取的,取自乐瑶的乐,平淡的平。 也是平安的平,但王妃只说,是平淡的平。 她希望乐平这一生平平淡淡的。 “乐平一岁多了,他和乐瑶很像,性子也是,见了人便笑……” “你父皇怎么处置我?” 不待卫韫把话说完,卫宸安忽然打断道,牛头不对马嘴的如是问道。 卫韫也不恼,只是淡淡道:“王叔想父皇怎么处置?” 卫宸安不说话了。 “下次过来,我会带着乐平,卫韫那边,您说不想见,便不见。” 卫韫起身,嘲弄道:“您便在这慢慢等着解脱送上门来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小楼的门缓缓关上,哪怕走出去一段距离,也不曾听到身后的声响。 书房。 “如何?” 卫韫摇摇头。 见状,祁继仁也不意外,“再等等吧。” 又是这个词…… 卫韫忍不住想笑,所有人嘴上说着再等等,恐怕,他们心里也没有多少底吧。 不过。 罢了。 “朝歌最近还好?我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去了普乐寺,怎么好端端的去那里了?” 卫韫避重就轻道:“给小铃铛祈福。” 再次被挡枪的小铃铛很无辜。 祁继仁也不曾多想,关键是卫韫不论是神情还是话语皆是滴水不漏。 他点点头,想说什么,又给咽了回去,只是叮嘱道:“照顾好歌儿,让红尘莫要大意了,还有你们夫妻……总之,好好照顾她。” …… 第951章: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951章:说出来就不灵了 “出什么事了?” 卫韫皱眉。 祁继仁的叮嘱委实过于古怪,这让他有些不安。 再联想到之前的事,心中莫名的有些没有底。 祁继仁撇过头,避开卫韫的打量,“能出什么事,就是想让你照顾好歌儿。” 天机不可泄露啊。 而且,绮罗告诉过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当然,他也知道绮罗说这话有水分,或者本来就是故意逗他的,但保不齐真不灵了。 所以,还是闭嘴好了。 说起此事,也是不久前。 那天绮罗从东宫回来,正好他也刚从外面回来,就这样在府门口遇上了。 当时绮罗喊住他,手托着下巴,一脸深沉的围着他转圈, “你干什么?” 祁继仁被她转得头晕眼花。 绮罗不说话,依旧是一脸深沉的围着他转圈圈,让人完全猜测不透她在搞什么。 祁继仁已经逐渐习惯了绮罗时不时的老来疯,心里想着估计这人又在发疯了,便扔下她准备离开。 “回来!” 绮罗将他叫住,准确的说,是跑到了他的前面,把他的路给堵上了。 有时候祁继仁真是有些不明白,说起来绮罗也不比他小多少,岁数这么大,怎么那精神头就那么高?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你到底怎么了?” 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绮罗再度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我没怎么,就是在想,你这人看不出来啊,倒是个有福气的,啧啧,啧啧……” 啧啧起来便没完没了。 祁继仁也没多想,只当她又在说什么疯话,绕过她就要走。 谁知,就在这时,绮罗幽幽说道:“我刚才东宫回来。” 祁继仁不理,他当然知道她去东宫了。 “你家那丫头……” “歌儿怎么了?” 绮罗又不说了,仍是看着他砸吧砸吧嘴,时不时的啧啧上两声。 然后有事没来由的一句:“福气啊……” 祁继仁被她的神道气到了,决定坚决不再理她,谁知刚走出去两步,祁继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蹭地转身,瞪大眼,“你说你刚才东宫回来?” “恩。”绮罗摊摊手。 “我有福气?” “嗯哼。” 祁继仁舔了舔嘴唇,“你不会是看出歌儿那丫头……和上次怀小铃铛时一样吧?” 绮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神秘兮兮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管他天机是不是不可泄露,她这么说,这事怕是有谱了。 祁继仁也是个懂规矩的,深知有些事不能问,问了绮罗也不能说,而且,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于他而言已然知足了。 本来这事,他打算静观其变的。 只是今日卫韫过来,望着他浑然不知浑然不觉的外孙女婿,祁继仁便有些忍不住了,想要提点他两句,可想想自己作为外祖,有些话不宜多说,而且天机不可泄露。 只能这么模糊大概的说。 至于卫韫能了悟到多少,听懂多少,就看他的悟性了。 祁继仁自以为高深了一次,可他忘了,卫韫一不会读心,二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三加上之前的事,卫韫便往坏处想。 一路心不在焉的回到东宫,叫来了红尘。 “上次给你家小姐请脉如何?” 红尘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话:“回殿下,小姐一切挺好。” 闻言,卫韫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对红尘叮嘱道:“从之前的三日请脉,改成每日晨起请脉,如果你们小姐问起,你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红尘:“……” 殿下这话说的,小姐如果那么好搪塞,为何您不自己搪塞,反倒为难我这个小丫鬟? 当然,心里的腹诽,红尘没有胆子说出来。 叶朝歌醒来时,卫韫已经在了。 这一觉睡得她不太舒服,整个人恹恹的。 当场,卫韫便以此作为借口,让红尘来给瞧瞧。 此举又快又强硬,完全不给叶朝歌反应过来的机会,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红尘已经在为她诊脉了。 没有意料,叶朝歌自然是没事。 至于不太舒服,应当是没有休息好所致。 红尘的结论让卫韫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今日之事也是个警醒,破命之法迫在眉睫,必须让人抓紧了。 “你去将军府了?” 起身后,叶朝歌如是问道。 卫韫点头。 一看他这反应,叶朝歌便明白了,“他不见是吗?” “恩。” 叶朝歌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有时候她也搞不明白宸亲王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有时候,又觉得如此也在情理之中,说起来,非常的复杂。 “此事先不要急着告诉二哥。” 叶朝歌沉默稍许,说道。 卫韫挑挑眉,“你是想借由此事拖着他?” 叶朝歌笑笑,“知我者夫君是也。” “现在是夫君了,之前和我闹脾气的时候怎地不想想我是你夫君?”卫韫挑高眉梢,似笑非笑的打趣道。 叶朝歌撇撇嘴,本不想理会他,但想着这件事还需要他的配合,便勉强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夫君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便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是大人,你是什么?” 正在这时,奶娘抱来了小铃铛。 叶朝歌眼睛一亮,指向女儿,“我是小人儿的娘。” 小人儿爹的卫韫:“……” 小铃铛不知坏心娘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娘正在指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开心的样子,小人儿便激动了,在奶娘身上跳来跳去,一双小藕臂在空中乱舞,一副要娘亲抱抱的模样。 叶朝歌笑得更欢了,如了女儿愿的从奶娘手上接过来。 其实她也没说错,在大人的眼里,小铃铛就是小人儿,小小的人儿。 所以,将女儿比作小人儿的她,心安理得的不得了。 卫韫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额头有些疼。 …… 当天,卫韫派了人过去第一楼给江霖传话。 意思便是,他去找过宸亲王,宸亲王表示会考虑考虑。 江霖完全不知这背后的内情,点点头。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宸亲王拒绝,也放弃的准备,打算这两日便离京,如今计划大变,自然而然的,这离京的计划也暂时延迟了。 …… 第952章:街头相遇 第952章:街头相遇 对此,叶朝歌并不意外。 她的本意便是如此。 可如今人成功的暂时留下来了,她却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江霖的态度她看的明明白白,也知道,这怕是个艰难的工程。 故而,这两日,叶朝歌一直在苦思冥想,只是一直没有头绪,反而越来越急躁,人也跟着上火,嘴角发出了水泡。 卫韫又气又心疼,没好气的对她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江霖的心思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谁也帮不了他,你怎么就不听呢?” 叶朝歌有些委屈,“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你让我就这么放着不管,我怎么能做得到?” 那可是她的二哥啊! 前世在她死后,去侯府讨要说法的二哥啊! 是在她和兄长那般落拓之时,依旧不放弃的二哥! 今生更不必说。 卫韫望着她微红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你呀你呀,真是让我没有办法。” 虽然气她难为自己,可他能怎么办?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最终,卫韫还是妥协的那一个。 其实,在他看来,江霖这件事很难,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老话,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就像父皇。 父皇多年来不曾踏足长乐宫,这期间,姑母,还有他,也不曾冷眼旁观,只是父皇自己想不通,走不出来,旁人做再多,说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江霖亦是如此。 卫韫的妥协,叶朝歌并没有太高兴,他是妥协了,也愿意帮她,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 卫韫叹了口气,“罢了,你也莫要太着急了,左右短时间内有这件事拖着,慢慢想便是。” “可拖不下去呢?” “我会去找王婶,如此你可满意了?” 闻言,叶朝歌眼睛一亮,用力的点头。 找王妃,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卫韫见她老实了,便让刘嬷嬷将炖好的雪梨拿过来,喂给她。 又陪着她说了会子话,然后交给刘嬷嬷,以前头有事为由,离开了绮歆楼。 从绮歆楼出来后,卫韫便出了门,直接去了第一楼。 江霖并不在,卫韫沉着脸让掌柜的去将人带来。 掌柜的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去找人。 江霖过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歌儿因为你的事上火了。” 一见到他,卫韫也不曾废话,直接奔主题。 江霖顿了顿,低着头,“我很抱歉。” “你是该抱歉,因为你,歌儿,辞柏,为你担心!” “歌儿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兄长,在她看来,你的事就是她的事,原本以为,给你一点时间,你自己就会想通,可她没有想到,你越来越堕落!” 卫韫站起来,居高临下冷眼望着江霖,“今日话我给你搁下,你最好不要那么自私,否则……” 否则什么,卫韫没有说。 但他话语中的冷意,却让人打寒颤。 房门被打开,跟着狠狠的关上。 感觉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了一颤。 江霖坐在那,依旧低着头,只是,他的脸上透着愧疚。 不论是叶朝歌还是叶辞柏,他知道,他们一直不放心他。 其实卫韫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的确很自私,只想着自己,只想着让自己好受一点,完全不顾及其他人。 他的父亲,他的好友,他的妹妹…… 只是…… 江霖仰头,望着上空,苦涩一笑。 他控制不住啊。 一滴热泪,自眼角溢出。 许久,他伸手揩去泪光,起身出了包厢,出了第一楼,对于掌柜的话充耳不闻,他只是想一个人走走,一个人静一静。 漫步在热闹的街头,孩童的打闹,摊贩的叫卖,路人的嬉笑,皆源源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听着,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身处在这闹市之中,他只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感觉…… 嘭! 低着头走路的江霖,撞到了人。 撞击力不小,让他踉跄后退数步。 “是你?” 江霖缓缓抬眸。 只见对面与他相撞是一男子,男子有些眼熟。 他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在他回来当时,第一楼,那个公子,他好像当时与田娴儿在纠缠。 田娴儿是谁,江霖自是记得清楚。 乐瑶的好友。 若非如此,恐怕他当日也不会多嘴,今日也不会记得这号人。 “在下苏子慕,公子方才可有受伤?” 苏子慕上前,一脸歉然:“方才很抱歉,是在下走路晃神,撞到了公子。” 江霖扯了扯唇角,“彼此彼此。” 他走路晃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你与田娴儿……” 江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苏子慕闻言,微微皱眉,“公子认识田小姐?” “认识……”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江霖。” “江公子与田小姐……冒昧问一句,是什么关系?” 江霖沉默了。 苏子慕见状,心下不知为何便是一紧。 难道说…… 正在这时,便听江霖淡淡开口:“她是我妹妹的朋友。” 其实,不止如此…… 妹妹的朋友? 田娴儿身边称之为好友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子妃,一个便是叶府的少夫人,可不论是太子妃还是叶府的少夫人,都不曾姓江…… 这人? “你倾慕她?”江霖看出苏子慕的怀疑,淡淡道。 “江公子……” “我和辞柏是朋友,他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 辞柏,叶辞柏? 叶辞柏的妹妹是太子妃,的确和田娴儿是朋友。 …… 第一楼。 苏子慕望着对面正在喝酒的江霖,至此还有些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不过是街头相撞…… 然后。 然后他就被江霖拖来了这里。 喝酒! “你怎么不喝?” 江霖仰头再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睛微红的看着对面的苏子慕。 苏子慕摆摆手,“在下不会喝酒。” 这倒是实话,他真不会喝酒。 酒这东西,他向来敬谢不敏,在他看来,酒能误事,且,醉酒会让人失态,所以,他从来不沾手。 对于苏子慕来说,酒乃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但对于江霖来说,却是一醉解千愁之物。 …… 第953章:我欢喜她好多年了 第953章:我欢喜她好多年了 “你不喝,我喝。” 说完,又是杯中净。 坐于对面的苏子慕见状,拧了拧眉,在江霖还要喝的时候,连忙拉住:“江公子,酒多伤身,空腹喝酒更为伤身。” 说话间,将桌上的吃食往前送了送,意在让江霖吃些东西再喝。 江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将酒杯抢回来。 “我没事……”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呢喃:“我酒量好着呢,醉不了。” 苏子慕捏了捏额角。 这哪里是酒量好坏的问题,分明是他身体的问题! 江霖用事实证明,他的酒量的确很好。 一连喝了数杯,方才停下。 他看向苏子慕,“你欢喜田娴儿,对吧?” 相较于之前的疑问,此次一问,语气中透了几许的肯定。 苏子慕避开他的视线,不答反问:“江公子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 按照江霖之前所言,他与叶小将军是好友,叶小将军的妹妹,便是他的妹妹,太子妃与田娴儿是好友,可他与田娴儿之间,委实过于遥远。 他若说是关心妹妹的好友,这个借口,恐怕连他本人自己,都不会相信。 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询问,不难看出江霖在这其中的执着。 苏子慕想不通。 更为疑惑。 江霖微怔,缓缓低下头。 是啊,他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呢? 他也不知道,更不说清,只是想问,想知道,便问了出来。 如果,真要说个理由…… 或许,是因为妹妹,或许,是因为田娴儿是她重视且在乎的朋友。 江霖终是没有回答苏子慕的问题,而是颇有几分郑重道:“如果是,还请你努力,遵从自己的内心,莫要顾三顾四,瞻前顾后,更不要想太多……” 苏子慕:“???” “不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说罢,倒酒仰头一饮而尽,整个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眨眼的功夫,三杯酒再次入腹。 火辣辣的酒水,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涩。 江霖苦笑着继续道:“到头来,苦了自己,也苦了身边的人,想一想,何其的可悲,可恨,可气啊……” “江公子。” 苏子慕将他的苦涩和沉闷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不知道江霖所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但他看得出,他很难受,难受的好似快要死掉了一般。 而且,明明难受到想死,他却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 苏子慕看着,突然有些受到了感染,想到自己,想到田娴儿…… 有些事,有些念头,一旦开始了,便控制不住,人的情绪亦是如此。 望着面前澄澈的酒水,苏子慕突然觉得有些干渴。 头脑一热,几乎想也没想,便端起来仰头喝下去。 一杯不够,再倒一杯,两杯不够,再来一杯。 一杯接着一杯。 等江霖从悲痛中稍稍回神之际,看到这场景,懵了,反应过来后,连忙去阻止苏子慕。 他是习惯了酒,可苏子慕不一样,他一看就和他不是同一类人。 他不清楚他的酒量如何,但看得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你……” “你说得对,酒是个好东西……” 苏子慕酒意上头,说话有些大舌…头。 他眼睛迷迷蒙蒙,指着对面的江霖,“你说对了,我就是爱慕田娴儿,我欢喜她,欢喜好多年了,从,从……” 苏子慕摸了摸鼻子,继续大着舌…头,说道:“从我第一次在楚府,楚府见到她的那一刻,我便,我便欢喜上了……” “可是,她不欢喜我。” 说到此,苏子慕喉间哽咽,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有些东西在了心头时间太久,如今有了突破口,便控制不住了。 他哭着说:“她不喜欢我,甚至很讨厌我,我告诉自己,坚持,再坚持,努力,再努力,只要我不放弃,早晚有一天,她会和我一样,欢喜我……” “可是,都快两年了……” 苏子慕趴在桌上,脸埋进胳膊里,像个孩子一般呜咽。 江霖在对面看着,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日,他初初回到上京,来第一楼。 当时,远远的便看到门口有一男一女在纠…缠,走近一些认出,那女子是田娴儿,男子他不认识。 他目睹,田娴儿甩开那男子独自上车离开,而那男子立于原地,神情间透着懊恼和浓浓的爱意。 他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得出,男子欢喜田娴儿,且怕是用情还不浅。 不知为何,看到他,他突然想到了乐瑶。 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乐瑶也曾像那男子一般,在身后,默默的注视着? 当时他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若我是你,方才我便会跟上去,死皮赖脸的也要跟……” 他好像没有料到他会搭话,更没有料到,会说出如此失礼的话。 看到对方的震惊,他便有些回神了。 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点点头,便进了第一楼。 本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不曾想,这上京竟然如此之小,在偌大繁华的街头,他们再次遇见,不但如此,且相互撞在了一起。 他知道了,他叫苏子慕。 对这个名字他很陌生。 他觉得,相逢就是有缘,再加上,某些地方将他们联系到一起,让他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便拉着他,回来了第一楼。 喝酒! 从第一次遇见,他便看出了,他欢喜田娴儿。 此时苏子慕亲口承认,并不是特别的意外,但仍是震撼的。 不知因何故,在他的身上,他再次看到了乐瑶的影子。 其实,他们并不像,可就那么奇怪的,他看到了乐瑶。 让他有个想要帮他的冲动…… …… 伯爵府。 田娴儿正坐于窗前望着满院盛开的花卉发呆。 最近这几日,她过得很平静。 自从和宋峥崴说清楚之后,他便再未出现过,不只是他,还有苏子慕。 便是母亲,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时不时的到她面前说子慕如何的好,子慕又如何。 这样平静的日子,是她想要的,但如今真的平静了,却只觉得烦躁。 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还有苏子慕…… …… 第954章:重要的是你来了不是吗? 第954章:重要的是你来了不是吗? 想到此,田娴儿苦笑一声。 自我呢喃:“田娴儿啊田娴儿,你可真是够矫情的,矫情的让人讨厌。” 千方百计的想要摆脱,如今得偿所愿,母亲不再唠叨,苏子慕也许久未曾出现,她却还不满足。 不是矫情是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 很快,小喜跑了进来。 “小姐……” 田娴儿回神,淡淡的恩了一声,“什么事?” “方才第一楼派人来传话,苏公子在他们那里喝醉了酒,正在那里闹着找您呢。” 闻言,田娴儿微微一怔,“找我?” “是啊,第一楼请您过去看看呢,听说,苏公子喝醉了,砸了他们一个包厢呢。” 田娴儿蹭地站起来,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又回来,“那他们找我做什么,去侍郎府啊,苏子慕喝醉酒砸坏了东西,让侍郎府的人过去,是该赔就赔,该把人带走把人带走……” 找她算怎么回事? “这个……” 小喜挠挠头,“奴婢听来人说,掌柜的知晓苏公子与小姐认识,而且苏公子如今是为官之人,此事若是被人知晓,怕是对苏公子影响不好。” “而且,苏公子闹着找您……掌柜的这才派人过来。” 田娴儿皱眉。 苏子慕自被陛下钦点为新科状元后,他的前程便是一片光明,从小小吏部编书,短短不到一年,便被擢升为侍郎。 她不懂朝局,也不懂官场,但身为伯爵府的千金,很多事不懂不代表着不知道。 她很清楚,官场凶险,明里暗里勾心斗角,一着不慎,极有可能前程尽毁。 掌柜的顾忌并非没有道理。 …… 伯爵府的马车停在第一楼的门口。 田娴儿正纠结间,听到小喜禀报到了。 跟着,帷帘自外打开,外头光明一片。 “小姐?” 久不见自家小姐下车,小喜疑惑提醒。 田娴儿回神,深呼吸口气,“小喜,要不,咱们,咱们还是回去吧。” 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就来了。 马车离开伯爵府有段距离,她方才清醒过来。 清醒后,便有些后悔了。 还未等她做什么,第一楼便到了。 “回去?小姐,这都到了,您不进去看看啊?” 小喜不知自家小姐的纠结,疑惑不已。 心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么优柔寡断,可不像是小姐的性格。 心里疑惑着,转而又释然了。 仔细想想,但凡事关苏公子,从前那个果断的小姐便会变得格外优柔寡断。 今日这事还是事关苏公子,小姐如此,也不奇怪。 “小姐,都到了,您若不进去也不合适啊,咱们便进去瞧一瞧,若是无事,立马回府如何?”小喜如是提议道。 田娴儿诧异的望着她。 这还是那个小怂货,没什么骨气,蠢傻蠢傻的小喜吗? 她说的如此有道理,竟然让她无言以对。 可是…… 不待田娴儿可是完,第一楼的掌柜便出来了。 “田小姐,您可算是来了,您快上去看看吧,苏公子正闹得厉害呢。” 田娴儿:“……” 得,不用纠结了。 田娴儿跟着掌柜上了楼。 在上到三楼时,安静的周遭让她觉得奇怪。 不是说苏子慕闹得厉害吗? 这么安静哪里像是闹得厉害? 疑惑间,掌柜带着田娴儿去到一间包厢。 他敲了敲门,下一刻,房内传来一道久远的声音。 田娴儿一时间记不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谁,但她分辨得出,这绝对不是苏子慕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总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可想想第一楼的掌柜也是熟人,这里还是江家的地方,不论事情对不对,总不会害她就是了。 短短一瞬间,田娴儿便平静了下来。 这时,包厢门打开。 随着房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 包厢的布置很简洁,并非像她们常去的分里外套间的包厢,而是只此一间。 正冲着门口的方向是一方圆桌。 一身红衣,面容俊美如女子的年轻男人懒懒的坐在正冲着门口的位置,在他的旁边趴着个人,脸朝下,看不清他的脸。 但从其衣着和束发,不难看出,应是苏子慕无疑。 他趴在那里很安静,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什么,乖巧得很,至少,没有像掌柜说的那般,正闹着! “你回来了。” 田娴儿的视线在苏子慕身上绕了一圈后,便转向正冲着门口而坐的红衣年轻男子的身上。 江霖。 这个人,她自然不陌生,没接触过,但见过,更对他知之甚详。 乐瑶生前欢喜的人。 在看清包厢里的场景时,她便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只是,她没有心思去探究追究,此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霖的身上。 江霖笑笑,“田小姐,好久不见。” “进来请坐。” 田娴儿给身后的小喜使了个眼色,随之进了包厢。 掌柜的很有眼力见,并未跟着进去,而是在田娴儿进去后,将包厢门缓缓关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江霖,田娴儿并不熟,可以说是个陌生人,但他们中间有一个共同熟识的乐瑶。 江霖离京,因为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她并不陌生。 对这个男人,她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前几日。”江霖抿了口酒水,唔了一声,“就是你和苏公子在第一楼不欢而散的那日。” 田娴儿:“……” “这么说,是你派人找的我?” 江霖笑了笑,“是不是我派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不是吗?” 田娴儿搁在桌上的手指紧了紧,“我是来了,可然后呢?” 江霖没有作答,而是好看的桃花眼看向苏子慕,“他喝醉了,这一点是事实。” 只不过没有闹罢了。 苏子慕喝醉,在哭了一会后,便很安静的趴在那睡着了。 而他,想多管闲事一次,故意夸张了事实,将田娴儿诓了过来。 当然,如果田娴儿不来,就当他是多管闲事。 可她若是来了…… 便权当,他为她的好友,做点什么吧。 现在,结果摆在眼前,田娴儿真的来了。 …… 第955章:不,不是梦? 第955章:不,不是梦? 田娴儿顺着江霖的视线看过去。 目光触到苏子慕,她不禁咬了咬唇。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田娴儿避开了话题,问江霖。 “恩。” “你……” 田娴儿想说什么,可想着他们之间并不熟悉,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说什么都不合适。 可要不说点什么,她心里也不好受。 “乐瑶走了也很久了,你想开点,节哀……” 田娴儿又道:“我知道你忘不了她,我们也一样,可是,要记得一个人,并非是用惩罚自己的方式,而是用心,乐瑶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一直在我们的心里,谁也没有忘记。” 江霖微微一动,低下头,“我知道。” “朝歌一直很惦记你,我们也是。” 田娴儿不知道他是否听进去了,但有些话不说,她憋着也是难受。 与江霖她不熟,不曾有过交集,但这一年多来,有关于他的消息却是一直不曾断过。 正如她之前所说,他们因为乐瑶,联系到了一起。 而她说这些,也是因为乐瑶。 因为他是乐瑶生前欢喜的人啊。 “谢谢你,不过,我派人请你过来,并非是我的事。”江霖面上有些狼狈,尽管他掩盖般看向了苏子慕,但那一闪而过的闪躲,田娴儿未曾错过。 “他方才在睡着前,一直念叨着你……” …… 苏子慕醒来时,天色暗了下来。 触目之中的环境,还是之前的那间包厢。 “你醒了。” 熟悉并烙印在了心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苏子慕顿了顿,呆呆地看向发声处。 只见田娴儿就坐在他的对面。 夕阳透过窗户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似梦似幻,太过虚幻。 苏子慕不敢相信,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用手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任他将眼睛揉到通红,甚至有些疼,眼前的一切丝毫未变。 “我,不是在做梦?” 田娴儿将他的呢喃听在耳中,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气道:“你是在做梦,这里就是在梦里。” 一听这话,苏子慕方才还有点迟疑,半点没了。 他就说,一定是在做梦,否则,她怎么会在这呢? 对于自己梦到田娴儿,苏子慕并不意外,这不是第一次,更不是唯一的一次。 过去,他时不时的梦到她。 在梦中,他们在一起,他牵过她的手,亲吻过她的唇,他们定情,成亲,生儿育女,他爱她,她亦是如此。 尽管在现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一言难尽,但至少,在梦里,他很幸福,可以做在现实中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 田娴儿坐在他的对面,眯着眼睛,她亲眼看着苏子慕最初清明的眼睛逐渐变得迷茫,他的神色复杂晦暗,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起身,慢慢走过来。 靠近她。 她猛地瞪大眼睛,她后退,他跟着靠近。 最后,许是厌烦了你退我进,苏子慕大手摁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后退。 “娴儿……” “你……” 未完之言消失在了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庞上。 下一刻,唇上一软,被轻柔的触碰。 田娴儿瞠目,傻眼了。 不明白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 两人的气息交…缠,淡淡的酒味扑鼻而至。 田娴儿被冲的回神,一把用力的推开他,蹭地起身,羞恼瞪人:“你,你……” 苏子慕不察,被推到了地上,疼痛袭来,霎时间清醒。 他瞠目结舌。 不敢相信的对上羞恼的田娴儿。 不,不是梦? “娴儿,我,我……”苏子慕连忙爬起来解释,“我以为是在做梦……” 这个解释很苍白,且没有底气。 田娴儿羞愤至极,蹬蹬跑过去,抬脚,狠狠的踹了过去,然后重重一哼,跑了出去。 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 梦? 就算是梦,也不能…… 而且,这是不是说明,他在梦里……也对她这样,那样过? “娴儿……” 苏子慕回神,一瘸一拐的追人。 等他一瘸一拐的追下去时,只看到伯爵府扬长而去的马车。 苏子慕懊恼的捂脸,这下好了,她生气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苏子慕气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啧啧,不疼啊?” 听到声音,苏子慕下意识的顺着望过去,“你……” 江霖走过来,与他并肩,望着远去伯爵府的马车,幽幽说道:“如果我是你,立马追过去。” 苏子慕如梦初醒,顾不得其他,拖着被田娴儿踹的生疼的腿,追着伯爵府的马车而去。 “公子,要不要派辆车送苏公子?” 第一楼的掌柜不忍心,上前问道。 江霖摇摇头,“不必,这样的苦肉计正正好。” 说罢,转身上了楼。 另一边。 回到伯爵府,田娴儿如一阵风般回了自己的院子,径自进了内室,将跟在后面的小喜关在了门外。 “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喜,急促敲门。 “不准理会我,出去!” 被小喜吵得不耐烦了,内室的田娴儿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闷闷的,透着难言的羞恼。 “小姐……” “退下!” 小喜无法,小声说道:“奴婢就在外头,小姐有事便叫奴婢。” 内室里再没有回应,小喜叹了口气,去了外头。 默默的想着,小姐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啊? 小喜目露迷茫。 当时小姐带着她去了第一楼,在包厢里看到江公子,然后小姐便让她留在了外面,等了许久,江公子出来了。 吩咐第一楼的伙计给她弄些茶点,还说什么她家小姐不知何时出来。 若是旁人的话,她自是不信,但江公子不是旁人,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在外面请示过小姐,小姐也让她下去吃茶。 这一等,便到了傍晚。 她觉得小姐该回府了,便想着过去提醒。 哪知,还未等她敲门,她家小姐便小脸红红,一脸羞愤的从包厢里出来,而苏公子,则一脸懊恼在后面…… 然后,小姐便带着她回了府。 回府的路上,小姐各种咬牙切齿,不论她如何问,小姐都会发脾气。 …… 第956章:入赘? 第956章:入赘? 小喜纳闷不已。 苏公子怎么惹恼小姐的? 怎么惹恼的? 自然是被亲了! 田娴儿想到这一点,便气得咬牙切齿,内心又有些难言的羞涩。 苏子慕实在是太轻浮了! 说什么以为是在做梦,难道做梦就能随便亲她? 而且,听他那口气,是不是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梦?是不是说,他经常梦到她,且经常对她这样那样? 越想田娴儿越是生气,这分明就是意…yin啊! 他竟然把她…… 想着,田娴儿捏起粉拳,恨恨的捶了下被子。 他把她当什么? 太过分了! “小姐……” 安静羞恼间,小喜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田娴儿恼怒吼道:“不是说让你不准打扰吗?” 这死丫头,不知道她现在正气着吗? 也不怕被迁怒? 外头的小喜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加的小心翼翼,“小姐,苏公子来了,要见您,还,还说不见到您,就不走了……” 一听这话,田娴儿冷冷一笑。 “不走了?那就住着!” 谁怕谁! 有了上次帖子一事,他还以为她真没半点办法? 威胁? 哼! 那就试试看,反正她是耗得起,就看他堂堂侍郎大人能不能耗得起了! 小喜小小的咽了咽唾沫,老实巴交的她赶忙去前面传话。 “苏,苏公子,我家小姐说,您要不想走,就住着……”反正小姐是不会见您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苏子慕便厚颜道:“好,我这便回去安排入赘事宜。” 入…… 入赘? 小喜瞪大眼睛,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就扯上入赘了? 眼看着苏子慕要走,一副要去安排入赘事宜的模样,小喜急了,连忙道:“苏公子您,您稍等,奴婢,奴婢这就去回小姐。” 小喜如一阵风似的,匆匆跑回去,气喘吁吁的对着紧闭的内室门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苏公子要入赘了……” 啥玩意? 田娴儿傻眼了。 顾不得其他,跑过去打开门,“什么入赘,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一点。” 小喜喘着气将经过道出。 听完这话,田娴儿没好气的拍了下小喜,“你这笨蛋,我要被你害死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 看来,她真的好好考虑考虑换了她。 不过,眼下换丫头不是重点,重点是外头那个口口声声要入赘的苏子慕! “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田娴儿跺了跺脚,拎着裙摆气恼的跑了出去。 前头的动静,自然没有瞒过作为主母的田夫人。 在田娴儿过来之前,田夫人先到了。 对于苏子慕,田夫人真心喜欢,真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子慕。” “子慕见过夫人。” 苏子慕如今已然是前途大好的侍郎大人,乃朝廷命官,尽管身份大变,但他对田夫人,依旧如以前那般,恭恭敬敬的行晚辈礼,神态恭敬尊重,不见丝毫的敷衍。 如此一个识礼的男儿,田夫人喜欢也不无道理。 “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田夫人亲自上前,把人扶起来。 “来人,上茶。” 将苏子慕扶起来后,田夫人吩咐下人上茶。 “子慕,你今日过来怎么不曾提前派人过来说一声?”田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苏子慕满脸愧疚,“不瞒夫人,子慕惹恼了田小姐,特登门来请罪的。” “哦?怎么回事?” 田夫人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但来之前,根据下人的汇报,多多少少知道,女儿和苏子慕闹了分歧,具体是什么,尚不清楚。 “这……” 苏子慕略有些为难,不仅如此,他的脸颊还有些红。 苏子慕不像时下的公子哥那般白白净净,因为出身的缘故,他的皮肤有些暗黄,隐隐有些黑,他的脸红并不明显。 但田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啊? 那可是伯爵府的伯爵夫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 虽然苏子慕的表现并不明显,但眼尖的她,还是察觉出了其中的端倪。 看出了他的脸红,田夫人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在脸红个什么劲儿,但可以看出,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否则,他只会着急,而不是脸红。 在来前儿,府中的下人过去禀报,说是小姐气势汹汹的回府,然后回了她的院子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再之后不久,苏子慕来府,请见小姐。 然后便是那入赘之言。 当时她便觉得,这俩孩子怕是吵架了,连忙急匆匆的过来。 经过和苏子慕的一番攀谈,倒是让她放心了。 正在田夫人放心之时,田娴儿气呼呼的过来了。 一看到她娘也在,愣了愣,看着正对于她的到来,而眼睛冒光的苏子慕咬牙切齿,“你没胡说什么吧?” 苏子慕张嘴刚要回话,田夫人先一步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胡说,为娘和子慕说话,怎么能是胡说。” 田娴儿瞪大眼。 说话? 母亲和苏子慕? 那是不是说明,在她来之前,苏子慕和母亲说了一会子的话? 这么说来,岂不是…… 想着,田娴儿也红了脸,一是羞恼,二是气恼。 女儿的反应,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田夫人自然没有错过,这下,是真放心了。 两个人的前后反应虽然不同,但那份羞涩,却是真真切切的。 尽管不明白因为何,但作为过来人,也曾年轻过的田夫人,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的猜测,再说了,一对小年轻,能做什么? 想到此,田夫人这些时日以来,悬着的那口气放了下来。 自那次女儿冲她发脾气后,她便再也不曾在她耳朵根子上提苏子慕,虽然她没有提,但对于这件事,一直是她的牵挂。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看来,他们伯爵府的喜事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想罢,田夫人识趣的起身,“你们说话,我去安排晚膳,子慕,晚上留下来吃饭啊。” 随即,不给苏子慕和田娴儿开口拒绝的机会,径自离去。 “你要留下来用膳?” …… 第957章: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第957章: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你要留下来用膳?” 前脚田夫人走,后脚田娴儿便凶神恶煞的瞪着苏子慕,大有一副,你若敢说恩,便吃了他的模样。 苏子慕眼底柔光闪现,好脾气的说道:“你说让我留下,我便留下,你让我回去,我便回去。” 田娴儿冷冷一笑,“那我现在让你回去,你还待在这干什么?” 苏子慕:“……” 他发现,娴儿好像越来越机灵了。 苏子慕捏拳,干咳一声,“娴儿……” “你叫我什么?!” 苏子慕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将私下对她的称谓叫出。 “……田小姐,方才的事,你听我解释?” 田娴儿怒道:“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在梦里……那个什么我的?” “我……” 苏子慕红了脸。 是啊,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解释。 这边厢,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而另一边,厅中的下人则在背地里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 苏公子和小姐的对话,怎么那么奇怪啊? 苏公子在梦里那个小姐什么了? 还有,苏公子的脸好像不是一般的红,小姐也是…… 下人们想不通,但他们皆得了主母的吩咐。 当即,背对着田娴儿方向的一个下人,偷偷的退出了厅堂,一路去了偏厅寻田夫人而去。 那边下人刚退出去,苏子慕便开口了,“不管怎么说,是我冒犯了你,不过……” 不过? “不过我不后悔!” 田娴儿:“……” 立即炸了,一张俏脸又红又黑。 苏子慕又道:“关于入赘一事,我听你的……” “那我让你去死!” 田娴儿怎么还能忍得下去,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苏子慕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这个我不听,我还要照顾你。” “……谁要你照顾了!” “我想照顾,我曾经发过誓,要照顾你一生一世,除非你不需要我,男子汉大丈夫,吐个唾沫是个钉,说话就要算话,说到就要做到。” 田娴儿面红耳赤,四下搜寻着,正巧,看到外面有下人再拿着扫帚扫地。 她冷冷一笑,蹬蹬跑过去,抢走下人手上的扫帚。 “你给我滚,麻利的滚!” 田娴儿一扫帚打下去,也愣住了。 她瞠目,看着硬生生挨了她一扫帚的苏子慕,“你怎么不躲?” 她以为他会躲,所以,刚才的那一下,根本就没有控制力道。 可他竟然没有躲! 苏子慕对她宠溺一笑,“只要你不生气,我挨几下又算得了什么?” 田娴儿突然间没了脾气,看着他的笑,神色有些恍惚。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认真,看着她的模样充满了宠…溺,没有半分的不高兴,有的只是,你高兴就好。 这一刻,她突然退缩了。 扔下扫帚头也不回的跑了。 苏子慕想要追上去,这时,远远传来田娴儿透着狼狈的声音:“不准再过来!” 迈出去的脚,因为这话,硬生生的顿住了。 苏子慕叹了口气。 “给她点时间。” 田夫人从偏厅走了出来。 “夫人。” 田夫人点点头,“娴儿这孩子有些死心眼,认死理,但并非固执的无可逆转,给她点时间,她会看明白的。” 苏子慕抬手郑重行了一大礼,“多谢夫人。” …… 第一楼。 “公子,苏公子回来了。” 江霖正在喝酒,闻言并不意外,淡淡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苏子慕走了进来。 江霖扬了扬手上的酒杯,“喝吗?” 苏子慕连连摆手,“我就免了。” 这酒,果然是能误事的。 虽然目前来看,于他也不算是坏事,但也绝非好事。 所以,这酒,还是免了。 “多谢江公子。” 苏子慕认真道谢。 从伯爵府出来,他便琢磨今日之事,想到江霖和田娴儿的认识,他醉酒后发生的一切,几乎便是一目了然了。 江霖摆摆手,让他坐下。 “情况可还好?” 苏子慕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江霖仰头喝掉杯中酒,“我觉得挺好的。” “江公子,酒多伤身,凡事要适量。”苏子慕看着他面前七七八八的酒瓶,忍不住关切道。 江霖轻笑一声,看向自己杯中澄澈的酒水,“酒多虽然伤身,但能解千愁。” “那江公子可解了愁?” 江霖动作一顿,入喉的酒水,顿时没了滋味。 是啊,他解了吗? “酒不过只是外物,要解愁的,还是自己,世间愁闷万千,又岂是区区一壶酒便能解了的?一醉解千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子慕的这番话,让江霖无从反驳。 他说得对。 酒不过是死物,怎能解愁? 而且,他醉过,心里的愁,却不曾解过,反倒是愁更愁,更难受。 江霖放下了酒杯,没有再倒。 见状,苏子慕松了口气,“江公子,世间苦闷万千,得学会自己排解,而非自欺欺人,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 “有。” “啊?” “心结过不去。”江霖幽幽说道。 苏子慕看着满脸落寞的男子,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江霖有故事。 只是有些事,自己不好探究。 而且,他也没有探究人隐私的习惯。 他去而复返,便是来道谢的。 相对无言稍许,苏子慕便提出了告辞,离开前,再度郑重道谢。 江霖随意的摆摆手,让他离开。 待苏子慕离开后,江霖下意识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放到嘴边要喝的时候,脑海中想到了苏子慕的话,又放了下去。 苦涩一笑。 罢了。 …… 这两日田娴儿浑身透着不自在。 整个人说不出的烦躁。 其实真正论起来,倒也没什么烦躁事,自那日那事后,苏子慕再也没有来吵她,就连她的母亲,也对当日之事闭口不言。 按理说,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可真正这样了,却说不出的不舒服。 亲了她,当做什么事也没有,这算什么嘛! 还有她娘! 那日她和苏子慕在厅堂的对话,身为主母的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还有她拿着扫帚撵人…… 可事后,她娘什么反应也没有! 甚至问她也不曾。 这让田娴儿便觉得心里不舒坦了。 …… 第958章:比起着急,他更心疼 第958章:比起着急,他更心疼 “娘,您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田娴儿终归还是太年轻了,经的事少,比起田夫人,便是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一直忍着不问,等着女儿先开口的田夫人,此时心里笑开了花。 可即便如此,面上却分毫不显。 满脸疑惑不解:“问你?问你什么?” 知女莫若母,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那日所发生的事,当田夫人不想问吗? 怎么可能。 她可是极为好奇的。 但自从上次女儿同她发了脾气,闹了一通后,她便深深的反省了自己,不能太主动,否则,依着女儿那你进我躲的脾气,只怕到时更为抵触。 而反之,你若是沉默,她反倒会主动。 所以,数日以来,她一直在憋着,忍着,和她耗着。 果不其然。 女儿开口了。 “我……就是问,问……” “恩?” 田娴儿瘪了瘪嘴,“自然是那日之事啊。” 田夫人哦了一声,淡淡且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好问的,你已经长大了,能为自己做主,而且,为娘也答应过你,不会再在你面前提与子慕相关事宜。” 田娴儿猛地一噎。 本以为母亲会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毕竟,那之前母亲可是对此事很是上心的。 结果,却是这样? 田娴儿不禁有些急了。 天知道她这几日一直以来都是躁得慌,具体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浑身难受不舒坦。 虽然说不上来,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一应情绪,与那日的事有关。 毕竟,自己便是自那日开始才变得不对劲的。 本以为过两天它自己就会好了,可谁知,这都过去两个两天了,不但没好,反而越发的严重,且情绪化不已。 小喜这几日最倒霉,整日被她迁怒。 其实,她知道这一切的症结所在,但她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或者如何去应对。 她需要有人帮她,提醒她。 而这个人…… “娘。” 说到那日之事,田娴儿不出意外的想到了那个吻…… 顿时一张俏脸通红。 同时也想到自己要和她娘说这些,整个人便好似被火烧了一般。 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生母,她也感觉羞耻到难以启齿。 当即收起了之前的心思,“既如此那便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田娴儿红着小脸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身后的田夫人:“……” 这步骤,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丝毫不知自己乱了母亲步骤的田娴儿,回到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关进内室里,趴在床上,脸埋在胳膊里,时不时的能听到她纠结的叹息声。 唉声叹气半响,只见她猛地跳起来,咬牙切齿恨恨说道:“好一个苏子慕,亲了本小姐,就不露面了,你当本小姐是什么?” “好,好,真是好,有本事你一直不露面,不就是一个苏子慕吗?不就是本小姐第一次被男子亲吗,那算什么,本小姐不稀罕!”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子满大街都是!” “区区一个苏子慕,算个什么?!” 田娴儿自言自语咬牙切齿了半响,本以为如此便能说服自己,可根本没用,不但没有说服了自己,且越来越躁得慌。 “啊!!!” 田娴儿气得抱头低喊。 外头的小喜听此,以为自家小姐出了什么事,连忙冲了进来,“小姐,小姐……” “出去!” 田娴儿趴倒在自己的闺床上,脸依旧朝下,头也不抬的撵人。 “小姐?” “我让你出去!” 田娴儿再度迁怒了小喜,她知道小喜无辜,也知道问题出自自己的身上,她也想控制,可就是控制不住。 整个人就是燥的难受。 很快,此事传到了田夫人的耳朵里。 其身边的嬷嬷颇为担忧,“夫人,小姐这般也是怪可怜的,要不,您还是过去和小姐谈谈吧?” 田夫人摇摇头。 最初,她按兵不动,便是打着让女儿先开口的主意。 在等了数日后,女儿不负她所望的先开了口,当时她也想趁此机会和女儿说道说道,可她却半途而废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女儿先开口,这机会她自不会愿意放过。 起先她想追着过去,可回想起她当时通红的脸颊,再加上当日当时,以及最近这几日的种种,便改变了主意。 想一想,好像自己继续按兵不动比较好。 “可是,咱们小姐也太可怜了,还有那苏公子……” 虽然嬷嬷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小姐最近的反常是因为苏公子,而之前来伯爵府特别勤的苏公子,却多日不见人影。 比起苏公子,嬷嬷自然是向着她看着长大的小姐。 不过有些话,嬷嬷到底没有说出口,如今的苏子慕已然不是当初的穷酸书生,就算还是那穷酸书生,作为下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并非是规矩,而是关系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田夫人笑笑,说道:“我倒是颇为赞同子慕的做法。” “啊?” “知女莫若母,娴儿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没有人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了解她,这样逼一逼她也不错。” …… 而与此同时,第一楼。 “阿秋——” 苏子慕掩嘴,再度打了一个喷嚏。 对面的江霖见状笑道:“你这都第几个了?” 苏子慕那帕子擦了擦嘴,苦笑一声,“好像第十个……” “阿秋——” 话没说完,第十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江霖在对面看着都觉得为他难受,打趣道:“看来你这几日按兵不动,将田家那小姑娘恼火得很。” 苏子慕拧了拧鼻子,“江公子,你就莫要再说风凉话了,这都五日了,差不多了吧?” “怎么,着急了?还是……” 江霖顿了顿,调侃挑眉,“舍不得了?” 苏子慕低下头,露于外面的耳尖微微泛着红。 比起着急,他自然是舍不得。 当然,也不是说半点不着急,只是,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所以,他更心疼。 心疼谁? 自然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姑娘。 此事说来,也是话长。 …… 第959章:晾一晾,抻一抻 第959章:晾一晾,抻一抻 那日。 苏子慕自伯爵府出来后,便琢磨了一番整件事,察觉到江霖帮了他,便去而复返,前来第一楼与他道谢。 从第一楼回去后,天色便已经有些不早了。 简单的用过晚膳,便早早的安置了。 只是,夜里躺在那却久久不能入眠。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白日之种种便会在眼前浮现,扰乱着他的一颗心。 虽然当时,那一个亲吻纯粹是无心为之,但自己亲了她是事实。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男子亲了,他虽不是女子,但也深知其影响有多大。 尽管在伯爵府不欢而散,但此事…… 他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再去伯爵府一趟。 次日,下了朝,回来换下朝服,苏子慕便脚下不停的去了伯爵府。 谁知在距离伯爵府不远处的拐角,被人给拦住了。 “你是?” 苏子慕望着面前,作简装下人打扮的小厮,很眼生,他确定自己没见过,也不认识。 小厮行了一礼,道明了身份,“苏公子,小的乃江家下人,我家少主江公子的小厮,公子猜测着您今日会去伯爵府,特派了小的前来等候,并让小的务必拦着您,不让您去伯爵府。” “为何?”苏子慕皱眉。 “公子没有说,公子只是让小的告诉您,他在第一楼等您。” 第一楼他自然不陌生,上京第一酒楼,那个地方,他最近几日可是常去,昨日更是在那醉了一场。 “待我处理完了事,自会前去赴约。” 在苏子慕看来,什么事也没有去伯爵府要紧。 谁知那小厮拦住他不让他过去,“苏公子,小的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见谅。” 小厮力气不小,硬生生将他这个文弱书生拖上了一辆马车,然后自己便被带来了第一楼。 小厮说的并没有错,江霖的确在第一楼等着他。 “江公子,你这是何意?” 自己被勉强,任是谁都不会太高兴,任是苏子慕再好的脾气,也不禁气红了脸。 “苏公子稍安勿躁,如此将公子请来,自然不会害了公子。” 相较于苏子慕的恼火,江霖却是面上带着笑,将他那张娇艳的面庞,更显妖娆。 说出的话极尽随意,但其面容上却透着诚恳。 苏子慕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最终妥协。 气呼呼的坐下,一副耐着性子洗耳恭听的模样。 江霖先是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道:“我建议你最好晾一晾田小姐,稍微抻一抻。” 晾一晾?抻一抻? 苏子慕皱眉,“何意?” “我虽然不清楚昨日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得出,田小姐并非对你不喜,只不过没有认清楚罢了,给她些时间。” 随着江霖的话,苏子慕霎时间也想到了昨日在离开伯爵府之前,田夫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焦躁的心,随之渐渐平静了下来。 “江公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不知你可有想过昨日?”江霖问他。 “昨日?昨日不是江公子帮忙吗?” 江霖失笑,“看来你是没有想啊,不错,的确是我帮忙,寻了个借口差人将田小姐请了过来,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曾命人绑着田小姐,借口虽然是我找的,她来不来,我说了不算,全靠她自己。” 苏子慕并非愚笨之人,江霖的话一下子便听懂了。 “而且,她来后发现自己被骗了,当时却没有离开,而是留下等着你醒来,以上两点,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虽然,当时没有离开是因为他,但在他离开后还留下来,却是因为苏子慕无意。 苏子慕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是了是了。 他只顾着自己惹恼了佳人,只惦记着江霖帮了他,却不曾去细细琢磨这其中的细节。 不错,江霖说得对。 他虽然将她诓了过来,但过来与否全凭她自己,若是不过来,也无人逼她,还有,他醉酒醒来后是在傍晚,而她一直在…… 正如江霖所说,如此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见他懂了,江霖又道:“我昨日派人过去伯爵府,称你在第一楼吃醉了酒,闹着找她,然后又点出了你如今的身份……” “其实此举,少不得在其中有试探的意思,若她无意,便不会过来,而你,也可死心,而她来了,且是亲自过来,而不是派人或是传话去侍郎府。” 江霖抿了口茶,这也是他今日派人过去伯爵府拦人的缘故。 在苏子慕的身上,他看到了乐瑶的影子,他想要帮他,这一点是事实,但也不是盲目的出手,前提是田娴儿也对他有意。 而昨日之事,恰恰好说明了这一切。 故而,他方才有了送佛送到西的盘算。 当然,若是田娴儿无意,此事他自不会再插手。 尽管苏子慕的身上有乐瑶的影子,但田娴儿也是乐瑶的好友。 而且,男女之情,本就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强扭的瓜,永远不甜。 江霖的一番分析,让苏子慕沉默了下来。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长,他的眼睛便越亮,其中的欣喜几乎掩盖不住。 稍许,他倏然起身往外跑。 “你干嘛去?” 江霖不解,叫住他。 “去伯爵府找她。” 江霖:“……” “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关键?” 苏子慕点点头,怎么没有,关键点不就是在于,他并非是一厢情愿,而是有可能是两情相悦。 所以,他才要去伯爵府。 江霖扶额,“我都要怀疑,你是怎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升至侍郎的。 “啊?” “坐下!” 江霖让苏子慕坐下,随之说道:“你现在过去,只会让她烦恼,她不会承认的,就算承认了,也只会是被你逼的太紧,心不甘情不愿。” 苏子慕渐渐冷静了下来,“所以你们都说,给她点时间?” “我们?” “恩,田夫人也这么说。” “那此事便错不了了,知女莫若母。” 江霖说道:“我不清楚你们之前都经历发生过什么,但看得出,她对你好似有着顾忌,而且,她需要时间。” …… 第960章:江霖的故事(上) 第960章:江霖的故事(上) 江霖又将自己的看法与苏子慕道出。 苏子慕觉得颇有些道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最近什么也不要做?” “不但不要做,且不要去伯爵府,更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抻一抻她。” 苏子慕点点头,同意了江霖的这个做法,可很快他又疑惑起来了。 狐疑的看向他,“你怎会那般了解她的心思?” 江霖一愣,神情有片刻的呆滞。 显然是没有想道苏子慕会突然有此一问。 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恍惚了起来。 许久,轻出了口气,缓缓说道:“因为,看到她,就让我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苏子慕和乐瑶像,他和田娴儿,在某些地方,亦是相似。 因为相似,所以,他才会如此准确的把握住她的心理。 因为,曾经他也经历过。 “从前的自己?” 江霖动了动唇,嘴里苦涩非常,又想喝酒了。 他闭了闭眼睛,半响,状似呢喃道:“还记得我最初同你说过的话吗?” 苏子慕点点头,可想到他闭着眼睛看不到,轻轻的恩了一声。 “你让我坚持……” 江霖没有再说话,苏子慕也没有再问。 尽管心里好奇,但他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随即选择与他一起沉默着。 就这样。 因为江霖阻拦的缘故,苏子慕打消了前去伯爵府的念头,甚至克制着,不让自己冲动的过去。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自那日后,他便成了第一楼的常客。 只要忙完,他便会过来。 哪怕他与江霖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哪怕大多时候只是两个人相对无言,他也依旧过来,或许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抑制着自己想去伯爵府的冲动。 这般坚持了两日,在第三日,他再一次过来了第一楼。 掌柜的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苏子慕看在眼里,以为是江霖在忙,掌柜的不好意思了,“可是江公子有事在忙?” 掌柜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叶公子来了,正在楼上与少主说话。” “哦,那我先回去,今日便不打扰了。” 叶公子是谁,苏子慕自是清楚,叶小将军,而他也知道,叶小将军和江霖是好友。 虽然不清楚掌柜的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因为何,但他并没有什么好奇心。 说,他就听,不说,他也不会问。 可谁知,他还未走出去,便被掌柜的给叫住了。 “苏公子,您大老远的来了,岂能让您连口水都没喝便回去?走走,小的带您上楼上喝杯茶歇歇脚,我跟您说,昨儿个您离开不久,咱们第一楼刚送来了一些新茶,您是雅人,给品品?” 雅人苏子慕:“……” 侍郎府和第一楼只隔了两条街,哪里算大老远? 还有,他虽是读书人,但是贫苦出身,茶之一道,他还真没有经验,也不爱,如何品? 只是,掌柜的压根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拽着人便上了楼。 在去往三楼的楼梯上,他隐约听到了上面的吵闹声。 苏子慕将掌柜的尴尬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叹了口气,“都到了这一步,小的也不瞒着您了,是公子之前的事,叶小将军正在与公子吵闹呢,小的就想着让您帮帮忙,有您在,叶公子方才不会过于难为我家公子。” 虽然他也知道自家公子一蹶不振,瞧着实在让人生气,可他也知道,公子心里苦,他不忍心。 所以,这才将苏子慕拖进来。 原本他也没想怎么样,本打算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便进去调剂一番,只是没想到苏子慕恰在这时候过来。 苏子慕自然不会同意,自己说白了就是个外人,哪能去插手这些个人私事。 “叶小将军并非没有分寸之人,不妨事……”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嘭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掌柜的脸都白了,“苏公子,小的求求您了,我家公子弱不禁风,和叶公子可不一样啊。” 叶公子自小被镇国大将军带在军营摔打,一身武艺,可他家公子细胳膊细腿,根本不经摔打。 这要是叶公子一个没掌握好力道,那他家公子岂不是要遭罪? 越想,掌柜的越着急。 拽着苏子慕的手,力道加重。 苏子慕一时不察,被掌柜的拖上了三楼。 苏子慕:“……” 这江家的人,怎么都喜欢强迫人? 前两日的小厮如是,今日的掌柜亦如是。 上了三楼,声音更清晰了。 可也模模糊糊的。 好似怕他们听不清似的,其中一个包厢门用力的被人踹开,继而,一道隐含怒气的爽利声音随之响起:“你好好给我想清楚,江霖,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乐瑶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就算要死要活,你就算现在死了,乐瑶也不会回来,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乐瑶? 苏子慕满目惊讶。 这名字他自然不会陌生,宸亲王之女,乐瑶郡主,太子的亲堂妹。 她的朋友。 说起乐瑶郡主,任谁都会忍不住的叹一口气。 据说她尚未及笄便离世。 有关于她是怎么走的,外界众说纷纭,有说她是想不开,自尽,有说有人刺杀,也有人说,乐瑶郡主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害死了。 关于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 但作为吏部侍郎,朝廷命官,有些事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一些。 只是没有想到,江霖,乐瑶郡主…… 从一开始,他便看得出,江霖是个有秘密的人,但绝对没有想到,这个秘密,竟然牵扯出了早已去世很久的乐瑶郡主。 短短一瞬间,苏子慕的思绪便转了好几道弯。 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离开。 谁知,掌柜的将他拽的紧,正在他挣脱之际,一位俊挺儿郎走了出来,身着素衣,他英俊的面庞上透着难掩的怒意,许是没有想到还有旁人在,顿了顿,面庞上的怒意稍作收敛。 礼节性的对他疏离的点了点头,随之擦身而过,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 第961章:江霖的故事(下) 第961章:江霖的故事(下) “叶公子,小的送您。” 掌柜的许是为将功补过,在对苏子慕歉然笑笑后,急急忙忙的追了下去。 出来之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他便是叶家公子,叶小将军,太子妃的同胞兄长。 苏子慕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虽然他是无心,亦是无意,更是迫不得已,但事实却是,他的确听到了他们一部分的对话。 莫名有种偷听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望向房门大开的包厢,想了想,终是过去了包厢。 包厢里很凌乱。 以往慵懒的江霖此时坐在地上,他胸前的衣襟乱七八糟的,颇为狼狈。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苏子慕犹豫着是否该上前,上前之后又要说些什么之际,江霖已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 “是掌柜的把你拽上来的吧?” 苏子慕点点头。 “你莫要介意,他也是担心我,尽管他的担心纯属多余,辞柏便是再恼我气我,也不会对我动手。” 其实,他倒是宁愿叶辞柏动手。 只是,越是想要什么,往往越是得不到。 闻言,苏子慕松了口气,这么说江霖没有受伤。 “你都听到了吧?” 事到如今,苏子慕若说没有,恐怕自己也不会信。 “只听到了一点点。” 江霖笑了一声,他的笑透着苦涩,“只凭一点点,也能知道怎么回事。” “你……” 苏子慕抿了抿唇,“节哀。” 他现在明白了,明白江霖为何对他和她的事那般上心,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坚持,继续…… “节哀……噗嗤。”江霖笑出声,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近乎于叹息道:“这两个字,我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进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对于苏子慕,江霖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是个有分寸,不喜探究别人事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 苏子慕犹豫了一会,缓缓走了进去。 江霖给自己找了一只还算囫囵的茶杯,倒了杯茶,拿在手上却久久不喝,他好看的手指摩挲着杯沿,望着这熟悉的包厢,目露怀念。 苏子慕见此,有些后悔进来。 好在这几日他们时不时的相对无言,倒也多多少少有些习惯了。 最初的不自在褪去后,他逐渐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听江霖缓缓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想太多,跟着自己的心走,去他的顾忌,去他的身份……” 苏子慕指头微微一动,没有接话。 而且,他也知道,江霖此时并不需要他说话。 果不其然,他又开了口:“乐瑶是个很天真善良的姑娘,她长得很美很美,虽然贵为郡主,但没有贵女的娇气骄纵和跋扈,她爱憎分明,乐善好施,好打抱不平……” “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可她眼瞎,竟然欢喜了不该欢喜的人……” “那个人出身商贾,且是欢场女子所生,更是庶子……” 说到此,江霖眸中浮现雾气,他看向苏子慕,“你说,就凭着这样的身份,怎能配得上堂堂郡主,亲王之女?” “配不上。” 苏子慕开口了。 江霖顿住,有些意外。 “他配不上。”苏子慕又道:“可那又如何?” “什么?” “我出身偏远村落,父亲大字不识一个,母亲不过是个没有见识的农家妇人,虽为家中独子,但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从小,父亲便对旁人说,我儿子以后会是状元,父亲很自信,而我也一直努力,我要成为状元。” “从乡试到州试,一步一步,我来到了这繁华的上京城,这里权贵如云,而我,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寒门子弟。” “那一年,我认识了老师,在楚府,我第一次见到了她,伯爵之女,大家闺秀,她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玉珠,都是我这个穷小子买不起的。” 苏子慕抿了抿唇,“穷小子,伯爵之女,天壤之别,这中间的距离,岂是言语所能形容的?可我这个穷小子,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爱上了伯爵之女。” “我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就怕被人知道,说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因为我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于遥远,虽说,我对自己中第很有自信,可这世间之事,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直到……师娘要为我说媒,为我这个穷小子说媒,而对方,便是我心中爱慕多年的伯爵之女,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她。” “可是师娘却告诉我,她虽为伯爵之女,但所求也不过只是一个如意郎君,对方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只要待她好,便足矣。” 说罢,他看向江霖,“我们自以为的配不上,其实不过是自以为的罢了,在我们自以为之时,不曾去想过,她是否会介意这些,在乎的又是这些?” “你说你配不上她,可你是否知道,她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配不上,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话你可明白?” 江霖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哭了,他嚎啕大哭。 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声声忏悔,悔不当初。 苏子慕听着,看着,也不禁有些难受。 江霖当初所想,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师娘,以及,他迈出了第一步…… 江霖却没有。 他不知道当初他的身边是不是也有个同师娘一般的人在,但他知道,他并没有迈出去第一步,反而后退了回来。 一步错,步步错。 错的不只是结局,也有可能是一生。 那一天,苏子慕再次喝了酒,陪着江霖。 他们畅谈,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落泪,一起喝酒,一起醉酒…… …… 第962章:比和你玩有意思多了 第962章:比和你玩有意思多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 他知道了江霖身上的全部故事。 知道了他的愧,他的悔,他的恨,以及,他的爱…… 他爱乐瑶郡主,但是因为诸多顾忌,错失了这一切。 以至于,错失了一生挚爱。 导致于,终生悔恨。 面对江霖过去之种种,苏子慕不知该如何的去安慰他,除了陪着他一起喝酒之外,好像也只能如此。 毕竟,在悲剧面前,任何言语,都是那般的苍白。 那一晚,他没有回府,醉倒在了第一楼。 第二天还是掌柜的将他叫醒,并派人过去侍郎府取来了他的官服。 …… “阿秋——” 第十二喷嚏,打断了苏子慕的回忆。 他抿了抿唇,对江霖承认自己是舍不得。 对此,江霖并不意外,只是笑道:“已然开始了,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即便是舍不得,也再耐心等一等。” “等到什么时候?” 苏子慕皱眉问他。 江霖勾了勾唇,“等到她主动来找你之时。” “主动找我?” “是,她一定会的。” 当然,前提是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足够重。 江霖在心里默默的添了这么一句。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没有呢?” 江霖好不负责人道:“如果没有,那你就去找她呗。” 苏子慕:“……” 见他脸色实在不好,江霖方又道:“好了,别担心那么多,相信我,她一定会来找你的。” 许是江霖语气中的坚定给苏子慕增添了几许的底气,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默默的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二人喝茶间,叶辞柏来了。 进来看到两人面前的茶,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准确的说,意外江霖在喝茶。 “你来的正好,今年的春茶,过来尝尝。”不待叶辞柏说话,江霖又道:“当然我也知道,再好的茶于你来说也不过是牛嚼牡丹,但多少比白水也是有点滋味的。” 叶辞柏怔在那,不可思议的望着与他开玩笑的江霖。 这样的江霖,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想到方才上来时,掌柜的那掩盖不住的喜色,叶辞柏狐疑的眯了眯眼睛。 “对了,还未同你介绍,这位是吏部侍郎苏子慕苏大人。”说罢又向对苏子慕介绍道:“这位便是自小称霸上京的小霸王,叶府公子叶小将军,叶辞柏。” 苏子慕起身,“叶小将军。” “苏大人。” 叶辞柏意外于苏子慕的身份。 这个人他记的,前两日在第一楼见过,当时他过来找江霖,与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了掌柜的和这位年轻男子。 当时他只认为,此人是掌柜的请来救场的,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便是苏子慕。 因为一年孝期的缘故,朝局之事他已然很久没有参与,但对于外界的消息,却一直不曾断过,其中自然包括这位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苏子慕。 不只是因为其在朝局的成就,还有苏子慕这个名字,他从墨慈的口中也听过无数遍,许久以来,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倒是不曾想,今日却是遇到了。 且他和江霖的关系…… 从方才江霖熟稔的介绍,不难看出,二人的熟识程度。 “怎么了,你在发什么呆?” 叶辞柏回神,“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意外什么,尽管叶辞柏不说,江霖也猜得到。 笑笑并未多言,招呼二人坐下。 江霖亲自给叶辞柏倒了杯茶。 望着面前的茶水,叶辞柏再度挑挑眉,不过碍于苏子慕在,到底什么也没有说,抿了口,点点头:“还不错。” 闻言,江霖笑了,“呦,你竟然会品茶了?” 叶辞柏抽了抽嘴角,淡淡道:“内子喜欢茶。” 耳濡目染之下,他多少懂点也不奇怪。 “你好福气,一个糙汉子竟然娶了一个美娇娘,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知书达理……” “有完没完,那是我的内子,与你何干!” 叶辞柏黑着脸打断江霖的没完没了。 “我不过就是夸令少夫人两句,你这就不高兴了?” “夸我的内子,你觉得我会高兴!” 不知道要避讳的吗? 叶辞柏没好气的哼哼。 江霖被他霸道的模样逗笑了,“我这不也是在间接夸你眼光好吗?” “不必。” 不用他夸,只要她知道他眼光好就够了。 叶辞柏默默的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苏子慕是个识趣的人,坐了一会便借口还有公务告辞离开。 “我说的,莫要忘了,要忍住,否则功亏一篑,晓得不?” 江霖不放心的再三叮嘱苏子慕。 后者碍于叶辞柏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囫囵的点点头,然后离开。 “你和他……很熟?” 在苏子慕离开后,叶辞柏好奇的问江霖。 后者抿了口茶,点点头,“很熟倒是谈不上,不过是认识,称得上朋友吧。” 都称得上朋友了,还不算很熟? 叶辞柏懒得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字眼上纠缠,大喇喇的将江霖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虽说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有些地方,的确是比上次见到有些不同了。 好似,并没有那般颓废和无所谓了。 “你……” “朝歌如何了?” 两个同时开口。 叶辞柏将话咽回去,回道:“她还好,明火倒是消了,就是这心火……” 说到此,别有深意的看了江霖一眼。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江霖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短期内我不走了,你们也不必再大费周章的拖着我。” 他又不傻,自是看得出他们在拖着他。 宸亲王连结发之妻的王妃都不见,怎会见他? 考虑考虑? 不过是善意的谎言,想要拖着他罢了。 叶辞柏默了默,“你都知道了?” “恩,说这话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其实仔细看看,上京也是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哦?比如?” “苏子慕便很有意思,说实话,我和他认识时间并不长,但我还挺喜欢和他玩。”末了,江霖又补充了一句:“恩,比和你玩有意思多了。” 叶辞柏:“……” …… 第963章:学士府的谁? 第963章:学士府的谁? 东宫,绮歆楼。 兄妹二人坐于桌前。 叶朝歌听着兄长的话,渐渐露出惊喜之色,“这么说,二哥他……想通了?” “应当是。” 江霖是不是想通了,叶辞柏并不能确定,虽然今日见他精神好了许多,而且,他面前摆放的也不再是酒,而是茶,但乐瑶一事,终归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打击。 故而,他也不能十分确定,这只是暂时的,还是他真的想通了。 叶朝歌脸上的惊喜微敛,转而又笑开:“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的开端。” 叶辞柏微怔,随之也跟着笑了,赞同颔首,“你说的对。” 如今这个结果,已然出乎意料,不管江霖是否真的想通,还是只是暂时,至少如妹妹所言,这都是一个好的开端。 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走。 至少,他面前的杯中,装的不再只是酒,而是茶。 “说起来,二哥和苏子慕,他们怎么会认识?” 而且,苏子慕还对二哥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 要知道,他们二人先前素不相识,且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最关键的是,苏子慕竟然能让二哥改变主意。 这委实令她意外。 “听掌柜的说,好像是意外相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二人走得很近,曾一起喝过酒,而且……”叶辞柏抿了口茶,“江霖好似还插手了苏子慕和田家小姐的事。“ 因为是他问,掌柜的虽然话说的颇为隐晦,但也知无不言。 故而,他虽不解其中间种种,却也知道个大概。 闻言,叶朝歌愕然,“二哥插手娴儿和苏子慕的事?” “恩,听掌柜这么说的。” “哈,这倒是稀罕。” 叶朝歌忍俊不禁。 叶辞柏也跟着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 初初听闻时,他亦是惊讶无比。 与江霖自幼相识,多年相处,深知彼此的脾性,江霖并非是多管闲事的性子,而且管的还是旁人的感情之事。 “其实这样也好。” 叶朝歌听出兄长的弦外之意,无声喟叹,“恩,至少二哥有了事情做。” 叶辞柏颔首,“还有,用借口拖着他的事,江霖知道了。” 叶朝歌莞尔。 二哥察觉到这一点,她并不意外,早在一开始她便知道,这个借口能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太久。 毕竟,二哥也不傻,只要稍稍想想便会反应过来。 宸亲王至此都不见王妃,更遑论是二哥,况且,即便是要见,何必再考虑? 当然,就目前来看,借口什么的,是不需要了。 “对了哥。” 在说完江霖,心头的一块大石放下后,叶朝歌想到了再过几日便是出孝期的日子。 “出了孝期,墨慈便该回门,这两日我让刘嬷嬷准备了些东西,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带着,回门那日用得上。” 自老夫人和叶庭之接连去后,墨慈这个将将进门的叶家新妇,不知遭受了多少的流言蜚语,虽然最后被引导,也被转移视线,但此事到底在当时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外界是如此,学士府里,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到此,叶朝歌眸中寒光闪现。 当初虽然诸多忙乱,加上她怀着小铃铛,分心乏术,但还是让人查了流言的来源。 她当时也没想太多,毕竟,这些早在老夫人去的时候便预料到了,太婆婆在大婚当日去世,若说没有半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让人去查,也不过是习惯使然,且也能图个心宽。 可没想到,一个习惯使然,图个心宽的调查,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这一查,竟然查到了源头出自学士府。 具体是学士府的哪一位,她不曾确定,当然,也或许是一位,也或许是多位。 可不论是一位还是多位,其目的不言而喻,必是见不得墨慈好,想要看她的笑话。 待出了孝期的三日后,便是迟来的三朝回门。 她只要想想也能猜得到,到时,学士府会有多热闹,而墨慈又要经受些什么。 所以,她这个太子妃便准备了些东西,为的便是给墨慈撑面儿。 刘嬷嬷准备的这些并非罕见稀有之物,叶府虽然凋零,但母亲早已将自己的一部分嫁妆给了兄长,而且,墨慈进门后将内宅打理的妥妥当当,这些物件,叶府并非拿不出来。 但要点不在物件是否珍贵上,而是所赠的人。 她这个太子妃! 说起来,她太子妃这个名头,有时候还是颇为有用的。 只是…… 看着自家尚且无知无觉的兄长,叶朝歌忍不住有些扶额。 当初流言一事,她并未同兄长说,只是告诉了墨慈,让她心里有个计较。 至于兄长那边,当时老夫人去世,然后刚刚闲置下来,便是叶庭之,兄长为人子,亲自过去扶灵回来,之后又是丧事,那段时间兄长很忙,整个人都瘦了,墨慈提出此等小事既然解决了,便无需告诉兄长。 她尊重她的意见,故而,兄长至此还不知此事。 现在墨慈回门在即,她这个太子妃虽然撑了面儿,但关键还是在兄长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说明着墨慈的地位。 想了想,叶朝歌觉得还是说一声,也好让兄长心里有个谱,在与墨慈回门之前,多少也有个心理准备。 听完后,叶辞柏当场便沉了脸。 前一刻还因即将出孝期而合不拢嘴的他,这一刻,面色冷凝下来。 “学士府的谁?” 他隐忍着怒火,问妹妹。 叶朝歌摇摇头,“具体是谁不曾查明,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怕是人人都巴不得踩墨慈一脚。” 墨大学士学问渊博,雅名远博,但他也有着世家高门男人的劣根性,不说妻妾成群,但其儿女却是,子女满堂也不为过。 儿子数量暂且不提,光是学士府后院的妾室和女儿,便已然排名到了六小姐。 六位小姐中,只有墨四小姐墨凝为嫡女,其余五位小姐皆为庶女。 墨慈嫁给兄长,说来这门亲事也不算顶顶好,但在这上京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 第964章:指望着厚颜无耻的人识趣? 第964章:指望着厚颜无耻的人识趣? 叶家虽然落魄了,没了爵位,但兄长自身有能力,且隐隐有接外祖班的势头。 再加上自己这个太子妃亲妹妹,还有外祖这个镇国大将军。 这门亲事,可以说,真不坏。 而且,兄长对墨慈认真用心,母亲也早已与叶庭之和离,早早的搬回了将军府。 墨慈嫁过来,妥妥的当家主母,且上无婆母公爹为难,左右无小姑小叔难为。 如此这桩亲事,自然是惹人眼红的。 恐怕不说墨家的那些庶女,便是墨四小姐这个嫡女,也是眼热的。 见不得墨慈好的,比比皆是。 真要说是哪一个,在她看来,怕是人人都有可能,包括学士府的主母,墨夫人! 当然,她也知道,回门那日还有墨大学士在。 墨大学士此人在内宅让人一言难尽,但人却不糊涂,尽管他从前对墨慈并没有多少宠爱,但看在她和将军府,还有兄长的面子上,他若在,是不会让其难为分毫。 可她这个人,素来要的不是可能,而是万一! 多做一手准备,总归是错不了的。 …… 叶府。 “你怎么了,怎地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出什么事了?” 墨慈不解的望着脸色难看自外回来的丈夫。 她还记得他去东宫之前,可谓是喜笑颜开,按照他所言,江霖仿若开窍了一些,他去东宫,是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朝歌。 去了前后也就一个时辰,怎地回来却又是这么一番模样? 丝毫不知因由在她身上的墨慈,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否则,前后的情绪怎会差别这么大? 叶辞柏不是个特别能藏住话的人,而且,他心疼自己的媳妇,有些话不吐不快,故而,也就不曾隐瞒,将人抱进怀里。 末了说道:“是我不好,是我太粗心了,竟然一直不曾注意到这些,还让你受了委屈,都是为夫的错……” 墨慈微微一怔,继而笑了。 “我没觉得委屈,反而感觉开心。” “开心?” “是啊,你想,他们做这么多,不正是说明他们嫉妒我吗?这说明,我嫁得好,嫁对了人,过的好,若是不好,他们又怎会嫉妒?” 说罢,墨慈好似要征询他的赞同一般,“你说是吧?” 叶辞柏被她古怪的逻辑逗笑了,退开一些,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终于漾出了笑,“你呀。” 墨慈顺着他的手势挤了挤眼睛,然后主动偎进叶辞柏的怀里,“我真不曾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得意,你想啊,连四妹妹这个嫡女都羡慕我,你说我该不该得意?” 墨慈不是圣人,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而作为女子的虚荣心,亦是有的。 面对墨家的那些姐妹,她的确感觉到得意。 她们越是嫉妒,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她越是觉得得意。 如此岂不是正正说明了她嫁得好,好到连嫡母和嫡妹也眼馋。 “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墨慈小心翼翼的问叶辞柏。 后者失笑,“没有,我很高兴,而且……”叶辞柏附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字的承诺道:“我会让你一直得意下去,且,得意一辈子。” 墨慈抿唇而笑,眉目间透着难掩的满足和幸福,“好,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可不许赖皮哦。” 人都是贪心的,她亦是不例外。 时至今日,她想要的也越来越多,对他,也越来越贪心。 叶辞柏不知道她的心理,即便知道,也只会更为高兴。 因为,这说明她的心里在乎他。 因为在乎,所以想要的才会更多。 人也才会变得更为贪心。 …… 叶朝歌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晚膳之时,也有了胃口,比前两日多吃了半碗。 卫韫瞧着,亦是开怀不已。 开怀之下便答应她,待过几日便带她外出骑马。 此举得到了叶朝歌的数枚香吻。 主动送上门来的,卫韫又岂会放过,自是吃干抹净之。 待结束之时,叶朝歌已然昏昏欲睡。 卫韫收拾了一番,方才揽着人入眠。 一夜无话到天亮。 次日叶朝歌醒来时,卫韫已然下朝回来了。 他今日不忙,夫妻二人用过膳后,便让奶娘抱来了小铃铛,一家三口去了园中烹茶赏花,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天气儿好,午膳摆在了花园。 用过膳,夫妻俩将女儿放在中间,一左一右作守护状午歇。 叶朝歌醒来时,小铃铛已经醒了,正在那自己玩自己的,很安静,不吵不闹,见到她醒来,如黑玛瑙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小…嘴咧着,露出点点萌芽的ru牙。 滑稽又可爱。 而原本睡在外侧的卫韫,不知去了哪里,床上只余她们母女二人,不远处刘嬷嬷在守着。 见到自家小姐醒了,方才近前儿来。 “殿下呢?” 刘嬷嬷抿了抿唇,略略压低声音道:“小姐,成州齐家来人了,来的是殿下的外舅和舅母。” “啊?” 叶朝歌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眨了眨眼,缓冲了一会方才醒过神来。 “呵。” 她意外不明的笑了声,“他们还真是不让人失望啊。” 之前大长公主过来,说是将齐家姐妹送了回去,只要齐家识趣,此事也算是了了。 当时她便觉得,莫要对齐家抱太大的希望。 能在当年齐妃去世不久,送来了齐妃的堂妹意图顶替其位置,由此便能看得出,这齐家,厚颜无耻的厉害。 指望着厚颜无耻的人识趣? 倒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刘嬷嬷颇为不屑的撇撇嘴,“真不知这齐家是怎么想的,他们怎么就有脸来呢?” 作为自家小姐身边的第一人,当年齐妃和齐家一事,以及齐家在齐妃去世后的所作所为,刘嬷嬷自然是知晓的。 原本倒也没什么,说句凉薄的话,齐家再过分,那和他们,和她家小姐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当初的事都过去很多年了。 距离他们太过遥远。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齐家又冒了出来。 不但如此,且还心怀不轨。 派来了劳什子两姐妹! …… 第965章:左不过荣华和富贵 第965章:左不过荣华和富贵 如今想起当时之事,刘嬷嬷仍是气得浑身直哆嗦。 那个时候,她家小姐还尚且在月子里,齐家便做了那等龌龊事,简直就是不要脸至极! 他们将她家小姐当什么了? 这件事如果让她处置,她定然会和大长公主那般,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先将人打一顿出出气再说。 只是,小姐说得对,这件事她们并不好出面。 好在大长公主在此事上还是偏着小姐的,还有殿下。 此事她本以为也会到此为止,可哪里想到,这齐家竟然来京了! 且此次上京来的是殿下的外舅和舅母! 齐家这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一计不成,又以长辈之身相逼? 想到被送回去的那齐家两姐妹,刘嬷嬷直皱眉头。 “小姐,您说他们来做什么?” 刘嬷嬷略有些担忧,只是到底没谱的事,她不敢乱说。 怕惹了小姐烦心。 虽说对于殿下她很有信心,但保不齐齐家人惦记啊,而且,于情于理,齐家都是殿下的外家,再者言,此次前来的齐家二老爷,与齐妃乃是一母同胞。 到时候,保不齐会闹出怎样的幺蛾子来。 而且,根据她了解的,这齐家没脸没皮惯了的。 叶朝歌讥嘲一笑,“能是做什么,左右不过两样东西。” 荣华和富贵。 “之前我让您派人过去成州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当初成州齐家来人之际,当时她便命刘嬷嬷派人去成州打探。 后来因为生产坐月子,这事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就忘了。 很不巧,齐家此次来人,倒是让近来脑子不咋好使的她记起来了。 “齐家两位老人前些年便相继去了,如今在齐家当家的,便是与齐妃娘娘一母同胞的齐二老爷,只是这齐二老爷不事生产,没什么本事,多年来齐府早已是入不敷出……” 齐家一年不如一年,到了如今,全靠着祖产支撑。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家子,方才在当年之事后,露于上京。 “说来小姐,您恐怕不会想到那齐家俩姐妹……” “恩?” “她们并非是齐二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而是……” 不事生产,没什么本事,这两个对齐二老爷的评价,刘嬷嬷可谓是很含蓄了。 这齐二老爷何止不事生产没什么本事,且为人好美色,整日里斗鸡遛狗败坏家业,在成州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非如此,这齐家也不会败坏成这个地步。 齐二老爷好色是原本便有的,当年,在齐二夫人怀子之时,齐二老爷看中了一瘦马。 那种地方出来的女子,皆是使得一手好本事。 这瘦马也是个有本事的,不但勾着齐二老爷的人,且舒舒坦坦的被养在外面,不必侍奉主母,并在两年后为齐二老爷生下了一对双胞姐妹。 便是之前的齐家姐妹。 只可惜,这瘦马运气好,也有手段,但命短,在两姐妹三岁那年,便得病去了。 自此,这俩姐妹便被接回了齐家,不但如此,且被齐二老爷记在了齐二夫人的名下,生生提了身份。 “这么说,这齐二老爷很疼那俩姐妹了?” 刘嬷嬷撇撇嘴,“或许吧,但老奴觉得,要说疼,应当并没有多疼。” “哦?”叶朝歌来了兴致:“此话怎么说?” “齐家众所皆知,已然与殿下撕破了脸面,说好听点齐家乃太子外家,可谁不知道,这个外家在殿下面前没有分毫颜面可言。” 闻言,叶朝歌赞同颔首。 送齐家姐妹过来,看似是享福,可同样的,随之而来的也是一场冒险。 若是不好,会像当年齐妃的堂妹那般,客死异乡。 所以,要说齐二老爷对那俩姐妹有多好,有多在意,真不见得。 “好在这齐家也没有太让人一言难尽,老奴打听过了,此次来京,只有齐二老爷和齐二夫人。” 末了,刘嬷嬷又补充道:“年前来的齐小公子,乃齐二夫人所出,不久后便是春闱。” 叶朝歌眸光微闪,心下多少有了一些计较。 …… 卫韫是在叶朝歌起身后的大约半个时辰后回来的。 “见过了?” 叶朝歌眼睛提溜提溜转。 她还真有些好奇齐二老爷夫妇此次来京是为何。 又存了怎样的心思。 卫韫见她这般好笑,深知她想知道什么,倒也没有卖关子,抿了口茶后,淡淡道:“齐家还是有明白人在。” 闻言,叶朝歌眼睛闪了闪。 “齐二夫人?” “哦?为何认为是她?” 叶朝歌笑,“这么说真是她?” 卫韫颔首,“不错。” 得了肯定,叶朝歌笑得更深。 “你还不曾同我说,为何是她?” 自家小祖宗不曾见过人,方才之事他也不曾与她细说,不过就是简言说了句,齐家还是有明白人在,她便有了此结论。 叶朝歌下颌微扬,眉目间隐隐有些得意。 其实此事并不难猜,综合刘嬷嬷派人所调查得来的,且即将参加春闱的乃齐二夫人之子,再加上那齐家姐妹一事。 便有几分猜度。 还真是她。 至于卫韫所说的明白人在何处,其实也不难猜,儿子即将参加春闱,作为母亲,还有什么比自己儿子的前程还要来的重要? 而且,根据所言,齐二老爷并非是个靠得住的。 只要不糊涂,孰重孰轻,自然是分辨得出。 “明日二舅母应该会来给你拜礼。” 叶朝歌毫不意外的恩了声,“他们现在居于何处?” “当年齐家在上京曾置办过一处院子。” 说到当年,卫韫的声音明显骤冷。 叶朝歌自是听得出,握上他的手,包裹在手心,“若是不高兴,撵了他们回去便是。” 卫韫回握住她的,“不高兴不至于,只是厌烦罢了,当年事出之时,齐家做主的是孤的好外祖!” 如今人去了,尽管对齐家至此厌烦,但他也不至于迁怒于不相干的人。 正如卫韫所料的那般,次日一早,叶朝歌将将起身,前头便来人报,成州齐家二夫人前来给太子妃请安。 叶朝歌命人好生招待,待打理妥当,方才过去前殿。 …… 第966章:小世子出痘 第966章:小世子出痘 “臣妇成州齐严氏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面前之人恭敬屈膝行礼,一身符合规制的青色锦衣,珠钗清淡但不寒酸。 身形细长,因她此时垂首,看不见她的模样。 叶朝歌走过去,把人扶起来,“二舅母快快免礼。” 随着齐严氏起身,叶朝歌看到了她的面庞。 精致美貌,虽然烙印上了岁月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其年轻时,是位美人。 她眉眼微垂,眼睛透彻,其中隐隐流动着精明睿智。 是个精干之人。 在叶朝歌打量齐严氏之际,齐严氏也在偷偷的打量她。 关于这位太子妃,早前儿她可是听说了不少,众说纷纭,可千言万语,皆不过是听说,很多传言少不得夸张夸大,对此,她并不曾借鉴过。 在她看来,外界所传再多,也不如摆在眼前的事实来的明确。 从其能成为太子妃,并在与太子大婚后稳坐于太子妃之位,且东宫除去她并无女眷,太子在意,大长公主庇护,如此之种种,又怎会是个简单之人? 虽说,大长公主所谓的庇护实在有些牵强,毕竟齐家人皆清楚,大长公主对他们齐家早已厌恶至极,多年来没有动手,也不过是看在故去的齐妃份上罢了。 而大长公主偏心于太子妃,其中不乏与当年一事有关。 可不管怎么说,在她看来,这其中多少还是有些情意在的。 由此可见,这太子妃当真不能小觑。 想着,齐严氏更为恭敬。 虽然,名义上她是太子的舅母,亦是太子妃的舅母,是为长辈,但说来也是好笑,齐家又算得了哪门子的长辈? 要被人称为长辈,受晚辈尊重,至少要有个长辈的样子。 齐家? 从上到下,呵呵。 而且,她的儿子即将参加春闱考试。 她又不傻,自不会在此拖后腿。 下人们上了茶,叶朝歌挑了一些家常来问。 短短一会儿,便将这齐家又了解的深入了一些。 齐二夫人齐严氏共育有一女一子。 女儿早早的出嫁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宝贝疙瘩齐家小公子即将考试。 从短暂的言语间,不难听出齐严氏对齐家的冷淡。 坐了一会,齐二夫人便识趣的告退离开。 送走了齐二夫人,叶朝歌便回了绮歆楼。 卫韫已然回来了。 他回来时,正好叶朝歌在前头接见齐二夫人,故而便绕开了前殿回了绮歆楼。 “用膳了吗?” 叶朝歌摇摇头,“她来时我将将起身,只用了两块糕点。” 卫韫命人传膳。 厨房很是麻利,很快便将膳食搬上了桌。 膳间。 叶朝歌说起了齐严氏。 “瞧着是个明白的,怎地齐家还能落至此地步?” 齐家如今是齐二老爷当家,作为其夫人,齐二夫人自然是当家主母。 有此精明的主母,这齐家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到之前的地步。 还有之前的齐家俩姐妹一事。 卫韫呵了一声,意味不明道:“我那个好二舅出了名的宠妾灭妻。” 叶朝歌啧了一声,便也明白了。 宠妾灭妻啊。 这主母便是再如何的精明,齐二老爷的心偏着,那也是没用的。 难怪说起齐家来,齐严氏冷淡至极。 “你那个小表弟,如何?” 小…… 卫韫淡淡的斜了她一眼,声音颇为冷然道:“还不错,儿肖母。” 叶朝歌默默的看了眼肖父的女儿。 她也要生一个肖母的儿子,就是不知道…… 想至此,叶朝歌微微垂下眼睑。 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 虽然自上次的梦境之后,她再也不曾做过类似的梦,而且,她的身体也极好,也没有什么意外,日子平静的过。 她如今面色红润,怎么看都不像是即将殒命之人。 但,不是有句话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吗? “在想什么?” 察觉到叶朝歌在发呆,卫韫皱眉问她。 叶朝歌回神,压下眼底的诸多,摇摇头,“在想齐家。” “他们有什么可想的。” 卫韫很不赞同叶朝歌为了齐家发呆。 在他看来,齐家虽然是他的外家,但连熟人都算不上。 还是那句话,只要齐家安安分分的,他不会阻了他们的荣华富贵,可若是不消停,他会让他们连现今的一切也荡然无存。 叶朝歌摇摇头,“也不算是想齐家,在想二舅母,感觉是个有意思的人。” “喜欢便接触,不喜欢她若再来随便打发了去。” 叶朝歌颔首,随之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之前你答应过我带我去骑马,定在哪日?” “听……” 卫韫的话还未说完,外头乍然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必等两位主子吩咐,临近门口的司琴便机灵的出去看。 “是海总管。” “让他进来。” 不一会,海总管匆匆进来。 “殿下,太子妃,方才王府派人过来,小世子病了,且身上出了痘,看起来恐是天花。” 此话一出,卫韫和叶朝歌齐齐变了脸色。 天花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当年小宝在来上京后不久,也曾得过天花,他们二人亲身经历过,深知那可是场九死一生的凶险。 “去,派南风去请吴院正前往王府为小世子看诊。”卫韫如是吩咐。 “殿下,王妃派人去请过了,可太医院那边的人说,两日前吴院正回乡探亲,要过两日方归,王妃得知红尘姑娘曾经为小宝少爷诊治过,这才派人特来求红尘姑娘。” “红尘……” 叶朝歌叫红尘。 “小姐,奴婢去。” 叶朝歌点点头,叮嘱道:“当心些,保重自个儿。” 事情紧急,红尘回去取了自己的药箱,便先一步匆匆过去了宸亲王府。 膳用到一半得此消息,不论是卫韫还是叶朝歌皆没有了胃口,命人撤下去后,在沉默了稍许,叶朝歌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想过去看看。” “不许!” 卫韫严肃拒绝,“你不准去,歌儿,莫要忘了,咱们还有小铃铛。” 听到这话,叶朝歌沉默了。 是啊,他们还有小铃铛。 若是一着不慎带了病气回来,小铃铛怎么办? 她还不满一岁,若是被传染上,后悔都没有地方后悔。 …… 第967章:虚惊一场 第967章:虚惊一场 “小姐,奴婢去吧。” 红梅主动请缨。 “太子妃,还是奴婢去吧,。”敛秋紧随话道:“奴婢年幼时曾出过天花,比起红梅,奴婢去最合适。” 叶朝歌想了想,不放心的问她:“你真出过天花?” 司琴和敛秋皆是在她与卫韫成亲后方才来到身边伺候,对于其过去,并不了解。 这俩丫头心性不错,怕就怕为了解忧难为自己。 “奴婢这里还有痘痕呢。” 直到敛秋将自己的衣袖往上推开了些许,露出皓腕间的几个痘痕,叶朝歌方才放了心。 “如此,便辛苦你了,待过去王府后你便帮衬红尘,还有小世子。” 虽说乐平小世子尚未确定是否天花,但出了痘,怕是八…九不离十,王府之内也不知是否有人出过,若是没有,为防止传播,曾出过天花的敛秋,怕是要她贴身伺候了。 “是。” 敛秋回去简单的收拾了些衣物,海总管派了马车送她过去王府,并让小海子也跟着去。 小海子算是海总管带大的,当年他也曾得过天花,为此还曾险些被扔出宫去,多亏了当时海总管照顾方才捡回一条小命。 出过天花的人不怕传染,将小海子派过去,正好也有个帮衬。 乐平得天花,叶朝歌的心情一下子便沉重了下来。 都说女子生产,一只脚无异于踏进了鬼门关。 同样的,出痘天花,等同于半个身子进了鬼门关。 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虽说有红尘在,她医术高超,且有之前治愈小宝的经验,但小宝和乐平不同,小宝出天花时比乐平大了三岁,体格有了个底子。 而乐平,如今也不过才一岁多不到两岁,若是…… 叶朝歌立于门口,她的两只手在前搅在一起,心头既紧张又担忧。 “放心吧,有红尘在,不会有事的。” 卫韫走过去,双手扶上她的肩,轻声宽慰道。 叶朝歌侧首看了看他,身子微松,将重心靠在他身上,“你说,乐平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他还那么小……” “会的,一定会没事的。” 卫韫嘴上安慰着叶朝歌,他的心里却没大有底,眉头狠狠的蹙在一起,仿若要打成死结。 叶朝歌抚上他的手。 二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一时间有些无言。 过了一会,叶朝歌想到尚在将军府的卫宸安,“要不要派人过去说一声?” “不必,待确定了再说。” 叶朝歌点点头,轻呼了口气,“真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下午之时,在漫长的等待过后,敛秋和小海子回来了。 二人的面上带着喜色。 见状,叶朝歌心头微动,与卫韫对视一眼。 看这反应,难道是虚惊一场? 而敛秋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一猜测。 “殿下,太子妃,不是天花,小世子没有出天花,是过敏。” 猜测得到了证实,叶朝歌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当真是让人虚惊一场。 前两日小世子有些咳嗽,正好,王妃的陪嫁庄子上送来了一些新鲜的枇杷。 知晓枇杷润肺,王妃便给小世子喂了一些。 枇杷初初喂下去时也没什么症状,且小世子还挺喜欢吃,直到今日一早,伺候小世子的奶娘发现小世子发热,很快便在他的身上发现了出来的痘。 众人不曾往过敏方面想,而且这发出来的痘和天花相似度极高,便下意识的以为小世子生了天花。 王府上下当即便乱了。 派人过去太医院请吴院正,却被告知,两日前吴院正回乡探亲尚未归来,这时便有人告诉王妃,将军府的小少爷曾出过天花,便是红尘和太医给治好的。 这不,便有了之前王妃派人来的一幕。 直到红梅过去,查看又经过一番验证,确定了小世子并非是天花,而是食用多了枇杷,过敏了。 叶朝歌松了一口气,又气又好笑,“小世子对枇杷过敏,之前便不知晓吗?” “去年枇杷结出之时,小世子尚在襁褓,便也不曾喂过,故而,谁也不知小世子竟然会对枇杷过敏。” 真真是虚惊了一场。 “左右人没事就好,对了,乐平过敏严重吗?” 敛秋点点头,“有些严重的,身上都出了痘,红尘说怕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消下去。” “传染吗?” “这个不会,小世子只是过敏,与自身体质有关,不会传染。” 得知不会传染,叶朝歌点点头,“让红尘暂且留在王府,待乐平好了再回来。” 旁边的卫韫闻言皱了皱眉,“既然只是过敏,派几个太医过去看着便是,让红尘回来,你身边不可少了她。” 红尘若是不在,他不放心。 叶朝歌却不同意,太医固然可靠,可皆没有红尘来的放心。 叶朝歌坚持,并表示她这里不妨事,若他实在不放心,待过两日吴院正归来,再劳烦他隔两日过来东宫请平安脉便是。 卫韫反对红尘留在王府,尽管他未明,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无非是不放心她。 说来小铃铛的身子骨倒是极好,自她出生到现在,不曾出过状况。 反倒是她这个当娘的。 当然,她也不是易生病体质,真正论起来,皆是先前的事闹的。 “你便听我的吧,而且,红尘也说,我这身子极好,比未出嫁都要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叶朝歌攀上卫韫的胳膊,再接再厉,“再说了,我答应过乐瑶,会好好照顾乐平,你把他交给太医,如何让我放心?” “好不好嘛,恩?听我的好不好?” 卫韫被她晃得有些头晕,终是无奈妥协,“但你要答应我,在红尘回来之前,让吴院正每隔两日便来给你请脉。” “这是当然,待吴院正返乡回来,便开始。” 就这样,红尘暂时留在了王府。 老话说的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吴院正原本原定的两日后归来,却发生了变故。 之前沛县连日大雨,让整个县城不堪重负,出现了灾情,涝灾过后,便是疫情,而吴院正的家乡正好距离沛县不远,在其回乡之前圣旨到,命其绕道速速前往沛县平定疫情。 …… 第968章:世间最动人的告白,莫过于我爱你 第968章:世间最动人的告白,莫过于我爱你 吴院正在短时间内回不来,卫韫便将太医院的副院正请来为叶朝歌请脉。 谁知,人都来了东宫,她却耍起了赖皮。 “当时我只是答应你,在红尘回来之前,让吴院正每隔两日来请脉。”叶朝歌一字一句的提醒道:“我答应的是吴院正。” 所以,她只答应吴院正,至于副院正或者其他的太医,她可没有答应过。 叶朝歌耍赖皮耍得理直气壮。 卫韫望着耍赖皮的女人,头疼的捏了捏额头。 不错,当日小祖宗的确说的是吴院正,而他,说的也是吴院正。 可谁能想到这中间会出岔子,以至于吴院正至少要在沛县的疫情平稳后才回来,这中间至少要在个把月后,甚至…… 恐怕,红尘回来,吴院正也不见得回来。 正是因如此,他方才派人请来了太医院的副院正。 谁知,这小祖宗竟然用那日的话头,将他噎的哑口无言。 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歌儿……” 卫韫轻出了一口气,试图哄她妥协,“你听话好不好?” “不好!” 叶朝歌将头撇到一旁,果断拒绝。 卫韫再接再厉,“你听话,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好。” 叶朝歌皱眉,“可是我什么问题也没有,你这样只会显得太过小题大做,届时被御史台的那些人知道了,定会以此作伐子找你麻烦。” 而且,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正如红尘所说,她现在比出嫁前还要康健。 若真有不适,自会有所感觉。 所以,在她看来,请脉如此之勤,根本就没必要。 且,卫韫是太子,他的一举一动皆备受关注,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给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怕,而且他们也不会,你听话,让副院正给你瞧瞧。”末了,卫韫轻声道:“就权当是为了我和小铃铛好不好?” 此话一出,叶朝歌顿时心软了。 是啊,如今她不只是她,还有卫韫和小铃铛。 可是,她觉得这样实在多余,便与卫韫讲条件,“好,这次我便听你的,不过有一点,待会若副院正说我身子极好,那么,短期之内请脉一事,便中止吧,待红尘回来再继续。” 不待卫韫开口,叶朝歌紧接着又说道:“乐平只是过敏,今日王府过来的人说小世子已然好了些,我想用不了几日红尘便会回来了。” 最终,在叶朝歌的软硬兼施和坚持下,妥协的那个还是卫韫。 副院正请脉的结果意料之中,太子妃脉搏有力,脉象平和…… 总结下来就是,太子妃身子康健。 叶朝歌得意的看向卫韫,一副,你看吧,现在还有何话好说? 卫韫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待副院正走后,叶朝歌便攀上了他的肩膀,“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无话可说了?” 卫韫伸手将她扶稳,“为夫一心为你,你倒是得意上了?” “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叶朝歌将头偎进他的胸口上,“我也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放心吧,正如你说的,不为我自己,也要为了你和小乖。” 闻言,卫韫心头微动,捧起她的脸,面对着面。 “歌儿,我爱你!” 叶朝歌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愣住了。 眼睛睁大,眸光闪动。 “你……” “所以,我们一起。”卫韫握上她的手,“一起,永远。” 虽然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叶朝歌听懂了。 她唇角的弧度上扬,用力的扑进他的怀里,“恩。” 一起。 卫韫抱着她,眉眼间的柔情四溢,他低头在她发上亲了亲。 “卫韫。” “恩?” 叶朝歌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唇瓣凑到他的耳畔,“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也爱你啊?” 卫韫漆黑的眼睛,顿时如夜空中的繁星,亮的吓人,炙热的动人。 “歌儿,你……”他的声音因为激动,透着点点颤意,“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叶朝歌脸颊染红,一双耳尖亦是白里透红,羞涩的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方又抬起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彼此在彼此的眼眸中。 仿若,在这一刻,整个天地间,他们的世界,眼中,只有对方一般。 在卫韫期盼的注视下,叶朝歌动了动唇,软声说:“相公,我爱你。” 立时,卫韫红了眼睛。 很用力很用力的把人抱进怀里。 “歌儿,歌儿……我的好歌儿……” 他激动的一度难言,此时此刻,除了叫她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而且,他太激动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世界上任何的言语,都表达不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抱着她亲吻,不带任何谷欠念的纠…缠追逐。 你追我进。 叶朝歌仰头配合他,迎合他给的一切。 外头青天白日,而内室之中却如夜里一般,旖旎暧昧。 影影绰绰,相互交错起伏。 甜腻的气味逐渐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这一场情事,是那般的水到渠成,他们彼此相拥,十指交缠,缓慢一步步的前进。 在他们的眼中,无关乎谷欠念,而是他们相爱的交…融。 卫韫很温柔,整个过程不见急躁。 叶朝歌很热情,抛开过往的礼仪规制以及矜持。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在一个时辰后。 内室之中充满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床榻之上,他们相拥一起。 “累吗?” 卫韫握着她的手指,柔声问。 叶朝歌摇摇头,身子往前拱了拱,二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 望着依赖的她,卫韫眼底的柔情更甚,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睡一会吧,晚膳了我叫你。” 叶朝歌恩了一声,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只是,她现在整个人浸…泡在幸福之中,根本就睡不着。 “我睡不着,要不你陪我说说话?” 小祖宗之命,卫韫怎会不应。 不一会儿,内室中便传出两人的说话声。 期间时不时的伴随出叶朝歌的嬉笑。 时光正好。 岁月,亦是正好。 …… 第969章:满满都是套路啊 第969章:满满都是套路啊 生活无琐事,夜里夫妻和睦。 叶朝歌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这日,田娴儿过来,望着气色好,脸色红润,满面光彩的叶朝歌,顿时觉得自己酸了。 人人都说,女人便如同一朵花,在成亲前,娇艳绽放,美丽非常,成亲后,会一日比一日的逐渐暗淡,直至凋零,最终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茎。 可看好友…… 啧啧。 哪里像是暗淡或是凋零的意思,反倒比成亲前还要娇艳。 女人和花一样,需要精心呵护,只有这样,方才绽放。 眼前的这朵花气色如此之好,不难想象呵护之人是如何的尽心尽力。 而反观自己…… 唉! 人比人啊,还真是能气死人。 酸啊。 “你怎么了,瞧着无精打采的?” 田娴儿撅了噘嘴,“朝歌,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一个德行啊?” “啊?什么德行啊?” 叶朝歌不解。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了便不珍惜,你说,他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说这话时,田娴儿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叶朝歌眨眨眼,“你这是打哪儿得来的这个结论啊?莫不是苏公子欺负你了?” “恩,他欺负我了”田娴儿用力的点点头,无比认真的对好友说道:“朝歌,要不然你帮我教训他一顿吧。” 叶朝歌闻言更为不解了,“他怎么欺负你了,竟让你如此恼火?” “我……” 田娴儿的小脸突然红了起来,我我了半响就是不见下文。 叶朝歌看在眼里,眼睛闪了闪,隐约有所感。 试探道:“娴儿,他不会是占你便宜了吧?” 便…… “咳咳!” 田娴儿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弯腰剧烈咳嗽。 叶朝歌见状笑了。 原本观其脸红,只是猜测,不曾想,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不过,看她这模样,显然被苏子慕占便宜一事,并不生气。 当下,叶朝歌的心思便转了几转。 随之在田娴儿顺了气后,她一副义愤填庸道:“这苏子慕,简直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占本妃手帕交的便宜!” 田娴儿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纳闷着,朝歌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还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叶朝歌如是气恼道:“你放心娴儿,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红梅,你去,带人……” “没有!他没有占我便宜!” 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田娴儿连忙大声打断并否认,“他真没有!” “没有吗?可我怎么瞧着有呢?” 叶朝歌狐疑的眯起眼睛。 “真没有,我不骗你。” 田娴儿郑重矢口否认,仿佛怕她不信似的,小脑袋点的厉害。 叶朝歌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然后摇摇头,“不对,娴儿,你在撒谎,你是不是怕我为难?你不用怕,就算他苏子慕乃朝廷命官,可我也是太子妃,再说了,我背后有太子。” 田娴儿目瞪口呆,咽了咽唾沫,“你,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为你讨回公道啊,你放心,红梅的身手了得,绝对不会让他太痛苦的,我会让她速战速决。” 一听这话,田娴儿坐不住了,蹭地站起来,急声道:“你,你要杀了他?朝歌,你,你别啊,别冲动,他真没有占我的便宜,真的真的,我没骗你,他不过就是亲了我一下,若是因此让他丢了性命……” “哈哈,原来他亲了你啊。” 叶朝歌捧腹大笑。 田娴儿懵了。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诓了,立马黑了小脸,低吼:“叶朝歌!!!” “你套我话!!!” 田娴儿炸了。 气套她话的叶朝歌,也气自己太蠢。 她怎么就这么被坑了呢? “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了你。”叶朝歌憋着笑,故作一本正经道。 为她好? 田娴儿恨恨的瞪着她:“我看你这分明就是在看热闹!” 相交多年,真当她不知道啊?! “怎么能是看热闹呢,真的是为你好,你若不信,来,坐下听我跟你说。” 不顾田娴儿的挣扎,叶朝歌拉着她坐下。 “我问你,方才我说那番话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派红梅杀了他,所以,你就特别的紧张,也担心?” 田娴儿顿了顿,不自觉的顺着叶朝歌的话去想。 见她面上的怒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疑惑。 叶朝歌撇过头,无声的闷声笑。 在田娴儿看过来时,立马又恢复了正常。 又问:“你方才是不是特别怕我杀了他?” “我……” 不错,当时她真的很怕,害怕朝歌派红梅去杀了他。 红梅的身手她见识过,而苏子慕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根本不会是红梅的对手。 说句不好听的,红梅若是像是杀他,易如反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我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要杀了他这种话。” “你不是让红梅……” 话出口,田娴儿便歇了声。 是了,朝歌只说是让红梅,没说要对苏子慕动手。 从始至终都是她误会,准确的说,被误导。 “娴儿,你会误会,会害怕,都是因为你在乎他,我说的对不对?” 田娴儿沉默。 “你看,现在相信我是为了你好吧?”叶朝歌脸不红气不喘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正视自己的内心。” 田娴儿狐疑的看向她,是这样吗? 她怎么感觉不对呢? 在田娴儿醒过神来之前,叶朝歌果断转移了话茬,“娴儿,早在当初我便发觉你对苏子慕并非全然无感,你只是被局限在了自己的自以为是里。” “自以为是?” 田娴儿的思绪,果然被叶朝歌带着跑了。 “对,因为你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便将他定位于古板之人,你的性子有些死心眼,自己认准了便不听人言,甚至不愿去了解,其实你内心并非真的排斥抵触他。” “是这样吗?” “那我问你,他亲你的时候,你有排斥或是抵触甚至不适吗?” 田娴儿红着小脸摇摇头。 虽然当时的一切发生的突然,但事后她不止一次的去回想那一幕,并没有。 …… 第970章: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第970章: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你看,这便很清楚了,而且,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感到焦虑烦躁?” 田娴儿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你先莫要管我怎么知道,我再问你,是不是自他亲了你之后,便不曾露过面?” “朝歌你……” 她又怎么知道的? 田娴儿错愕不已。 可她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她的脸上便写满了幽怨两个字。 依着对她的了解,再加上前后之种种,叶朝歌猜到并不奇怪。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得去找他。” “我?” 叶朝歌点头,“对,就是你,去找他问个清楚,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如此说清楚,比你继续焦虑烦躁下去要强不是吗?” “……好像,是有点道理,可是,我去找他?这,不太好吧?” 叶朝歌面不改色道:“怎么不好,娴儿,你素来性子爽利,怎地在这事上却拖拖拉拉了起来?” “听我的,你就去找他。” “可,可我说什么啊?”田娴儿一向信赖叶朝歌,她既然这么说,尽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但内心里却不曾想太多的。 毕竟,自己的好友是不可能害她。 如果叶朝歌知道田娴儿心中所想,必然会心虚不已。 的确,她不会害她,恩,顶多就是坑一把。 也不算是坑,准确点说是推一把,而且,她这是为她的终身着想。 对,就是这样。 …… “小姐,您真是太坏了。” 这种话,也就只有刘嬷嬷敢说。 在田娴儿走后,她老人家忍不住的嗔怪道。 想到方才的一幕幕,刘嬷嬷对田娴儿表示同情。 叶朝歌耸耸肩,“我承认,我是使了点小坏,可娴儿这事,不能软着来,得逼一逼她,否则,他们这杯喜酒,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刘嬷嬷笑道:“话都被您说了,老奴无话可说。” 不过,她家小姐这一招,也的确奏效。 当然,是否真的奏效,还要看田小姐是否听。 “好久不曾出门了,今儿个天儿好,出门逛逛去。” 说罢,叶朝歌便进了内室,让司琴和敛秋伺候她更衣。 原地的刘嬷嬷捂嘴笑,这哪里是出门逛逛,怕是出门去看好戏。 一刻钟后,叶朝歌坐车出了门。 东宫外,远处的阴暗角落里,一道人影,在叶朝歌的马车远去后,也跟着匆匆而去。 对此,叶朝歌毫不知情。 “小姐,咱们去哪儿?” 车上,刘嬷嬷问道。 “去第一楼。” “第一楼?为何要去第一楼?” 小姐不是去看戏吗? 叶朝歌神秘一笑,“你忘了,之前兄长来时说过什么?” 刘嬷嬷想了想,方才想起。 是了,少爷说过,江公子同苏公子交好,且前段时间,苏公子时不时的过去第一楼找江公子。 照这么算来,苏公子此时极有可能在第一楼。 田小姐要找苏公子,必然也会去第一楼。 “小姐,田小姐真的会去找苏公子吗?” 叶朝歌点点头,“会去。” 虽然在与苏子慕的这件事上,田娴儿太过于优柔寡断,但那时她局限在自己的观点里出不来,如今想通,她相信,娴儿那爽利的性子,是不会变的。 而且,下人看到,伯爵府的马车在离开东宫后,往第一楼的方向去了。 …… 第一楼。 三楼的包厢。 “你稍安勿躁,不要这么急躁嘛。” 江霖望着在包厢里走来走去的苏子慕,悠悠的喝了一杯茶。 “你让我如何能不急躁?十天了,这都十天了,不行,我得去伯爵府。” “诶你这人,都告诉你了稍安勿躁,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还能害你不成啊?你便放心好了,我保证你一定能娶到她。” 苏子慕斜眼睨他:“你又不是她,如何保证?” “我……” 江霖被噎了下,“这样好了,如果你娶不到,我赔给你一个媳妇,要不然,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苏子慕:“……” 他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倒贴给我,我也不要。” 江霖:“……” “我说,本少爷好歹也是江家的少主,多少人求之不得呢,赔给你你还这么嫌弃,你这朋友,没得做了。” 苏子慕懒得和他耍嘴皮子,他现在一刻也等不了了,必须要去伯爵府。 再不去,他怕自己真就没了机会。 到时候,莫说是江霖把自己赔给他,便是把整个江家赔给他,在他这里,也抵不过一个她。 想着,苏子慕匆匆往外走去。 江霖见状,连忙追上去,“你别去,再等两日,就两日,你都等了十日了,不差这两日……” 江霖的话,对于半刻都不愿等的苏子慕来说,就像是一阵风,吹过去就没了。 他匆匆下楼。 将将下到二楼时,便听楼下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苏子慕是不是在你这儿?” 这道声音,苏子慕自是不陌生,当即脚下骤停。 身后追过来的江霖一时不察,狠狠的撞了上去。 “你怎么停了?” 苏子慕压低声音说:“你不是不让我去吗?我不去了。” 说罢转身上楼。 原地的江霖望着他的背影颇感疑惑。 而在看到随着掌柜上来的田娴儿,便什么也明白了。 笑道:“原道是如此啊。” 田娴儿皱了皱好看的眉:“什么原道如此?” “没什么,你是来找子慕的吧?他在楼上。” 说罢,江霖侧身让开路。 “你……” “我还有事,这就要出门。” 不待田娴儿把话说完,江霖先一步说道,然后一边催促掌柜的速速带田小姐上楼,一边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掌柜也是个人精,趁着田娴儿未曾反应过来,拽了人便上到了三楼。 原地的江霖摩挲着下巴,低喃了一句:“这下子看他怎么谢我。” 田娴儿前脚到不久,东宫的马车便到了。 “你怎么也过来了?” “二哥,娴儿呢?” 江霖道了句在楼上,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子慕也在。” 叶朝歌笑了,“二哥,找个地方,我烹茶给你喝怎么样?” 江霖带着叶朝歌去了三楼的另一个房间。 …… 第971章: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第971章: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二哥。” “恩?” “是你吧?” 江霖迷茫。 叶朝歌道:“整整十天,苏子慕不曾去找娴儿,从中是你怂恿的吧!” 苏子慕对田娴儿的感情如何,叶朝歌并不了解,更不曾亲眼见过,但从其能坚持至今,且期间为娴儿所做之种种,不难看出,他对娴儿是用了心的。 试问,一个用了心的男人,在亲了自己爱慕的女子,怎会这么久不见人? 而且,依着他对娴儿的了解和情分,怎么舍得? 叶朝歌便觉得奇怪。 随之想到之前兄长说过,二哥和苏子慕走得很近,而且,二哥极有可能插手了他们二人之事。 自然便猜到,这其中,怕是有她二哥的手笔。 江霖恍然,“原来你说这个啊,不错,是我,那这么说,她前脚过来,你后脚便到,其中也与你有关喽?” “我推波助澜不好吗?” “好,好,谁说不好了,说来你这推的也正是时候,在你们来前儿,子慕便已经坐不住了,硬要过去伯爵府。” 闻言,叶朝歌挑挑眉。 她就说,苏子慕怎么舍得。 “怎么样,要不要二哥给你找个地方看戏啊?” 他是第一楼的少东家,这第一楼的布置,自是再清楚不过。 诸多包厢固然隐蔽,但再隐蔽,酒楼也会留一手。 叶朝歌笑着拒绝了。 她是来看戏的,但这戏看到这差不多也就够了,至于再之后,还是算了吧。 她只需要知道,娴儿来找了苏子慕。 而此时,三楼东边的包厢里。 苏子慕和田娴儿相对而坐,许久无话。 房中很安静,空气中隐隐流动着暧昧的气息,尽管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尽管他们对坐的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尽管他们安守寸地。 不知过了多久,田娴儿先开了口:“苏子慕。” “在,我在。” 几乎是田娴儿的话音刚落,苏子慕便紧随应声。 话语中难掩急切。 只是可惜,田娴儿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 “苏子慕,我问你,你亲了我,是不是不想负责?” “啊?” 苏子慕瞪大眼,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打了个措手不及。 从确定田娴儿来找他时,他便隐约知晓接下来会有着怎样的发展。 他激动,更紧张。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 且,这话的意思…… 是要他负责,而负责的另一层深意,那不就是……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负责?!” 田娴儿原本还为朝歌教给她的话而羞涩,可久不见苏子慕出声,不免有些急了。 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可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所使出的手段? 越想,田娴儿越觉得可能性极大,若非如此,自他亲了她中间隔了十天,又怎么会不见人? 田娴儿委屈了。 眼睛不一会便变得通红,泪光闪动,欲落不落,颇为惹人怜爱。 苏子慕慌了,连忙跑过来,手足无措道:“你别哭,你别哭啊,我没有不想负责,我想,我太想了,我做梦都想,我只是,惊喜来的太突然,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田娴儿抽了抽鼻子,可委屈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见状,苏子慕更不镇定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笨手笨脚的拿手给她擦眼泪。 在他眼里,田娴儿向来是活泼乐观的,每次见到她,她都笑得那般明媚,她的笑,将他只有读书的世界点亮。 让他觉得,原来在这世上,还有比读书更为美好,且吸引他的。 “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是后悔了,不然你怎么会一直不去找我?” 田娴儿委屈的不得了,“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是,我之前是拖着你,可是我也不想……” “没有,我没有骗你,我怎么会后悔呢,娴儿,你听我说,我真的是高兴傻了的,你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 苏子慕越说,田娴儿的眼泪便越是止不住。 “算了,我不稀罕了,我堂堂伯爵之女,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我……” 田娴儿的话,消失在了苏子慕亲过来的唇间。 辗转间,苏子慕呢喃道:“你不稀罕我,可我稀罕你……” “娴儿……” 最后一声‘娴儿’,让田娴儿抬起来欲要推他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她听得出,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 这边厢情意绵绵,另一边,叶朝歌意外的望着过来的卫韫。 “你不是在宫里要忙吗?怎地过来了?” 早前,卫韫派了人回来,称有要务,不回去用早膳了,午膳也不必等他。 可见,他最迟也要到下午忙完。 而现在,连午膳都不到。 卫韫在叶朝歌身旁落座,轻描淡写道:“忙完了,得知你来了这里,我便过来找你。” 叶朝歌也没有多想,将煮好的茶给他倒了一杯,“午膳我们便在这用吧,好不好?” 卫韫点头,“听你的。” “我烹的茶怎么样,好喝吗?” 卫韫依言抿了口,“好喝。” 当着江霖的面,卫韫并未多做亲昵,但他眼神中的情愫,便是江霖这个外人,也看的明明白白。 他感到欣慰。 成亲二载,感情依旧,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他为自己的妹妹高兴。 “对了,我听说小世子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有红尘在,不会有事的。” 江霖点点头,“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便来找我。” 那是乐瑶的弟弟。 叶朝歌也没有多言,只是点头道了一声好。 有些话题,终究是能避免则避免,三人闲聊其他,大多是叶朝歌和江霖在说,而卫韫在旁安静的听,时不时的为叶朝歌添一些茶水,以及为她剥干果。 可谓是照顾的十分周到。 江霖看在眼里,对叶朝歌说道:“自来知道你眼光好,今日方知,比起你,是我们目光短浅了。” “啊?” 叶朝歌不解其意。 江霖却摇头不解释。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嘈杂惊叫声。 …… 第972章:就凭你? 第972章:就凭你? “出什么事了?” “不必理会。” 卫韫拉住要去窗前的叶朝歌。 叶朝歌顿住,定定的看了他稍许,方重又坐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看他这反应,好像对外头所发生之事并不意外。 还有,明明传话很忙的人却突然找过来,他来后不久,外头便闹了乱子,虽然不知在闹什么,但她觉得,此事他必然知晓。 或者说,他过来,或许就是因为此。 江霖也看了过来。 卫韫将剥好的果子放到小盘子里,推到她面前,拿起旁边的布帕擦了擦手,随后方才淡淡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些人终于出手罢了。” 闻言,叶朝歌皱了皱眉,“可是奔着我来的?” “恩。” “谁?” “雪颜。” 雪颜? 叶朝歌目露迷茫,“雪颜是谁?” “玉贵妃的宫女。” 经过卫韫这么一提醒,叶朝歌也想起来了。 雪颜,玉贵妃的宫女。 当初在太医院抢太医的那一位。 “她不是被玉贵妃处置了吗?” 她记得很清楚,去年雪颜咳咳,‘冒犯’宣正帝,后来,据说玉芷宫抬出了雪颜的尸体,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活了? “处置的不是雪颜。”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 照这么说来,当初玉贵妃处置的人不是雪颜,而是找了一个替死鬼? 这么说来,真正的雪颜并没有死,不但没有死,且还被放出了宫。 至于放出了宫做什么,玉贵妃又是为何如此大费周折。 根据外头的乱子,几乎是不言而喻了。 “玉贵妃想害朝歌?” 江霖在旁也听明白了,皱眉问道。 “准确的说,是冲着我。”卫韫握上叶朝歌的手,拢在手心摩挲稍许,“她是被我连累的。” 话到了这一步,江霖一时无言。 许久叹道:“本以为朝局安定,没想到,都是表象,朝歌,你日后要万事小心才是。” 叶朝歌回握住卫韫的手,对江霖道:“二哥不必担心,他会保护好我。” 虽然她是受他连累,但他们夫妇一体,况且,她相信,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保护好她,就好比今日。 外头逐渐安静了下来,南风过来报,人已经带走了。 闻言,叶朝歌抿唇而笑,看吧,他会安排好一切,雪颜对她不利,可从始至终,他都不曾让其近到她跟前儿来。 “你有事便先去忙吧。” 叶朝歌善解人意道。 江霖也在一旁说道:“待会我送她回去。” 卫韫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就凭着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小身板?” 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小身板的江霖:“……” “过分了啊!”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好歹也是个男人,再说了,谁说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 有本事拿五十斤的米来试试,看他能不能抗! 五十斤…… 要不还是算了吧,还是换成三十斤,不,换成二十斤的好了。 …… 卫韫最后并没有离开,他答应过同她在第一楼用膳,虽然陪她用膳的人已然不少。 苏子慕和田娴儿是在外头乱子平息过去很久后,方才过来。 作为过来人的叶朝歌,眼尖的她一眼便看到了田娴儿嘴唇上的红肿。 视线在文弱书生苏子慕的身上梭了一圈。 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虽有心打趣,但碍于现场人多,便也按捺下来了。 而且她敢说,若是真打趣了,估计田娴儿一定会夺门而出。 午膳是掌柜的安排的,皆是第一楼的招牌菜。 苏子慕第一次与卫韫叶朝歌用膳,多少有些局促。 田娴儿十分难得的细心了一回,小声道:“你放开些,就当他是朝歌的夫君。” 苏子慕默了默。 在他眼里,叶朝歌是太子妃,太子妃的夫君是太子。 她与太子妃是好友,但他不是。 不过苏子慕也并非拿捏放不开之人,在经过一开始的局促后,倒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用过午膳,卫韫便带着叶朝歌回了东宫。 在离开前,她终究是没有忍住,将田娴儿叫到跟前儿来。 压低声音道:“真是没看出来,原来苏状元私底下这么厉害。” 田娴儿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厉害? “方才用膳,你的嘴不疼吗?” 说完,叶朝歌便转身上了马车。 尚未坐定,外面便响起田娴儿咬牙切齿的声音:“叶朝歌!!!” 回应她的是叶朝歌欢快的笑声,以及一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询问:“苏大人,娴儿的添妆我这边都准备好了,你准备何时让我们喝一杯喜酒啊?” 苏子慕看眼满脸通红的田娴儿,目色温和,“只要娴儿愿意,随时都可。” “好,此话我记下了。” 车撵渐渐远去,徒留田娴儿立于原地咬牙切齿:“且瞧着,今儿个这笔账我记下了。” “你待如何?” 江霖走过来。 “自然是算账啊!” 不然她记账作何? “朝歌间接算作你们的媒人,有你和媒人算账的吗?” 江霖笑着回去了。 田娴儿俏脸趋现紫红色,气鼓鼓的,像颗紫米包子。 “别气了,我送你回府。” 苏子慕走过来,悄悄的握上她的小手,两人的手指在宽大的锦袍下勾在一起。 大庭广众之下,未婚的一男一女做出如此动作,多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田娴儿微微低下头,轻轻的点了点。 郎才女貌的二人,并肩走在回伯爵府的路上。 不错,是步行着。 至于伯爵府的马车和小喜…… 那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手指依旧紧勾在一起。 一辆马车,擦着二人过去。 行出去一段距离,车里之人喊了停。 不一会,轩窗打开,一孤冷男子探出头来,望着远去的一男一女,微微垂下眼睑,掩下眼底的落寞。 “公子?” 男子回过神来,淡淡道:“走吧。” 马车重新前行,很快与后方的两道身影拉开距离。 越来越远,背道而驰。 他和她之间,就好比此时,注定了擦肩而过。 问他后悔吗? 如果当初他能清醒一点,早早看清楚一些,如今他和她,想来孩子也会有了吧? 李晟对着空寥的马车,无声叹息。 后悔,又能如何? …… 第973章:打入冷宫 第973章:打入冷宫 回到东宫,卫韫对叶朝歌说:“你休息,为夫去给你撑腰做主!” 今日之事,必须有个交代。 闻言,叶朝歌的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问他:“可要我同你一块儿?” “不用,你在家休息就好。” 作为夫君,若是连为媳妇撑腰都做不好,怎配为人夫? 卫韫并没有急着立马出门,而是哄着叶朝歌睡下,待她睡沉了,方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回廊上,南风近前:“殿下。” “进宫!” / 叶朝歌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来时,卫韫尚未回来。 想到睡前他说的话,心下有几分的成算。 这次,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将玉贵妃拉下来,但仅凭着雪颜一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活生生的出现在宫外这一点,玉贵妃也休想好过到哪里去。 正如叶朝歌所料的那般,此时的玉贵妃,的确不太好。 她堂堂贵妃,在后宫之中位分仅次于徐皇后的贵妃娘娘,正跪于大殿之上。 她的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之中,无人能窥其内里场景。 但如果仔细看,并不难发现她紧绷着的手臂。 卫韫立于不远处,冷眼望着眼前的一幕,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今日之事的最终结果。 该说的方才已经说完,接下来只剩结果。 宣正帝坐于上首。 他的脸色阴沉至极,一双厉目中盛满了难以掩盖的狂风暴雨。 从之前,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不安分,宸亲王一事,当初的红花酸果子,还有后来的庞稳婆,这一桩桩一件件,其中都有她的影子。 他也知道,她所做这一切为什么。 这后宫的女人,不是为了分位,便是为了地位,不是为了荣华,便是为了儿子。 玉贵妃生有一子,在皇子之中排行老七。 对老七这个儿子,说实话,记忆中印象并不太深,而且,老七打小儿身子骨便不好,养在皇家园林中,多年来回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要说感情,真称不上。 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这人虽然出了名的偏心,但也并非冷酷无情之人,那些儿子,虽然都不是他心爱女人所生,对他们也多有忽视,可到底,血脉亲情斩不断。 说实话,若非玉贵妃一次又一次的太过分,若不是她的手竟然伸到了他这里,他是万万不会想将老七接回来。 皇宫看似繁华,实则凶险无数。 而且,根据他的了解,老七这孩子,虽然是玉贵妃之子,也是玉贵妃一手养大,但到底是不同的。 在内心里,他还是想给他一方平静。 可玉贵妃,好似有恃无恐一般,仗着她做的隐秘,找不到证据,一而再再而三,委实令人厌恶至极。 故而,他便派人以老三和老四大婚为由,将老七接了回来,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用此来警告玉贵妃,再如此不知所谓,他也不会客气。 自那之后,玉贵妃的确老实了。 日子好像安静了下来。 而他,也开始重新思量自己百年后的安排。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近两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逐渐的感到力不从心。 所以,他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卫韫这个儿子是他一手带大,他很清楚他的脾性,虽然冷清冷淡,但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一切都好说,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儿子,日后登基后,只要兄弟们本本分分,安守本分,这上京,自然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可前提是,他们老老实实的。 老三一直蠢蠢欲动,想要他这个位子,他知道,对他,他最不放心。 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说,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是他的儿子,他可不想自己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没过多久与他父子团聚。 他或许真的有些年纪大了,不只是老三,还有所有的儿子,他都给了他们一片净土。 包括老七。 尽管玉贵妃挑拨了他和宸安,也挑唆了宸安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毁了好好的一个家,可老七是无辜的,所以,对老七的安排,自是不会漏下。 所有的儿子,皆是一视同仁。 只是没想到,不过半年,消停了不过半年,玉贵妃竟然又出手了! 完全不顾及老七! 望着底下跪着的女人,宣正帝厌恶至极。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君父,偏心卫韫,对其他儿子忽视,但最终,他还是念着父子情分,可没想到,玉贵妃竟然毫不顾忌。 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老七带来怎样的处境! 或许,她就是因为此,才有恃无恐,知道他们不会真正的迁怒到老七! 想至此,宣正帝已然失去了最初的耐心。 “你是否承认,是否又有证据,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贱婢是你的宫女!玉贵妃,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玉贵妃垂着头跪在那,重复同一句话:“不管陛下信不信,臣妾冤枉,臣妾什么也不知道。” 嘭! 宣正帝气急,抄起面前的茶盏狠狠的砸了下去。 茶盏在玉贵妃的面前开了花,茶水四溅,有些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停留稍许,流了下来,有的钻进了领口。 冰凉如斯。 即便如此,她依旧直挺挺的跪在那,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重复着同样一句,臣妾冤枉…… 从卫韫派人提溜着刺杀失败的雪颜进宫,宣正帝得知前后经过,当即便派人去玉芷宫将玉贵妃带来。 然后她从头到尾就是一句话,臣妾不知道,臣妾冤枉。 三言两语,倒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否认,除非宣正帝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去信,就算没有被门挤也不会信! 庞稳婆一事,已然让他彻底的对这个女人绝了信任。 试问,一个能将手伸到他身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插…进来庞稳婆,且做的无声无息,抓不到任何的证据,这样的女人,怎会去信? 宣正帝累了,眼下难掩疲惫。 懒得再与她费口舌,扬声喊道:“来人,将玉贵妃打入冷宫!” …… 第974章:还成,不是特别的没良心 第974章:还成,不是特别的没良心 玉贵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传扬开来。 叶朝歌自然不曾错过。 她挑了挑眉,倒也没有说什么,继续逗弄小铃铛玩。 一直到了傍晚,卫韫回来。 将小铃铛塞给他,让他们父女培养了一会儿感情,司琴来报,晚膳备好了,方才让奶娘将孩子抱下去。 膳间,夫妻俩默契的不曾提此糟心事,随便捻了轻松的话头,一边用膳,一边闲聊。 直到膳毕,让下人们退下,方才道起。 玉贵妃不承认,在叶朝歌的意料之中,任谁干了坏事会承认? 坏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父皇将她打入了冷宫。” 卫韫淡淡道出此事的最终结果。 “玉贵妃是什么反应?” 卫韫冷嗤一声,“她自是不肯……” 想到在父皇下旨将其打入冷宫,玉贵妃当时的反应,卫韫满心冷笑。 从头到尾,从玉贵妃到御书房,整个过程,玉贵妃皆是一副镇定的模样,不论父皇如何的质问,硬是咬死了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冤枉。 直到父皇下旨,全程镇定的玉贵妃,终于有了镇定以外的慌乱和意外,甚至是惊讶错愕。 显然是没有想到,父皇会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然后呢?” 依着玉贵妃近两年来的所作所为,叶朝歌觉得,她绝对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 要知道,进了冷宫代表了什么,皇宫之中,人人皆明。 然后? 卫韫冷哼。 “她自然是反抗,质问父皇以什么名头……” 正如叶朝歌所言,玉贵妃的确不会乖乖听话,她在惊讶过后,便质问宣正帝,她做错了什么,又犯了什么罪,竟然要将她这个贵妃打入冷宫! 不但如此,并让宣正帝拿出证据来。 闻言,叶朝歌抽了抽嘴角,“让父皇拿出证据?她还真是咬准了没有证据!” 不过,就算没有证据,但她莫不是忘了,自己质问的人是谁?将她下令打入冷宫的人又是谁? 大越的神,皇帝,一国之君! “之后呢?” 宣正帝自然是拿不出证据,如果真有证据,岂会有她质问的机会? 正如叶朝歌所料的那般,玉贵妃慌了神,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更忘记了她质问的乃是掌握着世人生死的一国之君。 当时宣正帝拍案吼道:“玉贵妃,你莫不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朕是一国之君,你一个小小的贵妃,朕若是想处置了你,谁敢不从?” 所以,证据? 呵呵! 宣正帝的话,如同一巴掌,将玉贵妃打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的脑子转的也足够快,顷刻间便给自己找了退路。 “陛下说臣妾错了,那臣妾便是错了,不论什么错,什么罪名,臣妾皆认,只求陛下不要如此狠心,若是臣妾进了冷宫,皇儿怎么办?” “现在想起皇儿了?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他怎么办?” “陛下,还请陛下看在臣妾进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臣妾一份体面吧,臣妾愿前往感恩寺吃斋念佛,为大越,为陛下祈福。” 仿佛生怕宣正帝不同意一般,玉贵妃末了又添了一句:“臣妾愿青灯古佛到余生。” 听完卫韫的讲述,叶朝歌咂舌,“她还真是聪明。” 去感恩寺,青灯古佛到余生? 谁不知道感恩寺等同于玉贵妃的半个地盘,若真去了那里,接下来如何,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为大越,为陛下祈福? 说的真是好听! 恐怕到时候,她只会更加的无所顾忌,没有在皇宫的拘束,玉贵妃,怕只会是变本加厉! 叶朝歌并没有问后续。 结果已然人尽皆知,玉贵妃所请,宣正帝自然没有应允,否则,玉贵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也不会传出。 更何况,宣正帝也不糊涂,她能想到的,一国之君又怎么会想不到? “你这口气,可出了?”卫韫揽着人,问道。 叶朝歌眨眨眼。 “说句实话,我并没有气。” 这真是实话。 要说气,真算不上,当然,也并非全无脾气,就是觉得厌烦罢了。 至于为何没有气,也很明显,还是那句话,不论雪颜要做什么,卫韫从始至终都不曾让她出现在她的面前。 卫韫挑挑眉。 敢情儿他做这些,小没良心的根本就不在意? 想着,他不禁皱了眉头。 叶朝歌见状,连忙圈上他的脖颈,“虽然算不上生气,但你为我做些,我可是感动得很哩,再说了,我不生气这说明你将我保护的很好啊。” 叶朝歌挂在他的身上,有些小狗腿儿般溜须拍马。 虽然知道她是在哄他开心,但这些话,卫韫还是颇为受用。 还成,不是特别的没良心。 一个呼吸间,卫韫便将对叶朝歌小没良心的评价,转换为不是特别的没良心。 如果叶朝歌知道,定会抽抽嘴角,默默的说一句,您开心就好。 “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雪颜没有死,还有可能要对我下手?” 想到白日在第一楼,他的突然到来,以及之后的种种,叶朝歌便得出了如是一结论。 卫韫也没有瞒着她,点点头。 雪颜没死,在一开始他便知晓。 原本他想立马处决了她,后来改变了主意。 至于小祖宗这边,他一直明着暗着派了人保护着,之前更是命红梅贴身伺候着,这也是明明要备嫁的红梅,却依旧坚守在叶朝歌身边的缘由。 上次出门,他原本以为雪颜会在那日出手,可最终并没有。 今日小祖宗并不曾提前告知她会出门,加之朝堂有些事需要处理,自下了朝后便一直留在宫里与父皇处理朝务。 直到南风接到暗卫的消息,他这才知道,小祖宗出门了,去了第一楼。 小祖宗出门与否,他并不曾限制过,之前这事不曾与她说,便是她知道,自家媳妇和旁的女子不同,若非必要,鲜少出门。 谁知,今日杀出了田娴儿这个程咬金。 当即,他便丢下公务追了过来。 尽管他也知道,她身边多人保护,第一楼虽然只是酒楼,但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位处上京最繁华之地,还有红梅贴身保护着。 即便如此,若不亲自守着,他还是不放心。 故而,便去了第一楼。 以及,有了后续。 …… 第975章:一个条件 第975章:一个条件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按照之前玉贵妃的种种作为,不难看出,她是个极为谨慎之人。 既然是谨慎之人,那么,不管做什么,必然是小心了再小心。 而且…… 想到之前卫韫派人铲除了玉贵妃的一个暗卫据点。 心头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而卫韫为她证实了这些猜测。 “是谁?” 她还真有些好奇。 毕竟,玉贵妃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身边的人,定然是心腹。 故而,她还真是好奇是谁成为卫韫的眼睛。 卫韫对她招了招手,神神秘秘的模样。 叶朝歌好奇的凑过去。 然后她便听他说:“你求为夫,为夫便告诉你。” 叶朝歌:“……” 所以说,他神神秘秘的在她耳边,就是卖关子? 求他? 当她是什么了? 不求,说什么也不求! 叶朝歌颇为有骨气的从他身上下来,“我并不是特别的想知道。”说话间,她撇开眼,下颌微抬,傲娇又倨傲。 一副自己所言不虚的模样。 卫韫被她给逗笑了,“不想知道啊?” “不想!” 这骨气不能丢! “既然你不想,那为夫也不勉强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说罢,卫韫转了个身躺下了。 两只手垫在脑后,一条腿儿撑起,另一条搭在上面,时不时的晃悠两下,妥妥的二郎腿儿,那模样,要多得意便有多得意。 叶朝歌看的牙疼:“……” “为夫困了,你自便,我先睡了。” 好似还觉刺激不够似的,卫韫如是说道。 叶朝歌听着看着,气得咬牙,尤其是他那得意的模样,瞧着眼疼。 气闷不已,但又实在好奇。 她原本并不是好奇的性子,可对这件事,却是格外的想知道。 看向闭眼躺在那,毫无形象可言翘着二郎腿儿的男人,叶朝歌在一时憋气之下,脚下一蹬,猛地扑了过去,整个人重重的砸在卫韫的身上。 她很快便稳住了身形,在他身上坐起来,两腿儿分在两侧,一双小手揪上卫韫的衣襟,“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哦!” 方才那一砸,用了力气,叶朝歌的气息有些粗…喘,如此的警告,自然不会有力度。 卫韫见她自己坐稳了,便也不管了,依旧老神在在的躺在那,任由她骑着,挑眉看她,“为夫就是要过分,你带如何?” 叶朝歌:“……” 是啊,她带如何? 还未待她相处个所以然来,卫韫便转了话锋,“不过,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为夫对娘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看如何?”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狐疑的看着他,“什么条件?” 卫韫并没有说,而是再度对她招招手。 附耳过来。 有了方才的经验,叶朝歌迟疑了稍许,担心自己再次被捉弄。 “看来你也不是很想知道啊,那就算了。”深知她在想什么,卫韫幽幽说道。 叶朝歌沉默了一会。 其实,她还是很想知道的。 随即慢吞吞的附耳过去。 卫韫稍稍起了起身,在她耳畔耳语一番。 声音很小,除去叶朝歌,半丝音节都不曾外露。 只见叶朝歌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慢慢染红,很快,便是连她的耳尖也红了起来。 “怎么样?可好?” 叶朝歌瞪着他,胸口起伏,抬起胳膊,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你,你竟然……” 想到他的条件,叶朝歌又羞又恼。 这个三句不离那档子事的男人,竟然,竟然要借用她的嘴,而且,还…… 想到以前自己事后用膳难受的经历,叶朝歌果断从他的身上…下去。 “我不要知道了!” 为了防止他扑过来,自己与他力气悬殊,叶朝歌觉得自己今晚有些危险,下去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她还是去女儿那里,和女儿凑合一宿吧。 可她忘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而且,他们之间力气悬殊,不只是在某些事上。 就比如,现在。 叶朝歌尚未走到门口,便被卫韫给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卫韫,你放开我!” 突然被扛起来,叶朝歌措手不及,当即手脚并用的挣扎。 卫韫抬头轻轻的拍了下她的屁…股,戏谑道:“再喊,就该把人喊来了,你想让刘嬷嬷她们看到咱们的闺房之乐吗?” 叶朝歌:“……” 那还不如直接给她一锤子,让她就此失忆比较好。 不对,是干脆把她敲晕。 虽然不甘心,但叶朝歌骨子里的古板还是让她挣扎的声音和幅度皆小了下来。 就这么一个空档,卫韫成功且顺利的将她带上了床。 跟着欺身而上。 “为夫也答应为你……”他动了动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我,谁也不吃亏。” 叶朝歌黑了脸。 ‘不吃亏’是用在这上面的吗?! “我跟你说,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起来,否则,我会生气的,我真生气了……” “后日我带你去骑马。” 卫韫悠悠道。 叶朝歌:“……” 卫韫再度使出杀手锏,“歌儿,为夫想,你便满足我这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好不好?” 一连用了两个‘好不好’,便是叶朝歌再冷心硬肠,也不免有些动容了。 “上次你也很喜欢的不是吗?恩?” 最后那声恩,卫韫是贴近她的耳边说的。 余音缭绕,在耳畔回旋,霎时间,让她的心防再度松了又松。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自己的确也是快乐的…… 不一样的方式,新鲜的尝试,不论如何,都透着刺激和新意,而且,也的确感觉与之前的不同…… “就一次。” 在卫韫的软磨硬泡之下,叶朝歌妥协了。 虽然羞涩,但两人是夫妻,虽然刺激,但也不是次次如此。 “把灯灭了……” 她点头,莫说是把灯火灭了,便是其他,他也照从不误。 不一会,漆黑的内室里,响起各种暧昧的声音。 好在自从小铃铛出世后,丫鬟守夜一事便也结束了。 否则,就这么个荒唐法,她不用见人了。 在昏昏沉沉间,叶朝歌稀里糊涂的如是想到。 …… 第976章:竟然是她! 第976章:竟然是她! 结束时,叶朝歌累及睡了过去。 完全忘了自己的最初目的。 相较于叶朝歌的累及,卫韫却是餍足的不得了。 下去倒了杯温水回来,叫醒小祖宗,“歌儿,漱了口再睡。” 叶朝歌早已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迷迷糊糊的恩了声,张嘴喝了口,然后乖乖的咽了下去。 卫韫捏着杯子的手倏然收紧,刚消下去的火,因为她这一个无心的动作,猛地窜起。 搁下杯子,上去后将帷幔洒下。 “唔……你干什么?” 卫韫压抑沙哑的声音紧随而至:“谁让你勾…引我的?” 被折腾醒的叶朝歌:“……” 发生什么事了? / 不出意料的,叶朝歌睡到了日上三竿。 好在刘嬷嬷等人已然习惯了两位主子的感情好,夫妻生活和睦,对此,倒也见怪不怪了。 再者说,主子感情好,她们作为下人的也有福。 不过,在叶朝歌起身后,刘嬷嬷将旁人撵了出去,还是悄悄的提醒了一句:“明儿个小姐可莫要再晚了,少爷可是要带着少夫人前来请安呢。” 言外之意,今晚莫要胡闹的太厉害。 这种提醒,整个绮歆楼也就只有刘嬷嬷敢。 叶朝歌顾不得羞恼,经过刘嬷嬷的提醒,立马想了起来。 时间转瞬即逝,三日前兄长便出了孝期,今日是墨慈迟来一年多,三朝回门的日子,而明儿个,按照规矩,兄长便会带着新妇过来东宫拜见请安。 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叶朝歌想了想,对刘嬷嬷说:“派个人过去叶府,打探一下情况。” 刘嬷嬷什么人啊,自是懂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应下,“小姐是担心少夫人?” “也不是,之前我提醒过兄长,兄长不是个糊涂的,他必会护着墨慈,可我感觉仍旧有些不安。” “小姐放心便是,有少爷在,还有墨大学士,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咱们少夫人已然是叶家的人,他们墨家就算再有自己的小九九,那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叶朝歌一想也是,笑道:“还是嬷嬷看的清楚,估计是我想多了吧。” 不过,派人去叶府等消息,是不可免的。 “殿下呢?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叶朝歌话落不久,卫韫便回来了,“娘子这是想为夫了?” 虽是打趣,但言语间却隐隐透着讨好。 夜里她睡着,却又被他拖起来折腾了一回这件事,他这是在担心找他算账呢。 可他小瞧了叶朝歌的忍功。 叶朝歌面上不见恼怒,反而眉眼飞扬,笑意盈然,“是啊,不过几个时辰不见,我便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卫韫看着面前满脸笑意的小祖宗,咽了咽唾沫,有种后背发凉的不祥预感。 太反常了。 小祖宗这反应,前所未有,实在反常。 卫韫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也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反倒让他更忐忑了。 甚至生出风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来。 以至于,在用膳间,卫韫行为间接有些小心翼翼之感。 相较于卫韫的小心翼翼,叶朝歌则如没事人,看不出他的不安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分毫不受影响。 一顿膳,卫韫没吃多少,叶朝歌反倒吃的挺多。 待用过了膳,叶朝歌让人都退下。 卫韫一看,心口都在嘭嘭的跳。 来了!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待下人退下后,叶朝歌只是坐在那抿了口茶,然后问他昨夜那尚未满足的好奇心。 就这样? 卫韫顿住。 难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实,他家小祖宗还是很大度的? 卫韫为自己的想法好笑。 他家小祖宗心眼可是很小的。 “怎么,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久不见卫韫说话,叶朝歌眯着眼睛问他。 卫韫回神,“怎么会,我只是咳咳……措手不及。” 或许是因为夜里之事心虚,卫韫见好就收的没再卖关子,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叶朝歌瞪大眼睛,“宫……” 意识到自己因为惊讶声音有些大,连忙捂上嘴。 虽然说绮歆楼都是自己的人,在她怀着小铃铛的时候,东宫也接二连三梳理过了,有他人的暗桩眼线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那个人既然是卫韫的人,且玉贵妃又是个难缠的,小心一些总归是错不了的。 即便玉贵妃已然被打入了冷宫,但有句话叫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玉贵妃筹谋这么多年,怎会不给自己留后手。 那个人怕是对卫韫还有用。 “竟然是她!” 短短一瞬间,叶朝歌的思绪便百转千回。 她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唯独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她! 要知道,她可是玉贵妃身边的第一人啊! “很意外?” 叶朝歌紧了紧唇,“不意外吗?” 这简直是太意外了。 “她怎么会是你的人?”据她所知,宫姑姑在玉贵妃的身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好像从玉贵妃在后宫里,她便在了。 不错,那个人就是宫姑姑! 玉贵妃身边的首席姑姑。 她的心腹姑姑。 谁能想到,宫姑姑,竟然是卫韫的人! “是母妃。” “啊?” 齐妃? 叶朝歌惊讶。 卫韫点点头,说道:“母妃性子和善,曾经帮过宫姑姑,这件事无人知道,便是我,也不知晓。” 宫姑姑是主动来找他的。 当时,他下意识的以为是个陷阱,毕竟,送上门来的,不得不让人多想。 后来经过调查,以及一段时间的观察,宫姑姑的确是把心偏到了他这边。 对此,他也不解。 要知道,宫姑姑是玉贵妃跟前儿的红人心腹,怎会做出那叛主背主之事? 直到后来,方才知晓,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宫姑姑和玉贵妃之间,便有了一个解不开的死仇,甚至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你是说,宫姑姑之所以会一直留在皇宫,并非是她自愿,而是玉贵妃……从中作梗?” 叶朝歌瞠目。 “不止如此,还有一条人命。” “人命?” 卫韫颔首,随即将事情道出。 …… 第977章:宫姑姑 第977章:宫姑姑 宫姑姑当年入宫,是被继母强逼着送进去的。 她自幼丧母,没过两年,父亲便娶了新妇入门,老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家里本就不富裕,后娘养了娃,自然是看她不顺眼,不愿家里多一张嘴,便怂恿了宫姑姑的爹,将她送进了宫做宫女。 这样家里既能少一张嘴,且还能得一大笔银子。 宫姑姑有个娃娃亲,是生母死前定下来的,生前好友之子。 其生母就是怕自己去后女儿没有着落,方才先下手为强,为宫姑姑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对方也是个重情义的,时不时的接济宫姑姑。 只是两家皆不富裕,说句不好听的,耗子进去转三圈都得含着眼泪出来。 后娘将她送进宫,对方也曾劝说过,可被一句‘我家的事,关你们外人什么事’给顶了回去。 就这样,宫姑姑在八岁那年,进了宫,成了宫女。 许是在后娘手下讨生活不容易,宫姑姑自小便机灵,很会来事,虽然在头两年也是难,可好在会经营,倒也过得去。 她的娃娃亲对象对她极好,因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哪怕宫姑姑进了宫,对方也表示会等她二十五岁出宫。 宫中规矩,宫女在满二十五岁后会被放出宫,当然,自愿留下除外。 本来这事到此也没什么,可老天捉弄人。 宫姑姑太会经营,以至于在几年后玉贵妃进宫入了她的眼,将她要到了身边伺候。 她一边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一边盼着二十五岁出宫和娃娃亲成亲生子。 玉贵妃身子不好,入宫多年一直无子。 在后宫没有子嗣就没有依靠。 玉贵妃的娘家人在外寻找求子秘方。 是药三分毒,而且,药喝多了,谁也会受不了,玉贵妃便将主意打到了宫姑姑的身上,让她试药。 宫姑姑虽然不愿意,但主子有令,岂敢不从。 虽说是药三分毒,可玉贵妃的娘家自不会害玉贵妃。 就这样,宫姑姑成了玉贵妃身边试药的。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一次后宫争斗,药被人掉了包,宫姑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 那药为虎狼之药,是断人子嗣的。 而宫姑姑,在尚未成亲的情况下,便失去了做娘的机会,她再也不能生子,这一辈子都不能。 宫姑姑崩溃了,她努力这么久,所求的就是二十五岁后出宫,嫁给一直等她多年的娃娃亲,然后成亲生子,过平淡的日子。 可她失去了做娘的机会,还怎么嫁人?还怎么生子? 玉贵妃便趁此机会将她留在宫里。 宫姑姑不愿,她依旧想要出宫,即便自己不能生子,她还是想出宫,届时,和他说清楚,若他依旧不嫌弃,她这一辈子,便会做一个贤妻良母,为夫家经营。 可有一次年初,对方来看她,她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当时那人并没有说什么,只说你且安心待在宫里,这事他需要想想。 男人的态度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不是小事,宫姑姑也理解。 可没过多久,她便收到了对方的退亲,还有一封信,信中意思是,他们家是不可能要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信中言辞很是残忍,宫姑姑再度崩溃,一度精神恍惚。 玉贵妃便告诉她,这样的男人值得你嫁吗?倒不如留在宫里,保你一生荣华。 宫姑姑留下了,将出宫的名牌撤了下来。 宫里有个规矩,二十五岁后若是自愿留在宫里,便会有一个月的外出探亲。 在宫姑姑二十五岁那年,她出了宫,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 却被村里人告知他们一家搬走了。 后来,一次无意间,她遇到了与他们一起长大,但在几年前嫁到了外地去的小伙伴。 她告诉她,早在几年前,她的娃娃亲便死了。 她自然不信,毕竟村里的人告诉她,他们一家都搬家了。 “是真的,我爹娘早就去了,村子里也没亲人了,我今儿个便同你说句实话,这事古怪着哩……” 从小伙伴那里,她知道了被村里人隐瞒的真相。 他死了,死的那一年,就是她与他摊牌不久,说是上山砍柴时从山上跌下来摔死了,但是,他的身上却有刀伤,这是小伙伴亲自所见。 然后不久,他们一家子便搬走了,而村子的人,也不知为何,谁也不再提这件事。 甚至口径一致的隐瞒了他的死。 这件事还是小伙伴当年回村祭拜自己的父母看到的。 宫姑姑毕竟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隐约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对,可是,她不敢露出声色,就怕打草惊蛇。 其实那个时候,她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不能确定。 直到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告诉她,男人死后有贵人来过村子,且他死前曾与他说过,待她满二十五岁出宫,便娶她过门,其他的,都不在乎。 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后娘不一样,有些憨傻,在村里经常受人欺负,而那个男人对他平日里多有照拂,所以,她弟弟才会冒险告诉她这些。 当时她弟弟还问她是不是在宫里被什么达官贵人给看上了,所以连累了那老实男人。 被达官贵人看上? 当时宫姑姑状似疯癫的笑道:“你看我长得像天仙吗?” 宫姑姑长得不好看,只能说不丑,普通人。 这样的样貌,扔出去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怎么可能被达官贵人看上?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到了,宫姑姑回了宫。 她隐瞒了所有事,在提起那个男人时,和以前一样,一副恨极的模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每这般,她的心都在滴血。 整件事,宫姑姑知道了隐情,但没有证据,一切全凭猜测,而且她不敢查,就算查,也不会查到什么,但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与玉贵妃有关! 当然,只是猜测。 直到后来,她得知,当初她喝的药中断人子嗣的腌臜之物,竟然不是后宫内斗,而是出自玉贵妃之手! 到了这一步,还需要什么证据? 一步步,环环相扣,毁她希望,毁她人生,害那个男人性命,让她恨他,彻底的毁掉了她的一切,信念,以及爱…… 诸多种种,所作所为,竟然只是将她留在皇宫! …… 第978章:叶朝歌,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第978章:叶朝歌,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宫姑姑恨透了玉贵妃。 她想要报仇,为无辜枉死的他报仇。 如今的她已是孑然一身,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什么也不怕,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玉贵妃偿命! 按理说,宫姑姑近身伺候玉贵妃,有的是机会动手。 但玉贵妃此人戒心极重,连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儿子都不信,更遑论用手段留在身边的宫姑姑。 再者言,她心思深沉,宫姑姑伺候了她多年,仍不能获得全心信任,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贸然出手,莫说是报仇,恐怕仇没报成,自己先去了阴曹地府。 但凡事皆有两面性,宫姑姑作为玉贵妃的身边人,虽然不能得到十成十的信任,但对于玉贵妃的野心,以及明里暗里的小动作,没人比她更清楚。 最初,并不曾想过和其他的人合作,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至今没有找到机会,不免有些着急了。 恰在这时,玉贵妃对叶朝歌出手。 准确的说,她的目标是卫韫。 与叶朝歌,宫姑姑自是没有交情,对她来说,叶朝歌怎么样,或是卫韫怎样,与她并未干系。 但在很多年前,齐妃曾对她有恩,而卫韫又是齐妃的儿子…… 如此这般,水到渠成的有了接下来的后续。 …… “我想不通。” “恩?什么想不通。” 叶朝歌说:“既然玉贵妃是用残忍的手段将宫姑姑留在身边,那她理应清楚,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所作所为,宫姑姑早晚会知晓,难道就不怕被报复?” 这一点其实很矛盾。 而且解释不通。 “过于自命不凡的人,会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卫韫淡淡道。 叶朝歌点点头,“这倒也是。” 从之后的事便能看出,玉贵妃的确是个过度自命不凡的人,总以为世间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这样的人,将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神,而其他人,在她眼中便是蝼蚁。 入不了她高贵的眼睛。 “这么说来,雪颜一事,也是宫姑姑通风报信?” “恩。” 这件事,他早早得到了消息。 最初不是没有想过先下手为强,但后来改变了主意。 第一,一个雪颜不足为惧。 第二,若是先动手,玉贵妃必然会起疑,届时,唯二知情者宫姑姑便是首当其冲。 思量再三,他便改变了主意,只派人暗中盯着雪颜的一举一动,若有所行动,他这边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至于小祖宗…… 还是那句话,他这个夫君,不是摆设。 “那她现在……” “自是同玉贵妃进了冷宫。” 叶朝歌皱眉,“经过此事,玉贵妃会不会怀疑到她?” 毕竟,雪颜这步棋成为了死棋,不但如此,她因此被打入了冷宫。 “不会,雪颜如她所愿出手了,不过是失败了而已。”卫韫笑眯眯的问叶朝歌:“事情就是这样,请问小祖宗,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叶朝歌摇了摇头,“小祖宗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没有什么再想知道的了,不过……” 卫韫因为她的一声‘不过’提了口气,同时,右眼皮刷啦刷啦的跳,“不过什么?” 叶朝歌微微一笑,“小祖宗觉得该和你算算账了。” 卫韫装傻,“什么账?” “昨晚是不是很餍足啊?” 哼,半夜被闹醒,又被他勉强着胡闹了一通,这笔账她还记着呢。 刚才之所以没有立马算账,不过是要个先来后到。 现在,也该轮到算账了。 刚才的不安,再次涌上心头。 卫韫苦笑一声,他就说,自家小祖宗的心眼什么时候变大了? 敢情儿是一直耐着性子呢。 卫韫倒也识趣,嘴皮子利索道:“小祖宗想怎么算,为夫任打任骂,只要为夫的小祖宗消气,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他这么识趣,反倒是叶朝歌意外了。 她目露狐疑的望着他。 这人不会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你……”叶朝歌眯着眼睛,“在打什么主意?” 心里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主要是卫韫的反应太过奇怪,事出反常必为妖。 卫韫无辜的眨眨眼,“我能打什么主意,为夫这么顺着你不好吗?” 叶朝歌:“……” 他这么顺从,反倒显得她有些无理取闹了。 越想越觉得无趣,索性摆摆手,算了,就此揭过吧。 不过,还是要约法三章。 卫韫听完,点点头,然后突然叹了口气,“诶,我真是可怜啊,娶了媳妇,想要夫妻履行义务,还要被约法三章,恐怕我是这世上最可怜的男人了。” 叶朝歌:“……” “作为太子,在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家,诶,这地位是一落千丈,这要是传出去,为夫这脸,怕是没地方搁了。” 卫韫的唉声叹气一声接着一声,一声赛一声的幽怨。 叶朝歌越听越刺耳,甚至听到最后,隐隐有些愧疚。 好像,自己真有些过分…… 他们是夫妻,夫妻履行义务乃天经地义,不就是荒唐了点吗?不就是累了点吗?不就是睡着了半夜被闹起来吗?不就是睡到日上三竿,嘴疼,手疼,腰酸背痛吗? 不就是…… 欸,不对。 叶朝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口不择言道:“你既然这么不情愿,干脆重新娶一个……” 叶朝歌剩下的话,在触上卫韫黑沉下来的脸时,戛然而止。 “叶朝歌,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卫韫黑沉沉的眼睛瞪着她,一字一字的说道。 叶朝歌僵住。 有多久不曾听他连名带姓的喊她? 乍然听到,她的心尖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我……” 叶朝歌的话未说完,卫韫却不由分说的沉着脸进了内室。 内室的门,被他很用力的关上。 原地的叶朝歌哆嗦了一下,脸色隐隐有些僵硬。 方才她并没有想太多,有些话说出来的时候自是没有过脑子,而且,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说句话还要过一遍脑子,那算什么?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生气。 而且,看方才样子,气得不轻。 这让叶朝歌一时间有些无措。 …… 第979章:自己惯出来的要自己受着 第979章:自己惯出来的要自己受着 成亲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顺着她。 很少同她生气。 哪怕她再无理取闹,再使小性子,便是她怀小铃铛的时候,不论怎么折腾他,他也从未与她生过气,只会气自己,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像刚才,却是成亲以来不曾有过的。 看着紧闭的内室门,有个冲动促使她近前儿,可是,两条腿好似扎根了一般,怎么也迈不出去。 她并不觉的自己有错,也不觉得那话有什么问题。 玩笑之言,若是当真…… 那她也没办法。 而且…… 想到他黑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叶朝歌也很委屈。 这么凶! / 绮歆楼的下人们,敏锐的嗅到了不对劲。 要说不对劲之处…… 众人的视线悄咪…咪的放到两位主子的身上。 主子们,好像吵架了。 而且,不只是好像。 就是吵架了。 对于两位主子吵架,众人疑惑多于稀奇。 要说稀奇,也是真稀奇,毕竟,绮歆楼的下人,除去后来的司琴和敛秋,多是自两位主子大婚后便在的,主子感情好,一直以来他们都看在眼里。 成亲近两年,未曾见过两位主子红脸,更别说吵架了。 这冷不丁的吵架,委实稀奇。 不过比起稀奇,他们更为疑惑。 毕竟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殿下回来时,对太子妃颇多示好,怎么两位主子不过在屋里说了会子话,便闹了矛盾? 相较于下人们的各有所思,两位当事人却很平静。 当然,平静的表面下,是彼此与彼此怄气。 叶朝歌不认为自己错了,卫韫则沉默不说话。 两个人默契的开始冷战,谁也不和谁说话,绷着一张脸,互不理睬。 用过午膳,卫韫淡淡的扔下一句,“我去书房。”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出门,身后便响起瓷器落地的声音。 卫韫停下,转身看。 望着距离他不远处地上开了花的玉碗,自是知道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 “小姐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伤到殿下怎么办?” 是刘嬷嬷略显急切的声音。 卫韫抿了抿唇,抑制着自己原路返回的冲动,去了前殿的书房。 前脚卫韫离开,后脚敛秋便入内禀报。 刘嬷嬷叹了口气,让红梅她们先下去,待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叶朝歌,蹲下身,“小姐,您和殿下吵架了吗?” 叶朝歌阴着脸,“如果是吵架还好了!” 他们这算哪门子的吵架,是直接跳跃过去,冷战了! “那您是惹殿下生气了?” 刘嬷嬷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叶朝歌瞪大眼:“嬷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为何是我惹他生气?你怎么不说是他惹我呢?” 刘嬷嬷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道:“殿下是不会惹您生气的。” 殿下对自家小姐什么样,她老婆子看的一清二楚,真可谓是处处迁就,无一不再包容。 想当初,她家小姐稳重沉稳,成熟坚强,而现在,耍小性子,日子无忧无虑,时不时的和殿下无伤大雅的闹一闹,没有烦心事…… 然后,不过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便有了现在的小姐。 小姐如此舒心,都是殿下的功劳。 要说殿下惹恼了小姐? 她当然信,但是,那也必然是与闺房之中有关。 可今日,分明不像,所以,在她看来,她家小姐惹恼殿下的可能性比较大。 依着殿下对小姐的在意,他是不会舍得的。 “可他就是惹我了!” 叶朝歌拔高声音,但是仔细听,不难听出其中的心虚,仔细看,便会发现她闪烁的眸光。 刘嬷嬷的心思都放在两位主子为何闹别扭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反常,“殿下如何惹您了,小姐不妨同老奴说道说道。” 两位主子吵架,刘嬷嬷是万万不愿看到的。 有人说,越吵感情越好,但那样的几率太小,在她看来,越吵感情只会变淡。 一旦感情淡了,那事情就严重了。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想这些太夸张了,但任何一点小事,都不能小觑视之。 在叶朝歌的心里,刘嬷嬷的位置终究是与他人不同。 她将矛盾点对她说了。 听完后,刘嬷嬷叹了口气,“小姐,老奴还真没有冤枉您。” “您说这话,和往殿下心口窝戳刀子有什么区别?就算是玩笑话,那也不能说啊,也难怪殿下气您了。”她听着也气呢。 虽然刘嬷嬷也觉得是她的错,但叶朝歌依旧不这样觉得。 反倒觉得是卫韫太小题大做。 刘嬷嬷劝她去讲和,叶朝歌自是不去。 劝不动她,刘嬷嬷叹道:“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您现在这般,就是殿下给惯出来的。” 叶朝歌倒也无所谓,“所以说,既然是他惯出来的,自然也得他自己受着。” 刘嬷嬷:“……” 小姐说的如此有道理,她好像无言以对了。 这天下午,卫韫一直待在前殿的书房里。 两位主子吵架一事,不过一下午的光景,东宫上下便都知晓了。 霎时间,以往热闹的东宫,安静了下来,人人夹着尾巴,就怕受到迁怒。 其实他们想多了,就算是迁怒,那也是南风,至于刘嬷嬷她们,完全不受影响。 “小姐,这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您就听老奴的,待会殿下回来您说句软话,这事啊,也就过去了。”刘嬷嬷不死心的劝说。 叶朝歌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对于刘嬷嬷的苦心婆心,充耳不闻。 “小姐!”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刘嬷嬷无奈了,“小姐,您就听老奴一回吧。” 听出刘嬷嬷的祈求,叶朝歌含糊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刘嬷嬷以为自家小姐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立马去安排晚膳,并让司琴去前头请殿下。 今日的晚膳,在刘嬷嬷的催促下,提前了近一个时辰。 卫韫从前头回来时,脸色看不出好坏来,但他的沉默,说明了还在气着。 刘嬷嬷不停的给叶朝歌使眼色,让她说话。 可任凭她眼睛眨到抽筋,当事人仍是毫无反应。 刘嬷嬷急了,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开口了,“殿下,下午之时小姐哭了。” …… 第980章:恩,你活该 第980章:恩,你活该 叶朝歌猛地瞪大眼。 “我什……”么时候哭了? 不给叶朝歌说话的机会,刘嬷嬷一口气把要说话说完,“小姐知道自己错了,同老奴说她很后悔。” “嬷嬷,你……” “是吗?”卫韫撩了撩眼皮,眼尾淡淡的扫了叶朝歌一眼。 叶朝歌咬牙,“我没……” “是啊是啊,老奴从不撒谎。” 刘嬷嬷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 卫韫恩了一声,语气平淡:“说一说错在哪儿了?” “我……” “小姐说自己错在说错了话。” 刘嬷嬷第三次截断叶朝歌的话。 她也是豁出去了。 “哦?”卫韫终于正眼看叶朝歌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叶朝歌黑着小脸:“……” “小姐,老奴求您了。” 刘嬷嬷压低声音,几近哀求道。 叶朝歌看着一脸担忧的嬷嬷,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含糊的道了声是。 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卫韫眉目舒展,“那以后还说不说了?” “小姐!”刘嬷嬷推了推叶朝歌。 叶朝歌再度深呼吸口气,“……不说了。” “如果再说呢?” “你……” “如果再说怎么办?”卫韫不依不挠。 叶朝歌恼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卫韫不但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还要登鼻上脸,“说,怎么办?” 叶朝歌张嘴便要说‘你不要太过分了’,到嘴的话,在刘嬷嬷哀求下,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破罐子破摔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卫韫眸光一闪,倒也不客气,伸手将她抱过来,横放在自己的腿上,大掌毫不迟疑的落在叶朝歌的…… 屁…股上。 啪! 刘嬷嬷等人目瞪口呆。 叶朝歌傻眼了。 她,她这是……挨打了? 而且,还像她前些时候打小铃铛…… 一个位置! “你们都出去。” 卫韫撵人。 刘嬷嬷看看卫韫,又看看挨了一巴掌的小姐,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的本意是让两个主子和好如初,毕竟不管是吵架还是闹别扭都伤感情,可她万万不愿意自家小姐挨打啊。 “出去!” 刘嬷嬷咽了咽唾沫,狠了狠心出去了。 一边往外退,一边自我安慰道,殿下那么爱惜小姐,是不会对小姐怎么样的。 关门声让叶朝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 “我怎样?”卫韫反问间,又打了一下,这一下,较之最初的那一下,用了些力气,“疼不疼?” 叶朝歌小脸迅速涨红,咬着唇不说话,挣扎着要起来。 卫韫却掐着她不让她起,“你知不知道当时你的话,对我而言,比刚才的一巴掌还疼?” 叶朝歌恼了,“挨打的是我,你怎么知道有多疼?” 卫韫扬起手,还要再打。 可这一下,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伸手将人扶起来,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 “你说的对,我不知道你挨一下有多疼,但是,我的心很疼。” 本在挣扎的叶朝歌听到这话,挣扎的幅度霎时间小了下来,渐渐的安静了,看着他的眼睛,“你……”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他会觉得,她会离开他,如同在离去前交代……后事一般。 叶朝歌心软了,“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随口说的玩笑话……” 不同于被刘嬷嬷逼着认错,叶朝歌发自内心的解释。 她真的没有多想。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不过就是玩笑而已。 他也知道自己想太多,可有些念头,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尤其是,她人生未卜,生命缥缈。 想到此,他便心口疼,张嘴咬住她的唇。 辗转间,“不要再有下一次……” 这一吻,卫韫很用力,如同狂风骤雨一般,他用力的撕扯,用尖锐的牙齿撕…咬她的嘴唇。 即便是血腥味蔓延,也不曾停止。 直到叶朝歌喘不过气来了,方才放开。 “你……” 谁知,叶朝歌刚发出一个音节,剩下的话,便被他进入吞入腹中。 好在没有方才那般的激烈凶残。 如果说刚才的那一吻是狂风骤雨,那现在,便是和风细雨。 叶朝歌逐渐沉沦在他给的温柔中。 渐渐忘却了一切。 “歌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叶朝歌心跳顿了一下,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他。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黑,只是,他的眼底漫着点点慌乱和恐惧。 叶朝歌心头一震。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他的恐惧。 蓦地伸手抱住他,“是我不好,对不起。” 这声道歉,真心诚意,更是她的发自内心。 这一刻,她想起了刘嬷嬷的话。 她老人家说的对,自己,真的被惯坏了。 甚至,被惯的有些自私,当成了理所应当。 “疼吗?” 卫韫好看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她的唇。 叶朝歌摇摇头,“不疼,但是,我这里疼。” 她拉起他的手,移到自己的挨打之处。 “恩,你活该。” 叶朝歌:“……” 话说,不是这样的吧? 他不是应该说我给你看看吗? 难得她…… “小姐……” 门外突然响起了刘嬷嬷略显急促的声音。 叶朝歌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若是没有重要的事,刘嬷嬷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要知道,她可是比谁都盼着他们和好如初。 果不其然。 “方才下人来报,说少爷受伤了,流了不少的血……” 一听这话,叶朝歌登时急了,七手八脚的从卫韫身上下去。 担心她摔了,卫韫将她抱了下去,确定站稳后方才松开手,对外面的刘嬷嬷说:“进来说。” 房门打开,刘嬷嬷走了进来。 第一眼,眼尖的她便发现自家小姐的嘴唇破了,下意识的要惊呼‘小姐,您怎么了?’目光便触上小姐旁边立着的殿下…… 唇上。 好像有血…… 她还是闭嘴吧。 叶朝歌不知刘嬷嬷转了一圈的心思,“说清楚,兄长怎么了?” 今日是墨慈三朝回门的日子,兄长怎么会受伤了呢。 还有。 …… 第981章:回门之祸 第981章:回门之祸 “他伤的怎么样,严重吗?怎么伤的?” 叶朝歌着急之下,一连问了数个问题。 刘嬷嬷具体也不知道。 说起来也是恨。 白日小姐忧心之时,她觉得是小姐想多了,毕竟墨大学士不糊涂,就算墨府里面有人存着小心思,有墨大学士在,能出什么事啊? 故而,也就随便打发了个人过去叶府等消息。 可谁知,这人是个稳不住的,在叶府等到了不久前,少爷和少夫人回来,少爷浑身是血,这厮就稳不住了,没有弄清楚便回来报。 在来禀报小姐前,她已经派了红梅回去。 叶朝歌不耽误,连忙让刘嬷嬷备车去叶府。 “夜里凉,披上这个。” 卫韫进内室取来了叶朝歌的披风为她披上,方才揽着人出门,期间让小海子拿着东宫的牌子去太医院请太医过去叶府。 一路忐忑。 外头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叶府已然掌灯,门口的灯笼照亮一方天地。 叶朝歌和卫韫的到来,管家毫不意外。 少爷浑身是血回来一事,估摸着已经传到了东宫。 “管家,我哥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少爷回来时是清醒的,大夫已经来了,正在给少爷疗伤。” 管家一边在前领路,一边意简言骇的说明情况令其宽心。 卫韫和叶朝歌去到院落时,大夫正好从内室里出来,墨慈红着眼睛紧随其后。 她的形容有些乱,略显喜庆的粉色衣裳上沾染了一些早已干涸的斑驳血迹。 见到叶朝歌,墨慈的眼泪刷一下便流了出来。 “朝歌……” 叶朝歌上前,握上她的手,触手之中一片冰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墨慈摇摇头,“我没事,是辞柏,辞柏他……” 墨慈尚有些惊魂未定,话不太利索。 叶朝歌便让她冷静冷静,随问大夫,“大夫,我哥怎么样了?” “太子妃放心,小将军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只是他吸入的……迷烟,有轻微中毒的迹象,不过没什么大碍,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 叶朝歌落到一半的心,在随着大夫的‘轻微中毒’立时又提了起来。 迷烟,轻微中毒? 想着,叶朝歌看向卫韫。 这时,内室传来叶辞柏的声音:“是朝歌来了吗?” 叶朝歌应了声,暂且搁下疑惑,进了内室。 内室里,叶辞柏靠在软垫上,身上穿着单衣。 他的伤在肩膀,大夫已然给上药包扎好了。 脸色还好,只是有些疲倦。 “我没事,都说了不要惊动你们,是谁嘴巴这么碎?” 叶辞柏强笑道。 “我不放心,之前刘嬷嬷有派人过来。”叶朝歌三言两语解释了自己知晓的过程,“哥哥,你没事吧,怎么会受伤呢?还有那迷烟,怎么回事?” 叶辞柏眸光闪烁,避重就轻道:“不用担心,我没事……”转而看向墨慈,“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墨慈咬着唇,她自是看得出丈夫的避忌,因为她,他想要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 她做不到! 咬了咬牙,对叶朝歌说:“是在学士府!” “好了墨儿,不是什么大事,便算了吧。” 叶辞柏不想多说,可墨慈却不同意。 “她既然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墨慈面上闪过一抹阴鸷,“是墨熙,她竟然动了歪心思,算计我们,你哥为了不让她得逞,扎伤了自己。” 此话一出,在场人大惊。 叶朝歌和卫韫对视一眼。 后者皱了皱眉,“说清楚,怎么回事?” 叶辞柏见墨慈都说了,叹了口气,“这事闹大了对岳父不好,就算了吧。”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墨慈难得的强硬,“你都伤成这样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世人都说,人有逆鳞。 从前,她也有自己的逆鳞,那便是她的生母罗姨娘。 自己如何她都不在乎,哪怕泯灭于人前,也不在意,只要生母好好的便知足。 如今,她的逆鳞不再只是生母一人,还是叶辞柏。 她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毕竟这事闹开了,学士府那边难堪,自此她与学士府之间,也会生出隔阂来。 他嘴上说着是为父亲,但她知道,是因为她。 他不想因为这事令她和学士府闹开。 她不在乎。 在她眼里,他才是最重要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得先让我们知道怎么回事吧?” 叶朝歌被他们俩人说的都糊涂了。 什么对岳父不好,那墨熙又做了什么,让兄长不惜扎伤自己? 墨慈抹了把脸,面露冷凝。 …… 成亲一年多,因老夫人和叶庭之的相继去世,叶辞柏穿孝一年。 三日前,孝期结束。 迟来的洞房花烛,以及三朝回门相继而来。 那一晚,他们夫妻坦诚相对,完成了迟了一年的洞房。 三日过去,今日便是回门之期。 一大早,夫妻俩便带着回门礼回了学士府。 不出意外的,他们的到来得到了墨大学士的热烈欢迎,墨家上下几乎皆在,便是墨慈的生母罗姨娘,也被获准出现在了大厅。 夫妻俩按照规矩给墨大学士和墨夫人敬茶。 末了,叶辞柏带着墨慈,又给罗姨娘敬了一杯,感谢她的生养之恩。 午膳自是其乐融融。 不管各自私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一派和睦。 用过午膳,墨慈便和罗姨娘回去说贴己话。 叶辞柏则与墨大学士去了书房。 翁婿俩交谈一些时候,叶辞柏方才出来。 出来后自是要找墨慈。 学士府的下人带路。 可他并没有带他去找墨慈,而是去了一处院落。 叶辞柏算是学士府的熟客,但是,也仅限于对墨慈的水月轩熟悉,其他的地方,却是一点也不熟的。 即便不熟悉,他也知道这不是水月轩。 那下人便告诉他,这里是罗姨娘的院落,大小姐在里面与罗姨娘说话。 叶辞柏也没有多想,便进去了。 谁知刚进去,那带路的下人便将屋门锁上了。 叶辞柏觉察到不对劲,只是为时已晚。 …… 第982章:上门 第982章:上门 屋子里点了催…情香,叶辞柏立马有了反应。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这里绝对不是罗姨娘的住处,也不会有墨慈。 当即便要踹门出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墨家二小姐,墨熙从内室走了出来。 催…情香颇为霸道,只是看到她,体…内便有一股难言的冲动窜上心头。 墨熙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和叶辞柏滚到一起,从而进叶府的门。 一来能膈应死墨慈,二来能嫁给叶辞柏。 不错,就是嫁,她要嫁给叶辞柏做平妻,与墨慈平起平坐。 墨慈的算计很成功,这样的算计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会得逞。 可叶辞柏并不在那任何一个男人之中。 他自小在军营长大,人狠心也狠,对自己更是不例外。 …… “你哥便扎伤了自己保持清醒,并踹开了门出来……” 墨慈握上叶辞柏的手,“还疼吗?” 叶辞柏抬手擦去她的脸上的泪光,“早就不疼了,这点皮外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别担心,也别哭了,不碍事的。” 叶朝歌小脸如结了冰一般,“之后如何?” 墨慈拿帕子摁了摁眼角,“踹门的动静很大,墨熙院子里的下人见瞒不住了,事情便闹开了。” 她得到消息匆匆赶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叶辞柏浑身是血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险些晕了过去。 若不是一直用指甲掐着手心,保持清醒,恐怕自己真的就晕了过去。 父亲要请府医,她直接带着叶辞柏回了府。 对,她已经不信任学士府了。 好在他没事,否则,她一定会亲手杀了墨熙! 想到此,墨慈眼底划过一片森寒的冷意。 “哥,你好好休息,我派人去王府将红尘带来给你瞧瞧。” 随即,叶朝歌便与卫韫出了内室。 去了旁边的小厅。 阴沉着脸坐在那。 自白日她的感觉便不太好,可没想到,会真出事,更没想到,堂堂学士府的二小姐,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来! 若非兄长意志坚定,对自己狠的下手去,那今日,墨熙岂不是就要得逞了? 到时候且不说墨熙能不能进叶家的门,这件事必定会给兄长和墨慈之间留下不可磨灭的隔阂。 想到此,叶朝歌恨极,怒极。 她都快了忘记生气是什么,恨极又是什么,而今日之事,成功的让她怒火滔天。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先看看你哥和你嫂子怎么说。” 卫韫比较中肯道。 叶朝歌颔首,叹了口气,“我倒是差点忘了,墨慈和墨熙是亲姐妹。” 而且事发在她的娘家。 没过多久,安置好叶辞柏的墨慈出来了。 “怎么没换身衣裳?” 叶朝歌望着她衣裳上干涸了的血迹。 墨慈摇摇头,“不碍事。” “朝歌,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去学士府给辞柏讨一个公道。” 闻言,叶朝歌并不是太意外,“你想好了?这个公道一讨,你和娘家那边,必定会有所影响。” 虽然事情与墨慈无关,但这事大学士必然会记着,他可是十分要面子的。 墨慈郑重的点点头,“那又如何,原本学士府里只有姨娘是我记挂的人,只要我稳坐叶家少夫人的位子,我那个好面子的好爹爹,也不会为难她。” 说罢,墨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郝然一笑,“你别介意啊,我只是……” “你说得对,也是事实。” 只要墨慈稳住,罗姨娘在学士府便不会难过。 墨大学士即便是再不乐意,再不情愿,也不会真正的与墨慈撕破脸面。 “可以吗?” 墨慈问叶朝歌。 “这个不必说,里面的人不只是你的夫君,还是我的兄长。” 墨慈都同意了,她自然不会再有顾忌。 墨慈点点头道谢。 这件事她自是可以出面,只是到底效果不会太佳,可叶朝歌不同,她是太子妃,又是辞柏的兄长,于情于理都是名正言顺。 而且,她出了面,即便她那个好父亲再好颜面,也不得不表态。 墨熙! 她自认为自己与人为善,不愿与他人结怨,一来是觉得没必要,二来也不想。 只是墨熙今日之事,已然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这件事,她不可能就这么罢休。 “此事就劳烦你了。” 她不能出面,若是她出面,父亲必然会以生养之恩牵绊她。 叶朝歌摇摇头,“你安心照顾我哥,这件事我会处理。” …… 从叶府出来,叶朝歌并没有回东宫,而是直接去了学士府。 卫韫原本是要同她一起,却被叶朝歌拒绝了。 “这点小事,我这个太子妃足够。” 叶朝歌雄赳赳气昂昂的下了车。 学士府。 “老爷,太子妃驾到。” 正在琢磨着怎么将这件事压下去的墨大学士,听到下人的禀报,当下便变了脸。 太子妃来此,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何事。 “老爷,太子妃一定是来问罪的,这下可怎么办是好啊,老爷,您快想想办法,事情若是闹开了,凝儿可怎么办啊。” 墨夫人陶氏不免有些急了。 墨熙是死是活,她丝毫不在意,不过就是个庶女,又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可是,就这件事而言,已然不只是墨熙一个人的影响,还有学士府,还有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正在说亲,若是传出去有个惦记自己姐夫的庶姐,谁还敢娶?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时此刻,陶氏恨透了墨熙,恨不得打死这个小贱人,可是,她不能。 墨熙若是死了,这件事才难办。 想到这些,陶氏眼前便阵阵发黑,她的女儿啊…… 墨大学士可不管这些,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名声,以及此事传出去,御史台的弹劾。 只要一想到这些,墨大学士便脑子嗡嗡响。 他这人最重名声,尽管后院妻妾成群,庶子庶女多不胜数,可这么多年来,他的内宅一直很平静,至少,不管内里如何,在外人眼中,却是风平浪静的。 细心呵护了这么多年的声誉,却要在今日毁于一旦!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 旁边陶氏呜咽哭喊,墨大学士烦不胜烦,“我能有什么办法,你有让我想办法的时间,不如去想想待会怎么跟太子妃说。” 如今,他们也只求太子妃不要将此事闹大,否则,学士府的大名,真真就要名誉扫地了。 …… 第983章:威胁 第983章:威胁 叶朝歌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墨大学士与陶氏方才姗姗而来。 “下官见过太子妃。” “妇人墨陶氏见过太子妃。” 叶朝歌倒不曾为难他们,叫了起。 她恩怨分明,是谁的祸根自是找谁。 待夫妇俩起身后,叶朝歌也让他们落了座。 “大学士,本妃瞧着您这脸色不大好,可是病了?” 墨大学士有苦难言,发生了这种事,谁的脸色还能好? “多谢太子妃关心,下官还好。” “那就好,墨大学士乃朝廷栋梁,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皮笑肉不笑的寒暄稍许,方才直奔主题。 “怎地不见贵府的几位小姐?”叶朝歌又道:“之前闲聊之时,本妃曾听嫂嫂说起过,贵府的几位小姐也都到说亲的时候了,墨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一下子要操持这么多女儿的亲事,想必十分劳累吧,可要本妃帮忙?” 陶氏张了张嘴,刚要说‘妇人惶恐’云云,便听叶朝歌又道:“说起亲事来,本妃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之前平阳侯夫人曾过去东宫与本妃说项。” 听到平阳侯夫人,陶氏的眼皮狠狠一跳,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的脑子转的也快,转瞬间想到了平阳侯家那位上京之中人人皆知的世子爷。 脸色丕变。 陶氏咽了咽唾沫,或许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理,颤巍巍的开口:“妇人斗胆,敢问太子妃侯夫人与您说项何事?” 叶朝歌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自是世子的亲事。” 陶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可是,可是有了人选?” “自是有的,否则也不会过去求本妃帮着说项。” “谁!” 陶氏的声音倏然拔高,心乱成一团。 他们墨家,除去墨慈,其他的几个姑娘皆到了说亲的年岁,世子妃的人选自然不可能是庶女。 而叶朝歌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个…… 想到亲事尚未有着落的女儿,陶氏便有些坐不住了。 叶朝歌仿若没有看到陶氏的失态一般,笑笑说:“具体是谁,这倒没说,不过,倒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平阳侯府与学士府也算是门当户对,夫人您觉得,本妃该为平阳世子说项哪一个啊?” 叶朝歌这话,已然十分直白了。 莫说是陶氏,便是墨大学士,此时也不免变了脸色。 平阳侯府,上京权贵,且如今的老夫人还是先皇的胞妹,当今陛下的亲姑姑。 他家有个儿子,今年二十有八,自出生起便被平阳侯请旨封为了世子。 皇亲国戚,且为侯府嫡子,更为世子,不出意外,平阳侯百年之后,爵位便会由世子继承,如此高的身份,真真是一门好亲事。 于他们学士府的姑娘来说,若是结了亲,细算还是他们高攀了。 可问题来了,如此好的一门亲事,为何平阳世子今年都二十有八了,亲事还不曾有着落? 且,还求到了太子妃的面前说项? 因为,平阳世子在上京之中,是人人皆知的纨绔子弟。 据说,世子爷的庶长子已然十二三岁了,且本人至今无建树,时常出入烟花巷,后院更是热闹的堪比夜市。 正妻尚未过门,庶长子便已然十多岁,且后院杂七杂八数不尽数,每天朝堂之上,必有一份弹劾折子是属于平阳侯家,皆以其世子开头。 最关键的是,世子不但没有本事,且胡作非为,能有今日,全靠家族庇佑。 可这样的庇佑只是一时,并非是一世。 这样的人家,凡是心疼女儿的,自不会嫁。 当然,也有那只看中门第的,攀附荣华富贵的,毕竟,平阳侯府算半个皇亲国戚,自是有人求之不得的把女儿嫁过去。 前几年,便有那么一户人家,将自己的嫡女嫁了过去。 新娘子在过门的当晚便没了气。 官方说法是女子身子弱,得病去了。 谁人心里还没有一杆秤?而且,这点事在各个世家那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哪里是得病去的,分明就是平阳世子在床笫间把人给磨死了。 后来,平阳侯府又为他娶了一位,这次倒是挺过了新婚之夜,但也尚未活到回门便消香玉陨。 接连两位新娘子死于非命,谁家还敢把姑娘嫁过去? 嫁过去了就是一个死! 若他真把自己其中一个女儿嫁过去,死不死的先不说,到时候,他堂堂大学士,岂不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指点? 此时叶朝歌提起这一茬,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明白。 她的意思很明确,平阳侯夫人所看中的大方向便是他们学士府的姑娘,而她是太子妃,若是她下了旨,那便没有转圜的余地,到时候,她让哪个姑娘嫁给平阳世子,就哪个姑娘。 墨大学士能想到的,陶氏自然也想到了。 她们这些各府的夫人时不时的经常聚到一起,这日子枯燥闲来无事自是不免八卦,所八卦最多的便是那平阳侯府家的世子爷。 比起外界所传的,她所听说到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什么不要脸的混账事,那平阳世子都能干得出来。 若是太子妃说项她的女儿…… 陶氏当时便软了。 噗通一声跪在叶朝歌的脚前,“太子妃仁慈,妇人就只有凝儿一个女儿,还求您高抬贵手,看在凝儿单纯没心眼的份上,怜惜她一回吧。” 陶氏虽然急了,但也并非急到犯了糊涂,一番话话里有话,意思是,墨凝虽然是嫡女,但脑子单纯没什么心眼,不曾做过什么糊涂事。 叶朝歌故作惊讶,“夫人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嘴上惊呼叫起,人却坐在那没有动弹的意思。 “太子妃,妇人求您了,只要太子妃怜惜小女,妇人……妇人,全听太子妃的。” “夫人!” 墨大学士听此脸色丕变,急声叫道。 陶氏却充耳不闻,对着叶朝歌连番表态,话里话外只要叶朝歌怜惜她的女儿,一切全凭太子妃做主,且日后必会好生管束墨凝。 演戏演全套,叶朝歌圆了一番场面话。 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伸手将陶氏扶了起来。 …… 第984章:当她是软柿子呢? 第984章:当她是软柿子呢? “夫人不必如此,嫂嫂不止一次的说起过未出嫁前的事,本妃自是知晓墨四小姐年幼单纯,再说了,四小姐排行老四,哪里有上头姐姐未出阁,妹妹先出阁的道理啊?” 一番话,陶氏顿时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同时也听出了叶朝歌在为墨慈抬身份。 心头一凛。 看来,墨慈这个叶少夫人的身份,真得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虽然心下不平,不过就是个庶女,但到底知道情势逼人的道理。 “多谢太子妃怜惜,多谢太子妃怜惜。” 陶氏哭天抹泪过后,便消停了下来,坐在那充当自己不存在。 如今她算是看出来了,叶朝歌有备而来,一番敲打再明显不过,这种时候,她还怎么说话,又怎么敢说话? 而且,她也不傻,经过方才一遭,她看得明明白白,墨熙已然保不住了。 叶朝歌要的是她的沉默,而她只有给,且不得不给。 白日一事,已然难兜住,势必会传扬出去,届时,她的女儿受到连累成为定局,可是,比起将女儿嫁给平阳世子,她宁愿女儿受连累。 嫁给平阳世子,那是死路一条,而受连累,顶多就是亲事难定。 可难定不一定就说不到好的。 两相选择,陶氏自然选择后者。 所以她表态,妥协,并沉默,不论太子妃接下来有何动作,她都不会插手,更不会有意见。 陶氏妥协了,但墨大学士却做不到。 他这一生视自己的名声为生命,若是墨熙在白日的所作所为传扬出去,他多年的经营便会毁于一旦,届时,人人都会说他教女无方,堂堂大学士教出了这么个不要脸,惦记自己亲姐夫的女儿。 这个污点他背不起,也不敢背。 更不要背! “太子妃这是何意?” 墨大学士因过度激动,胸口起伏的厉害,瞪着叶朝歌的眼睛,隐隐透着红。 面对墨大学士的质问,叶朝歌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凉凉说道:“本妃之意,难道大学士至今还不曾看明白吗?” “我……” 墨大学士猛地一噎。 他没想到叶朝歌突然直接起来,毕竟刚才,她可是好一阵弯绕。 嘭! 叶朝歌突然发作,猛地将茶盏重重的搁在桌上,目光犀利,直直扫向墨大学士,“今日之事,墨大学士可有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墨大学士虽然不至于被叶朝歌给唬住,但心头也是狠狠一跳。 心下迅速计较。 怎么处理他自然是想好了,所行之结果当然是息事宁人,封嘴了事。 可这个决定,在叶朝歌来后,破产了。 他很清楚,叶朝歌是来兴师问罪的,连他的夫人都被拿捏住了,她的意图已然再明显不过。 可那又如何? “本官的家务事,本官自是会处理,时候不早了,太子妃还是早早回去吧。” 一听这话,叶朝歌怒极反笑,“大学士说的不错,这的确是贵府的家务事,本妃作为外人,的确是没什么资格插手。” 说到此,叶朝歌停住。 墨大学士闻言面色缓了缓,刚要说话,便听叶朝歌在这个时候又道:“可墨大学士莫不是忘了,这件事是贵府的家务事不假,但受害人是本妃的亲哥哥!” “本妃的同母同胞亲哥哥,墨大学士,你说,本妃是否有资格?” 自嫁给卫韫之后,叶朝歌便鲜少在外走动,后来怀了小铃铛之后,在外更是如此,在上京之中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再加上她本人性子喜欢安静,宁愿关起门来和卫韫过自己平静的小日子,也不愿外出招摇出风头。 而且,她虽然是太子妃,但在她的心目中,只是卫韫的妻子。 她低调,不愿出风头,不愿招摇,但不代表她是软柿子! 想要捏她,可以,随便他们捏,只要他们伸得出手来! 家务事? 学士府的家务事当她乐意管? 求她管都不稀罕。 但是,事关她的兄长,这就不一样了! 从一开始,她便很明确,不论是墨大学士,还是陶氏,亦或是学士府的其他几位小姐,只要此事与他们无关,她自不会将他们牵连。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的祸根便是睡得。 方才之所以敲打陶氏,一是让她表态,二是间接告诉她,识趣点,墨慈已经出嫁了,碍不着她什么事,有那闲工夫看好自己的女儿。 陶氏倒是个聪明人,很快便妥协了。 这事原本到这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只要墨大学士给出一个交代,她满意了,自然不会揪着不放,这事到此也就翻篇了。 可墨大学士这态度…… 呵呵。 难怪墨慈会要她出面,她这是认清了自己生父的嘴脸啊。 息事宁人? 做梦! 今日她不搅他个天翻地覆,她便不姓叶。 恩,跟着卫韫姓。 当然,她现在本来就是卫叶氏。 墨大学士脸色变了几变。 叶朝歌的话提醒了他。 是了,他倒是忘了,叶辞柏不只是他的女婿,还是太子妃的兄长。 原本他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女儿女婿那边他会亲自过去,看在他这个父亲和岳父的份上,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可他偏偏漏算了一个太子妃。 一时间,墨大学士的脸上格外的精彩,嘴唇抖了又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看大学士这样子,怕是还未想出如何解决,既然如此,那本妃今儿个便越俎代庖一回,为我那失血过多,要在床…上休养月余的兄长,问一问贵府的二小姐!” “大学士,您看可好?” 叶朝歌眉目清淡,说出来的话,亦是淡漠至极。 墨大学士不知该说什么了。 或者说,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叶朝歌是叶辞柏的亲妹妹,为兄长讨要公道,她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而且,能拦得住吗? 他虽然是大学士,可她还是太子妃。 大学士是朝廷命官,但她也是陛下的儿媳妇。 据说,太子对这位太子妃简直是疼入了心坎里。 即便是心里再不情愿,墨大学士也只能硬着头皮命人将墨熙带来。 而且,这样也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趁此间隙,他便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可惜,墨大学士在个时候,竟然还没有陶氏清明。 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不过,要让视声誉为生命的墨大学士认命,怕是很难。 …… 第985章:想翻天?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985章:想翻天?做你的春秋大梦! 墨熙很快就过来了。 叶朝歌第一次见墨熙,倒是与她所想的不太一样。 本以为做出那等不要脸之事,必然是个妖艳开放之人。 而墨熙本人却是,柔柔弱弱,气质干净,一袭白衣,将她衬托的楚楚可怜。 她眉目间充满了哀戚,好似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冤屈一般。 叶朝歌挑了挑眉,徐徐开口:“墨二小姐?” “太,太子妃……” “你很怕本妃?” “不,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 “……怕。” “怕?勾…引本妃兄长之时,怎么没见你怕?” 叶朝歌倏地拔高音量。 墨熙身子一软,险些趴到地上。 “太,太子妃饶命……”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叶朝歌起身走过去,弯下腰,伸手捏上墨熙的下巴,强迫其抬起来。 犀利的黑眸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讥嘲一笑:“就凭你这脸蛋,就想勾…引本妃的兄长,还真是不自量力!” “我……太子妃,墨熙知错了,是墨熙糊涂,还请太子妃绕过墨熙,墨熙也是一时犯了糊涂,而且,墨熙的身子,身子已经被,被小将军看了……” “什么?” 墨大学士蹭地起身,惊呼出声。 叶朝歌丝毫不理睬,淡淡开口:“看了,又如何?” “恩?” 墨熙瞠目,许是惊讶于叶朝歌的反应,一时间忘了说话。 “刘嬷嬷。” “老奴在。” 叶朝歌徐徐吩咐道:“待会让红尘再给兄长检查一下眼睛,看了脏东西,可莫要坏了眼睛才是。” 刘嬷嬷狠狠的瞪了墨熙一眼,大声应是,说道:“小姐放心,老奴一定让红尘给咱们少爷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不光是眼睛看了脏东西,保不齐身上也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恶心东西。” 比起叶朝歌,刘嬷嬷这话更毒。 一字一句无一不是冲着墨熙。 墨熙回神,小脸白的堪称白色的染料。 “太子妃……” “恩?大学士觉得本妃说得不对?” 叶朝歌眼尾淡淡的扫过去。 墨大学士再度被噎了个正着。 见他老实了,叶朝歌松开墨熙,直起身,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她,“想要进我叶家门,重新投胎吧。” 墨熙再也支撑不住,趴到了地上。 叶朝歌的态度很明确,进叶家门,妄想! 可让她这么死心,她做不到,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没有了回头路,除了拼一把,也别无他法。 想着,墨熙手撑着地,慢慢坐起来,抽抽噎噎声誉泪下道:“墨熙知道太子妃恼怒,墨熙也知错,任打任罚悉听尊便,只是墨熙一个清白的姑娘家……” “行了,你给本妃闭嘴吧,难听死了!” 叶朝歌被她哭的不耐烦至极,转向刘嬷嬷:“她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姑娘家,嬷嬷就劳烦你了,去检查检查。” 刘嬷嬷跟在叶朝歌身边这么多年,自是知道怎么做。 激动的应了声,她早就等不及了。 招呼红梅和司琴上前。 红梅自己一个人,便将墨熙提了起来,司琴见没自己什么事,便跟在红梅的后面,像个小媳妇似的听她指挥。 “大学士,可否借贵府偏厅一用?” 刘嬷嬷请示墨大学士。 墨大学士眼皮狠狠一跳,“你们想做什么?” “您待会便知道了。” 刘嬷嬷也是个硬茬子,见墨大学士不吭声,直接点了学士府的一个下人。 那下人早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被刘嬷嬷一瞪,更加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就带着人去了偏厅。 墨熙到底不傻,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连忙大喊大叫。 红梅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一个手刀劈下去,直接将人给打晕了,提着人就去了偏厅。 “太子妃,你不要太过分了。” 目睹这一切的墨大学士脸色很难看,怒目瞪着叶朝歌。 对墨熙,经此白日之事,他自是恨极厌极,但外人面前,她仍然是他的闺女。 当着他的面便动手,将他这个大学士放哪儿了? 叶朝歌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是我过分还是你们过分!” “你,我……” “说来墨大学士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为了进我叶家门不惜自毁名节,难不成,我叶家真要收了她?到时候,姐妹俩嫁一夫,墨大学士好看吗?” “我……” 当然不好看,姐妹俩共嫁一夫? 这像是什么话! “既然大学士也觉得不好看,那便也闭嘴吧,今儿个本妃把话给你撂下,这件事没完,若今日本妃不满意,休怪本妃不讲情面!” 原本叶朝歌没想怎么着,只要顺利,将墨熙交给她,这件事就了了。 谁知,这一个个的竟然不领情,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看光了身子? 还真是又熟悉又久远的套路。 只是可惜,当初堂堂北燕公主娇容都不能如何,仅凭着一个墨熙就想翻天? 做他的春秋大梦! 正在叶朝歌与墨大学士对峙间,刘嬷嬷回来了。 脸色颇为难看。 咬牙切齿道:“小姐,她已非完璧之身,不但如此,好像还有喜了。” “什么?你这老虔婆胡说八道什么!” 墨大学士跳脚了,这简直是污蔑。 他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怎么会有喜? 刘嬷嬷淡淡的掀了掀眼皮,“大学是不信,大可请大夫来看看,看看是不是老奴在胡说八道。” 墨大学士阴沉着脸不说话。 怎么能请大夫,若是真有喜了,他们学士府的脸面,真就不能要了。 不只是墨大学士沉了脸,一直没有在说话的陶氏,脸色也颇为不好看。 墨熙有喜和惦记自己姐夫完全是两码事,后者是不要脸,前者则是不要脸至极,未婚之下便毁了自己的清白,这事若是传出去,墨家的几个女儿,她的女儿,都会被人怀疑是否还是清白之身。 叶朝歌也意外这个结果,看向刘嬷嬷。 后者对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脸色凝重。 很明显,这事不是胡诌,而是真的。 墨熙已非完璧,且极有可能已经怀了身子! …… 第986章:就咄咄逼人了,你待如何? 第986章:就咄咄逼人了,你待如何? 叶朝歌笑了。 原本她的本意是让刘嬷嬷在验身的结果上动些手脚,以此也好绝了那墨熙的‘身子被看光’之言论。 没了清白,任凭她说破了天去也不会有人信。 当然,这事她心里多少也有些迟疑的。 毕竟没有的事变成有,且此举与断人生路并无什么区别。 方才她还在想,这件事只要墨熙闭嘴,再拿出个交代,就结束吧。 可没想到! “还真是有意思啊,墨二小姐这是想要让我哥哥当冤大头,便宜爹吗?” 墨熙有喜,她不确定其自身是否知情,但直觉告诉她,八…九不离十。 在明知自己有喜非完璧之身的情况下,还要算计兄长,其心思一目了然。 叶朝歌面色冷凝,唇…瓣紧抿。 许久,冷声一字一句道:“凭她也配!” “来人,请太医!” 墨大学士不请大夫,她就代他请太医。 她说过,这件事,没完! “不!” “太子妃,不可啊。” 陶氏扑过来,“太子妃,万万不可啊。” 如果请来了太医,证实了墨熙那个小贱人真有了身孕,这事情便闹大了,到时候…… “太子妃,妇人求您,万万不可啊。” 陶氏急了。 叶朝歌看着满脸哀切的陶氏,心下微动。 陶氏不好,不是一个称职的主母,不善待庶女,为人小心眼苛刻…… 但她大毛病并没有,更何况,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不善待庶女也是人之常情,这世上谁能真正做到心无芥蒂大度的善待丈夫与旁的女子生的孩子? 不掐死,不想着法儿的弄死就不错了。 陶氏虽然苛刻,有着自己的小九九,背地里动些一眼便看穿的小算计,除去这些,倒也真没什么大毛病。 更何况,她的急切全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叶朝歌迟疑了。 刘嬷嬷不会弄错,墨熙有喜差的只是一份确诊,倘若确诊了,学士府其他的姑娘必然毁了清白。 不敢说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但至少,她们罪不至厮。 就在叶朝歌犹豫之时,墨大学士黑沉着脸开口了,“太子妃,你不要太过分了,闹了这么久,也该够了,本官答应给你个交代就是,凡事都有个度,你莫要得寸进尺!” 原本尚且有些犹豫的叶朝歌一听这话,当时就恼了。 听听这话。 贼喊捉贼啊。 真是有意思了。 叶朝歌冷了脸,“既然大学士说本妃得寸进尺,本妃今儿个便得寸进尺给你看看!” “请太医!” 墨大学士也不是吃素的,他能将自己的后院压制的妥妥当当,多年来分毫不出乱子,这府中的下人,自然也是如此,以他为尊。 “来人,关门!” 墨大学士一声令下,就算下人们再如何,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 刷刷,关门声一一响起。 紧跟着,护院手拿棍棒跑了出来,堵在门口。 “大学士,你这是做什么?” 刘嬷嬷不敢置信墨大学士会做出此举,震惊的她惊呼不已。 墨大学士不理她,看向叶朝歌,“太子妃,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这事,本官自会处置,就不劳太子妃代劳,如何?” 最后的‘如何’虽然看似是问叶朝歌,但言语间透着命令。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如果本妃偏要插手,大学士又待如何?” “本官自是不会拿太子妃如何,咱们两家怎么说那也是亲家,本官承认,今日之事是本官教女无方,之后自会好好处置墨熙,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我两家已然为一体,荣辱与共,我学士府闹了笑话,不论是于叶府还是太子妃亦或是将军府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大学士的意思,还是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墨熙死不足惜,但为了一个墨熙坏了家风,实在不值当,这样吧,本官给墨熙说一门亲事,将她远嫁出去如何?” 听到这话,叶朝歌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墨熙算计了兄长,甚至要让兄长背锅,并意图挑拨兄长和墨慈的感情,还要给她说一门亲事,远嫁出去? 这确定是在处理事情? “大学士,现在虽然天黑了,但还没到就寝的时候,您怎么就做起白日梦了?” 叶朝歌望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黑的墨大学士,“本妃说过,这事没完,大学士莫不是耳朵聋了,听不到本妃的话?!” “叶朝歌,你不要太过分!” 墨大学士失去了耐心,“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我墨家内务事,你就算是太子妃,也没有权利插手,本官已然让步,你休要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叶朝歌冷冷一笑,倏然绷住脸,“今儿个我还就咄咄逼人了,大学士你待如何?” 墨大学士没想到叶朝歌这么难啃,比那茅坑里的石头都硬,简直就是软硬不吃。 难怪头些年外头对她褒贬不一,就这个性子,当初到底是怎么嫁给太子的? 也亏得太子吃得下! “你是太子妃,纵是借本官十个胆子,本官也奈何不得你,但是,本官作为大学士,想要处置个下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来人,把这个老虔婆给我抓起来!” 墨大学士指着刘嬷嬷扬声命令。 叶朝歌脸色猛地沉下来,一个健步挡在刘嬷嬷面前,“墨大学士这是要和本妃撕破脸啊!” 墨大学士的举动,完全出乎了叶朝歌的意料。 她知道此人好颜面,但不曾知道,他竟然为了颜面做到此等地步。 如此不管不顾,完全就是个疯子! “本官无此意,本官不过就是如法炮制罢了,太子妃代本官管教女儿,本官便代太子妃管教婆子,方才她对本官不尊,对墨家小姐不敬,这样目中无人的婆子,继续留在太子妃的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本官今日便为太子妃清理门户……” “这么说,本妃还要感谢你了?” 不待墨大学士继续,叶朝歌哼了哼,扬声一喊:“红梅!” …… 第987章:卫韫撑腰 第987章:卫韫撑腰 耳聪目明的红梅,立马从小厅出来了,一个纵身而来,“小姐。” “保护刘嬷嬷,谁若敢轻举妄动,杀无赦!” 她的眼睛扫过墨大学士,“包括,他!” “你敢!” “试试看!” 墨大学士的行为,彻底的将叶朝歌激怒了。 原本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曾想,人家不满足,既然如此,她自不会客气。 “司琴,你去请太医!” 司琴大声应下,心头澎湃的厉害。 伺候主子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强硬。 一时间,心头思绪翻涌万千,她知道,那是激动的。 有关主子早前的传闻她早有耳闻,但自从她到主子身边伺候后,主子一直在殿下的保护下像个普通女子一般,除了平静日子过得好之外,并没有早前儿传闻的那般厉害。 今日方知。 传言不虚。 主子好厉害。 挡在门口的学士府下人并非是摆设,挡在前儿不让出去。 司琴收起激动的胡思乱想,也许是被刺激到了,凶猛至极,她没有红梅和红尘那样的本事,但是她有嘴和手还有脚。 谁挡路,她的手和脚还有嘴,丝毫不客气,连咬带掐外加踹。 没有一处留情。 小小个头儿的她一经爆发出来,还真有些不可小觑。 正在纠缠间,前面突然响起重重的踹门声,以及下人的哀嚎。 墨大学士眼皮子狠狠一跳,不好的预感骤起。 在看到翩然而来的卫韫时,心头的不安顿时扩大。 “怎么,大学士这是要造反吗?” 卫韫如天人一般,由远及近,缓步而来。 沉闷的脚步声,如同一把鼓槌,狠狠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墨大学士。 他的脸色已然无人色。 卫韫走到叶朝歌身旁,以保护者的姿态,将自己的小祖宗护在身前,“我带来了吴院正。” 闻言,叶朝歌挑挑眉,倒也不是太意外。 点点头,叫了声刘嬷嬷。 后者立马走到随后进来的吴院正跟前儿,“院正大人请随老奴来。” 吴院正应了声有劳,看眼整个乱糟糟的现场,望着脸色煞白的墨大学士摇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早些时候便有人说过,早晚有一天,过度好颜面的墨大学士会翻船。 自己好颜面,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不翻船才怪。 吴院正随着刘嬷嬷去了小厅。 卫韫则带着叶朝歌去那边坐下。 坐下后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吩咐人上茶。 学士府的下人不敢怠慢,匆匆的上茶。 “喝口茶消消火。”卫韫将茶水吹了吹,感觉不是那么烫了,亲自喂给叶朝歌喝。 叶朝歌抿了口便不想喝了。 目色沉沉的望着墨大学士。 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这时,手心一暖。 叶朝歌垂眸顺其看过去。 不出意料的,自是卫韫。 他对她笑笑。 看着他的笑,叶朝歌心头的狠厉散去了些。 正在这时,吴院正回来了。 “启禀殿下,太子妃,墨二小姐的确已然身怀有孕,快两个月了。” 吴院正这话一出,陶氏便站不住了,软倒在椅子上。 完了,女儿的名节完了。 有个未婚便与人苟且有了孕的庶姐,作为妹妹,还能有个好? 叶朝歌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同样是做娘的,小铃铛虽然还小,但陶氏一心为女的心情,她是理解并感同身受的。 相较于一心为女的陶氏,墨大学士则想的是,自己几十年来呵护的声誉,毁了。 “事情到此,大学士还有何话要说?” 卫韫淡淡的瞥了墨大学士一眼。 墨大学士如丧考妣,半天没有声音。 “既然你无话可说,孤有话要说。” 嘭! 卫韫拍桌而起,“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挟制孤的太子妃!” 墨大学士如梦初醒,连忙跪下,“殿下息怒,是微臣糊涂……” 此时的他顾不上名声不名声的了。 “好一个糊涂!” 卫韫冷冷一笑,面上如寒霜,他宝贝着的小祖宗,竟然被挟制! 想到此,卫韫便恨不得上去将人踢翻。 成亲以来,他小心呵护,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人,他竟然敢如此对待! “大学士以下犯上,但念其多年为朝廷效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子妃心善不计较的份上,自明日起,大学士便去外施粥半年,以儆效尤!” “孤会派人监督,不得假手于他人!” 去外,施粥,不得假手他人? 墨大学士眼前一黑,咚一声,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心里呐喊,还不如杀了他! 叶朝歌目瞪口呆,这,晕了? 不会吧? 方才的强硬劲儿去哪儿了? 吴院正也是个反应不慢的,上前检查一番,道:“不碍事,一时气血翻涌,待会自会醒来。” 检查完,吴院正便起来了。 太子在,学士府的下人无人敢上前扶人,一个个低着头耷拉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再怎么降低也抹杀不掉他们方才的所为。 “学士府一干所有涉事者,各打二十大板,南风,你亲自监督。” “是。” 处理完这一切,卫韫便要带叶朝歌回去。 离开前,望着依旧脸色煞白的陶氏,叶朝歌顿住了脚步。 “墨四小姐单纯可人,本妃愿位她保媒,墨府其他无关小姐,本妃皆一视同仁。” 闻言,陶氏眼睛大亮。 “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 “太子妃放心,妇人必不会让太子妃失望……” 单纯可人。 变相不就是老实本分吗。 好,没问题。 只要太子妃保媒,就算墨熙的事捅出去,那也不妨碍。 有太子妃保媒,何愁说不到好的亲事。 叶朝歌此举,让绝望的陶氏重新看到了希望。 “走吧。” 叶朝歌点点头,跟着卫韫走了。 走出去老远,依旧能听到陶氏激动的恭送声。 上了马车,卫韫将人抱在腿上,好奇问她:“怎么想起给人保媒了?” 叶朝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有些累,恹恹道:“此事与她们也没什么关系,虽说手上都不干净,但太过分的也没有,总不能真让她们连累的毁了一生吧,这件事于我来说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 第988章:只有一天我走不动了 第988章:只有一天我走不动了 自己动动嘴皮子,便有可能改变几个女子的一生,她又怎能不管不顾? 而且,她们也是受到了连累的无辜人。 “我家娘子就是心善。” 说罢,卫韫在她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末了得了便宜卖乖道:“为夫奖励给娘子的。” 叶朝歌:“……” 嫌弃的把人推开,“你怎么过来了?” “我一直在。” “啊?” 叶朝歌眨眨眼,“你没回去?” 卫韫点头,戏说:“娘子在里面为兄长讨要公道,为夫怎会离去?为夫要用事实告诉外祖和你哥,为夫可不是个摆设。” 虽说她表示用不上他,但让他把她一个人扔下自己先回去,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叶朝歌被他一口一个‘为夫’绕的头都晕了,“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啊。” 自从兄长那次说过摆设之类的话,他便记住了,并时不时的挂在嘴边。 卫韫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对的话,我自是记得。” 其实他们说的并没有错,自己作为她的夫君,自是不能只是个摆设。 “那谢谢你。” 叶朝歌主动攀上…他的肩膀,小脸在他身上蹭了蹭。“你若不去,其实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毕竟,与学士府中间隔着一个墨慈。 而且,再怎么说那也是兄长的岳父家,真要撕破脸了,并不妥。 请太医一事,她当时也是一时的气话,当然,也并非全然是气话,只不过徘徊在犹豫当中,毕竟,学士府里还有那么多未出阁的姑娘。 总不能为了一个墨熙,真将所有姑娘的前程名节给连累了吧。 只是没想到,在她犹豫的时候,卫韫为她做了决定。 当然,她也不是怪他的意思,他的出现帮了她。 而且,如今这个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 回到东宫时,已是月上中天。 叶朝歌疲懒惯了,冷不丁闹了这么一通,多少感到力不从心,她将重心尽数靠在卫韫的身上,赖在那不愿动。 卫韫见她这般,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我抱你回去。” 叶朝歌靠的他更紧了,胳膊圈在他的脖子上。 卫韫抱着她下了车撵。 回绮歆楼的路上,叶朝歌突然来了精神,问他:“你会不会永远抱我?” 卫韫没说什么山盟海誓,只道:“会。” “一直抱,直到有一天我走不动了。” …… 第二天叶朝歌醒来时,卫韫已然去上朝了。 洗漱更衣之时,叶朝歌问刘嬷嬷昨儿个之事可有派人过去叶府知会一声。 “有的,少夫人很是愧疚,说是给您添麻烦了。” 昨儿个回来后,刘嬷嬷便让司琴去了一趟叶府,将在学士府的诸事告诉了少夫人。 闻言,叶朝歌只是笑笑,想到兄长,“红尘可有过去叶府?” “去过了,少爷没什么大事,休养些时候就可痊愈。”刘嬷嬷回禀道。 叶朝歌颔首,放了心。 中午之时,墨大学士亲自在外时施粥一事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司琴不明白,为何殿下给出让大学士亲自施粥这般闻所未闻的惩处? 而且,就昨儿个之事来看,这样的处罚不觉得有些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吗? 简言之,在她看来,太便宜墨大学士了。 刘嬷嬷笑了,“便宜?不见得吧?” 随之说道:“墨大学士好脸面,墨熙的事早晚会传出去,届时大学士教女无方其女未婚与人苟且并怀子这一点没跑了,他施粥之时必会露于人前,你说,这还算是便宜吗?” 司琴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 对于好面子的墨大学士,这样的处罚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 “不过你这丫头,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想到昨晚在学士府司琴的凶猛,还真是小瞧了她。 平日里着丫头闷不吭声,谁能想到,竟会那般的勇猛。 可不就是刮目相看吗。 司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奴婢其实很凶的。” 只不过一直压着性子罢了。 “凶一点好,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也能保护主子。” 刘嬷嬷倒是不介意,反倒还很高兴。 比起老实巴交闷不吭声,她倒是希望司琴和敛秋凶一点。 听到刘嬷嬷不介意,司琴松了口气。 她真怕自己昨夜暴露出了真性情,被主子嫌弃。 “刘嬷嬷说得对,就是有些太突然了,我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要不司琴,你再将昨儿个的凶样做一遍给我看看?”叶朝歌说道。 司琴懵了,瞪大眼呆在那。 主子这是何意? 刘嬷嬷笑道:“小姐跟你开玩笑呢。” 司琴呼了口气,吓死她了。 谁知,叶朝歌严肃道:“我没开玩笑。” 刘嬷嬷僵住:“小姐?” 司琴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再度提了起来。 叶朝歌见状,觉得没了意思,“好吧,我是开玩笑的。” 刘嬷嬷,司琴:“……” …… 果然不出意料,墨熙的事,最后还是传扬了开来。 而关于其孩子父亲,也被人找了出来。 对方是墨熙的表哥。 墨大学士此次丢尽了脸面,朝中御史台弹劾,下了朝在外施粥还要被人指点,对于好面子的他来说,真不如给他一刀让他死了算了。 但不是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死这个字,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 不管墨大学士如何想的,总之他活的好好的。 不过,对于造成这个局面的墨熙,简直恨透了。 当然,他也恨叶朝歌,可能怎么办? 叶朝歌是太子妃,有太子护着,而且,如今他们已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真撕破了脸面,到时候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 事关前途,以及墨家的前程,墨大学士自然是拎得清楚。 但墨熙,却休想好过。 奈何不得叶朝歌,墨大学士便将所有的火气都集中在了墨熙的身上。 在得知其奸夫就是她姨娘的外甥后,当天就打包把人送了过去,一文钱的嫁妆也未给,并对外宣布,墨家从此与墨熙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日后她是富贵也好,贫穷也罢,都与学士府无关。 叶朝歌得知后,对此结果倒也算是满意。 但对于墨熙,想一想仍是觉得恼火。 …… 第989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第989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本以为只是想要攀高枝,见不得墨慈好,这才做出了糊涂事算计兄长。 却不曾想到,她竟然在这之前便与她的表哥在了一起,不但如此,还大了肚子! 虽不知墨熙究竟是不是存着让她哥当便宜爹的主意,但怕是也是八…九不离十。 想一想还是觉得太便宜了她,当即,叶朝歌命人将墨熙的所作所为散布出去。 不出一日,墨熙惦记自己的姐夫,贪慕虚荣之种种在市井之中流传。 据说后来,她的夫家成了周围的笑话,而罪魁墨熙,消停日子到头了。 叶朝歌这才稍稍解了气。 之后的事,便再未关注过。 ……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 经过休养,墨慈的细心照料,叶辞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活蹦乱跳的。 这天,夫妻俩过来东宫。 “歌儿,你脸色怎地这么难看?” 一见面,叶辞柏看着妹妹,忍不住的惊呼道。 脸色难看? 有吗? 叶朝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墨慈:“很难看吗?” “恩,没睡好?” “没有啊。” 叶朝歌也觉得奇怪。 今儿个一大早,刘嬷嬷便问她是否不舒服。 当时她便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问她舒不舒服啊,她又没生病。 刘嬷嬷便说她的脸色不好看。 身体挺好的,没有觉得不舒服,她也就没当回事,只当是刚起床的缘故,甚至拒绝了刘嬷嬷请太医的提议。 这个小插曲她也就忘了,可没想到,兄长和墨慈也瞧着她脸色难看。 不过,她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昨夜里卫韫也不曾折腾她,睡得也挺好。 “我看还是听刘嬷嬷的,请个太医来给看看吧。”知晓自家妹妹的脾气,叶辞柏又道:“不若派个人过去王府将红尘叫回来给你瞧瞧。” 叶朝歌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尤其是上朝还未回来的卫韫,便听了兄长的提议,派人过去王府,待红尘忙活完了世子回来一趟。 反正她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脸色不好看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自然先可着小世子来。 说起小世子,叶朝歌便有些心疼。 自过敏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期间倒是好了,身上的痘也消了,可他又病了,那段时间又吐又拉,还伴随着高烧。 反反复复折腾了七八天,这两天才逐渐稳定下来。 昨儿个她和卫韫还去看过,小小的人儿整个都瘦得脱了形,以前肉嘟嘟的小脸如同被缩了水似的,凹陷进去。 小人儿精神也不好,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机灵活泼劲儿。 见妹妹听进去了,叶辞柏放心了不少,可瞧着妹妹那不正常的气色,多少有些生气,抱怨道:“太子也是,你身子不舒服他也不知道给你请个太医过来?” “哥哥,你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第一,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气色有些不好看;第二,他上朝的时候天儿不亮,乌漆嘛黑的,他也看不到我脸色不好看啊。” 叶朝歌忍不住为卫韫说话。 无理……取闹? 叶辞柏险些被噎住。 半响闷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快就是别人家的了。” 叶朝歌:“哥哥。” 还气妹妹说自己无理取闹的叶辞柏:“干嘛!” “我是妹妹,不是女儿。” 叶朝歌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叶辞柏:“……” “嫁给卫韫,你别的不见长进,这嘴皮子倒是利索了。” 叶辞柏开始怀念从前的妹妹。 想当初,他的妹妹乖巧懂事,成熟稳重,虽然有些小古板,但很多时候古板的可爱。 哪像现在,现在的叶朝歌,就是个小滑头。 倒是有一点没变,那便是护短。 只不过,她现在护短的对象不是他,而是她的丈夫! 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而叶辞柏的不甘心消失在了奶娘抱来的小铃铛上。 抱着软软糯糯的外甥女,叶辞柏心里默默的想着,看在他贡献让妹妹生出这么可爱的外甥女的份上,便宜就便宜他吧。 叶辞柏真特别喜欢小铃铛。 一旦小铃铛入了他的手,其他人便休想再接过去,便是墨慈想要抱抱也不行,“小铃铛有些重,我怕累着你。” 一旁的叶朝歌听不下去了,“她哪里重了?” 太过分了,她女儿哪里重了! 面对妹妹的怒而质问,叶辞柏脸不红气不喘道:“小铃铛不重,是你嫂嫂太娇弱。” 太娇弱的墨慈:“……” “我哥以前脸皮就不算薄,我看他现在变得更厚了,你觉得呢?”叶朝歌挪到墨慈身边,小声嘀咕道。 的确是更厚了。 想到叶辞柏每次厚颜的因由和目的,墨慈的小脸偷偷的红了,好似被火烧了似的。 为防叶朝歌看出端倪,她迅速的低下头,含糊应声附和。 叶朝歌就坐在她旁边,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还未待深究,前头便来人报,田娴儿过来了。 “你们商量好的?” 注意力被打岔,墨慈逐渐恢复了常态,摇摇头,“没有。” 叶朝歌失笑,“那敢情儿赶巧了。” 田娴儿与叶辞柏也算是熟悉,彼此交情不错,倒也没有多做避讳。 墨慈和叶辞柏也在,田娴儿也不曾想到。 彼此打了个招呼,三个女人便坐到不远处闲话。 “之前的事我听说了,叶小将军没事了吧?” 墨慈笑笑:“没事了。” “那就好。” 田娴儿识趣的不曾多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起不过是惹大家都不痛快罢了。 得知叶辞柏没事,便岔开了话茬,聊起了别的。 说了一会子话,田娴儿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了一个人。 东宫的另一位主人。 “他有事还未回来。”叶朝歌解释,“不过,不只是少一个人吧。” “啊?”田娴儿茫然,“还少谁?” 墨慈给力的接过话:“苏公子啊。” 霎时间,田娴儿红了俏脸。 叶朝歌和墨慈相视而笑,为彼此的默契赞许。 “不对,我方才说错了,现在不应该叫苏公子了,而是苏大人,是吧朝歌。” 叶朝歌点头,“的确,是该改口叫苏大人了,过段时间咱们也不能叫苏大人了。” 墨慈扬眉,配合道:“那该叫什么?” …… 第990章:我是不是眼瞎? 第990章:我是不是眼瞎? “妹夫啊。” “哦~” 墨慈拉长音,“妹夫啊。” 田娴儿被两人一唱一和闹得臊得慌,但对于妹夫这一突然称谓满心疑惑,也顾不得害羞,“为什么叫妹夫?” “你比我小一岁,比朝歌小两个月,待你们成了亲,可不得就叫妹夫吗。”墨慈一边笑一边打趣,“说起来,你们何时成亲啊?” “对啊,苏大人去提亲了吗?” 田娴儿反应过来,意识到两个好友这是在变相的调侃她。 一时间又羞又恼,“差不多行了,以前我可没这么打趣过你们。” 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叶朝歌和墨慈笑得更欢了,连不远处的叶辞柏也听到看了过来。 到底也是知道三个女人在说贴己话,识趣的没有打扰,继续抱着自己的小外甥女玩。 “说认真的,他怎么还没去府上提亲?”叶朝歌问。 田娴儿瞪了她一眼,“我都没着急,你着什么急。” “我这是在替你着急啊。” 叶朝歌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田娴儿无言以对。 “好了不开玩笑了,娴儿,朝歌说得对,他怎么还不曾去伯爵府提亲?” 田娴儿和苏子慕彼此坦白心迹,墨慈早前儿有听说过,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听到好消息,毕竟,苏子慕对田娴儿追的可是紧。 好不容易等到田娴儿回应,还不得赶紧抓紧定下来啊,以免夜长梦多。 谁知道,这都一个多月了,莫说是好消息,甚至有关两人的消息都销声匿迹了。 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田娴儿睫毛颤了颤,垂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朝歌说得对,她表面上是不着急,可心里,多少有些急的。 尤其是那之后苏子慕的态度,让她多多少少感觉到有些不安。 自第一楼两人说开之后,按理说该是蜜里调油。 虽然她没有经验,但朝歌和墨慈两位好友,都是明晃晃的样板。 可没有。 自那之后,她便鲜少再见他,虽然送去府上的小玩意儿倒是一直不曾断过,可她要的不是这些。 之前倒是听说他很忙,可这忙也忙了一个多月了,何事这么忙? 想着想着,田娴儿便觉得委屈。 原本她就怀疑苏子慕得到了不珍惜,而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让她忍不住的不去多想。 他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她便不信,再忙能忙的过太子殿下?再忙能忙的过她爹爹?再忙能忙的过他姨夫? 他这分明就是起了别的心思! 越想,越觉得委屈,不一会便红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叶朝歌和墨慈有些措手不及,完全不明白这怎么了。 两人迅速的交换了下眼神,深觉这其中怕是出了什么事。 当即,墨慈便使眼色让叶辞柏出去。 叶辞柏眼尖,看到了田娴儿通红的眼睛,什么也没有说,扔下一句:“你们聊,我带着小铃铛去后花园走走。” 然后便抱着孩子出来了。 叶辞柏离开后,刘嬷嬷带着其他人也下去了。 不一会,房中便只剩下她们好友三人。 没了旁人在,田娴儿也不再压抑,哭倒在最近的墨慈身上,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 “出什么事娴儿?” 叶朝歌放轻声音询问道。 田娴儿抽了抽鼻子,面对好友也不曾隐瞒,将事情道出,一边说,一边抽噎,末了问她们:“我是不是眼瞎看错了人啊?” 墨慈哭笑不得,“你眼瞎,难道我们大家伙的眼睛也瞎了?” 苏子慕是她们皆比较看好的。 “就是,我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最近这段时间,卫韫也很忙。”最后那句话,叶朝歌说的有些心虚。 虽然叶朝歌极力撒谎,但田娴儿又不傻。 这段时间她断断续续来东宫几次,哪次都能撞见太子。 这是忙吗? 反正她觉得太子并没有达到朝歌说的‘很忙’那个地步。 “朝歌说得对,我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再说了,人家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同你耗,什么也没图,这还不能说明他对你的用心啊?” 叶朝歌接话:“而且,你说他得到了就不珍惜,哪里得到了?你们未曾成亲,怎算的上得到,顶多,顶多就是他亲了你。” “朝歌!” 田娴儿被叶朝歌的话惊得忘了哭。 叶朝歌笑笑:“我说的是实话啊,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我觉得你的猜测并不能成立,是你胡思乱想了。” 墨慈在旁赞同颔首。 田娴儿迷茫了。 虽然朝歌打趣她,但不得不说,她和墨慈分析的很有道理。 若说苏子慕是为了伯爵府的门第,那也应该是把她娶进门,而不是这般不见人。 再说了,如墨慈说的那般,他耗了一年多,什么好处也没得到,且还时不时的派人给她送些小玩意。 就算是放长线钓大鱼,这线放的也太长了。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大鱼。 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 田娴儿缺乏安全感,怎么说呢,主要是她感情方面一直不太顺利,先是李晟,对于李晟她是欢喜的,可正是因为欢喜,他的所作所为才对她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对苏子慕,她是敏…感的,太过于敏…感,便会失去原有的安全感,总感觉心里难受,忍不住的去胡思乱想。 人一旦胡思乱想,极有可能会变得消极。 以至于变成现在这般。 好在,她有两个好友,她们理智的分析和说明以及话语间的笃定,让田娴儿心安了不少,甚至开始自我反思,是否自己太多虑了? 虽然田娴儿想开了,但情绪依旧有些低落。 深知自己继续留下会影响叶朝歌和墨慈,当即便提出告辞。 她如此,两人又怎么会放心放她回去,便想着法子让她开怀些。 让田娴儿开怀并不难,只要有好玩的,自然而然的便会开心。 只是东宫好玩的太少,唯一还算新鲜点也就只有后花园,但也没什么用,叶朝歌便眼珠子转了一圈,跃跃欲试道:“要不,咱们去骑马吧。” 墨慈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看田娴儿的意思。 …… 第991章:马场骑马 第991章:马场骑马 田娴儿自小便会骑马,当初和乐瑶幼时结怨,就是在马场。 故而,叶朝歌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她的赞同。 “墨慈,可以吗?” 田娴儿问墨慈。 墨慈的性子素来温软,对于骑马自是不曾有过。 “可以,之前便听朝歌说骑马怎么怎么好,正好我也去体验一下。” 顿了顿,墨慈又道:“不过,红尘不知何时过来,我们出门好吗?而且,朝歌,你这脸色委实不好看,要不,今日还是算了吧。” “或者等着红尘过来我们再去。”不忍心拂了好友的兴致,墨慈最后又添了一句。 闻言,田娴儿急了,“朝歌,你不舒服啊?” “别紧张,没有不舒服,就是今儿个脸色不太好,我哥和墨慈太紧张了,硬要让红尘回来给我看看。” 田娴儿点头,“看看好,放心些。” 叶朝歌却等不及。 自从之前卫韫带她骑过一次马之后,她便喜欢上了,后来他也答应过她会再带她去,只是许久以来,各种大事小情不断,再要么便是天公不作美,故而,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今日难得天好,还有这么多人在,怎会舍得放过这次的机会? 叶朝歌坚持要去,表示红尘那边还不知何时得空,不若他们先去,待红尘得空了,再让她把脉。 墨慈终是没有拗过她。 叶辞柏得知要去骑马,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使的。 他出来前还苦兮兮的,怎么才这么会子功夫,便笑呵呵的要去骑马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啊,当真是善变得很。 小铃铛交给了奶娘,准备了物件一行人便出发。 墨慈不曾骑过马,故而没有做骑马装,叶朝歌有,自从上次骑马回来后,她便做了五六套的骑装,两人的身段差不多,叶朝歌便将自己的一套给了墨慈。 田娴儿则派了人回府去取。 路上。 “对了,咱们去哪儿骑啊?” 田娴儿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叶朝歌想也不想道:“自是去志远侯家的马场。” 上次卫韫便是带着她去的那里,自然而然的,志远侯家的马场是她的首选。 一听去志远侯家的马场,田娴儿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尽数化为尴尬。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叶朝歌刚要问‘怎么了’时,想起了田娴儿和志远侯家二公子宋峥崴之间的尴尬,想了想,说道:“其实没什么,马场虽然是志远侯家的,但主人并不在,上次我们过去便没见到,我还听马场的下人说过,宋家人不常过去的。” “放心吧,没有那么巧。” 事实证明,还真就那么巧! 一行人去了马场,下车之时便听不远处正热闹着,他们也没多想,毕竟马场是开放的,想来是旁人也来骑马。 直到马场的管事见来人是太子妃,在请过安后便道:“我家二公子带着朋友也在,小的这便过去通报。” 叶朝歌:“……” “朝歌,你说没有那么巧的!!!”田娴儿快要气死了。 叶朝歌尴尬,“上次我们过来真没碰上过……” 谁知这次就这么巧了呢。 “我们现在走行不行?”田娴儿暗戳戳的想跑。 “不好吧,方才管事都看到我们了,若是现在走人,有些说不过去。”墨慈小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上京就这么小,遇上了也很正常,上次不是都说开了吗?没关系的。” 说是没关系,可到底还是尴尬的。 这种尴尬一直到宋峥崴带着几位好友过来,到达了顶峰。 田娴儿低着头,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相较于尴尬的田娴儿,宋峥崴则镇定许多,在看到躲在叶朝歌和墨慈身后的田娴儿那一刻,只是愣了愣,然后回神请安行礼。 “都起来吧,我们突然过来,没有扰了诸位的兴致吧?” 叶朝歌说着场面话。 众人的反应自然说没有。 说了一会子场面话,叶朝歌便让他们自行继续,不必理会他们。 虽说如此,但作为马场的主人之一,宋峥崴自是不好离开,只是让人带着其他人继续,自己则留了下来。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楚家大公子楚天南。 楚天南和宋峥崴是好友,今日便是受邀过来马场玩。 叶朝歌和墨慈田娴儿去了客院换衣裳。 原本兴致高昂而来,在遇到宋峥崴后,田娴儿便显得兴致缺缺,倒也不是讨厌人家,主要是不知怎么面对,而且,深觉尴尬。 “好了,待会你就跟着我们,不接触不就好了。” 墨慈不忍田娴儿情绪低落,如是宽慰道。 他们此次过来马场骑马,本就是想要让她开怀,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巧的遇到了宋峥崴。 田娴儿兴致依旧不高,换好了骑马装,蔫头耷拉脑袋的跟在墨慈和叶朝歌的身后出去了。 去到马场,便听远处传来欢快的叫好声。 宋峥崴在旁解释道:“他们下注赛马赢彩头,太子妃若有兴趣,不妨过去瞧瞧凑个热闹。” 叶朝歌看向自己兄长他们。 墨慈和田娴儿还好一些,叶辞柏的眼睛几乎都要冒光了。 眼巴巴的看着她,眼神之中写着‘去去去’。 叶朝歌失笑,“那便去看看吧。” 叶辞柏自小在军营里长大,武当弄棒,骑马狩猎皆是一把好手,这赛马自是于他来说觉得有意思,甚至跃跃欲试的想要参加。 宋峥崴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看出叶辞柏的渴望,顺其意便请他参与。 赛马分为两队,以马儿头上系着的彩绸颜色分辨。 系红绸的便是红队,黄稠的便是黄队。 彩头便是马场新到的一匹汗马驹。 日子枯燥,宋峥崴便集合了交好好友前来马场,一来二去便有了这场赛事,他作为东家,自是把彩头定的大方一些。 正好马场最近新来了一批马,其中有一匹汗马驹。 故而,便拿出了做彩头。 对彩头,叶辞柏并不感兴趣,他已经有疾风,在他眼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匹马能比得上疾风,他感兴趣的是赛事的过程。 …… 第992章:我好像有点不太对 第992章:我好像有点不太对 叶朝歌他们的加入,众人也不知是抱了什么心理,竟然让她做裁判。 既然加入了,作为太子妃自是要添一些彩头。 既是赛马,她便拿出了一件应景的物件——步步高升。 以马为主的摆件。 只不过本是出来骑马的,也不曾想到会遇见赛马,那物件自是没有带来。 叶朝歌便让红梅回去取。 红梅的动作很快,在众人与马场挑选出来的比赛坐骑熟悉之时,便将东西取来了。 在摆出来的那一刻,人群中响起了一道道抽气声。 在叶朝歌提出增添彩头之时,他们便知道,太子妃出手的东西,不说是最好的,但也是差不了的。 在说出是步步高升之时,众人只觉得这名字好,他们参加的皆为男子,男子所求的,不就是步步高升吗? 而此时见到实物…… 是他们目光和心胸都狭窄了。 只见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尊纯铜摆件,厚重底座透着金色,蜿蜒曲折而上,两侧分出高低不一的岔座,在这些岔座上,分别立着巴掌大小的玉马,玉马或坐或立,刻功更是精妙,栩栩如生,每一匹玉马形态都不同。 最妙的是玉马本身的颜色。 有白玉,有青白翠绿,还有红玉。 一共三个岔座,一个比一个高一点,步步高升便也是由此而来。 “怎么样,这个彩头各位可还喜欢?” 叶朝歌笑问。 这般的好物,谁不喜欢。 “能不能得到它,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与比赛的马儿熟悉后,赛马正式开始。 场中顿时沸腾起来,便是尴尬的田娴儿也忘了尴尬,跟着欢呼跳跃,到了激动之时,甚至举起胳膊呐喊挥舞。 太过激动的后果就是,胳膊肘打到了人。 “对,对不起……”打到了人,第一反应便是道歉。 在看清被自己打到的是谁时,田娴儿再一次恨不得给自己挖个洞钻进去。 她竟然打到了宋峥崴。 相较于田娴儿的懊恼,宋峥崴则淡定多了,“不要紧。”随之借此寒暄道:“许久不见,过得可好?” 田娴儿点点头,“挺好的,你呢?” “我也不错,见到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没有没有……”有也不能说有啊,再说了,为难算不上,只是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尴尬不好意思罢了。 好似看出田娴儿在想什么,宋峥崴轻声说道:“别想太多,我们说好做朋友的啊。” 田娴儿登时想到那日在第一楼。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人家宋峥崴话都到这个份上了,自不会不识趣。 田娴儿漾出一抹笑,点点头,“恩。” 见她放松了许多,宋峥崴便借口退开。 看着他所站的位置,田娴儿眸中掠过一抹若有所思。 她记得,他一直站的比她远…… 难道说,他是看出她的尴尬,特意过来和她说话的吗? 田娴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压下心中的探究,无声的出了口气,有些事,有些人,难得糊涂方为上。 对他,对自己。 一场赛事即将分出胜负之时,卫韫过来了。 太子殿下驾到,这比赛自是要中止,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叶朝歌生气,早不来晚不来,在马上要分出胜负的时候过来,简直就是添乱嘛。 气着,故而,在卫韫过来牵她手的时候,无情的甩开了。 卫韫挑了挑眉,自己又哪里惹到小祖宗了? 在了解赛事因为他的到来中止时,知晓了小祖宗恼火的原因,卫韫哭笑不得,“你要喜欢,再继续便是。” 叶朝歌心动。 可瞧着众人多少都有些疲累,最终还是作罢了。 比赛中止,不管是汗马驹还是步步高升,皆无人得到。 彩头给出了,自是没有收回的道理,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故而,她便将步步高升留在了马场,日后再有类似的赛马盛事,便可拿出来当做彩头。 因为这事后来传出去,尤其是将步步高升描述的让人心动,也因此,马场在一段时间内格外热闹,皆为步步高升而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不比赛了,叶朝歌他们这才开始骑马。 叶朝歌有卫韫护着,墨慈则有叶辞柏,而田娴儿,叶朝歌便让红梅陪着。 上次虽然骑过,但也只是皮毛,且全程与卫韫同骑一匹,再加上许久没有再骑,一切皆要重头来过。 卫韫带着她,骑马围着马场漫步了一圈。 太慢了,叶朝歌便觉得不满意,让他快一些。 卫韫只得稍稍加快了一些,叶朝歌还是不满意,不过也知道,她现在就是个半吊子,不能骑得太快。 又转了一圈,叶朝歌便想自己骑。 卫韫也觉得她可以,便下去了,自己牵着马,带着她慢走。 走了一会,叶朝歌又不老实了,就想加快。 卫韫这次不同意。 “太慢了,这样和走有什么区别,没意思。” 叶朝歌生气。 卫韫好脾气的劝她:“你现在刚学会,不能太快,一步步的慢慢来,听话。” “不行,我就想快一点。”她迫切的想要体会乘风奔腾的感觉,虽然现在奔腾不起来,但也想快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慢吞吞的走。 卫韫不同意,铁了心不顺着她。 叶朝歌气到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肚子一抽,一波疼痛袭来,当场让她变了脸色。 “怎么了怎么了。”卫韫急了。 叶朝歌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没好气的瞪他:“被你气到了。” 说是被卫韫气到了,但她明显觉得不太对。 肚子越来越疼,很快便将她疼出了汗,而且,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腿…根儿流出来。 “卫,卫韫,我,我好像有点不太对。” 卫韫连忙把她从马上抱下来,只见白色的马鞍上,她坐过的地方,遗留一滩血迹。 看到那摊血迹,卫韫脸都变了。 叶朝歌则很镇定,虽然肚子疼,但她也没有多想,靠在卫韫的身上,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的小日子时间。 数着数着,傻眼了。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来小日子了! …… 第993章:巨大的恐惧笼罩 第993章:巨大的恐惧笼罩 早年间,叶朝歌吃过很多的苦。 像在冰天雪地里凿冰洗衣裳,下河在冰水里摸鱼虾等等,这些在冬季里皆是家常便饭的活儿。 再加上她常年备受方家的压迫,长期营养不良,以至于她到十四岁了,人还是瘦瘦小小干巴巴的,便是信期,也是在回到上京后才姗姗而来。 有些病根并非一日造就,而是经过日积月累累积而成,故而,叶朝歌在来了小日子后,不但信期时间不准,且每次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怕后来红尘来到身边,尽可能的为她调养,也不曾彻底养好,不过倒是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每每疼到打滚。 虽然她的信期一直不准,但也不曾像这般长时间未至! 生养过小铃铛的叶朝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抱着卫韫脖子的胳膊紧了紧,咬牙忍着疼,“会,会没事的,对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卫韫抿唇,眼底满满都是担忧,但他掩饰的极好,声音中透着镇定人心的肯定,说道:“恩,有我在,不会有事。” 他脚下不停,一边安抚怀里之人,一边抱着她向马场外围跑去。 老远,被留在外围待命的刘嬷嬷他们,便看到了这一幕,纷纷上前,“殿下,小姐这是……” 卫韫没闲心与她们解释说明,一边继续往前跑,一边吩咐南风,“速速派人去太医院请吴院正前去东宫,你过去王府让红尘抓紧时间回来。” 抱着叶朝歌上了车撵,“回东宫!” “嬷嬷……”被留在原地的司琴要说的话,消失在刘嬷嬷手指的血迹上,“血……嬷嬷,这是哪儿来的血?” 刘嬷嬷脸色凝重。 低着头看着手指上的血迹努力回想。 她记得,方才在殿下抱着小姐上车时,自己用手扶了小姐一下,除此之外,并未碰别的…… 想至此,刘嬷嬷脸色大变,匆匆上了来时的马车,“快,快,快回东宫……” “嬷嬷……” 刘嬷嬷看到跟过来的司琴,想到什么,对她说:“你留下去找少爷他们。” 随之让文叔快些走。 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虽然让司琴有些糊涂,但她的反应也不慢,醒过神来后赶忙跑进了马场去找叶辞柏他们。 卫韫抱着叶朝歌匆匆离开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故而,司琴很快便找到了叶辞柏他们。 “出什么事了?” “主子好像受伤了,殿下带着主子先行回了东宫。” 其实具体是不是受伤,司琴也不确定,但觉得八…九不离十,不然刘嬷嬷手上的血迹又怎么解释? 而且,当时殿下和主子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尤其是主子脸色煞白煞白的,之后又是请太医,又是让南风去王府找红尘回来。 所以,司琴便猜测主子受伤了。 听闻叶朝歌受伤了,叶辞柏他们哪里还有心情继续骑马,当即离开马场,赶往东宫。 身后马场。 “这是怎么了?” 楚天南跑过来问宋峥崴。 后者刚刚听完下人的禀报,脸色有些凝重,“太子妃的婢女称太子妃受伤了……” “什么,受伤了?严重吗?” 宋峥崴摇摇头。 太子殿下驾到,作为马场的主人,自是要随行伺候,只是之前,太子将他撵走,表示他们那边不需要他,他便识趣的退远一些。 故而,太子妃为何受伤,又是怎么受伤的,他也不清楚。 之所以知道受伤,概因司琴在与叶辞柏说话时,被在场的下人听到了。 不管是怎么受伤的,关键是,太子妃是在马场受了伤! 宋峥崴当机立断,“我得回府一趟,你帮我同他们说一声,招待不周,下次定当弥补。” 楚天南摆摆手,“你快去吧,我会同他们说的。” 他也不傻,太子妃在宋家的马场受伤,不论如何,作为马场的主人,宋家皆有责任。 此事宋峥崴做不得主,势必要回去找志远侯。 …… 一路匆匆回到东宫。 卫韫抱着叶朝歌一边往绮歆楼疾步而去,一边问海总管,“太医来了没有?” “回殿下,还不曾。”提前得到消息的海总管急急忙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奴才已经派人过去催了,相信很快就会到。” 回到绮歆楼,叶朝歌便已然思绪涣散,整个人昏昏沉沉得厉害。 她的骑马装被血迹染透,身上泛着凉意。 卫韫一边给她脱马装,一边叫她:“歌儿,歌儿你别睡,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儿。 他忍不住的想到凤氏的断言,以及叶朝歌之前的梦境,一股巨大的恐惧将他笼罩,向他铺天盖地的袭来。 卫韫的手在颤抖,因为慌乱,久久解不开叶朝歌的束腰。 手上使力,棉帛撕裂声响起。 叶朝歌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侧首看着他手上的破碎马装,嘀咕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 怎么说给撕了就给撕了。 听到她的声音,卫韫笑了,虽然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十套好不好?” 叶朝歌有些累,或者说,疼的麻木了,上下眼皮不住的打颤儿,嘴里含糊不清道:“做那么多做什么,我又穿不了……” “没事,穿不了摆着看,做了给你看好不好?” 卫韫看出她很累想睡,但他不想让她睡,听不到她的声音,他会害怕,所以,在每句话的后面,都会加上一个问句‘好不好?’ 为的就是让她回他。 可是,叶朝歌真的累了,在又回了两句话后,便撑不住了。 “歌儿,求你别睡,和我说说话,我想听你说话……” 卫韫的呼唤没有得来任何的回应,他慌了,眼睛赤红怒吼:“太医…红尘…怎么还不来,给孤去催,快去!!!” 叶朝歌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的怒吼,想说,你怎么这么凶,可是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她的神志逐渐溃散,容不得她挣扎反抗,很快便昏睡了过去,人事不知。 …… 第994章:母子平安 第994章:母子平安 “歌儿,歌儿……” 卫韫亲眼看到她的手脱离他的掌心,无力垂下。 他睚眦欲裂,用力的握上她的肩膀,使劲的摇晃,呼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一次也不曾得到她的回应。 他愤怒,着急,恐惧,却又无能为力。 这一刻,他恨透了自己,恨透了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保护好她,可以…… 可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是那般的渺小,渺小到在这个时候,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叫她的名字,除了催促太医…… 也不知是他的声音太大,还是小小的人儿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小铃铛撕心裂肺的哭声,骤然在绮歆楼里响起。 卫韫身子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 / 吴院正和红尘几乎是同步过来的东宫。 见到他们,卫韫勉强回神,让开一些,让他们快些查看。 两人没想到叶朝歌已经昏迷了,当即神色凝重上前,也顾不得先后,一起检查。 很快,两人齐齐大惊失色。 “怎,怎么样?说,说话!!!” 卫韫声音沙哑,如被人撕扯劈开了两半一般。 “殿下,太子妃这……这是有喜了,但……” 吴院正沉了沉声音,“但……恐怕是保不住了。” “太子妃呢?太子妃怎么样?” “小姐虽然失血过多,但不会有事!” 知晓卫韫想听的是什么,红尘在用银针为叶朝歌止血后,赶在吴院正开口之前,先一步开口禀报。 她的声音坚定,在与卫韫说,更是与自己说。 她,不会让小姐有事! 听闻叶朝歌不会有事,卫韫闭了闭眼睛,两行热泪,无声滑落。 看到这一幕,吴院正心中大骇。 早就知晓太子妃对太子殿下情深义重,可没想到……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孩子,若,若保不住,便保不住吧,太子妃没事,孤只要确保太子妃没事,就好……” 一番话,卫韫说的断断续续,可他的心,却在疼。 他默默的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 孩子,他重视,是他的血脉,是他和歌儿两个人的孩子。 但是…… 如果分个轻重,他自是选择心爱之人。 对不起的,只有…… “奴婢会尽力!” 红尘却没有那么悲观,小姐虽然失血过多,但也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几年来小姐的身子一直调养的不错,且,自从小公主出世后,更是一直被精养着,在她看来,没有那么悲观。 虽然不乐观。 她也不再耽搁,当即与吴院正商讨治疗方案。 卫韫则被请出去。 卫韫自是不同意,他必须要留下,他怎么能扔下歌儿一个人。 恰好叶辞柏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解了大概情况后,与南风一起,将卫韫给硬拖了出来。 “放,放开我……” “别闹!你就听吴院正和红尘的吧,你在只会耽误他们施救,安静等消息,我相信红尘和吴院正的医术。” 在叶辞柏的阻止和劝说下,卫韫逐渐冷静了下来。 外间安静了下来,小铃铛的哭声便显得格外突兀。 墨慈与田娴儿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过去了小铃铛的房里。 三个奶娘正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小铃铛怎地哭的这么厉害?” 奶娘也是有有苦难言,小公主一直很好带,鲜少哭闹,可从刚才正房的喧闹开始,便哭闹不止,怎么哄都不行。 当时她们原本想过去找太子妃,可谁知,却被告知太子妃出事的消息。 而小公主,估计就是如此,方才如此反常的哭闹不止。 墨慈听后,沉默稍许,随之伸出手。 “给我吧,我来哄她试试。” 墨慈抱着小铃铛,田娴儿则拿着小玩意儿一起哄。 虽然没什么效果,但小铃铛哭得却没有之前那般厉害了。 ……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最漫长的。 度日如年,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漫长的等待中,内室中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由刘嬷嬷她们端出来,卫韫的眼睛,已然如同那盆中血水一般,赤红的吓人。 叶辞柏陪在身边,心情复杂得厉害。 在马场司琴告诉他们,妹妹许是受了伤,一路担心,但也不曾多想,可来了东宫之后,却被告知,妹妹根本不是受伤这么简单,而是…… 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叶辞柏的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有心想问卫韫两句,可他也知道,现在并非询问的时机,即便询问,依着卫韫此时的状态,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 如今,只有祈求老天爷保佑他的妹妹和妹妹腹中孩儿平安无事,度过此难。 老天爷没有打瞌睡,听到他的祈祷,在期盼之中,内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这次出来的,不是端着血水的刘嬷嬷她们,而是吴院正。 “怎么样怎么样,我妹妹没事吧?” 不见红尘的影子,叶辞柏心头不免着慌:“红尘呢?” “红尘姑娘和嬷嬷她们正在里面给太子妃收拾。”随之也不曾卖关子,笑道:“恭喜殿下,恭喜叶小将军,太子妃没事了,小皇孙也保住了……” 听到不但叶朝歌没事了,且孩子也保住了,叶辞柏惊喜万分,刚要与愣神的卫韫说话,便听吴院正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不过,又是不过! 叶辞柏激动的心,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怒声道:“不过什么不过,你们这些太医,能不能痛快的一次性把话说完!” 吴院正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显然是没想到叶辞柏会吼他。 “相公。”这时墨慈走过来,对他摇摇头,随之对吴院正说道:“院正莫要介怀,我家相公只是太着急了,没有恶意。” 吴院正回神,摆摆手,“此次太子妃失血过多,且滑胎征兆明显,虽然小皇孙是保住了,但情况尚未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太子妃必须要卧床修养……” 不待他说完,卫韫便直接掠过他们,进了内室。 刘嬷嬷和红尘她们正在给叶朝歌换衣,衣裳换到一半,卫韫便进来了。 …… 第995章:我惯的,我负责 第995章:我惯的,我负责 “殿下?” “你们出去,我来。” 说罢,卫韫上前,接过两人的活,认真且细心的给叶朝歌换衣。 红尘请示般看向刘嬷嬷。 后者对她颔首,一起出去了。 走到门口,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哭泣。 红尘下意识的就要回头去看,被刘嬷嬷先一步给拉住了,拽着人便出来了。 “嬷嬷,殿下……” “小姐出事,殿下这是害怕了。” 刘嬷嬷叹息着。 说来,她心里便是止不住的后悔。 作为小姐身边伺候的第一人,却没有将小姐照顾好,险些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想着,刘嬷嬷抬起手,照着自己的脸,用力的打了两巴掌。 巴掌声清脆又响亮。 正与吴院正说话的叶辞柏和墨慈皆看了过来。 “嬷嬷?” 刘嬷嬷摇摇头,勉强笑着不说话。 红尘还要和吴院正商量着开方子,小姐腹中的子嗣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方才保住,而且,虽然是保住了,但关键还是看后面。 故而,这保胎的方子,势必要斟酌了再斟酌。 离开前,她对刘嬷嬷说:“嬷嬷,不怪您,都是赶巧儿了。” 可不就是赶巧了吗。 根据脉象,小姐有喜一个月多一点。 而她在宸亲王府照看小世子,不多不少,正正好一个月多一点。 之前听闻,殿下要吴院正来给小姐请平安脉,不巧,沛县发生疫症,回乡探亲的吴院正便被派去了沛县,前两日才归来。 小姐又怕麻烦,副院正来请过脉无事后,便再未让其来过。 也就是说,小姐怀上身子这期间,除去最开始副院正请过脉后,再无请脉。 故而,小姐有喜自是不被人知。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姐险些出事。 这事,可不就是赶巧儿了吗。 回应红尘的是刘嬷嬷的一抹苦笑。 “红尘说得对,的确是赶巧儿了,您别放在心上。” 红尘离开后,墨慈如是安慰道。 刘嬷嬷道了谢,便借口给小姐准备吃食退下了。 前脚刘嬷嬷离开,后脚叶辞柏便沉下了脸。 “怎么了?” 墨慈明锐的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脸色的难看。 叶辞柏摇摇头,捏了捏她的手,并未多言。 …… 叶朝歌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屋子里点上了灯,很亮,有些刺眼睛。 闭上眼适应了一会,方才又睁开。 睁开的刹那,对上卫韫赤红的眼睛。 叶朝歌眨了眨,记忆逐渐复苏,血,久未至的小日子…… 脸色徒然大变,一把揪上卫韫。 “我是不是怀孕了?” 卫韫颔首,刚要说话,叶朝歌透着颤栗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孩子,孩子呢?” 她记得清清楚楚,马鞍上那一抹鲜红。 以及不断下坠的小腹。 那种感觉,好似有什么重要之物要离开她一般。 “孩子,没事……” 卫韫的声音沙哑非常,四个字断开两个部分说的。 叶朝歌眸子一颤,“真,真的?” “不骗你。” 叶朝歌确定孩子没事,紧绷的身子方才缓缓放松,揪在他衣襟上的手松开。 孩子,没事,就好。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默默地驱散心头的恐惧。 “你……” 刚开口,话未说完,叶朝歌便被卫韫给用力很用力的抱住了,很快,一滴温热落下,顺着她的脖颈划入。 叶朝歌整个人顿住。 稍许,缓缓抬起手,抱住他,“我在,我在……” 轻轻柔柔的一声‘我在’,让卫韫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用力的抱着她,温热的水珠再度落下。 “你吓死我了……” 他说。 他的声音闷闷的,说不出的沙哑和颤栗。 抱着她隐隐在颤抖。 叶朝歌苦笑一声。 没来由的冒出了一句:“卫韫,你真把我给惯坏了,怎么办?” 将她惯的无法无天,任性妄为,若不是如此,今日之事,又怎么会发生。 早上之时,起身后刘嬷嬷说她的脸色难看,坚持要请太医,并提醒她的小日子许久未至;便是兄长他们过来,亦是要请太医。 可她却不当回事,且去了马场骑马…… 想到此,叶朝歌深觉后怕。 她生养过小铃铛,深知孕期之中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尤其是头三个月,最忌讳的便是种种剧烈刺激。 卫韫平静稍许,从她身上起来,眼睛通红的看着她,“我惯的,我负责。” 叶朝歌愣了愣。 继而笑了,伸手揩去他眼角的湿润,半响,幽幽吐出一个字:“丑。” 卫韫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嫁的,丑也要忍着。” / 叶朝歌醒来,让所有人皆松了口气。 趁着刘嬷嬷在里面伺候用膳喝药之际,叶辞柏将卫韫叫到了回廊上。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知不知道……” 后面的话,叶辞柏没有说出口。 他深吸了口气,“你太大意了。” 卫韫低着头,“是我的错。” 卫韫这么简单认错,倒是让叶辞柏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件事真不能怪他。 在妹妹还没醒来期间,他了解了全过程。 怎么说呢…… 红尘说的也对,一切都是赶巧儿了。 “算了,好在人没事,要说我也有责任。” 明知她脸色不好看,却同意去骑马。 “恩?什么意思?” 叶辞柏将事情说了一遍。 卫韫好看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过去马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的脸色难看,反而红扑扑的,想到他过去的时候正在进行赛马,那热闹的场景…… …… 经过此件事,叶朝歌也怕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十分的老实,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喝药便喝药。 乖得不得了。 叶朝歌再度有喜这件事,在马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以及东宫大张旗鼓请太医,便是想瞒怕是也瞒不住。 外界很快便传扬开来。 最先得到消息过来的是祁继仁和祁氏。 不出意外的,叶朝歌挨了一顿训,说她太胡闹了。 叶朝歌乖乖听着。 训了叶朝歌两句,祁继仁便叫了卫韫出来,“之前在将军府,我不是嘱咐你多注意着些吗,幸好都没事,否则,你后悔都没地方后悔。” …… 第996章:卫韫前去将军府 第996章:卫韫前去将军府 当初。 从绮罗那得知,自家外孙女今年会再度有喜事临门,且还表示,这喜事恐会有些波折。 当时他也没多想,只当是树大招风引起的波折,毕竟,当时小铃铛尚未出世期间便是个例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该有的提醒却是不能少。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两人生过一个了,也算是有经验,虽说年轻气盛,但也不是不靠谱的人。 故而,便提醒了一句。 且碍着说出去便不灵了,多的也不曾多说。 本以为有了他的提醒,卫韫会上心,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卫韫低着头乖乖的听训。 这一刻,他不是太子,而是祁继仁的外孙女婿。 好在祁继仁也并非真的在怪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命里注定有波折,就算再小心,怕是也躲不过去。 而且,他们也不会未卜先知。 “这次便是个教训,日后也莫要再如此了。” 祁继仁以此作为了结束语,然后便离开了。 卫韫转身回去,刚走出去两步,猛地顿住。 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在将军府,祁继仁的叮嘱以及方才所言,一些当日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在这一刻跃上心头。 从当日情景来看,外祖应该是已然知晓歌儿会怀孕。 可外祖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当日的叮嘱距离现在,这中间可是隔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而歌儿这一胎至今才不过一个月多一点…… 卫韫身形微颤,暗暗做了决定。 前脚祁继仁和祁氏离开,后脚,大长公主便来了。 大长公主倒是不客气,劈头盖脸的将两人一同训了,谁也不偏心谁,出了一口气后,便抱着她的小宝贝转头去玩了。 宣正帝的人,是在最后过来的,他派来了郭远。 送来了一些补品,倒是不曾说什么,只是让叶朝歌好生养胎。 就算没有宣正帝的叮嘱,叶朝歌也决定好生养胎。 经过几日的静养,这一胎总算保住了,只是胎像仍旧不稳,吴院正和红尘两个人一起,设立了许多的条条框框,总结下来就是,老老实实安心静养。 红尘自那日起,便再未过去王府,小世子情况已然大好,她回来也不影响。 但做事到底是有始有终,便每日早晚两趟跑王府,诊脉换药方。 一切逐步稳定了下来。 倒是值得一提的是,期间志远侯带着宋峥崴前来东宫请罪。 最初以为太子妃是在马场受了伤,可在事情爆出来后,方才知道,太子妃不是受伤,竟然是在他们的马场险些小产了! 太子妃怀的可是小皇孙啊,当今陛下的亲孙子! 志远侯赶忙带着二儿子过来东宫过来请罪。 对此,卫韫倒也不曾问责宋家,一来此事本就与他们无关,与马场更无关系;二来,叶朝歌已然母子平安,便当是积德了。 …… 数日后,镇国大将军府。 “将军,太子殿下过来了,正在门口下马。” 书房,祁继仁正在练字养心性,便听田伯过来报。 “太子?” 祁继仁颇为意外,“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转而想到后头关押的卫宸安,倒也不意外了。 没多久,卫韫过来了书房。 祁继仁先是关切了一番叶朝歌的近日的情况。 得知外孙女好了许多,放了心,望着面前的卫韫,心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当初,外孙女要嫁给他的时候,他虽然面上支持,但到底心里是有些不太乐意的。 当然,在旁人看来,卫韫是太子,与太子结亲,多少人家求之不得,而且,在外人看来,这门亲事是他们高攀了。 可他却并不太稀罕并。 老话说得好,凡事皆有两面,太子爷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其结亲,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是同样的,他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只有一个妻。 或许是自己对亡妻过于执着,或许是女儿一生痛苦折磨,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想让外孙女找个简单的男子,不用太富贵,只要他们日后夫妻琴瑟,一生一世一双人…… 便足矣。 可明显,太子并非是他理想的简单人。 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了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不喜,不满,更不愿。 但他也知道,这是外孙女亲自选的人。 当年,女儿选中了叶庭之,他不愿意,可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将她嫁给了叶庭之。 他强硬,但他的骨子里,更多的还是尊重。 同样的,当年女儿如此,外孙女自也是如此。 外孙女嫁给了卫韫后,有一段时间他吃不好睡不好,害怕她会走上她母亲的老路。 后来证明,是他想多了。 如今再看,何止是他想多了,分明就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再看看外孙女如今被宠成什么样子,可不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嘛! 回想当初的外孙女,再看看现在的叶朝歌,岂止是一言难尽所能形容的。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当初他并不看好的卫韫惯出来宠出来的。 但有些话说的也对,人家夫妻愿意,他何必管那些。 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 短短一瞬间,祁继仁的心思便转了好几道弯绕。 定了定神,问卫韫:“可是要去后头?你且去吧,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谁知卫韫摇头,“不是,今儿个不找王叔,我找您。” “哦?” 祁继仁好奇:“找我何事?” 对于卫韫找他,祁继仁还真有些意外,便自然而然的当做是有事。 卫韫的确是有事,但此有事非祁继仁所想的有事。 “外祖,您当日的提醒,是否那个时候已然知晓歌儿近期会有喜?” 祁继仁啊了一声,“你找我,便是此事?” 卫韫颔首。 他此次过来,便是为此而来。 祁继仁不解,“怎地突然问起这事来了?” “可是绮罗圣女告诉的您?” 卫韫不答反问道。 自那日起始,他便一直在琢磨,这琢磨来琢磨去,便琢磨到了绮罗的身上,同时也想到了两年前,歌儿怀小铃铛前夕。 他隐约记得,绮罗当时便说过一番高深莫测的话。 只不过当时他们谁都没有多想。 …… 第997章:城外拦路 第997章:城外拦路 “恩,是她。” 虽不知卫韫突然为何好奇于此,但祁继仁还是如实点头。 确定了是绮罗,卫韫眼睛一亮。 前后两件事,不难看出,绮罗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 而且,这个能力…… “她在哪儿,我要见她,外祖……” 素来稳重的卫韫,此时激动不已,眼睛里的迫切和言语间的急…促,祁继仁颇感意外。 “她前两天去了围城,还未回来。”顿了顿,祁继仁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何要见绮罗?” 且,这个话头开始的有些诡异。 卫韫眸光微闪,顷刻间恢复如初。 他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她是如何提前判断出歌儿会有喜,外祖您知道吗?” 祁继仁没有回答他,而是一双厉眸眯了眯,若有所思的望着卫韫,“不对,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祁继仁是老姜,卫韫也不是省油的灯。 面上神色不变,“我能有什么事瞒着您。”末了叹了口气,“是歌儿此次吓到我了,故而想寻她老人家问一问。” 闻言,祁继仁信了,但仍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眯着老眼定定的看了卫韫半响,什么也不曾看出来后,方才定了心神。 “她回来我派人过去东宫知会于你。” 卫韫恩了声,再度提起先前的疑问。 这次祁继仁应了,“据说苗疆历代圣女皆为天选之女,她们出生伴随着异象,甚者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 随着祁继仁的解说,卫韫心头更为激动。 他费心派人四处寻找高人,殊不知,高人便在眼前。 想到此,他便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马亲自跑去围城找人。 这股冲动,在触上祁继仁时,逐渐冷却了下来。 抿了抿唇,压下到嘴的万千之言。 在将军府与祁继仁说了会子话,卫韫方才告辞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身后的祁继仁若有所思,心头的古怪更为清晰,总感觉卫韫有什么事瞒着他,尽管他否认。 …… 绮歆楼。 “今儿个感觉怎么样?可有舒坦些?” 从将军府回来后,卫韫便回了东宫,直奔主楼正房。 叶朝歌靠在软枕上,“挺好的,你看起来很开心,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卫韫摸了下自己的脸,“有吗?” “恩,你脸上……”叶朝歌指了指他的脸,“笑得快赶上一朵花了。”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你还希望我见了你哭不成?” 叶朝歌挑眉,“这么说,你是因为见到我所以才笑成这样的?” “不然呢?” 卫韫并没有同她说自己前去将军府一事,也没有提与绮罗有关的种种,他隐瞒的很好,至少,叶朝歌没有多想。 / 叶朝歌的胎逐渐坐稳,相较于怀小铃铛时的前后反应,这一胎倒是明显平静。 口味如常,情绪亦是不曾反复。 或许是刚开始还未到时候,故而,叶朝歌并未急着高兴。 卧床又休养数日,这日红尘来请过脉后,终于松了口,可以稍稍下去走动,但是依旧不可大意。 最后一句话将叶朝歌吓着了,处处小心,每每下去走一会儿,不用红尘开口,自己便会坐下歇一歇。 闷着实在无趣,便让奶娘将小铃铛抱过来。 八…九个月的小铃铛,已经可以独自坐着了。 奶娘将小铃铛抱过来后,便放到了一侧让她坐着。 叶朝歌现在不得使力,孩子自然是抱不得的。 母女俩面对着面,小铃铛呲着牙对她笑,蠢蠢的,但是很可爱。 叶朝歌捏上她的小手,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倒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逗铃铛了,并非是自己没精力,主要是,她决定要对自己的女儿‘好一些’。 在叶朝歌好一些的概念中,便是不再捉弄她。 起因在于她昏迷过后,听说在她昏迷之时,小铃铛曾哭的撕心裂肺,直到她和腹中孩儿度过危险,她方才止了哭。 所有人都说,母女连心,而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难得的检讨了一下,发觉自己这个娘当得实在有些坏心,决定要‘弃恶从善’,对小铃铛好一些。 “殿下还未回来?” 叶朝歌教了一会小铃铛说话无果后,看看天色,后知后觉的发现,以往这个时候早就该回来的为卫韫,至此还未见人影。 “是,许是有什么要事绊住了吧。” 叶朝歌赞同颔首,估计是如此,故而也就没有再多想。 可她不知的是,卫韫是绊住了,但不是他被绊住了,而是他绊住了绮罗。 城外一条岔道上,卫韫将从围城归京来的绮罗拦住。 自那日得知绮罗去了围城后,他便派了人过去盯着,故而,绮罗一经回京,他提前得到了消息,也因此,有了此事的拦路。 原本他也没想拦路,打算等着她回去了将军府再过去找人。 可想到将军府乃祁继仁的地盘,以及上次其态度,便改变了主意,过来城外拦路。 前路突然被拦住,绮罗以为出了什么事,而在看到拦路之人是卫韫时,意外了。 “你这是,何意?”绮罗挑眉问他。 “罗婆婆。” 卫韫下了马,“不知罗婆婆可愿与我单独说话?” 绮罗挑了挑眉。 单独说话,还是和他? 她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话是需要避着人单独说的。 “罗婆婆,可愿?” 久未等到绮罗的话,卫韫再度开口。 他承认,自己着急,丧失了以往的冷静。 可那又如何? 只要一想到他的歌儿有朝一日会离他而去,他又怎么会冷静下来? “如果我不愿呢?你这么大的阵仗,我若不愿,可是要来强的?” 绮罗挑眉故意逗他。 谁知,卫韫却坦然道:“如果真是如此,怕是要委屈罗婆婆了。” 卫韫的态度,倒是让绮罗意外吃惊。 她沉默了一会,起身下了马车。 “走吧,陪我这把老骨头去那边看看。” 避开所有的随行侍卫下人,卫韫和绮罗去了不远处的小山坡。 绮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吧,你要与我说什么?” …… 第998章:只要让我的贪心成真 第998章:只要让我的贪心成真 将军府。 “你说太子在城外拦住了绮罗?” 祁继仁震惊。 “是。”田伯接着道:“不只是如此,殿下还刻意避开了人与绮罗单独谈。” “谈的什么?” 田伯摇头,“暗处有太子的人,我们的人近不得身。” 所以,谈了什么,除去两个当事人,无人知晓。 祁继仁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从那日卫韫过来将军府,所言所行皆围绕绮罗,他便觉得有些奇怪,太子是什么人,他多少还算了解一些,无缘无故的,不会提及与他没什么交集的绮罗。 虽说卫韫将其反常解释为找绮罗问一问朝歌这一胎是否顺利,当时也的确不曾在他脸上看到异常。 但后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这事他便记在了心上,并命田伯亲自负责此事,派人时刻关注卫韫的行踪。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或者说,想要知道什么,又想确定什么,他只是觉得,事情绝非表面那般的简单。 绮罗回京前曾来过信,原本他以为,待绮罗回京,一切的疑惑便会随之解开,卫韫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说的,皆可真相大白。 可没想到,他竟然先一步在城外拦住了回京的绮罗! 不但如此,根据田伯所得到的消息,他们两人单独谈话! “将军……” 祁继仁回神,看向田伯。 “若将军实在不放心,不若待绮罗回来您亲自问一问她。” 田伯如是提议道。 祁继仁点头,这样也好。 当然,他也可以现在出城,抓个现行,逼着他们交代。 可他看得出,卫韫并不想告诉他,依着他的性子,即便是苦苦相逼,怕也不会得到什么,而且,如此一来,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就此对他更为防备。 倒不如听老田的,在府上等着。 而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 天擦黑后绮罗方才姗姗归来。 看着明显是在等她的祁继仁,绮罗挑了挑眉,“这么好在等我?” 祁继仁不动声色的问她:“此去围城玩的可开心?” 绮罗此次过去围城,便是听闻有一个杂耍团在围城停留,这才过去,专门去看杂耍。 如今在这将军府,绮罗已然是半个主人。 对于她,不论是祁继仁还是田伯,皆是处处包容,但凡是她想做的要做的,无人去阻拦,不但如此,就好比这次去围城的一应事宜,都是田伯给安排的。 对此,将军府的下人倒也见怪不怪了。 毕竟众所周知,若不是她,祁氏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虽然外界的传言一直以来不曾消停过,但到底应了那句话,清者自清。 谣言谣言,传着传着,过去那一阵子,也就没什么可稀罕的了。 虽说至此说起大将军和绮罗,外人依旧是讳莫如深,但过去了新鲜劲儿,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还不错。”绮罗坐在那,“何时开饭,赶了一天的路,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赶散架了,饿死了。” 随之,看向祁继仁,“说起来这都要怪你那好外孙女婿,如果不是他突然在城外拦着我,我又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绮罗说这话时,神情间透着幽怨。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么的刻意。 祁继仁一噎,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原本他还打算不动声色的套话,可没想到,绮罗这么坦荡。 这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压下心中对自己的质疑,祁继仁一脸意外道:“太子?拦着你?为何?” 绮罗眯了眯眼睛,望着眼前唱作俱佳的祁继仁,暗暗嗤笑开来。 没想到,素来刚正不阿的他,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若不是她早前便得了卫韫的恳求,并承诺绝不透露分毫,若不是卫韫告诉她,祁继仁派了人在周围,她都要以为,他是真的不知情呢。 不过,做戏嘛。 也挺好玩的。 “还能为了什么,这事我还没怪你呢,你是不是将我看出朝歌即将喜事临门一事告诉他了?” “啊?” “肯定是你,除了你没别人!”绮罗一脸恨恨,瞪着祁继仁,控诉他的多嘴多舌:“如果不是你多嘴,他又怎么会问我朝歌这一胎顺不顺利什么的?诶呀,烦死了,我就是怕这样,才一直不吭声,结果,你竟然给我找了麻烦!” 祁继仁的注意力,却不在控诉上,而是…… “你是说,太子拦住你,就是问你朝歌这一胎顺不顺利?” “不然呢?太子也是个痴情种子,跟我说朝歌前些时候出了点意外,所以害怕了……” 一席话,虽然是在诓祁继仁,但是有句话,绮罗说的却是发自肺腑。 ——痴情种子! 想到此,绮罗忍不住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她帮不了他们,因为她也只是个半吊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那种,根本不是什么高人,能看到的更是有限。 从一开始,她便看出了,在叶朝歌的身上看不到未来。 但也仅此而已,其他的,她便无能为力了。 当时卫韫失望绝望的模样,便是向来心大的她,也有些不忍心。 她告诉他:“人生在世,谁都会经历一个过程,所差别的不过是早和晚的问题,你也莫要想太多,珍惜眼下才是要紧。” 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就好比她,她是苗疆的圣女,从出生她便是守护苗疆的存在,她的一生便要贡献给苗疆。 反抗不得,改变不了。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五更。 老天爷要取走一个人的性命,谁又能奈何得了呢? 她想让他看开些。 可是卫韫却摇摇头,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要的不是眼下,我要的是她的过去,眼下和未来,全部,我都想要!” 当时她下意识的就想说,‘你太贪心了’。 不曾想到,在她开口之前,卫韫又道:“我知道我很贪心,我也知道,所有的贪心都要付出代价,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哪怕,用我的寿命……来换。” “只要让我的贪心成真……” …… 第999章:父皇,您骗我 第999章:父皇,您骗我 卫韫的话,让她震撼。 让她第一次沉默,沉默到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看着他,她突然想要帮他。 就像当初帮助祁氏那般,就那么想了,不求回报,只是想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就在那一刻,她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大胆的决定。 / “绮罗,绮罗……” “啊。” 绮罗回神,“怎么了?” 祁继仁狐疑的看着她,“晚膳备好了,用膳了。” “哦哦哦。” 绮罗站起来,一边说着‘饿死我了’一边避开祁继仁探究的目光往饭厅而去。 身后。 “老田,你怎么看?” 祁继仁问田伯。 田伯点点头,“属下也觉得有些奇怪,她好像有事瞒着我们。” 方才绮罗的发呆,田伯看在眼里。 对她多少也是了解的,她的反常虽然不明显,但对于近两年朝夕相处的他们来说,还是很容易便能捕捉到那丝的不同寻常。 一开始他觉得是将军多虑了,即便太子殿下有事相瞒,也定不是什么要紧的,像将军说的与孙小姐有关,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殿下对孙小姐的在意,众人有目共睹。 若是与孙小姐有关,殿下怎会相瞒? 可刚才,他却觉得自己想错了。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样,这段时间你帮我亲自盯着她,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禀报。” 祁继仁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我这心七上八下的,总感觉不太好。” 田伯心下一跳,“将军的意思是……” 祁继仁摇摇头,“不知道,说不上来。” 如果知道,他也不会如此的大费周折。 看出将军的担忧,田伯轻声宽慰道:“将军也莫要太担心了,太子殿下待咱们孙小姐是极好的。” 祁继仁没有说话。 他自是知晓,卫韫待朝歌是全心全意的,他起疑,也并非是怀疑卫韫别有居心,况且,若他真的别有居心,绮罗也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他也清楚,卫韫是不会伤害外孙女。 可就是如此,他的心神依旧有些不安。 那种不安不是针对卫韫,而是…… 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总之,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 …… 卫韫回来后,和往常一样。 陪着叶朝歌用了晚膳,然后一家三口培养感情。 在伺候叶朝歌喝完药,哄着她睡下后,卫韫方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绮歆楼,去了前殿。 “拿壶酒来。” 到了前殿,他如是吩咐道。 海总管吃惊,“殿下……” “耳聋了?” 卫韫声音如寒夜的冷风,透着刺骨寒意。 海总管唬了一跳,随之不敢耽搁,连忙去取酒。 这一夜,卫韫独自一个人,在前殿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完了一壶,让海总管又送来一壶。 一个晚上,他自己一个人便喝了三壶。 卫韫的酒量很好,尽管他很少喝酒,尽管每次都是浅尝即止。 尽管与叶朝歌一起后,便鲜少喝过。 但他的酒量,却是从小便练出来的。 宣正帝将他接到身边,因为思念齐妃,宣正帝时不时的喝酒买醉。 有一次,卫韫夜里起夜撞见了,宣正帝便招呼他过去。 从那以后,他时不时的喝两口。 并时不时的听他父皇说:“韫儿,酒是个好东西,它能让父皇在醉酒后得到自己得不到的……” 那时候他很奇怪,父皇已经是一国之君,还有什么是他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 后来他才知晓,父皇是一国之君,但有个人却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得到的,那便是他的母妃。 而喝醉了酒的父皇,或许是自欺欺人,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能得到。 “父皇,您骗我……”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尝试在醉酒后得到自己求之不得的。 可是没有。 卫韫抱着酒壶,仰头将壶中酒喝个干净。 海总管在一旁看得难受,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主子遭遇了什么。 他只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主子心事重重,而每每过去绮歆楼的时候,又像个无事人一般,然再出来后,却又变了个人。 尤其是今儿个。 傍晚时分,主子回来,他身上的气息让人窒息,是那种难过的让人窒息。 可回到绮歆楼,又换成了无事人那般。 他问南风,南风也只是摇头叹息什么也不说。 这让他更为奇怪。 不明白殿下这是怎么了,太子妃再度有喜,东宫即将另添新丁,虽说这中间有着惊心动魄的曲折,但最后也是有惊无险。 他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事能让主子如此难过,甚至不惜…… 借酒消愁。 要知道,主子一向自制力很强,从未这般过。 卫韫喝了一晚上,而海总管,便陪了一晚上。 他不是没有问过,只是碍于身份,在第一次试探询问得不到答案后,他便识趣的不再询问。 月升月落,黎明来临。 “殿下,您该去上朝了。” 海总管轻声提醒道。 卫韫仰头把剩余酒喝干净,然后让海总管备水沐浴。 前殿的门再次打开时,卫韫一身太子朝服,沉稳而出。 “管好自己的嘴。” 离开前,卫韫哑声道了一句。 海总管了然,“殿下放心。” 送走了主子,海总管将夜里值夜的下人尽数叫到了跟前儿,好一番敲打。 就这样,东宫之主在前殿喝了一夜酒这件事,消失在了这黎明的曙光之中。 …… 太阳升起。 早朝散去。 祁继仁越过了人群,找到卫韫。 “我听说……”他的话还未说完,便闻到了卫韫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酒味,虽然很淡,但对于常年在军营与酒打交道的祁继仁来说,自是瞒不过他。 “你喝酒了?” 卫韫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江霖昨晚过来找我喝酒,喝了一些。” 祁继仁皱了皱眉,明显对这说辞不信。 江霖会找他喝酒? 怎么可能? 只是卫韫并不给他往下深究的机会,“外祖找我可是有事?” 祁继仁眸光闪了闪,“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绮罗回来了。” “恩,昨儿个在城外见到了。” …… 第1000章:我们的孩子,我岂会不高兴 第1000章:我们的孩子,我岂会不高兴 “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了?” “恩,罗婆婆说,歌儿虽然不平顺,但皆会有惊无险。” 祁继仁挑挑眉。 卫韫和绮罗的说辞虽然不完全一致,但意思却是一样。 未待他深想便听卫韫又道:“外祖还有事吗,若无事我就先走了,歌儿还在家等着我用早膳。” / 卫韫出了宫,便对南风吩咐了一句什么,只见后者揖手退下,往第一楼的方向而去。 祁继仁后脚从宫里出来,想了想,并非回将军府,而是去了第一楼。 第一楼。 掌柜的告知少东家还在睡。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祁继仁毫不客气的斥责。 江霖与叶辞柏自小相识一起长大,在祁继仁的眼里,二人并没有什么差别,显然对于此,掌柜的也是见怪不怪了。 讪讪笑道:“昨儿个少东家去找太子殿下喝酒,这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快天亮了才回来,所以,便起的晚一些。” 自江霖回京后,他便一直住在第一楼。 闻言,祁继仁目光闪了闪,又呵斥了两句,方才离开。 前脚祁继仁走远,后脚南风便从后面出来,与掌柜的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完成了任务,南风便走了。 但这件事,掌柜的自然不可能瞒着江霖。 在他起来后,便一股脑的将事情经过道出。 “你是说,南风特地过来告诉你,大将军过来找我时便告诉他昨晚我去东宫找太子喝酒了?” “是。” 江霖皱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去找他喝酒了?” 更何况,他找谁喝酒也不能找卫韫喝酒啊。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熟吗? 当然,还是比较熟的,但也没熟到找他喝酒的地步啊! 再说了,现今朝歌是个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就算要喝酒,就算和卫韫熟到喝酒,但也绝对不会去找他啊。 “是啊,这事的确纳闷,估计是太子殿下……” 话说到一半,掌柜的就不说了。 有些话,可不是他能置喙的。 他不说,可江霖自己会想。 …… 江霖找上门,卫韫并不意外。 早在派南风过去第一楼时,便猜到,江霖一定会找过来的。 果不其然。 “你在搞什么鬼?” 一见面,江霖也不客气。 明明没有找他喝酒,却骗祁继仁他找他喝酒,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古怪,且也让人忍不住的往坏处想,故而这一来二去的,江霖便收不住了,觉得是卫韫做了什么对不起叶朝歌的事。 自然而然的,语气不可能好。 卫韫扫了他一眼,“我昨儿个有事,暂不能对人道,便借你挡一下。” 江霖眯了眯眼睛,“没骗人?” “你觉得有必要?” 他有必要骗人吗? 江霖毫不留情的怼道:“没必要你拿我挡什么?而且,你这就是在骗大将军!” 卫韫:“……” 他说得在理,让他无言以对。 “不过说真的,是什么事连大将军也不能说的?” 江霖觉得奇怪。 卫韫沉默。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得。 他知道,歌儿不会愿意。 而且,有些事,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不得不信,所以,‘说出去就不灵了’在此亦是有效。 江霖好打发,卫韫只需要一句朝廷之事便能将他堵住。 非朝廷之人,有关于朝廷之事,江霖自是不好多问,便下意识的想着,肯定是什么隐秘的要紧事,不然也不会瞒着大将军。 江霖被打发走了。 卫韫对着寂寥的大殿,幽幽的叹了口气。 调整了一下心情,转身要回绮歆楼。 却在这时,海总管近前儿来报:“殿下,方才地牢传来消息,已经完成了。” 完成?地牢? 卫韫顿在原地想了一会,这才想到完成了是什么意思。 默了默,“还活着?” “是。” 能不活着吗,用名贵药材吊着命,且每结束一个步骤便会花一段时间让她休养,她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真真是做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子妃当初说怎么处罚她来着?”卫韫有些记不清了。 “扔出去……” “恩,听太子妃的,此事你去安排,莫要拿到太子妃跟前儿让她糟心。” 将事情安排给海总管后,卫韫便抬步离开。 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顿住,“别让她死了。” 上次梦境一事,他决不允许再发生! “是,奴才会派人盯着她。” “恩。” 回到绮歆楼,此次小插曲卫韫并未告诉叶朝歌。 “很累吗?” 叶朝歌望着他眼下的黑色,心疼道。 卫韫握上她的手,“不累,只是最近诸事繁杂,等忙完这一阵便好了。” 叶朝歌点头,“朝堂之事我帮不了你,你也不用担心我,尽管忙自己的,我身边有刘嬷嬷她们,红尘也回来了,而且,我会很乖,乖乖听话。” 卫韫心头乍然一暖。 目色温和:“恩,你要乖乖的,凡事莫要再倔强,多听听刘嬷嬷她们的。” 卫韫的叮嘱,叶朝歌无一不应下。 “对了,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红梅出嫁一事,下个月就是她的婚期,我想找个知晓柔然的嬷嬷教她一些那边的规矩。” “这事我会让海总管安排,你无须操心。” 叶朝歌点点头,依偎进他的怀里。 刘嬷嬷她们见状,纷纷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关上,偌大的内室,只余夫妻二人。 “我们再度有了孩子,你高不高兴?” 叶朝歌在他怀里,轻声询问道。 卫韫握紧她的手,侧首在她额上亲了亲,“高兴。” “可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啊?” 虽然在她面前,他和往昔没什么两样,可她还是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和压抑,以及,时不时的发呆。 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差点小产一事吓到了他,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却并非如此。 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不高兴,不过是最近朝堂诸事繁多,让我有些疲累罢了。” 卫韫又道:“你莫要多想,我们的孩子,我岂会不高兴。” …… 第1001章:一封信 第1001章:一封信 这是实话,他的确很高兴。 但他没有告诉她的是,比起高兴,他更多的是忐忑,总莫名有一种,时间即将到来的错觉。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高兴呢。” “没有。” 卫韫的大手贴上她的小腹,“我高兴,但是我也有些担心,希望这孩子不会再像小铃铛那般折腾你。” 叶朝歌笑了,“折腾我说明咱们的孩子活泼有生机。” “恩,你这么说也对。” 夫妻俩用过午膳,卫韫便以前头有事离开了。 叶朝歌靠在软垫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垂眸望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唇角微翘,一抹苦笑漾出。 …… “将军,这是属下刚截下来的信件。” “谁的?” “绮罗送往苗疆的。” 闻言,祁继仁连忙接过,将信打开。 信中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是绮罗写给苗疆现任圣女的信件,里面多是寒暄慰问之词,其中夹杂着几句询问,也皆是苗疆内部诸事。 祁继仁看完信,眉头便如同打了个死结一般。 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将军,信中写了什么?” 祁继仁将信递给田伯:“平平无奇,只是一封简单的慰问信件。” 田伯看完后,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将军,会不会真的是咱们想多了?” 田伯一边将信折好放回去,一边自我怀疑道。 “不,恰恰好说明有问题。” “啊?” “绮罗来上京有多久了?”祁继仁不答反问道。 田伯想了想,“已经有快两年了吧。” “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祁继仁先感叹了一些时间的无情,转而又道:“可这两年里,你可有见过绮罗与苗疆联络过?” 田伯猛地一怔,倏地看向手中的信件。 是了,自绮罗来了之后,与苗疆那边基本上便断了联系。 而苗疆那边也不曾联络过,绮罗也不曾联络过苗疆。 他手上的这一封信,可以说是两年来的第一封。 “可这信中内容并没有什么不对,估计是绮罗想念苗疆了,所以才写了这么一封信。” 虽然这封信来的比较突兀,但内容的确没有什么不对,实在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祁继仁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或许真是我想多了。” 这话是说给田伯听的,同样,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怀疑所有,甚至去第一楼证实。 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不论是江霖去找卫韫喝酒,还是绮罗写给苗疆的第一封信……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 田伯从书房出来后,重新将信送了出去。 田伯不知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件事,很快便被绮罗知道了。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们殿下,我既然答应了他保密,就不会违背承诺。” “是。” 暗卫如同来时,离开的悄无声息。 绮罗坐在那,没有动。 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信件被截下,绮罗并不意外,祁继仁并非是傻子,且他作为大将军,比一般人还要敏…感,洞悉能力自是要强。 不论是卫韫的反常,还是她的反常,祁继仁必然会多想。 所以,在将信送出去的时候,她便知道,信一定会落到田伯的手上。 方才卫韫的暗卫来报时,她丝毫不觉得诧异。 信被截住并没有什么,她也不怕祁继仁他们会拆开来看,她有自信,即便是他们拆开来看了,也不会发现什么有用的。 她要想瞒着他们做点什么,轻而易举。 苗疆在世人的眼中,一直是神秘与畏惧并存。 作为苗疆的前圣女,又岂会那般容易被人窥探。 想至此,绮罗抿了抿唇。 接下来,就等消息吧,希望,希望有结果。 …… 海总管的效率素来高。 很快他便找来了一个熟知柔然规矩的嬷嬷。 说来这个嬷嬷还是个熟人,虽然不曾见过,但对于她的名号,叶朝歌可记得清清楚楚。 岑嬷嬷! 当初卫韫特地从尚仪局找到此人,送去徐家教导徐明珠规矩的教养嬷嬷。 岑嬷嬷果然不负众望,当初她去到徐家之后,不遗余力的将对徐家的恨尽数加诸在徐明珠的身上,据说那段时间,徐明珠吃了许多的苦头。 徐家对岑嬷嬷自是恨极,但又奈何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岑家遗孤对徐明珠百般磋磨。 岑家当年是大家族,岑嬷嬷作为岑家嫡女,自小便受到家族精心栽培。 故而,她不只是熟识大越的规矩,便是北燕和柔然,以及苗疆这些地方的规矩,亦是熟识一些。 叶朝歌对此倒是颇为意外,不禁想着,如果当年岑家没有败落,这岑嬷嬷…… 想至此便摇摇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嬷嬷起来吧,不必多礼。” 叶朝歌隔着屏风,将跪地行礼的岑嬷嬷叫起。 随之介绍道:“这是红梅县君,接下来的时日,就劳烦嬷嬷费心了。” 岑嬷嬷不卑不亢的道不敢,然后行礼拜见红梅。 红梅回礼。 待二人见过后,叶朝歌便吩咐司琴带岑嬷嬷前去安排好的住处。 “小姐……” “你什么也不必多说,这段时间你便跟着岑嬷嬷学习规矩,我这边有刘嬷嬷她们,且我现在也出不得门,一直在东宫里安全着呢,你便放心学规矩便好。” 深知红梅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叶朝歌先一步开了口。 之前找嬷嬷教她规矩,红梅对此便十分的抗拒。 在她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 但她却不这么觉得。 红梅嫁给佑怀后便是怀慈亲王妃,不论如何,对柔然必须要有个简单的了解,所谓的规矩,也并非一定要学精,但至少知道点皮毛。 这样,对她并没有坏处。 “你便听小姐的吧,小姐这么做是为你好。”刘嬷嬷开口了。 红梅偃旗息鼓,“奴婢知道了,奴婢多谢小姐。” 就这样,红梅开始了学习规矩。 身边少了一个红梅,叶朝歌多少是有些不习惯的,可想着待日后红梅成亲了,这个习惯必须要习惯要适应。 …… 第1002章:黄鼠狼给鸡拜年 第1002章:黄鼠狼给鸡拜年 人不经念叨。 叶朝歌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那日岑嬷嬷的到来让她想到了徐明珠,今日,徐明珠便过来了。 “小姐,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刘嬷嬷如是评价突然前来造访的徐明珠。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先去看看。” 不论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徐明珠如今依然是康王妃,与她是妯娌关系,人都到了,总没有把人撵走的道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叶朝歌已然能下地。 但仍忌讳劳累和激烈过激的动作。 到了前厅,徐明珠屈膝行礼。 虽说是妯娌,但地位也是不同的。 “康王妃不必多礼,起来吧。”叶朝歌心安理得的受了她的礼,在其行完,方才不紧不慢的叫起。 不论是与徐家还是徐明珠,已然撕破了脸。 也没必要与她做那面子情,更何况,人家也不见得稀罕。 而且,她也不想。 “早该来东宫探望,只是听说太子妃玉体不安,我家王爷不准前来叨扰,唯恐我这皮实性子扰了太子妃,今日才来,还望太子妃勿要怪罪。” 徐明珠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先是暗讽叶朝歌的身子不好,之后又明里暗里炫耀她和康王的关系紧密。 叶朝歌听得想笑。 而她,也真的笑出了声。 斜眼淡淡的扫了眼因为她的笑而有些僵硬的徐明珠,“本妃怎会怪罪,左右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你说是吧康王妃!” ‘康王妃’三个字,叶朝歌着重咬字。 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康王妃,八竿子打不着,你们夫妻紧密与否,与她这个太子妃有何干系? 也是有意思。 叶朝歌的讥讽,险些让徐明珠挂不住脸。 深呼吸口气,硬邦邦道:“太子妃说笑了。” 和徐明珠,叶朝歌真没什么好说的,坐在那慢慢悠悠的喝着果茶,酸酸甜甜的果子茶可比徐明珠有吸引力多了。 和叶朝歌,徐明珠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她来此,不是与她相对无言的。 压了压心中的火苗,“太子妃现在身子可是大好了?” “还行。” 叶朝歌冷冷淡淡开口。 “那便好,太子妃险些小产先前我都听说了,说来也是后怕,幸好佛祖保佑没出什么事,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太子妃日后还是多多烧香拜拜佛祖较好,毕竟,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叶朝歌冷笑一声,放下果茶,“康王妃说得对,的确该如此,毕竟这佛家讲究的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康王妃的好意,本妃心领了。” 赶在徐明珠说话之前,叶朝歌又道:“别说了,倒是康王妃,与康王成亲也有半年多了吧,怎地久不见好消息啊?” 说话时,她的目光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徐明珠平坦的不能再平坦的小腹,所说之意不言而喻。 徐明珠面上的伪善彻底的龟裂。 她暗指叶朝歌亏心事做多了,所以才会险些小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早晚会遭报应,可没想到,她不但没有生气,且轻飘飘的回击过来。 暗讽她成亲半年多肚子没有动静! 那扫向她肚子的眼神,让她又难堪又恨极。 与此同时,大婚之时的记忆,也随着叶朝歌的那一个眼神,在霎时间涌入脑海中。 ‘就看你有没有那命……’ 卫成的话,回响在耳边。 当时的她全然不在乎,母亲说过,那个药丸不但有催情的效果,且会让男子的状态调节到最好,男子的状态好了,她受孕的几率便会提高。 她自信着,认为自己是有那命的。 可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一耳光。 她没有那命! 她费尽心机费劲手段,不惜让卫成厌恶,所求来的洞房花烛,却什么也没捞着! 不,她捞着了,得到了卫成的说到做到! 因为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她!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叶朝歌便轻轻松松便得到了,不但如此,头一个尚未满周岁,这便有了第二个! 不公平,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对她! 徐明珠一双眼睛赤红,怨毒的视线瞪着叶朝歌尚未显怀的小腹。 刘嬷嬷唬了一大跳,连忙招呼红尘上前,一左一右将叶朝歌护在身后。 虽说在东宫徐明珠疯不起来,可保不齐她发疯之下伤到主子。 主子的情况刚刚稳定,可不能冒险。 刘嬷嬷和红尘一经上前,徐明珠便回过神来了。 看着二人如两堵肉墙般挡住叶朝歌,眼睛闪了闪,稍作调节自己心中的怨恨,笑道:“这是做什么,本王妃有那么可怕吗?” “可不可怕,康王妃心里没数吗?” 叶朝歌安稳的待在刘嬷嬷和红尘的身后,幽幽说道。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自然不会去客气。 而且,就算她客气,还是那句话,人家也不见得稀罕。 徐明珠一滞,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在太子妃心中竟是如此,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吧,不打扰太子妃休息了。” 说罢起身。 刘嬷嬷和红尘丝毫不曾松懈,反而随着徐明珠的动作,死死的盯着她,而红尘藏于袖袍中的手,更是夹住了两根银针。 只要对方有所异动,管她是不是康王妃,她都会让她尝一尝她银针的滋味! 徐明珠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屈了屈膝,爽快而去。 这一幕,让人看不懂了。 “小姐?” 叶朝歌坐在那,望着徐明珠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方才她离开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因刘嬷嬷和红尘挡着,叶朝歌并未看到。 二人齐齐摇头,“并没有,离开的时候甚至都不曾回过头。” 走的颇为洒脱。 就是因为太洒脱了,所以才让人看不懂。 徐明珠这是什么意思? 大张旗鼓来了一遭,便宜没占到不说,且说走就走,最后的反应与最初的明朝暗讽,完全是两个极端,委实让人看不懂。 “小姐,您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来咱们东宫图什么?”难不成就图一时嘴巴痛快? 可关键是,她家小姐也没让她占到便宜啊。 “徐明珠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她这一出,我也看不懂,不过……” 叶朝歌冷冷一哼,“是腥是臭,早晚会露出来!” …… 第1003章:徐明珠有病,无疑 第1003章:徐明珠有病,无疑 晚间,康王府。 “王爷,您回来了?” 卫成淡淡的恩了一声,问王府的管家,“今儿个她可安分?” 管家眸光微闪,垂首恭敬回道:“回王爷,王妃今儿个出门去了东宫。” “东宫?”卫成的步子猛地顿住,眉头狠狠的拧作一起:“她去那里做什么?” “据说是因着太子妃有喜,王妃特过去探望。” “探望?” 卫成好似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徐明珠去探望叶朝歌? 是他耳朵有了毛病,还是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卫成的唇角微扯,漾出一抹讥嘲,“太子妃有喜半个多月了,她今日才过去探望?” “本王看她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管家将头低了低,恨不得让自己耳聋一个时辰。 说来也是无奈。 自王爷开府,他便跟着过来了,多年来,王府上下也一直由他操持着。 初初开始还好,可随着王爷的年岁一年长过一年,便觉得王府有些冷清了。 只是他到底是下人,主子的事再轮也轮不到他一个下人胡言乱语。 后来,陛下正式下旨赐婚,那时候他是真挺高兴的,喜滋滋的想着,待王妃过门,这王府应该就会很快热闹起来。 事实证明,他想的一点也没错。 王妃过门,王府上下的确都热闹了起来,但却是鸡飞狗跳的热闹! 从新婚第二日,王爷王妃闹了一通,自那以后,二人便一直微妙着。 而王爷,更是丝毫不遮掩对王妃的厌恶以及监管。 夫妻两口子?还不如两个陌生人呢! 如果是两个陌生人在路上撞了,彼此还能客客气气的道个歉,可王爷和王妃…… 偌大的王府一分为二,前后院泾渭分明,住在同一座府上,谁会相信,王爷和王妃已经有半年没见? 若非他亲眼所见,恐怕,打死他都不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胡思乱想间,听到王爷如是吩咐着:“继续看着她。” 管家的头低了又低,“是。” …… 叶朝歌一直坚信,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 但这几日,却有些看不透了。 自那日徐明珠来东宫开始,在接下来的日子,徐明珠每日都会过来一趟。 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刺上两句,但每次叶朝歌都不曾让她占到便宜。 这日,叶朝歌更是不耐烦了,直接了当的下了她的面子,告诉她,东宫不欢迎她。 本以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明珠但凡是个要脸的人,都不会再紧巴巴的贴过来。 而事实证明,她高估了徐明珠脸皮的厚度。 次日,她照样过来了。 “小姐,您说她这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徐明珠此举,刘嬷嬷也看不懂了。 叶朝歌这两天被烦的受不了,没好气道:“她这不是卖药,而是有病!” 明明知道在她这占不到便宜,明明每次都是被怼的脸色青紫难看,可第二天,还是照来不误,依旧笑眯眯的,好似昨日的不愉快不存在一般。 不是有病是什么? 嘴上说着徐明珠有病,但叶朝歌也并非大意之人,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徐明珠的厚颜无耻固然让她不耐烦,看似蠢傻,虽然让人降低警惕戒备,但她可没有忘了徐明珠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论这几日她表现的怎样,在她看来,还是那句话,无利不起早。 若没有图谋,怎会一次又一次的主动送上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又不是真有病! 故而,在之前徐明珠第二次过来时,叶朝歌便让红尘对其提高警惕。 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发现。 红尘的答案依旧是摇头。 “呵呵,这还真让人看不懂了啊。” 刘嬷嬷先禁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既然没有什么不妥,且这几日以来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而且这徐明珠也不是个傻子,就算想对她们主子动手,也不会蠢到选择在东宫。 可她却锲而不舍的日…日过来…… 难道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特地跑过来找不痛快? 刘嬷嬷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小姐,您说有没有可能是奔着……”红尘指了指南面红梅居住的地方。 “岑嬷嬷?” “恩,您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红尘也有些吃不准。 “不排除。”叶朝歌没什么兴趣纠葛于此,“管她是为了什么,我没心情应付她,你们随便找个由头把她打发走。” 虽说徐明珠占不到便宜,但一次又一次的,实在腻歪。 / 刘嬷嬷亲自过去了前殿,告诉了徐明珠她家小姐今儿个精神不济,这两日累着了,就不出来陪王妃说话了云云。 徐明珠说话有水平,刘嬷嬷也不遑多让。 一番话,明里暗里的暗示,你来的太勤了,让我家小姐累着了。 徐明珠却仿若没听出刘嬷嬷的弦外之音一般,“既然如此,那便罢了,走了这么久的路,倒是有些渴了,待喝完这杯茶再回。” 刘嬷嬷眉心微蹙。 康王府与东宫并不远,只有一刻钟的车程,哪里算得上走了这么久的路? 而且,康王妃外出怎会步行? 马车上都备有茶点,缺那茶水? 刘嬷嬷担心徐明珠闹幺蛾子,便留在了前殿,直到把人送走了方才回去。 回去后便将前前后后说给了叶朝歌听。 “没恼?” “没有,不但没有,反而很平静,说是喝完了一杯茶再回,还真是喝完了茶回的,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借口逗留……” 叶朝歌笑了,“行了,徐明珠有病,无疑了。” 刘嬷嬷也颇为赞同咱家小姐的这话。 她也觉得就是有病。 …… 卫韫回来,海总管便尽职尽责的将此事上报。 “南风。” “属下在。” “去康王府,让康王管好他的王妃!” 比起叶朝歌,卫韫则直接些。 康王府。 良齐送走了前来传太子口谕的南风便回了前厅,在看到主子阴沉的脸色时,心下登时一跳。 乖觉的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这个时候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再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 第1004章:给我一个孩子 第1004章:给我一个孩子 “王妃,王爷来了,正往咱们这边过来呢。” 王府后院,徐明珠正在写字。 只见洁净的宣纸上,用浓墨书下下一个大大的‘忍’字。 听到画荷的禀报,徐明珠放到一半的笔重又拿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对着那个‘忍’字,刷刷划上两笔。 顿时,一个好好的字因为两条交叉的粗重线条毁了。 看到这一幕的画荷心头微跳,低下头减少自己的不存在。 这是她这半年来所总结下来的经验。 什么时候说话,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沉默,沉默到什么地步,这个度,必须要掌控好。 否则…… 想到此,画荷不禁有些悲凉。 自与王爷大婚后,王妃的脾气越发的捉摸不定,便是伺候多年的她,也不免心生忐忑,很多时候更是战战兢兢的。 外面脚步声临近,画荷识趣的低着头避开到了一旁。 不一会,卫成走了进来。 徐明珠缓缓抬眸看了他一眼,仿若没有看到他阴沉至极的脸色一般,娇笑道:“王爷来了,正好,我在写字呢,您过来看看这字写的可好?” 卫成进来后便站在门口,距离书案尚有一段距离。 但他仍是看清了桌上的那个字。 一个大大的‘忍’字。 字迹清秀涓美,但隐隐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沉味道,与涓美二字相冲突,有些自相矛盾。 在‘忍’字上,两道交叉的粗黑墨迹,将那股阴沉味道更添着重。 卫成眉目不变,目色冷凝的望着立于案后,正对着他巧笑倩兮的徐明珠。 这是自大婚后时隔半年多,他第一次正视于她。 这一正视,卫成的眉尖便狠狠地蹙起。 半年的时间,徐明珠好像变化不小。 “王爷,这字好看吗?” 徐明珠笑着问。 卫成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好像在等她的下文。 而徐明珠,也果然不负他所望。 “是不是不好看?”低头看着案上的字,近乎于呢喃道:“我也觉得不好看,难看死了。” “就像是,我在王爷的眼中,一样的难看。” 徐明珠缓缓抬头,看向他。 卫成呵了一声,“本王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本王自会给你康王妃的体面!” “像这样?我自己一个人呆在这所院子里?睁开眼是一个人,闭上眼还是一个人,用膳时,更是一个人?府中下人皆知有名无实的王妃?这就是王爷所谓的体面?” “你在质问本王?徐明珠,你可真是好笑,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找的吗?” “我自己找的?是我自己找的,还是王爷过河拆桥?” 顿了顿,徐明珠又道:“不对,还算不上过河拆桥,不过,也快了,早晚的事。” 卫成不耐烦了,“你在说什么疯话!我警告你徐明珠,适可而止,否则……” “否则什么?” 徐明珠从书案后走出来,“是杀了我,还是休了我?”她踱步至他的面前,仰头,“你敢吗?准确的说,你舍得吗?” 卫成没有说话,而他面部的紧绷昭显着他此刻的隐忍。 徐明珠看着笑了起来,“画荷,你先退下。” 画荷巴不得赶紧退出去,她感觉自己若是继续留下,明年的今日必然会是她的忌日! 房门关上,将一室的对峙与外头隔绝开来。 徐明珠走到那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说:“这半年多来,我无数次在想,你卫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阴险?有野心?有能力?” “我想了无数次,但依旧没有想到合适的,而今天,我确定了,你卫成,就是个不要脸至今的男人!” “够了!” 卫成怒吼,“你够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还是说,你心虚了?” 徐明珠并未就此住口,而是接着说:“半年不曾踏入我这个院子,你今日过来,想来是东宫那边有动作了吧?” 虽然是疑问,但她的语气中却不见一丝的询问。 也不待卫成说话,徐明珠又道:“我猜一猜,你是过来质问我为何去东宫,有什么企图,并警告我不准再去,我说的对吗?” 卫成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再阻拦,也没有再让她闭嘴,而是由着她继续说。 徐明珠抿了口茶,话锋徒然一转:“我不去也可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给我一个孩子。” “你妄想!” 卫成差点笑出声。 眼前的徐明珠已然不是个正常人,而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的确是妄想,所以,这不是指望着王爷成全吗?” 徐明珠对卫成过激的反应丝毫不意外,意料之中不是吗? 既然是意料之中,又怎会意外? “既然王爷这么坚决,那就没办法了,东宫,我还是会继续去的,太子妃那边,我还是会继续叨扰的,而且,经过这几日的接触,我觉得同太子妃很聊得来,而且我发现,好多事她好像都不知情。”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就好,她若是不知道,作为妯娌,我自会不遗余力的告诉她,听说太子妃这一胎还不稳,啧啧,受不得半点的刺激,也受不得劳累辛劳……” 徐明珠的威胁,丝毫不加以掩饰。 卫成的脸色,并未有所变化,对她的一系列威胁,完全不在意。 徐明珠看在眼里,有些没底了。 可很快又否定了,不可能不可能,卫成喜欢叶朝歌,就连与她的新婚之夜,在她身上,念着的也依旧是叶朝歌的名字。 他对叶朝歌的在意,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 她能说得清楚! 不但如此,她看的也清楚,更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半年来,她也没闲着,背靠大树好乘凉,根据徐家所调查到的,卫成对叶朝歌的在意远不只是她之前了解的那些。 虽然,在他的心目中,叶朝歌的分量比不上他的野心,但是有一点可以无比的确定。 那就是,卫成不舍得让叶朝歌出事! 所以,她才筹谋了这一切。 当然,如果真的能让叶朝歌因此而没了孩子,也算是一箭双雕。 …… 第1005章:为夫都是你的 第1005章:为夫都是你的 虽然现在这个结果,显然一箭双雕是不可能了,但一开始,她也不曾抱过这个希望,尽管恨透了叶朝歌,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但她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与叶朝歌的这笔账,早晚会算清楚,眼下,最要紧的是怀上一个孩子。 卫成靠不住已然再明显不过,之前她所说的过河拆桥并非只是一时的气话,而是整个徐家,还有卫成心照不宣的事实。 有朝一日,一旦功成,必然是他们徐家的倒霉日。 明知如此,可已然没有退路,他们已经彻底的得罪了东宫,与卫成更是早已绑在了一条船上,现在再想分道扬镳已然不可能。 除了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别无他法。 至于孩子。 那是他们徐家的把柄! 徐皇后终生无子,虽然贵为皇后,却没有依仗,他们徐家尽管是国丈,可是,却没有一个徐家与皇室血脉的桥梁! 而这个桥梁,徐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 必须生出一个孩子,一个身体里既流着徐家人的血,也流着皇家的血! 短短一瞬间,徐明珠的内心便历经千帆。 她看向卫成,对于卫成答应她有信心。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随便你,想去就去。” 说罢,卫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的一如半年多前那般的决绝,甚至在最后,一个眼神也不曾给她,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冰冷的厉害。 …… 徐明珠做梦都没有想到,卫成会拒绝。 更没有想到,她自信天衣无缝的计划,卫成却丝毫不在乎。 甚至…… 不在乎叶朝歌! 这个结果,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这一天,王府后院人人夹着尾巴,而对于主院更是能绕道走便绕道走,若实在绕不过去了,在路过之时用上吃奶的劲儿快速跑走。 这是提心吊胆的一天。 康王府的种种,远在东宫的叶朝歌丝毫不知情。 此时她正看着卫韫眼下的淤青心疼。 “要不你休沐休息两天吧。” 她如是提议道。 卫韫没有任何的犹豫点头,“好,听你的。” 卫韫说到便坐到,当即便写了休沐的折子派人送进了皇宫。 宣正帝批的也是利索,准了他两日休沐。 “这两日……” “我陪你。” 不待她说完,卫韫先一步许诺道:“这两日,为夫都是你的。” 不论是时间,还是人。 叶朝歌恩了声,环上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里,闷声说道:“我不想让你太辛苦。” 不论是朝局,还是……她。 卫韫在她额上亲了下,“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卫韫也的确如她所说的那般,放下了一切时时刻刻的陪在她的身边,可有些时候,也并非是叶朝歌能控制得了的。 比如她睡着。 日落月升。 绮歆楼正房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仅着单衣的卫韫走了出来。 一直守候在外的南风连忙将披风给主子披上,随即一起去了前殿。 屋内,叶朝歌睡得香甜,丝毫不知卫韫已然起身离开。 屋外,刘嬷嬷和红尘却忧心忡忡。 “嬷嬷……” “嘘!” 刘嬷嬷拉着红尘去了后面的小院,“你也看出不对劲儿了吧?” 刘嬷嬷的房里,她沉声问道。 红尘点点头,“殿下最近好像很忙。” 这话,她说的还算比较含蓄。 准确的说,殿下不只是很忙,好像还有什么事隐瞒着,小姐或许没有看到,毕竟,只要到了小姐的跟前儿,殿下和往常便没有区别。 可一旦离开了小姐,殿下的疲惫和沉重,便是迟钝如她,也发现了。 “你不曾问过南风?” 红尘撇嘴,“怎没问过,可那呆子什么也不说,每次我问他都跟那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在察觉到殿下的反常后,她便找过南风。 可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呆子,罕见的固执起来,不论她是威胁也好,哄骗也好,套话也好,闹别扭也好,那呆子就是不说。 死心眼的厉害。 “不过嬷嬷放心,南风保证过殿下没有……恩,就是对不起小姐……” 想了半天,红尘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汇,索性便将心里话说出,左右嬷嬷也不是外人。 刘嬷嬷没有计较红尘的用词不客气,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从发现殿下的反常开始,刘嬷嬷在探究无果后,便下意识的以为,是殿下瞒着小姐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 毕竟小姐如今再度有喜,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能行周公之礼。 殿下正是年轻气盛,外头野花又多,一时克制不住也是正常。 但既然红尘说没有,那应该就是她想多了。 想至此,刘嬷嬷笑了,殿下对小姐的心思有目共睹,他又怎会对不起小姐? 又怎么舍得。 但是,殿下的反常却是让人琢磨不透。 想到这里,刘嬷嬷忍不住的担忧。 “嬷嬷你放心,待有机会了,我一定把话从南风嘴里抠出来!” 红尘摩拳擦掌,一副盛气凌人气势汹汹的模样。 若是往常,刘嬷嬷必会说她只会欺负老实人。 而现在…… 她默默地撇开眼,“恩,就交给你了。” …… 此时的前殿。 “殿下,下午之时良齐来了一趟。” “说什么了?” “如果可能,东宫最好闭门谢客。” 闻言,卫韫挑了挑眉,“闭门谢客?” “是,良齐是这么说的。”南风又道:“之后属下派人去查,据说,白日之时康王和王妃关起门来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随后后院便一直闹腾到了晚间。” 卫韫对这些没兴趣,他所在意的是徐明珠的目的。 不过,一句‘闭门谢客’倒是不言而喻了。 “殿下,可要在近期谢绝访客?” 卫韫颔首。 “苗疆那边可有回音?” “还没有,算日子,信件应该这两日才会抵达,要有回音还要过两日。” 还要再等两日! 卫韫有些烦躁,可又莫可奈何。 “大将军呢?” “对绮罗倒是看得没有那么紧了,不过白日的时候,小将军去了将军府。” …… 第1006章:你觉得自己凭得什么? 第1006章:你觉得自己凭得什么? 闻言,卫韫眸光闪了闪。 跟着笑了:“我一直纳闷歌儿的执拗劲儿是从何而来,敢情儿根源在大将军这。” 叶庭之和祁氏皆非执拗的性子。 倒是祁继仁。 原来,源头是在他的身上。 “明儿个一早闭门谢客。”末了,卫韫又添了一句:“谁也不见。” 南风当时还不明白为何殿下要在最后加上一个‘谁也不见’,既然都闭门谢客了,自然是不见客的,直到叶辞柏闹着请见,他这才明白,这‘谁也不见’,针对的是叶小将军啊。 “你去告诉太子,我有要紧事找他。” 东宫于叶辞柏来说,并不陌生,自从卫韫被封为太子迁来东宫后,他便是这东宫的常客。 但是像今日此时这般,被挡在外面不得而入,还真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小将军,您就不要为难属下了,殿下昨儿个答应过太子妃,这两日休沐在东宫陪她,殿下已经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打扰,您就行行好,不要为难属下了。” 叶辞柏不敢置信,“这‘谁’也包括我?” 南风硬着头皮说是。 岂止是包括您,分明就是针对您啊。 殿下早就猜准了你会来,方才加了一句‘谁也不见’。 想想也是,除去叶小将军,旁人也不敢在东宫闭门谢客之时还来硬闯啊。 听到南风说是,叶辞柏登时气得胸口疼,他何时在东宫受过如此待遇? 不过,这一点倒是恰恰好应了外祖的猜测,卫韫,果然有事在瞒着! 在叶辞柏看来,他进不去东宫,说什么闭门谢客,都是胡扯,这很明显就是在防着他啊! 就在叶辞柏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阵阵车轱辘声。 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在看到马车上康王府的标志时,皱了眉。 看这马车的顶盖,应该不是卫成那厮,里面的人八成是女眷。 康王府的女眷…… 叶辞柏眯了眯眼睛。 果然,是徐明珠。 康王妃到来,东宫门口自是一片行礼问安。 “都起来吧。” 徐明珠看向叶辞柏,“小将军,好久不见。” 叶辞柏敷衍的抬了抬手:“康王妃。” 徐明珠好似没有看到他的敷衍一般,笑着问道:“小将军怎地在门口不进去?” “回王妃,是这样的,太子妃身子有些不爽利,殿下已经下了令这几日闭门谢客。” 南风禀报道。 徐明珠挑挑眉,“太子妃身子不爽利,更应该进去探望才是,你且让开。” “嗤!” 一声嗤笑平地而起,显得格外突兀。 徐明珠皱眉看向叶辞柏,“小将军对本妃好像有些不满。” “王妃想多了,我只是在想,连我这个大舅哥都被拦在外面,王妃觉得自己凭得什么能进去?” 登时,徐明珠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说本妃还不如你一个无爵无位的世家公子?” 被称呼为无爵无位的世家公子,叶辞柏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难道王妃觉得你比我强?有些事啊,还是看破不说破的好,否则,难堪的只是你自己!” “是吧,康王妃!” ‘康王妃’三个字,叶辞柏咬得格外重。 其实他的本意是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在徐明珠听来,便是说不出的讽刺。 康王妃康王妃,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针一般,狠狠的刺入她的心尖上。 疼的她想要尖叫。 徐明珠咬了咬牙,“我们走!” 说罢,甩袖而去。 “我说错话了吗?” 南风摇摇头,“应该没有。” “那她干嘛一副要撕了我咬死我的模样?” 叶辞柏表示自己很无辜。 南风:“……” “话说,真不让我进去?” “连康王妃都一视同仁,小将军您觉得呢?” 叶辞柏:“……” “走了!” 气呼呼的上马离开。 南风挠挠头,问旁边的人:“我说错话了吗?” 竟然问的和叶辞柏方才几乎一致。 …… 离开了东宫,叶辞柏便去了将军府。 将经过道出。 “外祖,您是不是想多了?” 叶辞柏在说完后问道。 昨儿个,外祖将他叫过来,与他讲了一些卫韫和罗婆婆之间的反常,深觉有事瞒着他,然后让他去东宫探探口风。 他觉得,既然外祖觉得不正常,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啊。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确信,不论是如何多么反常,卫韫瞒着的又是何事,总归不会是坏事,毕竟就算不相信卫韫,也该相信罗婆婆。 然后今儿个一大早他便去了。 却被告知东宫闭门谢客。 没多久,南风便出来了,好说歹说都不让他进去,那时候,他便觉得,真的有猫腻。 可徐明珠的到来,倒是让他迟疑了起来。 之后又让长风回去打探,在将军府门口,长风送来了打探的消息,得知近期这段时日,徐明珠几乎日…日过去东宫。 再联想南风面对徐明珠的强硬态度,虽然对他亦是强硬,但完全不同。 他便怀疑,东宫闭门谢客,会不会与徐明珠有关? 老话说得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徐明珠突然往东宫跑得勤,一看就有猫腻。 毕竟,众所周知,他们与徐明珠真没有什么交情,不但没有交情,且有仇怨,只不过碍于她嫁给了康王,康王妃…… 所以,便用了闭门谢客这一招。 祁继仁沉默了。 外孙说的不无道理,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原本他也放弃了,可琢磨来琢磨去,这心神一直不得安宁,这才将外孙找来,由他出面探些口风。 当然,对于叶辞柏,祁继仁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自己外孙什么性子没人比他清楚,让他去探太子的口风? 呵呵,不被太子绕进去他便阿弥陀佛了。 明知如此,可他还是找来了外孙,或许是存着一点点的希冀。 毕竟他们都是年轻人。 可外孙却告诉他,东宫闭门谢客,以及徐明珠近期的所作所为…… 这一刻,祁继仁自己都糊涂了。 “你觉得是我想多了?” 叶辞柏颔首:“如果真有什么事,卫韫不可能瞒着咱们。” …… 第1007章:两个? 第1007章:两个? “那你觉得江霖去找太子喝酒,这事正常吗?” “江霖去找卫韫喝酒了?” 叶辞柏微惊讶。 祁继仁颔首:“恩,前那段时间的事。” “哦,那也没什么,江霖一直忘不了乐瑶,乐瑶又是卫韫的堂妹,素来与他亲厚,他去找卫韫喝酒,也没什么奇怪的。” 被叶辞柏这么一说,祁继仁也觉得有道理,且能说得通。 江霖那小子的事,他自是听说过。 “行了,你回去吧。” 叶辞柏早就归心似箭了,闻言哪还能久待,匆匆安抚了一句:“外祖,您老也不要想太多,咱们歌儿也不是个糊涂的人,太子爷更不是无情的,不会有事的啊。” 看着乐观的外孙,祁继仁突然不想和他说话。 “滚滚滚……” 叶辞柏:“……” 怎么说急眼就急眼了? 得,他还不想待了呢。 墨慈还在家等着他呢。 叶辞柏麻溜的滚了。 刚出书房没多远,便碰上了找过来的祁氏。 “你这是要回去了?” 叶辞柏点头,“回去了回去了,墨慈还在家等我呢。” 原本要留儿子用午膳的祁氏,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酸楚。 “要不,留下用膳吧?” 祁氏还是开了口。 或许是当娘的不死心,非要拼个在儿子的心目中究竟是媳妇重要还是亲娘重要的高下。 事实证明。 媳妇重要! “下次吧娘,下次儿子带着墨慈一起来看您。” 祁氏:“……走走走……” 叶辞柏:“……” 这又是啥意思? 不管了,反正他要回去了,回去找他的墨儿。 …… 这两日,卫韫如同承诺的那般,将时间都给了叶朝歌。 夫妻俩一直在东宫里。 烹茶赏花晒太阳,时不时的抱来女儿一家三口享受温馨时光。 不,准确的说,已经是一家四口了。 叶朝歌虽然还未显怀,但已然有了一丝丝的弧度。 在经过最初的惊心动魄后,肚子里的小家伙消停了。 这一胎就目前来看,叶朝歌倒丝毫没有吃力,不像怀小铃铛时的那般,性情大变,半夜里折腾,便是吃食的口味,也不曾变过。 不过,有了之前怀小铃铛的经验,叶朝歌是丝毫不敢高兴的太早。 因为小铃铛的事实告诉了她,什么叫做反复无常。 转眼间,两日的时光匆匆而过。 卫韫恢复了早朝。 好在,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的辛劳,倒是回到了前些时候,每天下了朝便回来陪她用早膳,然后夫妻俩坐着聊一会儿,若是前头有事,卫韫便会过去前头,但忙完了,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回来。 叶朝歌总结下来就是,卫韫还是忙,但是忙的没有那么夸张了。 这让她心里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是松了口气,刘嬷嬷和红尘,却依旧记挂着之前的事。 这日,趁着两位主子在歇晌,刘嬷嬷和红尘关起门来密谈。 “怎么样,问到了吗?” 红尘颇为丧气的垂下脑袋,“我无能。” 见状,刘嬷嬷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害怕和忐忑。 南风是怎么对红尘的,她看的一清二楚,说是百依百顺都不夸张。 可这次,南风却咬死了沉默不说,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或许是她们想多了,第二,那说明事情严重了。 “不过,南风倒是松了口,说是殿下都是为了小姐好。” 刘嬷嬷:“……” 这大喘气! 老人家没好气的掐了下红尘,“下次说话的时候一次性说完!” 她都这把岁数了,不经吓,吓出个毛病来怎么办! 红尘心虚的受下。 “算了,殿下既然都是为了小姐,咱们也没必要弄的那么清楚,南风不说,肯定是殿下的授意,而殿下不让说,自是有殿下的道理。” 刘嬷嬷出了口气,“不想那些了,好好伺候主子就是。” 红尘点头。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小姐这胎比怀小主子时要快一些?” “啊?” “我记得小姐怀小主子的时候,三个月后才显形,可你看这胎,这还不到三个月,这才两个月多一点,小姐的肚子便已经看出了弧度。” 刘嬷嬷摸着自己的下巴,“这是怎么回事?” 红尘嬉笑道:“或许是小姐肚子里的小主子是个急性子呢。” 刘嬷嬷也笑了,“你说的也对,看来咱们得早些准备起来了。” 这事说过,刘嬷嬷也就搁下了。 直到傍晚,她在小厨房里煎药,米嬷嬷找过来。 “刘姐姐。” “怎么了?” 米嬷嬷踯躅了一会,小声问道:“刘姐姐,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太子妃这胎显得有些快?” “啊?” 刘嬷嬷瞪大眼:“你也发现了?” 闻言,米嬷嬷松了口气,“这么说,刘姐姐也发现了?” 刘嬷嬷点头,“是啊,之前便发现了,我在小姐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小姐身上每一处变化我都会看得出,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是显出来了。” “中午的时候我还同红尘在说此事,怕是这一胎的小主子是个急性子。” 米嬷嬷笑了,然后摇摇头,“就算是急性子,那也是急着出来,哪有急着显怀的道理?再说,这月份是定下的,太子妃现在这状态,倒有些像三个多月后四个月前了。” 刘嬷嬷笑不出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会不会是……”米嬷嬷比出了两根手指头。 刘嬷嬷心头一跳,“你,你是说……” 米嬷嬷点点头,“当然,这只是猜测,也有的人体质特殊,所以会较之日子看起来快一些。” “不不不,小姐怀小公主的时候便很正常,我觉得,你的猜测,有可能不只是猜测……”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小厨房的交流,不论是刘嬷嬷还是米嬷嬷,皆默契的谁也没有说。 正如米嬷嬷说的,只是猜测。 如果最后证实了不是,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白白让主子失望? 所以,她们决定按兵不动,待更为确切了之后再行庆祝也不迟。 …… 第1008章:反常三人组 第1008章:反常三人组 要说这刘嬷嬷和米嬷嬷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多日来,愣是不曾将她们的猜测透露出来丁点儿。 便是与刘嬷嬷最亲厚的红尘,也不曾透露分毫。 可怀揣着这么大的事,即使掩饰的再好,但要说一点反常也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二人表现的最明显之处,一是,对主子叶朝歌更为重视小心。 用叶朝歌的话来,二老简直把她当成了这世上最珍贵的易碎之物,小心翼翼的护在身边,唯恐磕着碰着伤着。 十分的夸张。 不但如此,不知自何时开始,刘嬷嬷和米嬷嬷片刻不离她左右,哪怕其中有一个要忙,另一个也必会寸步不离的守着。 总之她的身边,不论何时何地,必有她们二人中的一个。 这只是其一。 其二,近期里,每次红尘把完脉,刘嬷嬷皆是眼睛亮晶晶的问她:“怎么样,看出点什么来了没?” 古怪的询问,每每让红尘一头雾水。 随反问:“看出点什么来啊?” 每次红尘这么反问的时候,刘嬷嬷便什么也不说了,更不问了,且一脸的神神秘秘。 让红尘更为懵懂。 其三,整个绮歆楼的下人,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就比如现在。 主子歇下,刘嬷嬷和米嬷嬷吩咐红尘她们守着,二人则手拉着手回了后院的小院。 刘嬷嬷的房间,成为最近她们二人的会晤之地。 而每次,必会将房门关紧,谁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干什么,说什么,或者谋划什么。 反正就是,要多么古怪就有多么古怪。 “哎呀,这日子你说怎地就过的这么慢呢。” 刘嬷嬷忍不住对米嬷嬷抱怨道。 相较于刘嬷嬷的急切,米嬷嬷倒是很镇定,笑道:“刘姐姐,这种事是急不来的,日子不到,便是红尘姑娘也看不出太子妃怀的是一个还是两个啊。” 刘嬷嬷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着急,盼着这日子快些过去。 怀揣着这么大的发现,她可越发的按捺不住了。 那种感觉好像,众人皆醉我独醒,激动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憋得慌啊。 “不过您也不必着急,我瞧着八…九不离十。” “哦?” “你没发现吗,咱们太子妃最近食量明显见涨。” 刘嬷嬷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是比之前多了,可是和当时怀小主子的时候差别并不大。” 米嬷嬷啊了声,挠挠头,“是啊,我是在太子妃怀小主子显怀了之后才来的东宫。” 所以,显怀之前的情形,她并不知晓。 也没个对比。 “算了不说了,咱们主子是个有福的,是咱们的便逃不掉,不是咱们的,咱们也强求不得。”这话是对米嬷嬷说的,但更多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两人还有事要忙,眼神彼此一对,默契的开门出去。 房门刚打开,只见门口直挺挺杵着个人,登时将两个半百的嬷嬷吓得差点抽过去。 刘嬷嬷一边喘着气一边拍自己的胸…脯,怒目瞪着门口的红尘:“你这死丫头,属猫的啊,走路都没个动静。” 米嬷嬷虽然没有开口,但满眼的心有余悸及不赞同,说明了她对红尘的不满。 红尘不说话,俩眼直勾勾的在刘嬷嬷和米嬷嬷身上转悠,“你俩偷偷摸摸的计划什么呢?” “哎呦你这臭丫头,作死啊,什么叫偷偷摸摸的!” 刘嬷嬷一点也不客气,一巴掌招呼在了红尘的背上。 红梅被打了一下,顿时有些气萎了,在她心目中,刘嬷嬷不是旁人,早就和亲近的长辈没什么区别。 撅着小…嘴委屈道:“我又没说错,你们不是偷偷摸摸的是什么,背着人,好像怕人听到似的,还有方才,我正常走路,是你们在屋里没听到……” 不是她走路跟个儿猫似的。 红尘很委屈。 刘嬷嬷也不忍心了,伸手把她拽进了屋里,“我不是让你守着吗,你怎地跟过来了?” “有司琴和敛秋,我瞧着你们又是神神秘秘的样子,便跟过来瞧瞧。” “那你听到了什么?”米嬷嬷问。 红尘撇撇嘴,“我若是听到了挨这一巴掌还不觉得委屈呢!” 就是因为啥也没听到,且又挨了一巴掌,才觉得委屈。 闻言,刘嬷嬷和米嬷嬷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其实这也没啥大事,原本也打算这两日便告诉你,让你注意着些。”只是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学着偷听! “告诉我什么,注意些什么?” “还记得前几日咱俩说过小姐肚子比怀小主子时看起来大那么一些吗?” 红尘点点头,“记得。” 不是说是小姐这胎的小主子是个急性子吗? “我和米嬷嬷一合计,觉得不太对。” “不太对?不可能,我每天给小姐把脉,脉象一直很好……” “我说的不太对不是指小姐不太对。” 刘嬷嬷连忙安抚着几近于炸毛的红尘。 “那是什么?” “我们估摸着,小姐应该是……”刘嬷嬷比划出两个手指头。 “二?两两两两……个?” “恩,这事你心里记着就好,在不确定之前莫要声张,省着生出不必要的事端,还有,今后再把脉的时候你记得仔细一些……” 刘嬷嬷细细叮嘱了许多。 红尘一一应下,随之道:“所以,你们这段时间偷偷摸摸的,就是……啊,嬷嬷您又打我做什么。” 刘嬷嬷唬着脸,“让你胡言乱语,给你点记性。” 红尘:“……” …… 很快,叶朝歌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原本反常的只有米嬷嬷和刘嬷嬷两个人,谁知,在那日她歇了个晌起来后,便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红尘,你又看什么呢?” 叶朝歌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并拉过旁边的毯子,盖在自己的肚子上,挡住红尘赤…菓菓的眼神。 这小丫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时不时的盯着她肚子看。 一开始她也没当回事,可渐渐的,她发现不对劲儿了,这丫头看她肚子的眼神…… …… 第1009章:魔高一丈 第1009章:魔高一丈 红尘的眼神…… 怎么说呢? 就好像是饿了很久的狼,在垂涎一只肥美的肥羊一般。 很不幸,她的肚子就是那只肥美的肥羊。 便是卫韫,也察觉到红尘的反常。 之前也问过,每次都被小丫头插科打诨岔了过去,然后便收敛一些,可过后又开始了。 这不,今日这丫头再度眼冒绿光的看着她的肚子,便有些坐不住了。 任谁自己的肚子被人时不时的盯着会自在? 反正她不自在。 “啊,我我,小姐,奴婢,奴婢……” 红尘吱吱呜呜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越急越说不出,脑子也更越乱。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望着张牙舞爪慌张的红尘。 这丫头惯不会撒谎,看这架势,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 打定主意套话,却被门口突然进来的刘嬷嬷一声‘小姐’,给打断了。 “小姐,可是这丫头又盯着您的肚子瞧了?” 刘嬷嬷走过来。 叶朝歌指向红尘,“这丫头有些古怪。” “可是因为她盯着小姐您的肚子看?”刘嬷嬷不慌不忙的又问。 叶朝歌恩了声。 “嗨,老奴当什么事呢。” 说着,刘嬷嬷伸手扯了把红尘,“你这丫头,我都说过多少遍了,莫要再盯着小姐的肚子看,你怎么不听呢,就算你和南风打算成了亲后就要娃,但你们这还没成亲不是,你这么着急着开始学着准备当娘,不觉得太早了吗?” 急着学当娘的红尘张大嘴:“……” 她啥时候要学着准备当……不对不对,她什么时候要和南风成亲了? “我……” 不待她说完,刘嬷嬷便偷偷的在她身上掐了一把,又道:“我就说你会吓着小姐,偏不听,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边训斥着,一边背着叶朝歌不停的给红尘使眼色。 红尘:“……” 得,看这架势,她势必要打落牙齿活血吞。 无疑了。 红尘有苦难言的低下头,“是,奴婢知错了……” 叶朝歌惊讶,“这么说,红尘和南风的事定下来了?” “我……” “是啊是啊,定下来了,这不是就差等着小姐和殿下给做主吗。” 刘嬷嬷抢在红尘开口之前赶忙说道。 叶朝歌看向红尘,“是吗红尘?” “我唔……是。” 又挨了刘嬷嬷一下子的红尘急忙改了口。 叶朝歌看看刘嬷嬷,又看看红尘,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你们……” 一老一少的心登时提了起来。 “小姐小姐,嬷嬷说得对。” 红尘也不管其他了,急忙圆话。 面上不变,实则心里快要哭了。 她什么时候和南风定下来了啊? 叶朝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但速度极快,转而便笑开,“既然你们都想要定下了,我也不好再把人留着了,待会殿下回来,我便与他说道说道。” “还不快谢谢小姐。” “……谢谢小姐……” 话圆过去了,刘嬷嬷方才拽着红尘出来。 “嬷嬷!您害死我了!” 一出正房,红尘便怪叫出声。 刘嬷嬷也有些心虚,“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再说了,你和南风也拖了这么久了,趁这个机会定下也好,也好。” 刚才她在外忙完刚回来,便听到小姐在质问红尘。 红尘这丫头不善说谎,怕她兜不住,这不一着急,便也没想那么多,连忙拿了她和南风的事作伐子。 红尘气得没力气说话了,满心满眼里都是想着,这下倒是好,便宜那呆子了。 她和南风的确拖了很长时间。 他也不止一次的提过要娶她,只是她还没想那么早定下,当然,并非是因为他的缘故,只是不想这么早成亲,她的计划中,至少也要等到来年之后再考虑。 她觉得,待红梅出嫁了,小姐身边一下子没了红梅,可用的人便少了,刘嬷嬷和米嬷嬷年纪大了,司琴和敛秋倒不错,可到底时间短。 所以她便想着,在小姐身边多留一段时间,恰好小姐又有了喜,前几日在南风又一次缠膜着她成亲的时候,她便说:“待小主子出生再说。” 结果,这才不过几日,被刘嬷嬷这么一出,显得她好像着急了似的。 红尘欲哭无泪。 刘嬷嬷不好意思,便给她想法子,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样,你过后对小姐说,你和南风先在明面上定下,先不成亲,待小主子出生再成亲,只要你定了主意,小姐必不会为难你。” 红尘眼睛一亮,可想到刘嬷嬷刚才说的那番话,便高兴不起来了,“小姐那么聪慧,一定会起疑的。” “那也没事,左右也快过了头三个月了,届时应该能把出来,再把话圆过去就好了。” “能行吗?”红尘表示怀疑。 “试试呗。” “……好不负责任的三个字。” 刘嬷嬷:“……” …… 卫韫回来,叶朝歌便同他说了这事。 “你做主就好。” 叶朝歌嗔了他一眼,“这种事哪能是我做主啊,你还是先将南风叫来问问他怎么说吧。” 卫韫不想让她在此事上多做辛劳,便道:“他们的事就让刘嬷嬷安排好了,你莫要跟着费心了。” “那不成,红尘和红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些年也多亏了她们,她们的事我必须要办妥了,而且,这怎么能费心呢,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为他们二人定下罢了。” 卫韫被她一套一套的无奈,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最有理,成,听你的,我明儿个下了早朝便带南风过来。” “不成,就今儿个。” 卫韫皱眉,“这么着急?” 叶朝歌露出狡黠一笑,凑到卫韫的耳边,“不着急不行啊,好不容易红尘那丫头松了口,还不抓紧把这事给办了,难不成等着她反悔啊?” 知妻莫若夫。 卫韫笑睨她,“听你这话的意思,红尘松口其中少不得你的功劳?” 叶朝歌不否认,耸耸肩。 心下暗道,她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真当她怀了身子人就傻了? 不过就是日子无聊,看她们那般用心,便配合了罢了。 倒不曾想,刘嬷嬷今日之举,倒是一个意外收获。 …… 第1010章:叶朝歌安排红尘 第1010章:叶朝歌安排红尘 红尘的小心思,叶朝歌再清楚不过。 也清楚那丫头一心为了她,只是再怎么说也不能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而且,她也想趁着还有些时间,把她们都一一安置好了。 想着,叶朝歌低了下头,默默的看向自己的小腹。 孩子在她肚子里,一个还是两个,已经生过小铃铛的她,多少也是有些感觉的。 而且,之前那梦…… 她闭了闭眼睛。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卫韫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叶朝歌,不免有些急了,张口便要叫红尘。 “我没事,只是在想红尘和南风成了亲后要住在哪里。” 叶朝歌连忙拉住他,并快速的找了个由头。 闻言,卫韫仍是不放心,“真的没事?” “你看你这人,有事没事我还能骗你不成啊?” 卫韫这下放心了,但仍是不忘叮嘱道:“若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莫要逞强。” “知道了知道了。” 这种事她怎会逞强,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的…… 两个小东西。 “你快派人将南风叫过来。” 卫韫拗不过她,便让门口的敛秋去前头叫南风。 同在外头的红尘不知为何,眼皮刷刷跳了两下,总感觉好像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嬷嬷,能,您确定能行吗?” “行,一定行。” 只要小姐同意,就行。 觑着红尘纠结的神色,刘嬷嬷聪明的把末了到嘴的话咽回去。 / 南风来的很快。 叶朝歌将红尘也一并叫了进来。 然后便徐徐开口了:“今儿个红尘要我为你们二人的事做主,这丫头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你呢。” 南风的脸如五月里的花,刹那间绽放。 而红尘则要哭不哭,想哭,但又必须得忍着,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刘嬷嬷拉着她。 “不不太子妃,是属下,是属下迫不及待的想要娶红尘……” 南风虽然憨,但心很细,激动高兴过后,连忙把一切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不让红尘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和为难。 毕竟,女子迫不及待的想嫁,和男子迫不及待的想娶,虽然中间只差了寥寥数字,但意义却是完全不同。 这世道,便是对女子如此的不公。 南风的话,让叶朝歌松了口气,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不管你们是想娶也好,还是要嫁也好,南风,我可以相信你吗?可以相信把红尘交给你吗?” “小姐……” 叶朝歌没有理会红尘,而是定定的望着南风,等待他的承诺。 “太子妃放心,属下定会待红尘好,绝不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南风掷地有声的许诺,在室内不断的回响。 叶朝歌点点头,这才看向红尘:“我也觉得南风会待你好,日后你们两个要好生的过日子,红尘,莫要任性,也莫要仗着南风好脾气便欺负他,知道吗?” “小姐……” “你过来。” 红尘红着眼睛过去。 叶朝歌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记住了吗?” “奴婢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叶朝歌拍拍她的手随之看向刘嬷嬷:“我现在怀了身子不方便,红梅和红尘出嫁的事,就劳烦嬷嬷您了。” “找个黄道吉日,把婚事便给办了吧。” 叶朝歌的一番话,便是刘嬷嬷也意外了。 “这么着急?” 这话是同样意外的卫韫问的。 叶朝歌不动声色的看向南风,“你看他这模样,还不给抓紧啊?” 被点名的南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里道,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小姐,奴婢不想这么快嫁,奴婢想了想,还是待小主子出世后,再嫁。”红尘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没机会了。 叶朝歌皱了皱眉。 孩子出生再嫁? 那恐怕…… “孩子出生和你嫁人并没有什么冲突,莫要因为我耽误了你们自己。”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红尘,莫忘了我方才同你说的话。” “小姐……” “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大可不必,你们来前儿我还同殿下说,待你们成亲后,便暂时居住在东宫里,届时,你依旧是我身边的人,并不会改变什么,只不过变的是你嫁为人妇而已。” 叶朝歌主意已定,“嬷嬷,近期您老人家便挑一个黄道吉日,看看是在红梅之前好,还是在之后好,届时把日子给我看看。” 刘嬷嬷偷偷的看向红尘,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她尽力了啊。 红尘:“……” 所以说,她的预感不是错觉! 她就这么被刘嬷嬷给坑了? 好不甘心! 好气啊! 可她还得嫁。 …… “歌儿,这事是不是太着急了?” 刘嬷嬷他们退下后,卫韫皱眉问叶朝歌。 “不着急啊,南风和红尘拖了这么久,早就该定下了,之前红梅没定下之前,我便想将他们先定下,只不过红梅先定下了。” 叶朝歌又道:“红尘和红梅都老大不小了,比之司琴和敛秋都大了四岁,早些时候我就该把她们的事给定下,现在我还觉得晚了呢。” 卫韫不说话了,眯着眼睛看她。 试图在她脸上眼睛里找到点什么,可什么也没有。 “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叶朝歌作势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两下。 卫韫摇摇头,“没什么。” 随即不再多言,“这两日可有觉得闷?” 自东宫闭门谢客之后,便一直到了今日。 最初几日,徐明珠依旧日…日过来,自然是次次吃闭门羹,用叶辞柏的话来说,他这个东宫主人的大舅哥都被拦在外面,你一个弟妹还是有仇怨的又算什么? 在过去最初的那几日后,徐明珠倒是消停了,再也没有过来过。 只不过,这闭门谢客依旧继续着。 当初选择闭门谢客,第一是为了挡着徐明珠,第二便是为了叶辞柏,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让叶朝歌好生清净的养身子。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长了日子难免会单调一些。 叶朝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闷,有小铃铛陪着,怎么会闷。” …… 第1011章:太子妃怀了双胎 第1011章:太子妃怀了双胎 卫韫伸手揽上她的肩膀,“若是闷,明儿个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暂时算了吧,这两日天气都不太好,待我想出去了你再陪我。” “恩,听你的。” 夫妻俩相依相偎,彼此闲聊着,倒也不觉得闷。 半响,卫韫突然说道:“歌儿,你有没有觉得,你这肚子比怀小铃铛的时候不太一样?” 叶朝歌眨眨眼,“有吗?” “恩,感觉比你怀小铃铛的时候要大一些。” 叶朝歌岔过去,“我感觉一样啊,对了,我们午膳吃鱼好不好?” “自然是好,可你不会觉得腥吗?” “不会,我至今还没觉得有不适的时候呢。” / 俗话说,话千万不要说的太满。 午膳依着叶朝歌,御厨做了鱼。 虽然说她表示自己对腥味没有反应,但以防万一,卫韫只让御厨做了一道,怕做多了腥气太重,叶朝歌会受不了。 不得不说,卫韫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在今日之前,不论是腥的辣的还是酸的,叶朝歌的反应皆很平常,所以,她才会自信满满的说,她没有不适。 可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在饭桌前坐下开始用膳,依旧很正常,可就在吃了一块鱼肉后,便受不了了。 胃部翻江倒海,难受的不得了。 跑去耳房,大吐特吐一通,这才觉得舒服了。 卫韫哭笑不得。 一边喂她水漱口,一边问她:“还吃不吃鱼了?” 听到‘鱼’这个字眼,也不知是心理反应还是其他的缘故,又是一阵反胃。 卫韫见状,连忙让人撤下去,并开门开窗散味道。 有了之前的教训,卫韫也不敢再提有关于鱼之类的字眼。 “感觉好些了吗?”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肩膀上,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感觉脸疼。” “脸疼?” “恩,之前义正言辞的说没反应,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卫韫皱眉呵斥道:“胡说什么,什么报应,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 叶朝歌噘着嘴,“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要凶我。” “你呀,口无遮拦,好好好,不凶你了不凶你了。” 卫韫放软了声音,安抚自家的小祖宗。 直到新的膳食上桌,叶朝歌才勉强给了他一个眼神。 新置办的膳食里面,再不见鱼腥。 说来也是奇怪,叶朝歌只对鱼腥有感觉,对其他倒是没有,便是再腻人的鸡汤,她喝了都没事,但是,一旦扯上鱼腥之类的,便是大吐特吐。 再之后,膳食中便再没有出现过鱼虾之类的物种。 …… 刘嬷嬷的效率向来高。 就算不想高,叶朝歌也会在后面提醒催促着。 故而,两天后,刘嬷嬷列出来了几个黄道吉日。 都是在今年,大多在红梅之后,只有一个是在红梅之前。 叶朝歌看过之后,便很大方的让南风和红尘从上面选一个。 反正只要在今年之内即可。 很快,南风和红尘回了话,他们选择了最晚的那一个。 “这日子不是南风挑的,是红尘自己挑的吧?” 刘嬷嬷笑道:“还是小姐了解红尘,可不就是那丫头挑的吗,南风向来听她的,这大婚之日,自然也是听她的了。” 叶朝歌失笑不已,“看来他们两个成亲后,我们不用担心红尘受欺负了。” “红尘老奴倒是不担心,南风待她好着呢,而且成亲也是在眼皮子底下,老奴担心的是……” “红梅?” 刘嬷嬷点点头。 她担心红梅。 红梅和红尘的性子是两个极端,而且,所嫁的人也完全不同,虽说南风身份不高,但他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又待红尘好,素来是被红尘欺压的那一个,日后成了亲,日子也必然会十分的舒坦。 可红梅不同。 她虽然高嫁,但凡事都有两面性。 门槛太高,且隔着十万八千里,对方又是皇亲,红梅又是那般一个刚强不懂弯绕的性子,她是真怕啊,真担心啊。 “不必担心,红梅也不是好欺负的,再说,那佑怀亲王也不是个摆设。” 叶朝歌将当初兄长说卫韫的话运用上。 不过倒也是事实。 佑怀待红梅的心思倒也看得出来,他们二人虽然很平静,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但感情却一点不比红尘和南风的差多少。 故而,比起刘嬷嬷的担忧,叶朝歌倒是放心许多。 而且,红梅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这倒也是,是老奴多虑了。” …… 转眼,叶朝歌身子三个月了。 这天,吴院正过来东宫与红尘一起会诊。 说是会诊,其实不过就是为这段时间的调养看一下总体效果。 而且三个月的胎,也能听到胎儿的脉搏。 吴院正过来时,夫妻俩刚用过早膳。 跟着司琴进来,看到叶朝歌的肚子,目露讶然。 日子一天天的过,叶朝歌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的明显,从最初的隐约看到形状,到现在形状明显,且微微凸起。 就这肚子,说是四个多月都不会有人怀疑。 这么大的肚子…… 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情况不太好,第二…… 便有可能里面不只是一个。 吴院正悄悄的看眼红尘,见她没什么反应,且隐隐有些激动,心里便有数了。 敛秋在叶朝歌的皓腕上垫了一方丝帕,吴院正先行上前诊脉。 虽然早已有了猜测,但猜测和事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当即,吴院正起身,满脸喜色的道谢:“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太子妃玉…体安康,两位小主子亦是康健有力。” 听到叶朝歌没事,卫韫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到一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吴院正说的是两位小主子! 再看刘嬷嬷等人压抑激动高兴的模样…… 终于回过神来。 “两……”卫韫咽了咽唾沫,“两个?你是说,太子妃怀了双胎?” “是,是双胎,两个胎心脉搏,错不了。” 吴院正很肯定,而且,他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的确是两个。 卫韫一脸的不敢置信,扭过头看看叶朝歌,再看看她微凸的小腹,再看看叶朝歌,然后又看向她微凸的小腹…… 如此这般不厌其烦的来回转换。 …… 第1012章:一家五口 第1012章:一家五口 叶朝歌被他逗乐了,“嘿,回神了。”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卫韫方才回神,伸出两根手指头,“歌儿,两个,竟然是两个……” 叶朝歌笑着点头,“恩,我听到了。” 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还真是两个啊。 叶朝歌高兴,但又心头沉重。 一个小金龟,一个小金龙…… “歌儿?” 叶朝歌回神,发现吴院正已经不在了,刘嬷嬷她们也不知在何时退了下去。 内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收起心头繁复,她笑着对他伸出手,“我听说,女子怀胎若是双胎,取决于男子,你可真厉害,让我一下子怀了两个。” 卫韫被她夸的,隐隐有些自得。 “那是当然,为夫厉害着呢。” 他握上她的手,把人揽到怀里,“前几日我还说你肚子有些大,你说是我记差了,这哪里是记差了,分明就是事实,为夫的记性怎会错?而且还是事关你的。” 说话间,捧起她的脸,在她额上亲了亲,“歌儿,谢谢你。” 叶朝歌把玩着他的手,唇角的弧度一直在,“谢我什么,孩子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有份。” 卫韫笑了,“你说得对。” 夫妻俩相互依靠着,说了许多的话。 卫韫一直表现的很激动,他说:“以后咱们就不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五口了。” 叶朝歌点头。 “我们一家五口永远在一起。” 叶朝歌还是点头。 “歌儿……” “恩?” “别怕,为夫永远在。” 叶朝歌顿了顿,更用力的抱住他,在他怀里,轻轻的恩了一声。 强装出来的激动,能骗了所有人,但永远骗不了自己。 夫妻俩紧密相拥交谈,他们畅想一家五口的画面,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叶朝歌有些累了,在卫韫的怀里睡了过去。 卫韫面上的笑,以及那浮于表面的激动,在这一刻,尽数退了个干净。 他抱着她,无声呢喃:“歌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半响,他轻轻的把人放下,为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吴院正呢?” “回殿下,在前殿。” “除去红尘留下,其余人跟我来。” 说罢,卫韫先行往前殿而去。 身后的刘嬷嬷皱了皱眉,想到殿下方才沉重的脸色,以及传话不让吴院正离开的吩咐,刘嬷嬷激动的心情,不知为何,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嬷嬷,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红尘压低声音询问道。 刘嬷嬷心不在焉的摇摇头,“听殿下的你留下。” 随之招呼米嬷嬷她们,脚下匆匆的去了前殿。 到了前殿,这才发现,除了被留在绮歆楼的红尘,东宫上上下下的人都到齐了,便是正在学规矩的红梅和岑嬷嬷,也不曾落下。 “都到齐了?” “回殿下,除去红尘,东宫上下一百一十二人都在了。”海总管禀报道。 卫韫颔首,上前两步,面色严肃认真,“有些话,孤今儿个只说一遍。” “谨遵殿下吩咐。” “今日之事,谁若是泄露出半个字,孤唯你们是问!!!” 一席话,重而重之。 不容置喙,不容小觑,更非玩笑。 在场众人顿时心下一凛。 “殿下说的,你们都听不到吗?”海总管出声呵斥。 众人纷纷回神:“是!” “吴院正。”卫韫淡淡的点名。 “微臣谨遵太子殿下之令。” “父皇问起,你知道怎么说了?” “是,太子妃身子康健,小主子也极好。” 卫韫恩了声,厉目扫向其他人:“都知道了?” “是。” 是小主子,不是两位小主子! 众人谨遵此言。 “行了都散了吧。”海总管驱散了所有人,随之亲自前去送吴院正离开。 刘嬷嬷让米嬷嬷她们先回去,自己则留了下来。 她脸上一派肃容。 “殿下,老奴斗胆,老奴不懂。” “你不必懂,只需按照孤说的做即可。” “可小姐……” “刘嬷嬷!” 刘嬷嬷低下头。 “不要让孤把话重复第二遍!记住孤今日的话,将军府也好,叶府也好,你知道该怎么说,听清楚了吗?” 卫韫声音如含着冰,凛冽入骨的寒意在刘嬷嬷的周身包围。 刘嬷嬷不敢再多说什么,怀揣着万千疑惑,喏喏应声是。 “红尘那边尤其如是。” “是。” “退下吧。” 卫韫摆摆手,转身而去。 刘嬷嬷躬身退下,退出去两步顿住,缓缓抬头,看向那抹背影。 不知为何,她竟然从殿下的背影中,看到了……死气。 这个念头,将刘嬷嬷唬了一跳。 怎,怎么可能? 不不不不,一定是她看错了,一定是的。 刘嬷嬷浑浑噩噩的回到绮歆楼,米嬷嬷她们在等消息,看到她回来,齐齐涌过去,可在看到她的脸色,众人都沉默了。 刘嬷嬷低下头叹了口气,看向红尘:“你跟我来。” …… 叶朝歌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这一觉她睡了很长的时间,错过了午膳也不自知。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我啊?” 卫韫一边给她穿上衣裳,一边说:“我看你睡得香,便没有叫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命厨房给你做。” 叶朝歌倒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睡了这么久,刚醒来也没什么胃口。 卫韫便让厨房做些简单清淡点的。 “白天睡得多了,晚上我该睡不着了。” 叶朝歌还是抱怨卫韫没有叫她。 卫韫满口应声是他的错,并表示以后不敢了。 叶朝歌这才满意,去洗漱了。 前脚她由着刘嬷嬷洗漱,后脚,卫韫便沉了脸。 垂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手背上青筋凸起,任由指甲狠狠的掐入手心。 强压住心头的嘶吼。 他叫了,叫了不只是一次,不只是他叫了,刘嬷嬷,红尘,米嬷嬷,便是司琴和敛秋,都叫过。 可是,没有一个人叫得醒她。 她就那般安静的睡着,任凭外界狂风暴雨,也丝毫影响不到她! …… 第1013章:相信殿下 第1013章:相信殿下 哪怕红尘给她扎针,也没有反应。 若不是气息犹在,若不是她的胸口依旧强劲有力在起伏…… 他会,会以为…… 想到此,卫韫的身子便忍不住的颤栗。 当时的恐惧,至此历历在目,他不愿再去想,更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管如何,他都不允许! 这一刻,卫韫通红的眼睛迸射出骇人的坚决。 那种毁天灭地,无人能阻挡的决绝,令人心颤儿。 而此时身在耳房中的叶朝歌对这些一概不知。 不知在自己睡着的这几个时辰里,所发生的种种。 更不知,卫韫几近崩溃。 “我不过睡了一觉,你怎这么安静了?” 叶朝歌意外的望着好似一夕间安静下来的红尘。 红尘的性子素来跳脱,鲜少有安静的时候。 可自她醒来后,便不曾听这丫头开口说过话,沉默的让她有些不适应。 红尘一怔,然后咧开嘴故作无事人般笑着,“小姐您真是的,奴婢话多的时候您嫌奴婢闹腾,现在奴婢安静了,你倒是嫌奴婢安静了。” “那小姐您倒是说,奴婢是安静好,还是闹腾啊?” 叶朝歌被她一番抢白逗笑了,“你这丫头,话都给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瞧瞧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刘嬷嬷瞪了红尘一眼,对叶朝歌嗔怪道:“小姐,红尘这丫头都被您给惯坏了,老奴看她这胆子是越发的大了,遇到了点不顺心的竟敢在您跟前儿使起了小性子,简直是要反了她了。” “遇到点不顺心的?” 叶朝歌捕捉到关键词,不解询问。 她这一觉虽说睡的时间是有些个长,但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之前还好好的,怎地便遇到了不顺心的? “可不是嘛,这丫头不知足,和南风吵架了。” 红尘张张嘴,却没有反驳刘嬷嬷的话,低下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哦?吵架了?”叶朝歌眨眨眼,望着情绪低落的红尘,笑道:“吵架了也没事,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 红尘瞬时红了脸,“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和那呆子还不是夫妻呢。” “现在不是,待你们成亲后不就是了。” 现在不是,早晚不就是了。 “小姐!” 红尘羞恼的跺了跺脚。 叶朝歌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耳房之中其乐融融说说笑笑间忘了时候,直到卫韫在外面叫人,这才出去。 叶朝歌走在前,刘嬷嬷她们跟在后面。 红尘张嘴欲言,被刘嬷嬷先一步给瞪了回去,立马老实闭嘴了。 再有两个时辰便是晚膳,故而,上桌的膳食很简单,皆是些易消化的。 即便如此,卫韫还是担心叶朝歌晚膳吃不消,随在用过膳后,带着她去了花园消食。 “以后在小姐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最好给我拎清楚一点!” 前脚两位主子走,后脚,刘嬷嬷便拽着红尘去了小院,关起门来,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通警告,“还有你那脸,苦着张脸是生怕小姐看不出来?” 刘嬷嬷太严肃,纵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尘,也不免害怕了起来。 喏喏的应声是。 见她听进去了,刘嬷嬷也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不免有些迁怒于她,稍作缓和,“是我语气太冲了,嬷嬷在这跟你道个歉。” 红尘摇头,“没有,是奴婢太不知事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方才拿你和南风说事,也是迫不得已,嬷嬷知道你们感情好,只是当时一下子,也没有别的借口,毕竟,你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红尘理解。 也不介意。 即便嬷嬷不说,她也会找个类似的借口。 正如嬷嬷说的,当时的她,表现的太反常了,若是不找个合理说得过去的理由,依着小姐的敏锐,必定会生疑。 “嬷嬷,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小姐……”红尘红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害怕。” 刘嬷嬷看着她满满的担忧,把人抱到怀里,“别怕,咱们小姐是个有福,好人有好报,我相信一定没事的。” 嘴上这么安慰红尘,但实际上,刘嬷嬷的心里也没大有底。 不只是红尘觉得害怕,她也觉得恐慌。 小姐叫不醒的场景,至此在她眼前盘旋。 当时她便慌了。 也在那个时候,她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怪,难怪一直觉得不大对,难怪殿下的态度那般的反常,难怪,小姐怀的明明是双胎,却下令对外宣布只是一胎,便是陛下也瞒着。 难怪之前普乐寺,小姐的反常,殿下的不对劲…… 一切的一切,在突然之间有了答案,但是,又好像没有答案。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最是让人害怕。 红尘害怕,她又怎会不害怕呢? “嬷嬷,要不,要不我们找将军吧,还有少爷……” “不可!” 刘嬷嬷放开红尘,“万万不可!” “为什么?小姐,小姐……”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殿下既然瞒着,不让外说,我想必然有殿下瞒着的道理,我们只需要听命行事即可,莫要坏了殿下的事。” 对,是不能坏了殿下的事! 事到如今,她明白了,为何之前殿下那般的反常,为何南风什么也不说…… 殿下早有成算,而且,有着自己的打算。 所以,她们不能坏了殿下的事。 眼下,她们能做的,便是相信殿下,伺候好小姐! 刘嬷嬷将这话对红尘说了,并叮嘱了一番。 “红梅也不能说吗?” “不能!” 红梅出嫁在即,这种事更不能说,而且她就一根肠子,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跑去告诉将军。 所以,红梅也不能说! …… 月半高悬。 夜深人静之时,绮歆楼的门缓缓打开。 卫韫不出意外的在门外看到了刘嬷嬷和红尘二人。 对她们两人点头,低声吩咐:“看着你们家小姐。” “是。” 随之往前殿而去。 走到一半,突然停下,黑夜中,头也不回的低喝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被发现,刘嬷嬷也不再隐藏,自暗处走出来。 …… 第1014章:那俩孩子,碰不得 第1014章:那俩孩子,碰不得 “殿下。” 刘嬷嬷声音干涩,“小姐,小姐会没事的对吗?” “我不会让她有事!” 卫韫没有任何犹豫迟疑道。 这话是说给刘嬷嬷听的,也是说给自己的,更是告诉自己,他,绝对不会让她有事! “歌儿素来敏…感,之前你们之间的小动作便不曾瞒过她,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刘嬷嬷心头一骇,“是,殿下放心。” 卫韫走了。 刘嬷嬷立在原地却久久没有动作。 许久,黑夜中一声叹息缓缓响起。 “小姐啊,老奴一直以您的聪慧为傲,可现在,老奴宁愿您不要那般的聪慧……” / 前殿。 “来了吗?” “回殿下,已经在路上了。” 卫韫点点头。 不一会,外面传来一些细微的悉悉索索响音。 南风眼睛一亮,“殿下,来了。” “开门。” 殿门打开,没多久,身着斗篷的绮罗便由暗卫送了过来。 “罗婆婆,深夜让您过来,还请见谅。” 绮罗打开兜帽,对卫韫摆摆手,“这都不要紧,你这么急着派人叫我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原本她睡下了,被暗卫叫醒的。 对方告诉她,卫韫请她往东宫走一趟,有要事相商。 这三更半夜的,能让卫韫称之为要事,且要与她相商,必然与叶朝歌有关。 而如此突然着急,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卫韫沉了沉目,“罗婆婆慧眼,的确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原本他是打算过去将军府,可将军府内高手环伺,首当其冲便是管家田伯,他若是过去了,短时间内或许不会被人察,可若时间长了,定会被发现。 届时,无论何种借口都不能自圆其说。 所以,他只得大半夜的派人请绮罗过来。 “南风。” 南风应声退下,去了殿外守着。 卫韫方才说:“不瞒罗婆婆,今儿个确诊,歌儿肚子里……正如您之前所推断的那般,的确是两个。” 一下即将得两个女儿或是儿子,亦或是一儿一女,一举得双,如此大好喜事,本该高兴,但卫韫的面上却不见任何的喜色,反而更为沉重。 闻言,绮罗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若是不错,是两个小子。” 这件事,早在最初,在看出东宫即将再迎喜事临门,她便看出来了。 只是到底没有同祁继仁说太多,只告诉他,今年东宫会喜事临门。 直到那日,在城外,卫韫拦住她,她才知道,真的喜事临门了。 同时得知了凤氏的预言,以及了之大师,还有叶朝歌的梦境。 当时在城外,她告诉了卫韫,叶朝歌肚子里的,是两个。 现在,一切都应验了。 其实,她倒是希望自己能看错了,毕竟,若是看错了,便说明她看的并不准,可没有。 “既然已经确定了,为何白日不曾听到消息?” 绮罗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一点。 卫韫淡淡道:“是我封锁了消息。” “为什么?” 绮罗不解。 卫韫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的厉害。 绮罗眯了眯眼睛,望着他,稍许,想到什么,登时瞠目结舌,“你,你不会是……” “如果要我取舍,我自会舍得!” 卫韫肃声道,他的声音中透着难掩的戾气。 绮罗皱眉,“糊涂,事情如果这么简单早在之前又何必如此麻烦?” 卫韫一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命中有此劫难,不管你做什么,都躲不过去,况且……”绮罗说到此,突然不说了。 “罗婆婆?” 绮罗深吸了口气,“那俩孩子,碰不得。” “你就算碰了,也伤不得。” “我还是那句话,命中注定,那俩孩子注定托生在帝王家,谁也阻挡不了,便是你,也不能,而且,于他们并无关系。” 她知道的,只有这些,其余的便不知道了。 突然,绮罗的心口一疼,整个人险些站不住。 “罗婆婆?” 绮罗借着他的搀扶稳住身子,略有些虚弱道:“不妨事。” 然后忍着疼痛,对他说:“你可莫要糊涂了,更莫要病急乱投医,否则,只会害了她。” 卫韫抿了抿唇。 半响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了。” 绮罗点点头,“你叫我过来,恐怕不只是此事吧?” 卫韫点头,随之将叶朝歌从上午睡到下午,期间任谁也叫不起一事经过道出。 “哦?红尘的银针也没有把她叫醒?” “没有。” 绮罗拧了拧眉,“这就奇怪了。” 想了想,随即问他红尘怎么说。 “没有问题,就是沉睡谁也叫不起,后来她自己醒了,且还怪我为何不叫醒她。” “怪你没有叫醒她?这么说,睡着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知道?” 如若不然,又怎会埋怨卫韫没有叫醒她? “应当是,还有,她睡了几乎一天,晚间睡得也很早,方才出来的时候,我刻意叫她,也推了她两下,和白日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 说到此,卫韫的心里便止不住的慌乱。 自那日在城外拦住绮罗以来,他的心便一直慌着。 不知为何,他打心眼里不希望这个孩子,不,是两个。 作为父亲,若说一点触动也没有,那是骗人的,或许只是刚开始,那种触动并不深。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歌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的不安也越来越深。 因为,这不正常的肚子,正正应了绮罗的推算,是两个。 而这一切的一切…… 试问,这般他如何能笑得出来? 用孩子,换一个她,不,他不换! 所以,他封锁了消息,在旁人看来,或许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歌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取舍的准备。 可是,绮罗却告诉他,没有用。 “这事我记下了,待苗疆那边有答复,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卫韫抹了把脸,“多谢罗婆婆。” 绮罗拍拍他的肩膀,“孩子,苦了你了。” 一个人承担那么多。 卫韫摇摇头。 “朝歌那丫头知道吗?” “我想……”卫韫苦笑一声:“应该是猜到了。” …… 第1015章:人算不如天算 第1015章:人算不如天算 绮罗也不意外,叹了口气。 朝歌那丫头聪明,且远比旁人敏…感,她察觉到,一点也稀奇。 “可有想过告诉她?” “没有。” 他们夫妻,他了解她,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不能告诉。 因为他怕。 怕她先一步放弃。 他太了解她,她是不愿拖累他…… …… 叶朝歌最近很嗜睡。 一旦躺下必会睡个足够。 不但如此,且容易犯困,比如与刘嬷嬷她们说着说着话,便自己睡着了,然后雷打不动,谁也叫不醒。 可红尘每次检查,什么也查不出来。 甚至不惜放血,也没有用。 不论是把脉,还是验证,无一不再证明着,叶朝歌的身子极好,除了嗜睡,没有其他的毛病。 叶朝歌逐渐发现了自己的这一现象,每次都勉强自己,不让自己睡,可每次犯困,好像身体便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这一现象,谁也解释不了。 唯一能解释的,有了身孕嗜睡也不奇怪。 当然,究竟如何,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呢? 不过也好在,除去诡异不正常的嗜睡外,并无其他,且虽然嗜睡,但最长四个时辰,便必会醒来。 尽管没有出现过长睡不起的情况,但卫韫仍是止不住的担忧,一时的庆幸不代表永远。 可再担忧也没有办法。 吴院正和红尘皆束手无策,且再三保证,除去嗜睡,无其他的不妥。 / 叶朝歌怀了双胎一事,在事隔数日后,最终还是暴…露了出去。 卫韫严令死守,凡是知情者,皆被下了禁口令。 他给所有人下了死命令,但唯独漏下了一人。 那便是他的小祖宗叶朝歌。 这日,大长公主前来东宫探视叶朝歌。 卫韫的谢绝访客的命令,对旁人自是威慑,但对大长公主,却是如同虚设。 这么说吧,若大长公主强行硬闯,东宫的侍卫根本无力抵挡。 大长公主不是第一次来东宫了,之前几次,次次被阻挡在外。 当时她也没计较,想着让叶朝歌安心静养也挺好的。 可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四。 次次被阻挡在外,大长公主这心里不免就嘀咕了起来,越嘀咕便越有些不安,故而,今日过来,有备而来。 东宫,她便带人硬闯了。 海总管便是有心想拦,那也拦不住啊,第一,东宫之主算是大长公主带大的,第二,没有主子的号令,谁敢和大长公主硬碰硬? 在大长公主带人硬闯了进来后,海总管连忙派了小海子进宫去找早朝后尚未回来的太子殿下。 海总管的心思,大长公主不知。 在她带人硬闯进了东宫后,便直奔绮歆楼,见到叶朝歌,方才松了口气。 “看到……” 大长公主的话在触到叶朝歌鼓起的肚子时,戛然而止,改而惊呼道:“朝歌,你这肚子怎地这么大?” 大长公主瞠目结舌,算日子,这才不过三个月多一点吧? 不知卫韫背地里动作的叶朝歌笑道:“里面两个自然是要比一个大一些的。” 这话一出,那可不得了了。 两个? 这么说,她怀的不是一个,而是! 两个! …… 今儿个早朝之时,收到了边防的奏报。 故而,卫韫一直不曾脱身。 小海子找过来时,将将告一段落。 得知大长公主带人硬闯东宫,卫韫眼皮狠狠一跳,不作任何的耽搁,匆匆忙忙出宫回去东宫。 可即便如此,他回去的时候还是晚了。 这么会儿的功夫,该知道不该知道的,足够大长公主和叶朝歌知道。 所以回来时,等待他的是一脸不满的大长公主和皱眉的叶朝歌。 “你跟我出来!” 说罢,大长公主率先走了出去。 卫韫并没有动,他看向叶朝歌,嘴唇动了动,“歌儿……” “姑母叫你出去,莫要让她老人家等着急了。”叶朝歌淡淡说道。 “歌儿,我……” 看着他一脸的惴惴,叶朝歌不忍心了,放软了声音,“你先去找姑母,其他的稍后再说。” 卫韫点点头,“你别生气,待会为夫任你打骂。” “行了,快去吧。”为了让他放心,叶朝歌末了又添了一句:“我没生气。” “而且,我就算生气,也不会气着自个儿。”她肚子里两个呢。 卫韫闻言,这才扔下一句“等我”去到了外面。 回廊上。 大长公主沉着脸将卫韫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大长公主真气着了,整整训了侄子将近半个时辰。 将这半个时辰总结下来就是: 韫儿,姑母知道,你心疼朝歌,担心她怀了俩遭人觊觎,这一点姑母能理解,不管你是闭门谢客,还是什么,姑母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也明白。 可是,你这么做对外人也就罢了,姑母不是外人啊,你连你父皇和姑母都瞒着,难不成还怕我们会拖你的后退啊? 韫儿,不是姑母训你,主要是你这事办的实在糊涂。 林林总总训了许久,大长公主方才消气。 也不知是被卫韫气到了,还是训了他这么久累到了,大长公主并没有在东宫久待,叮嘱叶朝歌好生养着,并吩咐刘嬷嬷她们好生照顾着,有事便去公主府,一一叮嘱到位后,便回去了。 离开前,没好气的对卫韫说道:“你且等着,这事你父皇也不会放过你。” 然后便带人扬长而去。 父皇会不会放过自己,卫韫并没有放在心上,大不了和刚才那般挨一顿训罢了。 眼下要紧的是,该怎么同小祖宗交代。 “殿下,是老奴失职,没有及时止损。” 刘嬷嬷自领责任。 当时她见大长公主硬闯便心知不好,殿下的吩咐,小姐并不知道,保不齐在说话间漏了嘴。 连忙想法子怎么才能让大长公主先回去,避开交谈的机会。 可哪里想得到,大长公主竟然如此眼尖,一进门便发现了小姐不同寻常大小的肚子。 接下来的发展,便不受控制了。 卫韫自知此事怪不得刘嬷嬷。 从姑母硬闯进来后,便已经阻止不了了。 刘嬷嬷便是再及时止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己的姑母自己清楚,海总管都没拦住,刘嬷嬷又能如何? …… 第1016章:我恐怕要失约了 第1016章:我恐怕要失约了 “歌儿……” 叶朝歌撩了撩眼皮,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说说吧,为何要瞒着我怀的是双胎?” 卫韫舔了舔嘴唇,“我是担心你受到伤害……” “是吗?”叶朝歌轻轻一笑,“就算像你说的,你是担心我受到伤害所以才瞒着压下了消息,可为何连父皇和姑母也瞒着?难道他们也会伤害我不成?” 从大长公主那知晓,不只是她不知情,便是宣正帝亦是不知情。 至于将军府外祖和兄长他们那,大长公主虽然不清楚,但怕也是八…九不离十。 “我……” 卫韫说:“并不是刻意隐瞒着,只是暂时的,原本我想着等你胎坐稳了之后,再禀报父皇和姑母他们……” “这么说,只有父皇和姑母不知情喽?” “当然……” “外祖,母亲,还有兄长墨慈,他们是知情的,恩?”叶朝歌挑眉,步步紧逼。 “当……” 当不下去了。 卫韫的喉结动了动,“没有……” 叶朝歌看着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握上他的手,语气微缓,“没有那么简单的对不对?” 卫韫沉默着不说话。 “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叶朝歌伸手抚上他的脸,“你又瘦了。” “我……”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不傻,也不糊涂,我有感觉,也有眼睛,卫韫,我该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近乎于呢喃,虚无缥缈。 但卫韫还是听到了。 抱住她,“什么也不必办,你只需要安心养胎,一切都交给我,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面对着近乎于恳求一般的卫韫,叶朝歌说不出除了好以外的其他字眼。 正如她说的,她不傻,也不糊涂,一日两日的,或许察觉不出,但二人同床共枕,互为枕边人,即便掩饰的再好,时日长了,又岂会一点察觉不到? 只是有些事,她宁可装着糊涂。 叶朝歌很清楚,一旦挑明,卫韫只会觉得更沉重。 所以,一直以来,她在装糊涂。 可看着他这般的辛苦,她如何能忍心,又如何能忍得住? 那句怎么办,虽明着是在问他,实际上,也是在问自己。 她该怎么办,拿他怎么办? 人终有一死,叶朝歌历经过一次生死,对死的认知,比其他人要容易接受一些,用她当初对凤氏的话来说,活到今日,走到今天,她很满足了,没什么遗憾,更无所求。 只是人啊,都是贪心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得陇望蜀。 得到了想要的更多,难听点说,便是贪得无厌。 她本以为自己已然看透,并释怀,坦然接受,可渐渐的,她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对外祖,对母亲,对兄长,她是放心的,即便没有她,他们也会过的很好,有一个不同于前世的新人生。 她以为自己没有了牵挂。 可是,老天爷让她又有了牵挂。 卫韫,还有他们的女儿,小铃铛。 因为牵挂,所以她不舍,更开始贪心,想要的更多,难以放手的也就更多。 这世间,她可以放下一切,但是,唯独放不下他们。 还有,已然在她肚子里茁壮成长的两个。 逐渐的,她觉得,之前去的普乐寺等于白去,听了那么久了之大师讲的禅,白听。 其实,她是害怕的,害怕死亡。 说起来,她也是担心的。 …… 宣正帝的宣召来的比预料中的还要快。 郭总管亲自前来东宫请人。 海总管也不是个不晓事的,悄无声息的往郭远的袖袍里塞了一只分量极重的荷包,与其探听消息。 从中得知,大长公主从东宫离开后,并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径自进了宫。 接下来的发展,看此时郭远奉命前来东宫请太子,便不言而喻。 “你好生歇息,我去去就来。” 对于宣正帝的传召,卫韫显得很镇定,他如是对叶朝歌说。 “此事本就是你不对在先,若是父皇训斥于你,你听着便是。” 卫韫摸了摸叶朝歌的脸,“好。” “我走了。” 叶朝歌点点头。 待卫韫走后,叶朝歌便有些扛不住了,睡意来袭,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直到口中漫出浓重的血腥味,冲淡了混沌,这才勉强有些清醒。 叶朝歌靠在软垫上,“嬷嬷……” “小姐,老奴在。” “红梅的规矩学的怎么样了?” 刘嬷嬷看出自家小姐的精力不济,“挺好的,小姐若是困了便睡,莫要勉强了自己,有什么事待您醒了再说。” 叶朝歌摇摇头,“他一直在努力着,我怎能屈服?” 她不睡! “小姐……”刘嬷嬷心疼,眼睛泛红,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至今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看得出,她的小姐很不好,十分不好。 心中的不安,也与日俱增,完全不受控制。 可她又不知该怎么办,又能做什么,甚至,甚至问都没有勇气问。 她害怕。 说实话,她至今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她知道,那是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恐慌。 “别哭,不是什么大事。” 叶朝歌伸手抹去刘嬷嬷脸上的泪光,柔声说道:“我记得很久之前,我曾经答应过您,待一切尘埃落定,定会许您一个太平晚年,可如今看来……” “小姐您别说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啊,嬷嬷。” “老奴在,小姐,老奴在。”老嬷嬷用力的握住自家小姐的手。 “我恐怕要失约了。” 叶朝歌笑了笑,“还记得之前我同您说过什么吗?现在,您答应我好不好?” 刘嬷嬷目露茫然。 “有朝一日,帮我照顾殿下,还有小铃铛……” “把她交给您,我,我才放……” 叶朝歌终究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话未说完,便在刘嬷嬷的怀里睡了过去,含着一口的血腥,沉沉睡去,雷打不动。 刘嬷嬷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的小姐痛哭。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刘嬷嬷的质问,无人回答,任何人也回答不上来。 …… 第1017章:一哭二闹三吊四耍赖 第1017章:一哭二闹三吊四耍赖 皇宫。 宣正帝不出所料的将卫韫一通训斥,字字句句皆表达对他的不满。 “如果不是你姑母进宫来告诉朕,你准备瞒着朕到什么时候?” 宣正帝也给气着了。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大好的喜事,他怎么就如此沉得住气? 和大长公主一样,宣正帝也想不明白,这事瞒着外人可以理解,可他们是外人吗? 他们会害叶朝歌吗? “此事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息怒。” 宣正帝看着底下爽快认错的儿子,心里仍旧是堵得慌。 人家是,做了坏事藏着掖着,可他倒好,将如此大喜事藏着掖着。 这就好像他不信任他们似的,那种感觉,相当的微妙。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即便是再气又能如何? 总不能真罚他或是打一顿解气吧? 这口气,除了自行咽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知子莫若父。 卫韫是什么样的人,宣正帝一清二楚,若无因由,他是不会瞒着他们。 “韫儿,你老实告诉朕,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父皇多虑了。” 宣正帝狐疑的眯起眼睛,“是朕多虑了?” “是。” 卫韫嘴巴很严,任凭宣正帝怎么问,他愣是只有一句,父皇多虑了。 以至于到了最后,宣正帝也没了脾气。 干脆眼不见为净,“行了,你退下吧。” “儿臣告退。” 待卫韫退下,宣正帝沉吟稍许,招来郭远,“你去查查,太医院是否有太医对此事知情。” “是。” 很快,郭远便将宣正帝想要的送了过来。 “宣吴院正前来觐见。” 半个时辰后,吴院正匆匆而至。 宣正帝也不和他卖关子,直接了当的问他:“老实告诉朕,太子妃的身子如何?” “回陛下,太子妃玉…体安康,小皇孙……” “行了,收起你那一套,真当朕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啊!” 郭远极有眼力见的说:“吴院正,太子殿下对陛下什么都说了,陛下已然知晓太子妃怀的是两个皇孙。” 郭远这话说的极有水平。 先点出卫韫坦白,但又点到即止,分毫不提坦白到了哪一步,又点出叶朝歌肚子里怀了两个,用以迷惑吴院正,以及证实他所说不假。 吴院正自然不是老狐狸郭远的对手,一听这话,便也没有多想,一股脑儿的便将事情交代了。 其实他就算都交代了,也无妨,毕竟,吴院正所隐瞒,也不过只是叶朝歌怀双胎,其余的,他也不知晓。 “这么说,太子妃的身体养得还不错?” “是的。” 宣正帝疑惑了。 按照吴院正说的,叶朝歌这一胎最初确实凶险了一些,但胜在后期的调养,如今身子极好,母子均安。 如此说来,是他想多了? 叶朝歌的身体没有问题? “吴院正,你该知道欺君瞒上乃诛灭九族的大罪吧?” 吴院正身子一颤,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陛下,就是借臣十个胆子,不,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欺君瞒上啊陛下。”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臣方才说的句句属实,绝无隐瞒,求陛下明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宣正帝能如何? 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你怎么看?” 郭远低了低头,“老奴觉得,许是殿下一时忙忘了……” 宣正帝眼睛闪了闪,这么说,吴院正并没有隐瞒了? 难道,是忙忘了? …… 叶朝歌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黑天。 她醒来时,卫韫早已经回来了。 “父皇可有怪你?” 卫韫伸手顺了顺叶朝歌因为睡觉而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我隐瞒了他即将抱两个外孙,怎会不怪?在某些时候,父皇可是小心眼的厉害。” 叶朝歌被他逗笑了。 “你这么说父皇,父皇知道吗?” “那哪能让父皇知道,自然是背着他老人家偷偷的在背后说。” 叶朝歌抿唇:“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韫耸耸肩,“为夫一个人若兜不住,不是还有娘子你吗?有你为为夫兜着,为夫不怕。” “我可不帮你兜,再说了,我也兜不住啊。” 卫韫一脸完了,“那为夫只好三十六计走为……” “恩?” “一哭二闹三上吊四耍赖之计。” 叶朝歌笑倒在他的身上,过了一会笑够后问他:“三十六计中有这一计吗?” “刚才为夫新添上去的。” 卫韫理所当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说八道。 笑闹了一会,晚膳便备好了。 坐到桌前,叶朝歌望着给她布菜的不是一直以来的刘嬷嬷,而是换成了米嬷嬷。 再往四周一看,并不见刘嬷嬷的影子。 想到自己自己临睡前说的种种,叶朝歌眼底闪了闪,不动声色的询问道:“怎地不见刘嬷嬷她老人家的人?” “回小姐,嬷嬷下午沾了点凉水,恐是染了风寒,担心给您过了病气,便回了房歇息。”红尘回道。 叶朝歌点点头,“嬷嬷年纪大了,你们几个年纪小的多照看一二,还有米嬷嬷也是,如今正是换季的时候,早晚时候要注意一些,莫要大意。” “是。” 米嬷嬷等人齐齐应是。 用过了晚膳,卫韫带着叶朝歌去花园消食。 也不知是叶朝歌的自制力强了,还是白天睡得多了,回来后一直到了半夜才睡下。 卫韫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亲,正欲揽着人入睡,门外突然响起南风刻意压低的声音:“殿下您睡了吗,属下有要事禀报。” 要事…… 卫韫小声回了句:“就来。” 随之翻身下去,给叶朝歌掖好被子出去了。 门外。 “什么事?” “方才绮罗圣女派人送来消息,苗疆那边回信了。” 闻言,卫韫眸子一动,“速速派人请罗婆婆过来。” “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命人安排了,相信不出些时候,他们便会将绮罗圣女送过来。” 对于绮罗圣女这个称谓,南风每次提起都不太自在。 在他的心目中,圣女是美好美丽的女子。 而绮罗…… 很明显,就是个老人。 十分的违和。 …… 第1018章:天命如此,人力难改 第1018章:天命如此,人力难改 此时,将军府。 “圣女,得罪了。” 绮罗点点头,配合着卫韫派来的暗卫,由着他们一左一右的架着她腾空而起,离开将军府,往东宫的方向迅速掠去。 自以为一切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行,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将军府书房。 “将军,不出所料,绮罗已经跟着他们走了,方向东宫。” 田伯匆匆来报。 闻言,祁继仁目色一沉,“好,守株待兔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走,随我去东宫,今儿个,我势必要弄个清楚明白!” …… 东宫。 “罗婆婆。” 绮罗将将进门,卫韫便亟不可待的迎了上去。 一双眼眸眼巴巴的望着来人,眼底透出希冀和期盼。 绮罗见状,于心不忍。 “太子……” 绮罗的欲言又止,如同一盆凉水兜头对着卫韫浇灌下来。 一颗热切的心,骤然冷却。 唇角的笑,再也撑不住,垮了下来。 脚下几乎站不住,后退踉跄。 南风急忙伸手搀扶,“殿下……” 卫韫闭了闭眼,隔开南风,嗓音沙哑,不同于方才的喜悦,“罗婆婆,有话,不妨直说。” 绮罗叹了口气。 不忍心,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苗疆圣女虽为天女,但也要遵循天道,天命如此,人力难改,太子,你……”顿了顿,“也莫要太过于强求。” “天命如此?强求?” 卫韫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意。 他的眼睛变得赤红,自言自语的呢喃:“天命如此?强求?天命如此?哈哈……强求?” 说着说着,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笑声尖锐凄厉,在这深夜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揪心。 绮罗目露悲切。 面对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绝望气息的小辈,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世间残忍事诸多,都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可她却觉得,最苦的,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生命一天天的逝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旁观着。 那种折磨,不曾经历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 “抱歉……” 绮罗自责。 原本,她想帮一帮他们,帮一帮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要知道,他们苗疆的圣女乃天人之女,是为天女。 天女啊。 天女可是在普通人眼里,无所不能的存在。 那时候,她也是这么觉得的,觉得她们无所不能,毕竟,她们能看透一个人的命运。 可现实却很残忍。 一句,天到如此,人力难改…… 摧毁了所有的希望。 到头来,不但没有帮助到他,且让他更为绝望。 如果她没有最先给他希望,或许,他现在也就不会这么绝望…… 好心办了坏事,说的便是此时的她。 绮罗自责,可除了抱歉,不知此时她还能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惨叫嘈杂声。 紧跟着,海总管刻意扬高的声音响起:“大将军您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您过来有什么事吗?这样吧,您且稍等,容奴才禀报主子……” “你给我让开!” 祁继仁的声音紧随而至。 绮罗皱眉:“他怎么来了?” “请大将军进来吧。” 卫韫显得有气无力道。 南风得了吩咐上前将殿门打开。 “行了,你现在可以松手了。”祁继仁意有所指的看向打开的殿门,对几乎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的海总管说道。 海总管愣了愣,呆呆的看向南风。 见他点头,这才从祁继仁的身上下来,“奴才多有冒犯,还请大将军见谅。” “哼!” 祁继仁重重一哼,带着田伯上了台阶进殿。 殿内的情形,倒是让他意外。 只见绮罗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而他的好外孙女婿太子殿下,手握着椅子扶手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祁继仁皱了皱眉。 “太子,你怎么了?” 太子是他的小辈,与外孙为一辈人,可以说,祁继仁是看着卫韫长大。 两人在之前交集不深,但也算得上熟悉。 这么说吧,这么多年,他就从未见过卫韫如此落拓过。 哪怕当年他被贬离京,也不曾如此这般过。 此时的卫韫,就好像一瞬间被人抽走了生气一般。 祁继仁到底不糊涂,联想在场的绮罗,以及近期所发生,自己怀疑过的一系列种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祁继仁为武将,本就有些急性子。 他能忍到现在,已然是前所未有。 这段时日,心里的怀疑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尽管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想多了;尽管许多事实告诉他,他多虑了。 可内心里,总有道声音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他没有想多,也没有多虑,事情的的确确不对。 以至于,至今他都没有放下过,白天黑夜的派田伯盯着,让人看着,不错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谁知,许久都没有消息。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认为就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老田告诉他,他发现绮罗的房里没有人。 当时他们两个人暗中找遍了整个将军府,也没有找到绮罗。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外来人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依旧被他们给捕捉到了,而在外来人气息消散后,绮罗又出现在了房里。 那日他和田伯回去后仔细一琢磨,便敲定了守株待兔。 这一守,便是多日。 而今日,终于被他给守到了。 “你呀你呀,你这个人啊,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好奇心就这么重?你也不想想,有些事能告诉你还能不告诉吗?既然是不告诉,自然是有不说的原因。” 绮罗没好气的训了祁继仁一通。 “我……”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你们先跟我回去,想知道什么,回去我再告诉你们。” 说罢,小老太太绮罗,一手一个拽上祁继仁和田伯。 离去前不忘叮嘱南风:“照顾好你们殿下。” “是。” …… 第1019章:本王甘愿自己成为鳏夫 第1019章:本王甘愿自己成为鳏夫 “绮罗……” 回去的路上,祁继仁数度开口。 “闭嘴!” 绮罗没好气的再度打断,“都说了回去再说,年纪大了耳朵也不使了?” 祁继仁:“……” 一直回到将军府,祁继仁的耐心也告罄,甩开绮罗:“到底是怎么回事?” 绮罗没有了先前的凶气,看着祁继仁和田伯叹了口,“你们呀,真是会添乱。” 被形容为添乱的祁继仁和田伯:“……” “你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添乱!好奇心就这么重?” 祁继仁不乐意了,“这和好奇心无关。” 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哪里来的那么多好奇心,若不是感觉一直不太对,他又怎会揪着不放? “行了,你别说些有的没的,说正事,你和太子在密谋什么?又是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绮罗看眼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祁继仁,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幸福,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忧愁?” 祁继仁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绮罗。 今日他势必要问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好,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说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表明了祁继仁的决心。 绮罗长出了口气,“这事,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便从当初我第一次见到朝歌时,说吧。” “朝歌?” “对,朝歌!” 将军府前厅的灯,亮了一夜。 天亮时,田伯亲自前去给祁继仁告了假。 …… “醒了。” 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睛,触目之中便是卫韫英俊的脸庞。 只是这张俊莲有些憔悴,好像一宿没有睡一般。 叶朝歌伸手,指尖轻轻的触碰到他的颊面,“好丑。” 卫韫:“???” “你变丑了。”叶朝歌一本正经的端详了一会,“真的变丑了。” 卫韫:“……” “我跟你说,你若是再继续丑下去,小心我不要你了。” 叶朝歌正儿八经的放狠话。 卫韫被她逗笑了,一把将人熊抱住,“好,就算为了让你继续要我,为夫也不能丑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卫韫方才伺候她起身。 那头米嬷嬷她们将膳食端上了桌。 洗漱出来,叶朝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刘嬷嬷的影子,便问红尘刘嬷嬷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奴婢给嬷嬷开了药,捂了一宿的汗,今早儿已经好多了。” 或许是谎话说多了,便是不会撒谎的红尘,如今撒起谎来,也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叶朝歌点点头,“那就好。” 用过早膳,叶朝歌想到东宫尚未解除谢绝访客,便与卫韫提议打开宫门。 后者不同意,“徐明珠心怀叵测,待过去这一阵再说吧。” “可这样一来,挡住的不只是徐明珠,还有旁人啊。” “恩?” “外祖,母亲,兄长,还有墨慈娴儿……”叶朝歌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然后提议,“这样好了,只挡徐明珠一个人如何?” 卫韫皱眉,虽然未说话,但脸上的不赞同便说明了一切。 “好不好嘛……” 在叶朝歌的缠磨下,卫韫同意了。 但是有一点,不论是谁,但凡是要靠近叶朝歌之前,红尘要负责把关。 当初红花酸果子的事,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了,但他至今尚且记忆犹新。 叶朝歌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东宫虽然尚未打开宫门,但已经迎客出入,这一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徐明珠的耳朵里。 “画荷。” “王妃。” “准备一下,咱们去东宫。” 画荷张嘴语言,想到什么,将喉间的那句‘王妃三思’咽了回去。 现在的王妃,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姐。 短短半年多,小姐的变化太大了,大到,明明人就在眼前,她却觉得隔着十万八千里。 徐明珠派人备车出门一事,自是没有瞒得过管家。 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王妃还要去东宫,连忙派人去禀报还未回府的康王。 数日前,王爷给他下了死命令,若是王妃再去东宫,定要第一时间汇报,且着重点名,无论何时何地。 说来也巧,管家派出去的人刚出王府,便遇到了自外回府的卫成。 听闻徐明珠又要去东宫,卫成当场便沉了脸。 “良齐。” “属下在。” “你过去后院一趟,告诉徐明珠,禁足三个月!” “是。” 良齐退出去两步,想到什么,又回来,“王爷,这禁足,可有名头?” “名头?” 卫成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本王要禁足她,还需要名头?” 良齐默默的低下头,“属下告退。” 良齐紧赶慢赶到后院,正好与穿戴好外出的徐明珠撞了个正着。 “王妃,王爷下令,要您在府内禁足三个月。” 徐明珠原本带笑的脸,刹那间消退,她冷冷一笑,“他人呢?” “在……” 不待良齐说完,徐明珠转身便走,往前院而去。 良齐是卫成身边的人,良齐在府上,他定然也在。 后院他是不会来的,那么也就只有前院了。 他们夫妻泾渭分明的前后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前后院! 徐明珠怒冲冲而来时,卫成正与管家说话。 她一个箭步上前,扬起手,对着管家的脸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狗奴才……” 阴鸷的怒吼被一声更为响亮的掌掴打断。 徐明珠捂着被打的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打她的卫成,“你,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那都是轻的!”卫成倏然出手,一把掐上了徐明珠的脖子,“本王还要杀了你!” 他出手很用力,不一会,徐明珠便喘不过气来,一边脸通红的脸颊,更为红了,泛着青紫的红。 “你……” 卫成掐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说过,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徐明珠,本王受够你了,今儿个,本王就让自己成为鳏夫!” 说着,手上的动作更为用力。 管家当场变了脸色,连忙下跪,“王爷王爷三思,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 第1020章: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 第1020章: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 虽然他挨了徐明珠一巴掌,虽然徐明珠的这一巴掌不只是打了他的脸,更打了他在阖府的颜面,以及作为王府管家的尊严。 虽然,他也受够了徐明珠这个女主人…… 但是,一码归一码,徐明珠不能死。 不不不,准确的说,徐明珠死不死没关系,就算死了也无妨,但是,绝对不能死在他的王爷手上。 到时候,且不说徐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便是朝局上下,还有陛下,东宫,都不会放过王爷。 为了一个该死的徐明珠,不值当啊! 跟着徐明珠过来的画荷,早就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愣在了那。 此时管家下跪求情,方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下跪,“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王妃只是一时糊涂,求王爷放过王妃吧。”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画荷很清楚。 她是徐明珠的丫鬟,若是主子出了事,不论是什么缘故,徐家都不会放过她。 她在求王爷放过王妃,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求活命的机会。 画荷跪在那,一边哀求,一边嘭嘭的不停的往地上磕头。 “咳咳,画荷,别,别求他……” 徐明珠话说的很费劲儿,“他,他不敢杀我……” 不错,她就如此的有自信。 自信卫成就算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也不敢杀了她。 徐明珠的自信,在卫成看来就是个笑话。 “徐明珠,你是不是太抬举你自己了?” 卫成好笑不已,“你以为,本王真的不敢杀了你?你以为,本王杀了你,你们徐家会舍得与本王撕破脸面?你以为,你徐明珠很有筹码?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徐家早就开始另有打算了!” 真是有意思,她徐明珠还没认清楚现实呢,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棵葱了? 徐明珠脸色巨变,不是因为呼吸困窘,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而是卫成的那一番话。 “什么,什么意思?” “你有个比你小两岁的堂妹吧?” 徐明珠惊骇。 她不糊涂,虽然生命被卫成捏在手上,但脑子却还是自己的,转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一只不会下蛋的母亲…… 比她小两岁的堂妹…… 虽然她只是在大婚当日和卫成圆了房,之后他们一直是泾渭分明,但徐家可不会管那些,他们只是知道,她嫁进康王府半年多,肚子至今没有消息。 而对于一直想要一个身体里既流着徐家血,又流着皇室血孩子的徐家来说,半年多,的确有些太长了。 而那个比她小了两岁的堂妹,便是徐家新的选择。 难怪之前母亲再三告诉她,一定要抓紧,莫要再耽搁时间,她以为是母亲催促她,却不曾想,徐家,竟然已经有了找人取代她的心思! 这么重要的事,她倒是忘了忽略了! 卫成说得对,徐家既然有了让人取代她的心思,假如卫成真的杀了她,就算她的父亲和母亲想要为她讨要一个公道,恐怕也做不到。 徐家如今和卫成在一条船上,卫成倒了,徐家也休想独善其身! 所以…… 到头来,徐家不但不会做什么,且会帮着掩盖。 顷刻间,徐明珠便想透了。 一颗心,顿时凉了。 “你……” 卫成将徐明珠期间种种神色皆尽收眼底,见她消停了,不复之前的倨傲和自信,便知她是想到了。 掐着她脖子的大手一松。 徐明珠顺势瘫倒在了地上。 画荷连忙爬过去,“王妃,王妃您没事吧?” 徐明珠回神,摇摇头,缓缓抬眸看向卫成,眼底掠过一抹意外。 她以为,他会杀了她…… 毕竟,就算杀了她,也没有后顾之忧。 “本王留你一条命,识趣点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的院子里!” “为什么不杀了我?” 被卫成放过,徐明珠除了意外之余,并不见任何劫后余生的喜色,有的只是难言的死气。 她现在,真的,并不比死了来得自在。 如果死在他的手上…… “想死?” “我……” “王妃,别说了,咱们快回去吧。”不待徐明珠说完,画荷连忙打断,生怕她哪根筋不对,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画荷仿若生怕徐明珠还要开口一般,扶起来,连拖带拽的走了。 “王爷,您方才吓死奴才了……”管家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他还以为,还以为王爷真的会掐死王妃呢。 刚才,卫成是真的动了杀意,不是冲动,而是真的想要杀了徐明珠。 之所以最后改变了主意,是因为他知道,徐明珠死了,徐家还会送来第二个‘徐明珠’。 明知如此,他又怎会放着能拿捏的徐明珠,而选择一个不知根知根的‘徐明珠’呢?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 至于逃过一劫的徐明珠,他并不担心再起幺蛾子。 有了今日的清醒,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她会老老实实的。 如此,有她在前挡着,徐家那边暂时还能抵挡。 想到贪婪的徐家,卫成眼底一片阴鸷。 而此时,被画荷带回去的徐明珠,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很平静的望着她,“为什么?” 画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就当奴婢自私吧。” 这声小姐,勾起了徐明珠对过往的一切记忆。 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心下一叹。 是啊,若是她死了,画荷也活不了。 罢了,罢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从即日起,关闭院门!” …… 康王府发生的种种,自然是有人告诉卫韫。 “看来,老三对徐家也快没了耐心。” 卫韫淡淡道。 “是啊,徐家贪得无厌,野心勃勃,康王又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性子,自然是会离心离德。”南风笑道。 “那边都不必管,派人继续盯着。” “是。” 顿了顿,卫韫询问道:“将军府那边可有消息?” “回殿下,大将军病了。”南风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自那晚回去后,便病了……” “严重吗?” “应当不碍事。” “恩,此事莫要让太子妃知晓。” “是。” 下午之时,卫韫借口外务去了将军府。 …… 第1021章:喜极而泣 第1021章:喜极而泣 祁继仁的确是病了,只是他的病,是心里的病。 “你来了。” 看到卫韫,祁继仁勉强扯出一抹笑。 “你先下去,我和太子有话说。”他对一直守在床前的祁氏说道。 祁氏看看老父,又看看太子女婿,点点头,退了出去。 “过来。” 女儿退下后,祁继仁对卫韫招手。 他走过去,“外祖要保重身子。” 祁继仁笑笑,覆上卫韫的手,哽咽道:“孩子,苦了你了。” 卫韫眼眶顿时湿润。 侧过头去。 “绮罗把什么事都告诉我了,她说的对,我啊,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死要活的弄个清楚,口口声声吆喝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可他却忘了,这世间之事,又岂是桩桩件件都能弄个明白清楚的? 绮罗那晚说,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不后悔,但却也是后悔的。 他后悔自己要个明白,但后悔自己的不依不挠。 他不知道自己知道这些,会不会对外孙女有影响,但他知道,万一呢? 正如绮罗说的,若是能说又岂会瞒着? 当然,他也知道,太过迷信。 可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次是外祖不好,外祖错了。” 卫韫摇摇头,“是我没有处理好。” 祁继仁苦笑,“与你无关。” “我问过绮罗,她说过凡事无绝对。” 卫韫一顿,“什么意思?” “她也说不上来,你也知道,她虽为圣女,但并不谙此道,她只是说,极致的死亡背后往往伴随着一道生机。” 卫韫眼睛一亮,“这是不是说明……” “莫要说,你我心里清楚即可。”不待他说完,祁继仁连忙制止。 天机不可泄露。 卫韫用力的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了……” 了之大师也曾经说过,有转机,但转机是什么,不知道,现在,绮罗同样也说有生机,至于是什么生机,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 “谢谢外祖,歌儿还在家里等我,我便先回去了。” 说罢,卫韫匆匆而去。 祁继仁靠在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已经能看出所透露出的轻松。 “将军。” 祁继仁回神,望着目露担忧的田伯,笑笑,“这是做什么。” “属下,属下……” 祁继仁摆摆手,“太子承担的已经够多了。” “可是……” “绮罗不会说漏嘴的。” …… 叶朝歌觉得,卫韫好像不一样了。 唔,怎么说呢。 他好像从外面回来,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 但是她知道,现在的卫韫才是以前的卫韫,之前的他,虽然在她面前如常,但她看得出,他在压抑。 “你松开些,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叶朝歌无奈抗议。 卫韫听话的松开了些,但抱着她的手,依旧很紧。 “你今儿个怎么了,从下午回来便很黏人,受什么刺激了?” “为夫黏着你不好吗?”卫韫不答反问。 叶朝歌:“……” “没说不好,但也太黏糊了。” “不妨事,为夫不觉得黏糊就好。” 叶朝歌觉得,跟他没法沟通了。 侧首望着傻笑的卫韫,她选择了闭嘴。 跟这傻子没话说。 就算不说话,只要抱着人,卫韫也高兴。 / 卫韫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见好。 红尘将此事告诉刘嬷嬷。 末了问她:“嬷嬷,您说殿下是不是有了打算?” 刘嬷嬷面色憔悴,形容虚弱,咳嗽了两声,点点头,“应当是的。” 刘嬷嬷病了,从一开始的装病到现今的真病。 “那这么说小姐……” 刘嬷嬷笑着颔首,“八…九不离十。” 红尘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太好了……” 话说到一半,她便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改而抱着刘嬷嬷哭。 “傻丫头,哭什么。” “我这是高兴的,喜极而泣……” 过了一会。 “嬷嬷你怎么也哭了?” “你说的,喜极而泣。” 红尘:“……” 人的病,很多时候与自身的心情有关。 心情压抑了,这病情便不容易好,一旦放开了,好的便也快了。 就比如刘嬷嬷。 在病了数日后,刘嬷嬷便恢复了精神抖擞。 好了后第一时间便去了叶朝歌的身边当差。 叶朝歌依旧嗜睡,很多时候坐在那便能睡着,仍然是雷打不动。 红尘也依旧每日给她诊脉。 依旧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卫韫没有之前那般的忙碌了,陪在叶朝歌身边的时候越来越多。 日子恢复了平静。 绮歆楼中恢复了欢声笑语。 转眼,叶朝歌怀孕四个月了。 四个月的肚子,因着怀了双胎的缘故,比正常四个月的肚子大了一圈,已然有些唬人。 这日,墨慈和田娴儿相携而来。 田娴儿并不知叶朝歌怀的是双胎。 叶朝歌怀双胎的消息,只有亲眷知晓,外界一概不知,因着她不出门的缘故,至今倒也不曾传开。 田娴儿虽然没有经验,但她的眼睛会看,见到叶朝歌,当场惊呼出声,“朝歌,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 也不怪她如此大惊小怪。 叶朝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心情的扬眉道:“你猜。” “这我哪能猜得出来啊。” 田娴儿心道,她又没有怀过,怎么知道。 不过说真的,朝歌这肚子真的挺大的,她记得自己上次过来,是在两个月前,之前那段时间东宫闭门谢客,那时候倒也没觉得什么。 可时隔两个月,朝歌的肚子就好像被人吹了气儿似的。 当初她怀小铃铛的时候,自己来东宫最是勤,说句不夸张的话,当时朝歌每个阶段她都见证过。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绝对没有像现在这般,四个月有这么大的肚子。 “你不猜我就不告诉你。” 田娴儿:“……朝歌你好幼稚。” “略略,就幼稚,你待如何?” 田娴儿:“……” 真的好幼稚! “好了,你别逗她了。”墨慈看不下去了,对田娴儿说:“朝歌肚子大,是因为怀的是双胎。” …… 第1022章:一个乞丐 第1022章:一个乞丐 叶朝歌怀了双胎,田娴儿比自己怀了双胎还要高兴。 不对,是激动。 因为双胎对她来说,只有听说过,没有见过。 没想到,自己的好友怀了双胎。 “我能听听吗?” 田娴儿眼睛亮晶晶的问叶朝歌。 叶朝歌今儿个逗她上瘾了,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不能。” “……不能我也要听。” 说着,自己趴过去听。 趴了一会,什么也没听到,不免有些气馁。 “现在小主子还小,田小姐您听不到是正常的,待两个小主子大一些您再听就能听到了。”刘嬷嬷在一旁笑着解说。 田娴儿坐直身子,“那好吧,那就等过段时间我再过来听。” “行。” 叶朝歌很好说话的应下。 田娴儿狐疑看她,刚才还逗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听一下拿十两银子。” 田娴儿:“……”她就说! “十两银子听一下?” 叶朝歌点头,“嫌贵啊?那就八两好了。”她很好说话的。 田娴儿撇嘴,“敢情儿你们娘俩就只值八两啊?” 叶朝歌:“……” 得,这是嫌便宜了。 “既然如此,那就加个十倍八倍的。”这样总不会再嫌便宜吧。 田娴儿炸毛了,“你干脆去抢得了!” 她虽然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八十两银子并非是八十个铜板! “这不是在抢你的吗?”叶朝歌理直气壮道。 田娴儿气的不想和她说话。 墨慈被她俩逗得前仰后合,“好了好了,朝歌和你在开玩笑呢。” 田娴儿噘着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好气。” 那种气得想要咬人,但惹她生气的人又是个怀了双胎的孕妇…… 好气! 因着叶朝歌身怀有孕的缘故,二人并未久待,三人闲聊了一会,墨慈和田娴儿便回去了。 “左右也顺路,便上我这马车吧,路上咱俩也好说说话。”墨慈如是对田娴儿邀请道。 她想了想也是,便独自上了墨慈的马车。 墨慈是真心想要和田娴儿说话,故而,将大蕉她们撵去了伯爵府的马车。 “之前我一直不得空,也不曾问你,你和苏大人怎么样了?” 说起苏子慕,田娴儿叹了口气,“年后他要外放了。” “啊?” 墨慈意外。 之前娴儿还因为和苏子慕的事闹得很不愉快,此事她一直惦记着,可这两个月来大事小情一直不间断,不曾得出空来。 今日前来东宫探望叶朝歌,也是她发起的,并邀约娴儿,一是来探望朝歌,二是想趁此机会问一问。 可没想到,苏子慕年后竟然要外放! “他不是吏部侍郎吗?这官职还需外放?”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我爹他们说,他太年轻了,需要外放打磨一番。” 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懂。 她只知道,苏子慕已然定下年后外放。 之前他忙碌并非是幌子,那段时间他的确在忙,便是忙着外放一事,直到一个多月前事情定下来,她才知道这中间种种。 事实证明,朝歌和墨慈看的比她更明白一些。 “他若是外放离开了,你们怎么办?” “我……” 田娴儿呼了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没说?”墨慈皱眉。 “什么?” “自然是你们之间啊,我听说官员外放少说便是两三年,还有时间更长的,咱们不按最长的说,便说那最少的两年,两年后你都……他总不能让你等两年吧?” 有句话墨慈没有说的是,两年后是个怎样的光景,谁又能说的清楚。 她和娴儿早年相识,多年相交,娴儿不是个善变的人,可苏子慕她便吃不准了,对他的为人,她自是相信,但是,时间最不经人推敲。 两年啊,太长了。 “那倒没有,他问过我,如果年前定下,他便带着我,若是不定下,他听我的……”田娴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正在考虑呢。” “是该考虑。” 若是定下,娴儿势必要跟着他外放离京,也就是说,刚成亲便要离开,远离上京,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鞭长莫及。 可若是不定下,要么等待,要么另择他人…… 若是没有感情倒也罢了,可关键是,他们两个人是有感情的。 所以,的确是该好好考虑清楚。 墨慈也不好在此事上多做掺和,毕竟事关终身,她作为好友,唯有在好友做出决定的时候支持于她。 “不说这个了,墨慈,你和小将军出孝期也有小半年了吧?” “恩,有了,怎么了?” 田娴儿指指她的肚子,“可有动静?” 墨慈霎时间红了脸,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地关心起这事来了,真是不害羞。” “那有什么啊,反正这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人听到,而且,我这也是关心你,为你着急。” “你不必为我着急,你先着急着急自己吧。” 墨慈脸皮薄,被田娴儿一番话闹了个大红脸,脸上热乎乎的,以至于感到车厢中也有些热。 便想也没想的打开轩窗透透气。 正好马车路过闹市,好像今儿个正巧是集市,外头正热闹着。 很快墨慈便被热闹吸引了注意力。 田娴儿本就是个喜好热闹的人,听着外面的热闹也凑了过来,与墨慈一起望着外面。 突然,眼睛的余光瞄到一处角落里。 “停车停车!” 田娴儿突然大喊叫停。 车夫将马车停下。 “怎么了?”墨慈不解。 田娴儿扯了下她一下,然后对她说:“墨慈,你看下那边,是不是有些眼熟?” “哪边?” 车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又不曾指明是哪里,墨慈又岂会知道。 “你看,就是那里。” 田娴儿伸出手指过去。 墨慈顺着她手指的望向看过去。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墙根下,有一个乞丐,披头散发,这乞丐很特别,没有胳膊和腿,只是用断肢支撑着在一块破草席上。 她的嘴里叼着一只碗,对来来往往的人讨银子。 乞丐大半的头发盖住了脸,只看得到其脸上的脏污。 …… 第1023章:长福街的乞丐 第1023章:长福街的乞丐 “你是说那个乞丐眼熟?” “恩,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墨慈眯了眯眼睛,努力的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些。 或许是她们这边的注视太过于明显,只见那乞丐看了过来。 隔空,两人的眼睛对上。 乞丐突然之间变了脸色,连忙低下头去,用自己脏污的头发盖住脸。 墨慈收回视线,淡淡道:“或许是人有相似。” 田娴儿也不曾多想,点点头,“这倒也是,虽然这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但也不可能成为乞丐啊,而且……” 而且那乞丐,除了头和身子,其余的都没有了。 脸上乌漆嘛黑的,虽然打眼一看,确实有些相似,但也只是相似罢了。 先送田娴儿回了伯爵府,墨慈方才回到叶府。 “少爷在家吗?” “回少夫人,少爷不在,半个时辰前有事出门去了。”管家回道。 墨慈颔首,“我知道了。” 叶辞柏是在一个时辰后回来的。 一回来便回了院子。 “我听管家说你回来便找我,怎了?想我了?” 说话间,叶辞柏作势便伸出手抱墨慈。 屋子里的丫鬟们见状,连忙低下头,纷纷识趣的退了下去。 转眼间,屋中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别闹。”墨慈拉下他作乱的手,“你方才去哪儿了?” “外祖找我有事,我过去了一趟,对了,妹妹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墨慈点头,“极好的,精神也不错,人看起来也胖了不少。” 闻言,叶辞柏笑了,“那便好,改日我去看看她,前两日外祖便催着我过去东宫探望妹妹,今儿个又催我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着急了。” “你也是,让你去看你便去就是了,再说了,要看的也不是旁人,是你的亲妹妹。”墨慈没好气的瞪了眼抱怨的叶辞柏。 “好好好,是我不好,明儿个,明儿个我便去看,娘子莫生气,来,给我亲一下……” 说罢,叶辞柏没脸没皮的嘟着嘴凑过去。 墨慈小脸绯红,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开,“又闹了,有时候我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嫁了个小相公。” 明明比她大,怎么却比她幼稚! 小相公的叶辞柏:“……” 被说小,是个男人都不愿意啊,这个字眼简直就是对他作为男人的侮辱! 深深觉得,自己有必要振一振夫纲了! “我今儿个就让你看看,我是小还是不小!” 叶辞柏一边脱衣,一边向墨慈逼近。 墨慈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话说,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就是说他幼稚,他怎么就能想到那些地方去? 在叶辞柏扑过来的时候,墨慈回了神,伸手隔开他,“你先别闹,我问你件事。” 叶辞柏拉下她的手,一边在她颈项间作乱,一边含糊说:“没事,你问你的。” 我做我的,两不耽误。 “你这样让我怎么问!” “那便忙完了再问。” “唔……” 帐幔洒落,外头日光高照,屋里则如夜晚一般火…热。 这一荒唐,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 叶辞柏餍足了,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墨慈光洁的背脊,“你之前想问我什么,现在问吧。” 墨慈无言稍许,到底还是问了出来,“最近你有叶思姝的消息吗?” “怎么好端端的说起她了?” 叶辞柏皱着眉,对于冷不丁听到的名字颇为不喜。 叶思姝…… 这个人,这三个字,已然远离他的生活很久,如果有可能,他都不希望再与其有任何的纠葛。 “你先别急着生气,今儿个我和娴儿回来,路过长福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乞丐,我瞧着她有些像叶思姝……” 当然,不只是她一个人瞧着,还有田娴儿。 而且,最初还是田娴儿觉得眼熟,而她,则是与她眼神对上了,方才确认罢了。 “我没生气,就是单纯不想听到这个人,你也知道……不对,你方才说看到了一个乞丐,像叶思姝?” 对于自己夫君的后知后觉,墨慈已然习惯了。 点点头,“不错,而且我与她对上了眼,当时她很慌乱……” 也正是因为她的慌乱,原本只觉得眼熟的她,当场便肯定了,那就是叶思姝。 “你同我说仔细些。” 随即,墨慈将前前后后,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后,叶辞柏的神色淡淡,仔细看隐约窥见其中的复杂。 “应该是她。” 墨慈张张嘴,将到嘴的那句‘她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给咽了回去。 上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长福街并非偏远的街道,而且,那里不但不偏远,且是上京之中最热闹有名的街道之一。 叶思姝出现在那里,不管在今日之前有没有人认出来,但她想,这个消息是不可能瞒得过东宫。 而且,看丈夫并不是很意外的模样,即便什么也不知道的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而叶辞柏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早前儿我曾听太子说起过,叶思姝在东宫。”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然再清楚不过。 出现在东宫,现在又以那副姿态出现在长福街乞讨。 不言而喻了。 墨慈淡淡道:“她是咎由自取。” 叶辞柏微怔。 “你莫要忘了,若不是她,罗婆婆也不会耗尽十年的寿命救母亲。” 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性子,墨慈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怎么说,他与叶思姝也是一起长大,就算对彼此再不喜,自小的情分还是有的。 这话是在提醒他,提醒叶思姝曾经的所作所为。 提醒他,她有今日,皆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唏嘘。 叶辞柏听进去了,叹了口气,把人抱得紧了紧,“你说得对,是她咎由自取。” 有了墨慈的提醒,关于这件事,叶辞柏后续再未提起过,更不曾过去长福街。 墨慈盯了几日,见他没有动作,方才放了心。 倒也不是她狠心,因为她知道,有些人值得同情可怜,但有些人看起来可怜,却是可怜只有必有可恨之处。 还是那句话,叶思姝有此结局,怨不得任何的人。 皆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但凡她不那么过分,依着朝歌心软的性子,也不会有此结果。 所以,她看得很明白,更为透彻。 …… 第1024章:发自内心的讨厌 第1024章:发自内心的讨厌 近两日,叶朝歌嗜睡的情况没有之前那般的严重了。 之前是一天里,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要多。 而现在,颠倒了过来。 如此之转变,卫韫看在眼里,心下微松,也因此更为坚信,事无绝对,纵然是绝路,也会有一条生机铺陈。 / 这日,祁氏过来东宫。 看到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女儿她也放心了。 今儿个天气正好,母女俩便带着小铃铛去了花园晒太阳。 “咱们小铃铛也快周岁了,你们想好是否要大办?”祁氏又道:“若是要大办,我便过来住两日,也能帮得上些忙。” 叶朝歌眨眨眼。 经过母亲这么一提醒,她这个为人母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小铃铛马上要周岁了。 “看你这模样,莫不是忘记了?”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 祁氏将女儿的尴尬和茫然看在眼里,顷刻间便有了计较。 被拆穿,叶朝歌更加尴尬,嘴上不承认,“哪能啊,小铃铛和太子差了一天的生辰,我怎么可能忘记。” 祁氏撇撇嘴,倒也没有再拆穿女儿。 “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晚些时候待太子回来我问一问,看他什么意思,不过,我估计着小铃铛的周岁会大办,至于他的,他不过生辰。” 祁氏点点头,“行吧,你们夫妻俩自行商议,待有了结果派人过去将军府知会为娘一声,我现在左右也没什么事,届时便来帮你操持。” 叶朝歌笑,“那女儿便提前劳烦娘亲了。” “一家人说那些干什么。” 祁氏失笑,就着明媚的日光,望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儿,心下一阵欣慰。 女儿自成亲后的变化,她这个当娘的可谓是看在眼里。 夫妻俩成亲以来,便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虽然身份尊贵,但私下里,却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很庆幸,庆幸当年不曾因为太子的身份而怯步。 她的女儿过的很好,很幸福。 太子待她也是极好。 祁氏仰头望着温和的暖阳,翘起唇角,“真好。” 现在的日子,真好。 她活着,健康的活着,看着儿女成家,看着女儿幸福美满,看着儿子开怀和睦…… 这样的日子。 真好。 “是啊,今儿个的太阳真好。” 叶朝歌明显没有与祁氏心有灵犀。 祁氏闻言,笑了笑,“是啊,挺好。” 许是阳光太好,小铃铛很快便在祁氏的怀里睡着了。 让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后,祁氏想到什么,如是说道:“对了歌儿。” “怎么了娘?” “前段时候我收到你芸姨的来信,他们好像要回来了。” 闻言,叶朝歌是真吃了一惊。 “芸姨,要回来了?” “是啊。” “怎么,当初芸姨不是说……” 当初郑芸带着陆恒离开时说过,为了陆恒,日后怕是很难再回上京。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她在信中说,儿媳妇有了身子,乡下冬季寒冷,不适合养胎,这才暂时搬回上京。” 儿媳? 叶朝歌是真惊讶了。 “陆世子成亲了?” “应当是,如若不然,你芸姨也不会称儿媳妇。” 叶朝歌一想,这倒也是。 而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陆恒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在乡下成了亲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不过,这样看来,陆恒的情况倒是一直不错。 如若不然,依着他对叶思姝的痴心,也不会娶妻。 说起叶思姝,她好像也很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了。 …… 自从祁氏那得知郑芸要带着陆恒回京后,叶朝歌便记下了这件事。 卫韫回来知晓后,恩了一声,淡淡道:“是要回京了,之前有收到过伯恩侯递来的折子,已然禀明不日回京。” “伯恩侯也回来?” “恩。” 当年,郑芸先行带着陆恒离京,随后两个月后,伯恩侯也随之追了过去,至此,伯恩侯府在上京逐渐退出了权利的舞台。 后来,她从母亲那听说,伯恩侯也去了乡下,并与芸姨重修旧好,他们一家在乡下过起了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虽然没有荣华富贵,但也没有了之前的隔阂和堵心。 当时她听说,为此还高兴过一阵儿。 毕竟在前世的时候,在她自请去家庙之前,伯恩侯和芸姨皆是不冷不淡的,明明是夫妻,却因为前尘往事而相敬如冰。 无论是作为前世的儿媳妇,还是这一世的叶朝歌,对于伯恩侯和郑芸之间的前事,她都没有资格置喙,没有资格说谁对谁错。 但是她知道,无论是谁对谁错,近二十年了,彼此给彼此的惩罚都已经足够了。 人生短短能有几个二十年? 既然放不下,又何苦互相折磨?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世,倒是没有了那些遗憾。 总感觉,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在想什么?” 叶朝歌回神,“在想芸姨和伯恩侯。” 卫韫面上的紧绷微松,稍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她在想陆恒!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陆恒,从始至终他打心眼里不喜欢。 明明对方与她之间,还有他,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可就奇怪的是,就是不喜欢,那种不喜欢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从小到大,作为太子,他已然能做到将自己的喜好收放自如,或者说,到今日,也没什么对某些事某些人特别的不喜。 但就奇怪的是,对陆恒,他发自内心的讨厌。 很奇怪,但有时候又觉得理所应当。 有些矛盾。 “你帮我派人看着点,若是芸姨他们回来记得同我说一声。” 卫韫挑挑眉,声音有些危险道:“你想做什么?” 叶朝歌没有多想,如实道:“芸姨待我一直不错,她若是回来了,作为小辈,自是该过去探望。” “只是这样?” 叶朝歌终于听出了不对劲,不解的看着他,“不然是怎样?” “感觉你今天好生奇怪,说话阴阳怪气的,怎么,在外面受了气找我来发泄了?” 叶朝歌不乐意了,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先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敢找她撒气,也不看看她肚子里揣的那俩个! …… 第1025章:不如一个肘子的太子殿下 第1025章:不如一个肘子的太子殿下 卫韫被她有恃无恐理所当然的模样逗笑了。 连连说道:“好好好,是为夫的不是,别动气别动气,为夫同你赔不是好不好?” 卫韫哄了小祖宗好一会,各种曲意奉承,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 他偏过身子偷偷的擦去额上的汗。 “对了。” 被哄的舒坦了,叶朝歌想到什么,随问道:“叶思姝怎么样了?” 卫韫皱眉,“怎地提起她来了?”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 “白日突然想起来了。” “休要想她,没得晦气。” 卫韫的手覆上叶朝歌的肚子,岔开话茬,“孩子今天可乖?” 看出他不想多说,叶朝歌耸耸肩也不再追问。 左右她跑不了就是了。 夫妻俩闲聊着,南风突然过来寻人,前头送来了最新的奏折。 卫韫便过去忙了。 “哎呀,被他这么一捣乱,我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前脚他离开,后脚叶朝歌想起还不曾与他提生辰一事。 刘嬷嬷等人在旁面面相觑。 她老婆子自认为自己是个极为护短的,但就今日这事,她纵然是有心想护,那也护不住啊。 究竟是谁捣乱啊。 不过,刚才殿下说话的确有些阴阳怪气的,尤其是提起陆家。 莫不是从前伯恩侯府得罪过他? / 晚上时候,卫韫将将回来,叶朝歌便提起了生辰一事。 他怎么都行,让她自行做主就好。 叶朝歌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想着,左右还早着呢,先不着急。 虽说还有些时候,但少不得要提前准备起来,小铃铛的一对爹娘一个无所谓,一个拿不定主意,倒是她的姑奶奶大长公主着急了。 这日一大早,大长公主便来了。 目的一是探望怀着双胎的侄媳妇,目的二她的小宝贝,目的三,就是小铃铛的周岁。 “你们怎么打算的?” 叶朝歌也是实在,直接坦白道:“太子让我做主,我还没想好,左右不着急。” “左右不着急?还有一个月了,你现在还说不着急?真要到了日子临时抱佛脚不成?” 叶朝歌被大长公主的怒吼给吼蒙了,呐呐道:“那姑母的意思是……” “这事不必考虑,小公主的周岁,必须要大办,至于韫儿,他是男儿,过不过的都一样,而且他原先也不在意,可以忽略他不计。” 可以……忽略……他不计? 叶朝歌突然有些同情卫韫。 在小铃铛之前,大长公主的心目中,他若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而现在,小铃铛高居不下,而算是大长公主带大的卫韫,则要靠边站。 她默默的在心里为自己可怜的相公掬一把同情泪。 “当然,你现在怀着身子,身子重,操持周岁宴这种事自是不能做,这件事便交给本宫,本宫会安排。” 风风火火的大长公主,当场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你且安心养胎,一切都交给姑母。” 叶朝歌也不是不识趣的,而且她也有自知之明,深知她现在有心无力,自然不会揽事做。 “如此便有劳姑母了。” 正说话间,卫韫回来了。 目的达成,大长公主便回去了。 送走了大长公主,叶朝歌便同卫韫说起方才一事,末了不忘掬一把同情泪给他。 卫韫顿觉好笑,对于姑母的偏心倒是不觉得什么。 在他看来,小铃铛是他的女儿,姑母疼小铃铛便是疼他,再说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会计较这些。 “你不醋?” 叶朝歌惊奇。 卫韫失笑,“我看起来像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吗?” 叶朝歌手撑着下颌,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正儿八经的点点头,“像。” 卫韫:“……” 不死心,“在你心里,为夫很小心眼吗?” 叶朝歌瞥了他一眼,“难道你觉得自己的心眼很大吗?” 卫韫成功的被噎住了。 他生气了,拉着她非要将此事掰扯个明白。 “你说说,为夫怎么小心眼了?” “你怎么小心眼了?难不成你还没数吗?”叶朝歌被他的幼稚闹得没了脾气,索性一句话,将全部问题推给他,“若是没数自行去想。” 随之对刘嬷嬷说:“嬷嬷,午膳我想吃酱肘子。” 听到自家小姐想吃肘子,刘嬷嬷欢天喜地的应声,“好嘞,老奴这就去安排。” 还不如一个酱肘子有吸引力的卫韫:“……” 突然想问她,他和肘子哪个重要!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太跌份了。 …… 小铃铛周岁大办定下来后,祁氏便包袱款款来了东宫小住。 就这样,大长公主与祁氏一拍即合,两人一起为小铃铛的周岁宴做准备。 每天里忙的不亦乐乎。 事事亲力亲为,用她们的话说,不说做到最好,但也要力求努力最好。 相比起她们二人,叶朝歌这个亲娘倒是很闲。 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只是祁氏和大长公主忙碌,刘嬷嬷最近也忙活了起来,红梅出嫁在即,很多事都需要筹备,不止如此,她还要挑两个人送去给红梅做陪嫁。 在大婚前主仆还要磨合。 最关键的是,红梅不配合。 “我本就是伺候小姐的,现在让人来伺候我,我怎会习惯?” “不习惯也要习惯,你现在要适应自己的身份,你已经不是小姐的丫鬟,而是县主,未来更是怀慈亲王妃。”刘嬷嬷自是有话说,一番话让她无话可说。 红梅木着脸,“真麻烦。” 她都后悔了。 先是学了两个月的规矩,这还没喘口气呢,刘嬷嬷便又送来了两个人让她们磨合。 “你这丫头。”刘嬷嬷好笑,苦口婆心道:“红梅啊,有时候人要学着适应,也要学着去配合,你这性子我最是不放心,要学着改一改,否则啊,吃亏的便是你。” “嬷嬷……” “听话,莫要任性。” 红梅为难的点了点头。 见状,刘嬷嬷松了口气,随之与她介绍自己挑来的两个丫头。 这两个丫头年纪都不大,是刘嬷嬷专门从外面找来的,带在身边调…教了些许的时日,这俩丫头皆有些机灵,为的便是能在日后提点红梅。 红梅太过刚直,过刚易折,这也是刘嬷嬷最为担心的。 所以,找来了两个机灵点的。 …… 第1026章:小叔叔,我真瞧不起你 第1026章:小叔叔,我真瞧不起你 在小铃铛周岁宴前的半个月,先迎来了怀慈亲王和红梅的大婚。 在大婚前夕,柔然派了人过来。 来的是柔然的曦琼王承曦和小公主扶芯。 在来京的第二日,叔侄俩便来了东宫。 “哇,好大的肚子。” “咳咳,扶芯,莫要失礼。”承曦拉住好似没见过世面的小侄女,“太子妃勿怪,扶芯年幼不知事,口无遮拦。” “无妨。” 叶朝歌摆摆手,“她也没说错,的确是有些大……” “看吧看吧,小叔叔就你小题大做。”好似有了支持,扶芯甩开承曦往叶朝歌的跟前儿走过去,“那个,我能摸一摸吗?” 一听这话,承曦便变了脸色,“扶芯别闹!” 扶芯听出自家小叔叔好像生气了,顿时不敢再胡闹了,退回过去,老老实实的坐在小叔叔身边。 对此,叶朝歌也没有再提。 让扶芯摸她的肚子,好像她也做不到同意。 时隔许久,再度坐在一起,不论是承曦还是叶朝歌,皆有些感慨和随意。 前尘往事早已如云烟,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虽然不尽然,但也在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很多事都会慢慢的释怀。 叶朝歌也好,承曦也好,皆是如此。 “红梅那丫头性子有些刚强,日后还有劳曦琼王扶芯公主多多照顾,在此,朝歌先行谢过二位。” 叶朝歌借着刘嬷嬷她们的搀扶起身。 “太子妃客气了。”承曦连忙阻拦,“红梅姑娘日后便是本王的婶娘,与我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相互照顾是应当的。” 有承曦这番话,叶朝歌便放心了。 没多久,卫韫回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 “二位不必多礼。” 叫起后,卫韫走到叶朝歌的面前,“今儿个有些忙,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 “吃的可多?” “和之前一般。” 二人如同普通夫妻一般,你问我答,虽然单调,但其中所透出的亲密和幸福,便是外人,也能清晰感受得到。 承曦面露微笑,望着这一幕。 如今,他已然能够做到坦然。 卫韫回来了,叶朝歌便借口身子重先回了绮歆楼,让他继续招待。 “本王一直不曾好生谢谢太子殿下,多亏了当初殿下给出的水利之法,我柔然方才解决一方难题。” 卫韫笑笑,“银货两讫罢了。” 用水利之法换了七星谷的缠丝露,银货两讫,算不上谁欠了谁的。 对彼此很公平的交易罢了。 说完了国事,再说话便随意了一些,毕竟他们二人也算得上有些熟稔。 闲聊一会,承曦便带着扶芯告辞,离开前对卫韫说道:“明日本王在第一楼设下筵席,还请太子殿下赏光。” 闻言,卫韫眸光闪了闪。 对上承曦的眼睛。 对方眨了眨。 卫韫:“……” “必会如约而至。” “如此,本王明日便在第一楼恭候太子殿下大驾。” …… “小叔叔,你明日要和太子吃饭?” 回驿馆的路上,扶芯好奇问道。 承曦点点头,“恩。” “那我也去。” “你去作甚?”承曦不解。 扶芯理直气壮道:“自然是怕你们打起来啊,你们若是打起来,我在的话也好拉架不是。” 承曦更不解了,“我们为何要打起来?” “小叔叔,你这糊涂装的太假了吧,你还真要我说明白啊?你和太子能为何打起来,这不是很清楚明白的事实吗?” “诶你这丫头,把话说清楚点。” 扶芯心道,小叔叔可真能装,“真要说清楚?” “说清楚!” “当然是为了叶朝歌啊。” 承曦刚要问‘这和叶朝歌有什么关系’,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家小侄女的当初的糊涂事,顿时好笑不已,“我不是都说过吗,那已经是过去了,我和太子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扶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道,我要是信了你才怪! 承曦:“……” “你这丫头。”承曦没好气的戳了下扶芯的脑门,“人不大,怎么脑子这么复杂。” 扶芯撇撇嘴,“小叔叔,我真有些瞧不起你。” 承曦:“……” 顿了顿,“瞧不起就瞧不起吧,我自己瞧得起自己就好了。”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扶芯咬牙,不死心道:“小叔叔,你难道就不想争取一下?” 承曦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所以我说,你这脑袋太复杂了。” 争取? 这种事是能争取来的吗? 这么说吧,人心,是能争取来的吗? 而且,他如今也已经放开了,更想开了。 “小叔叔?”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有些事不一定要如愿。” “恩?” 承曦拍拍她的头,不再多说什么。 …… 第二天中午。 承曦提前过去了第一楼。 没过多久,卫韫方才过来。 “让你久等了,有点事耽误了。” 承曦摇摇头,“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理解理解。” 卫韫挑了挑眉,淡淡道:“本来不忙,说起来这还要多谢曦琼王。” 若不是他们柔然来人,他又怎会忙? 听出其弦外之音的承曦:“……” 所以他就说,他是真心不喜欢卫韫这厮,忒得讨人厌。 如果卫韫听到的他的心声,必然会道一句彼此彼此。 两人互相掐了一会,承曦没有占到便宜后,倒也乖觉了起来。 他也没有傻到送上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没多久,掌柜的便带着人送来了饭菜。 “你们都下去,不必留下伺候。”卫韫淡淡说道。 追思看向自己的主子,毕竟,卫韫的一个‘都’,也包括了他在内。 承曦点点头。 待人都退下去后,卫韫先开了口,“你特地约我出来用膳,恐怕不只是用膳这么简单吧?” 承曦点点头,“不错,原本我此次不会过来的,是我娘……” 凤氏! 卫韫眉头一皱,“你娘如何?” “她派我过来,让我在大越留守到来年。” “什么意思?” “我问过我娘,应该是与太子妃有关,还记得当初的推断吗?” 卫韫抿了抿唇,“记得!” 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他就是死也忘记不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 第1027章:命运的齿轮 第1027章:命运的齿轮 “我娘让我留下来,说是或许能帮得上忙。” 卫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或许能帮得上忙? 这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惜,承曦也不知道,他也不明白,来之前他也曾问过自己的母亲,可结果只有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当然,还有一句,他娘当时还告诉过他,如果此次他帮上了忙,在未来至少八十年内,大越与柔然皆为友国。 这些话,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就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留在大越,作为柔然人,总归是多有不合规矩,还希望太子殿下为我等周旋一二,当然,作为报答,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去驿馆找我。” 卫韫呵呵笑了一声,笑声意味不明。 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赞同。 尽管如此,承曦也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 从第一楼出来,卫韫便一直在思考承曦的前言后语。 尤其是那句‘让我留下来,或许能帮得上忙’。 这话乍然一听没什么,可联系之前凤氏的预言,便让人不得不多想。 难道说…… 想到此,卫韫略有些激动了起来。 恰在这时。 “殿下,前面不远是康王。” 卫韫皱了皱眉,“继续走。” “是。” 与此同时,康王那边也看到了东宫的车撵。 “王爷?” “左右是岔路,撞不上。”卫成淡淡道。 良齐明白了。 此时第一楼。 送走了卫韫,承曦正要回驿馆之际,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的扫过不远处的墙角。 那节衣裳…… “扶芯,速速给我出来。” 躲在墙角的扶芯一听,暗道,坏了,小叔叔看到她了。 当即不耽搁,拉着自己的婢女往另一边的街道跑去。 一直跑出去老远,方才停下。 “公……” “叫小姐!” 不待婢女把话说完,扶芯便气喘吁吁的打断纠正。 婢女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小姐,奴婢就说您的担心是多余的,看吧,根本就没出什么事,咱们白白在外头等了这么久,午膳还没吃呢,奴婢都饿了。” 扶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的说:“我也饿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不容易啊。 从昨儿个得知小叔叔今儿个在第一楼约了太子后,她便不放心,生怕打起来,关键是她担心自家的小叔叔吃亏啊。 毕竟这里是大越的地盘,他们柔然人虽然与大越是友国,但对于大越人来说,他们终究是外来人,外来人肯定是没有他们自己的人亲啊。 一旦打起来,吃亏的定然是她的小叔叔。 所以,她才要同行,可小叔叔不同意,她只好,前脚小叔叔出门,后脚便带着婢女跑过来守着。 这一守便是一个多时辰,自然没得午膳用。 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 “走,咱们去吃好吃的。” 扶芯哥俩好的揽着婢女的肩膀,一起寻找看得过眼的酒楼。 结果酒楼还没找到,在走了一会后,突然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喊让开让开,吆喝着什么马儿失控了之类的大喊大叫。 主仆俩下意识的转头看,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一匹黢黑的大马狂奔而来,所到之处带翻了几个摊位和过路人,直直冲着她们主仆二人过来…… 两人惊呆了,傻傻的待在那,一时间忘了反应,便是周围的喊叫和惊呼,也在这一刻自动屏蔽了一般。 扶芯的眼睛蓦地睁大,眼睁睁的看着失控的大马距离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眼看着即将冲过来,她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等待被撞飞的巨疼…… 等了一会,预料中的巨疼没有来,反而,耳边微风呼啸……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极为好看又熟悉的俊脸。 五官俊朗,男子很年轻,此时正低头睨她,神情淡淡,眼神更是清冷至极。 一时间,扶芯看呆了。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婢女的呼唤,让扶芯勉强回过神来。 四下看了看,涣散的思绪这才复苏。 “你没事吧?” 婢女看眼救了她的良齐,摇摇头,“奴婢没事,多亏了这位大人,公主您没事吧?可有受伤?” 扶芯摇摇头,看向不知何时早已放开她的男子。 “多谢康王救命之恩。” 不错,救她的是卫成。 对于卫成,这位大越的康王,扶芯自然是认得的。 卫成扫了扫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应该的。” 原本这事是无意间遇上,他本不欲理会,但良齐认出了扶芯,扶芯乃柔然的公主,是现柔然皇帝的女儿,她若是在大越出了事,柔然必然会对大越问责。 所以,他方才出手。 也才会说应该的。 人没事了,卫成便转身回到车上,良齐留下处理后续事宜。 因着卫成和良齐一起出手,失控的大马得到了控制,交还给了主人,让其对受伤的人以及掀翻的摊贩进行赔偿,随之对扶芯道:“公主,属下送您回驿馆。” 话说完,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良齐好奇的抬头看。 只见扶芯正对着离开的康王马车发呆,眼睛闪闪冒光。 双颊透着不正常的红。 良齐皱了皱眉,“公主?” 在良齐加重了语气时,扶芯方才回过神来,“啊?” “属下送二位回去。”然后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强硬,完全不给扶芯拒绝的机会。 扶芯皱了皱眉。 “公主,请!” “我……” “还请公主莫要为难属下,您是柔然的公主,不能在大越出事。”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刚才是意外,但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意外之后不会发生? 若是再发生,谁又能保证会像刚才那般的幸运? “公主,咱们回去吧。”婢女也有些怕了。 扶芯咬了咬唇,“好吧。” 良齐亲自将扶芯和她的婢女送回驿馆方才离开。 康王身边的侍卫将侄女送回来,承曦自然收到了消息,连忙找过来。 过来后便看到自己的侄女正面对着一桌的饭菜发呆,手上支着筷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戳碗里的米粒,有几颗米粒甚至都掉到了桌上,她也无所觉。 哪怕他过来,也未曾察觉到。 …… 第1028章:你是不是喜欢上康王了? 第1028章:你是不是喜欢上康王了? 承曦皱了皱眉。 走过去,屈起手指,用力的在桌上敲了敲,这才让扶芯回过神来。 “小,小叔叔……” “你怎么回事,不吃饭在发什么呆?” “没……” 扶芯心虚的低下头。 承曦也没多想,“谁许你跟踪我的?小丫头,我看你这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人家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嘛……” “哼!” 承曦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扶芯跟踪是因为担心,虽然不满,但也到底没有过多苛责,只是警告道:“以后莫要再如此了。” “哦……” 扶芯心不在焉的哦了声。 承曦见状纳闷,“你怎么了?” “啊?” 扶芯反应极大的摆手,“没,没怎么……” “是吗?” “恩恩。” 承曦狐疑的眯了眯眼睛。 …… “少谷主,查到了。” 随即追思汇报自己查到的。 听后,承曦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扶芯从第一楼跑走后差点被失控的马撞到,是康王救了她?” “是,方才小的问过门口的守卫,他们亲眼看到康王身边那位叫良齐的侍卫送公主回来的。” 承曦面色微沉,“有这么巧吗?” 追思微震,“少谷主的意思是……这事另有玄机?”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康王这个人,你我都了解。”默了默,承曦如是吩咐道:“这样,你去查查,看到底是巧合还是意外!” / 第二天,追思便送来了准确的消息,“少谷主,是意外。” 闻言,承曦舒了口气,“这么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顿了顿,紧接着又道:“既然是意外,那就罢了。” 话音刚落,外头便远远传来扶芯叫小叔小叔的声音。 不一会,扶芯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你这像什么样子,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 承曦瞪着没有一点礼仪规矩的扶芯,没好气的教训。 扶芯吐了吐舌头,“小叔叔,您怎么现在学的越来越死板了?” 越来越死板的承曦:“……” 暗暗磨牙,“是我越来越死板了,还是你越来越不像话?” “我……”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您行了吧。”扶芯妥协。 承曦见她这么轻易便妥协,有些意外,要知道,他这个侄女素来不服管教。 每次说她,都有十句等着你,哪里像现在这般,这么轻易便妥协? 承曦感到疑惑,狐疑的看她。 扶芯被他看得心虚不已,“小叔叔,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看看,你还是我的那个不听话的侄女吗?” 扶芯:“……” “咳咳,我现在听话了还不行吗?” “行,但是你先说一说,你有什么条件,或者要求。” 扶芯算是跟着他长大,对于他这个侄女,再了解不过。 这么好说话,太过反常。 依着她的累累前科,必然是有事相求。 扶芯挠挠头,嘿嘿一笑,“也不是什么条件,我就是在想啊,昨儿个康王救了我,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 “小叔叔,咱们是不是应该登门道谢啊?” “就这个?”承曦诧异。 扶芯用力的点头,“就这个。” 承曦放心了,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口,“谢自然是要谢的,待会我让追思准备一份厚礼,下午便过去康王府登门道谢。” “不用不用,礼物我已经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我们?”承曦看向表现的异常热切的扶芯,“你也要去?” “那是当然,康王救了我,我肯定是要当面道谢的。” 承曦点点头,这话在理,只是,他错过了侄女那忽闪的眼睛,已经不同寻常的光亮。 “下午再去吧,康王是王爷,身负要务,我们现在过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人,我先派人送张拜帖。” 随即便让追思去安排了。 扶芯虽然着急,但也知道小叔叔说得在理,若是现在过去找不到人,白跑一趟不说,还有可能白白错过一个机会。 算了,下午就下午吧。 …… 下午,扶芯又来了。 催促着承曦快些。 这下子,承曦终于看出了点不对劲来。 拉住拽着他的侄女,“你怎么回事,这么着急?” 扶芯眼珠提溜乱转,闪烁的心虚,便是承曦再心大,也发现了。 当即皱了眉,“说吧,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我……我没算计什么啊?” “别想撒谎,说实话,否则,今儿个不去了!” 一听说不去了,扶芯便着急了,蹭地站起来,“这帖子都送过去了,我们要是不去,岂不是说话不算话?” “就算说话不算话,那也是我,不是你,我都不介意,你急什么?”拜帖是以他的名义送去的,即便不去,出尔反尔的也是他,和扶芯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也正是因为此,承曦更加坚定这其中有猫腻。 “扶芯!” 承曦加重语气,“还不说实话!” 扶芯被承曦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哆嗦,绝美的小脸泛着白,她低下头站在那,咬着嘴唇,看起来有些可怜。 承曦早就心软了,可直觉告诉他不能心软,因为刚才侄女的那个眼神,让他觉得不好。 那种眼神对过来人的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毕竟,他也曾有过。 再联想到扶芯前后反常的反应,那种预感越发的强烈,也越发的感觉不好。 “小叔叔……” 承曦终归是心软了,“你们先退下。” 待追思他们退下后,承曦问扶芯:“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康王了?” “我……” 侄女第一反应不是反驳,承曦的一颗心便凉了半截。 与此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之前来大越,母亲曾对他说的话。 “扶芯……你再好生考虑考虑,一定要带她去大越吗?” 当时他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扶芯去大越会有危险吗?” “那倒不是,只是……” “恩?” “罢了罢了,天意不可违,既然你决定了,那便如此吧。” 当时他也觉得奇怪,甚至一度感到忐忑,可想了想,既然不会有性命危险,那应该就没什么事。 如今看来,母亲当时的欲言又止…… …… 第1029章:红梅出嫁 第1029章:红梅出嫁 “小叔叔……” “扶芯,你知不知道,康王已经成亲了!” 扶芯低下头,压下眸底的黯然,“我知道……” 她听说了。 “那既然如此,你还……”承曦咬了咬牙,“难道你想做小吗?” “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柔然的公主,你代表的是柔然的体面,和你父皇的颜面!扶芯,你给我记住!” / 康王府,承曦还是来了,但是他自己来的。 在明知扶芯对卫成动了心思,又怎么会带人过来? 他甚至将追思留下,负责看管着扶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准让她再踏出驿馆一步! 承曦因为心里惦记着事,面对卫成时,怎么客套怎么来,道完谢便匆匆忙忙回了驿馆。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母亲写信。 将信送出去后,承曦又将此次从柔然带来的人召集到一起,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准放扶芯出去。 不但如此,他已经想好了,不管母亲那边回信如何,在叔叔的大婚结束后,便送扶芯回柔然。 大越,她不能再待了! …… 驿馆发生的事,在东宫的叶朝歌分毫不知。 转眼,便到了红梅大婚的前一日。 在大越大婚,一应规矩章程自是按照大越的规矩来。 这日下午,刘嬷嬷带着喜娘过去佑怀的府邸铺床。 回来后,便将喜房以及府邸的布置同叶朝歌说了。 “这么说,佑怀亲王还是很用心的?” 刘嬷嬷点头,眉目间难掩喜色,“是啊,可是用了心的,尤其是喜房的布置,皆是按照咱们红梅喜好来的呢。” 闻言叶朝歌笑了,“这下您老人家可放心了吧?” 刘嬷嬷但笑不语。 虽说多少是放心了的,但又怎么可能全然放心呢。 毕竟,这是在大越,不是在柔然。 但不论怎么说,明日便是大喜之日,纵然心中再多担忧,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给旁人添堵。 晚间,刘嬷嬷去到红梅的房里,塞给她一本小册子,且与她讲洞房行周公之礼。 待结束的时候,红梅的小脸已经堪比那红绸,鲜艳无比。 这一晚,叶朝歌并没有怎么睡着。 自打她没有那般嗜睡后,睡觉的时长倒是恢复了往昔。 但她今夜,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卫韫知晓她睡不着的原因,也不睡了,揽着人陪她说话。 期间挑起轻松的话茬宽她心,倒也还算见效,下半夜的时候,叶朝歌终于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东宫上下便热闹了起来。 红梅虽被宣正帝册封为县主,但没有府邸,她出嫁自然是从东宫出。 因着东宫有喜事,卫韫今日特休沐。 在叶朝歌起身前,他已经先行派人安排布置了起来。 昨儿个虽然睡得晚,但叶朝歌的精神却是极好。 用过早膳,便去了红梅的寝殿。 喜娘和宫里派来的嬷嬷已经在忙活着了。 请来的全福夫人在给红梅梳妆。 耳边回响着熟悉的祝祷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用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金冠固定,妆成。 叶朝歌立在那,望着一身红嫁衣,妆容精致美丽不俗的红梅。 此时的红梅少了过往的英气,平添了一份小女儿的娇态。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当年…… 那一年,将军府。 外祖将红梅和红尘送到她的身边…… 一晃眼,多年过去了。 她陪着她走过了好几个寒秋春夏,陪着她度过艰难险阻,陪着她走到今日…… 噗通—— “小姐……” 红梅这重重一跪,叶朝歌本就隐忍不住的眼泪霎时间滚落出眼眶。 她走过去,扶起她。 “日后好好过日子,记住,东宫便是你的娘家,你的娘家人便是我,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有靠山的!” 红梅哭得更凶了。 叶朝歌低下头抹去颊上泪光,随之捏起帕子轻轻的为红梅擦泪,“好了别哭了,好不容易梳好的妆,莫要哭花了……” 说是不哭了,又岂会不哭。 一直到外头传来迎亲队伍到宫门口了,众人这才手忙脚乱的再度忙活起来,补妆的补妆,盖上盖头的盖上盖头。 红梅没有兄弟,叶辞柏便主动请缨背她出门。 东宫前殿。 红梅盖着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对着卫韫和叶朝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随之在佑怀的搀扶下,离开了东宫,上了轿子。 叶朝歌由着卫韫搀扶着,一直送到了街道上,直到再也不能送。 她靠在卫韫的肩膀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哽咽道:“你说,红梅会幸福吗?” “会的。”卫韫说。 叶朝歌抽了抽鼻子,“你说的对,会的。” 她一定会的。 因为她嫁的男人,是她欢喜的男人。 送走了红梅,前一刻还热热闹闹的东宫,好像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叶辞柏和墨慈并未着急离开。 红梅出嫁,叶朝歌必然会难受,故而,二人便留下陪着说说话。 用过午膳,叶辞柏和卫韫便去了前殿的书房。 “怎么,有话要对我说?” 卫韫觑了眼从刚才开始便欲言又止的大舅哥。 叶辞柏犹豫。 “有话不妨直说,在我这有何不能说的?” “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卫韫失笑,“还有你叶辞柏不知道怎么说的?” 叶辞柏:“……” 这话他怎么听着这么不得劲儿呢? “说吧。” 叶辞柏斟酌了一番,终究是开了口,“之前,墨慈遇到了一个人,模样有些像叶思姝……” 卫韫顿住。 叶辞柏偷眼看他,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是你吧?” “恩。” 卫韫没有否认,的确是他,“怎么,你不忍心?” “怎么会。”叶辞柏连连摆手。 “那你提起此事来作何?”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里存不住话,这事早些时候就想问你来着,只是一直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正好今日得了空,确定一下罢了。” …… 第1030章:天意不可违 第1030章:天意不可违 “确定没想法?” “没有!!!” 卫韫笑笑,“那就好。” 叶辞柏闻言,神色有些恹恹,“你这怀疑的语气,还真是让人听着不舒服,在你们的眼里,我就那般不识好歹?” “你说呢?” 卫韫斜睨了他一眼,一切尽在眼神当中。 叶辞柏:“……” …… 佑怀和红梅的大婚后,承曦便将送扶芯回柔然一事提上了日程。 他派出了此次随行而来的一众好手,由他们护送。 扶芯得知小叔叔要送她回柔然,顿时心生悲凉。 “我不走,我死不走!” 承曦已然铁了心,不管她怎么反抗都不成,甚至不惜,配制了一副软筋散,喂给扶芯吃下,怕的就是她在途中闹幺蛾子。 “小叔叔……” 扶芯满眼含着泪,恳求的望着自己的小叔叔。 承曦叹了口气,“扶芯,你别怪小叔叔,小叔叔也不想的,只是,这次你的确错了,你不了解康王,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天下间男儿千千万万,谁都可以,唯独康王不行。” “不……” “而且,康王已然娶了康王妃,小叔叔不能让你错下去,你听话,乖乖的回去柔然,小叔叔知道那种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一时的痛苦比一辈子痛苦来的幸福。” 扶芯哭了,她哭的很是可怜,她问小叔叔为什么,为什么康王不行,就是因为他娶了康王妃了吗? “那小叔叔问你,为什么一定是他?就因为他救过你?” “是,在他救我的时候,我便对他倾心了。” “那只是你的错觉,你年纪还小,不懂什么情情爱爱,也不懂这男人心,待过几年,你就会明白小叔叔是不会害你的。” “我不……” “你不必再说了,我主意已定,明日一早,你便动身回柔然!” 正如他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康王绝非良配。 并不只是因为他娶了王妃,还有他本人! 他曾经在大越待过不短的时间,与卫成也曾短暂接触过,对于此人,他太过了解,那是个有野心的男人,有情但也无情。 而他的情早已给了旁人,扶芯只会深陷下去,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趁着刚开始,他便快刀斩乱麻! / 这一晚,扶芯喊的嗓音都哑了,可即便如此,也仍旧扭转不了已然铁了心的承曦。 次日一早,承曦便亲自抱着服下了软筋散的扶芯上了回程的马车。 “芯儿,小叔叔从未要求过你什么,这次,你便听小叔叔一回。” “小叔叔……” 喊叫了一宿的扶芯,嗓音嘶哑非常。 承曦狠下心,撇过头去,大声命令:“启程!” 车架缓缓远去,扶芯的嘶吼哭喊依旧远远传来。 …… 东宫。 “扶芯公主回柔然了?” 叶朝歌意外不已。 “是啊,回去了,听说当时走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的,好像公主并不想走,可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走了。” 刘嬷嬷将得来的消息一一汇报。 叶朝歌点点头,也没有多想,转而与刘嬷嬷商议红梅回门那日的膳食。 转眼,便到了红梅三朝回门的那日。 红梅变了,怎么说呢,用一句话总结,那便是她更有女人味儿了。 她梳着妇人的发髻,虽然依旧英姿飒爽,但味道不同了。 得知佑怀待她一切挺好,叶朝歌也放了心。 一起用过午膳,卫韫和佑怀便去了前殿,让她们女人家独自说话。 “小姐,有件事奴婢要同您说。” “还奴婢奴婢呢。”叶朝歌嗔怪道。 红梅却坚持,“小姐永远是小姐,奴婢永远是奴婢,不论如何都不会变。” “你这丫头,怎地这么固执啊。”刘嬷嬷无奈道。 红梅用力的抿着唇,将自己的固执坚持到底。 “你方才说有事要同我说,可是怀慈亲王欺负你了?” 如若不然,怎么会是佑怀前脚离开,后脚她便如是所言。 红梅摇摇头,“小姐放心,他不敢欺负我。” 说话间,她捏起拳头并紧了紧,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叶朝歌:“……” 刘嬷嬷:“……” “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怀慈亲王了。”叶朝歌干笑道。 红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方才说道:“小姐,奴婢听佑怀说,扶芯公主回柔然并非是自愿,而是曦琼王强制性用药将人送走的。” 此话一出,众人大吃一惊。 并非自愿也就罢了,且还用了药? “怎么会这样?那扶芯公主不是曦琼王的侄女吗?我还听说他们之间感情十分要好呢。”刘嬷嬷惊呼不以。 红梅点点头,“是十分要好,但扶芯公主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曦琼王这才大发雷霆,将人给强制性送回去了。” “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叶朝歌好奇,“谁?” “康王。” “什么?”刘嬷嬷震惊,“你是说,扶芯公主喜欢的人是……康王?” 红梅点点头。 最初她知道的时候,亦是意外不已。 “听说是之前扶芯公主在外面遇到了点危险,是康王出手相助,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许下深情的。” “天呐。” 刘嬷嬷惊呼。 相较于刘嬷她们的震惊,叶朝歌则镇定许多。 或许,这就是命。 即便柔然这世没有覆灭,扶芯和卫成之间…… “小姐,您怎么好端端的叹气?” 叶朝歌回神,“没有,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也不知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好在承曦明白,将扶芯送回了柔然。 …… 送走了扶芯,承曦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本以为此事便就此了结,可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便是,扶芯是当今柔然皇帝的女儿,此次她来到异国他乡,手上岂会没有保命王牌? 五日后。 承曦收到了属下的来信,在看完后暴跳如雷。 扶芯逃了,她不但在一众随行护卫的眼皮底下逃走了,且不知去向,下落不明! “追思!” “少谷主。” “你亲自带人去康王府守着,一旦发现扶芯的踪迹,立刻把她给我抓回来!” 承曦近乎于咬牙切齿,可见怒到了极致。 …… 第1031章:承曦求上门 第1031章:承曦求上门 东宫,绮歆楼。 “宝宝们,你们的爹爹太可恶了,竟然虐待为娘!” 叶朝歌一边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边委屈兮兮的控诉:“等你们出生后,记得不要理他!” 卫韫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我何时虐待你了?” 叶朝歌嗖地一下瞪向他,悲愤道:“你不让我吃肉就是在虐待我!” 不…… 卫韫抽了抽嘴角。 不让她吃……荤,就是虐待? “你们说,你们的爹是不是很坏?”叶朝歌再接再厉抹黑。 卫韫默默的摸了摸鼻子。 好吧,她说虐待就虐待吧,小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了,只要她乖乖听话多吃些青菜,被她控诉两句虐待也划算。 这事说起来也是无奈。 近期,小祖宗嗜肉厉害,可以说,无肉不欢,无荤不吃。 她这改变,若是搁在平时,他自是喜不自胜。 可红尘说了,最近小祖宗恩,膘长得有点快,继续这般下去,会让她的身子更重,徒添负担,这可并非是什么好事情。 随即两厢一合计,便决定即日起控制她的饮食,力求每餐荤素结合。 谁知道小祖宗变得不只是嗜肉,且不爱素,让她吃点青菜,堪比上刑。 不爱吃也得吃,强逼着也要她吃,但凡有关于她的康健,卫韫皆是强硬至极,无论她怎么耍赖撒泼,皆不为所动。 虽然末了是成功了,但也把人给逼不乐意了。 这不,正和她肚子里的两个告状呢。 告状他虐待她,虐待他不给她肉吃。 恩,很一言难尽的告状。 叶朝歌虽然对卫韫强逼着自己吃素很不满,但她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自是晓得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 故而,在小小表达了自己对他的不满后,便也将此事丢开了,并主动蹭过去,钻进卫韫的怀里,与他亲昵的咬耳朵说悄悄话。 刘嬷嬷等人见状,识趣的欲准备退下,恰在这时,小海子在外求见。 “奴才给两位主子请安。” “何事?” “回殿下,曦琼王在前殿请见。” 卫韫皱了皱眉,“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要事求殿下您帮忙。” 叶朝歌眨眨眼,“他求你帮忙?这倒是稀罕。” 不过,能让承曦用上‘求’之一字,恐怕是真遇到了难事。 “我过去看看。”叶朝歌想到的,卫韫自是也想到了。 叶朝歌恩了声,“正好我困了,我进去睡一会儿。” “好。” 卫韫倾身在她额上亲了下,吩咐刘嬷嬷等人伺候着,方才离开。 / 前殿。 “太子殿下,在下冒昧前来,实属有事请您帮忙。” 见到卫韫,承曦废话不说,直奔自己的来意。 “说说看。” “不久前,我收到属下的报信,扶芯逃走了。” 闻言,卫韫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此事说来也是我大意了,竟然忽略了那丫头手上有我柔然皇帝陛下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 以至于未曾防备,让她逃走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 承曦点点头,“事到如今,有些事我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了。” 随之,承曦将数日前,扶芯路遇意外被卫成所救,以及后续之种种略微含蓄的说了一遍。 末了道:“扶芯年幼,容易犯糊涂,做事也没个顾忌,我恳请太子殿下帮忙,找到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扶芯逃走,自然不会回柔然去。 联想她离开前的反抗和不情愿,以及对卫成的小心思,很明显,她一定会回来上京,且一定会去找卫成。 之前他将大部分的人马派出去护送扶芯回柔然,人在半道上跑了,派出去的人马要回到上京还需要些时候,如今他手上可用的人实在有限。 这是其一。 其二,这里是大越,不是柔然,是人家的地盘,他们作为外来人,所受局限太多。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扶芯欢喜的男子不是普通人,他是康王卫成,大越的皇子。 要找到扶芯,势必要紧盯着康王和康王府。 如此行动,若是一个处理不当,便有可能影响到两国的关系。 其四! 此事他不想过明面。 扶芯虽然不是大越的人,但她是柔然的公主,更是个女儿家,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此事一旦露于明面,她的名声必是受损。 综上四条,所以,在他将追思派出去后,便来了东宫。 卫韫,是他在大越唯一想到能帮忙的人。 也是唯一不惧康王身份的人。 更是在中间最适合中和的人! …… 叶朝歌是在卫韫怀里醒的。 周围都是他熟悉的气息。 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了,睡得可好?” 叶朝歌点点头,“承曦找你何事?” “扶芯在半道上逃走了,他来找我帮忙找人。” “逃走了?” 卫韫恩了声。 “怎么会这样?” “不清楚,应当是小孩子心性。” 叶朝歌没有应承,只是问他:“你们接下来可有何章程?” “我已经派人通知老三了。” “啊?” 叶朝歌不太明白。 卫韫解释道:“扶芯逃走是为了老三,承曦说她一定会回来找他,只听说有千日捉贼的,没听说有千日防贼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康王把人送回来?” 卫韫颔首。 承曦的意思是死盯着康王府和老三,此法他并不赞同。 俗话说防不胜防,康王府前后门便有四个,扶芯也不是傻子,她肯定会想到他们会守株待兔,明知如此,又怎会让自己送上门? 而且,她身边有高手,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所以,他便索性从老三入手。 既然扶芯心仪老三,她必然会出现在老三的面前,届时,由他将人送回来,如此,不费一兵一卒。 “可他会吗?” 卫成的野心昭然若揭。 柔然虽然只是一个弹丸小国,但也是一个国,而扶芯是现柔然皇帝的爱女,收拢了扶芯,便等同于将一半的柔然拢在手心。 卫成怎么会舍得放手? “他会!” 相较于叶朝歌的怀疑,卫韫却很有把握。 …… 第1032章:卫韫生辰 第1032章:卫韫生辰 在刻意隐瞒之下,扶芯途中逃走一事,并非外传。 但对于她的此行径,无有一人道好。 毕竟,扶芯这般的行径,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对此,唯有叶朝歌并未多加置评。 在前世之时,她曾亲眼目睹扶芯和卫成相处的种种。 那时候她便感受得出,扶芯对卫成并非是无情的。 众所皆知,她是亡国公主,她的身上背负着国破家亡,当然,对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谁也无法置评谁对谁错。 因为有些事,并非是对与错便能涵盖的。 但不论如何,柔然灭国是事实。 而罪魁是大越,是她的外祖。 她不知道扶芯最初来大越是为什么,但她知道,定然与报复有关,换位思考,不难得出结论。 可扶芯从始至终,都不曾做过有损大越的任何一件事。 她是后宫的宠妃,按理说,凭着宠妃的身份,要想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她没有,除了在后宫活动之外,有关于朝堂诸事,从未沾手过。 而且,她是真心待卫成,所行所举,无一不为卫成打算考量。 所以,她应该是因为爱,而选择了放过。 由此可见,扶芯,是真心爱着卫成。 虽然这一世与前世种种完全不同,柔然未灭,她的家也还在,但命运使然,她还是来到了大越,并阴错阳差的被卫成所救。 前世她能爱上卫成,并为了他放弃一切,这一世…… 毕竟,爱上一个人太容易了。 她是过来人,很明白,有时候对方一个小小的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让自己怦然心动。 因为人,都是感性的。 所以,对于扶芯的种种举动,叶朝歌不做过多的评论。 当然,不评论不代表她赞同,评论也不代表着她不赞同。 其实一句话,旁人的事,对自己又有何干? 是爱是疯狂,都是自己受。 …… 本以为,上京之中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想找到扶芯再容易不过。 可没想到,至此十日了,却没有半点的消息。 承曦从一开始的恼怒,到现在的沉默。 这日,阔别半个月,他收到了凤氏的回信。 一封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天意不可违。 五个字,道明了一切的无可奈何。 在收到信的当日,承曦将自己关进房里不出。 直到三日后,方才出来。 三日不出房门,形容的邋遢可想而知。 他沙哑着声音撤回了派出去的所有人。 “少谷主,这是为何?”追思不明白。 承曦摇摇头,“找也无用。” 既是无用,又何必再费功夫呢。 命人备水沐浴,休整一番便去了东宫,无人知道他是如何同卫韫说的,只知道,在他离开后,卫韫也将人召回。 叶朝歌得知后,颇为不解,“不找了?” “恩。” 承曦要求不找了,他自不会给自己找事情做,每天伺候小祖宗便耗尽了他大半的精力,之所以派人寻找扶芯,也不过是看在承曦的面子上。 “那康王那边呢?” “那边先不管他。”只是将派出去找的人召了回来。 叶朝歌好奇了,“你说这小姑娘她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已经进了康王府?” “应该不会,康王府近期并无生面孔。” 虽说他找了老三,让其见到扶芯将人送回来,但他也并非不负责之人,当初既然应承下了承曦,自然是尽力而为。 故而,一方面出面找了老三,另一方面一直派人盯着康王府。 若康王府有新进人员,或是生面孔,他就不会不知晓。 “这倒是奇了怪了。” “无甚可奇怪的,上京这么大,若她有心想藏,自然是不会让人找到。”当然,仅凭着扶芯一个小丫头是藏不住的,但她身边有人。 且是高手。 如若不然,也不会从承曦的人眼皮子底下逃走。 据说,承曦为了防止她逃走,还曾给她下了软筋散。 如此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由此可见,她身边的人,必然不简单。 “这倒也是,不过,这也说明,那丫头没有危险,对吧?” 卫韫笑笑,“这么想也是。” …… 转眼,便到了卫韫的生辰这日。 虽说众人皆知的太子不过生辰,但这一日,各府前来送礼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从早上开始,前殿便一直不曾消停过。 叶辞柏和墨慈过来时,面对的便是忙得分身乏术的海总管,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礼盒和寿礼。 叶辞柏啧啧两声,然后凑到墨慈的耳边,“这太子殿下生辰,便是上京各个世家大出血的日子。” 回应他的是墨慈的无情一掐。 “娘子……”挨了一下子,叶辞柏委屈了。 墨慈没好气道:“真真是越发的口无遮拦,什么话也敢说!” “我这不是只是和你说嘛。” “你是和我说,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也不怕隔墙有耳! 她这个相公啊,真真是…… 看来,她以后还是得看紧了些。 被娘子教训了一通,以至于叶辞柏过去绮歆楼的时候,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相较于前殿的热闹,绮歆楼这边则安静许多,好像一处世外之地,不论外界如何喧嚣,皆影响不到此地。 由此可见,是用了心的。 “我哥这是怎么了?” 叶朝歌看出兄长的恹恹,随好奇的小声问墨慈。 墨慈只是笑笑未曾多说什么,有些事自己两口子关起门来怎么样都好说,对他人,还是算了吧。 就算是亲妹妹也不行。 毕竟,相公也是要脸面的人。 卫韫虽说不过生辰,但亲近之人聚在一起吃顿饭自是免不了的。 这也是叶辞柏和墨慈前来的缘故。 没过多久,祁继仁和祁氏他们也来了。 见到外祖,叶朝歌吓了一大跳,当场便红了眼眶。 “外祖,您……” 眼前这个几近佝偻的瘦削老者,还是她那个威风凛凛,英武不凡的大将军外祖吗? 祁继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浑不在意道:“人老了。” “可您……” 这何止只是老了这么简单。 …… 第1033章:我是那嚼舌根的人吗? 第1033章:我是那嚼舌根的人吗? “外祖……” “好了歌儿。” 不给叶朝歌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祁继仁打断道:“外祖我啊,好着呢,你若不信,让红尘给我瞧一瞧便是。” 祁继仁一来知晓外孙女的性子,二来不想她怀着身子为自己担心,索性便将红尘搬出来。 当然,他既然敢这么说,自是有把握。 自己的身子如何,没人比他更清楚,不过就是心里头的毛病,身体上倒是没什么大碍,所以,也不怕让红尘瞧。 不得不说,祁继仁还真是摸准了叶朝歌的脉。 她果然让红尘给号脉了。 稍许。 红尘号完脉报:“小姐,大将军脉象强劲,身体康健,硬朗着勒,您放心便是。” 闻言,叶朝歌狠狠的松了口气。 外祖没事,她的一颗心自是放下来了,可看着不再像往昔威风彪炳的外祖,叶朝歌是既心疼又愧疚,更自责。 作为外孙女,她却只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完全不顾及身边的亲人,连外祖有着如此之大的变化,也是到了今日方知。 实在不该。 越想越难受,叶朝歌的情绪不禁变得低落了起来。 祁继仁看在眼里,走过去,拍拍外孙女的肩膀。 “莫要担心,外祖只是看起来老,身体却是和以前一样的,再说了,我就算是看着老了,那也是比你罗婆婆年轻是吧?” 祁继仁一边说,一边伸手摸自己的脸,神情间隐隐有些自得。 噗嗤—— 叶辞柏拆台:“外祖,若是罗婆婆知道您这么说,指定会和您没完。” 绮罗前两日去了外面看桂花,尚未回来,故而,卫韫的生辰不曾赶上。 祁继仁瞪他:“日后若她知道了,老子就算在你头上。” 叶辞柏瞪大眼:“为什么算在我头上?!” “因为在场的除了你,旁人是做不出嚼舌根的事来!” 叶辞柏怒了,“您这话是说我是那嚼舌根的人?” “你说呢?” “我……” 叶辞柏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呼呼的坐在那。 墨慈顺毛:“好了别生气,只要你不嚼舌根,外祖是不会算在你头上的。” “……墨儿,怎么连也你……” 叶辞柏悲愤了。 众人哈哈大笑。 经过这么一番调笑,之前略显压抑的气氛好了许多。 叶朝歌也知道,今日是卫韫的生辰,不能坏了大家伙的热闹,故而,便打起精神,跟着一起嬉笑。 况且,低沉自责并不会改变什么,有这愧疚的功夫,倒不若…… 想着,叶朝歌暗暗有了计较。 “嬷嬷……” 趁人不注意,叶朝歌与刘嬷嬷耳语一番。 “小姐放心,老奴省的了。” 刘嬷嬷应声,悄默声的退了下去。 …… 午膳只有自己人,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顾忌。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一直到了下午,各人方才散去。 若非晚上卫韫要进宫与宣正帝和大长公主用膳小聚,还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 在岔路,祁继仁父女和叶辞柏夫妻分开。 “父亲,为何不告诉歌儿实话?” 回府途中,祁氏问老父。 前些时候,老父的身体便有些不大好,一直反反复复的,什么毛病府医又说不上来,只是是什么心思淤堵云云。 此事他们一直瞒着歌儿,她现在怀着身子,若是知晓,必然会十分的担忧。 好在前几日父亲大好,虽然形容不复往前,但身子却是硬朗着。 祁继仁淡淡道:“有何好说的,左右已经好了。” “诶,就瞒着她一人,日后她若是知晓了,必然会十分自责的。” 祁氏无奈,“她那孩子,最是重情。” 因为重情,所以在乎。 她在乎身边的每一个人,深深觉得每一个人都是她的责任。 其实有时候,祁氏作为母亲,想不通女儿沉重的责任感从何而来。 当然,不是说不好,只是心疼,更觉自己的无能。 / 马车停在将军府外,父女俩先后下了马车。 进了府,田伯笑呵呵的过来,“将军回来了。” 祁继仁恩了声。 “端上来。” 田伯对外喊道。 不一会,一厨娘端着一碗汤过来。 还冒着热气,飘散过来的味道不太好闻。 祁继仁皱眉,“这什么?” “是补汤。” “补汤?” 田伯笑眯眯的道了声是。 “好端端做什么补汤?” “是孙小姐吩咐的。” “歌儿?” 便是祁氏,也意外不已。 田伯点头,道出前因后果。 原道是两个时辰前,刘嬷嬷亲自过来了将军府,不但送来了补汤的配方和熬制步骤,并且还送来了两个疗程的补方子,给祁继仁调补身子用。 并称,两个疗程后,观其效,再定后期。 祁氏笑了,“当时我还纳闷歌儿怎地今日这般好罢休,原道是在这等着呢。” 祁继仁倒没说什么,沉默着将补汤喝了个干净。 老父如此爽快,让祁氏意外不已。 “怎么?” 祁继仁挑眉。 “真是稀罕,您竟如此配合,我还以为您会大手一挥,板着脸:拿走,老子不需要。”祁氏一边学着祁继仁的模样,一边学着他的语气。 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祁继仁抽了抽嘴角,“你这说的什么话,在你眼里,为父便是如此不识趣的人?” “这和识趣可没什么关系,关键您的性情。”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同之,知父莫若女。 父亲是个什么性情,祁氏知道的一清二楚。 父亲带兵多年,是镇国大将军,手握重兵,他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更习惯了唯我独尊,简单点说,他不喜欢被人摆布。 而且,他性子要强,从不承认自己虚弱,更不认输,而补汤,便是让他间接服老。 依着他的性子,自是不会喝。 所以,父亲话不说便将补汤喝了个干净,祁氏方才如此意外。 祁继仁没好气的哼哼,“歌儿是为了我这个外祖好,我岂会不识趣,再说了,她现在怀着身子,我岂能让她牵挂。” 这么说倒也对。 祁氏笑道:“那倒是女儿以妇人之心度父亲之腹了。” 回应她的是祁继仁的哼哼。 他也并非诓女儿,所说也是事实。 只不过…… 罢了。 …… 第1034章:周岁宴 第1034章:周岁宴 傍晚,卫韫与叶朝歌进宫。 宣正帝早早推开了庶务,命人安排了家宴。 家宴很简单,只有四个人。 大长公主自是在场。 用过晚膳,因着叶朝歌的月份越发的大了,宣正帝便也不曾多留,早早的让他们回去了。 闹腾了一日有些疲累,在回去的路上,叶朝歌忍不住靠在卫韫的身上睡了过去。 回到东宫,卫韫见她睡得香,不忍叫醒,随轻手轻脚的抱着她下车。 即便再小心,叶朝歌还是醒了过来。 “放我下去吧,我自己走。” 卫韫不愿。 叶朝歌也勉强,有人抱着不用走路,如此乐得轻松的好事,傻子才难为自己。 走了一段路,叶朝歌想到自己现今的膘,不禁有些心虚,“那个,我现在身子重得很,你会不会觉得累啊?” 卫韫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就算再来两个你,为夫也抱得动。” 累? 他有那么弱吗? 简直太瞧不起他了! 叶朝歌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咯咯笑,“我的夫君孔武有力,质疑夫君能力的我,真真不该。” 卫韫舒坦了。 给了她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叶朝歌见状笑得更欢了。 虽说卫韫是习武之人,承受能力自是胜过常人不知多少,但现今的叶朝歌分量委实……咳咳不容小觑,因而,在回到绮歆楼的时候,卫韫的呼吸乱了。 额上亦是沁上了汗珠。 叶朝歌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乖觉的拿帕子为他擦汗,心里默默想着,最近自己这膘好像真有些过度了,瞧把他给累的。 因着明儿个是小铃铛的周岁,夫妻俩收拾了一番便早早安置了。 也不知是在路上小眯了一觉的缘故,躺下后,叶朝歌却有些睡不着了,便拉着卫韫说话。 过了一会,她从枕下拉出一同心结,“喏,给你,生辰礼。” 同心结并不好看,歪歪扭扭的,有些令人没眼看。 见他捏着同心结不说话,叶朝歌以为他嫌弃丑,撇撇嘴,“我第一次做,手生,所以做出来的不太好看,你先凑合着拿着,待我熟练了……” “不,好看!” 不待叶朝歌说完,卫韫便急声打断。 好似怕她不信,又道:“好看,我喜欢!” 叶朝歌唇角压抑不住的往上翘,“真的?” 明明暗暗间,卫韫侧身望着她,目光灼灼,“真的,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那就好。” 不枉她学了这么久。 叶朝歌的针线极好,但是不代表她的手巧,同心结这些,便是不会,且学的愚钝,学了数日,才勉勉强强编出了这么个咳咳同心结出来。 说实话,她自己瞧着也难看,可时间不够了,如若不然,她定然要做一个好看,恩,差不多的给他。 卫韫握上她的手指,“谢谢。” 小祖宗学同心结,自是瞒不过他,每次他离开,她都会跟着司琴敛秋学,也知道她为此手指被磨出了水泡。 为了怕他发现,在他面前一度把手藏在袖子里。 他知道,做成这样,小祖宗尽力了。 虽然事实的确有些难看,但他瞧着好看便好。 夫妻俩喁喁细语到月上中天,方才相拥一起入眠。 / 时间转瞬即逝,小铃铛出生时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感觉不过弹指间,她便周岁了。 看着玉雪可爱,一身红色小衣裳的女儿,叶朝歌不禁有些感慨。 回想当初,自己初初回到十四岁,对未卜前路惴惴的场景还在眼前闪现。 眨眼间,她便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 前世至死孑然一身,今生一个选择,改变了整个人生。 她不再是独孤一人,她有了挚爱的夫君,有了玉雪可爱的女儿,即将也有一双孩儿…… 这一生…… 于愿足矣。 “在想什么?” 耳边突兀的响起卫韫略显复杂的声音。 叶朝歌恍然回神,仰脸对他笑,“没想什么,不过是在感慨,我们的女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说句实话,真的很丑,皱皱巴巴的,浑身通红,可我就是觉得她好看,可现在再看,她是不是很可爱?” 说到女儿,卫韫的眼底微暖,走过来,站在她身边,“我们的女儿一直很可爱。” 叶朝歌笑,“对。” “前头宾客来的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好。” 卫韫单手抱上小铃铛,另一只手护上叶朝歌,一家三口去了前殿。 正如大长公主说的,小铃铛的周岁宴十分的热闹,每一个节目,皆是大长公主和祁氏用心的安排。 她们请来了上京最好的戏班子为今日的周岁宴更添一份喜庆。 戏目终了,戏台之上,众人齐齐下跪,“恭祝永安公主健康常乐,万事如意,吉祥和美。” 高呼响彻云霄。 在场宾客齐齐起身,随之一起:“恭祝永安宫主健康常乐,万事如意,吉祥和美……” 整整持续了三遍,方才安静。 卫韫自位子上起身,正要代替女儿叫起,谁知,一把软软糯糯的嗓音,先他一步响起:“起——” 众人:“???” 叶朝歌瞠目,不可思议的看向被大长公主抱在怀里的小铃铛。 此时大长公主的神情也颇为惊诧。 “这,这……” 大长公主意外的看着怀里的小人,惊喜道:“小宝贝,乖,再说一句给姑奶奶听听?” 不错,方才的那一声软软糯糯的i‘起——’便是出自小铃铛! 旁人离得远或许不确定,但她抱着小宝贝,所以,很清楚,那声‘起’便是从自己怀里传出来的。 小铃铛好似被人看得害羞了,咯咯笑着趴在了大长公主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起来。 而自那声‘起’后,也再无其他。 若不是众人听了个清楚,若不是周遭不少人都确定是出自小铃铛,还以为是出现幻听了呢。 因为小铃铛的叫起,周岁宴上的气氛更为高涨。 小铃铛再度成为众人争相追捧的对象。 在气氛至鼎沸之时,郭远带着赏赐过来。 厚重让人眼花缭乱的赏赐,让人更为确定,宣正帝对这位小公主的重视和在意。 …… 第1035章:莫要让她学了不该学的 第1035章:莫要让她学了不该学的 人人都是人精。 如今一众成年的皇子中,唯有太子、康王和平王已成亲。 康王成亲快一年,康王妃一直无好消息传出,平王倒是传出了好消息,但也只才三个月。 三个月比四个多月,自然是四个月先出生。 而且,太子妃此次怀的是两个,如果不出所料,皇长孙,怕是会出自东宫。 到时候,东宫的地位,更加无人撼动。 不论是皇长孙,还是皇长孙女,那都是加在东宫的砝码。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孰重孰轻,孰是孰非,谁又能计算不明呢? 在众人各怀心思间,小铃铛的周岁落下了帷幕。 祁继仁和叶辞柏负责去送男宾,而祁氏则和海总管送女宾。 今日前来参宴的,离开之时皆奉送了一份精心准备的伴手礼,东西不在贵重,就是图个喜庆吉利。 等送走了全部宾客,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刘嬷嬷准备了甜汤在前殿。 外人走了,留下的都是些自己人。 大长公主有些累了,原本打算宴会一结束便回公主府休息,这段时间一直在操持小铃铛的周岁宴,再加上年岁不允许,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但自小铃铛的那声‘起’后,她便改变了主意。 准确的说,她不累了! 抱着小宝贝,非要再让她说一句不可。 可小铃铛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之前的那句只是一个巧合,不论大长公主怎么哄,怎么逗,小铃铛愣是不发一言,要不然便是嬉笑着趴在大长公主的怀里不出来。 “估计是巧合了。”大长公主死心了。 其他人皆有些赞同的点头。 虽说一岁的孩子会说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但要知道,在这之前,小铃铛可是不曾说过话,顶多就是哦哦哦两句。 而且,她才只有一岁,怎么可能会懂得叫人起身。 估计是赶巧了。 “也不要着急,小铃铛今日才一岁,孩子还小,咱们这些当大人的,可莫要急了去。” 祁继仁作为在场年岁最长的,他说的话,无有一人不听。 众人皆纷纷赞同点头。 说开之后,便有些想开了,正如祁继仁说的,左右才一岁,着什么急。 说话不过是早晚的事,慢慢来便是了。 随即便将此事丢开,闲聊起了别的。 众人丢开了,刘嬷嬷却若有所思。 她比殿下和小姐守在小公主身边的时日都要长,虽说有三个奶娘,但若是她在,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能亲自照顾便亲自照顾。 故而,对于小公主,她还是颇为熟悉了解的。 小公主虽然年岁小,尚不知事,但却是机灵着,小小的她已然会学人,之前她训斥红尘,因着太过于生气,忘记了还当着小主子的面。 过后没几天,红尘也不知怎么惹到她了,小主子不高兴了,便学着她当时训斥红尘的模样瞪着她。 当然,类似的情况不只是一次。 所以,她觉得,不是巧合。 而且,这事红尘也知晓。 当即,一老一少悄悄的琢磨了一番,然后眼神一对,一起上前,屈膝行礼,大声道:“老奴/奴婢恭祝小主子平安喜乐,健康长寿。” 正闲聊的众人,被刘嬷嬷和红尘这一出闹的迷糊。 纷纷停下了话。 这时。 “起——” 又是那软软糯糯的声音。 如果说,刚才在宴会上是错觉,那么现在谁还敢说是错觉? 如果说,刚才的是巧合,现在,谁还能说得出还是巧合? 众人皆不可思议的看向小铃铛。 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就是她说的。 而且,叶辞柏和墨慈就坐在她的对面,两人很清楚的看到,小铃铛嘴…巴张开过。 “这……” 大长公主疑惑了。 不只是她疑惑了,便是卫韫和叶朝歌也摸不着头脑。 刘嬷嬷笑道:“老奴猜的没错,果然是这样。” “嬷嬷,这是怎么一回事?”叶朝歌不解。 刘嬷嬷便将她对小主子会学人,说了一遍。 大长公主听后眼睛一亮,“这么说,这小丫头会学人?” 刘嬷嬷笑着颔首,然后给米嬷嬷他们使了个眼色。 他们上前,和刘嬷嬷红尘方才一般,屈膝行礼。 “起——” 这一声起,便印证了刘嬷嬷的推测。 大长公主喜的不得了,搂着小铃铛一口一个小宝贝,一口一个小心肝,高兴坏了。 其余人亦是如此。 一时间前殿之上充斥着欢笑声。 小铃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会学人,跟着一起呵呵傻笑。 大长公主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这小宝贝是跟谁学的啊?” “还能跟谁学,自然是跟着她的爹娘学的呗。”经过筹备周岁宴,祁氏和大长公主已然熟稔,故而,说话也随意了。 大长公主闻言,赞同的点点头,“这倒也是。” 然后意有所指道:“日后你们二人要当心些,莫要让她学了不该学的去。” 卫韫,叶朝歌:“……” 卫韫倒是没什么,叶朝歌便有些不自在了。 这话还真是,引人遐想啊。 证实了不是巧合后,大长公主便致力于在小铃铛的身上挖掘其他学到的,看看除了这个起字,她还学到了什么。 许是被大长公主闹得烦了,小铃铛不耐烦了,绷着小脸,瞪着自己的姑奶奶。 刘嬷嬷讪讪道:“估计小主子就学了这点……” 她绷着脸训斥红尘,以及那声起。 经过证实,也的确只是这些。 临近傍晚,热闹了一天的东宫方才安静了下来。 绮歆楼。 叶朝歌看着小铃铛,逗她:“小主子万福……” 回应她的是女儿…… 看也不看她,一心把…玩着大长公主离开前从手腕上褪下来的镯子。 镯子是血玉的。 自古以来玉养人,许是戴的时间长了,这只血玉镯子通透明亮,血红色如流光一般,十分的好看。 小铃铛觉得稀罕,便一直抱着不撒手,以至于,她娘对她的吸引力都没有手上镯子对她的吸引力强。 见自己这个当娘的,在女儿的眼里竟然还不如一只镯子,叶朝歌不开心了。 伸手一把将镯子抢过来,背在身后。 …… 第1036章:得,真真是俩祖宗 第1036章:得,真真是俩祖宗 手里的宝贝突然被抢走了,小铃铛有些呆傻。 坐在那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抬头,黑亮的眼珠瞪着抢走她宝贝的罪魁祸首。 叶朝歌见女儿的注意力终于放到了她的身上,不依不挠的学着之前刘嬷嬷她们的行礼问安,试图换女儿一声高贵的‘起’。 可谁知,小铃铛还是没有反应,不,有反应了,只不过她的反应不是‘起’,而是绷起了小脸,瞪着抢走她镯子的娘亲。 被女儿瞪的叶朝歌:“……” 这时,去前殿处理了一些急事的卫韫回来。 “你女儿欺负我。”叶朝歌果断告状。 卫韫看看委屈兮兮的大祖宗,又看看绷着一张小脸,瞪着眼珠的小祖宗…… 得,真真是俩祖宗。 “咳咳,你别逗她了。” 卫韫觉得,不论是偏心大的还是偏心小的,都不合适。 偏心大的吧,他心虚,觉得对不起小的,偏心小的吧,大的指定会不乐意。 所以,他选择两边皆不靠,实话实说。 可他这实话实说,在叶朝歌听来,便是在偏心小的。 当即大祖宗不乐意了,“人家都说,儿子娶了后便会忘了勤娘,我看你是有了女儿便忘了媳妇,我好可怜啊,被女儿瞪了还不算完,还被自己的男人偏心眼,诶,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被指控偏心眼的卫韫:“……” “我没偏心眼……” “你就是偏心眼,我就是可怜!!!”叶朝歌蛮横耍赖。 卫韫连忙妥协,“好好好,我不好,是我偏心眼,我错了,我现在就帮你教训欺负你的铃铛好不好?” “你怎么教训?” “打?”卫韫试探。 一听他要打,叶朝歌又不干了,瞪着他:“你敢打她?你还是当爹的吗?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这是哪门子当爹的,竟然要打女儿!” 卫韫:“……可你不是说她欺负你吗?”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小铃铛是我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我都没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你便竟然要打她?” 卫韫感觉心累,“那不打了好不好?” “那你说怎么教训?” 得,问题又绕回来了。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这次卫韫学聪明了,将问题推给她:“你说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我听你的!” 叶朝歌又不乐意了,“是你说要教训她,你现在反过头来问我,到底是我要教训她还是你教训她啊?” “……那你说怎么办?” “要教训她的人是你,你问我怎么办?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有诚意,我就知道你唔……” 叶朝歌的小…嘴,成功的被卫韫堵住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卫韫一手捂住小铃铛的眼睛,不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一手则固定在叶朝歌的脑后,在她唇上狠狠的啃了两下,感受到身前人的瘫软,这才作罢。 “还生气吗?” 叶朝歌被他吻的有些迷糊,下意识的便摇摇头。 卫韫满意了,偷偷的在心里舒了口气。 叶朝歌喘了一会,待清醒过来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卫韫这是在变相的让她闭嘴! “你……” “两位主子别闹了,郭总管来了,正在前殿呢。” 叶朝歌的控诉还没说完,刘嬷嬷便风风火火的进来禀报道。 郭远的到来,打断了叶朝歌的控诉,同时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疑惑道:“父皇之前不是已经派了郭总管过来了吗?” 现在外头天都黑了,怎么又派郭远过来了? 卫韫皱皱眉,“我去看看。” “恩。” 卫韫过去了前殿,很快便又回来了。 “去给小铃铛收拾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叶朝歌急问:“出什么事了?” “你别着急,没出什么事,是姑母,姑母进宫将小铃铛的事同父皇说了,父皇便派了郭总管前来接小铃铛进宫。”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想了想,对他说:“待会你一起进宫吧。” 他若不在,她不放心。 即便叶朝歌不说,卫韫也正有此意。 此时已然天黑,晚膳也备好了。 看这架势,卫韫恐怕会留在宫里用膳,故而,在他们父女俩离开后,叶朝歌便独自用了晚膳。 用膳间隙,想到什么,问红尘:“怎么样,今儿个得到空给墨慈看了吗?” 红尘摇摇头,“今儿个人多,一直不曾得到空,不过,少夫人说明儿个还过来,届时奴婢再给看看。” 叶朝歌点点头,叹道:“也不知道她着什么急,原本她和兄长成亲后便隔了一年多的孝期,如今孝期出了也才不过小半年的时间,这怀孩子哪有那么着急啊,你看华容不也是近一年了才怀上吗。” 此事说起来,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了。 墨慈竟然着急了。 着急自己的肚子。 她觉得自己一直没有动静,怕是有什么问题,前两日便找到了她跟前儿来,说是让红尘给瞧瞧,只不过一直不曾得空,各种各样的杂事横着。 最初她以为,是母亲和外祖那边着急了,开始催了,她还特地让刘嬷嬷去问了问。 结果却是,莫说是外祖和母亲,便是兄长也不曾着急,更不曾催促过,是墨慈自己着急。 叶朝歌虽然常拿这事和她开玩笑,但也只是玩笑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是过来人,虽说前后这两胎怀上的极快,便是她也措手不及,但她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皆要看缘分。 只是墨慈表示,她也是为了让自己放心些。 人都找上门来了,她岂能不应。 原本打算在今日抽个空,让红尘给瞧一瞧,谁知小铃铛的‘起’倒是打乱了一切。 “小姐也莫要怪少夫人着急,少夫人向来仔细一心为他人着想,老奴估摸着,她是觉得少爷是叶家如今唯一的独苗苗,自己给自己添了压力罢了。” 叶朝歌叹了口气,“嬷嬷说的是,墨慈虽然话不多,但却是个为他人着想的,就算外祖母亲不催,她自己也会催自己。” “罢了罢了,就瞧瞧吧,明儿个我支开殿下,红尘你便帮着给瞧一瞧。” “小姐放心。” …… 第1037章:以后不让她嫁人了 第1037章:以后不让她嫁人了 父女俩回来时已然很晚了。 小铃铛早早的在她爹爹宽厚的怀里睡了过去。 将女儿安置好,卫韫方才回房洗漱。 叶朝歌早就坐在床上等着了。 待卫韫出来后,便迫不及待的问在宫里的情形。 之前,卫韫和小铃铛走后,她便多少有些忐忑,毕竟她逗小铃铛的时候,可是不曾得到回应过。 所以,她便担心小铃铛到时候在宫里不给面儿。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臭丫头在宫人对她行礼的时候,当时便说了起?” 臭…… 卫韫抽了抽嘴角,揽着人纠正道:“她是我们的女儿。” 不是什么臭丫头! 此时的叶朝歌哪管得了那些,她现在正恼火着呢。 那臭丫头这么小便会看菜下碟! 在她面前理都不理,结果,进了宫…… 虽然说她先前在担心小铃铛会不给面儿,落了宣正帝的颜面,但现在!那臭丫头给足了宣正帝的颜面,却落了她这个亲娘的脸面! 被女儿如此偏心对待,她能受得了吗? 但凡是有点火气的人都会受不了! “太过分了!” 她可是她的亲娘! 就算是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显然,此时的叶朝歌已经忘了,当初她曾是怎么欺负人家小铃铛的。 听着小祖宗对女儿声声控诉,卫韫好笑不已:“那你想怎么样?” “我……” 叶朝歌咬了咬牙,“自然是打她一顿!我怀胎十月,不辞辛苦拼着一切生下她,她就是这么对我这个亲娘恩将仇报的?” 她决定了,今晚便成全小铃铛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挨打! 卫韫:“……” 提醒道:“她现在还小,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这要说欺负,恩将仇报,实在有些夸张严重了。 可叶朝歌不管那些啊,张罗着要去揍人。 叶辞柏果断再度选择以吻封缄。 这下子,张牙舞爪的叶朝歌老实了。 在卫韫的刻意下,叶朝歌很快便今夕不知是何夕,自然也就忘了揍人这茬。 见她老实了,卫韫方才放开她,覆在她颈项间,气息微喘,声音暗哑:“乖,你别闹,我先去洗个澡。” 说罢,连忙起身,匆匆忙忙去了耳房。 他怕再继续待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 成亲两年多,她对他的吸引力依旧是致命不可控的。 叶朝歌躺在那,眨巴眨巴眼睛,默默的想着,她记得,他方才好像已经沐浴过了啊? 不对! 现在不是他沐浴不沐浴的问题,而是和女儿的账还没算! 当即,叶朝歌将卫韫让她乖别闹的话抛诸在了脑后,穿上鞋子便去了女儿的房间。 气势汹汹而来,打着一定要好好振一振母纲的叶朝歌,在看到女儿恬淡的睡颜时,一脑门子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这是她的女儿。 是她怀胎十月,生了一天半宿的女儿。 怎么舍得真打,又不是后娘。 / 正房那边,卫韫在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后,发现屋子里没人,叶朝歌早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 想到她之前的‘狠话’,卫韫连忙披上衣裳去女儿的房间里找人。 他找过去时,只见他的小祖宗正坐于床前,眉目柔和的望着睡的正香的女儿,她的侧颜恬淡,在晕黄的烛光下,更显温婉。 丝毫不见之前的凶恶之气。 深知这是没事了,卫韫无声的舒了口气,走过去。 叶朝歌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偏过头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正向她走来的卫韫。 他的衣裳有些乱,墨发还低着水珠,眉目间的急切尚未彻底消散。 叶朝歌挑挑眉,“这么着急找过来,是怕我打她?” “我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卫韫脸不红气不喘道。 叶朝歌撇嘴,倒也没有拆穿他的心虚,转头继续看向小铃铛,“你看我们的女儿睡得真香。” 刚才还是臭丫头,现在便是我们的女儿。 对于小祖宗的善变,卫韫已然见怪不怪了。 走过去,站在她的身侧,呈护卫状,保护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恩,是很香。” “她长得越来越像你了,以后待她长大了,必然是天下第一美人。” 卫韫眸光柔和的望着他的大祖宗,“像你也一样。” 叶朝歌笑笑,没有反驳,接着道:“就是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她长大。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送她出嫁…… “舍不得了?” 叶朝歌回过神来,收起脑海中的乱七八糟,反问他:“那你舍得?” 卫韫愣了愣。 脑海中不禁想象出十几年后,小铃铛要出嫁的画面。 登时,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抿唇,“舍不得!” “那不就是了,我们的女儿,肯定是要舍不得的。” 卫韫沉了沉眸,沉吟稍许,随即提议道:“既然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不如我们以后不让她嫁人了好不好?” 叶朝歌不可思议的望着卫韫,“你发烧了?” 卫韫:“……” “没发烧说什么胡话呢!” 卫韫:“……” …… 次日,叶朝歌早早便醒来了。 卫韫派了人回来,他会在宫里用膳,让她自行用,不必等他。 “这样也好,待会不用再费心支开他了。” 随之叶朝歌让人传膳。 用过早膳,小铃铛被带了过来。 看着女儿,叶朝歌便不禁想到了昨晚她和卫韫没有结论的探讨。 其实想想,他们还真是有些咸吃萝卜淡操心。 小铃铛昨儿个才刚刚过了一岁的生辰,哪里就想到那么远去了。 丢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叶朝歌陪着女儿玩。 渐渐的,她发现有些不太对了。 她发现小铃铛一直在攥着自己的小右手,小拳头鼓鼓囊囊的,一看里面便攥着了什么东西。 她好奇的举起来。 小铃铛的小手还很小,她拿着的东西则很大,故而,一整个包不起来,露出了一些边边角角,但也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好像是块玉质的东西。 “给娘看看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按照规矩,小铃铛该叫她母妃,叫卫韫父王。 但在叶朝歌看来,她现在连爹娘都不会,更遑论是两个字的父王和母妃,故而,在小铃铛面前,他们夫妻一直是爹娘自称。 而且,比起硬邦邦的父王母妃,爹娘显得更亲近一些。 …… 第1038章:一手一个,两不耽误 第1038章:一手一个,两不耽误 “乖,松手,给娘看看。” 叶朝歌一边哄她,一边抠。 小铃铛有力的小胳膊挥了挥,甩开叶朝歌的手。 将手心里的东西捏的更紧了。 那意思很明确——我虽然不会说话,但我用行动表达不想给你看。 叶朝歌:“……” 叶朝歌看着女儿小小的小指头,歇下了来强的打算,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找到小铃铛以前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来,娘给你这个。”诱…拐试图以物换物。 小铃铛也不傻,她瞪着大眼睛瞅了瞅,然后伸出空余的左手,将叶朝歌手上的小玩意儿抢了过去。 恩,一手一个,两不耽误。 诱…拐失败的叶朝歌:“……” 失策失策! 这小东西才一岁,怎地这般鬼精? 心里想着,便抱怨出声。 刘嬷嬷在旁听着,忍不住的偷笑,心道,有一个坏心,以折腾自己为乐的娘亲,小主子还不得变鬼精些啊,不然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小铃铛此举,让叶朝歌更为好奇她手里的东西。 托着腮想法子。 末了法子没想到,墨慈倒先过来了。 墨慈过来是找红尘诊脉的,正事要紧,随即,对于抠女儿东西的叶朝歌,只得暂且作罢。 “先把小公主抱下去。” 奶娘抱着小铃铛前脚退下,后脚墨慈便过来了绮歆楼。 “我哥知道吗?” 话问出口,叶朝歌便觉得多余了。 兄长待墨慈恨不得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墨慈过来是号脉的,兄长若是知晓,怎会不跟着过来,而是让她自己过来? 果不其然。 墨慈摇摇头,“我没跟他说。” 过来东宫,是打着与叶朝歌说话的旗号。 说了一会子话,叶朝歌看出墨慈的心不在焉,便也不再多言,让红尘过来给她把脉。 红尘把脉向来是快很准,而今次,却罕见的把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还未结束。 这让叶朝歌和墨慈皆有些不安。 终于,红尘收了手。 “怎么样怎么样?” 红尘将将收手,墨慈便迫不及待的一叠声询问,声音中透着急切和紧张,以及一丝丝的害怕和忐忑。 叶朝歌也有些紧张的看着红尘。 被两人直勾勾的盯着,红尘不自在了,挠挠头,“小姐,少夫人,您们不要这么看着我啊……” “红尘……” 墨慈的嗓音染上了点点颤意儿。 刘嬷嬷看出了些许不对,斥了红尘一句:“别闹了,快说正事。” “好吧。” 红尘对墨慈笑笑:“少夫人莫要担心,方才奴婢仔细了再仔细,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少夫人您身子好着呢,没有任何的问题,奴婢估计,有孕是迟早的事,您也不必太着急了。” 墨慈一愣,显然有些意外这个结果。 过了一会才惊喜回神:“真,真的?” “自是真的,奴婢敢以自己这颗可爱的小脑袋保证!”红尘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可爱的小脑袋。 墨慈被她逗笑了。 “这么说,我身子没问题?” “是的,没问题,好着呢。” 得了红尘的准话,墨慈高兴不已,红着眼眶双手合十,嘴上念念有词。 叶朝歌离她近,听到她在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自这几声的念叨中,不难听出墨慈的激动和感激。 叶朝歌想不明白,不明白墨慈为何如此。 毕竟,她和兄长虽说成亲两年,但孝期一年多,真正也不过半年多了一些,成亲一两年没怀上的比比皆是,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她这才半年多,便急成这样…… 而且,看她这反应,应当不只是着急这么简单,她听得出,她有些松一口气。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在墨慈念叨结束,叶朝歌如是问出。 墨慈并不意外叶朝歌会有所察觉,倒也不曾隐瞒,“也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年幼之时我曾在寒冬之际掉落冰湖中,那时候染了寒气,所以便有些担心会有所影响。” 原来如此。 就说嘛。 “那你现在不用担心了。” 墨慈笑,“是啊。” 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左右也没人催过她,可时日长了,自己便不免有些忐忑了。 自出了孝期后,她和叶辞柏便一直在一处,他本就是习武之人,精…力格外的旺盛,所以,肚子久不见动静,她便犯起了嘀咕。 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数年前的那次落水。 怕留下病根。 人的心思,有时候不受控制,这一想,便越发的忐忑不安,早些时候她便想找红尘给瞧瞧的,但又害怕结果,所以便一直拖一直拖。 直到前两日,她的小日子又来了,深觉这般拖下去不是法子,自我做了好一番建设,方才下定决心找上门来。 本着早死早托生的念头,今日过来。 而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不过说起来,你当年怎么会掉落冰湖里?” 墨慈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些陈年往事罢了。” 叶朝歌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想到学士府热闹的后院,心下便多少有了些计较,随即也不再多问。 想到学士府,便不免想到那好面子的墨大学士…… “你爹过后可有为难你?” 墨慈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叶朝歌的话题会突然跳跃到了她的生父上。 抿唇,淡淡道:“他老人家一边要忙着施粥,一边忙着顾及自己的脸面,哪有时间为难我。” / 许是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墨慈的心情开怀了不少,一直在东宫待到中午。 原本是要回去用膳的,正巧卫韫派了人过来,午膳他也不回来了,叶朝歌便留了她用膳。 “说起来,我好像许久没见娴儿了,她最近在忙活什么呢?” 用过午膳,闲话间叶朝歌问及许久未见的田娴儿。 自从上次她和墨慈一起过来东宫后,便再未见到人,昨儿个小铃铛周岁,也不曾过来,只是派人送来了礼物。 这对于向来爱凑热闹的田娴儿来说,有些不寻常。 “估计她还没想出个结果来吧。”墨慈叹道。 “什么结果?” 叶朝歌不解。 …… 第1039章:秋猎 第1039章:秋猎 “你不知道吗?” “啊?我知道什么?” 看叶朝歌的反应,墨慈便知她怕是不知晓了,“我也是之前听娴儿说起,据说年后苏大人要外放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随即将田娴儿的为难以及忐忑说给叶朝歌听。 听完后,叶朝歌点点头,“你说得对,的确是该好生想一想。” “是啊,这种事咱们也没法给她拿主意,毕竟……诶,也不好说,就让她自行决定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倒是。” 正如墨慈说的,事关终身,的确不好拿主意。 只是…… “没想到,她和苏子慕之间竟是如此的一波三折。” 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可不曾想,末了又出了这么个意外。 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墨慈轻叹:“谁说不是呢,咱们几个当中……” 话说到一半,墨慈便歇了声。 默了默,又道:“娴儿恐怕是最不顺利的一个……” “便当好事多磨吧。”叶朝歌避重就轻。 墨慈恩了声,“好事多磨。” / 晚些时候,卫韫忙完回来,发现自家小祖宗的情绪有些低落。 从刘嬷嬷那隐约得知了苗头,皱了皱眉,转身出去抱来了女儿。 在父女俩的齐心合力之下,叶朝歌的情绪好了许多。 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小铃铛依旧攥着的右手上。 “她这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啊,这么宝贝,让她给我看看都不给。”叶朝歌一边抱怨,一边在卫韫的面前上眼药,暗指女儿小气。 已然习惯了叶朝歌在女儿面前时不时小孩子气的卫韫,忽略她后面的话,“应该是父皇给的玉扳指。” “玉扳指?” “恩,昨儿个在宫里,小铃铛抠着父皇的玉扳指玩,父皇便摘下来赏给了她。”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所以说,这是小铃铛要的?” 卫韫笑笑,“但也是父皇乐意给的。” “这倒也是。” 既然知道了是玉扳指,叶朝歌也就没那么好奇了,不过,看女儿如此宝贝的模样,倒是有心想逗一逗她。 谁知,小丫头越发的鬼精,不论叶朝歌怎么哄,就是不上当,反倒玉扳指攥的更紧了,好似叶朝歌会抢一般。 到最后,想要逗人的叶朝歌,人没有逗成,反倒把自己累到了。 叶朝歌:“……” …… 卫韫和小铃铛的生辰过去后,很快,天气渐渐转寒。 这日,红梅回来,带回来一件厚实的披风给叶朝歌。 前段时间她和佑怀去狩猎,得了一张很不错的皮子,便做了件披风给叶朝歌,好在冬日里用。 说到狩猎,叶朝歌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小姐,怎么了?” 叶朝歌回神,对上红梅担忧的视线,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在想,你们两口子的小日子感觉过得不错啊。” “小姐!”红梅红了小脸。 知晓她皮薄,叶朝歌打趣了一番便也见好就收。 “对了,你们过年可要回柔然?” 想到什么,叶朝歌问道。 说起来,自红梅嫁给佑怀以来,一直不曾回去柔然,和承曦一起留在上京。 “先不回去,扶芯还没有消息,暂时再等等。” 叶朝歌皱眉,“还没有消息吗?” 红梅摇摇头,“没有。” “可有再继续找?” “那倒没有,曦琼王坚持不让找了,所以也就没有再找。” “我一直没太明白,曦琼王怎么会不让找了?”话说到了这,叶朝歌忍不住好奇。 这事早些时候她便觉得奇怪。 红梅也不清楚,她不是爱打听事的人。 红梅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送走了红梅,叶朝歌便有些疲累,进了内室休息,却躺在那久久睡不着。 红梅的到来,提醒了她一件事。 秋猎,好像即将来临。 而今年的秋猎,便是前世卫韫出事之时。 凤氏曾说过,他的劫难已然不算劫难,命运早改。 虽然如此,但不代表着可以大意。 看来,自己有必要再提醒卫韫一番。 / 晚些时候,叶朝歌将刘嬷嬷等人遣退。 “父皇可有说今年是否举行秋猎?” 卫韫皱了皱眉,对她说道:“你的话我一直都记着,放心好了。” 闻言,叶朝歌松了一口气。 “恩,你记得就好,这不是玩笑话,你一定要记住,莫要逞强。” “好。” 得了准话,叶朝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叶朝歌的话,卫韫的确一直都记得。 就算她今日不提醒,他也不曾忘记。 原本这事,他不觉得如何,但如今情况不同了,他的小祖宗身怀六甲…… 卫韫眯了眯眼睛,心下暗暗有了个决定。 …… 天气渐渐变寒。 眼瞅着即将到了万物冬眠的时节。 宣正帝想起已有两年不曾举办过秋猎,便有些心动。 “去,宣太子进宫。” 卫韫很快便来了,宣正帝便同他说起秋猎一事。 “父皇,儿臣不赞同。” “恩?” 宣正帝皱眉,“又不赞同?” “是!” “韫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秋猎吗?怎地反倒排斥了起来?” 宣正帝眉头紧皱。 原本秋猎这种事,他若是起意了,直接下旨让官员安排即可,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招来了卫韫,先与他提及此事。 而这一切,概因前两年,每每到了秋猎或是狩猎时节,他这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概否决,问他否决的原因,他总能找到让人无法反驳的由头。 但宣正帝也不是傻子,自是发觉了不对劲。 可问他,他也不说。 今年又被否决,宣正帝便有些坐不住了。 “朝中庶务繁忙。” 卫韫淡淡道。 “忙?” 宣正帝冷冷一笑,“我看你就是在找借口,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连续第三年了,为何次次否定去狩猎?朕告诉你,莫要糊弄说什么朝局繁忙之类的话,你父皇年岁是不小了,但还没老到糊涂!” 卫韫眉目不动,“父皇不忙,但儿臣忙,儿臣案上的奏折已经摞到和小铃铛差不多高了。” 说话间,他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宣正帝。 …… 第1040章:太过情况,可是容易死得快 第1040章:太过情况,可是容易死得快 宣正帝有些心虚了。 这两年他陆陆续续将朝局之事移交给了他,自己是越来越闲,而儿子…… 越来越忙。 宣正帝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虚不已。 “咳咳……没那么忙吧?” “要不儿臣命人送过来给父皇瞧瞧?” 宣正帝一听,连连摆手,“别别……” 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这奏折送来了,还有再回去的可能吗? 到时候,忙的就是他了! “父皇若是想去狩猎,也不是不可以。” “恩?” “儿臣留下,父皇去狩猎。” 闻言,宣正帝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好。 可看着底下长身玉立的儿子,宣正帝难得有些愧疚了起来,“这是不是……” “父皇若觉得不好,那便不去了。” “……还是去吧。” …… 当日,宣正帝下旨—— 冬日将至,万物沉眠,正是出行打猎勤加锻炼之时…… 总结下来就是,三日后启程前往皇家猎场秋猎。 圣旨上还道:太子殿下代朕留于上京,朕不在期间,上京之中皆以太子之令为尊。 叶朝歌终于松了口气。 但有的人,却不安了。 月黑风高之时,徐府一处偏院之中。 卫成高居为上,耳边是两人的议论。 “太子竟然不去猎场,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此事只有咱们二人知晓,不可能走漏消息。” “那太子是什么意思?他若不去,咱们筹谋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费尽心思挑起宣正帝出行狩猎的心思,到头来却被告知,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去!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 两人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好不吵闹。 过了一会。 “王爷,您怎么都不说话?” 卫成冷冷一笑,“岳父大人让本王说什么?当初你二人私下谋划此事的时候,瞒着本王,如今事情没成,却怪本王不说话?岳父大人您倒是说说,您想让本王怎么做?恩?” “我……” 徐国丈被卫成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布满了沟壑褶皱的脸上,一时间颇为精彩,昏昏暗暗中,他的眼底冷光闪现。 拢在袖袍中的手,捏了捏。 早就察觉到卫成越来越不受控制,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有恃无恐,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和徐家撕破脸面? 徐国丈心头冷冷一笑,他走到今日皆是徐家的扶持,现在想要过河拆桥? 没门! “王爷这话说的好生有意思,一荣俱荣一损具损,本官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王爷,虽然此事在安排之前不曾同王爷交代过,但本官也是有顾忌,毕竟,太子可是王爷的亲兄弟,本官不想王爷手上……染血啊!” 徐国丈一番话,说的丝毫不见客气。 卫成差点忍不住的冷笑出声。 “岳父大人慎言,太过轻狂,可是容易死得快!” “你!” 卫成不理会徐国丈的恼怒,自顾自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衣袖,“岳父大人有句话说得对,一荣俱荣一损具损,不过,本王和太子殿下是亲兄弟也是事实,所以这损啊,怕是不能‘具’了。” “本王还有事,告辞了。” 说罢,卫成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出去老远,不出意料的听到身后的咆哮和瓷器落地的嘈杂。 卫成冷冷一笑,仰头望着天上的夜空,神情间说不出的复杂。 回到康王府时,许是在夜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他的身上透着彻骨的寒气。 “王爷,您回来了,您是要沐浴,还是先吃些东西?” 一个丫头俏生生的从里面出来,上前熟练的解下康王身上的披风。 卫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沐浴吧。” “是,奴婢这便去准备。” 丫头退了出去,卫成立于原地眯眼望着其离开的背影。 “王爷怎么了,可是百合有什么不妥?” 卫成淡淡道:“良齐,你有没有发觉百合最近有些不太一样?” 良齐不解,“不太一样?还是那样啊,属下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一样,王爷可是发现了不妥当?” “那倒没有,只是……” 感觉有些奇怪。 “王爷?” “没什么,先看看再说。” “是。” …… 陛下狩猎,朝中近日忙了起来。 在这忙碌之时,伯恩侯陆家一家回来了上京。 当天晚上,卫韫回来后将此事告诉了叶朝歌。 末了道:“最近天寒,能不出门便不要出门,你若想见侯夫人,我派人过去说一声请她来东宫与你相见。” 叶朝歌摇摇头,“再说吧,左右人都回来了,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的,你且忙的,不必顾忌我。” 卫韫捏了捏她的脸,“待明日送走了父皇,我便不会再这般的忙,届时,我陪你过去侯府也可。” “听你的。” 次日一早,按照钦天监推算的吉时,宣正帝带领大部队离京前往皇家猎场。 卫韫带着留于上京的官员亲自送出城。 此时东宫。 叶朝歌好奇的问过来的墨慈,“你怎么不随着兄长前去?” 此次秋猎,所随行大多为武将,只有少数文官,祁继仁和叶辞柏自是在其中。 圣旨上曾注明,官员可带家眷。 而墨慈作为随行官员的家眷,却不曾同去。 “你也知道我,对骑马狩猎不在行,去了也只是扫兴罢了。” 墨慈有自知之明,她如今连独自骑马都做不到,又何必跟着过去凑那个热闹。 叶朝歌笑了,“那你放心我哥自己去啊?” “有外祖在不是吗?” 叶朝歌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闲话稍许,墨慈对叶朝歌说道:“前儿个娴儿去了叶府。” “恩?” 叶朝歌顿了顿,“可是有结果了?” “恩,有了。” 叶朝歌并未急着问是何结果,而是看了墨慈一会,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定日子了吗?” 闻言,墨慈笑容加深,“日子还没定,不过也快了,咱们也该是时候准备些添妆了。” “是啊,是该准备添妆了。” 最终,田娴儿决定与苏子慕一起,外放离京。 这个结果,并不是特别的意外。 …… 第1041章:我可以放下了 第1041章:我可以放下了 正如卫韫说的那般,宣正帝离京后,他便稍稍空了下来。 每日只需要抽出几个时辰安排一应事宜,在东宫与留守在京的官员议事即可。 在送走宣正帝的第二日,卫韫再度提起了陪叶朝歌过去伯恩侯府一事。 “你这人,怎么我不急,反倒你急了?” 叶朝歌好笑道。 卫韫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小没良心的,当初急的人是谁?” 结果反倒怪他着急了。 叶朝歌拉下他的手,“疼,你捏疼我了。” 卫韫连忙给她揉揉,末了在她的鼻头上又亲了一下。 “还疼不疼?” 叶朝歌噘着嘴,“疼!” 卫韫:“……” “我看你就是娇气的。” 一听他说她娇气,叶朝歌便不乐意了,“你竟然敢说我娇气!!!” 卫韫从善如流的改口,“是为夫娇气。” 闹了一会,两人便定下待明儿个若天好,便去伯恩侯府。 谁知,第二日郑芸先一步过来了东宫。 “臣妇……” “芸姨,快莫要多礼。” 不待郑芸行礼,叶朝歌便快走两步将人扶起,“这里没有外人,芸姨可莫要与我生疏了。” 郑芸笑着应声,“好。” 一年多没见,郑芸的变化很大。 整个人变得柔和了,气质亦是大变,较之过去来看,现在这样的变化,感觉胜过从前。 叶朝歌在看郑芸的时候,郑芸也在看她。 “朝歌,看你眉目间的舒泰,芸姨便知你过得极好,如此,芸姨便也放心了。” 叶朝歌面上的光,难以忽视。 那样的光,若不是日子舒坦,是不会有的。 叶朝歌点头,“不怕芸姨笑话,我的确过得很好。” 这是实话。 夫君爱护呵护,万事有他,怎会不好? 闻言,郑芸笑了起来,“这有何笑话的,芸姨只会为你高兴。” 司琴上了茶。 待郑芸抿了口,叶朝歌方才开口:“芸姨这一年多您身体可还好?” “好,好着呢。” 郑芸叹了口气,“远离上京,去到乡下,虽说日子不如在上京时享福,但环境不同,心境亦是不同,说实话,若非恩雪有了身子,乡下冬季阴冷不宜养胎,这上京啊,我还真不想回来。” 这话信息量可够足的。 之前母亲曾说过,芸姨在信中说儿媳妇有身子,而此时提起恩雪…… 这儿媳妇是何许人也,已然呼之欲出了。 叶朝歌压下心中的惊讶,“恭喜芸姨即将当祖母。” 郑芸笑着道谢,“你怕是很意外吧?” “不瞒芸姨,的确是有些意外的。” 前些时候母亲说起芸姨的儿媳妇时,她想过任何人,但唯独不曾想过恩雪。 毕竟当年的事,闹得委实不痛快。 再加上恩雪的出身,以及后来所行之种种…… 恩雪嫁给陆恒,真真让人惊讶至极。 “说起来,我现在回想一下也觉得意外,意外自己竟然会接纳她,不过想想,只要不是那个女人,谁都好。” 说到那个女人,郑芸脸上难掩厌恶。 哪怕时过境迁,对于叶思姝的厌恶,也不曾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淡。 “其实我今日过来,一是看看你,看你过得好,我也便放心了,这二来呢,便是想问一问,这一年多,上京中……可有什么变化?” 先是提及那个女人,又问及变化,叶朝歌顷刻间明白了郑芸的话外之意。 “芸姨放心,一切太平,好日子好长着呢。” 闻言,郑芸提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 回京之前,她是极为忐忑的,生怕叶思姝再冒出来,到时候,这一年多的舒泰日子便会结束。 但恩雪这一胎怀得极为不容易,那年的小产伤及了她的根本,能怀上是老天爷垂怜,所以,不论如何,都要回来赌一赌。 如今看来,倒是赌对了。 自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打探有关于叶思姝的消息,据悉这一年多来,叶思姝几乎灭迹,无人知其行踪。 丈夫与她说,不若来东宫一趟。 所以,她便过来了。 “朝歌,谢谢你。”郑芸诚恳道谢。 叶朝歌握上郑芸的手,“芸姨,她不再是您的梦魇。” 郑芸眼眶微红,回握住叶朝歌的手,“好,好,太好了……” 噩梦,终于结束了。 …… 送走了郑芸,叶朝歌便回了绮歆楼。 “怎么了?怎地无精打采的?”卫韫看着神色有些恹恹的叶朝歌,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 “有些感慨罢了。” 叶朝歌伸手环上他的胳膊,将头放在他的肩上,“芸姨待我很好,她把我当做女儿一般……” 前世,母亲早去,她在叶府不受重视,祖母不喜,父亲不爱,叶思姝不屑,兄长常年在外,她的身边,只有刘嬷嬷。 后来,她嫁去了伯恩侯府。 在那里,芸姨给了她如同母亲一般的呵护爱护。 只是她不争气,深陷于自己给自己设置的迷障之中难以自拔。 今日见到与之前,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芸姨,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前世的一切,已然随她远去,每一个人,都有了不同的轨迹。 包括陆恒。 虽然芸姨不曾过多提起陆恒,但她看得出,对于现今的一切,芸姨很满足。 “我感觉,我可以放下了……” 一切的一切。 卫韫任由她靠着自己,认真听她说呢喃,尽管他听不懂,听得云里雾里,听得万千疑惑萦绕心头,也不曾询问过。 因为她说,她可以放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呢喃逐渐止歇,耳畔是她均匀的呼吸。 卫韫垂眸,不出意料的看到的便是睡着了的叶朝歌。 将人打横抱起,放到榻上。 为她盖好锦被。 倾身,唇印在她的额上。 “睡吧,睡醒了……” 便是新的开始。 …… 这一觉,叶朝歌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出生,看着自己被叶力卖掉,看着自己被卖去方家,给方傻子当童养媳…… 十四个年头,眨眼即过。 画面闪现,一辆马车,马车中有她,有刘嬷嬷,姜嬷嬷,佳雨,佳欣…… …… 第1042章:大反转的一出大戏 第1042章:大反转的一出大戏 “歌儿……” 叶朝歌被禁锢于梦中。 那久远又熟悉的绝望向她涌来,几乎将她包裹,深陷其中,逃不开,挣不掉。 她很累…… 浑浑噩噩间,耳边响起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歌儿——” 是卫韫在叫她。 将她叫醒。 梦境逐渐扭曲,归于黑暗。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他,周围是他们的房间,熟悉的布置,温馨的环境,以及…… 深爱的他! “有你,真好。” 她抱住他,语带哽咽。 卫韫回抱住她,抱紧她微微颤栗的身子,“做噩梦了吗?” “是,做噩梦了。” “醒了就没事了。” 他的话,仿若带着力量,让她振作了起来。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一滴清泪滴落。 “恩,没事了。” 她醒了,所以,没事了。 …… 自从见了郑芸之后,叶朝歌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是太好。 时不时的会发呆,有时候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神色恍惚,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刘嬷嬷她们看的着急,却又束手无策。 相较于刘嬷嬷她们的焦虑担忧,反倒卫韫,却十分的镇定不见慌乱,像往常一般,忙完了公务便会陪着她。 有时候是夫妻二人,有时候还有小铃铛,一家三口。 期间,他什么也不曾问过她,更不曾说过什么,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他在,一直都在,不论何时何地,他都在,只要她回过头,便会看到他。 这般持续了三日。 这天晚间,叶朝歌突然抱着卫韫嚎啕大哭。 这一哭,一直到了半夜方才安静下来。 而次日,刘嬷嬷她们发现,以前的小姐回来了。 一切回到了正轨,好似那数日的反常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论是叶朝歌,还是卫韫,默契的略过不提。 绮歆楼恢复了往昔的欢声笑语。 一切看似没什么不同,但只有叶朝歌知道,有些变化和改变,并非是用肉眼能看到的。 而这样的变化,是她乐见的。 转眼,宣正帝他们前去狩猎过去了七日,原定计划是十日左右,再有数日便会回京。 卫韫这两日再度忙了起来。 叶朝歌数着日子,等待秋猎结束。 只要秋猎结束了,那么卫韫的死劫…… 她等啊等啊,没有等来秋猎的结束,宣正帝回京,而是等来了康王在猎场遇刺,命在旦夕的消息。 “你说什么,康王遇刺,命在旦夕?” 叶朝歌震惊之际。 刘嬷嬷回:“是啊小姐,这个消息已经大范围的传扬开了。”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叶朝歌不相信,因为在前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而且,康王怎么可能会遇刺? 要知道,他可是当初卫韫死劫的刽子手。 可现在却告诉她,刽子手遇刺了? 且命在旦夕?! 这,这怎么可能呢? 虽然她知道,今生与前世早已是两个不同的轨迹,很多的事情也早已经改变,但是她知道,康王的野心没有变! 他依旧觊觎着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他依旧…… 所以…… 这事不对! 叶朝歌皱眉沉吟,回想着前世的点点滴滴。 只是,终究是有限,毕竟在那个时候,他们与她太过于遥远,皆是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故而,所知有限。 叶朝歌的神色变了几变,明明暗暗间,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 “嬷嬷。” “老奴在。” “你派人盯着外界的风向,若有所转变,即可来报!” “是!” 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而且,直觉告诉她,还没完! / 日落月升,月上中天了卫韫才回来。 若是往日这个时日,一般情况下,叶朝歌早已歇下,而今日,她却没有谁,在等着他。 卫韫深知为何故,倒也不曾兜圈子,“你听说了?” “恩。”叶朝歌问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卫成为何会遇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叶朝歌一连发问。 卫韫看着神色格外凝重的她,笑笑:“你觉得呢?” 见到他笑,叶朝歌顿了顿。 跟着便放心了,“看来是我闲操心了。” “你的闲操心是为了为夫,为夫喜欢你闲操心。” 说话间,卫韫凑过去在叶朝歌那里占了个便宜。 见他还有心情闹,叶朝歌的一颗心彻底的落到了实处,神情也逐渐放松了下来,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不让我…操心?” 卫韫爽快承认,“是为夫我。” 又道:“为夫的确不愿让你操心,但为夫愿你为我…操心!” 之前她操心都是因为旁人,她是他的妻,他怎能愿意她为了旁人费神。 叶朝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和你开玩笑了,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有些人等不及罢了。”卫韫淡淡道。 “哦?” “让你看戏好不好?” 卫韫并未多言,只是让叶朝歌静待看戏。 叶朝歌的闪了闪,“好看吗?” 卫韫卖了个关子,“看看就知道了。” 好不好看,看看就知道了。 …… 卫韫说的戏,是在两日后开罗的。 两日后,皇家猎场再度传来消息,康王卫成的遇刺,并非是针对他本人的刺杀,而是针对宣正帝所谋划的一场凶险! 康王卫成之所以会身受重伤,便是为了救宣正帝所致! 叶朝歌:“……” “怎么样,这戏好看吗?” 叶朝歌呵呵一笑,“还真是一出大戏!” 而且,还是一出前后两个极端大反转的一出大戏! 卫韫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别着急,慢慢看。” “还有?” 卫韫神秘而笑,“这只是刚开始。” / 又过了两日,猎场中再度传来消息,以身救驾,不惜让自己深陷囫囵,命在旦夕的康王殿下转危为安。 这个消息,叶朝歌一点也不例外。 事到今日她算是看明白了,卫韫说的这出大戏,卫成是主角。 既然是主角,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死去? 所以,卫成转危为安,她不但不意外,且在意料之中。 又过了三日,宣正帝圣旨抵达上京。 大意是,卫成脱离生命危险,宣正帝即日回京。 …… 第1043章:殿下这是在吃味吧? 第1043章:殿下这是在吃味吧? 宣正帝回京是在两日后。 卫韫携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浩浩荡荡的威驾迎着老百姓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回到皇宫。 外头的呼声震天,便是在绮歆楼中,也隐约听得到。 对这些,叶朝歌未曾受到影响,而是一心做她的同心结。 卫韫生辰当日,她送他的同心结,便是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实在没眼看。 所以,自那之后,她便时不时的练手。 争取做出个差不多的给卫韫。 外头逐渐安静了下来,没多久,刘嬷嬷自外回来。 “小姐,陛下回宫了。” 叶朝歌恩了声,头也不抬的问:“康王呢?” “已经被先行送回了康王府,听说是被抬着进去的,好像,伤的的确是不轻。”刘嬷嬷既然来报,自然是将一切都打听清楚了才来汇报。 叶朝歌笑了声,意味不明道:“自是该不轻的。” 轻了的话,这出戏还怎么接着唱下去啊。 不过,她倒是好奇了,唱了这么一大出戏,卫成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宣正帝记他以身相救的恩? 不对吧,就算宣正帝记下了这份恩情,又能如何?难就仅凭着这事,宣正帝就会将皇位给他?或者说…… 怎么想都不可能。 第一,宣正帝不糊涂,第二,卫成也没有那么天真,第三,卫韫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 故而,这一点根本就解释不通。 可既然解释不通,那卫成到底图什么? 这个问题,叶朝歌之前也曾问过卫韫,可他却什么也不告诉她,只是说:“若是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你看戏还会看得有意思吗?” 想想也是,结果什么都知道,还要那看戏的过程做什么? 不过,她还真是有些好奇。 而与此同时,皇宫。 待文武百官退下后,宣正帝便带着卫韫去了御书房。 “老三这次,真是豁出去了。” 宣正帝略有些复杂的对卫韫说道。 回想当日,至今他还有些心惊。 那日像往常一般,他带着人去了林子里打猎,老三和老四皆伴随左右。 谁知,在护卫重重的皇家猎场,出现了刺客。 刺客有备而来,出手既快又狠,很快,身边的护卫便招架不住,放出了信号弹,增援赶来还需要些时候,也就是在这个空隙,刺客冲破已然残破不堪的护卫圈,直直冲着他而来。 对方这一冲刺,以势不可挡之势,直逼他性命。 没想到,老三冲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剑,刺入他的心脉,吴院正表示,只差了一点点,差一点点老三便救不回来了。 “只是……” 宣正帝‘只是’过后,却不说了,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心头的复杂逐渐浮于面上…… 过了一会。 宣正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此事朕已经交给了大理寺调查。” 看向从来到御书房后,便一直沉默的卫韫,挑挑眉:“韫儿,你便没有什么要说的?” “父皇想让儿臣说什么?” “你……” 宣正帝被噎了个正着,“算了,你回吧,朕累了。” 卫韫点点头,但脚下便不见动作。 “还有事?” 卫韫抬头,“不管老三是出自何用意,他救了父皇这一点,儿臣确是感激的。”他顿了顿,又道:“父皇,您平安无事回来……儿臣感念。” 宣正帝愣住,暗沉的眉目逐渐亮堂起来。 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殿中已然不见了卫韫的身影。 对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宣正帝轻笑出声,“这孩子……” 短短三个字,充满了说不出的喜悦和温情。 …… “父皇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卫韫回来,叶朝歌关切询问。 虽说此次遇刺,宣正帝并未伤到哪里,但经历了如此凶险的惊心动魄,要说不受影响怕是很难吧。 卫韫接过叶朝歌递过来的茶,抿了口,“别担心,父皇一切都好。” “那便好。” 叶朝歌松了口气,“对了,康王受了重伤,你说我们明日要不要过去王府探望?” “我去便好,你便不要去了。”卫韫淡淡道。 “我不去?这样好吗?”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做嫂嫂的。 于情于理,也该是过去探望的。 卫韫眉目有些沉,“没什么好不好的,你现在怀着身子不方便,不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叶朝歌一想也是,便也没有多想,不去便不去吧,反正她也不是特别想去。 听到叶朝歌松了口,卫韫微沉的眉目舒展开来,唇角的弧度微微上翘,与叶朝歌说起了别的。 他的这一变化,叶朝歌没有想太多,但刘嬷嬷,却心思活跃了。 殿下这是……在吃味吧? 不让小姐去,不是因为小姐怀着身子不方便,而是…… 他不想让小姐去,是吧,是吧? …… 卫成受伤颇重,失血过多,回来后大多时候都在昏睡当中。 百合贴身照料,凡事亲力亲为,煎药喂药,更是如此,能不假手他人便不假手他人。 如此举措,前院的下人皆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百合伺候王爷也非一日两日,但却从未见她如此过。 这用心的,好像有些过头了吧? 当然,也不是说她对主子用心不好,只是比起从前,委实是两个极端。 众人虽然疑惑,明面上倒也没有多言,毕竟,百合大包大揽,他们则轻松许多,如此何乐而不为的事,谁会闲了没事给自己找活干? 但私下里的议论,却是少不了的。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百合也有些太反常了吧,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谁说不是呢,我和她一起伺候王爷也有些年头了,还从未见她如此亲力亲为过。” “你们说她是不是对王爷……起了那个心思啊?” “你胡说什么呢,百合如果对王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早几年便有了,何须等到现在?再说了,我听说百合有自己的心上人了,是她的老乡,这种话日后可莫要再说,没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这倒也是,不过,她真的有些反常啊,你们是没看到,她对殿下的周全……” …… 第1044章:百合 第1044章:百合 “哎呀好了,都别说了,你们说的那些都是没有的事,我估计着百合也是怕了,她和我说过,咱们做下人的,都是依附主子而活,王爷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应该是害怕了。” “再说了,我们的活她都干了,对咱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咱们还能轻松了不少不是吗?” “你说的也对,管她呢,只要都是伺候主子的,管她其他。” 几个下人的议论,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路过的良齐耳朵里。 脑海中随之回想起之前那日,王爷曾问过他有没有发现百合转变的一幕。 当时,他的确不曾察觉到,可今日…… 良齐若有所思。 这一日,良齐在暗处盯了百合整整一日。 看着她煎药,给主子喂药,看着她给主子换药,更衣,擦身子…… 除了比起以前有些过度热情勤快之外,并无其他的不妥。 晚些时候,卫成醒来,良齐便将此事如实禀报。 以及他对百合的怀疑,和观察。 卫成听后,皱了皱眉,“确定没什么不妥?” “是,属下亲自观察,的确没什么不对劲。” 唯一的不对劲,就是她对主子太过尽心周到了。 而这些,是以前的百合,从未这般过。 王爷身边,只有两个婢女,其中的一个便是百合。 王爷虽贵为皇子,但很多事并不让丫鬟经手,尤其是贴身的一应活计,皆由他这个随从来。 百合虽然为王爷身边的大丫头,实际上,与在屋外伺候的丫鬟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百合,也识趣的不会往王爷的跟前儿凑。 可现在,却完全不同。 以前他经手的活,现在也由百合揽了过去,还有,给王爷擦身子,也不见避讳,听说她早已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这样的做派,哪里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 “你这几日去查查。” “王爷是怀疑……” “一个人前后变化如此巨大,这事……反常。” 事有反常必有妖! 早前他便隐约觉得百合有些不太对劲,如今,便是良齐也发觉到了。 那这事,是真的不对劲! 虽然,目前为止百合并未出格或是对他不利过,但身边有一个脱离他掌控的人,这让他不喜。 “今日可有谁来过?” 安排了调查百合,卫成便将此事搁下了。 “回王爷,下午之时太子殿下来过,平王也来过,再就是一些朝中大臣,只不过王爷一直在昏睡着,他们也只是坐了坐便回了。” 卫成挑眉,“太子又来了?自己一个人?” 他回京也有四日了,在初初回京的第二日,卫韫便来探望过,一个人。 时隔一日,今儿个又来了。 “是,太子殿下自己过来的。” 卫成垂下眼睑,“知道了。” “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卫成顿了顿,问良齐:“大理寺那边调查的如何了?” “王爷,大理寺中咱们的人,此次并未被钦点参与调查猎场遇刺,所以,调查的进展,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出。” 闻言,卫成皱了皱眉,“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 “是,属下也正觉得奇怪呢。” 卫成若有所思。 “王爷,您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蹊跷?就算有,和我们有关系吗?” “这倒也是,整件事咱们也是受害人,就算大理寺有蹊跷,那也和咱们没有关系。”说着,良齐便放心了。 “徐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我们的人一直在等着,暂时没有任何的动静。” 卫成闭了闭眼睛,垂放在锦被上的手指摩挲稍许。 半响。 “也是,是本王着急了。” 良齐还要说什么,耳尖的他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不一会,门外响起一道轻快的女子嗓音。 “王爷,奴婢来给您送吃的。” “是百合。”良齐压低声音道。 卫成恩了声:“让她进来。” 良齐过去将门打开,让门外的百合进来。 她的手上端着一份清淡的膳食。 百合走进来,“王爷,太医说您最近忌荤腥,所以吃食稍显清淡了些,您委屈些时候,待您好了,再吃好的。” 百合一边将膳食摆上,一边笑眯眯的念叨着。 卫成淡淡的恩了一声,“放着吧,让良齐伺候。” 百合指尖微微一顿,随之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良齐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远去,取出一根银针,将吃食一一验过。 “王爷,是干净的。” 卫成恩了声,在良齐的伺候下吃了起来。 期间,手臂抬高,无意中扯到了伤口,卫成猛地顿住。 “王爷怎么了?” 卫成皱眉,“我的伤口竟然不疼了。” “啊?不会吧?今儿个太医还说,您的伤口还会疼几日,怎么会不疼了?” 卫成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你去将府医带过来。” 良齐不敢耽搁,连忙去偷偷的将府医带了过来。 “怎么样?” “王爷的伤口愈合的极好,可这不应该啊,王爷这伤按照正常情况下,痊愈的应当没有这么快才是……”府医看着已然开始结痂的伤口,觉得有些古怪。 王爷这伤很重,在王爷初初回京的当日,他也曾看过,没有个把个月是不可能结痂的。 可现在,从受伤到现在,前前后后也才不过七八日的功夫,这伤口便已然开始愈合结痂……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那有没有不对,比如……中毒?” 府医摇摇头,“那倒没有,王爷的脉象已然平缓有力,这样的情况是极好的。” 只是除了,这伤口有些不同寻常,准确的说,愈合的不同寻常。 就,就好像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可他看过太医开的药,都是些颇为正常的药物。 难道是因为王爷平素里身子好,所以这伤口才愈合的如此之快? 府医是卫成的人,他自是将自己的所有疑惑和想法,一一道出。 “灵丹妙药?” 卫成眯了眯眼睛,想到了什么。 “良齐,送府医回去。” 待良齐将府医送回去回来后,卫成对他说:“明儿个百合为我换药后,你刮下来些给府医送去……” …… 第1045章:外出 第1045章:外出 宣正帝在猎场遇刺,康王身负重伤,大理寺奉旨调查此案。 但多日来,大理寺十分的安静,宣正帝亦是如此。 这般的平静,反倒让人觉得惶惶不安。 总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 可不管如何的人心惶惶,在这样的情况,田娴儿和苏子慕的婚期定下了。 “来年的三月?” 墨慈抿了口茶,笑道:“是啊,就是来年的三月,他们二人成亲。” 叶朝歌也笑了,“我还以为会在年前呢。” “娴儿像是这么着急的人吗?” “娴儿不着急,可有的人着急不是?”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继而纷纷笑开。 可不是嘛,田娴儿不着急,但总有一个人是着急的。 “不管怎么说,这事也是定下来了,只是啊……”墨慈叹了口气,“成亲后娴儿便要随苏大人离京外放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再回来。” 叶朝歌垂眸,望着面前的杯子。 这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一日…… “朝歌,朝歌?” “啊,怎么了?” 墨慈狐疑的望着神思不属的叶朝歌,“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在想给娴儿准备什么样的添妆。”面对墨慈的逼视,叶朝歌有些慌乱,话语皆乱了调调。 墨慈眯了眯眼睛,“不对,你不是在想这个,朝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叶朝歌脸色一变,低下头,悄悄的稳了稳心神,方才抬头,“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咱俩相交多年,朝歌,你骗不了我。” 墨慈的神色很认真。 叶朝歌的反常太过于明显,以至于,她的借口,她一个字也不信。 “好吧,我的确不是在想娴儿的添妆,而是在想,陛下此次猎场遇刺一事,既然话说到这了,墨慈,兄长回来后可有同你说什么?” 叶朝歌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墨慈不应,只是怀疑的看着她。 叶朝歌失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件事我不信你察觉不到古怪。” “真的只是在想这个?” “你看你这人,我天天呆在东宫,你也不想想,我能有什么事啊。” 墨慈迟疑了起来。 这倒也是,自打朝歌怀了身子后,除去必要,其他时候便鲜少踏出东宫,要说有什么事,的确是不见得,而且,看刘嬷嬷她们的反应,也不像是有事的模样。 莫不是,是她想多了? 好像还真是,朝歌身为太子妃,宣正帝此次的遇刺,目前看来与东宫并无干系,但这事大理寺还未拿出个章程来…… 墨慈逐渐说服了自己,“这事再古怪也和咱们没关系,你呀,安心养好胎便是,外头的事,就交给男人们去处理,想那么多做什么。” 叶朝歌知晓墨慈被自己绕过去了,心下松了口气,笑道:“你说的倒也是,看来,我还是把心思放在给娴儿的添妆上吧。” “这事先不着急,你先想想罗婆婆的生辰你打算送什么吧。” “罗婆婆的生辰?” 墨慈点头,“我今日过来,主要还是此事,昨儿个我和你哥回将军府,母亲提及了这事,五日后,便是罗婆婆的生辰。” 叶朝歌问:“母亲的意思是……” “是要办一办的,罗婆婆本就喜好热闹,所以,母亲的意思是要大办一场,只是,你也知道,在上京罗婆婆认识的人有限,所以,到了那日,咱们都过去一起为罗婆婆过生辰便好。” 叶朝歌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话说起来,你和兄长准备了什么?” “还没有准备,我在想呢。”墨慈有些为难。 绮罗这个人不喜金银玉器,也不喜绫罗绸缎,更不喜什么名贵玉器摆件,可以说,上京老太太的喜好,她老人家一概不喜。 所以这寿礼,委实有些难置办。 墨慈的为难,叶朝歌深有感触,两人商量了一会,也不曾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随即便约好,明儿个出去看看。 当然,这个提议是叶朝歌提出来的,墨慈是反对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卫韫回来,以一句出去走走也好,说服了墨慈。 想当然,卫韫同去。 这也是墨慈应下的主要原因。 …… “我没想到你会同意。” 送走了墨慈,叶朝歌如是对卫韫说道。 后者笑笑,“你已有许久不曾外出,一直闷在家里也不好,趁此机会出去走走并没有坏处。” 之前他提出陪同她过去伯恩侯府,说来也不过是个借口。 他本不喜小祖宗提及那陆恒,又怎会愿意她上门? 即便知道她是为郑芸,但他心里总归是不舒坦的。 可想着她许久不曾外出,一直闷在家里并非是好事,故而,方才提及带她过去伯恩侯府。 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郑芸先一步过来。 她的到来让他的心里倒是舒坦了,但未能带小祖宗出去走走,他却一直记着了。 前些时候父皇离京,他也不曾得闲,现今父皇回来了,正巧绮罗生辰为她挑选寿礼,便也顺道出去走走散散心。 “可你明日有空吗?” 她虽然一直在东宫,但外界诸多种种,倒是不曾落下。 近期人心惶惶,大理寺尚未拿出个章程,她不确定会不会耽误他的事。 “有空,我最近都不会忙。” “哦?” 卫韫捏了捏她的手,“这几日我陪你,顺道陪你看戏。”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又有‘新本子’出了?” “快了。” / 与此同时,回到叶府的墨慈,同叶辞柏提起了明日与叶朝歌外出为绮罗挑选寿礼一事。 “太子同意歌儿出门?” “就是太子同意的,我才答应。” “何意?” “明日太子会与我们同去。” 叶辞柏挑挑眉。 次日,天气还算不错,虽说有些凉意,但日头还好。 卫韫下了朝回来,与叶朝歌用过膳,夫妻俩便出门了。 东宫的车撵去了以前最常去的日月小筑。 和墨慈约好在这里碰面。 他们到的时候,叶辞柏和墨慈正好也到。 叶辞柏会跟来,在叶朝歌和卫韫的意料之中,所以,见到他并不是很意外。 …… 第1046章:再见柳明月 第1046章:再见柳明月 日月小筑的掌柜按照叶朝歌的要求,将铺子里所有比较新鲜稀奇的物件皆命人奉了出来,供他们挑选。 叶朝歌和墨慈头对着头挑着。 卫韫和叶辞柏则一人护着一边,耐心的候着,时不时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两句。 因着时候还早,铺子里并没有什么人,故而,便也不曾让掌柜的清场。 正挑选着,突闻一道女声响起。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叶朝歌皱了皱眉,与墨慈对视一眼,随转过身去。 只见面前一女子屈膝行礼,她眉目垂着,看不太清她的脸。 “你是……” “回太子妃,臣女柳明月。” 柳明月? 这名字有些耳熟,叶朝歌蹙眉想了一会,也不曾想到柳明月是何许人也。 对方的沉默时间有些长,柳明月仿若意识到了什么,咬了咬唇,“臣女是乐瑶郡主的表姐……” 说到乐瑶,叶朝歌脸色变了变。 而她是乐瑶的表姐…… 经过这么一提醒,叶朝歌倒是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本妃记起来了,起来吧。” 可不就是想起来了,那一年,她被乐瑶拽出来闲逛,在一家成衣铺子,乐瑶看中一件衣裙,只是尺码不太合适,便让店家修改,再回去的时候,乐瑶买下的衣裙便被她的表姐给穿在了身上。 而这位表姐,便是眼前的柳明月。 看到柳明月,叶朝歌便不禁想到了从前的种种,目露怀念,对柳明月也多了些亲切。 “你可是来添置物件的?” 叶朝歌主动挑起话头询问柳明月。 “回太子妃,臣女是来置办些东西,臣女不日便要出嫁。” 眼前的柳明月,与当年抢走乐瑶衣裳的柳明月有些不同,她的眉目间少了嚣张跋扈,多了些沉淀的味道,整个人没有那般的浮躁,仿佛已然长大了一般。 想到柳明月的身世,叶朝歌多少有些明了。 她是王妃的外甥女,很得王妃的呵护,宸亲王府出事,王妃接连失势,没了大树依靠,柳明月恐怕在柳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所成长倒也不意外。 “可有什么为难的?” 叶朝歌此话,让柳明月微怔,“太子妃……” 叶朝歌笑笑,“你是乐瑶的表姐,若有为难,本妃或许能帮衬一二。” 柳明月没有想到,叶朝歌会如此说,更不曾想到会得此承诺。 一时间有些复杂,心头涌现了些许的酸楚。 如叶朝歌所想的那般,柳明月这两年过的一点也不好,生母早亡,继母不慈,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加之她本是女子,且被继母刻意养废,嚣张跋扈已然习惯。 随着宸亲王府的失势,王妃姨母自顾不暇,已然不能给她撑腰。 这世道捧高踩低乃为常态,人情冷暖亦是如此。 柳明月在这两年间,吃够了苦头,也受足了磨难,人都是在经历中成长,她也不例外。 逐渐体悟到,她已然没有了嚣张的资本,更没有挥霍的资格。 她长大了,克制自己的坏脾气,处处忍让退步,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过的好一些。 两年的时间,她受尽了冷眼,也受尽了排挤。 已然很久没有人对她散发出如此的善意,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王妃的外甥女,没有生母的庇护……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好似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更有甚者,以踩她脸面为趣…… 而叶朝歌,是第一个。 虽然是看在乐瑶的面上…… 想到乐瑶,柳明月心中有些孤寂。 她不喜欢乐瑶,因为她是郡主,更有父母疼爱,可在乐瑶没了之后,她却思念她至极,那是她唯一的表妹啊…… “臣女多谢太子妃。” 柳明月郑重道谢,但却丝毫不提任何的要求。 现今的她已经很清楚,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人人走,人生漫漫,唯有靠自己。 她感激太子妃,但不会趁势而上,因为她太清楚,这样的帮衬,于她来说,是依赖,会让她产生惰性。 柳明月并没有久待,在谢过恩后,便带着她的丫头走了。 “她是,乐瑶的表姐?” 叶朝歌收回视线,点点头,“她的生母与王妃是亲姐妹,柳家的嫡女,我还记得,那年见她,怎是一个嚣张跋扈所能形容的,而今日,她却是改头换面,完全不同了。” “柳家嫡女,我听说过一些,她是长女,好像并不是……” 柳家的事,墨慈多多少少听说过。 柳家现在的夫人是继夫人,柳明月为前夫人所出,继夫人过门后亦生有一女,也便是柳家的二小姐…… 柳二小姐颇有雅名,反倒是柳大小姐,即柳明月,名声并不是很好。 世家诸事,并非什么稀罕。 “可要我帮着打听一二?”墨慈问。 叶朝歌点点头,“也好。” 按照柳明月方才所言,她要成亲了,成亲在即,却不见有喜色,虽也不见愁绪,但应当也不是太理想,让墨慈打听一二也好。 在日月小筑并没有挑到合适的,便决定再去他处看看。 最终,在一家东洋铺子里,挑到了心仪的。 叶朝歌挑的是一只千里望,用此能看到千里之外。 对此,叶朝歌试过,虽然不曾试过能否看到千里之外,但至少,能看到很远就是了。 依着绮罗的性子,这个物件给她,必然会欢喜。 墨慈则选了一穿琉璃珠的额饰,绮罗有戴额饰的习惯,这串琉璃珠的额饰很稀奇,在太阳底下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选好了主要的,两人又挑了些配物,等一切定好了,便差不多午时了。 此处距离第一楼近,当即便过去了那里用午膳。 在包厢里将将坐下,江霖便过来了。 江霖再未离京,这许久以来,一直留在上京,留在第一楼,这里已然成了他的家。 一开始或许众人会不解,后来渐渐明白了。 第一楼,是他和乐瑶初见之地,也是在这里,那个姑娘让他动心的。 或许是移情作用,他便一直守在这里。 哪怕只是守着,也情愿。 …… 第1047章:对手太弱,不堪一击 第1047章:对手太弱,不堪一击 “喂,你就这么看着啊?” 叶辞柏指着不远处,正与江霖紧挨着说说笑笑的叶朝歌,戳了戳卫韫。 “何意?” 叶辞柏撇嘴,“你向来不是醋劲最大吗?你看看他们两个,先抱在一起不算,现在又把你一个人扔到一旁聊得起劲,虽然江霖是歌儿的二哥,可他终归是男子……” 卫韫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他是男子不假,可在我眼里,已然与女子无异了。” 与,与女子无异? “什,什么意思?” “你猜。” 叶辞柏:“……” 卫韫不再搭理他,看向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江霖和叶朝歌。 眯了眯眼睛,这么一看,的确是有些碍眼。 想了想,走过去。 “歌儿。” 聊天被打断,叶朝歌疑惑的看向卫韫。 “你哥刚才挑拨我们。”卫韫脸不红气不喘道。 不远处听了个清楚的叶辞柏,一口茶尽数喷出。 啥玩意儿? 他挑拨他们? 他什么时候挑拨过? “你哥方才说,你和江霖只顾着自己聊,不理会我,将我丢在一旁……” 此话一出,江霖和叶朝歌的眼神,如同两把利刃一般,嗖嗖的扫向叶辞柏。 “哥哥!” “辞柏!” 叶辞柏欲哭无泪,连连摆手,“我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然后瞪向卫韫:“喂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我什么时候挑拨过你们?”他那是挑拨吗?分明就是在看笑话好么! 再说了,他现在才叫真正的挑拨! 而且,还是一次性挑拨他和妹妹,以及和江霖的兄弟情分! 江霖和叶朝歌又一起看向卫韫。 卫韫又道:“你刚才难道没有说那番话?” “我……” 叶辞柏说不出来。 那些话他的确是说过,可那也不代表他是挑拨啊。 江霖和叶朝歌的视线又一起转了回来。 被二人一起瞪着,叶辞柏咽了咽唾沫,“那个,我真没有,我发誓,相信我……” 可他们两人的反应,分明就不是相信的反应! 叶辞柏被盯的脊背发凉,“我真没有啊,而且,我有那么坏吗?挑拨的人分明就是卫韫,对了对了,江霖,他刚才说你在他的眼里,和女子一样。” 江霖看向卫韫:“和女子一样?” “你和歌儿的相处,在我眼里,不是男女之间的相处,而是如同她和田娴儿她们相处时一样。”卫韫脸色不变的继续胡说八道。 “你!” 叶辞柏悲愤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 嘴拙的叶辞柏连忙找墨慈求助:“他们欺负我……” 墨慈摸摸他的头,“你呀,明知自己不是太子的对手,却偏偏去撩…拨,吃了那么多次亏,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我……” 叶辞柏想哭。 谁说不是呢,明明想要看卫韫的好戏,结果到头来,不但戏没看成,且反被将了一军! 他这到底图的什么啊。 “此事是他胡闹,你们莫要放在心上。”墨慈说。 叶辞柏不敢相信:“墨儿……” 墨慈对他眨眨眼,随之又道:“不过,太子殿下,您下次再吃味朝歌忽略您,还请不要再以旁人做筏子,您吃味直接和朝歌说便是,朝歌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末了,对叶朝歌说道:“朝歌,我说的对吧?” 卫韫:“……”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看向卫韫,“这便是你说的一样?恩?” 火苗转移,叶辞柏得意了。 卫韫将他的得意看在眼里,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嫂嫂。” 被突然叫嫂嫂的墨慈,眼皮狠狠一跳。 “我听说之前兄长去了百花居。” 霎时间,墨慈变了脸色。 百花居是什么地方?那就是青楼啊! 她看向叶辞柏,“你去百花居了?” 叶辞柏瞪大眼,“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墨儿,你可是最了解我的,真的没有,我发誓。” “太子殿下说你去了,这还能有假?” 墨慈的声音有些高。 叶辞柏急了,“我真的没有,墨儿,你相信我,我若是去了,还能不承认吗?再说了,我每次出门的行踪都有同你交代,这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有在外面用过膳,也不曾喝过酒……” “你就算不相信我,你也该相信自己啊,你有在我身上闻到过脂粉味吗?我如果去了百花居,一定会染上脂粉味,可没有吧?而且,我出门穿的是什么样衣裳,回来的时候也都是同一件衣裳,并不曾出现过换衣裳的情况……” 人在某一个关键关头,最能激发自身的潜能,就好比此时的叶辞柏,他很慌,也很乱,但他的脑子却很清楚,为自己辩解,且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叶辞柏的一番有理有据的辩解,让墨慈逐思量开来。 的确是这样。 叶辞柏的为人她很清楚,如果真去了百花居那些地方,被卫韫拆穿,他不会这么理直气壮,而且,最近他回来时,的确不曾有过换了衣裳,脂粉味这样的情况。 墨慈皱了皱眉,看向卫韫。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人叫他去,他好像是没去……” “什么叫做好像,我根本就没去!!!” 叶辞柏怒了,这货简直就是害人不浅,刚才的他还是太单纯了,竟然以为卫韫是在挑拨他和江霖歌儿的感情,现在再看,这才是挑拨! 挑拨他和墨慈的夫妻感情! 卫韫不疾不徐道:“这么说,真的有人邀请你过去百花居?” “我……” 叶辞柏真的欲哭无泪了,“卫韫,你至于吗你,我不就是想看你笑话没看成吗?” 卫韫哼了哼,“我实话实说。” “你!” 叶辞柏气急,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连忙抓上墨慈的手,“墨儿,我没去,真的……” “但有人邀请你去百花居,对吗?” “我……” 叶辞柏低下头去,呐呐道:“之前是有人邀请过,但不是去百花居,是去玉摇耧……” 叶朝歌:“……” 江霖捂脸没眼看。 卫韫则侧过脸去,对手太弱,不堪一击。 …… 第1048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1048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整个午膳的过程,墨慈表现的很平静。 平静的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可她越是这么平静,叶辞柏便越感觉到不安。 没听说过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吗? 他和墨慈是夫妻,在一起生活了也快两年了,对彼此自是十分的了解,他很清楚,墨慈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虽然没有到特别偏执的地步。 所以,他感觉,自己要完。 一顿午膳,叶辞柏在心惊胆颤中度过,面对一桌的美食,全然提不起食欲来。 满心满眼里都是,待会回去后,他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将这件事揭过去。 想想,他真是被卫韫给害惨了! 这笔账,他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等着瞧,早晚有一日,他会把今日连本带利息都收回来的! 在叶辞柏的惴惴不安中,席散人散。 他与墨慈先行一步。 离开时,叶辞柏殷勤的跟在墨慈的后面,鞍前马后,颇有些谄媚殷勤。 楼下,叶府的马车逐渐远去。 楼上,江霖和叶朝歌并肩立于窗前。 江霖:“我猜,辞柏回去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叶朝歌:“应当不至于。” 毕竟,只是有人邀请,兄长并不曾赴约去花楼。 “怎么不至于,你没看到辞柏那殷勤的嘴脸?若是不至于,他至于那样?” “但墨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种事和讲理不讲理没有关系,而且,这女人都小心眼的厉害,我问你,假若有人邀请太子去花楼,你知道了会如何?” 正坐在那喝茶的卫韫,“……” “说话就说话,缘何拿我们做假若?!” 江霖耸耸肩,“这不是顺口了嘛。” “我倒觉得二哥这口顺的在理,说起来,我哥经历过的,你也应当经历过吧?且怕是次数不少吧?” 叶朝歌眯着眼睛看向卫韫。 无缘无故被火烧到身上的卫韫,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说话?” 叶朝歌扶着腰走过去,笑眯眯的看着卫韫:“太子殿下,臣妾觉得,咱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了。” “二哥,改日再聚,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叶朝歌对卫韫笑着说:“太子殿下,请吧。” 太子殿下:“……” 卫韫狠狠的瞪了眼江霖。 江霖摸摸鼻子。 这叫什么来着? 对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看吧,这不就是来了吗。 …… 叶府。 下了马车,叶辞柏便不知去了哪里。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墨慈皱了皱眉,莫不是跑了? 应该不是,她嫁的男人,可不是会临阵脱逃的人。 再者言,就算逃了也没事,逃得了一时,便不信他能逃得了一辈子! 墨慈先行回了院子。 刚在内室换了衣裳出来,先前不见人的叶辞柏突然又冒了出来。 他背着手,“你们,你们都先下去。” 轻语和大蕉二人对视一眼,退下了。 屋门前脚关上,后脚,叶辞柏便神秘兮兮的从背后掏了一个算盘子出来。 墨慈目露不解。 叶辞柏将算盘子放到地上,然后脱了自己的鞋袜,赤着脚踩了上去。 凹凸不平的珠子,将他的脚心硌的直痒痒。 叶辞柏呲了呲牙,讨好的看向墨慈,“那个娘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我自己惩罚自己给你解气好不好?” 墨慈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向他脚下踩着的算盘子,“你这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同马副将学的。” 叶辞柏一脸的乖觉。 马副将是祁家军骑兵的一个副将,出了名的怕媳妇,时不时的挨罚。 有一次,他探亲回来,走路一瘸一拐的,众人问他怎么了,他自是不说,后来一起洗澡的时候,有人发现他膝盖上有一深一浅的印子。 追问下才知,他又将他的媳妇惹恼了,被罚跪算盘子。 这事便在军营里传开了。 叶辞柏听说后,还曾一度笑话过他,说他在战场上彪悍,在家却怂的像个小媳妇。 可没想到…… 叶辞柏:“……”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他知道自家娘子生气了,回来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想着法儿的让她消气,想着想着,便想到马副将这事上。 所以,下了马车后,他便去了一趟账房,要来了一个算盘子。 跪是不可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再疼媳妇也不可能。 他便退而求其次,赤脚踩着。 只让他的墨儿消气。 叶辞柏的乖觉,让墨慈心软了,看着他呲牙难受的模样,不禁心疼了,软下声音:“你先下来吧。” “那,那你不生气了?” 墨慈恩了声。 要说生气,她也没生气,毕竟他并未去赴约不是吗? 之所以绷着脸不理睬他,一来是想让他记住此事,二来日后再遭遇类似邀约能记起今日来。 毕竟,他是少年将军,是如今这上京之中的香馍馍,日后这般的邀约必然不会少。 叶辞柏她自是相信,但外头的诱…惑也不得不防。 所以,她便闹了这么一出。 原本她没想着这事就这么完,既然让他记住加深印象,自然得让他记忆犹新。 只是他这么乖觉,反倒是她先不忍心了。 走过去,把人从算盘子上拽下来,“疼不疼?” 叶辞柏嘿嘿笑着,摇头,“不疼,就是有点痒……” “那你记住了没?” “记住了。” “以后若是再有人邀约你去花楼……” “我会告诉他们,花楼是不可能去的,这一辈子小爷都不可能去,你们死心吧!” 叶辞柏声情并茂煞有介事的说道。 墨慈被他逗笑了。 见她笑了,叶辞柏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人,“以后你若生气便同我说,莫要闷在心里,你若闷着自己了,我会心疼的。” 墨慈心头一软,伸手回抱住他,“那你以后也莫要再去撩…拨太子,太子是何心机,你怎是他的对手,你若在他手上吃了亏,我瞧着也会心疼。” 叶辞柏喜滋滋的应声,贫嘴道:“为了不让我的墨儿心疼,以后我会让着点太子那大腹黑。” 墨慈聪明的不说话了。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 第1049章:到底是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 第1049章:到底是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 东宫。 “歌儿,你休要听江霖瞎假若,他的假若根本就没有依据。” 叶朝歌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这么说,你还想要依据喽?要不要我将南风叫过来问一问,看看从他那能不能找到个把的依据?” 卫韫:“……” “歌儿,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恩,这个我相信。” 叶朝歌眨眨眼睛,“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我不过就是好奇想问一问有没有人也曾邀请过你去逛花楼罢了,又不曾怀疑你对我的心。” “我……” “还是说,你这么着急辩解,莫不是在心虚?” 不待卫韫说完话,叶朝歌便淡淡打断道。 卫韫:“……” “你现在不说话,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没有!” “没有邀约,没有着急,没有辩解,没有心虚!” 四个没有,卫韫说的又快又急。 叶朝歌好奇不已,“没有?不会吧?” 卫韫黑了脸,声音有些危险,“你不相信我?” 叶朝歌抬手摩挲着下颌,“我没说不相信你,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不过,怎么就没有呢,没有道理啊,你是太子,连我哥都有人邀约他去玉摇耧,你这个太子殿下,怎地就没人邀约呢?”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卫韫额角突突直跳。 看着一本正经呢喃自言自语说着不符合常理的叶朝歌,咬了咬后槽牙,“听你这话的意思,没有人邀约我去花楼,你还挺遗憾?!” “是有些遗憾。” 叶朝歌如实的点点头,“你堂堂太子,却没有人邀约你去过花楼,感觉你人缘好像没有我哥的好。” 卫韫:“……” 他捏了捏有些疼的额角,忍不住提醒道:“歌儿,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偏了?” 她该关注的不是他有没有受邀去过花楼吗? 怎地却纠结起有没有人邀约他去花楼,和他的人缘上了? 叶朝歌理直气壮道:“我知道你是肯定不会去花楼的,对你的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 “……我谢谢你的信任。” 过了一会。 “卫韫,咱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便跟我说实话吧,我真的不是怀疑你,就是好奇,真没有人邀约你去花楼啊?” “……叶朝歌!!!” “好嘛好嘛。” 又过了一会。 “夫君,我感觉你这人缘不行,都没人邀约你去花楼。” “叶朝歌!!!” “好吧,我不说了。” 又又过了一会。 叶朝歌再度忍不住了。 “真没有人唔……” 卫韫准确无误的叼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世界顿时安静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卫韫洗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冷水澡。 卫韫:“……” 他这到底是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 自那日外出后,又过了两日,墨慈过来东宫。 将她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叶朝歌。 “这么说,柳明月即将嫁的人家,虽说不是顶好,但也不是很糟?” 墨慈点点头,“这柳家虽说有些复杂混乱,但这柳明月好歹也是卫老太君亲女所出,王府虽说是落寞了,但卫老太君还在,柳夫人即便是再苛刻,也不敢在柳明月的婚事上做文章。” 虽说不会有多好,但也不会太差。 卫老太君尽管年岁已经大了,但对于柳明月这个亡女的遗孤,还是多有照拂在意。 哪怕有限,但也多少让柳夫人有个顾忌,让她知道,柳明月是卫家的外孙。 “难怪……”难怪那日,即将嫁人的柳明月不是太欢喜,但也并非不喜。 “我找人去打听过了,对方人家虽然是个次子,资质平平,但为人忠厚老实,家底不丰,但内宅和睦,柳明月嫁过去,应该不会受委屈。” 虽说是低嫁,但这桩婚事,也不算是顶顶糙。 叶朝歌点头,“那便好,这两日柳明月也不曾来找我,可见她还是极为乐意的,此事便罢了吧。” 那日她将承诺许下。 当时卫韫他们都在,假若是不好意思,那这两日也该过来兑现,但她没有,由此可见,柳明月对现今的一切是满意的。 这样就算了吧。 “朝歌。” “恩?” “每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叶朝歌颔首,“我知道,那日遇上了,否则我也不会……算了,此事不提了。” 墨慈在东宫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午膳卫韫并未回来。 叶朝歌也不曾多想,直到下午…… “小姐,徐家被查封了。” 叶朝歌顿了顿,“哪个徐家?” “国丈,徐家。” “啊?” 叶朝歌有些懵,“为何?” “官方说法,徐家被查封的罪名是谋逆,但具体的,还没有说辞。” 谋逆? 叶朝歌眯了眯眼睛,想到什么,问刘嬷嬷:“可是大理寺查封的?” “是大理寺。” 闻言,叶朝歌心下有了计较。 这一个下午,注定不太平。 国丈徐家,以谋逆罪抄家封府,徐家一应家眷尽数被关进了大理寺监牢。 到了傍晚时分,各种消息便乱糟糟的传出来了。 人云亦云,说什么的也有,各种猜测不休。 而官方,依旧是最初的谋逆大罪,至于详尽,至此没有说明。 卫韫自早朝后便一直未回来。 月上中天了,也依旧不见人影,只是派了人过来传话,让叶朝歌不必等他,自行安置即可。 叶朝歌等到了半夜,人没等到,先等来了周公。 她睡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察觉到身边有了动静。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 “吵醒了吗?” 叶朝歌为他身边挪了挪,“没有,是我睡得浅。” “继续睡吧,外头天大的事也和咱们没关系,不必理会。”卫韫揽着她,柔声说道。 叶朝歌点点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时,外头的天儿已经大亮了,而身边的位置,触手的冰凉,无一不再说明,卫韫离开早已多时了。 徐家的突然落马,以至于上京之中人心惶惶,好似在一夕之间都消停了下来。 这一天,东宫没有访客。 …… 第1050章:徐明珠跪求 第1050章:徐明珠跪求 一连两日,卫韫皆是早出晚归。 叶朝歌纵是好奇想问,也找不到机会。 反倒是过去最初的那一阵子,也没那么好奇了。 正如卫韫所说,左右天大的事和他们也没关系,是谋逆也好,是抄家封府也好,与她何干呢。 她只需要一边养胎,一边看戏就好。 但有的人,却没他这份闲心了。 康王府。 “王爷,王妃还在外头跪着呢。”良齐端着药从外面进来。 卫成头也不抬,“她愿意跪就让她跪。” “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喝完了药,卫成看着空下来的药碗,想到之前的种种怀疑,如是问良齐。 “回王爷,属下那日送去府医那边的药粉,仔细检查过了,都是些极为罕见的上好金疮药,对王爷的伤势有益无害。” “极为罕见的上好金疮药?” “是,如今已经可以排除,百合的转变,对王爷并没有坏处。” 之前几日,王爷发现自己的伤口突然不疼了,叫来府医检查后,察觉到王爷伤口愈合的速度超过了正常情况,便怀疑到了用药上。 第二日,在百合前脚给王爷换好药,后脚,他便奉命从伤口上刮下来一些粉末送去给府医检查。 经过查验,最终得出结论,并没有什么不妥。 “没有坏处?” “是啊。” 卫成冷冷一笑,“一个丫头从哪得来的罕见上好金疮药?” 良齐猛地一顿,他瞪大眼。 是啊,他把这一点忽略了! “会不会是吴院正给的?” 因着换药的活被百合包揽了,故而,吴院正开的药也都在她的手上。 “是与不是,试一试便知,你这样,你现在过去太医院……” 良齐一一应下,领命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转身之际,触目中便是跪在院中地上的徐明珠。 良齐叹了口气,走过去,对脸色苍白,身形颤巍的徐明珠说道:“王妃,您先回去吧,王爷不会见您的。” 徐明珠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哑声道:“他现在不见,我便跪到他见!” “您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徐家是我的娘家,我的父母如今都在大理寺监牢中,你说我何必?”徐明珠苦笑,若非迫不得已,她又怎会踏出内院,跑来这来跪着求见卫成? 若非父母年迈,她又怎会在明知希望渺茫的情况下,来这里长跪不起,只求卫成能见一见她,听她说一说? 她是没有法子了。 卫成不见她,她只有如此。 当然,若是依着她过去的性子,必然会闯进去,可现在…… 徐明珠苦笑一声,自己哪里还有那资格? 良齐见说不动徐明珠,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良齐出了王府,便直奔太医院而去,找到吴院正。 “哎呦,良齐侍卫怎么来了,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良齐客气道:“倒没有什么吩咐,属下……诶,今儿个早上,属下毛手毛脚的,将您留下来的金疮药给打翻了,这不,明儿个没有药给王爷换了,便来找吴院正求药来了。” 吴院正摆摆手,“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好,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一切带回去。” 吴院正吩咐了药童取一瓶金疮药过来。 很快药童便将药送来了。 良齐拿过药道了谢,“王爷现在的伤口大好,院正大人,您看要不要中途换个金疮药啊?” “换金疮药?不用不用,金疮药的药效都差不多,我给王爷用的是最好的,宫里再找不出比这还要好的了,一直用着即可,至于汤药,我会根据王爷的情况酌量减药量的。” “原来是这样,那就有劳院正大人了,王爷那边不好离开太久,属下先告辞了。” 从太医院回来,良齐便将从吴院正那里拿来的金疮药送到了府医那里。 与之前刮下来的粉末一对比,很快,府医便有了结论。 良齐从府医那出来的时候,脸色是沉着的。 回到前院,正好遇到给卫成送膳食的百合。 “良齐大人,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百合不解的望着不但将她拦路,且眼神古怪望着她的良齐。 良齐盯着百合不说话。 他现在看这个女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良齐大人?” 良齐回神,对上百合狐疑的目光,顿时收起眼底的复杂。 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不宜打草惊蛇。 “没事,我方才在想其他的事情。”随之看向她手里的托盘,“这是给王爷的吧?给我吧,正好我有事同王爷汇报。” 百合咬了咬唇,有些不舍的将托盘给了良齐。 “那成,就劳烦良齐大人了,我先去忙了。” “去吧。” 良齐并未着急离开,而是立在那,一直到百合离开看不到人影,方才回到正房。 路过依旧跪在院中的徐明珠时,他顿了顿,方才抬脚进了屋。 “王爷,有结果了。” “说。” “吴院正开的金疮药,同百合给您换的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药……” 根据方才府医所说,吴院正给的金疮药,的确是宫中最好的,但比起之前刮下来的粉末,还是差了一些。 卫成皱了皱眉,“我让你查的人,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府中下人只知道百合有个心上人,但对方是谁,无人得知,所以属下查起来要费些时候。” “恩,抓紧时间查。” “是。”良齐问:“在未出结果之前,要不要属下先找个由头将百合支开?” “先不必,一切照旧。” 卫成眯了眯眼睛,只有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弄清楚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王爷,王妃……还跪着呢,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这么下去,王妃的身子怕是要吃不消了,您看……” 卫成抿了抿唇,沉吟稍许。 “让她进来吧。” “是。” 良齐开门出去,“王妃,王爷请您进来。” 徐明珠眼睛一亮,双手撑着地起身,只是终究跪的时间太久了,整个人踉跄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王妃……”良齐过去把人扶起来。 …… 第1051章:注定陨落 第1051章:注定陨落 徐明珠就着良齐的搀扶,稳了稳身子,感觉双…腿有了些知觉后,方才挣开,一步一步,无比艰难的上了台阶进屋。 “徐家的事,我帮不上忙,你最好还是死了这份心思,莫要再折腾了。” 卫成先一步淡淡表态。 徐明珠走过去,在床前跪下,“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让王爷厌恶至极,也知道徐家遭了王爷的厌弃,但是王爷,求你看在徐家也曾扶持过你的份上,救一救徐家吧。” “救?如何救?你同本王说说,你让本王怎么救?” “徐明珠,你可知徐家到底做了什么吗?” “我……” 卫成冷冷一笑,“你的好爹爹派人刺杀父皇,你说,本王如何救?上京之中谁人不知,我卫成与徐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让本王去求父皇放过徐家,然后让所有人都怀疑,徐家此次谋划的刺杀,幕后主使者是本王?” 卫成的一番话,信息量太大,让徐明珠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 懵懂间,脑海中只有一个信息,父亲,竟然派人刺杀宣正帝? 这怎么可能? 这等糊涂事,父亲怎么会做? “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父亲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这么做了对父亲也没有好处,父亲没有那么傻,这不可能,这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一定是……” 徐家尽数被抓进大理寺监牢,官方罪名是谋逆,但具体是何,没有人知道,包括她。 父亲会谋逆,她并不意外,但是,卫成告诉她,父亲派人刺杀宣正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做对父亲对徐家没有任何的好处,徐家支持卫成,如今的卫成只是康王,他的上头还有一个太子,如果宣正帝死了,继承皇位的是太子,而不会是康王! 这些便是她一个女子都能想到,她不信父亲会想不到! 所以,父亲派人刺杀宣正帝,这根本讲不通! “栽赃?大理寺亲自调查,你觉得,没有证据,堂堂国丈府徐家会被抄封?” “我……” “这件事,本王无能为力,你认命吧,你只要老老实实的,本王还是能保你稳坐王妃之位!” 不再给徐明珠说话的机会,“良齐,送王妃回去!” 在良齐近前儿时,徐明珠如梦初醒,跪趴着过去,拽上卫成的胳膊,“王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求求你,看在徐家曾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一救徐家吧,求你了王爷,只要你救了徐家,日后我徐家定是王爷的马前卒,还有我,还有我,如果王爷不愿意看到我,我定然不会再出现在王爷的眼前……” “良齐,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 卫成不耐烦低喊。 良齐赶忙上前,拽上徐明珠,“王妃,您快回去吧,王爷要休息了。” 徐明珠的那点力气,怎么会是良齐这个习武之人的对手,很快,便被良齐拖了下去。 房门关上,尽管如此也阻挡不住外面徐明珠撕心裂肺的哭求…… 卫成闭了闭眼睛,面上一派冷然和无动于衷。 徐明珠很聪明,短短一瞬间便想到了其中的疑窦,可那又如何?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对的就好! 徐家,煊赫百年世家,注定要在此时陨落! …… 绮罗寿辰这日,卫韫依旧不得空,派了南风回来,由他带人护送叶朝歌过去将军府。 不只是卫韫不得空,祁继仁亦是如此。 便是叶辞柏,也忙了起来。 就这样,原定要热闹大办的生辰宴,就这般,只剩下了四个女人。 好在绮罗并非是个小心眼的人,用她的话说:“就这么不赶巧了能怎么办?” 虽然少了近一半的人,绮罗依旧很开怀,整整热闹到了傍晚,方才结束。 叶朝歌让南风先将墨慈送回叶府,随后方才回到东宫。 临睡前,卫韫还是没有回来。 望着有些空旷的房间,她不禁有些寂寥。 习惯了他在身边,如今连着多日不见人,委实让她感到不习惯,以及,隐隐有些想念。 这般的忙碌,一直到了三日后,方才结束。 这日,卫韫在下午便回来了。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叶朝歌好一番亲热,虽说做不了太出格的,但解解馋倒是可以的。 一直腻歪到了天儿黑透了,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我去洗澡。” 卫韫微喘着气下去,这时,衣裳被拉住了。 叶朝歌仰躺在那,小脸红扑扑的,“我帮你吧。” 卫韫眼睛一亮,“今儿个怎么这么好?” “看你辛苦多日的份上,算是犒劳犒劳你。”叶朝歌耳尖也红了。 一个时辰后。 叶朝歌恨不得回到一个时辰前,把心软拽住卫韫的自己,狠狠的打一顿! 让你心软让你心软让你心软! 这下好了吧,手快要废了吧! 哭! / 等一切结束,已然是月上中天。 卫韫给手指颤颤巍巍的小祖宗擦干净,凑过去讨好的在她脸上亲了亲,“辛苦你了。” 叶朝歌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着他,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悲愤的什么也说不出。 总之,她现在的心情,怎是一个后悔所能形容的? 用过晚膳,胡闹了一通的叶朝歌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卫韫担心她刚吃完便睡会积食,便拖着她不让睡,与她说话聊天。 只是周公的召唤对叶朝歌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很快她便昏昏欲睡了。 卫韫见状,便道:“徐家的判决下来了,父皇已经拟好了旨意,明儿个一早,这道旨意便会昭告天下。” “哦……”叶朝歌迷迷糊糊的恩了声,大脑有些混沌,困乏的厉害。 卫韫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脸,“歌儿,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徐家谋逆的罪名从何而来吗?你醒醒,为夫便同你说好不好?” “你这人……我想睡觉……” “我知道你很困,可你刚刚用了膳,若是现在便睡,定会积食,你听话,待会再睡……”没有效果后,卫韫又道:“我这里得到了有关于扶芯的下落,你不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 第1052章:活该 第1052章:活该 在卫韫不遗余力的诱…哄下,叶朝歌清醒了。 被他拉着坐起来,揉揉眼睛。 “行吧,你说吧。” 卫韫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想先知道什么,为夫告诉你。” “先说徐家吧。”叶朝歌掩着嘴,秀气的打了个呵欠。 她是真困了,如果不是卫韫一直在耳边吵啊吵啊,她那点仅仅残余的丁点的好奇心,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抗衡周公。 “之前父皇在猎场遇刺,是徐家的安排……” “哦,猜到了。” 叶朝歌对此并不意外,从得知查办徐家的是大理寺后,她便有所感。 毕竟,宣正帝回京后,便下旨将遇刺一事交给了大理寺调查。 而没过几日,徐家上下便被尽数关进监牢,虽说官方只是笼统的一句谋逆,但凡想一想,便不难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不过,徐家有那么蠢吗?” 徐家派人刺杀宣正帝,这事怎么看都怎么愚蠢。 说句大不敬的话,徐家得逞了,宣正帝真被他们给谋害了,那这皇位,再怎么论,也轮不到徐家支持的卫成头上。 毕竟,卫韫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当然,除非徐家接下来要对付的是卫韫。 可这也不合乎常理,这对付的顺序也不对啊,应该是先对付卫韫,再轮到宣正帝,若是宣正帝先遇害了,徐家再调过头来对付卫韫,若这中间出了岔子,未能成功,徐家所做的,岂不就是功亏一篑了? 而且,徐家能在上京屹立百年之久,安排如此得不偿失的刺杀,她都有些怀疑,徐家究竟是怎么屹立这么多年的? 所以,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想都不对劲。 在前世,此次狩猎遇害的是卫韫,后来登基的是卫成。 卫韫的遇刺,这其中必有卫成的手笔,而徐家素来支持卫成,要说徐家不曾掺和,打死她也不信。 虽说前世和今生一切早已不同,但这不代表着徐家会变蠢! 卫韫冷冷一笑,“徐家自然不会那么蠢,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 被人利用? “不会是康王吧?” 这话说出口,叶朝歌自己都有些不信。 众所皆知,卫成和徐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且,徐明珠还嫁给了卫成。 可若不是康王,还能有谁? 见卫韫不说话,叶朝歌瞪大眼,“还真是他?” “恩。” “可怎么会?徐家是康王的臂膀,会有人傻到自断臂膀吗?”就为了救宣正帝? 牺牲自己的臂膀,只换宣正帝的一个以身相救的恩情? 这笔买卖,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都看得出不划算。 “如果这个臂膀已然不受控制,且反噬掐住了主人的喉咙,若是换做是你,你会自断臂膀,还是甘愿受制于人?” 叶朝歌眨眨眼,“你的意思是说,康王和徐家……早已离了心?” “恩。” 叶朝歌这下精神了,“说清楚些。” 见她暂时不会睡下,卫韫笑笑,如她所愿,将前因后果道出。 …… 此次狩猎,明着看似是宣正帝心血来潮,实则背后有徐家人的手笔。 他们的目的,是趁着此次狩猎,大力围剿卫韫,让他在狩猎上有去无回。 他们安排好了这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皆经过细细的推演,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开启整个阴谋。 只是他们漏算了一个人。 叶朝歌。 更做梦都不会想到,叶朝歌是活过一世的人! 更不会想到,早在两年前,叶朝歌便以梦境的方式,提醒过卫韫,并阻止他参加任何的狩猎活动。 仅凭这一点,徐家的阴谋都不会成功。 卫韫留守上京,打乱了徐家所有的筹谋。 筹谋了这么久,要想放弃,徐家怎么会甘心? 原本他们打算继续计划,虽然卫韫不会随行去猎场,但他留守了上京,宣正帝出行,上京的防卫必然是十分的薄弱,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 徐家所计划的这一切,瞒着卫成,直到后来,卫成方才知道,为此,本就与徐家离了心的卫成,与徐家不欢而散。 徐家见卫成越发的不受控制,再度将计划改变。 将刺杀卫韫的计划,改为刺杀卫成! / “你说,徐家刺杀康王?” 叶朝歌完全不敢相信。 卫韫点头。 “就算闹开,但他们依旧是一条船上的人,卫成若是死了,徐家……” “可若是卫成不会死呢?” 叶朝歌愣住,“不会死?” “恩,如果卫成不死,徐家此计划,不但给卫成一个警告,且也一举将刺杀一事栽赃到我的身上,如此计策,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叶朝歌瞠目。 是啊,安排刺杀的是徐家,你卫成死不死,都是徐家一句话的事,而卫成不死,他依旧能争夺那把椅子。 而且,如此一来,徐家也间接在卫成的面前立了威。 让卫成知道,徐家想要撒杀了他很容易! 当然,康王遇刺,这件事势必要调查,到时候,徐家再将一切推给卫韫,到时候,他们大可以说,卫韫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影响,便下手为强,铲除最威胁的对手,到时候且不说宣正帝会不会信,至少,外界人会相信! 此举,的的确确是一箭双雕。 不但立了威,且能栽赃给卫韫! 不但能让太子受到影响,且能让康王继续依附他们徐家!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毒! 想通这一切的叶朝歌,沉了脸,“徐家有今日,活该!” 卫韫捏了捏她的手,“莫恼,为了他们恼火不值当。” 叶朝歌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摸了摸因为她的愤怒而受到影响的腹中孩子,过了一会,方才让卫韫继续说下去。 徐家的计划很完美,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失败在了他们的磅礴野心上,败在了他们的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上。 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会受他们的掌控,却殊不知,正是因为太过于自以为是,方才成为了被利用的那一个! 还是那句话,徐家有今日,是他们活该! …… 第1053章:等我…… 第1053章:等我…… 徐家的算盘打得很是响亮。 原定计划,攒拢宣正帝秋猎,然后在猎场埋伏,以此来解决掉卫韫这个心头大患。 而一旦卫韫出事,那这储君之位必然会易主。 现如今成年的皇子中,只有康王卫成最有优势。 届时,徐家再图谋一二,前世的结局将在今生再度重演。 只是,卫韫没有顺了徐家的心,留守在了上京。 卫韫不去秋猎,徐家的暗杀计划等同于泡汤。 但安排筹谋了这么久,徐家怎么甘心放弃。 正好,卫成越发的不受控制,他们便退而求其次,改变了计划, 那便是,将原本用来刺杀卫韫的,去刺杀卫成。 一来,给卫成一个警告,二来,将卫成遇刺栽赃给卫韫。 卫韫是太子,若说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剪除威胁,人言可畏,到时候,卫韫必会受到影响…… 徐家的这个计划很完美,实行起来如果不出意外,最终的结果必然会如他们所愿。 只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家费尽心思筹谋的这一切,最终做了他人的嫁衣! 他们想要警告卫成,却万万没有想到,卫成将计就计,直接将徐家拖下了水。 / “这么说来,徐家所筹谋针对你的暗杀,自以为是瞒着卫成,其实,他一早便知道?” 卫韫点头,淡淡的恩了一声。 卫成和徐家已然离了心,早已是面和心不和,彼此互不相信,依着卫成的深沉,又怎么会没有半点防备,不给自己留一手? “呵!” 叶朝歌的眉目微垂,唇瓣紧抿着,眸底一片暗沉之色。 徐家的筹谋,从始至终都在卫成的掌控之中,前世应当也是如此,只不过,前世他对徐家针对卫韫的暗杀选择了将计就计,末了坐收渔翁。 而这一世,卫韫因为她的阻拦没有去猎场…… 果然,果然! 前世卫韫的遇害,果然与卫成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之前种种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只是凭着后来登基的是卫成,以及他的勃勃野心,便怀疑到他的身上。 现在! 所有的猜测得以被证实。 “在想什么?” 叶朝歌满腔愤怒,在听到熟悉的嗓音时,逐渐压下心头。 “我在想,按照你方才所说,徐家改变计划,转而刺杀卫成,这个计划虽然会让他吃些苦头,但事成后的好处也是无法估量的,他为什么会改变了计划?” 还是那句话,卫成又不傻,刺杀他栽赃给卫韫,和以身救宣正帝,怎么看都是前者带来的好处多。 虽说他和徐家已然是离了心撕破了脸面,但到底还是在一条船上,目标一致,如今大业未成,现在就内讧,不觉得早了些吗? 再者说,比起那把椅子,一时的隐忍并不算什么。 这个道理,连她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明白,她便不信,在朝堂浸淫多年的卫成会想不到! 叶朝歌觉得很奇怪。 久久没有等来卫韫的答案,她不解的看过去。 在看到他面上隐晦的笑容时,微微一顿,突然,一个念头萦绕至心头上。 “莫不是卫成知道你已然知晓全盘计划,迫不得已改变了计划,并趁此机会将徐家拖下水?” 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子,“差不多。” 叶朝歌暗暗咂舌,“那卫成这一招也是够狠的,说将扶持他的徐家舍弃便舍弃。” 这一招弃车保帅,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他不怕你到父皇面前拆穿他?” 卫韫淡笑:“你觉得父皇会不知道?” 叶朝歌惊讶,“你这话的意思是……父皇知道?” 卫韫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提醒她:“父皇是一国之君。” 仅仅‘一国之君’四个字,便解释了一切。 纵然宣正帝表面看来已然将手头上的事务交给了卫韫,有关于朝局之上也大多让卫韫做主,但他仍旧是一国之君。 这一点,谁也越不过去,谁也瞒不过去! 尤其,卫成的心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么说,卫成暗中篡改了徐家的计划,父皇也是知道的?” “恩。” “那父皇……” “未处置不代表着不知情。”卫韫叹了口气,“父皇尚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么一说,叶朝歌便明白了。 就好比对宸亲王。 这么久了,宣正帝对宸亲王仍旧没有拿出个章程来,只是一直将人关在将军府。 对宸亲王如此,更遑论亲儿子卫成。 她记得卫韫曾经同她说过,宣正帝虽然是帝王,但他也是个普通人,重情。 宸亲王是与他一同长大,不是亲兄弟却是亲兄弟,一起携手走过几十年。 卫成,虽然不是他心爱女人生的儿子,素日里对这个儿子也多有疏忽,但终归是自己的血脉。 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较之徐家,终归是不同的。 “卫成呢?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卫韫抿了抿唇,“他知道。” “那他……” “他心里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叶朝歌点点头,这倒也是,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划篡改,无异于将自己往死里逼。 卫成明知如此,可还是这么做了…… 心里怎么想的,恐怕,真如卫韫所说,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过,这话,是不是有些敷衍了? 卫韫…… “好了,食也消的差不多了,歇息吧。”看出叶朝歌还想问,在她开口之前,卫韫先一步揽着人躺下,然后自顾自闭上眼睛。 睡觉。 “你……” “你只需看戏,我解你疑惑,其余的莫想太多。”卫韫闭着眼睛截断叶朝歌,随之又道:“朝中诸事,我自有计较。” 闻言,叶朝歌闭了嘴。 往他怀里挪了挪,然后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 靠在卫韫的怀里,一片安静之中,叶朝歌很快便添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她恍然想起来,好像她还忘了一事…… 有心想再问,只是,她妥协在了周公的召唤之中。 均匀的呼吸在怀里响起,明明暗暗中,卫韫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倾身在她额上亲了亲。 “等我……” …… 第1054章:徐家的结局 第1054章:徐家的结局 今年的冬季好像来的特别的早。 很快,上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而在同一日,身负谋逆罪的徐家,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结局。 徐国丈以谋逆罪,极其同谋,被判处斩立决。 而徐家其余百十余口,除出嫁女,皆处于流刑,发配边疆,终生不得再踏足上京。 门下诸多涉事官员,或者贬谪出京,或者罢官问罪…… 便是徐家自来所支持的康王,也因御下无方,被禁足于王府。 数道降罪圣旨,接连并发。 这一日,上京城内大雪纷飞。 而在这漫天大雪之中,当今皇后的娘家,曾经辉煌一时的百年世家徐家,至此败落,永消于上京之中。 …… 东宫。 叶朝歌立于窗前,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 目露复杂。 上京的这股暗流,快要有个结果了吧? 而她…… 也快要有个结局了…… “在想什么?”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叶朝歌回神,转首望去,触目中,是那个被她深深刻在心尖儿上的人。 “你回来了。” 她含笑望着向他走来的男人。 成亲数载,他的变化好像蛮大的,变得更为成熟内敛。 也是,他已然不再是当年年轻气盛的太子,现在的他,为人夫,为人父。 微微晃神间,卫韫来到了眼前儿,握上她的手,皱了皱眉,“怎地这么凉?” “只是手凉,身上是热乎的。” 叶朝歌穿的很厚实,本就因为怀孕而丰腴的身形,更显臃肿。 仿佛生怕他不信似的,叶朝歌又道:“不信你伸手进来试试。” 卫韫还真将手探进了她的领口里。 确定她体温还算可以,便抽了回来,整个过程明明很暧…昧,可两人却一个比一个的正经,认真的不得了。 “虽然身上不凉,但也不能站在这吹冷风,受了寒怎么办?” 一边说着,卫韫一边过去将窗子关上。 然后拉着叶朝歌回去房间里,在椅子上坐下,随之将她的一双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裹的严严实实。 叶朝歌无比乖巧的任由他给自己暖手,“你不忙吗?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她以为他今儿个会有些忙,所以才敢在窗前看雪。 这个福利还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原本她想去外面看来着,奈何刘嬷嬷死活不同意,只好退而求其次,开了窗子看。 “无事便早回来了。” 卫韫简言道。 叶朝歌哦了声,倒也没有多问。 大手裹着小手,过了一会,卫韫觉得她的手暖和的差不多了,这才放开,并拿过一手炉,塞到她的手里面。 叶朝歌笑他多此一举,刚才直接给她手炉多好。 卫韫说:“刚才你的手太凉了,手炉温度高,直接抱手炉你会受不了。” 所以,他才先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稍作温暖,没有那么凉了,方才给她手炉。 叶朝歌牵唇而笑,静静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卫韫不解:“怎地这般看着我?” 叶朝歌摇摇头,“没什么。” “恩?” 卫韫明显不信。 叶朝歌拢了拢手心里热乎乎的手炉,“我只是在想,我究竟是何德何能嫁给了你。” 卫韫一愣,皱眉:“怎么想这些?” 叶朝歌伸手,触上他的眉尖,“不过是突然想到了罢了,倒是你,莫要再动不动便皱眉了,你瞧瞧你这里,都留下好深的褶子了,再这么下去,我估计不出几年,你就要变成老头儿了。” 卫韫失笑,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便是老头儿,我也是你的夫君。” 叶朝歌轻叹:“这倒也是,总不能退货不是?” “你还想退货?” 卫韫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恶狠狠道:“想都不要想!” 说罢,如此也不解气,低下头在她的脸上咬了一口,“我是你的夫君,永远都是,你便认命吧!” “疼。”叶朝歌摸着被他咬的地方,有些委屈,“我又没说你不是,你干嘛咬我,很疼知不知道?” 一脸控诉的看着他。 很委屈。 见状,卫韫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取代她的手,轻轻的在上面揉了揉,“歌儿,你真是天生来拿捏为夫我的。” “听你这意思,还不太不乐意?” 叶朝歌瞪眼。 “怎敢怎敢,被你拿捏,为夫求之不得。” 叶朝歌得了便宜还卖乖:“哼!这还差不多……” 东宫,岁月静好,一室温馨。 而此时的康王府,却是压抑冷然。 王府后院。 徐明珠瘫坐在地上,她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盯着某一处。 不哭不笑,不吵也不闹。 整个人就好像傻了似的。 “王妃……” 画荷跪在地上,手扒着徐明珠,“王妃,您不要吓奴婢啊……” 这样的王妃,让画荷害怕。 从得知国丈不日处斩,并祸及满门后,王妃便形同傻了一般,在冰凉的地上,坐了很久很久,同她说话也不理。 安静的实在让她感到害怕。 “王妃……” 画荷哭了。 想到未卜的前路,她便忍不住痛哭。 如今在王府,王妃的日子便不好过,现在徐家倒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更为艰难了。 想着满门倾覆的徐家,想到受牵连即将流放边疆的父母,想到日后…… 画荷越哭越凶。 半响。 “哭什么!” 徐明珠终于有了动静,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抽抽噎噎的画荷,沉声呵斥:“不准哭!” “王妃……” “扶我起来梳妆,我要去见王爷。” 画荷抹了把脸,目露希冀,“好好,您要去求王爷,一定会……” “求?”徐明珠冷冷一笑,“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你觉得,求他有用吗?” 更何况,徐家败落,卫成乐见所成,甚至…… 甚至这其中还有他的功劳! 试问,他怎会帮忙? 徐明珠看向外面的大雪,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 呢喃道:“我累了,很累很累……” “王妃您说什么?”声音很小,画荷并没有听清楚。 徐明珠收回视线,看向眼前哭的如同兔子眼一般的画荷,闭了闭眼睛,“梳妆吧。” …… 第1055章:自请出家 第1055章:自请出家 次日。 大雪在连绵下了一日后,方停。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 叶朝歌坐在窗前,偷偷的将窗子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看。 没办法,自从她昨儿个在窗前看雪后,卫韫便给刘嬷嬷她们下了命令,谁若是再放纵她吹冷风,便让谁在外面吹风吹个够! 所以,她想要看雪景,刘嬷嬷她们死也不愿意。 她只能像做贼似的,偷看喽。 “小姐……” 刘嬷嬷从外面进来,便看到自家小姐在窗子上开了条缝,仿若小贼一般趴在上面。 刘嬷嬷:“……” 叶朝歌连忙将窗子关上,掩耳盗铃一般道:“我就是试一试外头冷不冷。” “……那您试的怎么样?” “恩,证实了,下雪不冷,化雪冷。”叶朝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刘嬷嬷好笑不已,“那小姐可是错了,今儿个一点也不冷。” 比昨儿个都要暖和。 “那让我出去看雪吧?” 刘嬷嬷望着自家小姐亮晶晶的眼神,不忍心拒绝,但想着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且外头地滑,便无视了过去。 “小姐,老奴有事禀报。” 叶朝歌:“……” 这话题转的…… 还真不见突兀。 “小姐,方才老奴收到消息,康王妃自请出家为尼。” “什么?” 叶朝歌全然忘了转话题这一茬,震惊不已。 “消息准确吗?” “应当是准确的,老奴已经派人去证实了,应当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叶朝歌点点头。 起身离开窗前,“徐明珠竟然要出家为尼,这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刘嬷嬷上前扶住她,“老奴也觉得不像,虽说这徐家倒了,可是陛下恩宽,并未祸及出嫁女,康王妃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就算是一时想不开,但也不至于出家啊,而且,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呢。” 叶朝歌赞同颔首,“对了,徐皇后呢?” “还没有消息。” / 准确的消息很快便送来了,同时送来的,还有陛下恩准的旨意。 宣正帝已然恩准了徐明珠所求,准其所请,出家为尼,褫夺康王妃封号,并准其剃度。 圣旨都下了,这消息已然不必再怀疑准确性。 叶朝歌觉得奇怪。 前世之时,徐明珠不是如此轻易认命的人,如若不然,在徐家败落,徐皇后在被贤妃送去守皇陵后,她也不会一直活跃在后宫,与叶思姝还有扶芯斗得如火如荼。 虽说,前世今生的轨迹大改,但一个人的性情却很难改。 而且,依着她对徐明珠的了解,实在意外她出家的决定。 这个问题,叶朝歌想不通。 直到下午…… “小姐,徐明珠求见。” 叶朝歌意外于徐明珠的到来。 “小姐,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还是让老奴去前头将她打发走吧。”如今的徐明珠已然有恃无恐,说句不好听的,同那破罐子破摔并无区别,她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家小姐,刘嬷嬷觉得,不得不防。 还是不见的好。 刘嬷嬷的担忧,叶朝歌深觉有道理。 人在有恃无恐之时,便没有了顾忌,虽然徐家这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面对徐明珠她也不会感到心虚,但她肚子里揣了两个…… 明知古怪,她又怎会冒险? “这样……” 叶朝歌的话未说完,小海子便过来了。 “太子妃,康……徐明珠在前头自愿被搜身……” 闻言,叶朝歌和刘嬷嬷对视一眼。 “她这是什么意思?”刘嬷嬷看不懂。 叶朝歌也不明白。 但对方已然将她们的担忧点出,并诚意愿搜身…… “去看看吧。” “小姐!” “有你们在,不妨事。” 昨儿个刚下了雪,地上的积雪虽然早已清除干净,但地面上还有些滑。 叶朝歌由刘嬷嬷和红尘搀扶着,去到了前殿。 见到徐明珠,叶朝歌微微有些惊讶。 此时的徐明珠,褪去了过去的华服,一袭素白布衣,满头乌发只用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绾着,面上未施粉黛。 隔空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 怎么说的。 很空洞。 这一刻,叶朝歌有些相信徐明珠自请出家的决心。 “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见我。” 徐明珠浅浅一笑,“我也没想到,在临走前,会想来见你。” 来见叶朝歌,徐明珠也感到意外。 “为何会想来见我?” 下人上了茶,叶朝歌面前放的是热水,她抿了口,问徐明珠。 “或许是……这上京你是我唯一熟悉的……人吧。” “恩?” 徐明珠淡淡的笑了笑,“说来也是可笑,我竟然到了今日才发觉,自己竟然一个好友也没有,有的,只有敌人。” 更可笑的是,即将离开这个上京,她竟然想来见敌人。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 “我也未想过……”徐明珠抿了口茶,“不管你信不信,从一开始,我便不曾想过与你为敌,当初与你结盟,是真心实意的。” “我没说不信。”也没有必要不信。 过去不论最初抱着怎样的初心,终究只是过去。 “明儿个一早,我便走了,跟着我娘他们。” 徐明珠又道:“我自请去了边疆的尼姑庵,明日离开,这一生应该不会再见了。” 边疆的尼姑庵? 这一点,叶朝歌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徐明珠一愣,不敢置信叶朝歌会如此说:“你……” “求情,我是帮不了,但这冰天雪地,徐夫人年岁已大,我或许……” “不必了。”徐明珠摇摇头,“好意我领了,我会陪着母亲。” 叶朝歌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想要帮我。” 叶朝歌淡淡道:“我说过,从始至终我都不曾想过与你为敌。” 这话,是真心的。 徐明珠与她并无恩怨。 尽管在她要结盟的时候,她拒绝了,但也并非想要与她为敌。 若不是她在后来,次次针对,甚至将手伸进了叶府…… 徐明珠叹了口气,“我亦如是,可后来,还是成了敌对的那一方,想一想,还真是……” “不值得!” …… 第1056章:徐明珠 第1056章:徐明珠 徐明珠是徐皇后的亲妹妹,乃徐家幺女。 徐夫人生她的时候,年岁已然不小,当时,被人称为老蚌生珠。 可就是这么个老蚌,在生完徐明珠后,又生下了徐家的幺子,徐开安。 徐明珠从小身子便不大好,幼时高僧曾为她测算过,在十五岁之前,须得养在依山傍水之处,方能平安长大。 因此,她自小便被送离了上京,十几年来,一直养在江南的鱼米之乡。 江南,在徐明珠有记忆以来便生活的地方。 那里很美,四季如春,她很喜欢那个地方。 只是她知道,江南,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上京,在大越最为繁华,权利之心的帝都,上京,而她,是徐国丈的女儿,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从小她便知道,自己出身不俗,所享受的,亦是与普通女子不同,日后为家族付出的,更是不同。 徐家有条不为外人道的家训。 ——今日徐家为我,他日我为徐家。 意思就是,徐家养育着她,来日,她便要报答这份养育之情,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日后会为家族计,也一直在等待着。 在徐明珠十二岁的时候,她娘徐夫人前去江南探望她,并告诉她,家里私下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贤妃之子,三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康王。 十二岁的徐明珠,便已然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 当时她问:“娘觉得这门亲事好吗?” “三皇子虽然外家靠不上,生母也不受宠,但他本人并不比太子殿下差多少,而且,贤妃母子好拿捏,这一点和太子不同,为娘看来,这门亲事还不错。” “既然娘说好,那便好,女儿一切但听母亲做主。” 就这样,在十二岁那年,徐明珠有了一个明面上尚未定下,但私下里已然心照不宣的亲事,当今皇帝三子,之后的康王。 那个时候,她对卫成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在她看来,她与他素未谋面,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日后嫁给卫成,只是家族需要,并非是她徐明珠需要。 在徐家,谈爱和喜欢,实在过于奢侈。 注定要为家族计,是没有资格选择喜欢和不喜欢。 她不喜欢,但也不排斥,就感觉,无所谓。 又过了三年,在她十五岁的这年,上京来信,叶思姝在此时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 未等到她十五岁生辰,她便从江南,回来了上京,只因为,家族计划,出现了叶思姝这个变数。 至今她还记得,自己回京后与卫成的第一次见面。 他很好看,很英俊。 虽不至于一见倾心,但已然有种,日后嫁给这样的男子,她也不吃亏。 如果说,从一开始知道这门亲的无所谓,那在见过卫成后,便有了两分欢喜。 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就应该警惕起来的,在自己萌生出两分欢喜的那一刻,便该警惕收心的。 她错估了情之一字,更高估了自己。 卫成那样的男子,喜欢上很简单。 在她察觉到自己对卫成动心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知不觉间,她对卫成动了心。 自古以来,才子佳人为美谈,只可惜,卫成不是才子,她也不是佳人,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利益的牵绊,谁动了心,谁便输了。 事实证明,输的人是她。 她爱上了卫成。 但他不爱她,甚至,他的心里没有她,便是叶思姝,也不是他欢喜的那个人。 随着接触,对卫成有了几分了解,他表面和善,实则冷心无情,那时候她觉得,没关系,待她嫁给他,朝夕相处,总会有感情的。 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又一次错了。 卫成是冷心无情,但他也是个普通男人,他有野心,但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他有情,只不过不是她徐明珠罢了。 察觉到卫成对叶朝歌动情很容易,毕竟,他对她实在不同,甚至为了她,破了很多次例。 不欢喜的时候,一切都无所谓,但欢喜上了,便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她开始嫉妒,记恨,羡慕,更怨恨。 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晓。 对于叶朝歌,她并不讨厌,甚至,没有朋友的她,觉得她们有可能会成为朋友,而她,也想和叶朝歌成为朋友。 只是,在她喜欢上卫成的那一刻,她们便注定要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即便她知道,叶朝歌并不喜欢卫成。 即便如此,她也不甘心,忍不住的去嫉妒。 以至于,迷失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控制。 成亲之前,母亲给了她一颗药丸,交代她,一定要怀上卫成的孩子。 她听母亲的,为了徐家。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里,是为了自己,因为她爱他! 哪怕母亲告诉她,卫成不值得,哪怕所有人都告诉她,待大业功成,一切都唾手可得。 可她还是等不及,更准确的说,自己的心等不了。 毕竟,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原本她不想用那颗药丸,但她最后还是用上了。 当时她的嘴上说着是为了自己康王妃这个位置,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的是自己,想要的是他卫成,而不是康王! 她成功了。 只是命运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她并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半年的时间,会改变太多,但她对他的心,却没有变。 父亲母亲,催促她生下个身体里流着徐家血的皇孙,她应着,但想着的却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只要生下了孩子,他们之间便会有牵绊,到时候,一切都会得以缓和。 为了一个孩子,为了他,她不惜利用叶朝歌威胁他。 可她失败了。 他告诉她,徐家女,不只是她徐明珠。 她对家族失望,但更多的,还是不想和其他的女人分享他,哪怕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或是侧妃,她也不愿! 她只想他的身边只有她。 可最终,便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奢望,也被打碎了。 她的家没了,徐家倒了,而这一切,是她心爱的男人一手造成…… 爱上一个人简单,恨一个人,又怎会难? …… 第1057章:桥归桥,路归路 第1057章:桥归桥,路归路 “王妃……” 徐明珠淡淡提醒道:“我已经不是王妃了。” 画荷红着眼眶,“小姐……” 徐明珠恩了一声。 “小姐,您,您这又是何必呢。” 画荷不明白,也不懂,更不解。 明明陛下赦免了出嫁女,小姐依旧能保留康王妃的尊荣,为何要自请出家? 更不明白,明日便要离京,为何会来这东宫? 画荷有太多太多的不懂,她有心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最终,万千疑虑,尽数化为‘何必呢’。 画荷在想什么,徐明珠多少能猜得到。 画荷是徐家的家生子,与她年岁相当,在她被送去江南之时,母亲便挑选了画荷出来,到她身边陪伴她,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画荷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她身边的大丫鬟。 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比她与亲生父母相处的时间都要长得多。 因而,画荷的心思,一点也不难猜。 只是徐明珠不想说,也没有力气说,其实千言万语,皆不过两个字,心死。 宣正帝不曾祸及出嫁女,她依旧是康王妃,只要卫成不倒,她的位置,便无人撼动,可是,让她再面对卫成,她却是万万也做不到。 父亲被斩首,母亲及其家眷被流放边疆,这一系列的种种,她做不到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虽然她至今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 但她到底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深宅妇人。 正是因为什么都明白,所以,她做不到。 她恨卫成,但却下不去手报复,所以,她甘愿逃开,离开这里,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画荷,明日你不必随我一起离开了,拿着你的卖身契,去过自己的日子吧,你父母那边,我会为你照顾的。” “小姐!” “这些年,辛苦你了。” …… 东宫。 “小姐您怎么看?” 送走了徐明珠,在回绮歆楼的路上,刘嬷嬷如是问道。 叶朝歌摇摇头,“说不上来。” 总之,心情很复杂。 虽然,方才之时,徐明珠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了一会,但有些事,并不需要用嘴说。 徐明珠的那句‘不值得’,她当时或许没明白,但现在,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说实话,不管是徐家还是徐明珠,她都不喜欢,与他们之间,也是有恩怨在的,但就在刚才,她有些同情徐明珠。 在见她之前,她对于徐明珠自请出家,存着不解,也存着疑惑,甚至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和算计。 可在见到她之后,是她想多了。 徐明珠出家的心,和前世心如死灰的她,何其相像。 也是在刚才,她才知道,原来,徐明珠对卫成,是动了心的。 徐明珠与前世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结果变了。 比如,徐国丈的死,徐家其余人的流放…… 前世,徐家败落,但好歹留下了家底。 而今生…… 自己深爱的人,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换做是她,也接受不了。 所以,她有些同情她。 / 晚间,卫韫回来。 海总管第一时间将徐明珠来东宫一事禀报。 “她来做什么?”卫韫皱眉。 “看样子,好像只是和太子妃说话。” 卫韫回到绮歆楼。 “我听海总管说徐明珠来找过你?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叶朝歌好笑,“用你常说的话,你当红尘和刘嬷嬷是摆设啊?东宫这么多人呢,她能做什么?” “那女人现在是没有顾忌,谁知会不会狗急了跳墙。” “放心吧,她什么也没对我做,甚至都不曾碰过我一下。” 叶朝歌叹了口气,“她只是寂寞了,来和我说说话。” “对了,我问你件事。” “恩?” “我记得上次,你提过扶芯,后来我忘了,你是不是有她的下落了?” 这件事,叶朝歌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今日见到徐明珠,在洞察到她对卫成的心,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同样对卫成动心的扶芯,故而,也想起了先前那晚,卫韫曾用两件事哄着她不让睡。 第一,便是猎场那场大戏,第二,便是扶芯的下落。 只是,第一件事便说了好长的时候,后来她睡着了,也就忘了。 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么久没问我,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叶朝歌咕囔着说:“你这反应,看来是真知道她的下落了,她在哪儿?” “不若你猜一猜?” “是不是在康王府?” 卫韫挑眉,“怎么猜到的?” 叶朝歌皱眉,“还真在?” “是,在。” 叶朝歌眉头皱的更紧了。 在她想到扶芯之时,便隐约猜到了扶芯有很大的可能性在康王府。 此时得到了证实,感觉十分的复杂。 “曦琼王知道吗?” “应该已经知道了。” 叶朝歌:“那他没有动作?” “目前来看,是没有。” “为什么?还有,之前你不是说过,如果卫成见到扶芯就会将人送回来吗?那现在……他什么意思?” 卫韫狐疑的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叶朝歌,“你生气了?” “我……” 叶朝歌抿了抿唇,“生气算不上,就是觉得,有些不舒坦,扶芯她……” 或许是她和卫韫只有彼此的缘故,她觉得,扶芯的做法无法苟同。 毕竟,卫成已然成了亲。 她还…… “感觉很过分。” 叶朝歌靠近卫韫的怀里,“虽然我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卫成终究是成了亲,就算扶芯和他没有什么,终归无法苟同……”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不说不代表着认同,终归是与我无关,可今日,我见了徐明珠……” 或许是同情她,或许…… “你还没说,卫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卫韫淡淡道:“扶芯易容了,老三也是之前才知道。” 叶朝歌蹭地从卫韫的怀里坐起来,“易容?” “恩,老三有个丫鬟,扶芯买通了那丫鬟,冒充她进了王府……” 叶朝歌哑口无言了。 良久,才喃喃道:“还真是……” 无言以对。 …… 第1058章:他的承诺,她已不再稀罕 第1058章:他的承诺,她已不再稀罕 次日一早,徐明珠拎着一个简单的包袱,离开了后院。 在路过前院时,她脚下顿了顿,稍作停留。 最终,仍是没有调转脚步,而是直接往府门口而去。 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她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如今离开时,一身粗布麻衣,身上只带了一个简单的包袱。 前后不过一年的光景,便已然物是人非。 在王府下人的目送下,徐明珠离开了禁锢了她心的地方。 “王爷,王妃……她走了。” 管家来报。 卫成正在用早膳,闻言,动作顿了顿,“可有说什么?” “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不过,王妃在昨日,将她陪嫁的丫鬟下人,都遣送离开了,王妃的嫁妆,也分给了他们……” 末了,管家又道:“王爷,王妃应当是铁了心……” “本王知道。” 从她昨日奏请出家,他便知道。 “派人在路上照顾一二吧。”这话是对良齐说的。 “是。” 吩咐下去,管家和良齐先后退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望着用到一半的吃食,卫成再也提不起食欲,最后索性放下了筷子。 望着某一处,有些晃神,眼前不禁浮现出前日儿,她来找他的那一幕。 她过来时,他本不想见,想也知道,她会说什么做什么,他不愿应付。 只是最终,他还是见了她。 事实与他所想有些出入。 徐明珠并没有哭求,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怒骂,而是很平静,平静的让他觉得不真实。 她问他:“我不明白,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为何还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不是一直很想得到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吗?” 他没有回答她。 显然,她会问,也非一定要得到他的回答。 “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好感,可曾有过?” “没有。” 徐明珠笑了,自嘲的笑了,“也是,瞧我问的都是些什么愚蠢的问题,你若心中有我,又怎会如此狠心?是我自不量力了。” 这样的徐明珠,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当时,他看了她良久。 “只要你安守本分,你永远都是康王妃。” 最终,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做出了如斯承诺。 他本以为,他的承诺如她所愿,可她的反应,却显然不是。 她笑了,笑得很悲凉。 她说:“你真以为我在意的是王妃吗?” 她没有等他的回答,便转身走了。 自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她。 哪怕方才她离开…… 安静的房间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响起。 卫成在桌前孤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桌上的吃食尽数凉透,方才有所动作。 “来人。” 房门打开。 “王爷。” 见到来人,卫成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 眼前的人,是百合,但他知道,她不是百合。 她只不过是带着与百合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 真正的百合,早已离开,与她的心上人换了身份,远走高飞。 若不是良齐查到百合的心上人,从其入手,也不会确定,眼前的百合会是扶芯假扮的! 她假扮了百合的脸,却没有假扮百合的性情。 在确定了百合就是扶芯之后,卫成便要她离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留在他身边,委实不妥当。 谁知,她不愿。 他也不同她废话,直接派人去了驿馆,让承曦来接人。 可他到现在想不通的是,这么多天了,承曦至今没有来接人! 他便派人送她回去,说来这小姑娘当真是不简单,竟然能一次又一次的摆脱他的人,再次回到王府。 说实话,如此反复,他也不耐烦了。 “王爷,就让我留下吧,我保证,我会像以前一样,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只要让我留下伺候您,便足矣。” 百合,不,扶芯,扶芯很诚恳的说道。 “不必!今日你必须给我离开,否则,本王不介意派人将你打晕丢出去!” 卫成冷然看她:“你也不希望,你们柔然的声誉毁在你这个公主手上吧!” “王爷……”扶芯急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那日,我是决计不会救你!” “如此,本王的话说的够明白了吧?” 扶芯眼睛都红了,还想说什么,可卫成已然不耐烦听,扬声唤良齐,“送扶芯公主离开,告诉管家,她若再出现王府,谁放她进来的,就等着让他的家人收尸吧!” 说罢,卫成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 扶芯哭了。 良齐见状,叹了口气,“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您还是听王爷的话,回去吧,这里真不是您能待的地方。” …… “小姐,徐明珠走了,奴婢看着她跟着流放队伍离开的。” 红尘自外回来禀报道。 “东西给她了吗?” 红尘摇摇头,“她不要,奴婢给她,她又给塞了回来,说是她手上有。” 红尘将钱袋拿出来。 叶朝歌叹了口气,“不要就不要吧。” “对了小姐,奴婢没有看到画荷,她好像并不在。” “画荷不在?” “是。” 红尘奉命出城去送徐明珠,手上还带了一只钱袋子,里面是一些银子,数量不多,但是她家小姐的心意。 依着小姐,自是能给出许多银子,只是小姐说了,如今徐明珠这样的情况,若是她身上带了太多的银子,反倒不是福,而是祸。 所以,便装了一些碎银子。 可她不要。 不但不要,且在她身边,并没有看到她的贴身婢女画荷。 “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很快,便有了结果。 画荷被徐明珠还了卖身契放了她自由,不同如此,红尘还打听到,就在徐明珠离开王府不久,良齐亲自撵了一个丫鬟出来。 不但如此,且还派了人,将这丫鬟送去了驿馆。 这丫鬟是什么身份,叶朝歌已然呼之欲出了。 她应该就是假扮卫成身边的丫鬟,在卫成此次受伤暴…露了的扶芯! 不知丫鬟是扶芯的红尘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去驿馆打探一下那丫鬟的身份?” 叶朝歌摆摆手,“不必了,此事不必再理会。” …… 第1059章:羡慕我?羡慕不来 第1059章:羡慕我?羡慕不来 近日,上京之中人心惶惶。 先是宣正帝在皇家猎场遇刺,康王以身相救身受重伤;再是回京后,国丈徐家,被以谋逆罪抄家封府,一众家眷下了大理寺监牢。 后是宣正帝连发数道降罪的圣旨,百年世家徐家满门倾覆,康王被无限时禁足于府邸,以及徐家门下诸多官员受到牵连波及…… 诸多接二连三,朝中权贵纷纷夹起尾巴,各个安分守己,生怕自己也受到了牵连。 但也与此同时,众人深知,朝局之上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了。 如今,康王一派已然不足为惧,太子一党独大。 再加宣正帝的刻意偏心,大局基本已定。 外面风雨飘摇,人心各异,而一直身在东宫的叶朝歌,却丝毫不受其影响。 该吃吃,该喝喝。 安心保胎。 随着月份的增长,她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对于稍显瘦小的叶朝歌来说,逐渐的形成了负担。 她现在,连独自起身都颇为艰难。 这日,阴沉了多日的天气终于放晴,而久未露面的田娴儿,过来了东宫。 时隔近两个月未见,乍然再见到叶朝歌,震惊无匹。 “朝歌,你这肚子……” 田娴儿望着行动间不便的叶朝歌,咽了咽唾沫,“是不是很辛苦?” 叶朝歌就着刘嬷嬷她们的搀扶坐下,“还好,除了有些不方便,身子重之外,比怀着小铃铛的时候,不知道舒坦多少呢。” 说来她这一胎,怀的极为顺利。 从怀胎到现在,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应,哦,也有,那便是闻不得腥味,吃不得鱼虾,除去这一点,倒也很舒坦。 现在随着月份的增长,只是身子比怀一个的时候重了些。 有些不方便。 但要说辛苦吧,倒也谈不上。 毕竟她身边这么多人呢。 “倒是你,我以为要到年后才会见到你,嫁妆筹备的怎么样了?” 田娴儿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嫁妆我娘在操持,你也知道我这人,手拙得很,让我做针线还不如干脆点拿刀杀了我……” 想到田娴儿的性子,叶朝歌掩嘴笑了起来,“这倒也是,让一个坐不住的皮猴子绣嫁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田娴儿颇有自知之明,被叶朝歌打趣也没不好意思。 她说的是事实。 自己不但手拙,且还坐不住。 像是陪嫁的绣活之类,根本就不能指望她,便是她的帕子,都从未自己绣过,皆是府中绣娘做的。 “那你便一直在府上闷着?” “那倒没有……” 说到这个,田娴儿懊丧的耷拉下肩膀,垂着小脑袋,瘪着嘴说道:“我娘自前段时间开始,便在教我管家,我现在每天学这个学那个……反正就是累得很。” 叶朝歌失笑,“待你和苏大人成了亲,嫁过去后便是一家的主母,自是该学着管家的。” 田娴儿是田家的独女,又是幺女,自小被田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 出嫁前,有父母护着疼着宠着,可出了嫁,便不一样了。 “哎呀不说这些了,朝歌,你怎么样啊?” “我?很好啊。” 田娴儿看眼红光满面的好友,“倒也是,我这话问的就是废话,诶,我真羡慕你,什么也不必操心,也不必管……还有墨慈……” “你这话便错了,墨慈可没有闲着。” 墨慈如今是叶家的主母,她可不闲。 田娴儿噘着嘴,“那我羡慕你……” 按理说,作为太子妃所操心的事很多,可她却觉得,朝歌比谁都闲。 她是真打心眼里羡慕。 叶朝歌咳咳两声,正儿八经道:“羡慕我啊?那你可羡慕不来。” 田娴儿瞪大眼:“……你这是在同我炫耀吗?” “不是炫耀,而是在说事实。” 叶朝歌有些得意。 田娴儿:“……”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叶朝歌吗? / 田娴儿今儿个过来,便是来看叶朝歌的。 两人聊了小半日,在卫韫回来时,她便识趣的回去了。 伯爵府的马车路过长福街时停了下来,前头因地上滑,出了点小意外,暂时不让通行。 “小姐,前头还不知何时才会放行,不若咱们绕道走可好?” 车夫请示道。 想到回去后等待她的是各种密密麻麻的教条和账册,田娴儿便有些头大,连忙说:“不必绕道了,咱们就在这等等。” 虽然她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能躲得了一时便躲一时。 车夫面露为难:“可这路不知何时才通啊。” “没事,应该用不了多久便会通了。”长福街是人流量最大的街道,不会太久,“先将马车挪到一旁,莫要挡了道儿。” “是。” 车夫将马车靠边儿。 车上有些闷,田娴儿便下来了。 “你们现在这候着,我与小喜四处走走。” 说罢,不给随行护卫反驳的机会,田娴儿拉着小喜便跑了。 护卫长见状,连忙派了四个人跟上去。 田娴儿许久不曾出门来逛,自打她和苏子慕定下之后,母亲便处处限制她,用母亲的话说,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来了,否则到时候便是害了她。 她也知道,出嫁前和出嫁后完全不同,嫁了人她便是为人妇,不能再任性孩子气。 所以,这段时间,母亲拘着她,她也耐着性子配合。 虽然明白也懂,但真的很闷。 现在出门了,她自是要肆意快活一番。 你瞧,连老天爷也在帮她,否则又怎会被堵了道路呢? 田娴儿拉着小喜,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逛,收获也自是不小。 主仆俩刚从一家首饰铺子出来,田娴儿瞧着对面的成衣铺子不错,便要拉着小喜过去,突然,视线不经意的对上了一双浑浊憎恨的眼睛。 田娴儿脚下戛然停住。 “小姐?” 田娴儿抬手示意小喜别说话,自己则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双透着憎恨眼睛的主人看。 对方是一个乞丐,而且还是个颇为眼熟的乞丐。 田娴儿眯了眯眼睛,回想了一番。 她想起来了,为何会觉得这个乞丐眼熟。 上次她和墨慈去东宫探望朝歌回来,路过长福街,便看到过这个乞丐。 …… 第1060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1060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时在车上,中间隔着段距离,看的并不是太清。 只是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而现在,只隔着数步远,并与之对上了眼,看到了其面容。 虽然乞丐的脸上很脏,但那眉眼…… 对于曾与之针锋相对了多年的田娴儿来说,就算她化成了灰,也能认得出,那个剽窃了她表哥诗作并占为己有,末了反咬一口的女人—— 叶思姝! “难怪……” 田娴儿笑了。 “小姐?” 田娴儿伸出手,指尖直接指向那乞丐,对小喜说:“瞧,那乞丐是不是有些眼熟?” 小喜看过去,看了一会,点点头,“是有些眼熟,好像……” “看破不说破,行了,我们走吧。” 原本田娴儿想要过去的。 过去痛打落水狗! 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并非是她同情心泛滥,而是觉得,比起过去,自己不屑一顾,才是对叶思姝最大的难堪。 叶思姝亲眼看到,田娴儿带着丫鬟和护卫,从她面前走过,没有任何的停留。 脏兮兮的面庞瞬间扭曲。 从认出田娴儿的那一刻,她便在害怕,害怕她过来,害怕田娴儿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她不希望田娴儿过来。 现在,她如愿了。 按理说,她该是松一口气的,可她没有,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觉得难堪。 田娴儿过来,说明她还是介意她,可她没有! 心绪翻涌,她想要咆哮,可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咆哮都是一种奢望。 她现在,除了能视物,除了还活着,其余的,都是求而不得的奢侈。 便是死,都做不到。 叶朝歌说到做到了,让她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正如田娴儿说的那般,前路很快便通行了。 伯爵府的马车渐渐驶离长福街。 叶思姝瑟缩在原地,寒风中望着那华丽的伯爵府马车,渐渐驶出自己的视线。 曾几何时…… 马车上。 “小姐,刚才那乞丐是叶思姝对吗?” 田娴儿点点头,“是她。” “啊……真的是她啊。” 她隐约认出是叶思姝,但毕竟不敢相信,此时自家小姐给证实了,她自是惊讶不已。 叶思姝啊…… 曾经轰动整个上京的第一才女…… 现在,却…… 想到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小喜不禁打了个寒颤。 “谁这么狠,将她……” “狠?” 田娴儿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这叫狠?” “啊……” 小喜眨眨眼。 “我反倒觉得,这样的下场,于她来说,都是轻了!!!” 田娴儿不是个心狠的人,反而她很善良,与她自小生活的环境有着极大的关系,伯爵府父慈母爱,兄长疼惜,后宅祥和。 她在一个单纯的环境里长大。 对任何人,她总抱有一份和善。 但叶思姝,不配! …… 进入深冬后,离着年关便不远了。 红尘和南风的大婚,也提上了日程。 因着他们二人已无亲人在,成亲的各项事宜,全权由海总管和刘嬷嬷二人操持。 在忙碌过后,终于迎来了大喜之日。 这一日,红梅也回来送她的小姐妹出嫁。 “还记得我那日曾与你说过的话吗?” 叶朝歌望着眼前一身红嫁衣,如盛开红芙蓉一般的红尘,含笑问道。 红尘眼睛含泪,“奴婢记得,您当日赠了奴婢一个字。” 那日,小姐在她耳边,赠了她一个字。 一个‘度’字。 “恩,记得就好,日后和南风好好过,没事的时候便想想这个字。” 红尘用力的点点头。 她明白,也懂小姐的苦心,小姐之所以会赠她‘度’,便是要她掌握好分寸,莫要仗着南风的好性子,而失了分寸。 “好了,莫哭,今儿个是你的大喜之日,该高兴才是。”叶朝歌伸手揩去红尘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成了亲也是在东宫,和以前并无区别,不是吗?” 红尘鼻音很重的点头应声。 吉时到。 鲜红的盖头将红尘盖住。 没有高堂,便拜他们的主子。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礼成。 这一日,东宫设下了喜宴,宫中诸人皆可入席。 叶朝歌身子重,在席上坐了会,便与卫韫回了绮歆楼。 回去后,卫韫命人送来了热水,为叶朝歌烫脚。 她今儿个走的路有些多,前殿后殿来回转悠,以至于她的两只脚出现浮肿现象,便是小腿,看起来也有些肿胀。 叶朝歌靠在软垫上,整个人放松的任由卫韫给她烫脚。 “你给我烫脚这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怕是要不得了了。” “哦?” “你可是太子殿下啊。” 卫韫笑笑,“我是太子,但也是你的夫君,而且,在绮歆楼,我只是你的夫君。” 叶朝歌眉眼飞扬,“你过来。” 她对他勾了勾手指头。 卫韫靠过去一些。 “再近点。” 他听话的又近了一些。 叶朝歌倾身过去,在他唇上亲了口。 “嘴这么甜,奖励你的。” 说罢,叶朝歌便要退开。 谁知,卫韫先一步扣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狠狠的占了一回便宜。 直到她喘不过气了,方才放开她。 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暗哑:“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朝歌缓了缓呼吸,瞪他:“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看你这分明就是打蛇随棍上!” 卫韫耸耸肩,没有反驳。 只要占到了便宜,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是打蛇随棍上,又有什么区别。 …… 成了亲之后,红尘便梳起了妇人髻。 她和南风休息了三日,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叶朝歌本意是让他二人磨合磨合婚后感情,多休息几日,谁知红尘很干脆的告诉她,她和南风的感情不必磨合,早在成亲前,他们相处便非一日。 通俗点说,谁还不了解谁。 叶朝歌说不过她,便随着去了。 深冬之中,天气一日比一日的寒冷。 叶朝歌更不出门了,每天窝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 还有小铃铛。 小铃铛正处于对一切都稀奇的时候,尤其是外头,时不时的伸着她的小胳膊对着外面哦哦的喊,要出去。 外头天寒地冻,叶朝歌担心她受寒,不让她出去。 可就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小铃铛还是生了病。 …… 第1061章:墨慈有喜 第1061章:墨慈有喜 这晚,叶朝歌和卫韫正睡着,奶娘过来敲门,小铃铛发了热,身上滚烫的厉害。 夫妻俩连忙起身穿衣。 过去的时候,红尘已经在了。 “怎么样,小铃铛没事吧?” 叶朝歌有些急。 卫韫怕她摔着,寸步不离的护在一旁,“你别着急,小铃铛身子素来好,且有红尘在,不会有事的。” 叶朝歌心不在焉的恩了声,眼巴巴的望着红尘。 后者点点头,“小姐放心,小主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小铃铛确实不严重。 正如卫韫说的,孩子虽然小,但身子素来好,从出生到现在,鲜少闹毛病。 这次发热,概因天气太冷,千防万防还是吹了点风,这才夜里发起了热。 红尘给开了药,熬煮后做药浴。 小铃铛终究太小了,是药三分毒,药浴虽然效果相对要慢一些,但却不会有副作用,更不会造成不利。 这一晚,注定无眠。 第二天中午,小铃铛才退热。 许是病着,小人儿无精打采,整个人蔫嗒嗒的,看的叶朝歌心疼的不得了。 虽然素日里她爱逗她,并以逗她为乐,但不代表不在乎,小铃铛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她和卫韫的第一个孩子,更是她前世今生的第一个孩子。 她生病,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好在,小铃铛的底子好,退了烧之后,休养了两日,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叶朝歌和卫韫纷纷松了口气。 小铃铛的生病好像是个开端一般,这边厢她刚好,没过两日,宣正帝也病了。 同小铃铛一样,受了寒发热。 宣正帝病了,卫韫就更忙了。 叶朝歌知道他忙,为了不让他担心,自己变得更为乖觉了。 宣正帝的身子骨不错,这一场风寒三两日便好了。 很快便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叶朝歌听完卫韫的讲述,突然想到了一件一直以来被她忽略的事! 前世,她记得很清楚,宣正帝并没有长寿,她死的时候,卫成登基已经有些年头了。 宣正帝的身子硬朗,前世又为何会那么早驾崩? 这其中…… “怎么好端端的皱了眉头?” 卫韫就在叶朝歌的旁边,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 叶朝歌回神,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 卫韫皱眉,“歌儿?” “没事,我只是在想,父皇是真的很在乎你。” “恩?” 卫韫不解她突如其来的话是何意。 叶朝歌却岔开了话题,“我听说八皇子也病了,他怎么样了,严重吗?” 卫韫狐疑的看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如若不然,方才怎会好端端的说什么父皇很在乎他这类的话。 叶朝歌好笑不已,“你这人,我现在才发现,你疑心好重,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整日里我都在绮歆楼,能有什么事是瞒着你的?” “是吗?”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你方才……” “哎呀,不过就是突然感慨罢了,你何时这般刨根问底了?”叶朝歌无奈道:“真的没有什么事是瞒着你的!” 卫韫这才作罢,“老八没什么大碍,和父皇一样,在外面受了寒,已经好多了。” 卫韫避重就轻,并没有告诉她,老八受寒是在冷宫,且与玉贵妃有关。 更没有告诉她的是…… 卫韫压下心头的思绪,道:“最近天寒,生病的人不少,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注意一些,莫要吹冷风知道吗?” 叶朝歌睨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不知分寸的人吗?” 她现在怀着两个,又怎么会让自己生病? …… 这一阵子,风寒好似传染了一般。 不少人皆病倒了,便是墨慈,也不例外。 墨慈生病,叶辞柏便来东宫寻红尘过去叶府。 外面冷,叶朝歌并没有过去叶府探望,只是让刘嬷嬷代她同红尘过去了。 一个时辰后,刘嬷嬷欢天喜地的回来了。 “小姐大喜啊。” “恩?”叶朝歌不解,“喜从何来?” “红尘证实,少夫人有喜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闻言,叶朝歌瞪大眼,满脸不敢置信。 “你是说,墨慈有喜了?” 刘嬷嬷使劲的点点头,“是啊,且快两个月了。” 墨慈有喜,叶家后继有人。 这可真是大喜。 叶朝歌喜不自胜,“之前墨慈还担惊受怕,生怕早些年落水伤了身子,现在好了,她终于可以放心了,快,嬷嬷,您快去准备些东西送去叶府,告诉轻语她们,务必伺候好少夫人,还有府中的一应事宜,暂且让青岚青茗打理着,让墨慈只管安心养胎,其余杂事让兄长安置。” 叶朝歌一叠声的吩咐叮嘱。 刘嬷嬷一一应下,当即便去准备了。 “哎呀,我忘了问嬷嬷墨慈怎么样了。” 前脚刘嬷嬷离开,后脚叶朝歌后知后觉的想起墨慈染了风寒。 “太子妃不必担心,看方才嬷嬷高兴乐呵的模样,想必叶少夫人是没什么大碍的。”米嬷嬷宽慰道。 叶朝歌一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不问问终归是不放心的。 心里有了记挂,叶朝歌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翘首以盼等着刘嬷嬷她们回来。 等啊等,刘嬷嬷她们还没有等来,卫韫却先回来了。 “告诉你一件喜事。”叶朝歌神秘兮兮的卖关子。 卫韫挑了挑眉,配合她:“什么喜事?” “你猜一猜。” “这我可猜不出,不如你同我说说?” “好吧。”叶朝歌凑过去,“墨慈有喜了,我要当姑母了……” 卫韫:“……” “哦,那恭喜。” 卫韫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叶朝歌有些不高兴了,“就这样?没了?” “那不然呢?” “你!” 夫妻多年,彼此又岂会不了解。 卫韫好笑道:“我这反应很正常,你嫂嫂有喜,该高兴的是你哥。”他若是高兴,那才奇怪呢。 叶朝歌眨眨眼,好像,很有道理。 卫韫作为妹夫,刚才的反应,的确是很正常的反应。 “不过,的确是该恭喜你,你要当姑母了。” 叶朝歌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 …… 第1062章:喜事不断 第1062章:喜事不断 墨慈有喜一事,很快祁继仁和祁氏便收到了报喜。 当即,祁氏便收拾了收拾,去了叶府。 傍晚时分,刘嬷嬷和红尘方才回来。 得知墨慈的风寒无大碍,并不会受影响后,叶朝歌松了口气。 “这么说,母亲暂时要在叶府小住些时日?” “是的。” 叶朝歌点点头,“也好,有母亲在,也可放心些。” 这一晚,叶朝歌的情绪一度十分的高涨。 沉浸在自己即将当姑母的喜悦中。 卫韫有些不懂,不过是当姑母了,至于如此激动吗? 当然,他聪明的没有说出来,否则,小祖宗一定会和他没完。 叶朝歌的确很激动,她激动的,不只是因为自己即将要当姑母了,而是激动于,前世至死都是一个人的兄长,今生终于不再孤寂。 他不但有了心爱的女子,与之结为夫妻,现在,更是即将为人父。 说起来,他们不愧是亲兄妹。 前世兄长孤独短暂终生,而她,亦是如此…… 想到此,叶朝歌扯了扯唇角。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经常想起前世的种种,尽管现在的她,已然不会再受到影响,可到底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看来…… 这一晚,叶朝歌睡得并不怎么好。 她一直在做噩梦,光怪陆离的梦境纠缠着她,让她有些难受。 “歌儿,歌儿……”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仔细倾听,是卫韫。 她缓缓睁开眼睛,触目之中是卫韫担忧的面庞。 “做噩梦了吗?” 叶朝歌伸出手,抱住他,“卫韫……” “恩?” “卫韫……” 叶朝歌在他怀里蹭了蹭,直到鼻翼间都是他的气息,紊乱的心神,方才得以逐渐平复了下来。 “歌儿,不要怕,有我在。”卫韫回抱住她,告诉她,他在,一直都在。 叶朝歌恩了一声,想到什么,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先说你答应不答应。” 卫韫不松口:“你先说什么事。” 叶朝歌泄气了,“算了。” “歌儿,你……” 叶朝歌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继续睡。”然后重新将头埋进卫韫的怀里。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卫韫面上复杂难辨,深沉压抑。 …… 外头天寒地冻,墨慈有喜后,便不好再出门。 故而,她便让叶辞柏去了东宫。 一是正儿八经的报喜,二是宽叶朝歌的心。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在叶辞柏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就这么高兴啊?”叶朝歌忍不住打趣道。 叶辞柏也不掩饰自己的高兴,笑呵呵的说道:“那是自然,我要当爹了,能不高兴吗。”然后转头问卫韫:“当时歌儿怀着小铃铛的时候,你最初知道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高兴?” 叶朝歌也顺着话看过来。 卫韫淡淡的睨了叶辞柏一眼,“你猜。” 叶辞柏:“……” 算了,他要当爹了,心情好,不和他一般见识。 叶辞柏在心里如是默默的想着。 想到自己要当爹了,他又乐呵了起来,嘴角恨不得要咧到耳朵根上去。 叶朝歌瞧着好笑,但也理解。 她是过来人,当初自己怀小铃铛的时候,也没有比兄长收敛到哪里去。 叶辞柏办完了墨慈交代的差事,便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身后,叶朝歌望着兄长匆匆离去的背影,对卫韫说道:“我记得当初你没有像兄长这般激动。” 卫韫挑挑眉,“激动在心,表面的激动不一定是真的激动。” 叶朝歌乐了,“兄长如果听你这么说,他一定会和你打一架的。” “他打不过我。”卫韫淡淡的说事实。 “那可不一定。” “你不相信我?” “我……” 叶朝歌的话还没说完,海总管从前殿过来了。 “什么事?” “启禀殿下,太子妃,方才平王府派人过来,平王妃发动了。” “华容要生了?” “是。” 叶朝歌算算日子,的确到日子了,连忙问:“华容怎么样?可还顺利?” “目前是顺利的。” 叶朝歌点点头,“派人过去平王府等消息。” 海总管领命退下了。 叶朝歌抬头对卫韫说道:“最近喜事不断,真好。” 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是个好兆头,来年定然是平平顺顺的。” …… 华容是第一胎,但显然比叶朝歌生小铃铛的时候要顺利许多。 当天傍晚,平王府便传来了喜讯。 华容顺利产女。 消息送来时,叶朝歌正在逗小铃铛说话,听后,对小铃铛说:“咱们小铃铛现在是姐姐了。” 小铃铛黑亮的眼睛很懵懂,显然对她来说,并不知道姐姐是什么。 叶朝歌之前同卫韫所说的喜事不断,本只是随口一说。 可殊不知,的的确确喜事不断。 在华容顺利产女的五日后,红梅有喜的喜讯送来了东宫。 先是墨慈有喜,再是华容产女,后是红梅有喜。 真可谓是喜事不断。 接二连三的喜讯,叶朝歌的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喜色。 这样的日子。 真的很好。 转眼,进入腊月。 腊月来临,年还早吗。 过了腊八,年味越来越浓,东宫上下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在这忙碌中,唯有叶朝歌最是清闲,当然,同为清闲的还是小铃铛。 说起小铃铛,叶朝歌便有些发愁。 过了周岁至今,小铃铛自当日以一声‘起’震惊四座后,便再无它言。 一开始觉得,还小,时候还没到,待时候到了,总会开口的。 可她等啊等啊,至今还没有等到。 以至于,她有些着急了。 现在但凡是没事的时候,便会教小铃铛说话,前前后后也有些时日了,那小铃铛就好像锯了嘴的葫芦,愣是一个字也没学会。 又一次教导失败,叶朝歌有些泄气了,她对卫韫说:“你说咱们小铃铛是不是太笨了啊,都这么久了,怎地还是不会说话?” 刘嬷嬷说她会学人,反正目前为止,除了那声‘起’和瞪人之外,没见她学到别的。 这让她不禁怀疑,女儿是不是太笨了。 …… 第1063章:一声娘,感天动地 第1063章:一声娘,感天动地 “胡说什么呢。” 卫韫哭笑不得,“哪有当娘的说自己女儿笨的?” “不是笨是什么,这么久了还不会说!” “不着急,有的孩子说话本就晚。” 相较于叶朝歌,卫韫倒是看得很开。 虽说女儿至今除了‘起’字之外,不会说别的,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更不会因此而认为女儿笨。 相反,他觉得他的女儿很聪明。 很是机灵。 至于说话…… 只是有些晚罢了。 而且,这也不算晚。 “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我问过,两岁才会说话的孩子很多。” “诶,那就慢慢来吧。” 虽然着急,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只能慢慢来。 故而,便从那以后,叶朝歌更加不遗余力的教女儿说话,哪怕一直都是她在自言自语。 这日,再一次自言自语结束后,叶朝歌想起久没有碰的同心结。 说起来也是惭愧,她到现在还没编出一个勉强看得过眼的同心结。 想着便做,当即便让司琴将东西拿出来。 半个时辰后,一个丑的不能再丑的同心结在叶朝歌的手上诞生。 叶朝歌捂脸,不忍直视。 便是刘嬷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都多久了…… “咳咳,太子妃,要不还是算了吧。”司琴默默的在心里添了一句,您已经尽力了,这就是您的水平了,再努力,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叶朝歌闻言,窘迫不已。 有时候她忍不住的怀疑,这么简单的同心结,她怎么就做不好呢? “笨!” 窘迫中的叶朝歌:“……” 咦,不对。 这声音,不对啊。 她猛地的抬头,问刘嬷嬷:“是她吧?” 刘嬷嬷点头,“是小主子……” 这时。 “笨!” 比刚才更为清晰的‘笨’! 叶朝歌:“……” …… 叶朝歌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女儿一直不会说话,她害怕这个害怕那个,生怕自己生了个笨女儿。 在她害怕的时候,女儿终于不负所望开了尊口,她说话了! 但说的话…… 人家的小孩,大多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爹,就是娘。 而她的女儿…… 哎呦,厉害着呢。 先是‘起’,然后是‘笨’! 最关键是,这个笨,还是对她这个当娘的说的! 被女儿说笨的叶朝歌:“……” “哈哈,哈哈……” 卫韫回来后得知这事,便笑个不停。 在一旁抽搐嘴角的叶朝歌:“……” “哈哈,让你欺负她,哈哈,她都给你记着呢……” 叶朝歌磨了磨后槽牙,“你笑够了吗?” 卫韫摸了摸鼻子,“我前头还有些公务,待会回来陪你用膳……” 说罢,匆匆起身离去。 老远,叶朝歌还能听到卫韫的笑声。 叶朝歌:“……”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事很快便传到了大长公主的耳朵里。 当天下午,大长公主过来了东宫。 不愧是她将卫韫带大的,说出来的话,几乎如出一辙。 简言之,谁让她以前欺负小铃铛,被记仇了吧。 叶朝歌也觉得委屈。 不,不只是委屈,简直就是天大的委屈,恐怕她是大越,不对,这世上,第一个被刚会说话的儿女,说笨的娘! 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的让人一言难尽。 叶朝歌受打击了。 整个人有些蔫蔫的。 “你们最近最好把她抱远些。”千万别让她看到,否则,她会忍不住手痒。 叶朝歌觉得,自己短时间内还是不要看到小铃铛比较好,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是不想看,小铃铛便越是乐意往她眼前儿凑。 每次奶娘将她抱下去,不一会定会再抱回来,因为小铃铛找她。 这般折腾了几次,叶朝歌也被磨的没了脾气。 她捏了捏女儿的小手,无奈叹息道:“你爹爹常说,为娘是他的大祖宗,你是他的小祖宗,现在啊,你也是为娘的小祖宗。” 她突然有些体会到卫韫的心情。 恩,就是那种想要咬人,但又不舍得张嘴的心情。 小铃铛看着叹息的母亲,眨眨眼。 然后伸出手,揪着叶朝歌的衣裳,半抬起身子,肉呼呼的小手贴在叶朝歌的脸上。 叶朝歌顿了顿。 “娘……” 叶朝歌瞪大眼。 “她,她……” “恭喜小姐,小公主叫您呢。” 刘嬷嬷在一旁讨喜道。 叶朝歌回神,一把抱住小铃铛,声音有些颤抖:“乖,再,再叫一声……” “娘。” 小铃铛很配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配合过。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回荡在叶朝歌的耳边,那一声娘,让她眼眶忍不住的泛红,热泪滚滚落了下来。 她用力的抱着女儿。 卫韫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只见他的大祖宗正抱着小祖宗哭。 他当下便急了,连忙上前,“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又着急了?” 叶朝歌抽了抽鼻子,放开女儿,鼻音很重道:“她刚刚叫我娘了,女儿刚刚叫我娘了……” 说着说着,她又想哭了。 她记得曾经有人说过,只要听到儿女天真的笑脸,简简单单的一声爹娘,当父母的就会觉得,为了儿女做什么都愿意,纵然是吃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以及甘之如饴。 当初听这番话的时候,她不能理解,总感觉好笑。 可现在,她不觉得好笑了,并且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种心情。 听到女儿会叫娘了,卫韫有些意外。 叶朝歌激动过后,有心想要炫耀,让卫韫看看,女儿会叫娘了,而他这个当爹的往后靠。 便对女儿说:“乖,再叫一声。” 小铃铛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卫韫。 坐在那沉默了一会。 随之看向卫韫,咧开小嘴,呲着尚未长齐的奶牙,好似漏风般:“爹……” 一心等着女儿叫娘以此好炫耀的叶朝歌:“……” 行了,刚才的感动什么的,都是假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女儿,是专门和她作对的! 叶朝歌气到了。 卫韫则高兴坏了。 太过于高兴,忽略了自家大祖宗的心情,“歌儿,你听到了吗,咱们女儿她叫,叫我爹了……” …… 第1064章:耍宝父女俩 第1064章:耍宝父女俩 “高兴吗?” 叶朝歌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抱在一起,一副好的不能再好的父女俩,一字一字的问道。 卫韫正沉浸在女儿开口脆的那声‘爹’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家大祖宗的咬牙切齿。 抱着女儿,头也不回的说:“高兴,我当然高兴。” “是吗?” 叶朝歌冷冷一笑,起身回了内室。 “殿下。”刘嬷嬷看不下去了,一边偷偷的瞄着内室的方向,一边压低声音对卫韫说道:“殿下,小姐不高兴了。” 卫韫啊了一声,“为何不高兴?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刘嬷嬷张张嘴,刚要说什么,便见叶朝歌自内室里出来,赶忙闭上了嘴。 背对着内室方向的卫韫见刘嬷嬷突然不说了,且望着他身后的方向欲言又止。 狐疑的转身看去。 看到手上拎着他的玉枕从内室出来的叶朝歌,卫韫:“……” 刘嬷嬷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的祖宗不高兴了! 但至于为何先前还好好的,突然不高兴了,卫韫不明白,可不管是否明白,他只需清楚明白一点,那就是,他的祖宗不高兴了! “歌儿,你不,你不高兴啊?” 叶朝歌手上拎着卫韫的玉枕,走过来,看着他微笑,用他方才的话回道:“高兴,我当然高兴。” 卫韫动了动唇角,这可不像是高兴的语气。 张嘴欲言,叶朝歌却抢了先。 “我太高兴了,高兴的有些失去了控制,我怕夜里高兴的扰了你休息,所以,你今儿个便去小铃铛那里睡吧,正好你们父女俩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 说罢,叶朝歌将玉枕交给刘嬷嬷,“送过去。” 看着手上孤零零的玉枕,刘嬷嬷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脱口问了一句:“小姐,只有枕头没有被子吗?” 卫韫:“……” 话出口,刘嬷嬷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老奴炉子上还熬着汤,老奴告退……” 扔下这句话,刘嬷嬷便匆匆忙忙的跑了。 手上抱着…… 枕头! 卫韫:“!!!” 这老太太当真是糊涂了,这个时候把他的枕头抱走! 是嫌不够乱? 卫韫气闷。 但也知晓,现在的关键不是枕头,而是他的大祖宗! 咽了咽唾沫,小心询问道:“歌儿,你能告诉为夫,你大约要高兴到什么时候吗?” 言外之意,我什么时候能回到房里来? 她不是因为太高兴了撵他去小铃铛房里吗? 当然,卫韫又不傻,也知道所谓的太高兴是反话,但目前他还没找出她不高兴的原因。 叶朝歌皮笑肉不笑道:“你猜。” “我猜你很快就不高兴了。” “哦?这么说,你很盼着我不高兴喽?” 卫韫:“……当然不是,我……” “我比任何人都盼着你高兴。”卫韫举起手上的女儿:“还有咱们的女儿。” 他不知道,叶朝歌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小铃铛。 他这一举,无异于在叶朝歌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踩了一脚。 当即,她便黑了脸,“麻溜的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父女俩,快走!”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撵人。 卫韫怕伤到她,不敢抵抗。 “歌儿……” 嘭! 房门在眼前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到了这时候,卫韫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他就白活了。 回想了一番整个过程,很快便找到了症结所在。 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儿:“……” 突然有些嫌弃。 丝毫不知自己被嫌弃的小铃铛,咧着嘴呲牙叫着:“爹……” 卫韫:“……” 行吧,自己的亲女儿,能怎么着啊。 凑合着过吧。 卫韫抱着女儿回了她的房间,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大的满心琢磨着怎样让自家小心眼的大祖宗消气,小的则笑得没心没肺的。 望着无知无觉的女儿,卫韫深觉作为爹,自己有义务为她擦…屁…股。 想了想,视线定格在小铃铛白净的小脸上。 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呢喃道:“好铃铛,莫要怪爹,谁让你惹你娘生气的,为父只好偏心了……” …… 叶朝歌生气吗? 不尽然。 虽然女儿拆她的台,但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激动。 想到小铃铛那声软软糯糯的娘,她的一颗心便软的不像话。 至于方才闹的那一出,倒也不是真闹,就是看不得卫韫那得意的模样。 不过,女儿先叫的娘,后叫的爹,真正论起来,她还是略胜一筹的。 想着,心里便舒坦些了。 正在这时,房门自外被敲响,跟着,卫韫的声音自外响起:“歌儿,是我……” 叶朝歌压了压上翘的唇角,将将做出面无表情的神色,房门便打开了。 卫韫抱着小铃铛进来。 叶朝歌掀了掀眼皮看过去,顿时,傻眼了。 “你……” 她狠狠的抽了抽嘴角,看向卫韫:“你写的?” 只见小铃铛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多了四个用墨写的字。 她的额头上写着一个‘娘’,左边脸颊写着‘我’,右边则是‘错’,最后下颌处,是一个‘了’。 连在一起就是:娘我错了。 四个字,明晃晃的写在小铃铛粉…嫩的小脸蛋上,字迹大小均匀,黑色的浓墨映衬的那张粉嘟嘟的小脸…… 有些滑稽。 不用想,这个杰作出自谁的手。 刘嬷嬷她们是不会的,除去卫韫,不做他人之想。 “小东西惹了你生气,她太笨了,还不会说我错了,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我这个当爹的给她擦…屁…股。” 卫韫为了哄自己的大祖宗,不遗余力的抹黑自己的女儿。 也不知是来之前卫韫刻意教的,只听在他话落,小铃铛接过话,脆生生的喊道:“笨!” 叶朝歌望着眼前配合默契的一大一小,嘴角直抽抽,“有你这么当爹的吗,竟在女儿的脸上写字,亏你也能想得出来!” “那你还生气吗?” “我若说还生气,你是不是会往自己的脸上写?” 卫韫想也没想的点头。 叶朝歌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那好,我还生气,你写吧。” 卫韫:“???” …… 第1065章: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第1065章: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最后韫儿写了吗?” 大长公主一脸好奇的问叶朝歌。 后者摇摇头,“哪还有心思写啊,当时只顾着给小铃铛洗脸了。” 说到昨日,叶朝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当时,她告诉卫韫自己还生气,让他往自己脸上写。 他应下了。 内室里没有墨,他便去取墨,趁着他取墨的空档,她便命人送了热水过来,给小铃铛擦脸。 可谁知道,擦不去! 那几个字好像烙印在了小铃铛的脸上一般,不管怎么用力都擦不去,且还将小铃铛白净的小脸搓红了。 叶朝歌便急了,卫韫取了墨回来,便冲着他喊道:“你用什么写的,为何洗不掉?” “写字用的墨啊。” “写字用的墨?那你说,为何洗不去?” “怎么可能?” 卫韫接过帕子给女儿擦,擦了一会,只见小铃铛的小脸更红了,但上面的字,却还是纹丝不动,好好的黏在上面。 卫韫不解,闻了闻取过来的墨。 这一闻,便不对了。 这是墨不假,是写字用的墨也不假,可它关键是,不是普通的墨,而是遇水不晕不化的上好陈墨。 所以,他是用的陈墨在女儿的脸上写下的那四个字! 得知是陈墨,叶朝歌便不干了。 好好的女儿脸上顶着这几个字,还能见人吗? 卫韫也急了,连忙派人去请吴院正,让红尘和吴院正想法子,两人也用了药水,可也不起作用,最后找到了祖上研制出陈墨的陈家人。 用了他们特制的药水,这才洗掉。 小孩子的肌肤特别的嫩,虽然字洗掉了,但因着时间长了,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久,小铃铛的脸上,多少留下了些痕迹。 故而,今儿个大长公主过来,一眼便发现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小脸有些红肿,当即便问当娘的叶朝歌。 叶朝歌连忙将昨儿个的事说了一遍。 谁知,在讲完后,大长公主的关注点便从小铃铛换成了卫韫最后有没有在脸上写字! 大长公主的注意力转移不过稍许,便回到了她的心肝宝贝的小脸上。 “你们两口子啊,真是不像话,瞧瞧这小脸,你们瞧着就不心疼?” 叶朝歌默默的看了眼在大长公主怀里,顶着一张红肿的小脸,笑得没心没肺的小铃铛,低下头,“心疼……” “以后可莫要再胡闹了。” “……是。” “韫儿何时回来?待他回来,我定要好生说一说他,当爹的没个当爹的样子,像什么话。” 当娘的没个当娘样子的叶朝歌,头埋的更低了。 最终大长公主也没有等到卫韫回来。 因着宫里派人传了话,卫韫午膳不回来了,归时不知几何,大长公主便先回去了,想着训人的事便下次吧。 送走了大长公主,叶朝歌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转而想到至此未露面的卫韫,磨了磨后槽牙,“他倒是会躲,自己闯下的祸,却躲着不见人,让我挨训!” 当她不知道啊,自徐家倒台之后,朝局经过肃清,已然步上了正轨,自前几日开始,卫韫便清闲了下来。 今儿个突然忙? 呵呵! 指定是他知道了大长公主过来了东宫,害怕挨训,他这是躲着不见人呢! 暗暗想着,待他回来,必然要与他算一算账。 叶朝歌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傍晚,也不曾见人回来。 莫不是真的忙? 一直到了很晚,叶朝歌快要睡着了,卫韫方才回来。 他还没有用膳。 这下叶朝歌一点怀疑也没有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卫韫擦了把脸,“父皇想要在年前了结一些旧事。” 旧事? 了结? 叶朝歌眼皮狠狠一跳,“有结果了吗?” “尚未,父皇下午过去了将军府,亲自见了王叔。” 叶朝歌叹了口气,“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是时候了……” 刘嬷嬷送来了晚膳,卫韫用了些便让人撤下去了。 去耳房洗漱一番,换上亵衣去到榻上,“还想问王叔吗?” 叶朝歌猛地一顿。 过了一会。 “他想说了?” “恩,想去我便安排让你过去。” 叶朝歌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干涩,“让我想想吧。” 卫韫倾身在她额上亲了亲,“不着急。” 两人躺下,叶朝歌靠在他的怀里,“姑母今儿个来了,把我训了一通,我以为你是因着姑母来了,刻意躲着不见人呢。” 卫韫失笑,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在你眼里,为夫就是这般没有承担的人?” “大事你必然是有承担,可这种挨训的小事,还真有些不大好说。”叶朝歌毫不留情面的吐槽。 卫韫:“……” “姑母过来,我也是回来之后才知晓的。” 今儿个之事,对叶朝歌来说或许有些突然,但对于卫韫来说,早有准备。 打从前几日开始,父皇便曾说过,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这个了结或许很突兀,甚至有些没头没尾,但卫韫明白,此了结要了结的是什么。 徐家一事,让父皇看清了许多,也看到了许多,从他对徐家一派动手便能看出,父皇终归是帝王。 今儿个下了早朝,父皇留下他,带着他去了御书房,提出想要去将军府亲自见一见王叔。 这是自王叔落网时隔年余,父皇第一次要见王叔。 当初王叔落网之时,他曾问过父皇,父皇不见,让他自行安置。 虽然不见,但父皇始终舍不得,狠不下心,王叔可以对他狠心,但他却对王叔狠不下心,父皇常说,王叔再如何,那也是他相伴长大的弟弟。 这也是父皇一直以来,都不曾了结此事的原因。 父皇微服离宫,去了将军府,当时他并没有跟着进去,只有郭远陪着进去的。 他不知道父皇和王叔在里面说了什么,只知道,父皇进去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眼睛是通红的。 之后,父皇什么也没有说,回了宫。 而王叔提出了见王婶还有乐平。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便知道…… 所以,回来后便问她,可要去。 他一直都知道,乐瑶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 第1066章:乐平 第1066章:乐平 卫韫的解释,叶朝歌并没有再接话。 她沉默着在他怀里。 半响。 “你说,我去吗?” “你想去吗?” 叶朝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乐瑶的死,她至今也无法释怀,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问一问宸亲王,究竟是为什么。 可时隔这么久,她突然迷茫了。 那个伤口,如今已然结了痂,真的要重新揭开吗? 叶朝歌睡前也没有想好,对于宸亲王是见还是不见,准确的说,是问还是不问。 …… 乐平已经两岁半了,他是宸亲王府的小世子。 但小小的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小世子有些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还太小,也说不上来。 反正就是不一样。 今天有些冷,他不想起床,但他不能懒床,因为他已经是小小的男子汉,他答应过外祖母,要长成一个大大的男子汉,保护母妃。 要想成为一个大大的男子汉,首先要从早睡早起开始。 这是微白告诉他的。 乐平哧溜从床…上爬起来,从旁边拿过自己的小衣裳,鼓着腮帮子颇有些费力的为自己穿衣。 按照往日的时辰,微白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小世子,让奴婢帮您穿吧。” 乐平也知道,好像自己还真穿不了。 “好叭。” 在微白的帮助下,方才将衣裳穿好,洗干净小脸便要去找他的母妃。 谁知,微白在突然拉住他。 蹲在他面前,伸手正了正他头上的小髻,“小世子,待会去了王妃那里不要闹……” 乐平不乐意了,“我从不闹。” “奴婢知道,是奴婢说错了话,但是小世子,您今儿个要更乖好不好?” “我以前不乖吗?”乐平有些委屈。 微白连忙说:“当然不是,小世子一直很乖,但是您今儿个要更乖,答应奴婢好不好?” “好叭。” 乐平咬着小手指,勉勉强强点头。 “也不要问,好吗?” 乐平皱着小眉头,“微白,你今儿个好奇怪啊。” 微白苦笑一声,“您答应奴婢好不好,在王妃面前什么也不要问,有什么问题过后问奴婢好吗?” 乐平更觉得奇怪了,歪着头,“什么也不能问吗?” “是。” “可我会问什么啊?” 他什么也没问,为何微白会知道他会问呢? 微白笑笑,“小世子乖。” 乐平更加觉得微白奇怪了。 微白得了小世子的承诺,方才带着他去了正房。 王妃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那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平站在门口,歪着小脑袋,甜甜叫人:“母妃……” 王妃回过神来,看向过来的幺子,勉强笑了笑,“过来了,待会咱们便用早膳。” 乐平望着母妃眼下的黑色,下意识的便要问‘母妃您眼睛怎么黑了,是不是没睡好?’ 记性极好的他,立马想到了微白的叮嘱。 好似有所感一般,微白正看着他,小幅度的摇头。 好叭,他答应微白什么也不要问的。 男子汉要说话算话。 不过,好奇怪啊,微白怎么那么厉害,提前预料到他会问呢? 算了算了,大人太复杂了。 母子俩用过了早膳,王妃便对乐平说:“待会跟着微白回去换身衣裳,母妃带你出门一趟。” ‘去哪儿啊?’到了嘴边换成了哦。 乐平跟着微白出去了,回房换衣裳。 “微白,你好厉害哦,你怎么知道我会问呢?” 微白笑笑不做声。 伺候着乐平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在过去正房之前,她再度叮嘱,待会依旧什么也不要问,一定要记住。 乐平懵里懵懂的点点头。 主仆二人过去的时候,王妃已然穿戴好。 望着与女儿幼时如出一辙的儿子,王妃动了动嘴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带着儿子出门了。 王府的马车一路行走,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 乐平第一次来将军府,现在的他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他看着巍峨宏伟的将军府,乌黑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看看那里。 就在乐平好奇打量之际,将将下朝回来不久,身上还穿着朝服的祁继仁带着田伯迎出来。 “老臣参见王妃,见过小世子。” 王妃勉强打起些许的精神,“大将军莫要多礼,快快起来吧。” 然后对身边的乐平说:“乐平,见过大将军。” 小人一身锦服,白色毛领披风将他包裹的玉雪可爱。 明明还是未及腰的小娃娃,却见他团起两只小手放在前,认认真真的行礼,“乐平见过大将军。” 小奶音透着认真严肃。 祁继仁蹲下身,粗糙的大手罩上乐平的发顶,上下打量了一番,抬头对王妃说道:“您将小世子教得很好。” 王妃低头看看自己的儿子,对祁继仁笑笑,“谢您老赞誉。” “外面冷,咱们先进去吧,王妃请。” “您老请。” 将军府的前厅。 下人们上了茶,田伯便让人退下了。 “想必王妃已然知晓了吧?” 祁继仁先开了口。 王妃闭了闭眼睛,淡淡道:“恩,他快要有个结局了。” 祁继仁张张嘴,想要宽慰两句,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便作罢了,道:“可要老臣陪同您一起进去?” “您老的好意我心领了,终归是我与他终有这一日,便让我们自行了结吧。” “也好,小世子……” 王妃顺着祁继仁的视线看向乐平,“暂且先劳烦大将军帮忙看一看他。” 祁继仁明白了,“王妃放心。” 祁继仁并没有送王妃过去,而是让田伯亲自把人送去了后面。 乐平坐在那很乖,只除了一双眼睛提溜提溜的到处乱转之外,很安静。 这么个年龄如此坐得住,倒是难得。 祁继仁在心里默默的赞许道。 想当年他的外孙叶辞柏,在乐平这么大的时候,那便是个皮猴子,手上不是拎着鞭子就是拖着棍子,一天到晚没有个消停的时候,有时候他忍不住的好奇,小小的个头,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精力呢。 不得不说,王妃将小世子教导的极好。 …… 第1067章:平平淡淡的平 第1067章:平平淡淡的平 “用膳了吗?” 祁继仁不禁对乐平多了几分喜爱,尽量放柔声音问他。 乐平点点头,奶声奶气道:“用了的,大将军您用膳了吗?” 祁继仁表情更为柔和,摇摇头,“我还没用呢,小世子可愿陪着我这个老人家用膳?” “可是我已经用过了啊。”乐平为难。 “没关系,再吃一些,我们家的厨子手艺很好的。” 乐平终归是小孩子,凡是小孩子对吃很少有免疫力的。 膳食上了桌,一老一少挨着坐下。 乐平人小,将军府并没有适合他的椅子,下人们便搬来了两床棉被,在上面又加了两个垫子,这才勉强让乐平够上桌。 或许是岁数大了,祁继仁难得有耐心的迁就乐平。 一老一少很和谐的用过了一顿早膳。 用过膳后,乐平发现他的母妃还没有回来,眼睛便开始时不时的看向门口,期间小…嘴张阖,但却是什么话也没问。 祁继仁是什么样的人,乐平的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不禁有些好奇了,“你是在找王妃吗?为何不问我?” 乐平看眼微白,咬着小手指颇有些为难道:“我答应过微白,什么也不问的。” 祁继仁看向微白。 后者屈了屈膝,解释道:“小世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奴婢是担心……” 不待她说完,祁继仁便摆摆手,“你做的没错。”随之毫不吝啬的夸赞乐平,“小世子做的更好。”这么小便记住承诺,真真不错。 “现在你母妃不在,在我面前随便问,没关系。” 乐平看向微白。 直到她点头,方才笑开,用力的恩了一声。 “认字了吗?” “回大将军,小世子还不曾认字。”这话是微白回的。 祁继仁好奇了,“哦?怎地还未认字?” 微白咬了咬唇,小声说:“王妃是想让小世子日后做一个富贵闲人……” 微白很清楚,王府和将军府以及东宫之间的关系,故而,祁继仁问起来,她也没有隐瞒。 闻言,祁继仁怔住了,过了稍许,方才领悟到何为富贵闲人。 闲人…… 祁继仁叹了口气,“富贵闲人不失为一种活法,但这上京城内,并非是你想当闲人便能当的。” “还请大将军劝劝王妃。”微白恳求道。 祁继仁长出了一口气,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而是看向乐平,“小世子日后是想要当一个富贵闲人吗?” “我想当一个男子汉,保护母妃!” 乐平不懂什么叫做富贵闲人,也不懂什么人,但小小的他很清楚,他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长大之后,保护母妃,不让任何人欺负他的母妃! 祁继仁顿住,“男子汉吗?” “恩!保护母妃!” 乐平很认真,他的小脸上很清晰的写着自己对男子汉的渴望。 他的渴望来自于他想要保护自己的母妃。 这么小,便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祁继仁看在眼里,对乐平更生怜惜,摸了摸他的头,“你想习武吗?” 乐平不解,“那是什么?” “就是让你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能让你更快的长成男子汉,日后能更早的保护你的母妃。” “真的?”乐平的眼睛很亮很亮。 祁继仁点点头,“真的,我从不骗人。” “那我要学,我要学……可是,我怎么学?我不会啊。” “我教你。” 一听说祁继仁教他,乐平更激动了,眼睛好似会冒光一般。 就是如此,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激动,“但我要问一问母妃,我不想让母妃不开心……” 乐平很聪明,小小的他便已经展露了他的聪慧。 他不但对什么都好奇,对诗词文字亦是好奇的不得了。 但是他的母妃不喜欢。 有一次,他偷偷的拿了一本书看,就算他不认识字,他也喜欢,可被母妃发现了。 当时母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还哭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那么做了。 因为他知道母妃不喜欢,而他,不想让母妃生气,也不想让母妃哭。 祁继仁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会同你母妃说,待你母妃同意了,我便教你习武好不好?” “好。”末了,乐平最后又添上一句,“只要母妃同意。” …… 王妃是在一个多时辰后出来的,她的眼睛通红,形容稍显狼狈,很明显方才在后面并不平静。 “微白,你带着乐平进去……让他看一看吧。” 她不想再进去了。 微白应了声是,带着乐平,跟着田伯去了后面。 祁继仁重新让人换了茶,“咱们陛下是重情的,王爷应当性命无忧。” 王妃摁了摁眼角,声音沙哑,“我知道。” “不管怎么说,人活着便好。” “是啊,人活着……便好,可是,死去的人怎么办?” 闻言,祁继仁叹了口气。 这个死去的人,纵然王妃不说,他也明白。 面对这般两难的王妃,祁继仁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突然有些后悔,早知让女儿从叶府回来,比起他,她们女人家好说话一些。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祁继仁索性转开了话题,“方才我与小世子短暂相处,发现他至今还未启蒙,王妃……” “是我不让他启蒙的。”不待祁继仁把话说完,王妃便知他老人家要说什么,擦掉眼泪,目露坚决,“权势迷人心,比起前程似锦,权势富贵,我宁愿他做一个富贵闲人,平平淡淡这一生。” 乐平这个名字,便是她取的。 平,不是平安的平,是平平淡淡的平。 从为乐平取此名的那一刻,她便打定了主意,让他这一辈子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有个平平淡淡的人生。 权势迷人心,会让人六亲不认,疯魔癫狂,会让人进入死胡同,无法自拔,糊涂至极。 乐平是他的儿子,但他不想他走上和他同样的道路。 哪怕这条平凡之路苦一点,难一点,萧条一点,也无妨。 只要他平平淡淡的,便足矣。 闲人,便是她为乐平做出的人生定位。 …… 第1068章:他是父王吗? 第1068章:他是父王吗?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祁继仁长出了一口气,“平淡也是一种福气,但是王妃,生在帝王家,冠皇家姓氏,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平淡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望啊。” 王妃顿住。 “您老……” “你可有想过,你希望他能平淡,但有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在这风云变幻的上京城中,你应该比我都明白,很多时候,我们是没有权利为自己做主的。” 王妃脸色变了变,捏着帕子的手用力的收紧,再收紧。 良久。 王妃决绝道:“若是如此,那边远离!我们惹不起,但也能躲得起!” 祁继仁看向她,“天大地大,终归会有一处藏身之地,可谁又能保证,会一直亘古不变?王妃,你不找麻烦,但是麻烦会找上你,躲得了一时,但,躲不了一辈子啊。” 王妃猛地一颤,面色微微发白。 祁继仁的一番话,便如同一根锋利的针,刺破了她自欺欺人所营造出来的表面。 他说的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换作另外一种说话就是,她能挡得了一时但挡不了一世! 她会老去,会离开,她在的时候,或许能护他平淡,但她不在了呢? 到时候,谁又能护他一世平淡呢? 生在帝王家,冠皇家姓氏…… 乐平…… 终归是姓卫! 而他,是宸亲王的儿子! 即便这个王位在几年之后是否还在,但仍旧改变不了乐平是皇室血脉的事实。 祁继仁说得对,从乐平投生到她的肚子里,从那时候便注定了,他的出身,他身体里流着的血,平淡于他便是一种奢望! “况且,即便是想要他平淡,但再平淡的人,也要有自己的保全之法。”言外之意,生存下去的能力。 祁继仁又道:“经历了这么多,我想王妃应该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明白,这世道,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王妃手中的帕子,掉到了地上。 她的眸子微颤。 她虽为内宅妇人,但并非无知。 纵然祁继仁说的很隐晦,但她听得出来他所表达的意思。 宣正帝重情,不论卫宸安曾经做过什么,依着宣正帝的性子,不会迁怒于她和乐平;太子与他们素来交好,且太子妃与乐瑶为好友,这些年来,也一直是东宫在帮衬着王府。 日后太子登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会善待他们娘俩。 可是,万一呢? 正如祁继仁说的,发生了这么多,她太清楚,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若最后登基的不是太子呢? 若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若有人…… 谁能保证,未来的一切,真的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发展? “您……” 王妃咽了咽唾沫,“您老的意思是……” “三岁看到老,王妃,比起千防万防,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 “小世子很依赖您,您的选择,或许能影响他的一生。” 王妃有些不太明白。 祁继仁笑笑,“小世子被您教的很好,若是好生培养,日后必能成为国之栋梁。” 末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三岁看到老。” 王妃身心俱震。 大脑有片刻的混乱。 “这便是您说的自保之法?” “若是王妃信我,不若便见小世子交给我如何?”祁继仁不答反问。 王妃瞪大眼,“您是想……” 祁继仁点点头。 王妃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目露复杂和纠结。 祁继仁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也不催促,只是说让王妃好生考虑一二,没有战事,他一直都在上京,随时可以来将军府找他。 另一边。 卫宸安抱着乐平埋头痛哭。 他用力的抱着面前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 乐平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显然也有些被吓到了。 他从进来,这人便问这便是乐平? 然后就抱着他哭。 一个男子汉哭成这样…… 相较于乐平的茫然,随行进来的微白,则侧过脸去,她的眼睛亦是通红一片。 哭了许久,卫宸安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望着眼前与女儿幼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种种情绪涌现,他闭了闭眼睛,喉结蠕动,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带他回去吧。” 微白抹了把脸,走过去。 “小世子,给……磕三个头。” “我吗?”乐平不解。 微白点点头。 乐平看看微白,又看看面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还是跪下对着卫宸安磕了三个头。 卫宸安撇过头去,摆手,“回去吧。” “奴婢告退。” 微白带着乐平出去。 一步三回头,乐平随着走到门口。 突然顿住。 “你是我父王吗?” 卫宸安猛地一颤,背过身去。 乐平瘪了瘪小…嘴,抬头看向微白。 “我们回吧小世子,王妃还在前面等着您呢。” “可……”乐平回头看看已然背对身的卫宸安,“微白,他是父王吗?” 微白咬了咬牙,一把抱起乐平。 “微白?” “小世子听话,待回去后奴婢再同你说,待会见到王妃,还记得您要怎么吗?” “记得,不要问。” 微白鼻头酸胀,勉强笑着说:“小世子真乖。” 厚重的门,缓缓关上,将那渐行渐远的童音彻底阻隔。 卫宸安缓缓转身。 触目之中是厚重的大门,那个软软小小的小娃娃,已然远走。 他闭上眼睛,任由眼泪自眼角滑落。 如果可以重来…… 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如果啊。 卫宸安忍不住的苦笑,耳畔回想起昨日皇兄说的话。 皇兄说,有今日是他自己找的,好好的一个家,被他一手弄散,如今的家破人亡,可满意了? 满意? 怎么会满意! 他的发妻,他的女儿,他的儿子,他的家…… 这一切的一切,尽数毁在了他的疯魔之中。 再也回不去从前。 眼前,光怪陆离闪现,重重叠叠间,一张靓丽的小脸浮现。 “父王,您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父王,女儿求您了,您醒醒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画面定格。 满目姹紫嫣红的花丛中,少女对着他笑,甜甜的叫—— 父王。 …… 第1069章:爱极生恨 第1069章:爱极生恨 两日后。 在时隔了一年多,宣正帝终于做出了决断。 当日,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宸亲王卫宸安以下犯上,以权谋私,辜负皇恩,实为朕之失望,故即日遣送离京,监禁于修身别院,终身不得私出,王府其余家眷不知情未曾参与者,概不问责…… 钦此! - “父皇其实还是不忍心的吧……”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怀里,近乎于叹息似的呢喃道。 卫韫抬手理了理她有些乱的发丝,轻声询问叶朝歌:“明儿个王叔便要离京前往别院,你想好了吗?” 随着他的话落,室内有一瞬的安静。 稍许。 叶朝歌长出了一口,“就这样吧。” 闻言,卫韫并不意外她的决定。 他笑着说:“不只是父皇不忍心,你又何尝不是呢。” 乐瑶的离开,不只是他们的痛,也是王叔至此追悔莫及的痛。 这一点他明白,他的歌儿又岂会不明白。 所以…… 一句‘就这样吧’,她选择了放过。 叶朝歌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深深的埋进了卫韫的胸膛里。 纵然冬季的衣裳厚实,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一片的湿润。 卫韫无声的叹息,伸手将她抱紧。 …… 次日。 宸亲王离京。 阔别一年多,重新沐浴在日光之下,卫宸安的心情是复杂的。 皇兄放过了他,他并不惊讶。 因为这就是他的皇兄。 心软重情的让他厌烦,以及…… 愧疚。 “王爷。” 祁继仁走上前。 卫宸安微顿,侧首看过去,哑声道:“这么久以来,有烦你了。” “王爷客气了。”祁继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马车已在外面候着,王爷请。” “好。” 宸亲王一身简单的棉衣,素色披风,离开了他居住了许久的院子。 一路行来,路过前厅。 王妃携乐平映入眼帘。 卫宸安眸子微颤,一行人顿住。 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 不多会儿,王妃带着乐平走过来。 “你……” “此去一别终生不再见,万望你余生修身养性,洗涤身上的种种罪孽。” 王妃的声音如她此时的表情一般,冷淡至极。 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他们结发为夫妻十几载,他曾是她的全部,是她曾深爱的男人,直至现在,她依旧爱着他。 正是因为爱,所以更恨。 恨极,所以,她做不到原谅。 卫宸安动了动唇,千言万语终归只剩下一个‘好’。 “乐平,你去送送他。”王妃垂首,对身侧的乐平说道:“送到门口即可。” 乐平低下头,声音有些闷的说:“是母妃。” “去吧。” 王妃背过身去,不再多看一眼。 卫宸安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我离开后,你要多保重。” 王妃未再发一语。 卫宸安见状,也不勉强,低下头走了。 一直到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王妃方才转身,隔着泪目望着渐行渐远的人群中,那抹她曾依靠的身影,再也忍不住,捂嘴痛哭出声。 寒风呼啸,吹散了那一声声悲切的呜咽。 “母妃。” 不知过了多久,乐平回来了。 王妃侧过身去,将翻涌的情绪平复,伸手抹去脸上泪痕,“送走了?” “是。” 王妃深呼吸口气,重又转过身来。 蹲在乐平的面前,“你是不是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母妃?” “待回去后,母妃都告诉你……” 随在后回来的祁继仁恰好听到这话,明白了王妃的选择。 …… “太子妃,宸亲王已然出京了。” 南风奉命,特回来禀报,“王妃带着小世子前去将军府相送,在城外,江公子出现,他与王爷独自谈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江霖会去,叶朝歌并不意外,询问南风:“是殿下让你回来的?” “是,殿下知晓您会为此牵挂,特让属下回来汇报。” “我知道了,你且回殿下身边去吧。” “是。” 南风退下后,叶朝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二哥会去送宸亲王,她一点也不意外。 之前他便曾想要与宸亲王见上一面,只不过后者拒绝,谁人不见。 想当初,她还曾为了将二哥留在上京,以此撒了谎。 现在宸亲王离京,二哥又怎会不露面? 至于二人见面后说了什么…… 叶朝歌心下微叹。 / 随着宸亲王的离京,那些子不为外人道的前尘旧事也随之掩埋。 他的身世注定会成为秘辛。 而他会落到今日的下场,外界也众说纷纭。 但其中的真相究竟是何,对于现在的结果来说,没有人会再去深究。 宸亲王一事,只在繁华的上京城中荡起了些微的水花,待水花过去后,又恢复到了表面的平静。 新的谈资出,旧的谈资散。 不过最近,倒是有件事让人津津乐道。 那便是镇国大将军祁继仁收了个小徒弟。 这个小徒弟不是别人,正是被陛下终身监禁的宸亲王之子,乐平世子。 此消息一出,外界哗然。 便是叶朝歌,亦是震惊不已。 “你是说,外祖收了乐平……徒弟?” 太过于震惊,叶朝歌话都说的磕磕绊绊。 卫韫颔首,“今儿个上午已然行了拜师礼,现在乐平是大将军的徒弟。” “那……这么说乐平会跟着外祖习武?” “恩,我听说还是外祖先提起来的。” “外祖先提的?” 卫韫点头。 叶朝歌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不高兴?” 见她如此,卫韫不解。 “不是不高兴,只是……”叶朝歌悠悠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太意外了,毕竟你我都清楚,乐平之所以叫乐平,是因为王妃……” 乐平的平字代表了什么深意,叶朝歌和卫韫自是清楚,更清楚王妃的打算。 “父皇知道吗?” “自是知道。”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卫韫捏了捏她的小手,“你想多了,也将事情想复杂了。” 想到宣正帝的前后种种作为,叶朝歌失笑,“也是,是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我倒是意外,外祖会收徒弟。” 更意外于,那个人是乐平,但最意外的还是,王妃会同意。 …… 第1070章:一肚子坏水 第1070章:一肚子坏水 “乐平的筋骨不错。” 很适合习武,祁继仁本就是习武之人,他会收乐平为徒弟并不奇怪。 当然,乐平终归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奶娃娃,说筋骨过于早。 祁继仁真正收徒的原因,多少倒也不难猜。 卫韫又道:“这样也好,当初我便不赞同王婶的决定。” 乐平还小,虽然王婶是他的生母,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权利决定他的人生走向。 而且,世事变迁,未来以后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你说的对。” 自王妃在为乐平取此名讳之时,便做主了乐平的人生,对此也不曾瞒过他们。 当时得知后,她和卫韫曾不下一次的去劝过,只是王妃主意已决,不论如何劝,终不见效果,故而,在方才得知王妃会同意乐平拜师习武,她才那般的觉得意外。 但也正如卫韫说的,这样便很好。 “不说这些了,再有几天便是新年,你现在的身子越发的重了,我已向父皇请旨,今年宫里的年宴,咱们不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在家里自己过年守岁,你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卫韫的安排,正中了叶朝歌的下怀。 比起在皇宫里面对虚假的一切,她宁愿在东宫和她的丈夫女儿独自过年守岁。 而且…… 这或许是她在世间最后的一个新年。 …… 都说这世间最无情的是人心,但其实不然。 最无情的,不是人心,而是时间。 因为它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停留。 时光如梭,让人抓不住。 转眼间,新年便来临。 因着宸亲王一事有些低迷的上京,再度热闹了起来。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到处可闻欢笑声。 东宫亦是不例外。 大年二十八,叶朝歌和小铃铛双双换上了喜庆的衣裳,一大一小远远看去,好似两团火红的灯笼一般,恩,一个胖的,一个小的。 她瞅了瞅小灯笼似的女儿,再瞅了瞅如胖乎乎灯笼的她,虽然有些滑稽,但也挺好看的,当即便逼着卫韫也去换。 这颜色的衣裳,她让人给他也做了两身。 前两天宣正帝已然下旨封笔,忙活了一年,卫韫也清闲了下来,这两日不必外出,他便依着叶朝歌在他身上折腾了。 很快,原本远远看去两团火红的灯笼,现在变成了三个。 卫韫望着身上鲜艳的袍子,再一次庆幸父皇封笔,自己无事一身轻,否则…… 可卫韫忘了,这世上有个词叫做,山不来找我,我去找山。 他虽然不出门,但人会来东宫。 在卫韫将将换上鲜红袍子的这日下午,叶辞柏过来了。 墨慈有了身子,她同叶朝歌怀着小铃铛时的反应一样,格外的嗜酸,青果点心便成了她的心头好。 下人做的都不对她的胃口,故而便时不时的自己动手。 而每次做的时候都会多做一些给叶朝歌。 叶辞柏此次过来,便是来给叶朝歌送青果点心的。 见到卫韫,叶辞柏先是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 倒也不是因为卫韫穿的有多难看,并不难看,而且还十分的好看,将他本就白净的脸映衬的如玉一般。 但他平日里惯常都是深色,像这般鲜艳的红色,却是第一次,即便是当初他和叶朝歌大婚,所穿的喜服也是暗红色。 而他现在身上穿的鲜红颜色,不但十分的抢眼,且好似会发光似的,格外的亮眼睛…… 将他整个人的气质大改。 怎么说呢,就好像下了云端的谪仙人,摇身一变成为人间的富贵花。 叶辞柏笑纯粹就是觉得稀罕,倒也没有嘲笑的意思。 但卫韫却不这么认为。 他沉着脸咬牙威胁,“你很闲吗?我记得年后朝中该派人前往临江换防……” 闻言,叶辞柏脸色一变,立马收了笑,“不不不,我不闲,我很忙很忙的。” 开玩笑。 临江在大越的最南边,从上京出发快马加鞭也需要一个月的路程,一来一回,再加上换防,呵呵,若让他去,待回来的时候,估计他媳妇都生了! “我真的特别的忙,很忙!” 叶辞柏很严肃认真的表示自己真的很忙。 “哼。” 卫韫冷冷的哼了一哼,算他识趣。 叶朝歌在一旁瞧着好笑,对叶辞柏说道:“哥你别听他的,他在吓唬你呢。” “谁说我在吓唬他。” 卫韫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说:“封笔前父皇有问过我换防的人选,不过事情不着急,此事便挪到了年后。” 换言之,年后开朝,宣正帝还是会问他换防的人选。 一旦他说了谁,那么最终的结果便是八…九不离十。 再简言之,如果卫韫说让叶辞柏去,那么,有九成的可能,便是叶辞柏去。 叶朝歌不可思议的看他,“你让兄长去?” 卫韫掀了掀眼皮,看眼正一脸紧张看着他的叶辞柏,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淡淡道:“看他近期的表现吧。” 意思是,表现好,叶辞柏这名字便会在人选中划去,如果不好,那绝对是榜上有名!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 叶辞柏心里恨极,但情势逼人,不得不低头,但不妨碍他在心里暗戳戳的放狠话。 瞧着吧,待定下换防的人员后,新账旧账,他要和卫韫算个明白! 他可没忘记卫韫上次在第一楼,坑了他一事! “不要以为我听不见便在心里腹诽。” 卫韫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凉凉说道。 叶辞柏咬牙。 默念: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些时日,且看他! 心里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则不敢显露分毫,笑眯眯的说道:“好,绝对不腹诽。” 噗嗤—— 叶朝歌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哥,你好谄媚啊。” 叶辞柏委屈。 当他乐意对卫韫谄媚啊,还不是因为在这厮手上吃的亏太多了吗,他这也是怕了好吗。 虽说,有自己的妹妹在,倒也不用害怕什么,可万一呢? 要知道,拿针扎一下卫韫,出来的血都是黑的,谁知道他会不会阳奉阴违? …… 第1071章:经营二字 第1071章:经营二字 有了这一出,原本想多留一会和小外甥女玩玩的叶辞柏,搁下东西便着急忙慌的告辞回去了。 好似背后有鬼追似的。 叶朝歌在原地,望着几近逃走的兄长,好奇问卫韫:“你不会真让兄长去临江换防吧?” “你说呢?” 卫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这个问题丢了回来。 叶朝歌想了想,说:“我觉得你不会,墨慈来年生产,你不会在那个时候让兄长去临江。” “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公私不分的人?”卫韫斜眼睨她。 叶朝歌:“……” “这么说,你有意让兄长去?” “看他的表现。”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最后,卫韫也不曾正面回应自己究竟是否有意让叶辞柏去临江换防,不管叶朝歌怎么问,如何的套话,他还是那句:看表现!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心理阴影,叶辞柏打那日之后,再也不往卫韫的面前晃了,若是再有东西送,直接派人送来。 再次送走了长风,叶朝歌对卫韫嗔道:“你把我哥吓到了。” 卫韫唇角微翘,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 过年这天,卫韫,叶朝歌还有小铃铛,一家三口吃了年夜饭,之后相拥一起守岁。 子时过去。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夫妻俩相视而笑。 小铃铛早早的撑不住,在卫韫的怀里睡着了。 守完了岁,便将小铃铛交给奶娘,让其抱下去安置。 没了小铃铛,卫韫怀里的位置,便是叶朝歌的。 许是过了那阵困头,两人躺下后久久没有睡意,相拥着说话。 内室的喁喁私语一直到了下半夜。 大年初一,前来拜年的人应接不暇。 叶朝歌再次躲在了绮歆楼,只有亲近的人来了,方才让人带着过来这边。 相较于宾客不断的前殿,绮歆楼则十分的清净。 清净但不寂寥。 墨慈有喜,外头冰天雪地不方便出门,故而,田娴儿独自过来了东宫。 看着春光满面,不受外界纷扰的好友,她再一次忍不住酸了。 她这人平生鲜有羡慕之人,但叶朝歌,她忍不住的不羡慕。 从东宫回来后,田娴儿便同她母亲说起了此事,末了酸道:“人比人,当真是能气死人。” 田夫人好笑:“这可比不了。” 田娴儿叹了口气,“我知道比不了,可还是忍不住的羡慕,我日后若是有朝歌一半的福气便好了。” “这要看你如何去经营。” 田夫人是过来人,很清楚夫妻之间在于经营。 叶朝歌幸运吗? 也不尽然。 当然,也不否认。 但在她看来,叶朝歌的幸运并非与生俱来天生注定,而是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 而这一切便离不开经营二字。 经营这两个字念起来简单,但里面的学问可是深着呢。 …… 下午,卫韫携妻女进宫给宣正帝拜年请安。 随后又去了长乐宫。 在宫里与宣正帝用过晚膳后,夫妻俩方才带着小铃铛回去了东宫。 初二又是免不了走动拜年的一日。 一直到了正月初三,出嫁女回门。 这天一早用过早膳,卫韫和叶朝歌便带着女儿回了将军府。 早在年关,祁氏便从叶府回来了。 今儿个不只是叶朝歌回娘家,也是出嫁两年墨慈年后第一次回娘家的日子,故而,他们二人并未过来将军府。 但在之前有递话回来,称待他们从学士府回来便会过来。 将军府中热热闹闹,欢笑不断。 或许是人上了年岁,祁继仁很喜欢小铃铛,从她来了之后,便一直抱着不撒手,谁要也不给。 绮罗问他要了好几次,愣是没要过来。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四。 绮罗气了,“我还就不信你能一直抱着!” 祁继仁凉凉说道:“至少会抱到他们回去。” “你!” 祁氏仿若已经习惯了二老的吵闹,不疾不徐道:“父亲,罗姨想抱,您便将小铃铛给罗姨抱一抱呗。” 祁继仁大手一挥,果断拒绝,“不行!人是不可能给她抱的,你说也不可能,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祁继仁,你什么意思,想打架是吧?” 绮罗撸了袖子,一副你要打架姑奶奶奉陪的架势。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孩子到了你手还有个好?万一被你带坏了怎么办,你负责?” 绮罗的为老不尊已然人尽皆知,祁继仁深受其害,明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将小铃铛给她! 想要抱小铃铛? 不可能,怎么也不可能,死了这条心吧! 绮罗被噎的哑口无言。 说不过,她还不会动手抢啊。 当即便出手抢人。 祁继仁也不含糊,一手抱着小铃铛,一手阻隔绮罗的招式。 就这样,一屋子的人亲眼看着两个加在一起一百多岁的人像孩子似的,你打我挡。 一开始见打起来了还有些担心,可瞧着两人彼此都有分寸,便也随着去了。 反正也不是真的小孩。 没有人阻拦,两人争的不亦乐乎,许久也不曾分出胜负。 直到…… 小铃铛…… 尿了。 !!! 小铃铛在祁继仁的身上尿了。 本来她身上带着尿布,可因着祁继仁和绮罗的你争我夺,小铃铛也因此被换来换去,动作间,身上的尿布便移动了。 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点,直到她尿了…… 绮罗这下子不争也不抢了,更不生气了,不但不生气,且还笑得前仰后合。 因为小铃铛尿在了祁继仁的身上。 祁继仁:“……” “活该!” 绮罗得意不已,毫不留情的嘲笑祁继仁。 祁氏他们也在旁要笑不笑。 想笑,但又不敢笑。 小铃铛被奶娘抱下去收拾,祁继仁也回了房换衣裳。 待老父离开后,祁氏便对女儿笑说:“人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在你外祖和罗婆婆的身上,为娘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老小孩。” 绮罗也不恼。 慢慢悠悠的说道:“人活着就是图个乐呵,整日里守着那些个规矩做什么,不嫌累啊,你们也是,该乐呵的时候便要乐呵,不要整日里端着,那样太累了。” …… 第1072章:北燕内乱起 第1072章:北燕内乱起 午膳后不久,叶辞柏和墨慈便从学士府过来了将军府。 对于两人这么早回来,祁氏有些意外,“怎么不在娘家多陪陪你娘?” 墨慈笑笑,避重就轻道:“是姨娘让我们早些回来的。” 闻言,祁氏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又不傻,自是知晓儿媳和娘家那边紧张的关系。 只道:“快进去吧,太子和歌儿都在里面。” 墨慈的日子还短,肚子尚不明显,两相见过礼后,她便去到了叶朝歌那边。 两人许久不见,免不了彼此关心寒暄。 “我听说你嗜酸,除去嗜酸可还有其他的反应?” “许是日子还短,还未有其他的反应,我感觉我这一胎是个女儿,很安静呢。” “那可不一定,当初我怀小铃铛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安静,与她的性子天壤之别。” 墨慈一想也是。 当初朝歌怀小铃铛的时候,真真是恩,有些惊天动地,那时候她还想着,这么闹腾八成是小子。 结果恰好相反,是个女儿。 且之后小铃铛的性子与在朝歌肚子里时的闹腾完全相反。 她现在安静不代表着是女儿,也有可能是儿子。 “看你这样子,莫不是想要女儿?”叶朝歌笑问。 “不瞒你说,我还真想要个女儿,不是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吗?” 贴心小棉袄? 叶朝歌默默的看了眼在外祖怀里的贴心小棉袄。 小铃铛如今一岁多了,反正到现在为止,贴心小棉袄她没半点没享受到。 / 一家三口在将军府待到用过晚膳方才回去。 按理说闹腾了一日,双身子的叶朝歌早该倦了,可并没有,不但没有,且格外有精神,上了榻后,便拉着卫韫说话。 所说自是围绕着白日,其中不免提到了她和墨慈的闲聊。 “你瞧着墨慈怀的是男是女?” 这问题可把卫韫给问倒了,他一不是大夫,二不会相面,怎会知道墨慈怀的是男是女? “我是问你瞧着是男是女。” 卫韫默了默,如实道:“不会瞧。” “你这人!人家不是常说肚子尖尖圆圆便能看出是男是女吗,你瞧着……” “我没看。” 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卫韫便将其打断,“我没看过她的肚子。” “恩?” “我怕你哥和我闹。” 他一个妹夫盯着嫂子的肚子看,呵呵,想想那个场面便很精彩。 四个字。 像什么话! “再说了,是男如何,是女又如何,能说明什么?还不都是叶家的孩子。” 叶朝歌:“……” 行吧,她无话可说了。 反正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躺下,盖上被子,睡觉! “……要睡了吗?” 叶朝歌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和你聊了。” “……那我下去吹灯。” 叶朝歌:“……”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他便这么气她,这日子没法过了! …… 今年无甚要事,宣正帝便定在了十六开朝。 除去初三回了娘家外,后面的日子,叶朝歌便一直在东宫,一家三口平静度日,不被人打扰。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尚未出正月,便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北燕皇帝突然驾崩,未留遗诏,导致北燕皇室大乱,太子和一众皇子斗得如火如荼,为了皇位大动干戈。 皇室动荡,百姓惶惶,边关不稳,两国当初所签署的议和书,几乎形同虚设。 消息传到大越来时,作为北燕公主的华容顿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中。 这一天,本定于正月十六开朝的宣正帝,不得不提前开朝。 文武百官齐聚宫中,商讨这突如其来的北燕变故。 一直到了傍晚才结束。 卫韫回来时天儿黑透了,晚膳已然备好,待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出来,膳食便上了桌。 用膳间,叶朝歌问卫韫北燕的情形。 “情况不太乐观,前北燕皇驾崩的突然,不曾留下诏书遗诏,虽然早有太子,但宁缺这两年势力被削弱的厉害,皇子诸多,肉只有一块,可以想见其热闹程度。” 想想也是,北燕皇帝儿女众多早已是一桩‘美谈’。 龙椅只有一把,僧多粥少的局势,自是免不了龙争虎斗。 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斗的有些过火了。 “他们争龙椅和边关有什么关系?” “有人觉得不够乱,妄图将这浑水搅得更乱一些,乱中得力罢了。” 卫韫这么一说,叶朝歌便明白了。 “父皇已经决定派大将军领军前往镇压,你哥,恐也在列。” “我哥也去?” “现在的情况是还未定,我会再试着从中周旋,尽量不让你哥去,至于大将军那边,北燕慑于大将军威名,此去北燕,他最是合适,不过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外祖。” 作为太子,他要为大越计。 但作为外孙女婿,他要为外祖计。 此事说起来,卫韫也颇有些不得劲。 年前他用临江换防威胁叶辞柏,只是单纯的吓唬他,他是过来人,叶辞柏的心情他理解,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让叶辞柏去临江换防。 可现在,北燕皇帝驾崩,北燕内乱,边关不稳,将士蠢蠢欲动…… 叶朝歌也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她很清楚眼下的情况两国恐再起战事,兄长作为将领,自是不能置身事外。 虽然有些对不起墨慈,但现在并非可以胡闹的时候。 “你也不必如此,若真需要兄长,自是没有轻重不分的道理。” 卫韫闻言,握上她的手,“你放心,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让他们平安回来。” 叶朝歌点头,“好。” 最终叶辞柏还是作为先锋将军随着祁继仁出征。 他一直跟着祁继仁长大,从小便混迹于祁家军,曾参与过数次大越与北燕之间的大小战役,且上次北燕和大越开战,他曾在那次的战事中立下了功劳,对于与北燕作战,以及边关的地形,最是清楚了解。 而这,便是他此次出征的缘由。 圣旨下达的当日,便整军出发,由此可见,北燕的情形迫在眉睫。 …… 第1073章:叶朝歌的新技能 第1073章:叶朝歌的新技能 “墨慈……” “没事,我都明白。” 墨慈抽了抽鼻子,回握叶朝歌的手,“我都懂,从我嫁给他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嫁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是个英雄,保家卫国的英雄。” 叶辞柏出征,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不舍,更觉得委屈。 可她也知道,先有国才有家。 虽然她这话说的有些大,但他有责任有义务去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尽管,他现在还不是个大英雄,顶天儿只是个尚未成长起来的雏鹰,但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个英雄。 她明白,也懂。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哭也没有闹,并主动为他收拾行囊。 直到送他离开,看着他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至于朝歌要说什么,她也明白。 她不怪他们,或者说从未动过此念。 墨慈的善解人意,叶朝歌更不是滋味,将心比心,墨慈的心情她理解,正是因为理解,才更觉得无法面对。 “你放心,太子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此去,外祖和兄长定会凯旋而归,平安归来,到时候,出现在你面前的必然是头发丝都不会少一根的兄长。” 噗嗤—— 墨慈笑了,“你真确定头发丝都不会少一根吗?” “啊?确定!” “可我们平日都会掉一两根的头发,你还确定一根都不少吗?” 叶朝歌:“……” 这就有些较真儿了吧?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你放心,我真没事,你哥的能力我还是信得过的。” 虽然墨慈嘴上说着放心,但到底她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分别,这心必然是不安的,再加上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最是爱胡思乱想,故而,当天祁氏便包袱款款重回叶府。 原本她是想将儿媳妇接到将军府的,但对于墨慈来说,比起从未住过的将军府,叶府才更熟悉一些。 且用她的话说,叶府是她的家。 有了祁氏过去陪伴,叶朝歌放心了许多。 与北燕或再起战事,卫韫再度忙了起来。 边关战事一触即发,对于上京的老百姓来说,好似并非受到影响。 过年的气氛仍旧浓郁充斥着上京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正月十五来到。 大街小巷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从早上开始,街道上便人来人往,各大小摊贩为晚间的花灯节做准备。 为了迎合节日,海总管也带着人在东宫挂上了色彩斑斓的花灯。 此情此景对于叶朝歌来说已然不算新鲜,却乐坏了小铃铛,如黑玛瑙一般的眼睛追随者每一个花灯,应接不暇,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看看那里,感觉眼睛都不够使的。 见她喜欢,叶朝歌便命人挑了一个兔子灯过来,将里面的灯芯取出来,只剩下白白胖胖的灯壳子。 确定不会伤到孩子后,叶朝歌便将兔子灯塞给了小铃铛,让她抱着稀罕自己玩。 兔子灯有些大,小铃铛抱着有些费劲儿,拿在手上团来团去,半天才拿稳。 兔子头也对着自己,小铃铛乐得咯咯笑。 “兔……娘……兔。” 小铃铛口齿不太清楚的咕囔。 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兔子脸上,留下一撮口水。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叶朝歌:“……” 默默的拿帕子给女儿擦口水。 此举换来了小铃铛一个大大的笑脸,尽管牙尚未长全,东一块西一缝子,有些滑稽,但叶朝歌不得不承认,她被女儿的笑脸俘获了。 凑过去,在小铃铛肉呼呼的腮上亲了一口,也留下一撮口水。 也不知是有样学样还是什么,只见小铃铛先是愣了愣,然后扔下手上的兔子灯,蹭过来拿走叶朝歌的帕子,用力的在她刚才亲过的地方用力的擦了两下。 前一刻还是大大笑脸的小铃铛,这一刻便是皱着眉头,一副嫌弃的模样。 叶朝歌:“……” “她这是在嫌弃我吧?”叶朝歌不敢置信的问刘嬷嬷。 刘嬷嬷赔笑道:“小姐说什么呢,小主子还小呢。” “小?” 叶朝歌冷冷一笑,“是小,但她那心眼却不小!” 小小年纪便跟个小滑头似的,鬼精的厉害。 刘嬷嬷选择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说话间,小铃铛把脸擦完了,随手将帕子扔掉,爬过去重新找回自己的兔子灯,“兔,兔……” 这次不叫娘了。 叶朝歌觉得,她刚才那一出就是在嫌弃她! 顿时悲愤了。 卫韫回来,她果断告状。 “你女儿嫌弃我!” 卫韫默默提醒道:“她也是你的女儿。”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女儿嫌弃我!” “要不,你嫌弃回来?” “怎么嫌弃回来?” 卫韫想了想,“你和她一样,她亲你一口,然后你也擦脸,这个方法怎么样?” “这能行吗?” 不待卫韫说话,叶朝歌又道:“好,就这么做。”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的卫韫:“……” 叶朝歌到女儿跟前儿,把脸凑过去,“来,亲娘一下。” 小铃铛看眼面前的脸颊,撇过头去,继续玩自己的。 叶朝歌不死心,抢走她的兔子灯,“你亲娘一下,娘就把它还给你。” 手上的兔子灯突然被抢走了,小铃铛两条如同毛毛虫一般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用她的招牌瞪视眼瞪着叶朝歌。 “瞪我做什么,让你亲我一下,亲了我就给你。” 小铃铛不为所动,依旧皱着眉头瞪着眼前的坏心娘亲。 叶朝歌怒了,把脸凑的更近了,“赶紧亲,不亲不给你。” 卫韫在旁看着这一幕,有些不忍直视。 就在这时候,一直不为所动的小铃铛突然动了。 只见她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啪一声,拍在了叶朝歌的脸上,然后,用力的推开,顺带附送一脆生的“不!” 被推开的叶朝歌傻眼了,顿在那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找卫韫告状,“你女儿……竟然敢推我!” 卫韫用之前的应对之法,“要不你推回来?” 叶朝歌想了想,用行动证明一切。 她伸手推了下小铃铛。 啪叽—— …… 第1074章:这是碰瓷吧? 第1074章:这是碰瓷吧? 啪叽—— 小人儿倒了下去。 叶朝歌:“……” 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好像没用力吧?! 亲眼看着大祖宗推小祖宗,小的栽楞倒下去的卫韫,默默移开眼,突然有些后悔这么早回来,他应该晚些回来的。 悔! 小铃铛倒下去之后,久久没有起来,只是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朝歌,眼睛里面仿若写着控诉,好似在说,你这个坏心的娘亲,竟然推我? 叶朝歌被瞪着,丝毫不觉得心虚,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自己最是清楚。 只是伸手,推,不,都算不上推,只是伸手轻轻的戳了一下。 然后……就倒了。 一团胖乎乎的肉团子如此弱不禁风? 谁信! “你看见了,她是在同我碰瓷吧?” 叶朝歌看向卫韫。 后者更后悔这么早回来了。 “你说话啊,她是不是在和我碰瓷?” 卫韫看看大祖宗,又看看倒在榻上久不爬起来的小祖宗。 得,又重现了大小选择的局面。 不过,一次又一次的经验在前,卫韫这次并没有考虑时间太长便作出了选择,“是,她在同你碰瓷,我看到了。” 小铃铛:“……” 是亲爹吗? 刘嬷嬷她们默默的撇过眼,好了,在两难中,殿下终于做出了决定,可怜的小主子,由此便能看得出她日后的地位。 有了卫韫撑腰,叶朝歌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底气更足了。 小铃铛歪在软榻上,仿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一咕噜坐起来,爬到一旁。 行吧,惹不起她躲得起。 小小的小儿背对着他们,叶朝歌见状还要凑过去,被卫韫一把拉住了。 “行了,别闹了,小心真把她惹急了给你哭。” “我怕她啊。” 叶朝歌嘴上硬气着,但到底是没有再上前,不但如此,且让人将兔子灯还给了小铃铛。 叶朝歌没什么骨气,但小铃铛却是个很有骨气的。 兔子灯是敛秋送过来的。 她看了看,转了个身,用行动表达,不要! 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抢走了她的兔子灯,又推了她,现在又把兔子灯还回来,不要! 叶朝歌见状气笑了,也不惯着她,对敛秋说:“不要便拿走,不给她了。” 小铃铛的骨气随着这话烟消云散。 啊啊叫着,扯着敛秋的胳膊,将兔子灯抢了回来。 卫韫:“……” 所以这一局,是大的赢了,还是小的赢了? 应该是大的棋高一着吧。 …… 叶朝歌虽然很能折腾小铃铛,很多时候坏心的厉害。 甚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后娘。 当然,她的折腾也仅限于逗铃铛,捉弄她,太出格的倒也没有,但就是如此幼稚的行径,自铃铛出世以后,她便乐此不彼的坚持着。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日子就得增添些乐趣才叫日子。 很不巧,她的乐趣来源于‘欺负’小铃铛上。 虽然她的乐趣是建立在一次又一次的‘欺负’小铃铛上,但刨除这些,她觉得自己这个娘当的还是比较称职的。 就比如现在。 她见女儿实在很喜欢兔子灯,哪怕脆弱不堪的兔子灯早已在她的魔手下被玩烂了,也依旧爱不释手的捧着抱着。 时不时的伴随着口水秃噜一句:“兔,兔……” 叶朝歌便对卫韫说道:“我看她实在稀罕这些,要不待会用过晚膳,你便带她出去看花灯如何?” 花灯上的灯更多,什么样的都有,小铃铛应当会喜欢。 卫韫早已习惯了叶朝歌前后善变的反应,淡淡道:“让红尘和南风带着去。” 闻言,叶朝歌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就是在花灯会上走丢的! 虽然她走丢时的记忆并不记得,但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点。 对,她倒是忘了,她不是走丢的,是被叶力给有心拐走的! 是走丢也好,被拐也好,总之,她现在对花灯会产生了些许的心理阴影,不多也不严重,但却是存在的。 更能影响着她。 让小铃铛独自去花灯会? 想都不要想! 当然,此举并非是不信任红尘和南风,她这是心结,一个难以释怀的心结。 叶朝歌趴在卫韫的身上,闷声闷气道:“我现在身子重,去不了,你便陪着她去好不好,你要记住,要一直抱着她,一直抱着……” 卫韫垂眸望着埋在他怀里的叶朝歌,眼底闪过心疼,“好,我听你的,我陪着她去,我会一直抱着她,不假手任何人……” 或许一开始他没有想到她被叶力拐卖这事上,但她的坚持和固执,聪明如卫韫,又怎会想不到。 / 用过晚膳,卫韫和小铃铛穿戴齐整。 因着夜里冷,小铃铛被包裹的更像个小团子,而且还是粉粉嫩嫩的糯米团子。 父女俩出门前,叶朝歌不放心的一再叮嘱。 卫韫:“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便不去,反正来年去也是一样的,届时……”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快走吧。” 在叶朝歌的催促下,卫韫和小铃铛出门了。 其实他并不想去,但他和叶朝歌一样,小铃铛如今正是对什么都新鲜的时候,这么久以来一直拘在东宫实在不妥。 她对花灯很是兴趣,出却看看花灯走一走也是好事。 父女俩出门后,叶朝歌也没有闲着,让人去前头找来了小海子。 小海子手巧,做得了一手的好灯。 之前的兔子灯小铃铛玩坏了也不舍得丢,叶朝歌便想着亲自为她做一盏兔子灯,放在她的房里。 …… 卫韫和小铃铛回来的时候,已然是亥时初了。 也不知是出门玩乐呵了,这么晚了小铃铛的精神依旧很好。 叶朝歌献宝似的,将自己在小海子他们的协助下做好的灯拿出来,“看,兔兔,喜欢吗?” 小铃铛看着她娘手上的灯,歪了歪小脑袋。 半响。 “狗……” ……狗? 叶朝歌满脸的笑意顿时僵住,悲愤道:“这是兔子,不是狗!!!” 天呐,她女儿到底是什么眼神啊,竟然将兔子看成了狗! …… 第1075章:他刚才是在讽刺我吧? 第1075章:他刚才是在讽刺我吧? “兔?” 小铃铛咬了咬自己的小手指,然后指着叶朝歌手里的花灯,“狗。” 说完看向她娘,好似在说,这分明就是狗,哪里是兔兔? 你在欺负我年纪小吗? 很神奇。 叶朝歌看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叶朝歌:“……” “你说,这是狗还是兔子?”叶朝歌气闷的问卫韫。 卫韫默默的看向她手里的花灯。 白白胖胖的花灯憨态可掬,只是做的脸,实在不忍苟同。 要他说的话,既不像兔子,也不像狗,说不出是个什么物种来,但真要说的话,那只能说花灯不错。 至于不错在哪里,至少能用。 对,就是这样。 只是…… 卫韫望着正咬牙满脸难掩威胁的大祖宗,毫不犹豫违心道:“兔子。” 叶朝歌满意了,“听到了吗,这是兔子,不是狗!” 小铃铛也是个固执的,即便她爹说是兔子,她依旧咬准了是狗。 叶朝歌要炸毛。 卫韫连忙说道:“是狗也好,兔子也好,总归这是你娘亲手做给你的,拿着,同奶娘回去睡觉。” 也不知小铃铛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但她的确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手里团着不像兔子也不像狗,分类为四不像的花灯,跟着奶娘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那灯是我做的?” 女儿离开后,叶朝歌颇为好奇的问卫韫。 她记得,自己没说过这灯是她做的。 卫韫淡淡道:“能有此手艺的人,除了你不作他人之想。” 说完,卫韫便去了后面的耳房。 远远听到他的大祖宗在问刘嬷嬷:“嬷嬷,他刚才那话是在讽刺我吧?” 卫韫忍俊不禁。 说来也是奇怪,他的大祖宗手很巧,看她给他做的衣裳,十分的细腻精致,便知手巧,之前姑母见到,也曾夸她有一双巧手。 可奇怪的,除去针线,他的祖宗其他的啥都不行。 说起来也是无言。 距离他生辰至今也有四个月了,可他的祖宗竟然还做不出一个勉强能看得过眼的同心结。 当然他也不是嫌弃,在他看来,只要是她做的,再丑也是好的。 只是感慨罢了。 之后他越发的发现,除去针线,他的大祖宗真的算不上巧。 且称得上恩,学得慢。 而刚才的那盏灯。 她的确不曾说过灯是她做的,下人们也不曾透露,但他就知道,那就是她做的,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得出来。 因为,如果是下人做的,不会那么丑。 只有他的祖宗做的,才能干出指着四不像为兔这种事来。 睡前,卫韫想起一事,便对叶朝歌说道:“回来的时候,我们碰到你二哥了。” “哦。” 叶朝歌浑不在意。 上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路上碰到个把的认识人很正常。 叶朝歌迷迷糊糊的想着,很快便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了,卫韫也不再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为她盖好被子,揽着人也睡下了。 …… 对于卫韫带小铃铛出门看花灯回来的路上遇到江霖一事,叶朝歌并没有放在心上。 且在睡了一觉便将这事给抛诸在了脑后。 卫韫上朝没有回来,叶朝歌独自用过早膳后,奶娘便将小铃铛抱过来了。 老远叶朝歌便听到她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直到近了才听清,小丫头嘴里正念叨着狗。 叶朝歌以为与昨晚的灯相关,没好气道:“说了不是狗,是兔子。” “狗!”小铃铛瘪着嘴儿。 “兔子!” “狗!” 母女俩一大一小争辩不休,这时,奶娘呐呐说话了,“太子妃……小公主说的狗不是昨晚儿的花灯,而是大长公主的宠物狗豆子。” 大长公主有只宠物狗,全身黑毛,两只眼睛小的不能再小,和豆子差不多大,因此取名为豆子。 之前大长公主曾将小铃铛带去公主府小住过两日,在那期间,她便和豆子熟了。 只是小孩子忘性快,在刚回来的时候,小铃铛还曾一度念叨着狗,后来喜新厌旧的她,很快便将豆子给抛诸在了脑后。 昨晚叶朝歌的那似兔非兔,似狗非狗的灯,让小铃铛想起了被她抛弃的豆子。 然后睡前就一直念叨着狗狗。 一开始奶娘也没有多想,只当小主子念叨着灯呢,还哄她说,待睡醒了再给她。 孩子的精力终归是有限,虽然小铃铛出门一趟精神头极好,但躺下便睡着了。 直到今儿个早晨起来,小铃铛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狗。 奶娘哄着给她洗漱穿衣后,便将灯拿了过来。 谁知道嘴里不停念叨着狗的小铃铛竟然不要,不但不要,嘴里还继续念叨着狗。 最后闹了半天,奶娘才弄明白,小主子念叨的狗此狗非彼狗,而是大长公主府的豆子。 听完整个过程的叶朝歌:“……” “想要豆子?” 小铃铛歪着小脑袋,好像在想着豆子是什么,或许是无果,又念叨狗。 叶朝歌虽然喜欢捉弄女儿,但对于女儿也是有求必应,她想要狗,便打算让刘嬷嬷带着她去大长公主府。 谁知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外头突然下起了大雪。 且看这架势,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出门是不行了,大雪纷飞万一在外头受了寒怎么办? 便让司琴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看能不能过去将豆子给接过来。 最后接来的不只是豆子,还有大长公主。 听说心肝宝贝想豆子了,大长公主二话不说,亲自带着豆子来了东宫。 豆子来了,小铃铛终于不再像念经那般要狗了,一人一狗到一边玩去了。 大长公主跟着过来,叶朝歌有些不好意思,外头下着雪,就为了满足小铃铛。 小铃铛话说不全,她这个当娘的自然要承包了道谢。 大长公主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本宫在府上也没什么事,正好也好几天没见她了,趁着功夫便过来了。” 大长公主对小铃铛是打心眼里喜爱。 最初叶朝歌还有些担心,毕竟皇室重男嗣。 直到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纯粹就是多余的。 …… 第1076章:彪悍的铃铛 第1076章:彪悍的铃铛 不但大长公主对小铃铛喜爱非常,连带着她这个娘也享受到了什么叫做母凭女贵。 因为自打小铃铛出世后,大长公主对她的态度明显更为不一样,好像更亲近了一些。 之前大长公主虽然收起了敌意,但对她不冷不热的,当然,她也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虽不亲近,但也算是相处的和谐。 直到小铃铛出生,这一切才改变。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她和大长公主能像现在这般说说笑笑和谐的坐在一起,这都是小铃铛的功劳。 而她这个当娘的,竟然是沾了女儿的光! 叶朝歌:“……” …… 中午叶朝歌留了大长公主用膳。 这边刚让刘嬷嬷去安排膳食,卫韫便回来了。 对于大长公主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候过来东宫,他感到意外。 “还不是你的宝贝女儿!” 卫韫茫然,“小铃铛?小铃铛又怎么了?” 叶朝歌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得知大长公主来此是因为小乖,卫韫自是免不了要道谢。 大长公主全然不上心,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谢来谢去的事。 用过了午膳,大雪不见停的迹象。 “我瞧着这雪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了,不等了,这就回吧。”大长公主原本想着待雪停一停再回,可瞧着不但没有停的迹象,且是越下越大。 趁着外头还未冻上,现在便回吧。 叶朝歌原本想劝她再等等,说不准待会便停了。 可看这灰蒙蒙的天儿,这话便给咽了回去,让卫韫送大长公主回去。 “不用不用,左右离得也不远,最近朝上也一直不得消停,好不容易有了闲,便让他歇着喘口气,我这身边这么多人呢。”大长公主拒绝。 叶朝歌坚持,卫韫亦是如此。 就算大长公主此来不是为着小铃铛,她是长辈,便该如此。 大长公主拗不过二人,便由着去了。 走前儿,大长公主对叶朝歌说:“我瞧着小铃铛正稀罕着豆子,你尽管留着,待她玩够了再说,实在不行你们便养着,我那边再找人弄一只来便是,你们也不必惦记这事……” 又道:“之前豆子一直由雀儿在照顾,我让她也留了下来,那狗儿你也不必费什么心,交给雀儿便可。” “还有啊,豆子虽不咬人,但也不能大意了去,让身边的人瞪起眼睛看着点,小铃铛人小手上没个轻重,但下人们可不能疏忽。” 这是怕豆子伤着小铃铛。 叶朝歌一一听在耳朵里,记在了心上。 大长公主这番叮嘱倒是提醒了她。 豆子再乖顺,终归是个狗儿,小铃铛再精怪,那也是个孩子。 的确是该上心看顾着些。 送走了大长公主,叶朝歌便叮嘱了屋子里的人,尤其是三个奶娘,让她们时时警惕着。 不只是下人们上了心,叶朝歌也将此事记着了。 接下来两日但凡是空闲,便不错眼的盯着,生怕豆子伤着小铃铛。 可渐渐的,她觉得不对味儿了。 怎么感觉,她该担心的不是小铃铛,而是豆子呢? 叶朝歌默默的瞅着女儿薅着豆子的毛儿可着劲儿蹂躏,而狗子在她的魔掌之下瑟瑟发抖的场景,再度怀疑,她是不是担心错人了? 又观察了一日,叶朝歌第一次对一只狗子产生同情。 豆子被小铃铛祸害的不轻。 大长公主说的对,小铃铛人小手下没个轻重,正是因为没个轻重,才将狗子下退。 现在每当小铃铛喊狗的时候,叶朝歌都会发现,狗子身上的黑毛抖了抖,而且很惧怕到小铃铛身边,哪怕雀儿用他最爱的肉骨头也吸引不过去。 叶朝歌捂脸。 晚上上了床,叶朝歌便将这两日自己观察到的同卫韫做了个总结。 末了忧心忡忡的问他:“你说咱们的女儿是不是太彪悍了啊?” 能让狗子怕成那副德行,肉骨头在面前宁可都不吃…… 可见,她的女儿给豆子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啊。 “哪有你想的那般严重,不过就是薅了些毛罢了。”卫韫浑不在意道。 叶朝歌咽了咽唾沫,不禁想到每天司琴她们收拾出去的狗毛…… 那是不过薅了些毛吗? 她现在都有些担心,待小铃铛稀罕够了豆子,她这边送回公主府的还是不是之前的那只一身黑毛威风凛凛的豆子,怕是只秃了毛的丑狗吧? 心里想着,叶朝歌便将所想和担心的说了出来。 卫韫沉思稍许,“这样吧,姑母那边我去说,姑母最疼小铃铛,应该不会在意。” 叶朝歌自然也知道大长公主不会在意这个,她对小铃铛的喜爱,便是卫韫都要靠边。 即便到时候送回去的是只秃了毛的丑狗,她老人家也不会介意,甚至有可能会自豪的说:“能把豆子的毛薅干净,小宝贝就是厉害。” 画面太美了,叶朝歌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事不对啊。 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人家送来的时候是只黑毛油亮的豆子,总不能送回去秃了毛的吧? 想一想她便觉得脸红。 “你也不必挂心这些,女儿小,喜新厌旧乃是常态,她对豆子的稀罕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他相信,豆子一定能坚持到小铃铛喜新厌旧那一日的。 叶朝歌一想也是。 女儿喜新厌旧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远的不说,就拿前两日的花灯来说。 当时小铃铛稀罕的不得了,可不过一晚上,她便抛弃了花灯转而去稀罕豆子了,三心二意得很。 估摸着待出现了更有趣吸引她的,她会老调重弹。 这么想着,叶朝歌便放心了。 就这样,她开始等待女儿喜新厌旧。 等啊等啊,等来了外祖和兄长的平安信,也不曾等到小铃铛喜新厌旧。 她突然有些怀疑,女儿的喜新厌旧是不是在豆子身上不灵了? 要知道,她不但没有喜新厌旧,且对豆子的喜爱如初,若是半日见不到豆子,那指定干嚎着狗,到处找。 黏糊着呢。 叶朝歌:“……” …… 第1077章:军师 第1077章:军师 时隔近半个月,祁继仁率大部队抵达大越与北燕的边关。 根据信中所书,边关的真实情况远比他们预算的好许多。 北燕虽然乱了,有些人想要从乱中得利,但也有人并不希望乱,否则意乱,外忧内患,北燕不会被大越吞并,那也会内耗而亡国。 这其中,便以娇容为首。 北燕一些瞧不上娇容是女儿家的,倒是通过此事与娇容并肩站在了一起。 而对于大越所造成的损失,以及边关老百姓所受到的涂害,北燕做的也很有诚意。 他们自北燕江山割下边关两城送给了大越,并赔了黄金万两,绫罗绸缎千匹,良驹…… “这么说,这仗打不起来了,那外祖和兄长……” “暂时还不会回来。” 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卫韫便将其打断,接着道:“北燕此举表面是服软,实则是故意为之。” 叶朝歌并不糊涂,经过卫韫这么一点拨,醍醐灌顶。 “难怪我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原来问题在这……” 得知北燕赔偿给大越的损失,不但割了两个城池,且还赔了黄金万两…… 北燕内战,边关百姓深受其害,但当时驻守官员反应快,及时将老百姓疏散开,虽造成了损失,但并非无可挽回。 况且,两国关系虽然在随着北燕皇帝驾崩后紧张了起来,眼看着像是要打仗,但到底没有打,仗未打先送城池黄金…… 好歹北燕也是泱泱大国,这怂得有些不寻常啊。 叶朝歌沉吟稍许,眯了眯眼睛,“北燕这是在借咱们敲打内部啊。” 叶朝歌能这么快领悟其中的深意,卫韫对此并不意外,捏了捏她的手,“不错,北燕算盘打的响亮。” 利用此事让北燕的人清醒过来,让他们意识到,在北燕之外,还有一个大越在虎视眈眈,且边关之上,大越屯兵在那…… 而北燕付出的越多,越能引起北燕人的重视。 想到此,卫韫冷冷一笑。 恐怕,事态发展到今日这步,背后不乏有趁乱从中获利的,也有…… 推波助澜的。 “这么说来……是娇容?” 娇容有这么深的心思吗? 叶朝歌疑惑。 “她没有,但是,她有一个好军师!” 闻言,叶朝歌瞠目,“你是说,那个被娇容称之为弱鸡的……书生?” “我得到的消息是如此。” 而事实,自然也是八…九不离十。 叶朝歌啧啧不已,她就说,娇容若是有如此深沉的心计,当年也不会被宁缺利用。 “他们的意思……要打?” “打?他们北燕打得起吗?”北燕驾崩的皇帝太能干了,皇室子嗣枝繁叶茂,在富贵人家,儿子多都不见得是好事,更遑论是皇室。 这些年北燕皇室内耗的厉害,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根子早就烂了,如今也不过是外强中干。 打仗? 当年不行,又内耗了几年便行了? 他们大越打得起,北燕却打不起! 这一点,凡是北燕朝堂中人皆是心知肚明。 叶朝歌听后,只有一个感想,那便是儿子多了麻烦也多,她只是听着便觉得混乱。 不过,既然北燕打不起,那为何还要让外祖和兄长继续屯兵镇守边关? 这疑惑刚起,便被她给压了下去。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八个字听着简单,但其中深意却是让人胆寒。 …… 祁继仁和叶辞柏虽短时间内回不来,但至少从前前后后的消息来看,战事再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打战,他们在上京的人也不必时时刻刻牵肠挂肚忧心忡忡。 虽然不会打仗,但作为北燕公主的华容,日子依旧不好过。 她的身份,在太平的日子,便相安无事,若一旦两国关系紧张起来,大越人便十分一致的排外。 自事发到现在,华容苦不堪言,她现在都不敢出门。 来到大越已有多年,现在她已然融入了这里,甚至有时候把自己当做大越的人。 可两国紧张,她才知道,自己终究不是大越人。 一旦邦交出现问题,作为和亲公主的她便是首当其中。 从来到大越时,她便知道前路未卜,但出乎她预料的顺心日子,当她忘记了当初的忐忑惴惴不安,直到现在……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楚的认清自己的处境和身份。 华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和煎熬,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那些不安几乎要将她吞噬,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 她太需要发泄了。 可这上京她认识的人有限,之前也有过交好的,但随着父皇的驾崩,北燕和大越的关系紧张,那些交好之人跑的干干净净。 她想找人倾诉都找不到。 人都有一个不能承受的极限,华容在自己即将崩溃之时,来到了东宫。 华容的到来,叶朝歌并不意外,她知道她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比她预料中来的晚一些。 “朝歌……” 见到人,未语泪先流。 华容红着眼睛,形容憔悴,楚楚可怜。 叶朝歌走过去,握上她的手,“想哭便哭吧。” 也不知是叶朝歌的不躲避,还是她的声音太温柔,亦或是压抑的太久…… 华容再也忍不住,哭倒在叶朝歌的身上。 先是压抑啜泣,再到嚎啕大哭。 华容哭的撕心裂肺,很是悲切。 叶朝歌也不说话,任由她趴在她身上哭,更不曾宽慰她。 她知道,比起宽慰,放任她发泄更来得适合。 华容哭了很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哭到再也哭不出来,喉咙沙哑至极,伴随着刺疼,这才作罢。 “抱歉,脏了你的衣裳。” 翻涌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后,华容从叶朝歌的身上起来,并不意外的看到对方衣襟上那大片的湿润。 叶朝歌不在意,“感觉可好些了?” 华容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略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声音有些闷:“哭出来好多了,谢谢你朝歌。” “不必这么客气。” 叶朝歌的宽容,让华容鼻头发酸,“说起来也是失败,来大越这么久,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华容自嘲的笑着。 …… 第1078章:她可怜,但她更幸运 第1078章:她可怜,但她更幸运 华容成长了许多。 嫁为人妇,升为人母的她,成熟了不少。 她此时自嘲的笑着,眉目间满满都是悲凉之意。 叶朝歌看得出,此事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其实想想也是,华容的处境在大越本就尴尬,无事之时倒也没什么,可一旦出了事,她便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即便已经在大越成亲生子,也依旧改变不了她是外来人的事实。 生活了多年的一切排斥抵触她,自己的生父又将将去世,而自己却远在万里之外,不得前去磕头见最后一面…… 诸多种种,依着她的性子,华容能坚持承受到现在,实属不易。 “你有。” 叶朝歌看着她,“平王。” 华容不解。 “你的艰难和苦闷,可曾同平王说过?” “我……” 华容摇摇头。 “你的身边便有一个说话的人,只是你舍近求远罢了。”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华容却选择了舍近求远,将她的丈夫排除在外而不自知。 华容低下头,“他是大越的王爷……” “可他也是你的丈夫。”默了默,叶朝歌又道:“就好比,你不只是北燕的公主,你还是大越的媳妇,更是平王的妻子,这道理都是一样的。” 华容猛地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也不知是发泄过了,还是叶朝歌的话影响到了她,华容并没有久待。 “这华容公主也是个可怜的。”送走了华容,刘嬷嬷忍不住的感慨道:“孤身一个人来到异国他乡,作为外来人,她的惶恐和不安可想而知,如今又出了这么个事……” 华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她虽是北燕的公主,但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说白了,她没有能影响北燕的能力,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女子罢了。 而所有人,却将一切的责任强加在了这个寻常女子的身上,完全不顾忌所有…… 何其无辜,又何其可怜。 叶朝歌笑笑:“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刘嬷嬷茫然,“小姐的意思是……” “华容虽然可怜,但也幸运,她嫁给了平王。” “啊???” 刘嬷嬷听不懂小姐的意思。 什么叫华容虽然可怜,但也幸运,她嫁给了平王? 小姐的意思是,华容公主嫁给平王很幸运吗? 还有那句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又是何意? 刘嬷嬷不明白,直到两日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她才恍然明白过来。 事情的起因是,华容公主外出,在路上被老百姓扔了菜叶子,喜悦能感染人,同样的,愤怒也能传染人。 最先扔华容菜叶子的人是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有个儿子是边关镇守军中的一个小兵士,因北燕皇室内乱,边关受到扰乱,老太太的儿子不幸在一次混乱中失去了一条腿。 老太太心中悲愤,恨上了北燕,而华容这个北燕公主,亦在其中,恰好今日遇到了平王府的马车,得知车里的人便是北燕来和亲的公主平王妃华容,怎还忍得住,当场将心中的恨发泄了出来。 老太太一边对华容的马车扔菜叶子,一边怒骂着为她失去一条腿的儿子叫屈。 老百姓本就对破坏他们平静日子的北燕不满,群而攻之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平王府的马车被包围了,而马车里的华容便是众人攻击的对象。 混乱也因此拉开了序幕。 华容被吓到了,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随行的护卫是大越人,自不会对大越的百姓动手,只能用言语镇压,可面对众怒,所谓的言语实在空洞。 场面越来越乱,甚至有人跳上了马车将华容从车里拽了出来。 华容的出现,致使局势更乱。 护卫见势不好,连忙求助京兆尹,以及巡查营。 可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赶过来都需要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正好在附近的平王得讯迅速的赶了过来,将华容护在了身后。 “大家都静一静,我是平王卫安,大家听我说两句。” 老百姓单纯,容易被煽动,但也同样的,对皇权抱有畏惧。 在平王报出身份,众人畏惧之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平王将华容护在身边,面对周围的老百姓,掷地有声—— “我是大越皇子,虽然妻子是北燕人,但我生在大越,长在大越,生是大越的人,死也是大越的鬼,所以大家不必怀疑我接下来所言。” “华容是我的妻,你们大家或许会说,我会偏向她,可请大家想一想,她可有做过对大越,对大家任何不利的事吗?或者,她可有说过对大越藐视之言?” “她没有!她什么也没有做过!自她来到大越之后便安分守己,不曾伤害过任何人,也不曾做过对大越不利的任何事,两国之祸,为何要迁怒到她一个女人身上?” “她是北燕人不假,可她现在也是大越的媳妇!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没有影响一个国家的能力,更没有能影响战事的能力,说白了,她也是无辜受累之人。” “从北燕挑衅之日开始,北燕便放弃了她,北燕会不知道她将要面临的处境吗?知道!可他们依旧故我,犯我大越,完全不顾及她在大越的处境,你们说,她不无辜吗?北燕是她的家,可她却被自己的至亲给舍弃,这种境遇,这种心情,你们有谁能明白?” “我也知道,在场的各位有因此失去了亲人,有的家人受到伤害,可让你们失去亲人,伤害你们家人的是北燕,不是华容!你们忍心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到一个弱女子的身上吗?” “我是她的夫君,从成亲那日我便发誓,与她一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若实在不平不甘,那便冲我来,不要伤害她!你们也不必畏惧我的身份,我以华容夫君的身份承诺,无论你们如何的发泄,我皆不会追究问责!” “若大家还是容不下我们,我们便离开上京,永远不再回来,但是,我请你们记住,华容,她是大越的媳妇,是我卫安的妻子,她对大越,对大家,问心无愧!” …… 第1079章:不值钱,但却是他的所有 第1079章:不值钱,但却是他的所有 “小姐,还是您看得准呐。” 刘嬷嬷自外回来,笑眯眯的说。 她将外界之事对自家小姐说了一遍。 现下她真真是明白了小姐为何会说华容公主是幸运的了,也明白小姐的那句‘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之意。 事实可不就是这样吗。 华容公主或许不幸,远离故国,来到这异国他乡的大越,之后又遭故国舍弃,在异国他乡又备受排斥…… 但她也是幸的,因为她嫁给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她,且会维护于她的男人。 曾有人说过,人在不幸之时往往会伴随着幸运。 原本她还不信,现在,事实如此。 还是她家小姐看得准啊。 看得准? 叶朝歌笑而不语。 不是她看得准,不过是她比旁人多活了一世罢了。 …… 也不知是平王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他的态度过于决绝,自那日之后,上京之中对于华容的讨伐声渐渐小了下去。 其实也是,华容有什么错? 要说错,那也是她投错了胎,生在了北燕皇室! 但这些又岂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她只是个弱女子,一不能影响北燕,二不能左右北燕,说句不好听的,她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 更何况,她自己也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将一切的罪责强加在她的身上,委实太过于牵强说不过去了。 / 日子再也不必过的胆战心惊,华容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她也知道,她的身份和存在,大越子民仍是不能接受,好在她这人不贪心,不求众人接受,只求不会再那般的排斥抵触她。 如此她便满足了。 尽管依旧会被人用异眼看待,但只要不再有那日的过激行为,她便心满意足。 至于其他,便交给时间。 人与人之间认可需要一个过程,她明白,不着急,也不强求。 只要相安无事即可。 华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可想到方才下人的禀报,心头略微有些沉重。 她派去的人,又被撵了出来,这次不只是嘴上撵,且据说还动了扫帚。 想到此,华容叹了口气,面上带上了些许的愁绪。 表明看来,事情过去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并没有过去,至少,她的心,没有过去。 平王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妻子对着外面发呆,美丽的脸庞上透着淡淡的愁闷,拢起来的眉头说明她有心事。 连他已然回来也不察。 “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平王走过去。 听到熟悉的嗓音,华容稍稍回神,扭头看去,惯性的扬起笑脸,“你回来了。” 见到她的笑脸,平王微微一叹,扶上她的肩:“不想笑便不要笑,你我是最亲近的人,在我面前不必勉强自己。” 闻言,华容微顿。 面上的笑逐渐敛去,望着面前的丈夫,神色有些恍惚。 那日叶朝歌的话,再度在耳畔回荡…… 你们是夫妻…… 他也说,他们是最亲近的人。 成亲二载,她第一次正视他们的夫妻关系。 夫妇本是一体。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认知到这句话的深意。 平王待她很好,她一直感同身受,对他,她也是欢喜的,很多时候她也曾感恩过,让她和亲遇到了他,并嫁给了他。 她感恩,但同时也时刻在警醒着自己,并时不时的告诉自己,眼前之人,他是大越的皇子,是平王。 时间一长,她便有些忘了,这个人不只是大越的皇子王爷,更是她宁华容的夫婿,她的丈夫,她女儿的亲爹。 直到历经此事。 她压抑,甚至一度近乎于崩溃,她四处寻求解脱,却忽略了身边的他。 犹记得那日东宫回来,她抱着他哭。 至此她还记得当时他说的话,他说:“华儿,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侧过头看看我,等你意识到我的存在,等你发现我……” 他说他等到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一直以来,看不清的人,是她! “华儿?” 耳畔响起他温柔的声音。 华容回神,目光汇聚,定格于面前之人身上。 卫安并不出众,他比起天人之姿的太子,英俊无双的康王,不知逊色了多少,他甚至称不上英俊,但也是好看的。 他的好看不带任何的攻击性,他很温柔,不出众也不打眼,哪怕他一直是被人忽略的存在。 但他对此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乐在其中,哪怕自己永远是被人忽略的那一个也无妨。 他待她很好,从当年她来到大越开始,多年来始终如一日。 以前她曾问过他,当初赐婚的时候,他没有过不情愿吗? 他说有,但在见到她之后,便没有了。 他说曾第一眼见到她,很神奇的,便认准了她。 他说,“我没能力,也没有野心,不出众,更不得父皇爱重,除了身份和王爷之尊,什么也没有,我给不了你超越王妃的尊位和荣华富贵,我能给的……” 只有他的一切,他所有所有的一切。 不值钱,但却是他的所有。 “怎么又走神了?” 平王微微叹息,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打我回来你便是一副心不在焉,是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烦忧?可是又有人到你面前惹了你厌烦?” “没有没有。”听出他语气中带着转变,华容连忙说道:“没有人,真的,我不骗你。” 她的着急,平王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未说你骗我啊,都是孩子的娘了,怎地还像个孩子似的呢?” 华容郝然的低下头。 平王顺着她低头的动作放矮身子,与她平视,“刚才在想什么那般入神?” “我……”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莫要低着头,你又没犯错。” 最后几个字,差点让华容泪目。 自父皇驾崩,北燕内乱,边关不稳,她便一直胆战心惊,甚至不敢面对其他人,总感觉‘无能,罪人’等等标签在她身边如影随形。 虽然没有人明面上说过她错了,她是罪人之类的话,但有时候,人的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在许多人的眼里,她就是错了,就是罪人。 只有他…… 他不是第一次说她没错,但每一次仍是能让她微凉的身子回暖。 …… 第1080章:这年头帮人也是门技术活 第1080章:这年头帮人也是门技术活 “又要哭?” 平王皱起眉头,看着她的楚楚可怜的小脸,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拥入怀里,“华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他的妻子他了解,这件事给她影响太大了,哪怕尘埃落定,她也难以走出来。 他能堵住悠悠之口,能告诉全天下的人,华容是他的妻,能为她这份风挡雨,却唯独拿她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从前的那个华容。 华容靠在平王的肩膀上,小声抽噎。 好在过了一会,她自己便平复了下来,鼻头通红的问丈夫:“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还记得前两日在街上的老太太吗?” 老太太? 平王皱起眉头。 他当然记得!!! 见他如此反应,华容以为他忘了,出言提醒道:“就是儿子损了一条腿,对我扔菜叶子的那老太太。” 平王眼睛微闪,淡淡道:“我记得,你要我帮的忙与她有关?” 那日街头之上,最先对华容扔菜叶子,并之后挑起后面群怒的老太太,时隔不过才两日,他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更何况…… 想到那老太太相关种种,平王的心中有了些许的猜测。 在他心思转换间,便听华容道:“恩,我想帮一帮她,为他们做点什么。” 想到什么,华容再度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闷:“只是,他们好像并不稀罕……” 那日回来后,她便对那充满了悲愤和痛恨的老太太上了心。 说起来,这事还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 回来后她便派人去找老太太。 当时下人以为她找老太太是为报复,对她好一番劝,甚至都跪下了,说什么乡野村妇,没有受到教养,一时失了理智…… 求她不要计较。 她哭笑不得,便解释自己找老太太并非是为了报复,只是想要为他们家做点什么。 好说歹说,下人们才去找人。 老太太是上京人士,并不难找,不过半日,下人便送来了确切的消息。 而她也说到做到。 事实本就如此,她找老太太,没有任何的报复之念,发自内心的想要帮他们,为他们做点什么,不求其他,只是让自己的心里能无愧。 只是老太太并不接受,对于她是北燕人,老太太可以说是痛恨到了极点。 之后下人回来报,老太太当时的情绪很是激动,并且放下了狠话,纵是他们一家上街乞讨,也不会接受刽子手的施舍! 当然,她也知道,下人传的话是经过润色了的。 不管老太太说的有多难听,但其意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不稀罕她的帮助。 他们不稀罕,可她却不能放下不理。 因为…… 根据派出去人打听到的消息,老太太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曾经是走货的商人,但在一次走货时遇到了北燕的马贼。 二儿子和小儿子都从了军,二儿子在几年前大越与北燕的交战中牺牲,不用说,死在了北燕人的手里。 三个儿子唯一剩下的小儿子如今又因北燕没了一条腿…… 华容苦笑。 老太太对北燕的敌意,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若是换做了她,自己的三个儿子两个死在北燕手上,一个也因北燕没了一条腿,也会和她一样,对北燕恨之入骨。 “所以你想帮他们?” 听完华容的讲述,平王如是不动声色的询问道。 华容点头,“虽然与我无关,但我既然知道了,便做不到置之不理,我在想,你能不能出面去帮一帮他们,至少也能让他们下半生有个依靠。” 老太太不接受她的帮助,是因为她是北燕人,对于一个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死在北燕人手上,只剩下的唯一一个小儿子又因为北燕失去了一条腿的老太太来说,不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但卫安不同,他是大越的皇子,是王爷,是大越人,他出面,或许……能成吧。 平王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 难不成让他告诉她,不只是她惦记着老太太,他也一直在惦记着,有关于老太太的一切,已然清楚,并亲自去过,但和她派出去的人一样,不但无功而返,且被老太太给拿着扫帚撵了出来吗? “怎么了?是不是不行啊?” 华容不知这背后还有如此隐情,不解的望着久不说话的丈夫。 “没,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帮他们。”平王不露声色。 “什么叫怎么才能更好的帮他们?” “你想啊,若是给一笔银子,他们老弱妇孺,被心存歹意的人盯上了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帮人不成反倒把人害了吗?” 华容啊了一声。 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要不然我们给他们一处院子……” “不妥,若这么做了,便不是帮,而是施舍,那老太太看起来是个很有骨气的人,她不会接受。” 闻言,华容便想到了她派去被撵回来的人。 据她了解,老太太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大儿子没了之后,媳妇也跑了,只留下了两个孩子,二儿子早年丧妻,人没了之后也留下了一个孩子,小儿子倒是还没有成亲,但他的腿没了…… 二老年岁大了,虽然朝廷拨下了抚恤金,但对于他们老弱妇孺的一大家子来说,那点点抚恤金并不能管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太太都不曾接受她的帮助,由此可见,的确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从她以自己年迈的身躯带着三个孙子,照顾老伴,现在又要照顾儿子,便能看得出,老太太虽为女人,但是个要强的。 这样的人,是不会接受的。 而且…… 其实华容也明白,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她来自北燕,而卫安,是北燕的女婿。 想到此,华容心下有些黯然。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更不曾泄露分毫,但她终归没有傻到家。 她好像连累到了她。 “这不行,那不行,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想要帮人,却发愁,想想也是好笑。 平王沉吟稍许,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我倒是想到了个办法。” …… 第1081章:华容所求 第1081章:华容所求 东宫。 “小姐,方才小海子来报,平王妃来了。” “华容?” “是的。” 叶朝歌虽有些意外华容过来,但客人上门,还是要待客的。 随之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去了前殿。 前殿。 “你最近怎么样,可好些了?” 华容拉着叶朝歌的手,“好多了,多谢你点醒了我。” “你这话便有些见外了。” 对于华容,她一直也不曾好好谢过。 早些时候,多亏了她在中间帮她和娇容传信,这份情意她一直都记得。 而人寒暄了一会儿,华容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朝歌,不瞒你说,我今儿个过来,一来同你道谢,谢谢你那日点醒了我,这二来呢,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说说看。” 叶朝歌好奇是什么忙能让华容来找她帮。 “我想你应当听说了,前几日我外出的时候被人攻击,带头攻击我的人,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这老人的情况有些特殊……” 随即,华容便将老太太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太太夫家姓于,一家人住在城南…… “我听说你早些年在城郊建了个收容所,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帮帮忙……” 说着,华容身边的婢女上前,将手上一直捧着的匣子放到桌上。 “这是我准备的,也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你便同我说,我再送来……”她找叶朝歌帮忙,自然不会让她破费,华容是带了银子过来的。 叶朝歌看眼匣子里的银子,挑挑眉,好奇道:“照你说的,她攻击了你,且将你推入了众矢之的的局面,你还要帮她?” 华容苦笑一声,“虽是如此,但他们也是受到了牵连,无辜的,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我是她,也会如此,而且……” “他们家沦落到现在的局面,与北燕脱不了关系……” 她做这些,也不想图什么,只求一个心安。 / “小姐,这王妃是什么意思啊?” 送走了华容,红尘疑惑道。 “笨丫头,这不是明白着吗,王妃是想帮忙。”刘嬷嬷道。 “既然是帮忙,那为何来找小姐,她帮就是了呗,找小姐做什么?” 刘嬷嬷气笑了,没好气道:“我看你自打成了亲之后,脑子是越来越不灵光了!” 红尘不乐意了,撅着嘴儿:“嬷嬷您说话就说话,不带这般人身攻击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 “可您也没说对啊,本来就是嘛,王妃要帮忙大可去就是,又没人拦着,拉咱们小姐进来是什么意思?” 刘嬷嬷被红尘的理直气壮气得没了脾气,“说你笨你还真是不让人失望啊,你忘了,王妃是哪里人?还有那老太太又是因为何攻击王妃?” “呃……” 经过刘嬷嬷的一番提醒,红尘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原来王妃是怕老太太不接受啊。” “不是怕,应该是已经去过了,没有成,这才求到了咱们小姐的头上。”刘嬷嬷如是分析道。 毕竟,时隔了两日才找过来,这其中经过必然是她所猜想的那般。 “嬷嬷分析的对,恐怕便是如此。” 华容应当是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她在郊外有个收容所的事,便拿了银子找上门来。 “这王妃倒是一片好心。” 且还是做了好事不想声张的好心。 由此可见,王妃是真心想要帮那于老太,并没有其他的算计和图谋。 刘嬷嬷能得出此结论并不难,毕竟方才,华容所说的是让收容所出面,而丝毫不提银子她出。 “小姐,您看这事……” 叶朝歌颔首:“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理,不过,这功劳我是不能要的。” 该是谁的心意,便是谁的心意。 不管华容是出于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还是其他,她的心意总归是她的。 想了想,叶朝歌便对刘嬷嬷说道:“待会您亲自去一趟,让王嬷嬷安排此事,再找个恰当的机会提一提。” 刘嬷嬷应下,小姐派她过去,显然这‘恰当’才是重点。 …… 于老太这两日心下有些不安。 对于那日在街上的冲动,事后回想起来,是有些后悔的。 后悔自己的冲动。 对方再怎么说,都是皇家的儿媳妇,是皇权贵人,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婆子。 自己让堂堂平王妃遭了那般侮辱,对方若是要报复,她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是一只脚入土的人了,再活也没几年了,可她还有个已经没了腿的儿子,还有三个孙子。 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他们怎么办? 于老太有些后悔,但她也知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大不了就是一死,到时候也好在地下做个伴。 也正因为这般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于老太索性让自己痛快到底。 故而,在平王府的人接二连三的到来,以及那平王亲自登门之时,更加没有顾忌的随着自己的心意走。 左右就是一死,得罪一次是得罪,两次也是得罪,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发…泄发…泄心中的孤愤,说起来她也不算亏。 就是对不起老伴小儿子还有三个孙子孙女了。 想到此,于老太叹了口气,望着院中无知无觉尚不懂事的三个小娃娃,心头升起不甘。 他们是穷,可也是人啊! 缘何命运如此待他们不公? 在于老太胡思乱想间,门上陈旧的铁环被叩响,发出阵阵沉闷苦涩的声音。 于老太回神,老脸一凛。 “带着弟弟妹妹回屋去。”于老太对大孙子道。 待三个孙子回了屋,老太太抄起墙根下立着的扫帚,推开门栓,用力的拉开门,扫帚横在前,厉声怒吼:“我说你们有完没……” 在看清门外之人,于老太的怒吼戛然而止。 只见门外是个和她年岁相当,但穿着十分体面的老太太。 对方两手在前,含笑望着她。 一看便知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于老太眯了眯略有些浑浊的眼睛,警惕的望着门外之人,“你是谁?” 这人虽不是之前平王府派来的一众人中之一,但保不齐是换了人! …… 第1082章:竟然是太子妃 第1082章:竟然是太子妃 “老姐姐,您宽心,我是叶家的仆人,这是我的身份牌,您看看。” 来人正是王嬷嬷。 于老太手一推,“老婆子我不识字,你给我看也没用。” 王嬷嬷也不尴尬,她笑了笑,“没事,您不认识字,认识官府的人也行。”说罢,王嬷嬷侧身招了招手,下一刻,一身着官府衣裳的衙差走了过来。 “老太太,您还记得我吗?” 于老太眯了眯眼睛,“是你,杨大人。” 杨官人是官府的人,于老太对此是知道的,只因这杨大人和他们家也是熟人了。 早些时候,她家二儿子的死讯便是他送来的,二儿子和三儿子的抚恤金也是他送的。 杨大人笑笑,“是我,老太太,咱们能进去说吗?” 有了杨大人,于老太紧绷的身体多少放松了些。 她看看杨大人,又看看王嬷嬷,还是侧过身让两人进来了。 但没有进屋,而是直接让他们在院子里落了座。 于老太心里想着,待会若是不妥,在院子里她也好撵人,大扫帚能施展开。 于老太的心思,王嬷嬷和杨大人并不知道,被安置在院子里,前者倒是无所谓,后者有些不满,张嘴便要说什么,被先一步察觉到的王嬷嬷给制止了。 她来又不是来做客的,进屋还是在外面都无妨。 “老姐姐,有您熟悉的杨大人在,我的身份您不必质疑,方才没有说清楚,我再自我介绍一遍,我夫家姓王,是叶府的管事嬷嬷,人称王嬷嬷,现在去了郊外的收…容所,是那里的主事。” 说起来,王嬷嬷心眼也是厉害,来前儿做足了准备,为了不耽误彼此的时间,干脆找到了京兆尹府,从那里借了个人同行。 也是巧,借来的人,竟是与于家曾打过交道的杨大人。 一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二来让官府的人做个见证,以此也能安于老太的心。 不得不说,王嬷嬷此举全然是站在了于老太的角度上。 于老太听后,看向杨大人。 王嬷嬷的担心并非是多余,她的话,于老太半点不信,但杨大人却不同,她不信王嬷嬷的,但是信杨大人。 后者对她点点头。 于老太对王嬷嬷的身份信了,不是平王府的人,让她又放心了一些。 最关键的是,有京兆尹府的人在,并不用担心对方会对她不利。 不过。 “叶府是谁家?” 叶这个姓并不罕见,这上京叫做叶府的人家,没有几十,但也有七八个。 王嬷嬷唇角一僵,默默道:“这么说吧,是太子妃的娘家。” 好吧,这么解释既通俗又易懂。 太子妃? 于老太皱眉,太子和平王同是皇帝的儿子,而他们的媳妇,就是妯娌,难道说,他们是平王府请来的? 这平王府究竟想做什么? 虽然之前平王府的人送来了银子,但她老太太又不糊涂,平王府的人定然是打着利用她,收…买人心营造好名声的主意。 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意?! 反正她知道,在这风口浪尖之时,平王府就算是为了悠悠众口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当然,她也知道,待过去这一阵,一切就不能保证了。 她还是那句话,反正已经这样了,既然免不了,便活个痛快! 不过,她都那样了,平王府的人怎么还不死心?现在又找来了劳什子的叶府…… 他们什么意思? 王嬷嬷虽然不知道于老太心里在想什么,但看她这变来变去的脸色,便知其所想并非好事。 连忙说道:“老姐姐,您莫要误会,我今日过来是受了我家太子妃的吩咐,是来帮您们一家的。” 随即,王嬷嬷将郊外收…容所以及收…容所的情况一一介绍了一番。 说来这个收…容所置办了也有些年头了。 从当初的数几人,到现在发展为几十人,在上京也有了些名气。 当然,他们最初建立收…容所的时候,并非要名气好名声,纯粹是一片善心。 所以,收…容所一直以来很低调,默默的做着善事。 或许入不了富贵人家的眼,但老百姓之间,却很有声望,只不过,老百姓至今不知道,当初建立收…容所的是她们小姐,现在的太子妃。 更不知道,这些年来,是太子妃一直拿自己的嫁妆贴补收…容所的开销。 “你是说,城郊的收…容所?是,是太子妃的?” 于老太有些不敢置信。 城郊有家收…容所几乎是人尽皆知,听说,如果有吃不上饭的人过去,便会无偿得到吃的。 但收…容所也有自己的原则,那些身强力壮的过去,则会被无情的赶出来,而受到帮助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孺,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所以,对于收…容所的名头,于老太还是颇有好感的。 但没有想到,这收…容所幕后的人竟然是太子妃! 这可是一直都不曾听说的。 不过她听说,收…容所背后很有靠山,否则,那些去打秋风被无情赶出来的地痞无赖,早就将那里给掀了。 可一直没有,更不曾听说有闹事的。 由此可见,收…容所背靠大山。 但绝对不会想到,是太子妃! 太子妃做了如此好事,竟然一直没有透露? “你们来找我……” “老姐姐,我想您应该也知道收…容所的规矩,收…容所从建立初期到现在,一直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求回报,我们家小姐,不,是太子妃知晓了您家的情况,想要尽一些心力。” 王嬷嬷又道:“我知道您性子要强,您现在并不需要帮助,可经不住一个天长地久啊,您毕竟年岁大了,您的小儿子是英雄,为了大越失去了行走的能力,我们帮您是天经地义,您接受我们的帮助更是理所应当……” 王嬷嬷说了很多,所说皆是攻心为主。 将一切现实情况掰开揉碎了说。 可谓是句句说到了于老太的心坎里去。 “您也不必怀疑我们的用心,有京兆尹做中间人,我们的诚心您大可放心……” 如果说,于老太最初有三分心动,那在听到京兆尹府做中间人,便是七分。 王嬷嬷说的不错,她现在是能干,可到底年岁大了,现在的她便已然感到有心力不从心,自己即便是照顾,怕是也照顾不了多久了。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 …… 第1083章:不必改了,你没救了 第1083章:不必改了,你没救了 东宫。 “小姐,王嬷嬷来了。” 叶朝歌正在逗铃铛,刘嬷嬷从外面进来。 “请人进来。”然后让奶娘将小铃铛带了下去。 没多会儿,王嬷嬷进来了。 久不见主子,王嬷嬷先是好一番激动,在激动过后,便将事情的进展汇报了一番。 得知于老太与其老伴带着小儿子和三个孙子孙女搬去了收…容所,叶朝歌点点头。 “找个机会,将真相告诉于老太。” “小姐放心,老奴都记着呢。” 叶朝歌笑笑,“他们可还适应?” “适应的,咱们收…容所的人多,也热闹,倒也很快便适应了,这于老太也是个好强勤快的,自来了收…容所后,便与老伴帮着干些活,说是尽些心力。” “随着去吧。” 王嬷嬷笑着应声。 “对了,她儿子情况如何?” 说起于老太的小儿子,王嬷嬷收了笑,叹口气,“正值好年华的儿郎没了一条腿,这种打击比要了他的命还沉重,他很消沉,老奴一直与他说话开解,多日来也有些成效,小姐放心,老奴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振作起来的。” 于老太的小儿子可怜,但收…容所可怜之人比比皆是,比他可怜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他们都能好好的活着,他又有什么理由低沉? 更何况,他还有老父老母,还有三个侄儿侄女,这至亲之人在,让他走出来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见王嬷嬷很有信心,叶朝歌也就放心了。 又说了会子话,天色不早了,王嬷嬷便回去了。 “老奴看着她这般,这心啊,也是放下了。”送王嬷嬷回来的刘嬷嬷,笑着说道。 叶朝歌也笑了,“王嬷嬷很适合在收…容所。” 因为她自身命苦,更懂命苦之人,因为懂,所以更能产生共鸣,与其惺惺相惜。 “这都多亏了小姐。” 叶朝歌失笑,“您老人家莫要把什么功劳都推给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就是做了自己能做,且举手为之的事罢了。 她没有那么厉害,所行所举,图的就是个问心无愧。 如此而已。 “老奴可没有,老奴说的都是真心话,在老奴的心目中,小姐是最好的小姐,任何人都比不了。”刘嬷嬷很认真的说。 红尘在一旁接话,“还有奴婢,奴婢和嬷嬷想的一样。” 叶朝歌被她二人一唱一和给逗笑了,“照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有些心虚了。” 说说笑笑间,卫韫回来了。 “老远便听你们在笑,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在说小姐在老奴心目中是最好的小姐。”刘嬷嬷接话。 卫韫眉梢微挑,然后点点头,“在为夫的心目中,也是最好的娘子。” 刘嬷嬷为首,立马低下头。 叶朝歌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嗔怪道:“不知羞。” 卫韫很无辜,“实话实说便是不知羞了?” 刘嬷嬷她们见状,识趣的悄悄退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俩,卫韫更没了顾忌,伸手便将人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大手抚上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今儿个这两个可还乖?” 叶朝歌睨了他一眼,“至少比乖。” “这么说,为夫不乖喽?” “你说呢?” “那你说说为夫哪里不乖,我好改。” 叶朝歌小手一挥,颇为无情道:“不必改了,你没救了。” “那就没办法了,既然你说为夫不乖,两个小东西比我乖,为夫决定了,待他们出生后将他们养的比为夫还要不乖,届时,在娘子的心目中,为夫就是最乖的了。” 叶朝歌被他一番乖不乖的言论绕得糊涂了,没好气道:“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的,也不怕被两个小的听到笑话你。” 好似为了应和叶朝歌的话一般,覆在她腹部上的手,卫韫清楚的察觉到了手心的动作。 他感受到了,怀着两只的叶朝歌又岂会错过,登时笑了起来,“看吧看吧,他们已经听到了。” 卫韫额头青筋凸凸跳了下,咬牙道:“为夫的形象,尽毁在你的手上了!” “你有形象吗?” 卫韫:“……” …… 时间飞快,转眼便出了正月。 出了正月便是春。 只是今年的冬季格外的长,这都二月初了,外面依旧很冷。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田娴儿和苏子慕的大婚也提上了日程,伯爵府上下为了嫁女皆忙碌了起来。 也不知是之前太过严厉了,还是什么,在临出嫁的最后一个月,田夫人再没有让田娴儿学习这个学习那个,而是让她随心所欲,也不再拘着她。 对此,田娴儿颇为不解。 便问母亲。 田夫人抚着女儿的脸,叹息说道:“该教的,为娘都教了,该让你学的,你也学了,为娘能做的,都做了,以后的日子,就靠你自己,嫁了人你便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姑娘家,趁着还在娘家,便随着自己去吧,待你嫁了人,想随自己都不能够了。” 田夫人的话,让田娴儿现在想起来还有些鼻酸。 也让她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快要嫁人了,嫁了人便要离开家,离开她的父母,去到一个新家,陌生靠自己摸索的新家。 而她,便不能再随心所欲。 有些念头一出,便不受控制,田娴儿有些恐慌,更对未来有些害怕,所以,她跑来了东宫,找自己的好朋友,也是过来人说说话。 “朝歌,当年你嫁给太子之前,可有和我一般退缩忐忑不安过?” 叶朝歌摇摇头,“并没有。” “啊。”田娴儿眨眨眼,眼睛中充满了不解。 叶朝歌解释道:“因为我那个时候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那个时候,母亲中毒,在大婚前一个多月,她便与卫韫去了柔然,一路牵肠挂肚,提心吊胆,紧张不安,哪里还去想害怕与否。 从七星谷取了药回京的途中,又担心当时去了苗疆的外祖,以及另外一味药的下落。 可以说,在嫁给卫韫的那段时间,她根本就来不及去忐忑去不安,感觉匆匆便嫁给了他。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夫妻。 …… 第1084章:你舍得吗? 第1084章:你舍得吗? “好像稀里糊涂便嫁给他了。” 叶朝歌有些叹息道:“感觉自己有点亏。” 卫韫回来,恰好听到这话,登时沉了脸。 田娴儿不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见状,怎还敢多待,即便她刚来东宫不久。 当即告辞离开。 “娴儿……”你太不讲义气了! 身后,叶朝歌伸着手,一副试图要拽没义气人回来的手势,奈何,田娴儿的求生欲太过强烈。 跑的比兔子都快。 转眼便不见人了。 眼睁睁看着好友将她果断抛弃的叶朝歌:“……” 可她不知,这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刻,刘嬷嬷她们也退了下去。 眨眼间,房中就只剩下她和卫韫。 叶朝歌悲愤了,手依旧还举在半空。 她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把她这只羊与狼留于一室? “稀里糊涂嫁给我,恩?” 卫韫看着叶朝歌一步步近前,眼睛黑沉如墨。 “那个……” 叶朝歌咽了咽唾沫,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处境有些危险。 “感觉自己有点亏,恩?” 卫韫越来越近。 叶朝歌条件反射的便要后退,奈何她现在身子重,有心无力。 “歌儿,怎么不说话?” 叶朝歌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危险的卫韫,再度没骨气的咽了口唾沫,有些心虚的怂。 很快,卫韫走到了她跟前儿,立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高低立显的局面,让叶朝歌有些不乐意,眼珠子转来转去,寻找翻身之法。 无意中,眼睛的余光瞄到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突然,底气爆棚。 不怎么灵便的身子一挺,“我就是有点亏了,就是稀里糊涂了,你怎么着吧?” 叶朝歌很是理直气壮。 卫韫被她突变的态度一噎。 见他没有了方才的强势,叶朝歌更来劲儿了,挺着肚子,梗着脖子,“打我啊?你舍得吗?” “骂我啊?你舍得吗?” “气我啊?你舍得吗?” 一连三个逼问,真真将卫韫给问住了。 抿心自问,他舍得吗? 卫韫:“……” 不用犹豫,答案肯定是不舍得! 可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卫韫有些牙痒痒,动了动腮,默默说:“你怎么不问我,咬你啊?舍得吗?” “呃……” “答案是……” 说时迟那时快,卫韫俯身,迅速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离开之前又占足了便宜。 满足了,卫韫直起身,继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打你,我不舍得,骂你,也不舍得,气你,更不舍得,但是……我舍得咬你。” 反正他知道不疼。 叶朝歌饮恨,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 卫韫望着一脸悔恨气急败坏的女人,眼底染上了些许的笑意,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脸。 下一刻,被无情的打掉。 “不能捏我,还有,从现在开始,你要离我三米之远,不准靠近我,否则……” 其实否则如何,叶朝歌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才更有威慑之力。 可惜,她面对的是与她同床共枕了多年的男人。 只听卫韫笑意盈然的问她:“否则什么?” 叶朝歌被问住了,但人都唬了,这唬人的架势说什么也不能丢,“你说呢!” 三个字,说的很有气势。 卫韫眼底的笑意更盛。 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人? 一眼便看得穿她现在就是个纸老虎。 嘴上说的模棱两可,实则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否则之后是什么。 “你笑什么!”见他一直盯着她笑,叶朝歌便炸毛了,在她看来,那笑充满了讽刺嘲笑,尤其是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继续,我静静的看着你作。 这么明显的挑刺,叶朝歌还能忍得住? 知她要恼了,卫韫赶忙给她顺毛,“我没笑你。” “没笑我?你不觉得你这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她问他在笑话谁吗? “那你说,你嫁给我的时候是稀里糊涂的吗?”卫韫话转得快,让叶朝歌措手不及。 前一刻她还正气昂昂的打算揪着他的漏洞闹一闹,下一刻便被他给转移了。 且转移的还是她最不愿提及,正心虚转移的话题。 叶朝歌的眼珠子乱转,不敢看卫韫,“那个,好像要午膳,我去看看刘嬷嬷安排了什么膳食。” 说罢,手撑着桌子起身出去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装腔作势的喊着:“嬷嬷,今儿个午膳定好了吗?” 原地,卫韫失笑,倒也没有再紧揪着不放,随着她去了。 …… 次日,田娴儿又来了。 一见到她,叶朝歌便没有好气,“你还好意思过来?”没义气,昨天丢下她便跑了,而且还跑的贼快,如果来一场她和兔子赛跑,谁输谁赢都不一定呢! 田娴儿有些心虚,讪讪道:“朝歌你没事吧?” “你说呢?” 三个字,叶朝歌近乎于咬牙切齿。 田娴儿定定的看了好友许久,然后一本正经道:“我说没事。” 叶朝歌被她给气笑了,“我还说我有事呢!” “不可能!” “为什么就不可能?” “很明显啊,太子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太子对朝歌什么样,她虽见的不多,但从好友红光满面,过的快活舒坦的日子中,便能看得出,太子待她是极好的。 要说太子生朝歌的气? 打死她也不信。 这可是为什么她昨天跑的那么快的原因。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田娴儿丝毫不心虚道:“只是礼貌问一问。” 叶朝歌:“……” 二人贫了一会儿的嘴,田娴儿突然收敛了脸上的随意,“朝歌,苏子慕的父母要来了,这两日便会到京。” 苏子慕的父母? 叶朝歌并不是很惊奇的哦了一声。 很正常,没什么可意外的。 儿子即将成亲,父母怎么会不到场? “你在担心什么?”叶朝歌深知田娴儿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再看她神思不属的模样,便知她有心事。 作为一个待嫁女,即将面对未来的公婆,她的心事,作为过来人的叶朝歌倒也不难猜得到。 …… 第1085章:不想嫁了怎么办? 第1085章:不想嫁了怎么办? 苏子慕的父母来京,田娴儿早有准备。 儿子大婚,作为父母又怎么可能不到场? 纵然是有准备,但在收到消息时,还是无措了一个晚上。 消息是昨儿个她从东宫回府的下午送来的。 送来消息的是小鱼,顺带还送来了苏子慕的传话,简言大意就是,他的父母来后,想要见一见她。 因此,这一晚上,田娴儿几乎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忐忑不安,想到自己要见苏子慕的父母,她便无措慌手慌脚的。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一点是避免不了的,况且,你还不丑。” 叶朝歌凉凉说道。 田娴儿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同我开玩笑。” “你快帮我想想怎么办啊。” “那你怎么办,见呗,你怕他们不喜欢你还是怕他们的到来影响你和苏子慕的婚事?如果是后者,你想躲了,婚期已定,庚帖已换,大局已定,影响不到你们的。” 顿了顿,叶朝歌又道:“如果是怕他们不喜欢你,你想的也有些早了,人都还未见过,你怎知他们会不喜欢你?” 田娴儿哀嚎一声,“不只是这些。” “哦?”叶朝歌好奇了,“还有哪些?” “我……” 田娴儿叹了口气,在好友面前倒也没有隐瞒,“我是怕,他们来了之后便会留下,若是留下倒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是苏子慕的父母,父母和儿子住乃天经地义,我担心的是,我和他们相处不来。”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是复杂。 像墨慈和祁氏那般,是少之又少,就拿她姨母和大表嫂来说吧,她们二人在外人面前和和气气的,但实则内里,实在一言难尽。 倒也不是说姨母不好,或是大表嫂不好,在她看来,不论是任何的大事小情,要说谁错,倒也不见得,只是二人理念不合,理念不合,自然便处不到一起去。 大表嫂出身大家,自小受良好的教导,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姨母亦是如此,如此二人都合不来,更遑论是她和苏子慕的爹娘了。 听完田娴儿的话,叶朝歌听明白了。 其实想想,田娴儿的担心并无道理。 她是伯爵府的独女,自小受尽万千宠爱,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锦衣玉食,从来不必为了去交好谁而费心思,往往都是旁人费心思的与之交好。 这般的出生,便是那天之骄女。 与生俱来的好身世,自然而然的会多少比旁人矜贵些,脾气也要大一些。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田娴儿对此从未研究过,所以她担心害怕,害怕自己与苏子慕的父母相处不来,担心自己不会与他们相处。 毕竟,说难听点,一个伯爵府娇生惯养的千金,一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偏僻山村的夫妇。 这其中理念差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田娴儿会担心,也是正常的。 “那你可有问过苏子慕,他的父母是要留下来不走了吗?还是说,待你们成亲后他们便会回去?亦或是,随着你们五月份去到任上?” 田娴儿愣了愣,“这个,我没问过唉。” 之前,苏子慕曾与她提过大婚之时,他的父母双亲会从家乡过来,当时她觉得理所应当的,且那个时候她正被母亲‘摧残’学习这个学习那个,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 待有精力了,这事也就忘了。 直到昨天…… 小鱼的来报不但让她记起了此事,同时也勾起了她的无措和忐忑,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心只想着,如果处不来怎么办? 原本她今儿个没想再过来东宫的,可待在府上只会胡思乱想,索性就来找好友说说话。 说起来田娴儿就觉得委屈,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成个亲会这么麻烦,原本她就在为即将离开家嫁人为人妇感到彷徨,现在,苏家父母的到来,可谓是雪上加霜。 突然间,不想嫁了怎么办? 心里想着,田娴儿便也说了出来。 叶朝歌是她的手帕交,在好友面前,自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想着什么,便如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尽数道出。 听到她说不想嫁了,叶朝歌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你这才刚开始便生了退意,待日后成了亲有了身子,你岂不是要吓得晕过去啊?” “什,什么意思?” “你想想我怀小铃铛的时候,生她的时候……” 随着叶朝歌的话落,田娴儿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好友怀小铃铛时的艰辛,生产之时的煎熬…… 顿时打了个激灵。 苦兮兮的问好友:“如果我现在悔婚,行吗?” 叶朝歌心里的小人笑得打滚,面上则不显,给了她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以及反问:“你说呢?” 田娴儿:“……” “啊啊啊!我当时为何那般想不开啊!”田娴儿越想越后悔,如果再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想选择一辈子在家里当一个老姑娘好不好? 好不好不知道,她只知道,重新选择是不可能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好了,瞧把你给吓的,你至于吗,你看看墨慈,她现在如何?你再看看我,又如何?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可怕,可怕的是你自行想象出来的。” 说了这么多的话,叶朝歌有些口渴了,执起果子茶,抿了两口,感觉没有那么燥了,方才继续说道:“要我说,你也不必害怕,苏子慕不是个糊涂的,他的父母应该也是明事理的,而且,人家也不一定会留下,你现在便想这些啊,实在没有必要。” 人还没嫁过去呢,苏家父母还没来呢,便开始想着日后相处,实在有些早了。 田娴儿一把抓上好友的胳膊,“你说不一定留下?是从何得出来的依据?” “苏子慕中第到现在有多久了?” “啊?” 田娴儿算了算,“快两年了吧,这有什么关系吗?” 见她还未明白,叶朝歌只好道:“苏子慕中第便算作是两年,他为官建府少说也有一年半了,你可有见过他父母来京?” …… 第1086章:有我在,不怕 第1086章:有我在,不怕 苏子慕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且在及第后,很快便封了官入了朝局。 并在上京建府安家落户。 而距离苏子慕中第到现在,已然近两年了,可这期间,他的父母至此不曾来京。 若其父母有心跟着儿子长住,早应该在苏子慕及第衣锦还乡之时,随着一起回来了,而不是等到现在才来。 更何况,苏子慕五月份外放离京已然定下来了,五月他便会离开上京。 当初苏子慕在京为官的时候,他的父母便不曾来,如今外放,八成的可能性也不会跟着去。 此次来京,应当只是因为儿子要大婚,他们是来给儿子娶媳妇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推测,当不得真,这话还是要和田娴儿说清楚的。 “不,朝歌,你的推测很准确。”至少她感觉是这样。 因为她分析的太对了。 听她如此说,叶朝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而且,能如此安慰到她也是好的,毕竟,她感受得出,田娴儿是真的很不安。 这样的不安并非是什么好事。 稍许的不安很正常,但若是过度的不安,时间长了便会形成畏惧恐慌。 到时候…… 依着她的性子,做出悔婚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况且,她的推测也并非空穴来风。 至少目前为止她觉得,苏家父母是明事理的。 …… 田娴儿被叶朝歌的一席话稳住了心神。 虽然仍有些彷徨,但到底没有最初那般的严重了。 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弄清楚的。 比如,苏家父母此来上京,是否会留下不走了。 这个问题,找苏子慕这个当事人最是恰当。 只是田娴儿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话实在有些不合宜,要知道,那是他的亲爹亲娘,自己问此,颇有不愿人留下的嫌疑。 但她素来是个行动派,有了疑问若是不问出来,她会感觉自己会憋死。 只这个问…… 要好好琢磨一下。 还未待田娴儿琢磨出个一二三来的时候,苏家父母便到了上京。 前脚苏子慕将父母接回府,后脚,他便派了小鱼来报信。 说是报信,但其实是变相的告诉她,该去拜访了。 小鱼过来的时候,正好田夫人与田娴儿在一起,得知亲家父母来了上京,当即便命人准备起来,准备好一番丰盛,待女儿过去拜访的时候的带着。 不得不说,田夫人待苏子慕这个未来女婿真真是欢喜且用心的。 堂堂伯爵夫人,不见高人一等的姿态,丝毫不曾因为苏子慕的父母是乡野夫妇而心生不屑,且将礼仪安排到位,由此可见,她对这门亲事的态度。 “东西我都命人安排好了,明儿个你过去的时候带上,至于两家人的会面,再另行安排时间。” 田夫人如是对女儿说道。 随即又交代了一些明日过去苏府要注意的事宜。 田夫人交代了许多,可一直不曾得到女儿的回音,渐渐的察觉到不对劲了,放下礼单,抬头看去。 只见女儿在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娴儿,你怎么了,我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田娴儿回神,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便问母亲:“您方才说什么了?” 田夫人皱眉,“你方才在想什么?” 同她交代了这么多,竟一句也没听进去,白说了! 田娴儿低下头,“娘,我不嫁了好不好?” “咳咳……” 一口唾沫,差点儿让田夫人交代了。 一张脸被憋得通红。 “娘!”田娴儿惊骇,没想到她竟然把她母亲吓成这样。 田夫人缓了一会,摆摆手,“没,没事。”深呼吸了口气,“你刚刚说什么,为娘年岁大了,耳朵有些不太好使,没听清楚。” 田夫人这话说的极有水平。 言外之意,为娘岁数大了,不经吓,你若不想让为娘寿命缩短,你便悠着点。 田娴儿哪里还敢再说啊,连忙道:“没,没什么。” 方才的话,她也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她任性,但也不曾任性到不管不顾。 正如朝歌说的,婚期已定,庚帖已换,大局已定,说不嫁已经晚了。 “娴儿,你这两天便有些不对,告诉娘你怎么了?” 虽然女儿说了没什么,但田夫人也并非无知无觉,女儿的不对劲她看在眼里。 “娘……” 田娴儿张了张嘴,很快她的眼睛便红了。 将这两日的忐忑和不安一一说给她娘听。 听完后,田夫人什么也没有多说,亦是不曾宽慰女儿,只是说:“还记得上次为娘与你说的经营之道吗?” “苏家父母留下也好,回乡也好;好相处也好,不好相处也好;你们合得来也好,合不来也好,最终如何走向,全看你如何去经营。” 田娴儿陷入了沉思。 田夫人见状,又道:“娴儿,凡事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人亦是如此,环境亦是如此,什么都会改变,而你要学会适应,并非是让人和物还有环境适应你。” 出嫁,只是她另一个新人生的开始。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而她,还会面对各种各样的意外,她要学着去适应去面对。 而非是一遇到意料之外的意外,便想着退缩。 言尽于此,田夫人望着还陷入在沉思中没有回过神来的女儿,带着人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接下来,就让她自己参悟了。 …… 田娴儿过去苏府的这一日,倒是个晴朗的日子。 上午,她便带着人,和田夫人准备的礼品出门了。 伯爵府的马车在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停在了侍郎府的门口。 “紧张吗?” 马车将将停下,田娴儿的耳畔便传来熟悉的嗓音。 尽管隔着马车,她也知道,车外说话之外,是苏子慕。 “紧张。”田娴儿如实道。 随着她的话落,车帘子掀开,下一刻,苏子慕上得车来。 “小喜,你先下去,我同你家小姐说说话。” 车上的小喜依言下去了。 车帘子掀开又放下,遮去外面的光亮。 明明暗暗中,苏子慕握上田娴儿的手,“有我在,不怕!” …… 第1087章:红颜知己? 第1087章:红颜知己? 东宫。 “小姐,方才收到消息,田小姐已经进了侍郎府了。” 刘嬷嬷将得到的消息,其中一应细节一一汇报给叶朝歌,也包括马车停下,苏子慕上了车,过了一会才和田娴儿下来一茬。 闻言,叶朝歌笑了,“看来不用担心了。” 嘴上说着不用担心了,但依旧派人盯着。 一直到了下午。 “小姐,苏大人将田小姐送回府了,我们的人看到田小姐的心情不错……” 这下,叶朝歌更放心了。 虽然不知其具体细节,但看样子,结果却是不孬的。 故而,这事她便放下了。 / 晚些时候,卫韫回来,带回来了边关来信。 信是她外祖写的,很精简的一封信,和她外祖的人一般。 信中说他和兄长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挂怀,还在信中问她一切可还好云云。 “要回信吗?” 看完了信,叶朝歌唇角的弧度便不曾弯下来过,她仰头问卫韫。 “你若想回便回。” 卫韫倒也随便。 叶朝歌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封信,将写好的信封好交给卫韫,他会给寄出去。 做完这些,夫妇俩便闲话家常。 期间叶朝歌问到了北燕的情况。 祁继仁来的信中,皆是家常话语,对于北燕和边关,丝毫不提。 卫韫神色淡淡,“皇位还在争夺,不过,快有个结果了。” “是宁缺?” “渺茫。” 闻言,叶朝歌便笑了,“看来北燕皇位这场争夺战,宁缺这个太子失败了。” 话是这么说,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情鹿死谁手。 但不论是鹿死谁手,皆和她无甚关系。 对于最后是谁登上了北燕新皇的这个位子,她并不关心,唯一关心的是,这场乱战结束,外祖和兄长回京。 “也不知我……生产前外祖他们……” 叶朝歌的话还未说完,敲门声便响起,将她未完之言打断。 卫韫压下眼底万千云涌,淡淡出声让外面的人进来。 “殿下,小姐,江公子请见。” “二哥?” 叶朝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之看向卫韫:“二哥这么晚过来,怕是有什么事。” 正如叶朝歌所猜测的那般,江霖过来,的确是有事。 前殿。 江霖神色有些凝重。 叶朝歌见状,颇为意外,“二哥,出什么事了?” 江霖看看卫韫,目色复杂,“帮我个忙。” “说。” “帮我查一查玉摇耧的颜夕是谁的人。” 卫韫挑挑眉,恩了声,“等我消息。” 闻言,江霖松了口气。 “多谢。” “恩。” 叶朝歌在旁看着听着二人对谈,一头雾水,“玉摇耧的颜夕是何人?二哥你查她作何?” 江霖刚缓和的面色,在随着叶朝歌的询问,霎时间变得冷凝。 这样的神色,在江霖的时候,是罕见的。 叶朝歌更为奇怪。 看向卫韫。 卫韫淡淡道:“玉摇耧的花魁,你二哥的红颜知己。” “屁!”江霖拍桌而起,“屁的红颜知己!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江霖胸口起伏,显然对于卫韫将颜夕列为他的红颜知己很不满。 “那外面谣言怎么说?无的放矢?” “我……” 卫韫的话,让江霖哑口无言,前一刻恼怒激烈的神色,这一刻萎靡下来。 叶朝歌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搞糊涂了,“什么外面的谣言,什么红颜知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外面的谣言,她怎么不曾听说? 想着看向刘嬷嬷。 后者亦是一脸茫然。 这让她更为不解了。 她虽然一直在东宫,无事不出,但关于外界,倒也不曾疏忽。 刘嬷嬷的人,一直有盯着,她可以说,她这边的消息并不曾落后过。 但其中,并不曾有与二哥相关,或者是叫什么颜夕相关的消息或是流言。 “二哥?” 江霖绷着脸不说话。 叶朝歌便问卫韫。 他先是看了眼江霖,随之说道:“前些时候,我听到一个消息,富商江家少主与玉摇耧的花魁颜夕在花楼船上春风一度……” 嘭!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叶朝歌一跳。 卫韫当即握上她的手,不满的看向一拳头狠狠砸向桌的江霖,“你吓到她了!” 江霖看着脸色有些白的叶朝歌,嘴唇动了动,颓然坐下,“抱歉,我太激动了。” 叶朝歌并非是胆小之人,不过刚才那一下来的突然,方才让她吓了一跳。 稍作缓和之后,皱眉问江霖,“二哥,你和颜夕……” “我不知道,我是被人算计了……” 想到这事,江霖便恨不得吐血而亡。 终日打雁,却不曾想,被雁啄眼! 自清醒过来后,江霖便振作了起来,不但未曾再外出,且开始重新接手家里的生意。 年后,家里有一单生意很重要,父亲交给他。 对方是外来的商户,约在楼台花楼船上谈。 而这艘花船便是玉摇耧花魁颜夕的花船。 那天晚上,他喝了两杯酒,便感觉有些醉了。 自己的酒量如何,江霖自己最清楚,纵然是再烈的酒,两杯也不可能让他醉。 当时他便觉得不对劲了,喝的酒必然是有问题,察觉到不对后,第一反应便是叫人,可叫了半天,他的人没过来,自己便先一步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是两个时辰后了。 那一幕,他至今想起来还有些像是在做梦。 他和夕颜躺在一张床…上,不但如此,身上的衣裳凌乱非常,上半身更是不着寸缕,而夕颜,更是一副…… 床上有一抹刺目的血红,根据当时夕颜所说,她还未开…苞。 也就说,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夕颜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但事实在眼前,他的不信委实没有力度。 江霖走南闯北过,他能有今日也并非无知小儿,那些私下里的手段,他虽然没有用过,但也见识过。 回来后他深觉事情的不对,第一,便是他喝的酒,还有,当时察觉到不对他便唤人,却不见一个人来。 第二,夕颜说是他喝醉了之后强…迫了她。 …… 第1088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088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时他只记得自己晕倒了过去,如何强迫? 整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回来后他第一时间便是清查,首先便是约他去花船谈事的外来商户,因为那晚,他也在花船上,可在他醒来之后,人就不见了。 还有他身边的人…… …… “查到了什么?” 叶朝歌听完前后种种,皱眉问道。 江霖抹了把脸,“有用的一点也没查到,只知道,我被人算计了,但拿不出任何的证据,算计我的人是谁,也没有头绪。” 这事发生至今也有些时候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查,至今还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眼看着这样不是法子,他便来找了卫韫。 如今,在这上京,他能找的人也就只有卫韫和叶朝歌了。 “江家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江家,而且我感觉,此事便是江家内部所设,我手上的人,究竟是真查不到线索,还是另有隐情,我已经也说不清楚了。” 所以,他才来了东宫。 这件事虽然发生至今已有半个多月,目前为止一直风平浪静的,但他感觉,这事尚未完。 对方如此大费周折的安排了这么一大出戏,不可能只是算计他和颜夕春风一度。 只是如今,他有心无力。 / 江霖一直在东宫待到了月上中天才回去。 望着他萎靡颓丧的背影,叶朝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二哥没有说,但她看得出,二哥恼的不是被人算计了,而是…… 想到此,叶朝歌沉沉的呼了口气。 “别想了,我已经让南风着手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时候不早了,咱们安置吧。” 收拾了一番,二人躺下。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怀里,问他对此事怎么看。 “不好说,此事待查过之后再说。” 叶朝歌点点头。 这倒也是,如今一切都是猜测,究竟真相背后有着怎样隐情,谁也不好说,但目前为止可以确定一点的是,二哥的确是被人算计了! …… 次日,叶朝歌起身后,便让刘嬷嬷去查此事。 在卫韫下朝回来用过膳又出门后不久,刘嬷嬷方才带着消息回来。 “正月十五那日?” “是的,就是在正月十五那晚。” 正月十五…… 叶朝歌拧眉,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想了一会,方才想起来。 十五那晚是花灯节,卫韫带着小铃铛曾外出看过花灯,而在回来后睡前,她迷迷糊糊的听到他说遇到了二哥…… 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上京就这么大,在路上遇到个把的熟人很正常。 所以,她错过了…… “小姐?” 叶朝歌回神,让刘嬷嬷继续说。 “这事倒没有闹开,应该是被人刻意压下去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事情发生这么久了,她这边才没有收到消息。 “那夕颜是什么人?” “玉摇耧的花魁,半年前来的上京,以一支霓裳舞惊艳四座,之后荣登玉摇耧的花魁宝座,之前玉摇耧曾为她举办了一场初夜拍卖会,只是当时在拍卖会上,有人因为价码的缘故打了起来,拍卖会不得不中止,之后,玉摇耧也曾试图举办第二场,但不知道因何缘故,一直没有办成,这夕颜便一直在玉摇耧是个清倌花魁,平日里只接待一些达官贵人。” “卖艺不卖…身。” 叶朝歌一边听着刘嬷嬷的汇报,她的手指一边又一下无一下的敲击桌面。 “老奴查到的目前只有这些,其他的还在查。” 叶朝歌恩了一声,“继续让人查,查不到也没关系。” “小姐,为何查不到也没关系?”红尘不明白。 叶朝歌笑笑:“查不到更说明这事另有蹊跷。” “这倒也是。” …… 刘嬷嬷这边,之后再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叶朝歌对此也不在意,卫韫既然已经派了南风在查,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而这个应该很快,整整过了五日,方才有所眉目。 这日,卫韫派人将江霖叫来了东宫,把查到的结果给了他。 看到结果,江霖笑了。 “我就知道我没有碰她!” 他就知道,自己是不会做出对不起…… 当时他虽然人事不知,但…… 江霖的反应,叶朝歌看在眼里,心下叹了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 二哥在意的,不是被人算计,他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碰过夕颜! 根据卫韫调查的,夕颜至今还是个完璧之身! 这个结果,胜过任何证据和线索。 “二哥,你有什么打算?”叶朝歌压下心头的叹息,问他。 江霖面上的喜色微敛,“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霖并没有在东宫待多久,拿了结果很快便离开了。 “我们要不要派两个人过去帮二哥?” “不用。”卫韫又道:“他若需要,方才自会开口,没有开口,便说明他有把握。” 而且,江霖没有了后顾,那些人自不会讨得了便宜去。 / 三日后。 江府门口。 一女子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 江家本就位于繁华闹区,人来人往之地,很快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不大一会的功夫,周围便围满了人。 有好奇者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只知道这女子在这哭了有一会了,江家下人赶过,没赶走,这不,进去请示去了。” 说话之人便问该孕妇,“这位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跑到这里来哭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那女子不说话,但是哭得却是更凶了,撕心裂肺的啼哭,好似肝肠寸断了一般。 “诶,真是可怜,哭成这样,八成是遇到了伤心事。” 众人议论纷纷。 这时,一年轻男子冒出了头,压低声音说:“你们说对了,她不只是遇到了伤心事,还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啊?你认识她?” “认识倒谈不上,只是隔了一条街的邻居罢了。” 管他是隔了一条街还是两条街,总归是认识就对了。 本来众人便对女子大着肚子在江家门口哭好奇的不得了,此时有人认识该女子,自是刨根问底一番。 …… 第1089章:孩子是谁的? 第1089章:孩子是谁的? “唉,不可说,不可说啊。” 年轻男子摇摇头,一副很是晦涩的模样。 他如此作态,让人更好奇了,纷纷缠磨他说,末了见他还是不说,性子急的人便恼了,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没好气道:“你这人,分明就是在吊胃口,哪有你这样的,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你这年轻人有些过分了啊。” 也有人说:“我们大家都是一片好意,你看她一个女人挺着这么大的一个肚子,天儿还冷,跪出毛病来怎么办?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有真动了恻隐之心的,也有单纯好奇想要八卦的。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皆逼着年轻男子开口。 “你们……”年轻男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算了算了,不管了。” “快说快说。” 年轻男子看看跪着的孕妇,叹了口气,“其实,她不是什么夫人,也没成亲,据我所知,她,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年轻男子说话时压低了声音,但他的音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个清楚。 “黄……” “嘘!”年轻男子四下看了看,一脸的忌惮,紧张兮兮的说:“你们小点声。”说话间,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江家的方向。 他这副作态,众人看在眼里,霎时间,各人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 视线在江府和跪着的大肚女子身上来回打转儿。 一个不曾成亲的黄花大闺女却挺着个大肚子,在这春寒料峭之时跪在江府门口,而其隔着一条街明显知情的邻居,看向江府的眼神讳莫如深…… 其中内情,基本上呼之欲出了。 “是江家的谁?” 有人低声问年轻男子,神情间满满皆是掩不住的好奇。 年轻男子苦笑:“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场,这种事岂敢乱说了……”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就是一普通的小老百姓,谁也惹不起,就想过消停日子……” 年轻男子的这番作态,让众人对他方才所言更为坚信不疑。 就是这般似是而非,才更加令人深信。 当即,对搞大了女子肚子的男人展开了热切讨论,所讨论的对象,皆围绕着江家人。 先是江家的大少爷,再是二少爷,然后是三少爷,最后是小少爷…… 每一个人都不曾漏下,便是江家老爷,也在怀疑之列。 这时,便有人说了:“不可能是江家老爷,如果是江家老爷,直接把人接到府上就是了,何须这般藏着掖着。” 这话一出,众人一想是这个理。 这江家老爷虽然是个情种,但也是个多情之人,看江家那旺盛的子嗣便知。 子嗣旺盛,后宅自是热闹着。 虽说自江家小少爷的生母去世后,江老爷便收了心,多年来江家再未添过人。 但若是江老爷干的,他把人接回去随便给个名分,自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根本不会闹到现在这一步。 这时,又有人说了:“会不会小少爷啊?谁都知道,这江家少主继承了江老爷的多情,早些年便一直流连于欢场,如果是他干的,也能说得过去啊。” “应该不会。”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们看这女子的肚子,少说也有七八个月了吧,众所皆知,江家小少年是在年前快入冬的时候回来的,这月份对不上啊。” “啊。” 江家小少爷,也就是江家少主,是上京出了名的浪子,一身红衣,样貌生的比女子都要漂亮妖艳,这般一个出众的人,一直以来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故而,其行踪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隐秘。 毕竟,那样的一号人物,纵然是想忽略,怕是也忽略不了。 早些时候,江家少主外出离京,这一离开很久不曾在上京看到他,一直到了年前天凉了才见到人。 据此也不过才小半年。 而这女子的肚子,少说也有七个月末,八个月初,这日子,的确是对不上。 虽然此事像是浪子江家少主干出来的事,但时间上对不起来。 就这样,江家少主的嫌疑,被排除了。 这时,再有人说:“会不会是江家大少爷啊?” “怎么说?” “你们想啊,江家大少爷成亲前的风流韵事可不比江老爷年轻时候强多少,虽然他成亲之后再未沾染过,但咱们都知道,并非是江大少爷浪子回头,而是……” “……母老虎!” “对,就是母老虎,谁不知道,江大少夫人素来强势霸道,嫁给江大少爷后不久,便将其院子里的人都给收拾了……”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江大少爷背着家里的母老虎在外面偷吃?” 说起着江家大少爷,当年也是个人物,他的风流事迹桩桩件件,至此还是众人的谈资。 后来,江家与孙家联姻,而江大少爷娶了孙家的小姐,而该孙小姐有个人尽皆知的绰号——母老虎。 孙家虽比不上江家,但也在上京一众中等往上的人家,且前路形势一片大好,两家的联姻,更给两家添了助力。 而江大少夫人,便是孙家老爷的嫡女,自小被娇生惯养,嚣张跋扈,故而人送孙母老虎之称。 江大少夫人也不负自己母老虎的绰号,在嫁给江大少爷后,便以雷霆手段整治了乱糟糟的后院,并让风流韵事不断的江大少洗心革面。 多年来,虽然江大少爷再未流连于风月场所,但听说,他们夫妻的感情并不好,这也是江大少夫人至此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原因。 家有悍妻,若江大少爷在外面偷吃,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啊。 “应该不可能,江大少爷不敢吧,我可是听说他在江家能有今日,全部是靠着岳家……” 江家早早定了继承人众人皆知,便是江家的小少爷,现在的少主江霖。 除去少主,江家其他的少爷所得寥寥无几。 而这些年,江大少爷在江家的地位却蒸蒸日上,时至今日隐隐与江霖这个少主并肩,这一切,全部因为他有个好岳家。 …… 第1090章:江家闹剧(上) 第1090章:江家闹剧(上) 江大少爷一直被母老虎压着,也是碍于岳家。 孙家早些年,在上京只属于末等人家,从一个末等人家发展到今日,并非是现任家主的能力,而是孙家老爷子眼光毒辣,会看人,早早为继承人择了一门极具潜力的岳家。 事实证明,孙老爷子的确是厉害。 现在,孙夫人娘家父兄皆入仕,且前途一片大好,而孙家自是沾光无限,短短几年,便借着势从末等人家,发展到了现在中等往上。 孙家有今日,是靠着岳家,同理,江大少爷有今日,能与江霖不相上下,靠的也是岳家。 江大少爷成亲后的洗心革面,要说不是忌惮岳家,谁信? 他多年来一直被家中悍妻压着,至此无子无女,要说不是因为岳家,谁信? 俗话说,要想得到,那注定要舍弃一些东西。 江大少爷便是如此。 试问,他敢背着家中母老虎在外偷吃吗? 很快,又有人说了:“这可说不定,说不准就是因为这样,才背着偷吃呢。” 有人觉得不可能,有人觉得可能。 一时间场面争执不休。 人就是这样,希望所有人赞同自己。 局面乱了起来,而年轻男子便成了关键。 “你说,是不是江大少爷?” 年轻男子张张嘴,刚要说话,便听远处传来哒哒马蹄车轱辘声。 下一刻,一辆青蓝色马车在江府门口停下。 马车下来的人,霎时间令前一刻还争闹不休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是江大少爷和他夫人。”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这时,只见一直跪在那一动不动的大肚女子,突然动了。 她抬起头,期期艾艾的看着那抹靛蓝色的身影,“大少爷……” 女子的声音,在这一片静谧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现场更为静谧。 正扶着夫人下车的江行,听到这声期期艾艾的呼唤,下意识的寻过去。 在看到跪在不远处地上的大肚陌生女子时,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女子身形一颤,好似倍受打击一般,面色凄然:“大少爷,您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 “天呐,真的是他啊……” “这下不用争了,事实摆在眼前。” “真没想到……” “看江大少爷这反应,怕是……” 众人议论纷纷。 各种各样的议论,断断续续的传到了江行和江大少夫人孙素香的耳朵里。 前者眼皮狠狠一跳,心生不好的预感。 而后者死死的皱起了眉头,眼神不善的在江行和大肚女子之间轮番转换,面上隐隐现出怒气。 江行看在眼里,连忙道:“你是谁,在我家门口胡咧咧什么!” “大少爷,我知道您有顾忌,但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今家中父母皆以我这个未婚便大了肚子的女儿为耻,他们要与我断绝关系,要赶我出门,我一个女人家挺着个大肚子,身无分文,实在是,实在是活不下去啊,大少爷,我不求名分,只求,只求您能给我一口饭,让我活下去……” 女子的话,让江行脸色大变,“你……” “大少爷,我真的不要名分,也无意破坏您和少夫人……只是,只是……还求您看在孩子无辜,这是您第一个孩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 不待江行把话说完,女子哭戚戚的哭喊,将姿态放得极低。 围观众人,顿时心生恻隐。 尤其是看着那女子满脸的泪水…… “唉,真是可怜啊,这么冷的天,她还穿的这么单薄,身子又重……估计着,真是走投无路了啊。” 有人可怜,但有人深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哼,可怜?她可怜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便和男人不清不楚,且还大了肚子,就这做派,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话不能这么说,这种事只是女子的错吗?” “就是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难不成还有人逼着她勾…引男人?难不成有人逼着她在未出阁之前破了身子?难不成还有人逼着她大了肚子?” “诶你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乐意听呢?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是她逼着江大少爷了?” “我可没这么说,谁知道她是不是图什么呢。” “图什么?图银子?还是图名分?你耳朵聋了?没听她说什么也不要,只要一口饭吃吗?被自己的父母赶出家门,断绝关系,就为了一口饭?你呀,不要把人心想的那么坏!” “谁说不是呢,江大少爷以前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有目共睹,那可是妥妥的身经百战啊,这姑娘一看就是没经过事的,谁知道是不是被江大少爷花言巧语给骗了……”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而江行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怒吼道:“你们胡咧咧什么,滚滚滚,都给我滚!” 被迁怒,众人自是不满,但在场大多是普通老百姓,畏惧于江家的地位,只得有怒不敢言。 但是,走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出好戏,这才刚开始,怎么舍得走? 而且,江家是家大业大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惹不起,但这朗朗乾坤,他们这么多人,还不信江家真能将他们怎么样! 故而,虽然议论没了,但围观的人群,却是没有散去的意思,不但没有散去,且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见他们不走,江行脸色更是难看,派人撵他们走。 “呦,不解决眼前的事,却先赶我们走,莫不是江大少爷真的是要当爹了吧?” 人群中,一道讽刺至极的声音响起。 江行脸一黑,急忙寻过去,可触目之中是数不尽的人,找了一圈自是没有找到。 不过,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眼下的确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而是…… 江行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女子面前,“说!是谁派你来的,你有何意图,缘何污蔑我!” 女子抬起头,隔着泪目,哀戚道:“大少爷,您,您太侮辱人了,当初您骗我……可不是这样的……” …… 第1091章:江家闹剧(下) 第1091章:江家闹剧(下) “您说,您是真心喜欢我的,让我等您,给您时间……” 女子一边说一边流泪,手抚在肚子上,“可是,再有一个月,我便要生产了,大少爷,您真的忍心看着您最喜欢的风儿和腹中孩子……一尸两命吗?” 江行简直要暴跳如雷,指着自称叫风儿的女子怒骂:“你少在这里胡乱攀咬,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给我滚,再不滚我就报官了!” “报官?” 风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随着她的动作,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齐刷刷的往下掉,“你,你竟然要报官?你,你当真如此无情,如此无情的对待我们母子俩?”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好的预感更盛了,江行眯了眯眼睛。 正要说话,风儿抢了先:“好,报官!既然你待我如此无情,就当我之前瞎了眼,听信了你的甜言蜜语,不知廉耻的在名分未定之前委身于你,是我瞎了眼!那便报官吧,反正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如果报官能让我们娘俩活下去,便报官,报官!” 风儿主动要报官,且转身找围观的人,主动请他们报官。 如此做派,对于风儿的指控,众人再无半点怀疑。 如此坦荡荡,不畏惧于官府,很显然,她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因为坦荡荡,所以不怕报官,更不怕官府掺和进来。 “你……” “够了!” 江行的话,被一声暴怒打断。 他整个人顿住,好似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扔下风儿,跑回去,对浑身颤抖满脸压抑愤怒的孙素香快速解释道:“素香,你听我说,你不要听她胡诌,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更不用说和她有关系了,素香……” 孙素香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好,你说,我听你说。” 闻言,江行也不耽搁,连连自我辩解:“这个女人我压根儿就没见过,更不认识,我对天发誓……” “当初,你哄着我把身子给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天发誓,我至今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你说,你江行如果今日有半天违心之言,定要天诛地灭,你还说,你会娶我,你会休了家中的母老虎,你说你受够了她了,待你得到江家,你第一件事就是踢她出门,对此,你也立下了誓言,并称自己说到做到,否则,不得好死!!!” 再一次,江行的话没有说完,风儿出声给打断了。 她字字句句清晰非常,每一句话条理分明。 “你给我闭嘴!!!” 江行杀人一般的目光扫过去,愤怒低吼。 啪! 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江行的脸上。 紧跟着,孙素香愤恨的声音随之而至:“该闭嘴的人是你!” “江行,你好,你好,你好得很!!!” 孙素香气得几乎站不住,身边的丫鬟连忙上前扶住她。 孙素香撑开丫鬟的手,看着江行,一字一句道:“不必你休我,我孙素香休你!” 说罢,转身上了车,“我们走,回孙家!” 马车渐渐远去,江行站在那,低着头,半边脸通红,捏在两边的拳头青筋凸起。 他并没有追孙素香,只是那么立着,因着他的头低着,让人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马车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江行半响,方才有所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 只见他的眼睛通红,满脸的阴鸷。 看也不看马车离开的方向,而是径自看向风儿。 后者见状,心下一跳,连忙爬起来往人群中躲:“救命救命,他想要杀我……” 经过了刚才的一系列种种,围观众人大多对风儿产生了同情。 被男人骗了,如今大着个肚子被家人赶出家门,孤苦无依,前来找孩子爹要口饭吃,却被对方拒不承认…… 如此种种遭遇,怎是一个‘可怜’能形容的。 此时,江行如同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实在过于明显,虽然惧怕于江家,但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风儿这个可怜的女子羊入虎口,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先走,我们挡着,快跑!” 最先开口的是之前自称与风儿是隔条街邻居的年轻男子。 老百姓中,自是不缺热血之人。 年轻男子的话,霎时间引发了不少人的赞同。 纷纷帮助风儿穿过围观人群,逃离此地。 江行也不是吃素的,带着他的人,便要去追。 奈何,前路被看热闹的老百姓堵着,等着他们摆脱纠缠再追之时,眼前哪里还有风儿的身影。 江行站在四通八达的交叉路口,恨恨的跺脚。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大少爷,找不到人,现在怎么办?” 开口之人乃江行的狗腿子,贴身伺候的那种。 正是因为贴身伺候,所以更清楚,那风儿全程的胡说八道。 江行咬了咬牙,“回去!” 在江家,没有一个是傻子。 江行亦是如此。 他虽然多年来靠着岳家,但岳家只是他的助力,若是自身没有半点的本事,岳家再有能耐,也插手不得江家的事。 今日之事,一开始或许没想到,但整个环环相扣的过程,以及现在的结局,他若是还不曾想到,那他也白活了! 整件事,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江行所设的局! 而设局之人,不外乎就那么几个。 很不巧,那几个都姓江! 江行带着人回了江家。 围观的老百姓见没了热闹看,皆如鸟兽散。 前一刻还闹哄哄的江府门口,这一刻不留痕迹。 此时,江府斜对面的楼上。 江霖浅笑着将窗子关上。 回到房中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口,按理说,热茶入腹,该是暖意遍体,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有遍体冷寒。 尤其是想到刚才的一幕幕。 放下茶盏,江霖啧啧两声,“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呐,两个女人的戏台子,依旧能唱的极好……” “这女人啊,当真是可怕,老话说得好,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不欺我啊。” 江霖感慨万千,摇着头,“宁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 …… 第1092章:回敬 第1092章:回敬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 江霖感慨之际,房门敲响。 下一刻,他的人推门进来。 “少主,已经安顿好了,待风声过去,便会送他们离开上京。” 江霖好看细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孙家呢?” “大少夫人称她会应付,不必让我们操心。” 闻言,江霖笑了,“那成,既然大嫂有把握,那我便无事一身轻,不管了,至于风儿他们,给他们双倍尾款。” “啊?” “唱作俱佳,双倍的尾款,他们值得。” “是,小的明白了。” 江霖唇角勾着笑,重又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这次未曾再觉得凉,反而深觉舒畅。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心中恶气也随之消散。 放下茶盏,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盯着某一处略有些晃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哥给了他那般一个大礼,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能不回一个大礼。 想至此,江霖冷冷一笑。 不错,今日之事,皆是刻意安排,否则,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风儿也好,那邻居也罢,亦或是孙素香…… 只能说,今日这出戏,唱的极好啊。 心里想着,脑中不禁想到了那日卫韫交给他的调查结果,霎时间,江霖的眉目间染上一层骇人的寒意。 正月十五那日之事,他深知自己是遭了算计。 只是一直没有查到结果,那晚的蹊跷一桩桩一件件,让他苦无凿证。 当然,也应了卫韫的话,那时候他是慌了,因为慌了,所以才那般的被动。 是的,他慌了。 从那晚在颜夕的床上醒来,从见到他和颜夕不着寸缕,从见到那一抹艳红,从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对不起乐瑶的事,他便慌了。 其实说来也是好笑,他和乐瑶之间,一无关系,二无确定关系,三无承诺…… 可他当日想到的便是自己对不起乐瑶! 所以,他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不起乐瑶。 故而,便乱了阵脚,失去了辩驳的分寸,更乱了理智。 哪怕明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也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做,又该怎么办。 也是因为这些,他方才去找了卫韫。 卫韫的效率算不上高,但至少,比起半个月来无措的他来说,效率却是极高的。 调查的结果到了他的手上。 那一刻,他是害怕的,甚至不敢看。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该面对总要面对,该解决,总该是要解决,不敢面对,害怕无措,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所有的纠结,在看到颜夕还是完璧之身之时,彻底的褪散。 混沌的整个人,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颜夕还是完璧之身,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曾与她春风一度! 虽然他不知道,卫韫的调查中,为何会去查颜夕的清白,但他知道,卫韫此举,正正合了他的心意就对了。 或许是弄清楚了,他也从浑浑噩噩中醒过神来,锈了半个多月的脑袋,重新得以运转。 没了心头顾忌,他也开始了解整个事情的始末。 其实很简单。 外地来的商户是假的,颜夕也被人收买了,他们苦心安排,就是让他在醉酒的情况下,要了颜夕。 当然,所谓的酒,也不过是被掺了外物的腌臜之物。 这个谋算,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最终目的是,一个月后! 江霖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紧,任由指甲掐入手心也不在乎。 他的好大哥,为了江家的产业,还真是安排了好大的一盘棋啊! 按照卫韫的调查,他们意图在一个月后,颜夕怀着孩子上门,借此进江家,留在他的身边,至于留在他身边做什么,想也是知道的。 千万不要小瞧了女人,往往,女人是坏事的关键! 安排这一切的,都是他的好大哥江行! 当然,江行并不蠢,布置了这么一大盘棋,自然不会蠢到把自己这个幕后策划者拉到前面,他将一切,都推给了老二和老三。 自己则摘得干干净净的。 也就是说,即便他没有乱,而是沉着心去调查,最终所得出来的结果,矛头指向的也只会是老二和老三。 可惜,江行自以为计划周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去找卫韫,让他帮忙调查整件事。 卫韫出手,那些障眼法自然是不会成行。 他给他的调查结果,矛头指向的就是江行这个罪魁! 也是,江行有个靠山岳家,若是他真让颜夕进了门,到时候,这个江家还不是江行说了算! 只是啊…… 江行啊江行,从一开始,你的根子就烂了! 想着,江霖不禁冷笑。 江行以女人算计他,那他,便用女人回敬他! “来人!” “少主。” “回府。” …… 江府。 江行回来后,便派了人去查今日之事。 只是结果需要一个过程。 在这期间,他的心腹提醒他要不要去孙家。 “大少爷,小的瞧着少夫人很不高兴,要不,您还是去看看吧,解释解释。” 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耳光的母老虎,江行便拉下了脸,“不去!” “可孙家那边……” 心腹有些担心,要知道,大少爷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倚靠着孙家,若不是孙家,就凭着老爷对江霖的偏心,大少爷怎会有今日的旗鼓相当? 可以说,孙家是大少爷的靠山。 大少奶奶当众打大少爷,这一点固然可气,但之前的闹剧,已然闹到众人皆知的地步,虽然他们知道是假的,可大少奶奶不知道啊,而且,看大少奶奶的反应,明显是已然信了。 现在,大少奶奶回了孙家,孙家恐怕现在已经都知道了,必然会对大少爷产生不满。 若是大少爷不露面,那么孙家只会是更为不满,届时,损失的只会是大少爷。 心腹能想到的,江行自然也能想到,只是他只要想到孙素香那一巴掌,他的脸便火辣辣的疼。 这些年,他处处忍让,收起自己的本性,对那个女人百般讨好,一忍再忍…… …… 第1093章:不必你休我,我孙素香休你 第1093章:不必你休我,我孙素香休你 日积月累,这么多年过去了,以至于,对她的不满,对孙家的不满,已然濒临崩溃边缘。 如今,他想要的已经在手,孙家和孙素香还依旧将他当孙子一般。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丝毫不给他脸面! 真当他江行没有脾气? 是不是真的以为,没有了孙素香,没有了孙家,他江行就不行了? “大少爷……” “不必再说,我是不会去的!” “可……” “即便我去了,他们也不会信,待有了结果再去。”江行终归还是要忍下这口气,在没有得到江家的主权,孙家那边,还不能撕破脸。 孙家,他还要继续忍着,孙素香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依旧要忍着。 今日的屈辱,亦是如此! 不过,快了,快了,待他从那个老不死的手上拿过江家,到时候,做主的,便是他! 孙家,不会下蛋的孙素香,这么多年,一笔笔的账,他会慢慢算,连本带息的全部讨回来! 江行算盘打的响亮,可殊不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了! / 江行的人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调查便有了结果。 “老二和老三?是他们?!” “是,我们的人查到,最近二少爷和三少爷出入频繁,且行迹可疑,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今日之事,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耳边是下人的汇报。 江行听着,不知为何,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甚至,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好像这一幕曾经发生过一般。 “你们确定是老二老三?不是那个贱种?” 这个贱种,不必说明,下人也知道指得是谁。 “应该不是小少爷,自正月十五后,小少爷便像是没了魂儿似的,一直窝在第一楼,已经有多日不曾外出了。” “多日不曾外出?”江行呢喃。 “是,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 江行依旧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可一想,江霖近两年神神道道的所作所为,也就没有再多想了。 说起来,这贱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两年一直出门在外,对家里的事也不上心,整个人就像刚才下人说的那样,好像没了魂儿似的。 整个人神神叨叨的厉害。 “既然和他无关,那就不必再管他,让颜夕那边按计划行事。” 虽然江霖近两年对什么事也不上心,但他总归是江家的未来继承人,更是那个老不死当众定下来的接班人。 不得不防! “尽快找到证据。” 从事发到现在,也快一日了,可孙家那边一直很安静,孙素香也在回到娘家之后没了动静,这样的安静,让他觉得不安。 这并不像是孙素香的性子。 原本有心想要晾一晾她,可她的反常,让他深觉不安,总有种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一般。 既然不安,那么,孙家那边他得过去一趟。 当然,调查的证据和得到的结果,便是他去孙家要带的礼物。 一夜无话。 这一晚,江行并没有睡好,他做了噩梦,梦到孙素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对他各种侮辱和辱骂,末了扔出一封休书。 “不必你休我,我孙素香休你!” 哪怕醒来,江行的耳畔也在不停回旋着,白日和梦里,孙素香所说的话,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话。 江行醒来时,身上的衣裳湿透了。 一颗心狂跳不止,那股不安好似随着一场噩梦被无限放大了。 “查的怎么样了,找到证据了没有?” 顾不得洗漱,江行将下人叫进来。 “有点眉目了,大少爷再等等,应该很快便会有结果。” 江行虽然对其效率不满,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有了结果第一时间来报。” “是。” 用过早膳,下人那边还没有线索,江行便有些不耐烦了,不能再等了,昨晚的噩梦,说是噩梦,倒不如更像是一个警示。 越想越觉得不安。 “来人,备车!” 孙家,得去! 马车备好,收拾齐整,就在江行准备出门之际,门房下人来报:“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 一听,孙素香自己回来了,江行有些意外。 她竟然自己回来了? 怎么可能? 可能不可能的,事实证明,孙素香的的确确是回来了。 纵然是看到她,江行也依旧觉得不现实。 毕竟,这实在是不符合孙素香的性情。 但不管怎么说,人回来了,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江行原本想要拿乔,可在看到孙素香异常淡漠的面庞时,他便改变了主意。 “素香……” 不待江行说话,孙素香便伸出手,阻挡住他的靠近,对自己身后的下人说:“速速去收拾,半个时辰后必要收拾妥当!” “是。” 随即,下人们四散开来,不一会,便有下人先抬出一只箱笼来。 那只箱笼江行认识,是孙素香的嫁妆之一,据说,那是她母亲当年的陪嫁箱笼,是一对的,是上等的紫金木,孙素香很宝贝。 而她现在让人抬出来…… 江行脸色一变,“素香,你这是做什么?” 孙素香自进门后,终于正眼看他了,嗤笑一声,“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吗,自然是要将我的东西,都搬回去。” 闻言,江行的脸色变了又变,“搬回去?你什么意思?” 深呼吸口气,又道:“素香,我知道你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但你相信我,那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我,我已经查到了,现在就差证据,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人。” “你千万不要为了一时之气,中了背后人的算计,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素香,你可不能上当啊。” 孙素香仿若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江行,你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你我有什么感情?好笑!” “我……” “还有,我知道你不认识那个女人,我也知道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说起来,是你的我倒是还觉得奇怪呢。” 江行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 第1094章:眼瞎! 第1094章:眼瞎! “什么意思?” 孙素香嗤笑一声,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道:“意思就是,你江行天生无精,这一生到死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天生无…… 江行脸色大变,瞬间难看了下来,“孙素香!你不要太过分了!” 说他天生无精……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江行愤恨不已。 “是不是胡说八道,随你去找个大夫验证。” 孙素香懒得和他掰扯,对这个男人,她已经彻底的死心了,不再看他一眼,对忙里忙外抬箱笼的下人们说:“都小心着些,莫要磕了碰了,还有,别漏下了什么东西。”不然她还要回来取。 江家这个门,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再进来了。 孙素香带过来的下人们手脚也是麻利,很快便收拾齐整了,一箱一箱的往外面抬,一炷香的时间,前一刻还热闹轰轰的院子,这一刻便安静了下来。 “小姐,都收拾好了。” 下人来报。 报告的下人穿着孙府的下人衣裳,很明显,是孙素香从娘家带过来的人。 “可有遗漏?”这是孙素香最关心的。 今儿个她打定了主意与江行一刀两断,从此不再有任何的牵扯。 “小姐放心,不曾有遗漏。” 闻言,孙素香点点头,“回府!” “是。” 下人们让开一条道,孙素香带着人往外走,期间看也不看早在她说出‘是不是胡说八道,随你找个大夫验证’便如遭雷劈惊在那的江行。 此时的江行整个人都是傻了的。 天生无精,这怎么可能呢? 他一个七尺男儿,身体强壮,自小无病无灾,虽说早些年荒唐,但他素来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各种补药从未间断…… 怎么会是天生无精呢? 江行觉得,一定是孙素香这个母老虎在胡说八道,一定是她为了自己不会下蛋找出来的借口! 对,一定是这样! 江行将一切都推到了孙素香的身上,完全忽略了这些年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没有一个女人怀上过。 眼见孙素香即将走远,江行猛地回过神来,跨步上前,推开碍事的下人,一把拉住孙素香,“你要去哪儿,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江行在提醒她,提醒孙素香她是他的妻,是江家的大少夫人。 孙素香垂眸望着被他握住的地方,一双弯月皱了皱。 随行来的孙家下人见状,纷纷上前。 孙素香使了个眼色,制止下人的上前,抬眸看向江行,“身份?那请问你,可曾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素香嗤笑一声,“江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一边贪婪的借着我孙家的势,一边又背着我在外面偷吃,是不是很爽啊?” 昨日那大肚女子,他的确是不认识,但不代表他是干净的! 这么多年了,他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恐怕他自己都数不清楚! 而之所以一直不曾有女人抱着孩子或是大着肚子上门,不是因为他是干净的,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无精! 无精的男人,与他苟且,又怎会怀子? 想到所查到的有关于江行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孙素香的一颗心便凉了半截。 是,在外面,她被人称为母老虎,她也承认自己本性凶悍刁蛮,可是,抿心自问,与他成亲多年,她可曾对他凶悍刁蛮过? 外人皆道,江行家有悍妻,且被母老虎一直镇压着,怎是一个可怜。 事实真是如此吗? 她不敢说自己是个贤妻良母,但绝对不曾如外界说的那般,她对他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身心如一,内宅干净,其他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依着他顺着他? 他要江家,她便为他图谋,回娘家求爹娘,回外祖家求外祖舅舅,只为了成全他的念想。 成亲数载,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为此她一次一次的求名医,喝苦药,哪怕身子没有毛病,为了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哪怕她从小最怕的便是苦味,为了他,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去喝,难为自己。 她孙素香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对江行,她没有半点的亏心,一颗真心皆在他身,一心为他,不曾有半点的藏私。 可他呢? 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若不是小叔子,恐怕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会知道,江行早在与她成亲后便在外面养了外室,且不止一个! 更不会知道,多年来无子,并非是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而问题是在江行的身上! 若不是亲耳听见,她根本就不会知道,待她百依百顺,忠贞不二的丈夫,她的好郎君,将她这个结发妻只当做得到江家的工具! 更不会知道,原来,他从未把她当做妻子,同外人一般,只当她是母老虎,骄纵跋扈的泼妇! 这些林林总总,每每想起来,她的心肝儿都是颤抖的。 一颗真心交付,得到的不是真心换真心,而是…… 如此。 孙素香闭了闭眼睛,终是没有忍住,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对江行,她是真心欢喜的,更是发自内心的与他过日子,哪怕他从前花心荒唐,也是始终认为浪子回头金不换,她早晚有一天,会用自己的真心将他捂热的。 多少年了啊…… 现实告诉她,江行,永远不会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而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孙素香素来不是要死要活的女人。 她虽不是男子,但自认为不缺男儿的魄力。 所以,便有了今日。 “江行,望你好自为之。” 对他,她已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吸了吸鼻子,孙素香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信封,“这个给你,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日后相遇再不识!” “我们走!” 孙素香甩开江行,转身大步而去,孙家下人紧随跟上。 江行往前追了两步,却被断后的孙家下人挡住了,四五个人直愣愣的挡在面前,让他不得往前一步,前路断绝。 “滚开!” “江大少爷,我家老爷说了,若是好聚好散皆大欢喜,若不然,孙家既然能给,同样也能收回去!” …… 第1095章:一纸休书 第1095章:一纸休书 江家虽非京中权贵世家,但到底是大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江大少爷的丑事,虽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但也在外界小范围的传播,毕竟,在这权贵多如狗的上京,江行一个受家族庇荫的少爷,实在不怎么够看。 说句不好听的,江行何许人也,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当然,若对于对江家刻意关注的人来说,近期发生的种种,自是分毫不会错过。 东宫。 叶朝歌一口水喷了出来,成功的自己呛到了自己。 弯着腰咳嗽了一会,随之隔开刘嬷嬷的手,不可思议的看向江霖,“二哥你是说,孙素香给了江行一纸休书?” “是啊。”江霖抿了口茶,“很意外吧?” 叶朝歌点点头,何止是意外,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江霖吧嗒吧嗒嘴,“不只是你意外,我听说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一直都知道我这个大嫂不是寻常女子,性情豪爽似男儿,这般一个性情的人做任何人我都不会觉得意外,但她此举,还是吓到我了。” 最初他收到消息时的反应,和方才朝歌的反应不相上下。 他知道,孙素香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一旦知道了江行背着她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有所动作,他想过很多的可能性,但唯独不曾想过,她会直接给江行一纸休书! 此举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自古以来,他只听说过夫家给女子休书,也听说过夫妻不和最终和离,叶庭之和祁氏便是如此,也听说过媳妇跑了再不归…… 但唯独,就是不曾听说过,女子给夫家休书! 虽然闻所未闻,堪称为奇闻,但他承认,自己很爽。 尽管当时不曾在场,但想也知道江行在收到休书时,面上有着怎样的精彩。 只要想一想,他便觉得舒服。 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找到了大嫂,不,现在不是大嫂了,找到了孙素香合作,不得不说,自己这步棋走的虽然险是险了些,但结果却也是数倍的。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动手,对他来说,对付江行实在不难,虽然他身边的人已经有了一仆事二主的狗东西,但他毕竟也不是吃素的。 当时不曾回过神来,如今回过神来了,自不会再允许自己被动下去。 而且,江家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直到那日他回府,无意中看到孙素香身边的丫鬟送一个江湖郎中出来。 他自是清楚那郎中是做什么的,也清楚孙素香找江湖郎中做什么。 她与江行成亲数载,一直没有子嗣,头几年或许不急,但久不见好消息传来,任谁都会着急。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了,不忍心孙素香继续喝药这么折腾,冲动之下,他便找了过去…… 说实话,找过孙素香后,他便有些后悔了,毕竟,她与江行夫妻多年,早已情根深种,且老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他这么做,委实觉得亏心,也担心孙素香最终毫不犹豫的帮助江行,舍弃他。 导致最终计划功亏于溃。 可以说,找孙素香合作,无异于是一场赌博,输赢难定。 最后结果,证明,他赌赢了。 只是…… 一段姻缘,也消散在了他对江行的回敬上了。 江霖对孙素香有些内疚,“我只是想借由此事,让她知道江行背着她私下里的所作所为,让孙家不再支援他……” 说句实话,没了孙家,江行什么也不是。 “我没想到,会让他们……”没想到自己会拆了一桩婚。 当然,他也知道,现今说这些实在是矫情的厉害,结果已定,做出如此作态,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是当着叶朝歌的面,便有些忍不住。 她不是外人,是自己人。 “我不这么认为。”叶朝歌喝了一口水,“我倒觉得二哥此举反倒是帮助孙素香解脱了。” 见江霖不说话,她又道:“第一,江行表里不一,一边利用孙家,一边面上对孙素香一副情深义重,背地里对她不起,这样的男人,怎堪良配?” “第二,江行的身体注定这一生难有子嗣,而孙素香的身体却是极好,但若不是你的话,她会继续服药,是药三分毒,再好身子,长时间服药也会垮掉。” “第三,谁也没有权利剥夺孙素香做母亲的资格,现在的选择,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二哥,你只是让她认清了事实。” “第四,江行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你伪造的,是确凿的事实,而你,只是知道的事实告诉了她。” 叶朝歌看着他,“所以,二哥你也不必自责,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即便不是你,他日也会是旁人,江行既然敢做,那他便要做好事发的准备,孙素香早晚会知道。” 早知道晚知道,倒不如早知道,至少早知道了还有回头挽回的机会,可一旦晚知道了,耽搁的便是孙素香自己。 道理江霖也都懂,更知道,而叶朝歌所言,不过让他更为释怀罢了。 正如她所言,江行的所作所为皆是事实,没有陷害,更没有伪造,自己与孙素香说的,更不曾有过半点的添油加醋。 虽然毁了一桩婚,但抿心自问,自己还是问心无愧的。 想着,江霖长出了一口气,对她笑笑,“你说的都对,是我矫情了。” 见他面上释然,没有半点的勉强之色,叶朝歌也笑了,不再纠结于此,“对了,江伯父对此什么反应,可有怪过你?” 虽说江行的所作所为是事实,但到底那个怀着身子的大肚风儿是假的,且在江府门口闹得那一出,对江家的脸面必然是有损的。 “那倒没有,老头子又不傻,从一开始便知道我会反击,他不掺和江行,自然也不会插手我的计划。” 说起自家老头子,江霖对他早就知之甚深。 早在很多年前,他便说过,他会宠他,会爱他,培养他,也会给他江家,但是,最终能走到哪一步,是否能守得住,他不会帮他,皆靠他自己。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不管他和江行他们如何的明争暗斗,他都不会插手。 …… 第1096章: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第1096章: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老头子的苦心他也明白,很简单,用一句话总结:他能帮得了,护得了他一时,但绝对不会是一辈子。 江家家大业大,外面皆是豺狼虎豹,能不能守得住,靠的只有是自己。 正是因为这样,江行对他的算计,老头子知道但不会出手相帮,同样的,他对江行的算计,老头子也知道一样不会出手。 外面人皆道,他一个青楼女人生的庶子,能成为江家的少主,能走到今天,全靠老头子的护持。 只有江家人自己明白,在江家,他们这些儿子,其实皆是放养状态。 当然,不是说老头子对他不好,老头子对他很好,从小到大一直宠着惯着,但是在大事上,却不曾惯。 可以说,他走到今日,老头子除去给了他一个江家少主的身份之外,什么也没有给,将他定为继承人,推到风口浪尖之后便撒手不管了,除非遇到生死攸关。 说到老头子,江霖的话便多了,叽叽喳喳与叶朝歌说个不停,当然,大多是在抱怨,抱怨老头子的狠心。 叶朝歌也是第一次知道江家内部这些内情,一时间有些错愕。 半响,呐呐道:“真没想到,江伯父如此有大智慧……” 大…… 江霖险些被呛死。 老头子,大智慧? 呵呵! 妹子,你莫不是眼瞎? …… 在东宫江霖并非久待,将事情同叶朝歌说完,让她放心之后便回去了。 送走了人,叶朝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闷着头坐在那,看着外面也不说话。 卫韫回来,便看到自家大祖宗坐在窗前,情绪有些低迷。 “可是江霖惹到你了?” 他回来后,海总管便与他禀报了江霖来过一事,据说刚走不久。 而叶朝歌如此消沉,不做他想。 “你回来了。”叶朝歌神色有些恹恹。 卫韫皱眉,在她身边坐下,“告诉我,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你。” “想不通什么?” 叶朝歌出了口气,“同样都是为人父的,为何区别那般大。” 宣正帝是如何对待卫韫,如何对待卫成他们,她看在眼里。 外祖如何对待母亲,她亦是看在眼里。 伯恩侯如何对待陆恒,她也有所耳闻。 江伯父如何对待二哥,她今日也是听得明白。 还有太多太多,数不清…… 不管是冷淡的,苦心的,还是沉重,亦或是纵容的,皆是爱之深。 尤其是卫韫对待小铃铛,没人比她更清楚。 这些的这些…… 而叶庭之呢? 同为人父,却天差地别。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也鲜少再想起过去,想起那已经去世的人…… 可今日,莫名的勾起过去的那些回忆,过去的种种,一一在眼前浮现,而那些不平和复杂的情绪,也随之用上了心头。 难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卫韫找到了她情绪低落的症结所在,但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他很清楚,他的歌儿缺失的太多,纵然祁继仁待她极好,纵然其他人待她再好,可有的人,是无法替代的。 就好比他。 母妃去世后,父皇便将他带在了身边,手把手的教导他,呵护于他,姑母亦是将他当做亲子…… 可他们都不是母妃。 歌儿亦是如此。 叶庭之终归是与她血脉相连,是给了她生命的生父,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改变的,也是无法替代的。 “你有我,还有小铃铛,还有很多人……” 卫韫叹息着,将叶朝歌揽进怀里,“不要想了,也不要难受,都过去了。” “恩。”叶朝歌整个人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你说得对,都过去了。” 人都已经没了,说再说又有什么意义? 既没有意义,也不会改变,说出来,只会让自己让他跟着难受罢了。 叶朝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即对他说:“二哥让我对你说声谢谢。” 卫韫挑眉,“解决了?” “也差不多了……” “对了。”想到什么,叶朝歌又道:“我听说墨慈害喜严重,这两天儿天好,我想过去叶府瞧瞧她。” 卫韫看着她高高耸起的腹部,有些犹疑。 知晓他在担心什么,叶朝歌笑道:“我问过红尘,我现在多走动走动对日后生产有帮助,而且,一直窝在家里,我也有些闷了。” 之前天寒地冻的倒也罢了,如今一天比一天的暖了,而且她也只是过去叶府,不去其他的地方。 “那成,到时候我陪你过去。” “好。” 有他陪着,叶朝歌更放心了。 …… 叶辞柏出征在外,与祁继仁镇守边关,年后正月便离开了上京,而墨慈那时候有身子三个多月。 丈夫不在身边,虽然有婆母祁氏在,但婆母和丈夫怎会一样? 而且,丈夫远在边关,为他多少有些担心,如今再加上害喜,墨慈的日子一下子变得难过了起来。 纵然她性情温顺,鲜有脾气,但作为女人,此种境况,要说不觉得委屈是不可能的。 以至于,墨慈的情绪很是低落。 再一次犯了恶心吐过后,墨慈强忍着的眼泪,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哭了起来。 祁氏看着,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将儿媳妇拥进怀里,“委屈你了。” 作为过来人,儿媳妇的心情她理解,也知道她因何难受。 都是女人,怎会不懂? 但她也没有办法。 除了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想着,祁氏也忍不住的酸了鼻子,气道:“这北燕的先皇也真是的,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这个时候去了!他去了也就罢了,偏偏留下了那么个烂摊子!” “明知道儿子多,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气人! 祁氏许是气急了,咬牙切齿的抱怨。 总结下来就是,北燕的先皇死的不是时候! 墨慈低落的情绪随着祁氏的抱怨,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祁氏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为了让儿媳妇心情好起来,她也是豁出去了,抱怨一个已经驾崩的人! …… 第1097章:准备怎么求我? 第1097章:准备怎么求我? 叶朝歌过来时,墨慈的情绪已然好多了。 尽管笑颜相对,但仔细看,仍是能看得出她哭过。 当着墨慈的面,叶朝歌并没有多问多说什么,直到用过午膳,下午卫韫来接她,祁氏送他们到门口之时方才询问。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觉着委屈了。” 祁氏对女儿说:“其实想想也是,墨慈大着个肚子,又害喜难受,又是头一胎,你哥还不在身边,可不得难受吗。” 闻言,叶朝歌笑了,“听您这么说,女儿便放心了。” 放心? 祁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待反应过女儿的弦外之音后,哭笑不得,“在你眼里,你娘很不通情达理吗?” “当然不是。”叶朝歌讨好道:“女儿这不是担心时日长了,会生出矛盾来吗。” 自古以来,这婆媳之间的关系便是说不清道不明。 尤其是在一个屋檐之下,生活在一起,要说没有磕磕碰碰是不可能的。 牙齿还有磕着嘴唇的时候呢。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过为娘并非是不开通的人,而且墨慈性情好,我们之间不曾生出矛盾来,这一点你不必挂怀。” 祁氏知晓女儿在担心什么,如是宽慰道:“为娘也是过来人,对墨慈是体谅的,再说了,她怀着的是为娘的孙子,她现在遭的罪,都是为了我的大孙子,我又怎么会与她矛盾?” “我就知道我娘是最明白的人。”叶朝歌将头靠在祁氏的肩膀上,蹭了蹭,言语间极尽讨好之意。 祁氏被她逗笑了,拍拍女儿的肩,“放心吧,我们相处的极好,不必担心,倒是你,再有些时候便该生产了,墨慈这边离不开人,你那边为娘多少顾忌不上,你要万事小心些,知道吗?” 现在的祁氏,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两半,一半在儿媳这,一半在女儿那边。 可惜,她是普通人,有心无力,有一边总归是顾忌不上的。 好在女儿的身边还有太子,多少是放心的。 叶朝歌眼睑微垂,不动声色道:“好,我知道的,女儿那边娘您也不必挂怀,我一切都好。” “恩,看你红光满面的,为娘很放心。”祁氏打趣道。 叶朝歌:“……” 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被养得不错。 “对了,你芸姨前两日过来,恩雪也就在近期了。” 叶朝歌微讶,“这么快?” “对,她本身月份便早两个月,算日子应该就在这个月末或是下个月月初了。” “哦。” 母女俩说话间,到了门口。 为让她们母女说话,卫韫先一步出来,此时正立于车撵前。 见人出来,近前来。 “歌儿便劳烦殿下了。”祁氏将女儿的手交给卫韫。 “岳母放心,小婿会照顾好她。”卫韫道。 祁氏点点头,“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拜别了祁氏,车撵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在回去的路上,叶朝歌对卫韫说:“你说我若是求你以权谋私,让我哥回来,会怎么样?” 一段时间不见,墨慈缩水的严重,相较于她的白白胖胖,是两个极端。 且她的反应与她当初怀着小铃铛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瞧着,便让人难受。 卫韫挑挑眉,“你想让你哥回来,不会怎么样,但为夫想知道,你要怎么求我以权谋私?” 上午将她送来叶府他便离开了,此时的叶府都是女人家,他若是在,多少有些不便,故而,把人送下便回去了,一直到了下午来接。 而对于墨慈的害喜反应,并未见到,但看叶朝歌的态度,便知情况有些严重。 当然,比起墨慈的害喜反应,他更关注的是,他的大祖宗准备怎么求他以权谋私。 叶朝歌眨眨眼,现在的重点不是应该在让兄长回来怎么样上吗? 怎么到了他那里,重点便变成怎么求他了? “恩?准备怎么求我?”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你想让我怎么求你?” “不用多,说几句为夫爱听的便好。”他的要求不多,“只要为夫听得高兴了,为夫愿意为了娘子肝脑涂地。” 卫韫说的一本正经。 叶朝歌噘嘴,“我怎么知道你爱听什么,不如你说先说两句,我也好有个数。” 卫韫没有多想,满心满眼里都是叶朝歌答应了他的提议,要同他说他爱听的。 他清了清嗓子,“好比我最在乎你,我最爱你……” “恩,我知道了,知道你最爱我,最在乎我了。”叶朝歌忍着笑,学着他方才的一本正经,点头表示自己很明白。 卫韫懵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登时气笑了,敢情儿自己这是掉进了她的坑里了。 难怪她这么好说话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坑了卫韫,叶朝歌一直到了回去,心情都是美滋滋的。 美了一会儿,再度说起了正事:“不过说真的,可以吗?我今儿个看到墨慈,便想到了我怀小铃铛的时候,我比她幸运,你在我身边,而她一个人……” 虽然母亲在,但同为过来人的叶朝歌很清楚,再多人,也代替不了自己的枕边人。 “没什么不可以的,北燕那边大局已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异动,便让你哥先回来也好。” 叶朝歌环上卫韫的脖颈,笑眯眯的说:“那我便代替我哥和墨慈先谢谢你喽。” 卫韫挑眉,“只是口头谢,这么没有诚意?” 知道他想什么,叶朝歌也不矫情,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也不算,又辗转了其他的地方,最后在他唇上连亲了好几下,这才让卫韫满意。 既然应承了叶朝歌,卫韫便将此事记下了,准备这两日便着手派人将叶辞柏召回来。 可俗话说,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这档口,北燕再度发生了内战。 “又?” 叶朝歌狠狠的皱眉,“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怎地又起了内战? 卫韫捏了捏她的小手,“九皇子登基,宁缺即将唾手可得的皇位被人抢走了,他不甘心也是意料之中。” …… 第1098章:恩雪生产 第1098章:恩雪生产 北燕再起内乱,叶辞柏回京的计划,自是暂时搁置。 卫韫答应叶朝歌,待找到合适的机会,必会让他回来。 现今拜北燕再起内乱的福,盯着边关的人太多,若是在这个档口让叶辞柏回来,于他倒是无妨,但对叶辞柏必会有影响。 因此,这个计划不得不暂时搁下。 叶朝歌深知这是无奈的意外,幸而之前并不曾同墨慈说,否则,岂不是给了她希望,又亲手让她失望吗? 北燕再起内乱,于旁人来说,皆当做热闹听,甚至为北燕的多事幸灾乐祸,但有个人,却一直在担心和不安着。 不是别人,正是华容。 “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卫安宽慰道。 华容苦笑一声,“希望吧。” 见状,卫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他们都清楚,所谓的不会有事,针对的只是北燕,而非个人。 不久前,北燕传来确切的消息,原太子无德,难堪重任,以皇室宗亲做主,罢黜宁缺的太子之位,立九皇子为太子,不日登基为帝。 当初宁缺能力排众人,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被老北燕皇帝立为太子,其自身必然是有优势。 这种优势在当初是支撑他往上爬的依仗,而一朝跌落,这种优势便成了他翻牌的稻草。 唾手可得的皇位被人给截了胡,宁缺怎会甘心? 从九皇子不日登基为帝的消息传来时,北燕的内战再起,是意料之中。 宁缺起兵造反,打着他是名正言顺储君的旗号。 而不管最后是宁缺赢了,还是九皇子赢了,亦或是其他的皇子得力,折损是在所难免的。 可不论是谁,都是华容的皇兄,尽管这个皇兄与她并不亲近,但血脉相连是如何都是割不断的。 面对如此,卫安很清楚,什么样的宽慰都是苍白的。 只是,让他看着自己心爱之人难受,他是如何也是开心不起来的。 “北燕的内战从你父皇不曾留下遗诏驾崩开始便注定了的,不要想太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非我们能左右的,让他们自己闹吧。” 华容闭了闭眼,“你说,那个位子就那么好吗?” “自古以来权利最能蛊惑人心。” “你呢?” 卫安笑笑,“每个人所求的不同,想要的也不同。” 华容微怔。 是啊,人和人不同。 深呼吸口气,“你说得对,我左右不了,也改变不了。” 不想了,想了也没用。 卫安说得对,北燕的这个乱局,很早之前便注定了的,躲不开逃不掉,就算宁缺顺理成章的登基,只要人的野心在,争斗便会一直在。 “我们午膳吃什么?” 见她这么快便想开了,卫安有些意外,但却是乐得所见的,握上她的手,“你想吃什么咱们便吃什么。” “我……” 华容的话还未说完,下人便来报,一位自称为叶府王嬷嬷的人求见王妃。 门房的人禀报的同时,奉上王嬷嬷的身份铭牌。 华容与卫安相视一眼,“请她进来。” 王嬷嬷的身份,他二人皆清楚。 虽是叶府的嬷嬷,但也是收…容所的管事。 不一会,王嬷嬷便跟着王府的下人过来了。 “老奴拜见王爷,王妃。” “嬷嬷起来吧。”华容让身边的人把她扶起来,“你过来是……” 王嬷嬷将带过来的盒子打开,“老奴今日过来是受人所托,来给王妃送些东西。” “这是……”华容看着盒子里的绣花鞋,颇为不解。 “是于老太做的,给您做的。”王嬷嬷笑着说。 闻言,华容惊讶。 “给,给我?” “是啊,感谢王妃以德报怨,为他们一家所做的一切……” 华容瞠目,“她……知道了?” “是的,老奴与她说了。” “不是说不说的吗?” “王妃,您心善做好事自是要说的,老奴也知道王妃不计较这些,可总归是要让于家人知道,他们的恩人到底是谁。” 至于说了之后如何做,那便是她不能决定的。 就比如,于老太亲手做的这双鞋。 虽然不值钱,但却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每一针都代表着她的感念和感谢,以及感恩。 收到于老太的绣花鞋,华容一扫之前的阴霾,送走了王嬷嬷后,便拿过鞋,爱不释手的抚着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真好看……” 其实要说好看,真称不上什么好看,但是,心意却是让人感动的。 “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说。”早在之前,她便与朝歌说过,这事不必告诉于家人,只是没有想到…… 卫安覆上她的肩,“以真心换真心,虽然需要时间,但总会换得真心的。” 华容眉眼弯弯,仰头看他:“你说的对,我真心待人,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接纳我,最关键的是,我心里舒坦。”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舒坦过。 当初帮助于老太一家,所求的是无愧自己,于老太对她的排斥,她也理解,从她决定帮助他们的那一刻,便不曾想过能从中图什么,更不曾想过借此收买人心。 因为她知道,人心是收买不了的,即便能收买,那也只是一时的。 而王嬷嬷送来的这双绣花鞋,让她发现,原来她是这么的开心。 哪怕只是一双不值钱的鞋子。 …… 宁缺起兵,与九皇子拉开了皇位争夺战。 北燕内战一触即发,不过几日,便打响了。 而大越的边关加强防卫,气氛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样紧张的氛围,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大越的老百姓,俗话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虽然他们不是小鬼,宁缺和九皇子也不是神仙。 但殃及池鱼也并非不可能。 在这样的气氛中,恩雪发动了。 消息送来时,叶朝歌正在准备田娴儿的添妆。 说起田娴儿,在见过苏子慕的父母后便一改之前的忐忑难安,安心在府中待嫁。 用她的话说,她现在是悬着的一颗心,彻底的落到了实处。 “小姐,方才伯恩侯府传出消息,世子妃发动了。” …… 第1099章:女中注定的女劫 第1099章:女中注定的女劫 “啊——” 伯恩侯府的后院,女人的喊叫一声高过一声。 近乎于惨叫的痛呼,让人揪心。 “娘,怎么办,恩雪还没生出来。” 满面焦急的俊朗男儿,两手紧张的握前,手心里都是汗。 “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啊。” 郑芸嘴上说着别担心,实际上她心里比谁都担心。 从发动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了,可恩雪还没有生出来! 女人生产本就是个漫长的过程,这才哪到哪儿,但恩雪情况与旁的女人不同,大夫也说了,生的时间越长,对母体和孩子便越不好。 天儿逐渐变暗。 产房中的喊叫在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弱,而外头的人,心都是提起来的。 陆恒焦虑的在院中走来走去,眉头紧紧的皱着,整个人越发的不安。 里面的人是他的妻,是他珍爱的女人啊。 “啊——” 一声拉长的痛呼过后,产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陆恒脚下一顿,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到门口,一边拍门一边对着里面喊:“恩雪恩雪,恩雪怎么样了,恩雪……” 郑芸见此,连忙让人将他拉回来。 “娘?” “你别捣乱,交给稳婆。”郑芸面色沉重,手中的帕子被她用力的攥着,便是再好的绸缎也掩不住残留的褶皱。 产房里长时间没有传出恩雪的叫声,郑芸也有些站不住了,让人看着陆恒,自行近前:“程稳婆,世子妃怎么样了?” 吱嘎—— 房门打开,一婆子走了出来,“回禀侯夫人,世子妃力竭晕了过去,目前来看情况安好,请侯夫人和世子宽心。” 闻言,郑芸呼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听到了?你媳妇没事,你给我稳当点,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得了稳婆的准话,郑芸稍稍宽心了不少,退回去,对儿子低喝道。 陆恒嘴里应着,但面上的担忧和焦虑却是半点也不少,眼睛不错的望着产房,里面浓浓的紧张。 如若不是被下人拦着,恐怕人早就跑进去了。 郑芸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的叹息。 如今这样的情况,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想着,郑芸忍不住的苦笑了一声。 当初,儿子非叶思姝那个贱人不娶,甚至为了那个贱人自毁前程,连将他养育大的父母都能为了那个贱人说抛弃便抛弃。 整个人好似疯魔了一般。 迫不得已,她求到了朝歌的跟前儿,让她的丫鬟红尘帮忙,用外物封住他的记忆。 为此,她不惜带着他离开了上京,为的就是让他与过去彻底断绝。 那个时候,她什么也不求,不求前程,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儿子能自此脱离那个贱人所设下的情网。 他们远离了上京,去到了乡下。 在离开前,她放了恩雪自由,并给了她一笔足够她富足余生的金银。 对于恩雪,当初的孰对孰错,已然分不清了,但伯恩侯府欠了她是事实,若不是她无可救药的儿子,恩雪不至于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尽管后来恩雪使手段谋依靠,将他们伯恩侯府和她的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但事实就是,他们是欠了她的。 所以,在儿子忘却前尘往事后,她放了恩雪的自由,日后天高海阔,任由她去到哪里。 当时走的急,她让下人送恩雪离开。 前后脚吧,她带着儿子去到乡下将将安顿下来,后脚恩雪便跟着过来了,她想要留下,照顾儿子,不求别的,只求余生有个依靠。 她说,她一个弱女子,无亲无故,即便是自由了,在这世道中也难以存活下去。 恩雪长得很美,这样的美貌有时候是福,但有时候,却祸。 她将恩雪留了下来。 却没想到,日久生情之下,他们竟然对彼此动了情。 在初初得知时,她是乐见所成的,毕竟,这说明那个贱人已经不重要了,尽管儿子是处于失忆状态,也足够让她开怀。 恩雪出身花楼,且还是卖艺卖…身的那种,虽然已经从良,但她丰富的阅历,让人无法忽略。 即便如此,她与丈夫还是同意了,给他们在乡下成了亲。 儿子的记忆,一直是她最担心的,就怕某一天他会回复记忆,届时,将会一切从零。 好在,她担心的是多余的,至此,儿子也不曾想起过去的点滴,不但如此,他与恩雪之间,感情越来越好。 成亲半年,恩雪有喜了。 那时候她便觉得,一切都是注定啊,儿子与她,是真正的良缘,如若不然,一个明明已经坏了身子的人,又怎会有喜呢? 随着月份的增长,天气越来越冷,乡下已然不适合恩雪养胎,他们便决定回到上京。 在决定回京前的那段日子,她当真是吃不好睡不好,上京是什么地方?是繁华,是大越权利中心不假,但同样的,也是叶思姝那个贱人在的地方! 那段时间,她魂不守舍,甚至想着把儿子留下,可他死活不同意,说什么也要和恩雪在一起。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的,察觉到他们二人情深根种,可惜,那时候她只想着回京后怎么办,儿子想起来怎么办?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回来了。 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找那个贱人,提防她再冒出来迷惑她的儿子。 可根据他们离开上京后的种种,她发现,叶思姝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丈夫让她去找朝歌,说是或许能去一趟东宫后会让她安心。 她的确安心了。 知道叶思姝永远不会再迷惑她的儿子,当时她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的。 心头大石放下后,也就有心思关注周遭了,这一关注不要紧,她发现,儿子和恩雪之间…… 当然,这也不是说不好,是好的,毕竟这说明,叶思姝再也不会成为唯一,虽然不清楚儿子响起过去是否也是这样,至少,那个贱人不再是威胁。 但是! 叶思姝不会再影响她的儿子不假,可又有了一个恩雪! 郑芸抹了把脸,仰头望天。 难道,她的儿子注定这一生都逃不开女人的劫数吗? …… 第1100章:当年的不屑一顾,现在的高不可攀 第1100章:当年的不屑一顾,现在的高不可攀 恩雪这一生,一直生到了月上枝头。 月盘高挂,一道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给萎靡了多年的伯恩侯府,增添了丝丝的喜气。 这一晚,注定是高兴的。 郑芸抱着稳婆洗干净的孙子,满满都是激动。 心里想着,影响就影响吧,只要恩雪识趣不出格,她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他们夫妻,她的要求不高,只要保持现状便足矣。 …… 伯恩侯府的小少爷出生,给这紧张的上京多多少少增添了几分喜气。 刚出生的孩子,代表着希望和新生。 是吉祥吉利的象征。 有这美好的寓意,原本普普通通的一件喜事,传来传去,生生传成了福气之子。 长福街。 午后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喂,你们听说了没,伯恩侯府家添嗣了。” 午间,大多数都搁家里吃饭,再热闹的街道此时也稍显冷清了些,三三两两的老百姓或摊贩凑到一起,一边嗑瓜子晒太阳,一边头对着头的闲聊。 “嗨,这事都传遍了,怎么能不知道呢,都说是福气之子呢。” “我怎么没听说啊?”有人疑惑:“伯恩侯府家是谁添嗣了?” “还能是谁,自然是陆世子呗。” 这边厢几个人聊的热火朝天,丝毫不知,就在他们不远处的犄角旮旯里,一没有胳膊腿的乞丐正竖着耳朵听墙角。 在听到‘陆世子’时,她身形猛地僵住,瞳孔骤缩。 很快,那双原本显得格外浑浊的眼睛,不知在主人想到什么的时候,突然变得清明了起来。 眸子微动,点点希望自内萦绕。 陆恒…… 正在乞丐梦想着自己即将脱离苦海的时候,便听那边的人说:“伯恩侯一家不是离开上京了吗?回来了?” “早回来了,你整天守着大街,就没听说?” “没,赚银子都来不及,哪有闲心听那个啊。” “也是,荷包都被赚鼓了吧?” “荷包赚鼓了我还至于这么拼命吗?” 几个人先是轰然笑了一会,话题方才有回到伯恩侯府上面。 “伯恩侯一家年前就回来了,这事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估计啊,是没什么人放在心上,也就没人提。” “这倒也是,伯恩侯府一家早些年闹出的笑话,时至今日早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就是就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世子妃诞下了麟儿,方才传为佳话。” 自年后,大事小情便不断,尤其是北燕一事,至今还不曾有个子丑寅卯,这个多事之春,新生儿的诞生是为吉利。 也正是因为这样,故而,并不怎么打眼的伯恩侯府世子妃诞下麟儿传为佳话。 “不过说起来,我记得伯恩侯家的世子没有成亲啊?” “这个我知道,在上京的时候,的确是没有成亲,是在外面成了亲的。” “这么说,世子妃不是上京的闺秀了?” “闺秀?呵呵……” “你笑什么?”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世子妃并非是什么名门出身,也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而是曾经的百花居的花魁恩雪。” “啥?百花居的花魁?” “不错,就是当年和陆世子在芙蓉楼闹出丑事的女子。” “天呐。” “这花魁也是有本事啊,那样的出身都能成为世子妃,啧啧,厉害厉害。” “厉害什么啊,我听说这里面的事多了去了,当年的事你们都忘了?出了那档子丑事后,伯恩侯家将花魁接进了门,后来还成了世子的妾室……” “对,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记得当初花魁还差点生下了世子的庶长子……” “哈哈,现在是有意思了,庶长子没了,嫡长子倒是有了,不得不说,这花魁运道还真是好,一介青楼出身,现今倒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叫什么,三十年活东,三十年活西啊,想当年谁不知道世子心悦叶国公府的大小姐……” “切,哪里还有什么叶国公府啊,那叶大小姐也早已被逐出家门了。” “说的也是,时也命也啊,这人的命运,还真是不好说。” 众人唏嘘。 而旮旯里的乞丐,眼中的希冀慢慢溃散,终成为一片灰暗。 她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残缺的身子下意识的往角落里挪,不让任何人注意到她,不让任何人发现,她就是当年冠绝上京的第一才女,叶大小姐,叶思姝! 嘴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这于她来说,是很熟悉的味道,更是习惯了的气味。 对,习惯。 可这样的习惯,她不想要,但不由己! 叶思姝竭力压抑着呜咽,撑起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她的额头抵着地面,脏污的头发披散下来,将她的面庞全部遮掩住。 残缺的身子在颤抖,心尖亦是在抖动。 如今的她,恐怕连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悔恨还是怨恨。 哈哈…… 陆世子,世子妃…… 过往的一幕幕一帧帧在眼前浮现。 陆恒对她的承诺,他的甜言蜜语,以及他的忠贞不二。 她对恩雪的不屑,利用,以及瞧不起…… 这一切的一切,皆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把她将将升起来的希望,打散。 恩雪和陆恒…… 当初,可是她亲手将恩雪推到陆恒身边的! 当年她不屑一顾的两个人,现在却成了她高不可攀的存在。 多么的讽刺啊。 她想笑,却又不敢笑,她不敢让人认出她,那样的结果,是她不能承受的。 她只有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用力的咬着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 残缺的身子终是支撑不住,像一块破布一般,歪倒在了地上。 叶思姝的眼前慢慢变暗,昏暗中,光怪陆离的幻影一一闪过。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收到承曦邀约的那一年。 她没有让人去找恩雪,不曾让恩雪代替她去芙蓉楼,而是她自己去了,最终被撞破丑事的不是陆恒和恩雪,而是她和陆恒。 陆恒娶了她,十里红妆…… …… 第1101章:想死?奢望! 第1101章:想死?奢望! 夜深人静。 白日的喧嚣在夜幕降临之时便慢慢退去。 月半高悬,黑暗笼罩着大地,此时的长福街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倒在地上的叶思姝缓缓睁开眼睛。 触目之中是无尽的黑暗。 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时,眼前的环境是再熟悉不过的长福街,她一直在的犄角旮旯。 此时的她,维持着白日歪倒时的模样,而面前的破碗里,白日还在的几个铜板,已然不见了踪影,空空如也。 对此她也不在乎,她知道,就算没有铜板,就算要不到饭,她也不会死。 自嘲的笑了声,像以前那般,额头撑着地,费力的起来。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气喘吁吁。 叶思姝无力的将后背靠在墙上,微微喘了会儿,仰头看向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 夜深人静,没有人烟,岂不是正好啊。 叶思姝眼睛里的光逐渐淡去。 现在的日子,她受够了,也不想再受了。 之前的梦境太美了,美到让她想要重入轮回,重新开始…… 一边想着,一边暗暗蓄力,然后低着头,用尽全力,狠狠的砸向地面。 砸下去,她就解脱了。 痛一下,她就能重入轮回。 眼看着即将解脱之时,一股重力敲在了她的左边脸颊上,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往一边推倒过去。 嘭! 身子砸在地上,很疼,但是不会死。 下一刻,一黑衣人凭空出现,落到叶思姝的面前。 “想死?奢望!” 说罢,黑衣人如来时一般,凭空消失不见,只余夜风吹过,不留任何的痕迹。 叶思姝歪倒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是,他说得对,死对现在的她来说,就是一种奢望! 叶朝歌真真的让她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 …… 叶思姝是在快三岁的时候去到的国公府。 那个时候她还不记事。 等她记事后,她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叶思姝。 她有一个兄长,与她并不是很亲,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兄长不喜欢她。 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是伯恩侯府的世子,叫陆恒。 他比她年长几岁,待她很好,比起叶辞柏,陆恒更像是她的兄长。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有人说过,长大是痛苦的代价,那时候她不明白,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了,她才知道,此言不虚。 长大了,知情也懂情了。 陆恒心悦她,从早她便知道了。 陆恒长得好,又是伯恩侯府的世子,能力出众,才华无匹,这样的人,是上京万千闺秀梦寐以求的郎君,最关键的是,他欢喜她,待她好。 这样的人,不管是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是顶顶好的夫婿。 可她还是瞧不上。 她总感觉,自己能嫁得更好,一个小小的世子妃,未来的侯夫人,这样的身份,并不能满足她。 她想要的更多,她的目标更高。 很显然,陆恒这个世子,并不能满足她的野心。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嫁给他,与他相交,概因他对她的情,以及他的身份。 试图为自己增添助力。 她努力的让自己往上爬,一直往上爬,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只要能如愿,只要能爬上去,任何人,任何事,都会成为她的利用。 可是,她跌了下来,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泥土里,甚至在地上打了个滚,浑身脏兮兮的,用多少水都洗不掉的那种。 她爬不动了,不得不另寻僻径。 而陆恒,便是她的退而求其次。 只是好像晚了,郑芸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将她拒之门外,而陆恒,软弱的像个女人似的,没有一点的硬气,将她安置在了外面。 不过不要紧,只要她将陆恒箍在身边,即便是暂时入不了侯府的门,总有一日,也终会进去那道门! 时至今日,她仍是忍不住的去想,如果当初她能坚持下去,而不是在叶宇轩找过来的时候,再起歪念,现在的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变? 如果她没有动歪念,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进了侯府的大门,已然是世子妃? 没有恩雪什么事? 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恩雪…… 这个名字,已然成为她的难堪。 想当初,还是她收买了恩雪,让其前去芙蓉楼赴约。 而现在,她成为生死不能自主的乞丐,而当初被自己瞧不上,利用的恩雪,却成了世子妃。 夜越来越深,初春的夜晚,冷入骨髓。 一切已然无可挽回,她…… 注定了要匍匐在地,苟活在这世间。 …… 洗三礼,叶朝歌自是没有去,只是派了红尘送了礼去伯恩侯府。 临近中午,红尘才回来。 “小姐,陆世子的情况比奴婢预期的还要好呢。” 红尘回来后,便叽叽喳喳的说起在侯府的情形。 “那就好。” 叶朝歌淡笑。 派红尘过去侯府,是郑芸提的。 明着是代替她过去观礼,实则主要目的在陆恒。 “不过……” “恩?” “小姐,侯府小少爷的身子母体自带的虚,日后怕是要好生将养,否则……”否则能不能长大都是一回事。 闻言,叶朝歌颇为意外,“还有这事?” “当年恩雪的身子奴婢亲自看顾过,能怀上已然是意外,她的身子本就损伤严重,尽管怀着的时候精养着,到底是不比正常人。” 母体身子受损,意外生下来的孩子,自是意料之中多多少少会有所亏损。 好在平安诞生了,未来几年只要好好精养着,倒不会有什么问题。 “此事你可有同芸姨说?” 红尘点头,“说过的,侯夫人心里也是有数的,听说孩子出生后,便有请太医来看过。” “恩,既然芸姨知情,那应该便不会有妨碍。” 此事听过之后,叶朝歌便丢开了。 中午,卫韫回来,用过午膳后,先去花园消过食,回来后便回了内室午歇。 醒来时卫韫还在。 叶朝歌揉了揉眼睛,“下午不忙吗?” 卫韫伸手扶着她坐起来,“不忙,你下午想做什么?” …… 第1102章:没有地位啊没有地位 第1102章:没有地位啊没有地位 靠在软垫上,叶朝歌腆着高耸的肚子,“倒也没什么,娴儿的添妆我已经准备好了,没什么想做的。” “今儿个外头太阳不错,我陪你去外面晒晒太阳如何?” “好。” 打算的好好的,可待他们二人起身收拾一番,太阳便已然西斜。 “没有晒到太阳,看看落日也挺好。” 立于回廊上,叶朝歌远眺西斜的日头,对立于身旁的卫韫如是说道。 她在看落日,而卫韫在看她,“你喜欢就好。” 刚步入初春,太阳下山后还是有些冷的。 晚上,用过晚膳,让奶娘抱来了小铃铛。 “爹……” 一进门,小铃铛便朝着卫韫伸手了。 转到爹爹的怀里,小铃铛咯咯笑得很是欢快,搂着她爹的脖子蹭啊蹭啊,笑声不断。 从一开始便被晾在一边的叶朝歌:“……” 在爹爹的怀里玩够了,小铃铛好似这才看到旁边的娘亲,软软的叫人:“娘……” 叶朝歌有些心酸,她进门都多久了,才看到她这个当娘的。 是她这个当娘的太没有存在感了,还是着鬼丫头是故意的? 叶朝歌突然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有些岌岌可危。 “小铃铛,娘问你,你喜欢爹还是喜欢娘?” 叶朝歌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梳理一下自己的地位。 小铃铛一根短胖的手指头放到嘴里,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脆生生的说:“爹……” 叶朝歌:“……” “娘……” 先爹后娘,当娘的排在当爹的后面,由此可见,在小丫头的心里,自己是排在魏卫后面的。 不行,太心酸了。 “小铃铛,你应该最喜欢娘,然后才是喜欢爹,来,跟娘说,喜欢娘。” 小铃铛拍着小胖手,“爹……” 叶朝歌:“……” 她幽幽的抬头看向卫韫:“人家说,女儿是当爹前世的小情人,这话看来是一点也不假。” “错了。” “恩?” 卫韫的唇贴在叶朝歌的耳朵上,“为夫的小情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你,前世今生都只有你一个。” 叶朝歌乐了,“那我问你,在你心目中,我和小铃铛你最喜欢谁?” “你!”卫韫毫不犹豫的回道。 哪怕这个问题实在幼稚,他也乐意陪着她一起幼稚。 叶朝歌高兴了,“这么说,我在你心目中是第一位?” “这么浅显的问题,日后就不要再问了。”卫韫撇嘴淡淡道。 早在很久之前,在他的心目中,叶朝歌便是第一位,当然,是在男女之位上。 卫韫聪明的并没有将后面默默添上的那句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他的小祖宗怕是要撕了他。 在小铃铛那受到了打击,在卫韫这边找回了安慰。 连带着看不给她脸面的小铃铛,也觉得顺眼多了。 小铃铛自会叫爹娘之后,便能说些简单的字句,当然,太复杂的说不了。 用叶朝歌的话说,小铃铛的脑袋小了,所装的东西有限,要原谅她,要给她时间去消化。 …… 转眼,便到了田娴儿出嫁的头一日。 因着明儿个人多,叶朝歌提前一日过来。 同来的还有墨慈。 不得不说,孕中害喜,当真是个力气活。 墨慈又瘦了,比之前去叶府看她还要瘦。 叶朝歌看着不放心,便让红尘给瞧瞧,一切安好方才松了口气。 “我都说我好着呢,你却不信,怎么样,现在还有何话好说?”墨慈对叶朝歌嗔怪道。 “你也别埋怨我小题大做,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叶家的下一代,更是我的亲侄子,我当然要仔细些。” 末了,又添了一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是我的好友。” 闻言,墨慈忍不住的乐了,“你不着重点明我还不曾多想,你这般点明了,我反倒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叶朝歌:“……” 颇为心虚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墨慈挑挑眉,逗她:“是吗,我怎么不曾感受到呢?” “你能感受到才怪呢,我自己知道就好了。”叶朝歌脸不红气不喘的耍赖。 墨慈和田娴儿相视而笑。 田夫人过来的时候,便是其乐融融的氛围。 彼此见过礼之后,田夫人便加入了她们。 虽说叶朝歌的地位高,但于她们而言,她先是叶朝歌,再是太子妃。 闲话了一会,叶朝歌和墨慈便拿出了她们给田娴儿准备的添妆。 “明儿个人多,我们现在身子不方便,怕是不能过来送你出嫁了,你可莫要怪我们啊。”叶朝歌笑着说。 田娴儿摇摇头,“怎么会。” 怪是不会怪的,怎么会怪的,只是感到有些遗憾罢了。 她至今只有三个至交好友,一个已然离她们而去,只剩下叶朝歌和墨慈两个人。 只是不巧,她们二人皆怀着身子,一个离着生产不远了,一个正处于害喜中,明日她出嫁,人自是少不了,她们在的确会不方便,顾不过来。 田娴儿明白。 “娴儿,成亲后和苏大人好好处,莫要耍小孩子性子,也莫要仗着苏大人好脾气而失了分寸,当然,如果苏大人欺负你,也不要忍着,纵然是这天捅破了,朝歌也会替你挡着。” 正悠哉哉喝着果茶的叶朝歌冷不丁的听到这话,有些懵,不可思议的问说话的墨慈,“为何是我挡着?” 墨慈笑望过来,“你不愿意?” 叶朝歌:“……”这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吗?分明就是为何是她挡着的问题好么! 田娴儿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好,我记住了,记住即便是我捅破了天,朝歌也会替我挡着。” 墨慈附和,“记住就好。” 被二人刻意忽略的叶朝歌抽了抽嘴角,“你们说的这么起劲儿,可有问过我?” “那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墨慈和田娴儿齐齐看过来,异口同声的问。 叶朝歌:“……” “好啊,你们两个人合伙欺负我!” “那你是要告状喽?”深知叶朝歌的墨慈斜睨她。 “告,必须告!”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说说而已。 玩笑话罢了。 …… 第1103章:命由天定,命数万变 第1103章:命由天定,命数万变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如果只有那一日,叶朝歌自然不会不管田娴儿。 可前提是…… 叶朝歌垂眸,抚上自己的肚子。 算日子,没有多久了。 越来越临近生产,她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力不从心,那种无力,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从何而来。 只是…… “朝歌,朝歌?” 叶朝歌回神,“啊?” “在想什么唤你这么多声都没反应?”田娴儿疑惑。 叶朝歌摇摇头,“感慨时间过得快呗。” 叶朝歌现在越来越能应付自己时不时走神引起的疑虑。 每次的借口基本上是信手拈来。 此话一出,田娴儿也不禁跟着感慨了起来,“是啊,时间真快,想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都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现在,转眼都嫁人了。”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和墨慈已经嫁人了不假,你还未嫁,认真点说,是万事俱备的待嫁。” 田娴儿俏脸微红,“差不多差不多。” 明儿个便是大婚,田娴儿作为待嫁女少不得要忙碌。 故而,叶朝歌和墨慈并没有久待。 凑在一起说了会子话,两人便回去了。 田夫人和田娴儿一起将人送走,回后院的路上,前者对女儿说道:“几年过去了,你们之间的情意依旧,我儿眼光真好,结交了两个至交。” “娘。”田娴儿反驳,“您错了,是三个。” 还有乐瑶。 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是她一直都在她们的心中。 不只是她这么想,相信朝歌和墨慈也是这么想的。 田夫人叹了口气,“乐瑶郡主……可惜了。” 田娴儿低下头,眼眶中泪光闪动。 她们四个人中,乐瑶是最小的一个,待她成亲后,如果乐瑶还活着,便该轮到她了,轮到她们为她添妆。 “莫要难过,人不在了,但我们记住她便也是一种存在。”田夫人抬手抚上女儿的发髻。 田娴儿咬着唇,将眼泪咽下去,用力的点点头,“您说得对。” 与此同时,回去的路上。 墨慈并没有在叶府的马车上,而是上了叶朝歌的车撵。 “朝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叶朝歌微怔,“为何这么说?” 墨慈看着她,虽然叶朝歌掩饰的很好,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闪躲。 原本只是凭着感觉,感觉她有心事,但在看到她的闪躲后,墨慈肯定了。 “出什么事了?”想到什么,墨慈脸色一变,“是不是辞柏……” “你想什么呢,边关平静着呢。”叶朝歌知晓墨慈误会了,又道:“我哥他好着呢,莫要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墨慈一想也是,如果叶辞柏出了什么事,外头不会这么安静,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不想,但有时候也控制不住啊。” 末了又道:“你当初不也是这样吗?” 怀小铃铛的时候。 叶朝歌:“……” 行吧,一句话把她噎的哑口无言。 “既然不是辞柏,那你……” “谁也不是,你想多了。”有了方才的打岔,叶朝歌已然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墨慈不信,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自己方才并没有看错。 “朝歌?” “真没事,你也不想想我能有什么心事啊,我现在每天不知道多自在,你瞧我这脸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吗?” 说话间,叶朝歌拍了拍自己肉呼呼的小脸。 墨慈被她给逗笑了。 的确,朝歌面色红润,红光满面的,比之前段时间见到时的气色还要好,可见是自在悠闲,怎会是有心事呢。 看来真的是自己有了身子后,变得胡思乱想了。 在岔口,墨慈回了自己的马车,两人分开各回各家。 将将与墨慈分开,卫韫便来接人了。 “忙忘了?” 卫韫上了车第一时间便将叶朝歌揽进怀里,恩了一声,问她;“累不累?” 之前他将她送去伯爵府,他便被宣正帝宣召进宫了。 直到方才将将忙完,紧赶慢赶的来接人。 “有些累的。” 叶朝歌将自己放松靠在卫韫的怀里,“我现在还有两个多月才生产,现在便如此,你说待过些时候,我是不是就该躺着什么动不了啊?” 不是动不了,是动一下便累的那种。 “我问过,怀着双胎便是如此,待孩子出生就好了。” 对于卫韫准备的这些,叶朝歌并不意外,他一直如此,准备万全。 / 回到东宫,叶朝歌便躺下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卫韫坐在旁边,看着她的睡颜,心情复杂至极。 抬手抚上她的眉眼,无声呢喃,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作为叶朝歌的枕边人,卫韫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每一寸变化。 随着月份的增长,她的身子越来越重,人也越来越累,这一点,他看得清楚明白。 之前也曾让红尘看过,至今他还记得红尘的话:“外强中干。” 四个字,很简单的四个字,更是不难理解的四个字。 “殿下。” 外头传来南风刻意压低的声音。 卫韫收拾好心情,给叶朝歌掖了掖被角,方才出去。 南风近前耳语了一番,闻言,卫韫脚下不做任何的停留,直奔前殿而去。 待到了前殿,径自你出了东宫。 一路去往驿馆。 “这么快便来了?”承曦嘴上虽然在意外着,但神情间,却不见意外。 显然,卫韫的到来,也是在意料之中。 “给我信。” 卫韫也不同他多说,直奔来意。 承曦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卖关子,把信给他:“给你。” 接过信,卫韫迅速的展开。 整张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命由天定,命数万变。 卫韫眉宇间拧成一个结,“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我娘的意思是,命也许是由天定,但是,命数却是变幻莫测的,死局但也是活局。”承曦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应了那句话,绝路往往伴随着生机。”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这封信,其实显得有些多余。 当然,他如果真这么说了,他敢说,卫韫一定会和他动手。 …… 第1104章:非他不嫁,不然便是一生孤寡 第1104章:非他不嫁,不然便是一生孤寡 随着叶朝歌的产期越来越近,卫韫的一颗心越来越不安。 不久前,他便找上了承曦。 让他给凤氏去信。 明着是问凤氏是否真的不可逆转? 实际上,他的本意是确定,朝歌的那一线生机是否还在。 只要一线生机还在,那么,就还有希望。 命由天定,命数万变。 这是凤氏的回信。 卫韫捏着信,几乎要拧成一个结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一颗不安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 “谢了。” 将信搁到桌上,卫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喂,我说你……”承曦追了两步,见其越走越快,到了最后都跑了起来,便放弃了,顿在当下,望着卫韫离开的背影,挠了挠鬓角,“这反应好像不太对啊……” 收到母亲的信后,他便派了人过去东宫。 在卫韫来前儿,他看着信中的内容有些发愁,想着万一待会那厮失态怎么办?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安慰他? 结果…… 与他设想的大相径庭! 卫韫这反应,不对吧? “少谷主。” 正在承曦因着卫韫的反常反应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身后响起侍从的声音:“少谷主,公主闹着要见您。” 闻言,承曦皱了眉,“她又想干什么?” 语气中透出不耐烦,但更多的是无奈。 对于扶芯这个丫头,他现在真的是拿她没了办法。 也不知那卫成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竟让那丫头对他如斯的死心塌地! 就因为他救过她?! 侍从低下头,“属下……” “算了,我去看看她。” 承曦叹息着,抬脚往后院而去。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侄女。 驿馆的后院戒备森严,三步一个岗哨,比之前院的防护严密了不知几何。 说起来也是好笑,如此防护,防的不是宵小亦或是不轨之徒,而是扶芯! “开门。” “是少谷主。” 悉悉索索的铁锁打开,吱嘎一声,屋门自外面往里推开。 扶芯的眼睛在看到门口的人时,霎时间亮了,小跑过来,“小叔叔。” 承曦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侄女。 这丫头很小的时候便去了七星谷,他的父王要打理谷内事务,母亲则常年在后山闭关,只有他……恩,最闲。 从那时候起,他便带着扶芯,可以说,这丫头算是他带大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这丫头的人,直到年前,她在回柔然的路上逃跑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所以为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大到有了自己的秘密,大到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大事小情都同他说的小姑娘了。 自己带了这么多年的孩子长大了,他是欣慰的,但是这样的长大,却是他不愿见到的。 “小叔叔?” 久不见门口人的动作,扶芯有些忐忑,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开口再叫人。 承曦回神,敛下眼底的诸多繁杂,进得屋来,抬手,让外面的人将屋门关上。 虽然还未开口,但他已然猜到扶芯闹着见他所为何,毕竟,同样的情形,在今日之前每隔几日都会发生一次。 门外的侍卫已是习惯,而他,亦是见怪不怪。 有些事情虽然在这驿馆之中心照不宣,但扶芯到底是个姑娘家,该避的还是要避。 “说吧,你又想说什么?” 承曦去到桌前坐下,神情淡然。 扶芯跟过去,“小叔叔,您放我出去好不好,扶芯求您了。” 自她的身份被拆穿后,她便被迫回来了驿馆,回来后,她的小叔叔便将她关在了这里,不得出此门半步,门外亦是戒备重重。 她闹过,哭过,也上吊过,结果,看她现今还依旧被关在这里便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一点用也不管。 而来大越前她父皇给她用作保命的人,也被小叔叔设计引出来,抓起来尽数扭送回了柔然。 她手上所有的底牌,都被小叔叔给清理的一干二净。 可就是如此,鉴于之前她逃走的前科,小叔叔对她依旧不放心,这么久了,这里依旧戒备森严,片刻也不曾懈怠过,哪怕之前大年夜的时候,亦是照常立岗。 期间,在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管用后,她也曾试着逃跑,可不论她怎么费心的逃,皆是无用之功。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扶芯明白了,小叔叔是铁了心的不让她出去。 也明白了,不管她再怎么折腾,都没有用,除非…… 小叔叔同意。 就这样,扶芯开始了软磨硬泡。 承曦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用想了,我是不可能让你出去的,你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 承曦说的决绝。 从他将扶芯关进这里的那一日开始,他便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放她再离开。 至于母亲说的天意不可违…… 之前扶芯失踪的那段时日,他放弃了寻找,便是顺着天意,后来,扶芯被卫成送回来,也是一种天意,他还是选择了顺天。 该做的他做了,扶芯回来,非他强求而来,到头来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既然天意不可违,他自然不会去违背天意! “小叔叔!” 扶芯拔高音量,“你不能这样!” “能不能的已经这样了,我这人懒,不愿改变,便先这样吧。”承曦凉凉道。 这丫头的路数他摸得透透的,她的小心思自是再清楚不过,交手了无数次,对于应付她,越发的得心应手。 扶芯被他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气了个牙疼,用力的咬着嘴唇,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深呼吸口气,“小叔叔,你要怎么样才能放我出去?” 承曦动作一顿,幽幽的抬眼看向她:“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死了这条心?” “我!你!” 扶芯的胸口剧烈起伏。 气的。 不一会,便被气红了一双眼睛。 跺了跺脚,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了承曦的旁边,“小叔叔,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我说过,我佑扶芯这一辈子,非他不嫁,您确定要让我一生孤寡?” 闻言,承曦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 第1105章:命中注定的情缘 第1105章:命中注定的情缘 “一生孤寡?” 承曦冷冷一笑,看着扶芯,“与我何干!” 她以为,用一生孤寡便能威胁到他? 是她太高看自己,还是太瞧不起他了? 还是她太瞧不起她的父皇,柔然的君主了?! 扶芯一愣,不可思议的呢喃:“小叔叔……” “扶芯,有些话我今天再同你说最后一遍,你给我听好了。” 虽然知道所谓的一生孤寡,不过是扶芯用来威胁他放她出去的幌子,但承曦还是忍不住的动怒了,他将她带大,在他心目中已然是半个闺女,如今,她却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的戳他的心口窝,如何会不动怒? “在回柔然之前,你要想踏出这个屋子,可以!只要你能踏着我的尸体出去,便大可来!若没那能年,你便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待此间事了,便回柔然!” 承曦目不转睛的看着扶芯的眼睛,一字一字的放出决绝之言。 他给过机会,现在,人既然回来了,不管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被送回来的,人只要回来了,那么,他是绝对不会再放走的! 所以,她趁早死了这份心,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说罢,承曦起身便要离开。 将将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扶芯哽咽的声音:“为什么,小叔叔,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没错不是吗?” “不,你对卫成动心便是错了!”承曦头也不回的沉声回道。 “可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心虽然是我的,但我控制不了,这种感觉,小叔叔你应该最清楚的不是吗?” 扶芯手扶着胸口位置,近乎于歇斯底里的低喊:“小叔叔你也是过来人不是吗?” 承曦身形僵住,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迈不出去。 高大的身影停顿在门口方向,背对着身后的扶芯。 垂放在两侧的大手用力的攥紧,面上一片森然,嘴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正是因为他是过来人,所以更不愿她踏上一条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死路。 他知道,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可能控制住,但唯独人心是控制不住的。 可事无绝对,有时候不一定要控制,还可以选择放手和释怀。 “有些事,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完,承曦不再停留,开门离开。 “小叔叔,小叔叔……”见状,扶芯赶忙追上去,一下子扑跪在承曦的脚边,两手抱上他的腿,不让其再前行一步。 “小叔叔,为什么你不懂我?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扶芯一边不让承曦走,一边哭喊。 她不懂,为什么,为什么素来疼爱她,对她百依百顺,如父如友的小叔叔,在此间事情上如此的决绝。 承曦闭了闭眼睛,“那我问你,为什么就非他不可?就因为他救过你?” 卫成长得不错,是个英俊的男儿郎,可这世间比他好看的男儿数不胜数,他不认为扶芯对他如此死心塌地是因为他的相貌。 不是相貌,那么就只有他之前的相救,除去这一点,他们之间并没有其他的交集。 可他弄不明白的是,不过就是一次相救,扶芯就怎么非他不可了? 甚至不顾卫成已有王妃,不顾自己的身份和脸面,不顾他这个小叔叔! 扶芯不说话。 这个问题,小叔叔不是第一次问,但她每次都回答不上来,亦或是回的含糊。 为什么就非他不可呢? 就只是因为他救过她? 扶芯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侄女的纠结和沉默,承曦看在眼里,趁着机会将她甩开,不再停留,抬脚离开,屋门再度关上。 这次,扶芯没有再阻拦。 她看着小叔叔离开,看着屋门关上。 眼睁睁的看着,再无动作。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周遭安静了下来。 扶芯维持着跪坐的动作,明明暗暗的房间里,她的神色变得恍惚。 …… 卫成是大越的康王,是宣正帝的皇子。 作为柔然来客,扶芯自是不陌生的。 她虽是随着小叔叔来到大越,但对于大越的情形来前儿亦是做过不少的功课。 卫成自是在其中。 对于卫成,扶芯并无其他观感,于她而言,如陌生人并无什么区别。 直到那日。 路遇惊马,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救下了她。 那个时候,她的大脑是空白的,耳畔只余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跳声。 危险解除,她回神。 至今还记得,映入眼帘中的那抹高大的身影。 就那一眼,他便入了她的眼,自此,她牢牢的记住了他。 接下来的发展,连她自己都是始料未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他不可,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疯狂,只是一直以来,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她,就是他,就是他。 好像她与他之间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他们会在一起,命中注定,她的人生有他的参与。 很神奇,也很奇怪。 但又那么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不顾一切。 后面的种种,水到渠成。 在来大越之前,父皇曾给过她三个人,用作她的保命符,更是底牌。 她答应过父皇,这三个人的存在,谁也不告诉,谁也不说,包括她的小叔叔。 小叔叔反对她对卫成的情感,为此不惜给她下了软筋散,派人送她回柔然。 她知道,小叔叔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她好,从他将大半的护卫护送她回柔然便能看得出,小叔叔虽然不讲情面,但对她是绝对没话说的。 她也知道小叔叔为何如此,可注定她要让小叔叔失望了。 父皇给她的那三个人,派上了用场。 她顺利逃离,重返上京。 三个人中其中一人擅长易容之术,她知道小叔叔和太子关系好,一旦小叔叔知道她逃走了,定会去找太子帮忙。 而太子是大越的储君,上京是他的地盘,想要找到她,太过容易,尽管她有三人掩护,但到底是寡不敌众。 在康王府外面蹲守了多日,始终不曾找到机会,正好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百合。 百合有个情郎,二人的感情极好,只是碍于现实,都不得相守。 …… 第1106章:誓要以懦弱为戒 第1106章:誓要以懦弱为戒 她帮助他们离开上京,而自己,则易容成百合并学着她的举止,代替她去了康王府。 如此改头换面,莫说是小叔叔或是太子的人,便是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百合是卫成的丫鬟,这样的身份,在很大程度上成全了她。 进了府,她本以为自己将会得偿所愿,可在进了府之后,一个很现实,一直以来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横在了面前。 ——康王妃! 徐明珠是康王妃,是卫成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在府中并不得宠,且根据她的了解,除去新婚之夜,他们夫妻二人再未同房过。 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徐明珠是康王妃的事实。 而且,徐明珠很可怜…… 那一刻,她怯步了。 她想要和卫成在一起,想要接近他靠近他,可不代表着,她真的能毫无顾忌的不择手段,以伤害另外一个女人的方式成全自己。 所以,在进入王府之后,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待在他的身边。 照顾他,伺候他。 他受伤,她心疼,并拿出七星谷秘制的圣药为他疗伤,不求其他,只求他能好好的。 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就算将百合学了个十成十,可她到底不是百合,她是扶芯,学的再像,也会留下破绽疑点。 她不知道卫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引起他的怀疑,毕竟,那易容术可谓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但不管如何,她被发现了是事实。 卫成撵她走,她不走,只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哪怕那个时候徐家倒台,徐明珠自请落发出家,前往苦寒之地…… 她也只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而已。 只是,从她被发现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事便已经由不得她了。 就这样,她被送回了驿馆,再之后,便一直在这里。 …… 扶芯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 许是跪坐的时间太久了,腿脚发麻,站不住身子往一边倒去。 好在面前就是屋门,及时伸手抓住了,免去了狼狈栽倒在地的下场。 以扭曲的姿势缓和了稍许,觉得有知觉了,方才缓慢的回到桌前,手撑着桌子坐下。 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袅袅热气在眼前腾飞,看着青色的茶水,捏着杯子的手指渐渐收紧,再紧。 她不知道自己那非他不可的决绝是从何而来,但她知道,卫成,的确是她欢喜了的男子。 既然欢喜了,并确定了,那她自然会为自己争取。 早在之前,她便曾暗暗发誓,她这一生,绝对不会像小叔叔那般成为一个懦夫! 她要对自己欢喜的男子,确定了的男子争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哪怕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但她相信,眼下的处境只是暂时的,早晚,早晚她会走出现在的困境。 扶芯的眸中掠过一抹决绝和坚定。 她誓要以小叔叔的懦弱为戒! 不错,在她的心里,小叔叔就是懦弱的,是懦夫,是感情上的懦夫! 他明明那般喜欢叶朝歌,却又那般轻易的放弃,实在让她不耻! 当然,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你连扭一下都不曾扭一下,又怎么知道强扭下来的瓜不甜呢? 所以,在扶芯的眼里,没有勇气,轻易言放弃的承曦,便是懦弱的,是懦夫。 什么只要她幸福就足够了,那分明就是一个为自己懦弱开脱而找来的借口罢了。 …… 扶芯的心理,承曦并不知情,亦是不知,自己的放手在小侄女的眼里,是懦弱,懦夫的表现。 昨晚儿去见过扶芯回来之后,承曦便没有睡着,一晚上翻来覆去,以至于白天没什么精神,心情不佳。 “少谷主,怀慈亲王来访。” 随着下人的通报声落下,佑怀大步走了进来。 “小王叔……” “起来吧,你我一家人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在承曦行礼前,佑怀先一步阻止道,随之询问承曦:“我记得你从柔然来的时候带了个厨子,可否让我带……” 佑怀的话未说完,便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承曦的精神不佳。 挑了挑眉,“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怎么无精打采的?” 说完,佑怀想到什么,“可是因着扶芯那丫头?” 这里是大越,而他们是大越的贵客,大越和柔然已然交好,立下盟约,彼此相安无事,并没有出现像北燕那般的乱局,据他所知,并没有什么糟心的事。 但承曦眉头皱着,眼下青紫,没什么精神,依着他对他的了解,很明显就是遇到了糟心事的反应。 在这太平之时,能让承曦糟心的,恐怕也就只有驿馆后院的扶芯丫头了。 承曦苦笑一声,“被您看出来了。”叹了口气,“是她。” 除了她能让他这么犯愁,还能有谁? “你也是,之前不管她,现在又把她看的这么紧,承曦,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你了。” 把自己弄得这么愁,究竟是怎么想的。 扶芯回来也有些时候了,而承曦一直没有把她送回柔然,很明显是怕之前逃跑的事再发生,所以,百年将人看管在眼皮子底下。 可就是这样,反倒是让佑怀看不懂了。 早些时候,扶芯在途中逃走后,最初着急的是承曦,之后撤回找人的也是他,还说什么不找了,随她去吧。 人回来了,却又变了态度,实在让人费解。 “之前的确是想随她去,毕竟我也没有办法逆天而为,但她被送了回来,这也是天意,我自然不会再放她走。” 承曦淡淡说道。 佑怀不解,“什么意思?” 承曦微顿,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好像还不曾与小王叔说过。 想了想,还是三缄其口,“没什么,对了,小王叔方才说起厨子?您要把人带回去吗?” 他们并不住在一起。 承曦和扶芯在驿馆,而佑怀在上京置办了宅院,他和红梅在宅院成亲后夫妻俩便一直住在那边。 早些时候也曾邀请他过去住,只不过被他拒绝了。 小王叔正是新婚燕尔之时,他又怎会过去碍眼。 而且,住在驿馆还是住在宅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 第1107章:心寒 第1107章:心寒 “哦对,我想借段时间,你小王婶最近胃口不佳,喜食辣的,咱们柔然做辣的最是地道。” 说起他的妻子,佑怀眉目间充斥着浓浓的柔情。 他这人没什么野心,这一生想要的不多,一是钟情于医术,二是想要一个家。 如今他达成所愿,尽管中间曲折万分,但不管怎么说,结果却是好的,他娶了心爱的女子,现在妻子有喜,马上他们便是一家三口。 只要想一想,佑怀便说不出的舒坦幸福。 “小王婶有反应了吗?” “那倒没有,她这一胎怀的极好,并没有折腾。”就是喜欢吃辣。 承曦点点头,“待会小王叔回去时尽管带人走便是,莫说是借了,把人留在你们那,我这边左右也用不上。” “那成,我也不同你客气,人我就带走了。” “好。” 临近中午了,佑怀并没有久待,带着厨子便回去了,出了驿馆恍然想起,扶芯的事还没掰扯明白呢。 可转而又想,承曦自会处理,自己也就不必操那份心了。 午膳,承曦一个人吃的很简单,三菜一汤,分量也不大,足够他自己吃。 这边将将吃完,负责看守扶芯的侍卫便来报,送进去的午膳,扶芯未动。 闻言,承曦冷了脸,“绝食?不必理会她,不想吃那说明不饿,饿了就吃了。” 反正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此事承曦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扶芯会像之前利用绝食威胁他那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吃了,故而,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这次他错了。 整整连续三天,扶芯绝食了三天! 一天三顿膳食,每一次送进去的吃食,过后皆会被原封不动的取出来。 纵然是承曦,也有些心慌了。 只是想到她的固执,承曦强逼着自己硬下心肠,不能再惯着那丫头了,她愿意绝食就绝食吧,待饿狠了,自己就会吃了。 又过了一天。 扶芯还是没有吃。 承曦有些坐不住了,命人将看管其侍卫叫来。 “除了不用膳,水呢?她可有喝水?” “回少谷主,公主也没有喝水。” 里面的水都是他们送的,量少没少,他们很清楚。 闻言,承曦狠狠的皱了眉,“她可有说什么?” “没有,公主这几日很安静,并没有说过话。” 连话也不说了? 承曦突然心头突突一跳,又问:“除去这些,她可还有什么反常,或者可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举措?” 侍卫想了想,“倒没有什么反常的,不过……” “不过什么?” “昨儿个公主打碎了一只茶盏。” 说起来也是奇怪,公主这两日都不曾喝过水,不喝水的人,怎么会去碰茶盏?可若是不曾碰过,那茶盏有怎么会掉到地上摔碎? 打碎了一只茶盏? 承曦不好的预感骤增,一个念头快速的在脑海中闪现,只是还未待他捕捉到,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心不在焉的挥手让侍卫退下,而恰在这时,外面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起。 紧跟着一道慌慌张张的喊声:“少谷主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公主她割腕了……” 承曦蹭地站起来,脸色丕变。 他想起来了,想起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顾不得问罪侍卫的看管不利,承曦脚下不敢耽搁的往后院跑去。 扶芯躺在榻上,小脸泛白,她的一只手耷拉下来,手腕上一道被鲜血覆盖的伤口,此时正流着血,染红了地面。 承曦急忙上前,迅速为扶芯止血,直到伤口不再往外流血了,方才松了口气。 “小叔叔……” 头顶传来扶芯虚弱的声音。 承曦微顿。 慌乱褪去,理智清醒。 他看看地上的血,再看看那道伤口,最后抬头,视线定格在扶芯发白的小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色沉沉的望着她。 “小叔叔,成全我吧……” 承曦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倏然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扶芯的脸上。 “佑扶芯,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承曦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失望。 扶芯脸被打偏了,她抽了抽鼻子,扳正脸,“小叔叔,求您成全我。” 承曦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他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叫做天意不可违。 这段时间,他以为只要继续保持下去,待时机成熟便回到柔然,只要回去了,那一切便好说了,可他到底比不得扶芯的心狠啊。 扶芯是真的狠。 这次的割腕,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威胁呢? 她是在借由此事告诉他,甚至是威胁他,让他知道,她没有放弃,只要逮着机会,她还是会继续的,这次没事,下次呢?下下次呢? 她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同样的,她的赌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笑过之后,满心的悲凉。 承曦看着她,“佑扶芯,从今日起,我不会再管你了,你是走是留,我皆不会再阻止。” 说罢,承曦头也不回的走了,而扶芯的伤口,他也不再管,反正死不了不是吗? 承曦没有回头,决绝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扶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小叔叔离开,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小叔叔,对不起,对不起,我让您寒心了,可是,我不想和您那般啊……” 这话,承曦听不到,或者说,即便听到了,他也不见得愿意听。 扶芯今日的举动,彻底的惹恼了他。 这么久以来,他由着她闹,由着她使性子,只要不过分,随她便好,他皆不会生气,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且付诸了行动! 这是承曦不能原谅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他不是她的父母,可他也将她带到大,她在划开自己手腕的时候,便将他们之间的情分划开了。 她只想着卫成,丝毫不想想他们这些关心她的人! 如此作为,他怎会不恼?! 扶芯此举,也是孤注一掷了,除了此法,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脱身,她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小叔叔,只是她别无选择。 …… 第1108章:新妇的愁 第1108章:新妇的愁 三朝回门后,在家歇了一日,田娴儿便去了东宫。 作为新妇的她,身上尚穿着喜庆的粉色衣裙,以往少女散发如今已然挽起。 小脸红艳,红光满面,眼神明亮有神,自带三分笑意。 仅看如此,便知,成亲后的田娴儿,很是滋润的。 见到这般的她,叶朝歌自是免不了打趣一番,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田娴儿毕竟是新妇,这个新身份还处于适应阶段,故而,被叶朝歌打趣的很快便臊红了脸。 佯装恼羞成怒道:“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叶朝歌望着窝着嘴,强撑起来凶样的田娴儿,掩嘴又是一番笑,直到真见她着恼了,这才作罢。 田娴儿松了一口气,面对好友的打趣,她真有些招架不住,毕竟,现在这个身份,她还不能完全适应。 “这个给你。”田娴儿从小喜那拿过带来的食盒。 “我婆母做的,他们家乡的一些特产,我尝着味道不错,特地带过来给你尝尝。” 食盒打开,里面是一些别致的吃的,都是些没见过的小吃。 叶朝歌十分给面儿,捻起其中一样放到嘴里尝了尝,点头,“好吃。” “好吃吧?” 婆母做的吃食被好友认可,田娴儿最咧的更大了,眉目间隐隐透着得意。 叶朝歌看在眼里,少不得又是一番调侃。 不过说真的,的确很好吃。 连吃了近一半才停手,若不是怕午膳吃不下去,她还要吃。 拿帕子擦了擦手,“看你这架势,想来是与苏老夫人相处的不错。” 田娴儿笑笑,“婆母很好。” 待她亦是发自真心。 当然,究竟是暂时的还是一直会如此,谁也说不好,不过,人都是相互的,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她只要真心相待,相信最终换来的亦是真心。 她有信心。 心里想着什么,多少浮现于面上,叶朝歌瞧着,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是暂时还是长久的确不好说,但只要田娴儿有自信,又何愁处不来呢? 原本她还多少有些担心,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朝歌。” “恩?”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让他们二老跟着我们一起去任上啊。”田娴儿双手托着腮,面露苦恼。 这个问题这两天她一直在纠结,好几次苏子慕问她。 只是在没有做出决定之前,她并没有告诉他。 让公婆与他们一起,这于她而言,需要不小的勇气。 不是有句话叫做远香近臭吗,朝夕相处,难免会有矛盾,到时候,和谐打破,那样的话,是她不愿见到的,毕竟,对自己的公婆,她印象是极好的。 “同你们一起去任上,一起过日子?”叶朝歌意外于田娴儿所想。 “恩,二老年岁虽然不大,但常年干活,又吃了半辈子的苦,身体上多少有些小毛病,让他们二老孤独的回乡下,我只要想一想,便觉得有些残忍。” 她是家中幺女,上面有兄长,而苏子慕是家中独子,按照岁数,她的父母年岁要比他父母还要大一些,可公婆却看起来比她的父母老了不知道多少岁。 仅从他们的面庞和那双布满老茧沧桑的手,便能看得出,在之前,二老日子过得很是辛劳。 如今,唯一的儿子出息了,虽然说即便回去了也不必再干活,但到底乡下和上京不一样,哪怕是苏子慕即将要去任上,那也是个小州府,比之乡下强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不敢说日后一定会享福,但至少不会那般辛苦。 “只是……” 只是她不敢保证未来也会像眼下这般和睦相处,虽然她对自己有信心,可日子是天长地久的,并非是一天两天。 叶朝歌听后,并没有立马给出建议,而是问她:“伯爵夫人怎么说?” 这种事,田娴儿或许不会同苏子慕说,但是会与亲娘说。 果不其然。 田娴儿道:“我娘让我自己拿主意,她不想掺和。”说到这里,她有些委屈,噘着嘴问叶朝歌:“你说我这才出嫁不过才几天,我娘便表现出一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不是有点早了啊?” 叶朝歌被逗笑了,“其实我倒觉得伯爵夫人说得对,这种事的确要你自己拿主意才好。” 不论是伯爵夫人还是其他人,都不会跟着她一辈子,她现在出嫁了,自是该自己拿主意。 田娴儿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人,捂着脸哀嚎:“我就是自己拿不定主意才问你们的啊。” “既然实在拿不定主意,不如就问问苏大人。” “恩?问他?” “对,我虽然不曾经历过婆媳关系,但大长公主与婆母并无区别,我与大长公主的关系,很大程度上都是他在中和,同理,你日后与婆母的关系如何发展,苏大人在其中是少不得的。” 末了,叶朝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之前是太子在中和,后来是小铃铛,要不,你赶紧和苏大人生个娃娃,有了娃娃在,你就不必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轰—— 田娴儿的脸顿时爆红。 “你!”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错过打趣她的机会! 田娴儿气急,“我走了!” 再不走真就羞死了。 田娴儿气呼呼的走了,脚下匆匆,好似身后有人在追她似的。 叶朝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很快,她便乐极生悲了,笑的太厉害,抽筋了…… 有点疼! 话说另一边,田娴儿离开东宫后,并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去了叶府。 她今日出门,便是去东宫和叶府的。 给叶朝歌的那份食盒,也给了墨慈一份,里面的吃食都是一样的。 不同于叶朝歌,墨慈如今正是大反应的时候,很多吃不了,吃一点便吐。 田娴儿眼睁睁的看着吐得昏天暗地的好友,默默的咽了口唾沫,生娃娃这么大的事,她还是不要受朝歌的影响好了。 她怕到时候,婆媳关系没将她压垮,害喜先将她打败了。 真到了那时候,就不美了。 …… 第1109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第1109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原本田娴儿想问问墨慈的意见,可在看到好友害喜到自顾不暇,便歇了念头。 在叶府待了一会便回去了。 回去后田娴儿先去了公婆那边请安,陪着两位老人说了会子话,方才回了主院。 没过多久,苏子慕也回来了。 “在想什么?” 苏子慕一进门便看到娇妻坐在那边发呆,神情呆滞恍惚,依着对她的了解,怕是她的小脑袋瓜里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田娴儿回神,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你回来了。” 苏子慕走过去,伸手握上她的,裹在手心紧了紧,柔声询问她,“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连他回来都不曾察觉到。 “没,没什么。” 田娴儿心虚的别开头。 见状,苏子慕眸光一闪,想了想,换个问法:“今儿个外出可是遇到了什么影响你心情的事?” 娇妻的反常,苏子慕看在眼里。 很明显有心事。 昨儿个她便说过,今儿个要过去东宫和叶府探望她的两位至交,出门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回来后便是这般,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田娴儿没想到苏子慕这么敏锐,吞了吞口水,矢口否认,“没有,你想多了。” 苏子慕眯了眯眼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突然调转矛头,“小喜,你进来。” 田娴儿瞪大眼,“你干什么?” “你不告诉我,我只好问小喜。”苏子慕望着她,一副,要么你告诉我,要么我就问小喜,你看着办的表情。 田娴儿咬唇。 在她犹豫间,小喜进来了。 “姑爷,您找奴婢?” “小喜,我问你,你家小姐今儿个外出可曾顺利?” “啊?” 小喜有些懵,下意识的看向她家小姐。 田娴儿刚要给她使眼色莫要多言之际,一只大手挡住了视线。 苏子慕一边拿手挡在田娴儿的眼前,一边逼问小喜:“回答我。” “奴婢……” 小喜眼珠子到处乱转。 “说!” 苏子慕见状,更为确定自己的猜测,沉下了脸。 小喜为难,哭丧着脸,“小姐……”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田娴儿鼓着腮帮子拉下挡在前面的大手,“小喜你先退下。” 得了话,小喜如蒙大赦般连忙退下。 待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田娴儿松了口气,心下思量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应付苏子慕。 “你若想着随便糊弄我,大可试试看。” “呃?”田娴儿纠结,这人莫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地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苏子慕幽幽又道:“不久便要离京,太子殿下于我有提携之恩,于情于理,也该去东宫谢恩……” 田娴儿:“……” 这是威胁吧? “还有叶少夫人……” “行了,你别说了,我说我说。” 田娴儿被他吃的死死的,很快便败下阵来,咕囔道:“我说还不行吗,你至于如此威胁我吗?” 苏子慕挑眉,眼底萦绕着淡淡的笑意。 若不威胁,她又怎会老实? 打蛇打七寸,苏子慕深谙此道。 过了一会儿。 “你便是在苦恼此事?”苏子慕哭笑不得。 田娴儿垂下小脑袋,轻轻的点了点。 “所以,你方才便是在想此事?” 田娴儿的小脑袋又点了下。 她也很为难好么,一边是不忍二老回乡下受苦,一边害怕美好的婆媳关系最终败在长久一个屋檐的摩擦下。 在没有一个结果前,她本不想让苏子慕知晓,他若是知晓了直接为她做出选择怎么办?而恰恰好那个选择是她拿不准,又怎么办? 只是,谁知道这人贼精,不过就是走了一下神,他便摸准了她的脉! 田娴儿并不知道的是,不是苏子慕贼精,主要是她这人不擅掩饰,心里在想什么几乎尽数表现在了脸上,刚才之时,她就差在脸上写上‘我有事’三个字。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苏子慕将田娴儿抱在怀里,嘴唇触上她的耳朵,言语含笑,其中透着满足和知足。 田娴儿顿住,反应过来后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去,“打住,我还没决定好呢。” 什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她又没决定好与公婆长久一个屋檐下,他这么说,好像她已经决定好了似的。 苏子慕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我知道,虽然你未曾决定好,但你能有此念,为夫便很感动了。” “你这样说,让我很为难知道嘛?”田娴儿瞪着他,给她灌迷魂汤,很犯规的好么,简直就是在逼她倾向于让二老留下嘛。 “好,我不说了。”苏子慕压下眼底的狡黠,“既然你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若我给你出个主意可好?” “什么主意?” 苏子慕卖了个关子,“跟我来。” “去哪儿?”田娴儿不解。 “你跟我便知道了。” 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苏子慕拉着田娴儿便出门了,离开二人所居住的住院,一路往东院而去…… 田娴儿望着眼前的院子,大惊失色,“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的院子便是苏家二老来京后居住的地方。 而苏子慕竟然带她过来了这边。 “进去就知道了。”苏子慕继续卖关子。 可惜,田娴儿不买账了,“不不不,我不进去,你松开我,我要回去……” 田娴儿竭力挣扎,奈何苏子慕将她握得紧。 “你放开我,让我回去……”原本只是下意识的求生欲作祟,而现在看苏子慕将她握的这么紧,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打死她也不信。 这猫腻是什么,只需要想想便有所计较。 田娴儿反抗挣扎的厉害,脸上透着浓浓的排斥和恼怒,显然猜到了。 苏子慕在心里偷偷的叹了口气,他的媳妇,有些不好糊弄啊。 不过…… “爹娘,我和娴儿来给您们请安了。” 苏子慕扬声对院子喊道。 田娴儿:“……” 她目瞪口呆,甚至是忘了挣扎,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这么奸诈了? 知道她不想进去,先下手为强不说,更是斩断了她的退路! …… 第1110章:苏子慕的苦心 第1110章:苏子慕的苦心 屋子里的苏家二老。 “是子慕的声音吧?”苏父问妻子。 苏母点点头,“是子慕来了,和儿媳妇一起过来的。” “哦,那怎么还不见人进来?” “要不我出去看看。” 二老都是在家苦惯了的人,半辈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并不习惯被人伺候,在他们看来,他们还不曾老到要人伺候的地步。 故而,从二老来京后,他们便拒绝了苏子慕派来照顾二老的下人。 一直以来,便是两个人在一方小院。 虽然是陌生的环境,但于他们而言,还是颇为自在的。 苏母从屋里出来便看到儿子儿媳以格外诡异的阵势对立着。 儿子在笑,儿媳妇…… “子慕,你怎么惹你媳妇了?”苏母问儿子,不待他作答,便转向一脸恼怒的儿媳,“娴儿,子慕有时候没个分寸,他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莫要和他一般见识啊。” 田娴儿这个儿媳,苏母与她也相处过些时候,对她的为人还算了解。 虽然出身权贵人家,是上京数得上号的贵女,但其性子单纯好相处,性格也好,不像来前儿听村里人说的,大户人家的儿媳妇进门,就是个祖宗云云之类的话。 所以,在见到儿媳恼怒,苏母便直觉认为是儿子惹到了她。 而且,之前儿媳自外回来便来过他们这里,这才隔了半个时辰又见到了,且是以这般诡异的情形,综合前后种种,苏母多想也不奇怪。 苏母出来了,便是苏子慕放开她,田娴儿也不好就此回去。 回去是暂时回不去了,不过…… 田娴儿眼睛闪了闪,“娘,苏子慕欺负我。” 果断告状。 苏母闻言那还了得,“子慕,你咋地欺负你媳妇?” 苏母一着急,变回了乡音。 苏子慕也不着急,似笑非笑的看脸不红气不喘先下手为强的娇妻,慢慢悠悠的对苏母说:“娘,方才娴儿同我商量要将您二老接到我们身边来照顾。” 田娴儿:“……” 她就知道是这样! 得,他这话一出,自己也不用纠结犹豫了,他已经为她做出了决定。 想着,田娴儿暗恼。 虽然此事是她先提起来的,但到底未曾做出最终决定,而他却不经过她的同意,不与她商量,便同苏母说了,这可变相的逼迫有何区别? 田娴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只是当着苏母的面儿,不得不忍着。 被苏子慕握着的那只手转了个圈,从他手里挣脱开来,这次并没有费什么劲儿,想来是他的目的达到了,她走不走也不重要了。 田娴儿越想,越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们成亲才不过短短数日,他便如此待她…… 这让她有些怀疑,自己嫁的真的是良人吗? 虽然听说,男人成亲前后是两张嘴脸,也他变得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啊? 越想,一颗心便越是发凉。 以至于忽略了苏母。 直到被苏母拉进了屋子里,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眼前是苏母苍老但极为慈祥和蔼的面庞,田娴儿有些心软了,想着,不看苏子慕,就看面前的婆母,道:“娘,您和爹年岁大了,不如就不要回去了,待过段时间同我们去任上一起生活可好?” 田娴儿的话,苏父和苏母听在耳朵里,心里暖成一片。 看过来的目光更为和蔼。 “好媳妇,你的孝心我和你爹都知道,只是,人年纪大了,也越发的念旧,而且我们已经习惯了家里的日子,就不跟着你们了。” 苏父在旁点头,“早些时候我和你娘便与子慕说过,我们现在还能动,还是留在乡下就好,你们的孝心我和你娘都是知道的,就按照之前说好的,你们两口子过自己的,我们在乡下过我们的,等以后我们老到不能动了,到了那时候再说。” “对。”苏母附和。 田娴儿惊讶。 之前说好的? 她看看二老,又看看对着她笑的苏子慕,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而苏母接下来的话,更为证实了她所想。 “当初我和你爹收到子慕信的时候,十分的担心,你们的出身差的太大了,可在见到之后,我和你爹不担心了,我们苏家祖上冒青烟了,娶到了你这么好的媳妇。” 苏母怎么看田娴儿怎么满意。 她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心眼,想什么就说什么,方才说的话,是她的心里话。 来京之前他们两口子忐忑不安,可来京后见到媳妇,一颗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只是这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不相处过,谁也不知道谁。 媳妇进门,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的。 而在进门后媳妇的种种作为,方才让他们渐渐放下不安,现在,一颗心彻底的落到了实处。 早些时候,在儿子中了状元后,他便提过接他们来上京享福。 儿子孝顺,是他们的福气,只是,到底是习惯了半辈子,上京再好,他们也不稀罕,再说,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能吃几碗饭,上京于他们,实在格格不入。 后来他们便商量过,未来几年先保持原样,待他们老的不能动了,或者是想来上京了,再做打算。 商量好了是一回事,儿媳妇提出来让他们来上京享福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儿媳妇竟然会主动提出来。 苏母拉着田娴儿的手,神色动容,“好媳妇,你是个好的,我们子慕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也是他们老两口的福气。 媳妇不但出身好,性子好,规矩好,对他们好,更在心里记着他们,丝毫不嫌弃他们这对大字不识一个的公婆。 苏母很感动,拉着田娴儿说了许许多多的话,苏父虽然话不多,但他所表现出来的神情,与激动的苏母相差无几。 田娴儿仍是懵的。 从东院回来很久,方才清醒。 她复杂的看向苏子慕,“你……” “娴儿,其实你可以多给我一些信心。” 苏子慕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虽然娇妻并没有说什么,但她的种种表情和反应,又怎会瞒得过他? 之前,在看到她的失望时,苏子慕的心里是不好受的,既无奈,又苦涩。 她就不能给他多一点信任吗? …… 第1111章: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第1111章: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我……” 田娴儿内疚不已,低下头,“对不起,我……” 苏子慕见她如此,自己反倒先不忍了,把人拥进怀里,“算了,左右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不着急。”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她全身心的给他信任。 他有信心。 “苏子慕,我……” “叫夫君!”不待她把话说完,苏子慕便先一步纠正道。 田娴儿呐呐的改了口,“夫君。” 苏子慕高兴了,抱着人,“不必感到自责,我甘之如饴。” 他这么说,她更自责了。 田娴儿情绪有些低落,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难受,对苏子慕愧疚歉然。 她以为他是在逼着她做选择,却不曾想到,他真正的目的却是…… 想到此,田娴儿抬手回抱住他,“谢谢你……” 苏子慕笑笑,“应该的,谁让我是你夫君呢。” 虽然田娴儿没有说谢他什么,但苏子慕却知道。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父母与娇妻之间,虽然和谐,但却是极为客气的,他很清楚,他们之间有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在父母眼里,娴儿是高门贵女,身份高贵,嫁给他是低嫁,苏家和田家一个弱势,一个处于强势,自古以来,弱势者在强势面前,不自觉的便会矮人一头。 他的父母便是如此。 且,其中更大程度的也是因为他,他虽然外放在即,但不出意料,日后是会留在上京的,而田家是伯爵之家,在上京举足轻重。 因此,父母对娴儿为人满意,但对她亦是客气,小心翼翼的。 而娴儿,在她的眼里,父母只是公婆,并没有像父母所想的那般有高低之分,所以,她一直在为婆媳关系提心吊胆。 双方彼此都有着自己的局限,这也导致不亲近。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没什么不好,不亲近也不会有矛盾,而且过不了多久,父母便会回去。 日后暂时也不会住在一起,所以,这样的关系并不会影响什么。 可是,有些事不解决留到日后,只会更加不好解决,尤其是人心。 原本他便想着,在父母回去之前,改善一下他们彼此的心境,只是暂时没有头绪,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而今日,瞌睡了给他送来了枕头。 早在中了状元衣锦还乡之时,他便想要将父母接来上京,只是二老坚持不来,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商量好了。 之后之所以没有同娴儿说,第一,是她没问过,第二,担心到时现实会与商量的不符。 他了解自己的父母,他们是很单纯的人,若是有人对他们好,便会很感动很感动。 娴儿此举,定会让他们对她的印象更进一步。 而父母的善解人意,娴儿也会对他们的了解更进一步。 可以说,今日之事一举两得。 …… 东宫。 “这么说,你家的苏大人一早儿便与你公婆商量好了,他们继续呆在乡下?” 田娴儿抿了口茶点点头,“我也是昨儿个才知道,他一直不曾与我说过。” 叶朝歌咋咋舌,“真没想到,你家的苏大人还是个这般沉得住气的人。” 田娴儿赞同。 何止是沉得住气,而且还藏得住话,和她完全不同。 想到什么,田娴儿脸色微微一变,托着腮,苦恼道:“你说我日后会不会被他吃的死死的啊?” 叶朝歌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哪里是什么日后啊,分明是已经被吃的死死的了。 田娴儿哀嚎一声,“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振妻纲?” “有,但是,你没救了。”叶朝歌凉凉说道。 被苏子慕吃得死死的,就是再好的法子,她这妻纲也是振不起来的。 注定啊注定。 田娴儿被好友打击了一番,整个人显得恹恹的,好在她这个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便没事了。 “对了朝歌,我来的路上见到柔然的扶芯公主了。” “哦。” 叶朝歌并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田娴儿又道:“但你知道,我是在哪儿见到她的吗?” “不是在路上吗?” “是在路上,但不是在街上,而是在康王府!” 闻言,叶朝歌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田娴儿。 “很意外吧?”田娴儿又道:“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并没有看错。” 就在康王府的大门口,扶芯一个人,与王府的下人纠缠。 当时正好她的马车路过,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幕。 康王府的大门口? 叶朝歌眼睛闪了闪,到底是不曾将此事往心里记。 第二日,红尘去看红梅。 回来后说承曦和扶芯闹开了。 叶朝歌微讶,“闹开了?” “是啊,听红梅说的。” “因为什么?”刘嬷嬷不解,“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怎么会闹开呢。 红尘爱凑热闹,也爱看热闹,又怎么会错过好戏呢,回来之前自然是弄明白了的,随即只听她道:“听说是因为康王。” 随即,红尘便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刘嬷嬷听后,叫了一声天呐。 叶朝歌默默的加了一句,地呐。 “难怪扶芯公主许久没有消息,昨儿个田小姐便看到她一个人在康王府门口,原来竟然是这样。” 刘嬷嬷叹了口气,“真是没有想到,她竞对康王如此死心塌地。” 甚至不惜和自己的叔叔闹开。 她还听书,扶芯公主算是怀慈亲王带大的。 带了这么久,却没想到,末了带出来了个白眼狼。 说实话,对于扶芯的种种作为,作为外人不予置评,毕竟有些事,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谁也不能理解那些心情。 但这世上的方式方法千千万万,扶芯却选了一个最白眼狼的。 说好听点是为爱疯狂,说难听点其实就是自私自利,白眼狼! “旁人的事与我们无关,不必理会。” 叶朝歌淡淡道。 扶芯是白眼狼还是什么,都与她并无关系,承曦这个小叔叔自会操心。 “你们先下去吧,我进去躺一会。” 闻言,刘嬷嬷连忙道:“老奴伺候您躺下。”不曾想被拒绝了。 …… 第1112章:夫妻俩齐飙演技 第1112章:夫妻俩齐飙演技 拒绝了刘嬷嬷,叶朝歌独自回了内室。 一路踱步至柜子前,有些吃力的蹲下去,从最下面角落的抽屉里取出一方黑枣木匣子。 拿着去到桌前,将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只见是一套文房四宝。 叶朝歌将其熟练的摆在桌上,然后展开卷在一起的纸,提笔蘸墨,在已有半幅字的纸上接上书写。 周遭安静非常,桌前的人伏案写的认真。 写完了一张再寻新的一张继续写。 一直写到约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方才收了笔,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腕,拿手盖在眼睛上,遮住通红的眼睛,片刻,方才拿下,收拾桌上的物件,将其一一放回到匣子里,回归原位。 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好这一切,叶朝歌便挪着有些使不上力的腿去了榻上,扶着床慢慢躺下,高高隆起的腹部在上,闭上眼睛,缓冲起伏的心绪。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翻涌的心绪归于平静,叶朝歌睁开眼,默念着,卫韫差不多该回来了。 人不经念叨。 没多会儿,外面便响起熟悉的询问声。 叶朝歌眼底恢复往昔,侧首看向门口,对上正推门进来的卫韫。 展颜而笑,“回来了。” “我吵到你了吗?”卫韫反手将门关上,走过来。 “没有,睡了也有些时候了。” 叶朝歌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卫韫坐起来。 直到她坐稳了,卫韫方才动作,“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方才没有睡好?” 卫韫看着她微白的面庞皱眉。 “睡得挺好的。”叶朝歌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色很难看吗?” “有些白。” 卫韫的眉头依旧紧皱着。 叶朝歌浑不在意道:“估计是有些缺血,晚上让人煮些红枣汤喝一喝就没事了。” 卫韫点头,并未多想。 这段时日,她的气色时好时坏,红尘说是因为缺血的缘故。 这样的情况在普通人家的妇人身上并不罕见,可在她的身上便有些意外了,毕竟自打她怀着身子以来,一直精养着,到她面前的滋补好物一直不曾断过。 即便如此,她的气色有时候还是不太好,而这一切皆归功于,她肚子里怀的是双胎。 如此情况便也属于正常了。 夫妻俩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外头下人道可要备膳,二人方才起身。 有了卫韫在侧,叶朝歌自不需自己吃力。 卫韫扶着她站起来,待她站稳后,并未急着马上出去,而是在原地为她打理有些乱的衣裳,也就是在这时,他注意到她的衣袖边角染了些黑物。 眼眸微缩。 卫韫停顿稍许,不动声色的侧首扫了眼不远处的桌案,上面空无一物,桌上亦是如此,至少并没有找到与其袖摆上黑物相关的物件。 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作为每日不可避免的与一物打交道的他来说,自然一眼便认得出,她袖摆上的黑物为何物。 卫韫捏着她衣裳的手指紧了紧。 “怎么了?” 久不见他起身,叶朝歌不解。 卫韫暗暗吸了口气,松开指下的衣裳,“我在想之前在宫里父皇练字让我品评后教我看破不说破一事。” 随着他手下的动作松开,那片衣角顺势而下,在半空中飘荡些许方才静止。 而在那一片光滑的锦袍中,其中一抹褶皱十分的显眼,而那里,便是方才卫韫捏了一会的衣角。 “什么意思?”叶朝歌听得糊涂,什么品评后看破不说破? “边走边说。” 卫韫扶着叶朝歌往外走,“父皇今儿个兴致极好,突发练字,字由心生,他觉得自己写的很满意,便让我看。” 说是看,实则是炫耀吧? 叶朝歌想到宣正帝在卫韫面前的性子,唇角忍不住的往上翘,“然后呢?” “父皇的字写得确实不错,但许是心情太好了,写出来的字透着张扬之意,使得其中内敛略淡,失了以往的风采。” 叶朝歌眉眼弯弯,“你就实话实说了?” “倒也不算,我只是说看了父皇写的字,我只想到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小人得志。” 叶朝歌:“……” 还不如实话实说呢。 “父皇没打你?”搁她定是会打,且会骂一句不孝子! 卫韫撇撇嘴,“可我也长了腿。” 叶朝歌眨眨眼,一时间没听懂他之意。 直到出了内室在外间坐下,方才反应过来。 他长了腿,所以父皇便是打他,他也会跑! 叶朝歌:“……” “那到底父皇是打了还是没打?”叶朝歌特别好奇这个。 他跑不跑不重要,能不能打得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动没动手! 卫韫摇头,“没有,父皇只是告诉我,看破不说破。”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父皇心情真极好……” 被儿子说做小人得志,都不曾打他,显然心情好的不只是一星半点这么简单。 卫韫的心思不在她的调侃上,抬手拂去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说起练字,歌儿,我记得你好像许久不曾练过字了吧?” 这才是他铺垫了这么多的主要目的!!! 可惜,叶朝歌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实的摇摇头,“是许久不曾了,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卫韫紧了紧手指,压下握拳的冲动,不动声色道:“你之前可是说过,你要练字陶冶腹中孩儿的素养,怎地不练了?” 叶朝歌恍然,原来是这个,她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呢。 不过想想,自己一直做的很隐蔽,且自认为隐藏的极好,而装着那方匣子的抽屉,也是属于她的,卫韫不可能会发现。 至于练字这个话题,恐怕只是因为宣正帝练字突然想起来罢了。 想着,叶朝歌的心神恢复平静。 对卫韫嗔怪道:“我倒是想练,可你看你我这肚子,怕是在案后坐不住,陶冶孩儿素养一事,待以后,有你教导,素养什么的,并不用愁。” 卫韫文武双全,有这样的一个爹在,儿子又能差到哪里去? 这素养什么的,不必担心。 “这么高看我啊?” 卫韫眯眼笑,眼底的光随着他的动作遮去了大半。 …… 第1113章:放心,不会灭口 第1113章:放心,不会灭口 “不是高看,是我相信你。” 叶朝歌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拍着他的肩膀,“再说,我也从未低看过你何来突然高看?” 卫韫站起来,两手抱在前,正儿八经的做了个揖,“那为夫在此多谢娘子如此相信为夫。” “好说好说。” 叶朝歌摆摆小手,脸上一副‘别客气’的得意模样。 卫韫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因得意而泛红的耳尖。 晚膳摆上后,夫妻俩二人一边闲聊一边用膳,氛围极好。 一直到了夜里睡前,卫韫也不曾提过叶朝歌袖摆上那点点墨迹。 今晚的叶朝歌睡得比往日要早了一些。 白日终是未眠,晚间困头浓郁,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卫韫躺在身侧,并未着急动作,直到怀中人睡沉,呼吸均匀,方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起身出了帐幔。 过去耳房,找到叶朝歌褪下来的衣裳,很快便找到沾染了墨迹的那一方袖袍。 好看的手指捏着放到鼻下闻了闻。 虽然时间长了,墨迹的味道很淡,再加上她衣裳上的香味,将墨迹的味道冲的更为清淡,但卫韫还是闻出来了,这墨迹与他素日里用的墨迹大不相同。 经过之前的试探,他的歌儿既没有练字,也不曾动笔,袖袍上的墨迹便显得突兀了。 卫韫若有所思的看着之间挑着的衣裳,眼底流光闪现。 稍许,放下衣裳出去了一趟,没多会儿回来时,他的脸色透着深沉。 方才他去了旁边的小书房,那里是她平日里习字作画之地,尽管很少用,但整个绮歆楼,只有小书房才有墨砚。 他看过,小书房的墨砚很干,至少在近日之内,是不曾被碰过。 小书房的墨砚是干的,而她今日也不曾出门,亦未有客,那她袖袍之上的墨迹便值得让人深思了。 卫韫坐在那想了一会,开门出去了。 今夜值守的是敛秋。 卫韫找到她,“今日太子妃可曾动过墨?” “墨?”敛秋想了想,摇摇头,“不曾。” “那她可曾要过墨?” “也未曾。” “你仔细想一想,近期之内,太子妃可曾要过?” “这……” 敛秋仔细回想,过了一会,“奴婢想起来了,半个多月之前太子妃倒是曾与刘嬷嬷要过一套陪嫁里的文房四宝。” 半个多月前? 卫韫想着那袖袍上的墨迹,眼睛黑沉,“当时可有说作何用?” “是,是……对,练字,太子妃说是用来练字。” 说来也是巧,因着夜里值守,下午在叶朝歌进内室歇息后,敛秋便也回去歇着了,一直到了晚膳后才过来,故而并不知两位主子之间有关于练字的交谈。 “我知道了。”卫韫绷着脸转身回去,想到什么,对敛秋道:“方才之事不可与人道!” “是。” 内室的门关上,独留满脸疑惑的敛秋在外。 这是怎么了,为何殿下特地叮嘱不可与人道? 门外敛秋的疑惑,回到内室的卫韫丝毫不知,回来后,便将屋内烛火压熄,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身为习武之人,夜里的视觉要比普通人好一些。 卫韫压着步子,无声在内室转悠了一圈,几次在柜子前停留,甚至期间打开查看,并没有什么发现后,方才转去其他的地方。 一圈下来,没有任何的发现。 卫韫蹙眉在原地,不知想到什么,无声苦笑一声。 不过是一点点墨迹,自己大半夜的这般偷偷摸摸的,委实有些小题大做。 摇摇头,回了帐幔里,将将躺下,熟睡的叶朝歌便自动自发的挪了过来,期间因着身子不方便锁起了眉头,待卫韫主动贴近,眉间的结扣方才舒展开。 告诉自己多虑了,但白日的种种,只要一闭上眼睛便在眼前闪现,以至于,卫韫这一晚并没有睡好。 次日清晨,醒得时候比平日里还要早。 外头还黑着,离着上朝还早着,故而卫韫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在黑暗中看着怀里之人发呆,他的面庞融在黑暗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更不知他在想什么。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方才收起种种复杂,轻手轻脚的起身更衣去上朝。 在出了绮歆楼,卫韫对南风道:“让护四从冷宫回来,近期无需她接其他任务,只要盯着一个人即可。” 南风抓抓头,“殿下,盯着谁?” 卫韫抿了抿唇,唇瓣微掀,“太子妃!” 脚下一绊,南风险些摔个狗吃屎。 太太太……太子妃?殿下要让护四从冷宫回来,盯着太子妃? 盯……不是保护。 一个字,透着说不出的深意。 下意识的想问为什么,可他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改成:“那冷宫那边……” “派其他人过去。” “是。” 交代完了这些,卫韫脚下的步子明显迈得快了。 最近国事繁忙,北燕那边也一直不得消停,他恐难对她寸步不离,这样的情况下,护四便是最好的人选。 同为女子,要方便许多。 此时还在睡梦中的叶朝歌,丝毫不知道,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不小心沾染上的墨迹给暴…露了,关键是她还不自知! …… 护四上午便到位了。 前脚到位,后脚便传信于南风。 “殿下,南风已经过去了绮歆楼。” 将将从宫里出来的卫韫闻言,脚下一顿,随之点点头,“知道了。” 南风张张嘴,数度想问‘殿下您为什么要派护四盯着太子妃?’,奈何,像红尘以前说的,他的胆子和老鼠的胆子不相上下、 总的来说,就是他不敢。 虽然不敢问,但不妨碍南风胡思乱想。 殿下这么做,应该不是为了保护太子妃,第一,太子妃鲜少出门,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殿下之前吩咐之时,用的不是保护或是看着,而是一个‘盯’! 盯啊…… 南风默默的低下头,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歪着头偷偷的看向前面的主子…… “放心,不会杀你灭口。” 卫韫身后好似长了眼睛一般。 南风:“……谢殿下。” …… 第1114章:不行,太亏了 第1114章:不行,太亏了 近两日叶朝歌越发觉得力不从心,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流失。 不但人没什么精神,更时不时的觉得累。 有时候走两步路都会觉得呼吸困难。 这样的变化,在她刻意的掩盖下,并没有人发现。 因为身体上的变化,以至于她有多日不曾写了。 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留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想着,便决定下午趁着卫韫不在的时候你便避着人接上前两日写的。 奈何,打算的好,现实却与她唱起了反调。 下午,卫韫并没有外出,而是‘赋闲’在家! 叶朝歌:“……” 忍了忍,没忍住,“今儿个不忙吗?” “不忙。”卫韫道。 叶朝歌舔了舔嘴唇,看着身穿便服的男人欲言又止。 可想着他的精明,杂念尽数压下。 算了算了,还是少说多做,也不差在这一日。 明日再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这一个明日,便连着三个明日,卫韫一直得闲。 叶朝歌有些坐不住了,“北燕还打着啊?” 意思是,北燕这么不消停,你作为大越的太子,就没有一点点的危机感? 换言之,你怎么能这么闲! 卫韫点头,“九皇子和宁缺之争怕是要打拉锯战。” 叶朝歌:“……” 行吧,她再等就是了。 就这样,又等了几日。 而这一等,叶朝歌便燥了,深觉这么等‘明日’不是个法子,故而这日清晨,她起了个大早,好似掐着时辰似的,前脚卫韫刚走,后脚她便醒了,独自起身,去到柜前,像那日一般,取出黑枣木匣子,重复之前的作为。 叶朝歌做这一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在暗中盯着的护四眼中。 卫韫刚到宫门口,南风便收到了护四的传讯。 “回去!” 卫韫当机立断,舍了早朝反身回东宫。 将将上马却又顿住了。 从马背上下来,“算了。” 网撒了这么久,不必急在这一时,先弄清楚她背着他在做什么,剩下的在弄清楚之后再说。 卫韫去上早朝了,南风像以往那般留守。 一边等,一边想着护四的传讯。 直到今日他才恍然,殿下的盯,怕是为的就是现在。 只是,太子妃背着殿下在做什么? 根据护四所传,太子妃是在写字,究竟写的什么字还要背着人? 最关键的是,背着太子殿下。 南风觉得自己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便想着,要不要回去之后告诉他媳妇? 这个念头一起,便被南风给打消了。 同时,耳畔回荡起数日前,他家殿下说的那句‘放心,不会杀你灭口。’ 南风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他还是消停点吧,正值壮年,刚娶了媳妇不到半年,若是这么早便英年早逝,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万一改嫁了怎么办? 要知道,将军府的大牛至今还是一个人呢。 那可是他媳妇曾经一度十分欢喜的人啊! 若是自己英年早逝,媳妇改嫁,那他得多亏啊。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说了就完了,他可不想媳妇改嫁,若是如此的话,必定是死不瞑目的。 南风在这边胡思乱想着,从主子不能人言的复杂,到媳妇改嫁。 他这边胡思乱想,此时在早朝之上的卫韫同样心不在焉,还是高阶龙椅之上的宣正帝唤了好几声,方才醒神。 回神后发现大臣都在看他,父皇亦是看着他不解。 卫韫稳了稳心神,淡淡道:“父皇恕罪,儿臣走神了。” 宣正帝以及众人:“……” 早朝这般严谨的地方,你走神就走神吧,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是要脑哪样? 大殿之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最后还是宣正帝打破了这一安静。 他干咳两声,“重复方才所请,让太子听听。” 殿中出列而立的大臣,只得将方才所奏请再说一遍,末了道:“陛下,春季已至,夏季不远,马上便是雨季,正是工部最忙碌之时,还是陛下准许解了康王爷的禁足,回归工部主持大局!” 卫韫眸光微闪,原始在闹这般。 睨向奏请之人,“照你这么说,康王不解禁,工部便运转不下去,乱套了?” 不给奏请大臣辩驳的机会,卫韫扬声道:“工部尚书何在?” 话音刚落,头发有些白的工部尚书自大臣之列中走出来,“臣在。” “你是工部尚书,虽乃康王辖下,孤且问你,康王不在,工部可要乱?” 工部尚书抬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嘴里直发苦,太子这是给他挖了个坑啊! 众所周知,康王自入了朝局以来,便负责工部一块庶务,自然而然的,他这个工部尚书也是他的人。 康王自年前便被禁足于康王府,之后又历经徐家一事,如今他们这一派早已是人心涣散,如那无主之人一般,惶恐不安。 故而,早在很久之前,他们便盼着康王解禁,期间更是上书请奏过,只是结果不明显。 但他们一直不曾放弃过。 早在他们站队之时,便已经上了康王的船,只有主子好了,他们这些人才会好。 这个道理,谁都清楚。 今日朝堂当众奏请,是他们几个人想出来的计划,为的就是让宣正帝给康王解禁,从而再回当初的辉煌。 尽管知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徐家的败落让他们元气大伤,要想恢复需要的便是时间。 计划的好好的,也想过了帝王一怒,以及帝王的拒绝,可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出言了,而且,还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如果他说康王不在,工部会乱,那岂不是间接的表明他这个工部尚书没什么用,连一个小小的工部都管制不了。 到时候,恐怕他屁股底下的这个位子,怕是也坐不了多久了。 而如果他说康王不在,工部也不会乱,到时候不放康王怎么办? 而他是康王的人…… 工部尚书满嘴的苦涩,心下后悔,早知道找其他的借口,也不至于被逼问到眼下的地步。 …… 第1115章:康王解禁 第1115章:康王解禁 “殿下。” 卫韫将将从宫里出来,南风便迎了上来,“殿下,方才护四传来消息……” 随着南风的禀报,卫韫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眯了起来。 其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嘴唇抿了抿,唇角紧紧绷着。 半响。 掀唇:“回宫!” 宽大的袖袍在半空中扬起一抹凛冽的弧度。 卫韫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不一会,只余清冷的背影。 身后,紧随出来的工部尚书,目光复杂的望着远去的一行人,拢在袖袍中的手指紧了松,松了又紧,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复杂又焦虑。 “秦大人……” 身后响声传来。 工部尚书秦大人闻声扭头望去,对唤他之人点点头,“朱大人。” “方才的事,秦大人怎么看?” 朱大人走过来,与秦大人并肩而处。 秦大人淡淡的斜睨他一眼,“朱大人又如何看?” 朱大人愣了愣,继而笑开,可这笑很快便消失不见,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咱们这太子殿下不简单啊。” 秦大人顿住,抬眼望向已然成为黑点的一行人,语气难辨:“是啊,不简单。” 想到方才早朝上的种种,秦大人心绪翻涌。 太子殿下步步紧逼,置他于两难之地,原本以为,他的目的在于不允康王解禁,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太子殿下并未继续逼近,而是请奏陛下解了康王的禁足! 说起正在禁足的康王,也是令人唏嘘。 康王是在年前便被陛下禁足了的,准确点说,在秋猎回京不久,也就是徐家出事的同时,康王突然被禁足了。 官方圣旨上指责其御下无方,事实如何,众人的心里多少也有一杆秤。 以至于当时,无人请求,并非不愿,而是不敢,在那等人心惶惶之时,每个人心里想着的皆是不受牵连,谁还有闲心去求情,有那个胆子承受雷霆之怒。 康王被禁足于康王府反省,这一反省便是小半年过去了。 徐家的事早已了,而被禁足的康王还未被解禁,陛下就好像将他给遗忘了一般,这便让他们有些坐不住了。 自年后开始,便陆续先后请折子,可递上去的折子皆未荡起水花,且在最后留中不发。 深觉这般下去不是个法子,经过商量,便有了今日早朝上当众奏请一说。 陛下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不但如此,且将此事推开了太子。 太子不愧是太子,三言两语便让他们哑口无言。 本以为此事到此便会不了了之了,还想着过后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可谁能想到,就在他们以为不了了之的时候,太子殿下突然一改步步紧逼的态度,并主动奏请陛下,为康王解禁! 这一转变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后续的发展更是让他们始料未及,不但太子奏请为康王解禁,且陛下还同意了! 不但如此,且当堂下旨解禁康王。 想到此,秦大人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无声呢喃:“当真是……不简单啊……” 他虽不清楚太子为康王求情目的为何,也不清楚他想要干什么,但他知道,太子此举,真真是让人如同吃了一口苍蝇似的。 在他们的原定计划中,太子必然会不同意,而他们对此也有对策。 毕竟,这老百姓的言论,有时候能捧起一个人,有时候,也能让一个人跌落神坛。 谁都知道康王和太子不和,只要事后他们稍加推波助澜,届时,一顶不容兄弟的高帽,定然会落到太子的头上。 容不下他人,于旁人而言或许没什么,但太子可不是什么旁人! 可没想到…… 太子不但没有容不下他人,且很大度的帮了他们一把。 如此做派,无异于在告诉他人,康王,他并没有看在眼里,更是在告诉所有人,康王是禁还是解,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秦大人幽幽暗叹。 …… 东宫。 卫韫回来时,叶朝歌一副刚醒不久的模样。 “今儿个怎地回的这般早?” 叶朝歌意外于他的早归。 “朝堂上没什么事,下了朝便回来了。”回来的路上,卫韫的情绪便已然收拾好了,此时面对叶朝歌时,如往常无异。 “哦,那我起身,咱们用膳。” 叶朝歌并未多想,在卫韫的伺候下,起身穿衣洗漱。 用过早膳后,卫韫不动声色的陪着她去外面晒太阳,然后陪着叶朝歌和小铃铛母女。 一直到了午膳后,夫妇俩午歇。 “你下午不出去吗?” 叶朝歌躺下,如是问身侧的卫韫。 “今儿个在家陪你不好吗?” “那敢情儿好。”叶朝歌不漏痕迹面上笑着,心里则想着,看来自己要将原定盘算从下午改为早上他上朝后了。 这样也好,虽然要早起,但也有个好处,至少不比像先前那般提心吊胆他会突然回来了。 这般想着,叶朝歌慢慢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着的一刹那,卫韫面上的笑意尽数敛去。 眼睛从叶朝歌的身上移开,转向不远处的柜子上。 最后定格于最下方的那一格。 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一方抽屉,好似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一般。 根据护四的禀报,多日来的疑惑,抽屉里的东西会为他解开。 而那里面,装有她的秘密! 只是…… 卫韫扭过头来,看向睡熟的叶朝歌。 长出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了方向,不着急,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想着,揽着人闭上了眼睛,虽然如此,他面上的紧绷却是不曾消散。 下午叶朝歌醒来时,不出意外的,卫韫还在。 起身后不久,康王解禁的消息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解禁了?” 叶朝歌疑惑的看向卫韫。 “恩。”卫韫淡淡道:“上午便解了。” 这消息来的够慢的。 “就这么解了?”叶朝歌皱眉。 “不然如何?总不能禁足他一辈子。” 叶朝歌一愣,失笑不已,“这倒也是。” 虽然自康王被禁足后,宣正帝便像是忘了这号人一般,但卫韫说得对,总不能禁足一辈子。 …… 第1116章:究竟是谁变了? 第1116章:究竟是谁变了? 徐家算计在先,卫成螳螂捕蝉在后。 并悄无声息的反利用,一举将徐家覆灭。 虽然,他将徐家原本刺杀他的计划改成刺杀宣正帝,此举颇有弑君之嫌,但他以身挡前,并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 功过也算是勉强相抵。 至于缘何还要禁足,恐怕原因有二。 其一意在警告,其二,便是徐家对卫韫的算计。 虽然表面看来,卫成不知情,但他究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怕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至少,叶朝歌是不信他不知情的。 虽然不曾参与,但绝对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只不过,很可惜,因为她的缘故,他们的计划注定不能成行。 这件事中,卫成之过,禁足是理所应当。 至于禁到何时…… 正如卫韫说的,总不能是一辈子。 …… 卫成野心勃勃,但没了徐家,他便如同没有了毒牙的毒蛇,只有形,没有了所依仗的利器。 这一点,朝臣们了悟于心。 故而,卫成的解禁,在朝堂之上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浪。 恢复了往昔的康王府,却没有了往昔的门庭罗雀的热闹,半天下来,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进入,门庭冷落,颇有些凄凉之意。 对此,卫成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来者是客,让管家好生招待着。”起身,整理衣襟,“准备车架,进宫给母妃请安。” 良齐道声是便下去安排了。 半个时辰后,永福宫。 “儿臣叩见母妃。”卫成跪地,俯身磕头,“儿臣不孝,隔了这么久才来给母妃请安,还请母妃原谅儿臣这个不孝之子。” 贤妃复杂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你也知道不孝,那为何还要做那不孝之事?” 卫成直起身,对上生母的复杂目光,“母妃,徐家狼子野心,覆灭是注定,儿臣所行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你!” 贤妃气急,快步上前,停在卫成身前,“顺应天意?何为天意?我看你分明是存了自己的私心!” 殿中只有他们母子二人,贤妃没了顾忌,低吼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初衷?” “那个女人就那般好,值得你至今还在念念不忘?” 卫成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母妃,儿臣敢说,所行与旁人无关!” “与旁人无关?” 贤妃仿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笑不止。 稍许,看着面前一脸冷凝之色的儿子,“若是与旁人无关,你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你会对徐家动手?你会从与卫韫持平到现在的手无依仗?” “成儿,你莫要忘了,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没有人比我这个生母更清楚!” 贤妃深吸口气,尽量缓冲心头的悲愤,“此时只余你我母子二人,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已经放弃了那把椅子?” 卫成抿了抿唇,“是儿臣的,儿臣自不会让。” “若不是呢,你可会继续为自己争?” 知子莫若母,儿子话语间的漏洞,贤妃第一时间便听出来了,往前一步,不容其躲避的逼问。 卫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眼前几近扭曲的贤妃。 “说话,怎么不说话了?” 久未得到回答,贤妃的耐心告罄,“看着我,回答我!” 卫成闭了闭眼睛,“母妃,徐家已经向我动手了,若是继续留着他们,总有一日,儿臣便会被反噬,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贤妃目露失望,“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我!” “你可会继续为自己争?” 卫成的闪躲,贤妃并非如他所愿,继续逼问。 “母妃觉得,儿臣能争到吗?” “什,什么意思?” 卫成从地上站起来,微垂眼睑,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母妃,“父皇偏心,卫韫才是他的继承人,若他是个中庸无能之辈倒也罢了,即便母妃不让我争,我也会争,大越繁盛,我是不会将卫家的大越交到一个中庸无能之辈的手上!” “但显然,卫韫不是,他有手段,有能力,也有限度的善良,更有治国方略,这样的人,怎么争?北燕至今尚且内乱着,母妃难道是想让大越步上北燕的后尘?” 卫成言语清晰,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贤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是胡说吗?母妃那般聪慧的一个人,难道真认为儿臣是在胡说?” “不是胡说是什么?成儿,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我以前怀揣野心,为了那把椅子不择手段的往上爬,现在我依旧怀揣着野心,但已经不会再继续不择手段,母妃,您可有想过,儿臣其实并没有变,变得是您!” 贤妃怒上心头,尖声大喊:“莫要颠倒黑白……” “难道不是吗?”不待贤妃喊完,卫成便出声打断,“从我进殿到现在,您话里话外怂恿我继续争,又责备我对徐家出手,却从始至终不曾怪过徐家对我动手,更不曾问过我,之前的伤可有留下不适的影响!” 虽然,距离他手上到现在已经小半年了,身上的伤早已经好透了,但母妃的重点,是不是放的太过明显了? 还有徐家…… 她只看到他对徐家动手,却看不到,徐家对他出手,更看不到徐家的不受控制和狼子野心! 以前的母妃不是这样的。 真正变了的人,并不是他! 不,或许说,他也变了,只是变得没有那么的扭曲,这样的变化,比起从前,更让他觉得心安舒适。 被卫成这般直白一说,贤妃不敢看他的眼睛了,“你的伤我一直有同吴院正那里了解……” “是吗?所以母妃便觉得,这般就够了?” 卫成笑,只是他的笑却达不到眼底。 说来也是好笑,受伤至今,便是卫韫也曾去王府探望过他,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事实就是,他去探望过他。 且不只是一次。 …… 第1117章:安排后事 第1117章:安排后事 可他的母妃呢? 一次也没有! 只是在最初派人来过,再之后,在他没有死后,便再也没有派人来过。 他是男子,细心程度比不上女子,但是,有些事并非是一夕的。 纵然他再粗心,时间长了,总会有所感知,况且,他的母妃也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什么,竟然丝毫不曾掩饰过。 试问,他又不傻,怎会一点感觉不到? 他并非无心之人,又怎么会一点没有感觉?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现实容不得他不承认,在他母妃的眼里,他已经不只是儿子,或者说,比起儿子,她将他当做了一个工具,一个能让她母凭子贵的工具! 亲娘啊。 何其可悲。 “你不信?” 贤妃有些慌,儿子的笑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慌,心下有些急,以至于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好似如此便能掩饰住她的心虚似的。 “我信,当然信。”卫成冷笑,“您肯定是要了解的,毕竟,我若是死了,您可没有第二个可达成您母凭子贵的野心。”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安静的殿中回响。 贤妃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尚且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我,我……成儿……” 卫成偏着脸。 刚才的那一巴掌将他的脸打偏了,可见,方才的那一下,他的好母妃用了多少力道! 卫成用舌尖顶了下腮,血腥味弥漫间,他慢慢将脸转过去,“母妃,您的手疼吗?” “成儿,我,我……母妃不是故意的,你方才……” 儿子的反应,让贤妃更慌了,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卫成摇摇头,“我是您的儿子,当娘的打儿子天经地义,是我贪心了。” 理了理衣襟,“时候不早了,儿臣府上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待贤妃作何反应,卫成先一步退出了大殿。 不一会,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贤妃望着空无一人的眼前,脸色微变,脚下踉跄倒退,耳畔不断重复回响着那句‘我是您的儿子,当娘的打儿子天经地义,是我贪心了……’ 重复的次数多了,不知为何,便变成‘我是您的儿子,当娘的利用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是我贪心了……" …… 永福宫发生的事,并没有错漏宣正帝的耳朵。 御书房,宣正帝摆手。 郭远连忙让内侍退下。 “陛下,这是好事啊……” 至少,康王明白了。 宣正帝叹了口气,“是好事……” 但是…… 帝王家啊。 与此同时,卫韫也收到了消息。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望着出去一趟便脸色有些不对的卫韫,目露疑惑。 “没什么,不过是些琐事罢了。” 卫韫未与她多说,寻了个话题岔了过去。 叶朝歌看得出他的隐瞒,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到底是顺着他的意,未曾追问太多。 晚间,叶朝歌睡下。 卫韫期无声息的起身,去到柜子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 根据护四所传来的消息,他的歌儿早晨在他上朝不久,便醒来,从抽屉里取出一方笔墨纸砚,然后在桌前写了许久。 至于写的什么,护四并不知晓。 抽屉里有一方黑枣木匣子,卫韫将其取出并打开,正如护四所报的那般,里面是一方笔墨纸砚。 如此也解释了数日前,她袖摆上的那一点点的墨迹。 卫韫先将砚台打开,放到鼻下闻了闻,味道对得上。 多日来的疑惑,在这一刻解开。 只是,他的歌儿背着他,在写什么? 卫韫并不傻,联想前前后后的古怪,多少有所计较,故而,他的手在伸手那些折好的纸张时,是在颤抖的。 手指触上去的那一刹那,好似指尖被刺了一下。 猛地一缩,缩了回去。 他顿在原地,眼睛死死的盯着匣子里的种种物件。 根据先前自敛秋那得来的,这一方笔墨纸砚是歌儿的陪嫁,而会被放在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 卫韫望着抽屉最里面的首饰。 因为众所皆知,这个抽屉里放着的是些用不上的首饰,所以,没有需要,这个抽屉是鲜少会被人触碰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直不曾发现这里面多出了一个与金银首饰明显不符的黑枣木匣子! 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卫韫终归还是重又将手伸去了那一叠折好的纸张。 取出压在最上面的那一份,将匣子轻轻的放在地上,展开。 下一刻,熟悉的字迹霍然映入眼帘。 母亲,见字如晤…… 卫韫闭了闭眼睛,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 被他猜中了! 果然,果然啊…… 卫韫缓冲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继续看。 如开头那般,这是他的歌儿写给岳母祁氏的。 ——母亲,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应当是女儿不在了,还请您不要悲伤难过,人皆会经历生死,女儿不过是提前走一步。 不过您放心,女儿虽然不在了,但还是会陪伴着您,每当您感受到风的时候,那便是女儿伴随在您的身旁…… 母亲,女儿一直觉得很幸运,幸运有您这么一位好母亲,谢谢您将我带来了这人世间,虽然我们的母女缘浅,中间分开了十几年,但女儿对您的爱,不会因为这十几年而改变。 谢谢您一直记着女儿,也谢谢您不曾放弃过我…… 整封信写的很乱,不难看出写信之人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境是多么的不平静。 纸张上还有两三个晕开的墨迹。 不只是不平静,且是在哭着。 卫韫捏着信的手用力的收紧。 面上十分的难看。 他的歌儿,这是在安排后事啊! 卫韫近乎于咬牙切齿。 怪不得要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进行。 卫韫一把抓起匣子中剩下的那疑似信件的纸张,一股冲动要将这些东西都烧掉,可最终,他还是平静了下来,并将所有之物恢复到了原状。 将匣子放好,卫韫便去了耳房。 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他的眼睛是红着的,眼珠亦是爬上了红色的血丝,手心中掐痕密布,有些可怖。 …… 第1118章:卫韫的愤怒 第1118章:卫韫的愤怒 这一晚,卫韫没有睡。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不自觉的想到那一方黑枣木的匣子,以及里面装着的一份份疑似后事一般的信件。 睁眼到天蒙蒙亮。 卫韫起身去上朝。 像昨日一般,卫韫离开不久,叶朝歌便睁开了眼睛。 独自费力的起身,扶着腰去了柜子前。 也不知是自己太过于自信了,还是卫韫小心到未露丝毫的痕迹,叶朝歌竟未察觉到匣子被动过。 捧着匣子去到桌前,自主研磨,然后铺纸提笔。 昨儿个给母亲的写完了,今儿个写给墨慈的。 写到一半,没有任何预兆的,内室门嘭地打开。 叶朝歌没有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胳膊哆嗦了一下,一滴浓墨霎时滴到了纸上。 写到一半的信,就此毁掉。 但此时此刻,叶朝歌没有心思顾忌信是否被毁,她错愕的望着门口的人。 “你……” 他不是去上朝了吗?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刚刚开始早朝吗? 他怎么回来了? 一瞬间,叶朝歌的脑海中各种疑惑闪现,最终所有的疑惑消散,只剩下一个念头:被发现了! 卫韫沉着脸跨进门槛,脚尖一勾,屋门碰一下关上。 这一声响惊醒了叶朝歌。 她连忙收拾桌上铺陈着的物件,不死心的试图挣扎。 卫韫看着她动作,也不阻拦,一步步的走过来,在桌前停住,垂眸,居高临下的望着手忙脚乱的叶朝歌,唇角微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啪! 匣子盖上,叶朝歌双手抱住,仰头,霎时间对上卫韫没有温度的眼眸,心顿时凉了半截。 如果刚才只是自己的猜测,心中还抱有一丝的希望,那么现在,噗噗,全被浇灭了。 “你……”叶朝歌深呼吸口气,“你不是去上朝了吗?怎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终是不死心,叶朝歌竭力压抑着自己狂跳的心跳,尽量让自己像个无事人一般。 “今儿个是给谁些的?为夫猜一猜可好?” 所有的不死心及挣扎,在随着卫韫不答反问的话音落下后,尽数没了声息。 叶朝歌垂下小脑袋,“你知道了?” “是给你哥,还是给你嫂子?”卫韫看着她,眼睛黑沉如墨,内里的风暴蓄势待发。 叶朝歌条件反射的回:“给我嫂子……”话出口,她百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顾不得懊恼,连忙解释:“那个,你听我说……” 卫韫双手抱胸,“恩,你说。” “我……” 叶朝歌嘴里满满都是苦涩,我我了半响,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 话是她提的,但真正让她说了,却突然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不说了?”卫韫的神色不变,淡淡的望着她。 叶朝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闷闷道:“我没想瞒着你,只是,只是怕你难过,所以……” 这件事,她不只是瞒着卫韫,便是刘嬷嬷她们,亦是被她给瞒得死死的。 如今大家都在为即将迎来新的生命而欢喜,她不想自己去做那盆冷水,浇灭她们的热情。 而卫韫…… 她不想他受影响。 所以,从一开始,她便背着所有人。 一切都在偷偷摸摸中进行。 可没想到,卫韫发现了。 虽然不清楚他是怎么发现的,是自己哪里露了馅,还是做了什么让他起了疑心,现下她只知道,他发现了! 而且,事到如今,去追究他怎么发现的,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生气了?” 久不见卫韫接话,叶朝歌悄悄的抬眼看向他。 “有写给我的吗?”卫韫再度不答反问。 叶朝歌吞了吞唾沫,摇摇头,“没有。” “哦?你写了一圈,却不曾写给我,是还未来得及写,还是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写给我?” 这下叶朝歌不吭声了。 她能说什么? 难道告诉他,自己不是还未来得及写,而是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写给他。 写这些信,并非是真正的安排后事,是想给所有人一个念想。 而卫韫…… 她希望在她离开后,他能忘记她,不会沉浸在其中太久。 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离开,给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为什么!” 卫韫突然扬高音量,双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俯身,逼视叶朝歌,“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不争一争?” 叶朝歌怔楞在当下,卫韫突然拔高的声音让她震惊意外。 “回答我,为什么不为自己争一争?你方才不是挣扎的很好吗?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要妥协,认命?” 卫韫的一双大手,用力的捏上叶朝歌的肩膀。 一边发自肺腑的质问,一边摇她,好似这样做,就会将她摇醒一般。 刘嬷嬷不请自进,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连忙上前,将脸色发白的叶朝歌从卫韫的掌下救出来,“殿下,小姐还怀着身子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看着自家苍白呆滞的小姐,刘嬷嬷顿时心疼不已,也顾不得身份不身份的,出言责怪卫韫。 “小姐,您没事吧,可有哪里伤到了?”刘嬷嬷一边询问,眼睛一边迅速的在自家小姐的身上转了一圈。 见其除了脸色白了些,并没有伤到哪里。 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悬着的那颗心,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且与此同时,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跃然脑海中。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怎地冲着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且还如此粗鲁的对待小姐? 刘嬷嬷满心不解。 不久前,原本去上朝的殿下突然返回,面对她们的纳罕,殿下理也不理,径自去了内室,抬脚将屋门用力的踹开。 那一刻,巨响震耳。 那时候她便觉得有些不太对了。 小姐还在里面睡觉,殿下不但突然返回,且一脸阴沉,并踹开了内室的门,丝毫不顾及里面尚且在睡着的小姐…… 实在不对劲儿。 众所皆知,殿下行事向来是以小姐为先,但凡事关小姐,极为细心,很多时候,便是她们不曾想到的,殿下也会先一步想到。 像眼下,从未有过。 …… 第1119章:带上我,或留下我 第1119章:带上我,或留下我 察觉到不对劲儿,刘嬷嬷当机立断,便要跟着进去。 谁知,殿下将屋门自内关上,生生阻了她的脚步。 这让她更不安了。 米嬷嬷和司琴敛秋皆问她殿下怎么了,要怎么办? 她哪知道怎么办,只能等等看,静观其变。 内室里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没多会儿的功夫,里面便传出殿下充满了愤怒的吼叫。 她哪里还能等得了,顾不得其他,推门进去了。 一进门便看到,殿下正捏着小姐的肩膀,一边质问着什么,一边用力的摇晃小姐。 再后来,便是眼下。 在刘嬷嬷纳闷胡思乱想间,叶朝歌已然醒过神来,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嬷嬷,你先出去,我与殿下有话要说。” 刘嬷嬷张张嘴,下意识的便要拒绝,可在对上自家小姐坚持的目光时,到嘴的话便尽数咽了回去。 “是。” 可让她就这么退出去,独留两位主子,刘嬷嬷终归是不放心的。 “殿下。” 刘嬷嬷吸了口气,“老奴斗胆,殿下,小姐如今怀着身子,纵然是小姐再惹了您生气,老奴恳求殿下莫要理智尽失,不然到时候心疼的,还是殿下您啊。” “出去!” 卫韫语气强硬,但若是仔细听,不难听出其中细微的软化。 屋门关上,内室中再度只剩下卫韫和叶朝歌两个人。 相对无言,夫妻俩一时间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内室之中安静非常,空气中流动着诡异的紧绷。 门外,刘嬷嬷出来后并非着急走开,而是耳朵贴着屋门听里面的动静,可她听了一会,却什么也没听到。 这让她心下更为忐忑。 小姐和殿下成亲至今也有三年多了,夫妻俩一直恩爱和睦,纵然小姐再闹,便是无理取闹,殿下皆是包容的那一个,从未像刚才那般,脸色冰冷非常,好似结了一层冰。 还有小姐…… 刘嬷嬷两手交叠在前,紧紧的攥在一起,手心中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黏糊非常。 “嬷嬷……” “嘘!” 刘嬷嬷手指比在唇上,看了看内室,然后拉着红尘远离而去。 “你过来了。” 红尘自与南风成亲后,便搬离了绮歆楼后面的小院,在东宫的南殿特意为他们辟出了一方居所。 已为人妇的红尘如以往一般,一直伺候在叶朝歌的身边,只是到底不比刘嬷嬷她们,故而,每日里都是掐着在叶朝歌醒来之前过来。 “嬷嬷,殿下和小姐怎么了,吵架了吗?” 她将将过来绮歆楼,便发觉气氛不对,问了米嬷嬷她们才知,殿下和小姐好像吵架了,而刘嬷嬷进去了。 紧赶慢赶的过来,便见刘嬷嬷趴在内室的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刘嬷嬷点点头。 面色有些沉重。 红尘皱眉,“昨儿个不是好好的吗,怎地一大早便吵了起来?” 刘嬷嬷摇摇头,“具体怎么回事我尚未弄清楚,殿下突然回来……” 说到此,刘嬷嬷倏地顿住,“对了,我怎么把南风给忘了,红尘,你速速去找南风……” 南风一直随侍于殿下的左右。 殿下上朝去而复返,发生了什么事,要说谁最清楚,非他莫属。 红尘点点头,“我这就去。” 内室里一直没有动静,刘嬷嬷越发忐忑,总感觉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她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正如红尘说的,昨儿个一切都好好的,一切都发生在今儿个一早,很突然,突然到没有人想到。 刘嬷嬷在外间走来走去,一边等待前去寻找南风的红尘,一边等待内室里的响动。 虽说有句话叫做,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但就今日之事而言,这话并不符合,她反而觉得,没有响动只是时候未到。 毕竟,方才在里面,她亲眼看到素来以小姐为先为要的殿下,周身阴沉的可怕。 在刘嬷嬷忐忑不安间,红尘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 红尘摇摇头,“他不说。” “不说?” “恩,他只告诉我,让我不要管,说殿下有数。”红尘顾不得抱怨,“嬷嬷,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有些不安。” 刚才还没有,就在她去找了南风后,莫名的,心上腾升起点点的不安。 刘嬷嬷沉着脸没有说话。 不只是红尘不安,她亦是不安着。 没有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不安着。 外面发生的一切,以及刘嬷嬷和红尘的不安,此时在内室的叶朝歌分毫不知。 她正绞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韫依旧站在那里,眼睛一如刚才,深不见底。 眼底的风暴在沸腾,几近倾斜而出。 屋内的气氛越发的诡异。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是没有压住,风暴在顷刻间爆发。 卫韫一把抓上叶朝歌的手腕,逼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你不说,我不问了,你我夫妻三载余,彼此知之甚深,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今日我不怕与你透个底儿,你放弃,可以,我尊重你,但是,你给我记住面前的两个选择,第一,带上我,第二,留下我,而我会让你在乎的人,为你陪葬!” 卫韫唇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不信,你大可试试看!” 叶朝歌眸子紧缩,“你,你疯了……” “是,我疯了。” 卫韫承认自己疯了。 从知道她在安排后事,从知道她放弃认命,他便疯了,疯到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因为你!” 所以他疯了。 卫韫甩开叶朝歌的手,甩袖而去,内室的门,被带的嘭嘭响。 叶朝歌看着晃悠的门,缓缓闭上眼睛,内心一片波动。 “小姐……” 耳畔响起刘嬷嬷关切的声音。 叶朝歌睁眼,眼帘之中是刘嬷嬷和红尘二人。 看着她们,叶朝歌终是未言,只是摆摆手,然后抱起桌上的黑枣木匣子,回了床…上。 刘嬷嬷和红尘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说罢,眼朝歌便躺下闭上眼睛,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而那只黑枣木匣子,被安放在她的身边。 …… 第1120章:冷战 第1120章:冷战 卫韫和叶朝歌冷战了。 不但如此,当天,卫韫便收拾了几件衣物搬去了前殿的书房,离开绮歆楼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色有目共睹。 不到半天的功夫,东宫众人议论纷纷。 纷纷就两位主子吵架一事各抒己见。 虽然没有任何的结果,更是懵里懵懂,毕竟,两位主子的吵架实在是没有预兆的突然,但有一点他们却是看得出。 那便是,此次吵架,恼的人是殿下。 依据很明显,那便是,殿下主动搬去了书房,而不是像之前那般,公务繁忙或是被太子妃撵去。 而是他自己收拾了衣物过去的。 由此可见,被动人是太子妃。 “小姐,殿下搬去书房了。”刘嬷嬷急得上了火,嘴里燎了好几个泡。 一说话便疼。 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疼不疼,眼下最要紧的是,该怎么办! 叶朝歌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 “小姐!” 显然,刘嬷嬷并不满意自家小姐敷衍的态度,“小姐,老奴是说殿下搬去了前殿的书房!” 言外之意,您不该做点什么吗? 全程低着头的叶朝歌,终于抬了起来,幽幽的看向刘嬷嬷,“我知道了。” 刘嬷嬷:“……” 这就完了? 刘嬷嬷感觉自己嘴里的燎泡又多了两个。 看着不为所动的小姐,咬了咬牙,“小姐,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您要不要去前面将殿下找回来?” “他不会回来。” 叶朝歌淡淡的叙述事实。 卫韫真的生气了。 她看得出来。 虽然,他一直宠着她惯着她,无条件的纵容她,由着她无理取闹,但自己这次,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刘嬷嬷觉得不会,殿下就算生气,也不会真的气小姐太久,她相信,只要小姐亲自过去服软,殿下一定会跟着回来。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清楚,殿下为何气小姐,更不清楚小姐做了什么惹得殿下生这么大的气。 但她坚信,殿下的气,只是暂时的。 叶朝歌苦笑,“试了也没用。” “小姐……” 刘嬷嬷紧皱着眉头,“您和殿下,究竟怎么了?” 叶朝歌眸光微闪,抿了抿唇角,也不知是玩笑,还是心里话,只听她如是说道:“他要同我一起死,我不同意……” “呸呸呸!”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刘嬷嬷便连着呸了三下,“大吉大利,小姐可莫要口无遮拦,没得惹了晦气。” 叶朝歌沉默了。 过了一会。 “嬷嬷……” 到嘴的那句‘我说的是真的’咽了回去,变成:“我累了,您扶我进去休息吧。” “小姐,您真不去前殿?”刘嬷嬷不死心。 “去了也是没用的,冷静冷静也好。” 说罢,也不等刘嬷嬷扶她,叶朝歌撑着桌子独自起身。 刘嬷嬷见状,连忙伸手去接,继续不死心,“您这还没去呢,怎么就知道没用?况且,还有小主子在呢。” 叶朝歌没有再接话。 现在这个时候,莫说是小主子,便是大主子,怕是也没用。 …… 正如叶朝歌所以为的那般,卫韫的确是生气了。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搬来了书房。 从昨晚看到那一封封的信件,他内心便如翻江倒海,能忍一个晚上已然是极限。 原本他没想这么早便与她摊牌,故而,一大早如往常一般去上朝。 在快要到达宫门口的时候,护四传来消息,说是在他出门不久,她也起身了,并将那方匣子取了出来,伏案写着什么。 这一消息可谓是踩了他的心口窝,当机立断,命人告了假,旷了早朝,匆匆回来了东宫。 不出意料的,他抓了个现行。 她的掩饰以及挣扎,让他怒火中烧,只是他仍然在忍着。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她说他疯了。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疯了。 疯到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愤怒,怒她的放弃和顺从以及认命,怒她竟然做好了离他而去的准备。 为了她,他一直在努力着,为了他们未来能厮守,他从未放弃。 可她,她却在他努力的时候,先一步放弃了。 她放弃的,不只是她的性命,还有他,还有他们的儿女! 试问,他如何能不恼怒? 如何能不愤怒? 书房中,卫韫面对着一室的寂静,内心深处说不出的冰凉。 在愤怒褪去之后,剩下的只有无力。 他伸手捂上脸,尤其是眼睛,遮住内里的脆弱。 “殿下……”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海总管的声音。 “什么事?” 因着脸被捂着,卫韫的声音闷闷的,倒也借此遮掩了他的真实情绪。 “康王请见,您可要见?” 闻言,卫韫一顿,过了一会,缓缓将手放下来,垂眸思索稍许,“命人奉茶,我稍待便到。” “是。” 外面海总管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卫韫闭了闭眼睛,待再度睁开之时,内里的万千情绪已然消失不见。 …… 前殿。 “见过皇兄。” “起吧。” 卫韫掠过卫成,去到主位落座,“你今儿个过来所为何事?” 卫成诧异于卫韫的直接了当,顿了顿,“今儿个老三过来,是特来与皇兄道谢的,若不是皇兄,我现在也不会出来。” 卫韫看向眉眼低垂的卫成,眼睛闪了闪,别有深意道:“我能帮得了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辈子,老三,你可明白?” “自是明白,多谢皇兄提醒。” “若没有其他的事你便回去吧。” 卫成闻言突然恍然,难怪从方才他便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原来在这里! 他这个皇兄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可今儿个,却从一开始表现出格外的急切,这样的急切于卫韫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 想到此,卫成思索开来。 根据近期的局势来看,朝堂之上一片明朗,虽然那不省心的北燕至今还闹着,可边关有祁继仁镇守,便是北燕捅破了天,只要守住了边关,与他们皆无关系。 朝局亦是如此,之前随着徐家的覆灭,拔出了不少的蛀虫,可以说,现今的朝局如同一汪清泉。 更何况,即便是如之前那般的浑浊,也不会影响其情绪,更不会造成他的急切。 …… 第1121章:为君父,难啊 第1121章:为君父,难啊 卫成若有所思。 据他所知,能让卫韫如此的,恐怕不会是朝局,而是…… “皇兄莫不是和太子妃吵架了?” 卫韫顿住,眸子紧缩。 “太子妃?” 卫成一愣,面不改色道:“你是太子,你的妻子是太子妃,没错吧?” 卫韫笑了,看着他,别有深意道:“没错,孤的太子妃是孤的妻子!” 他的笑,没有达眼底。 所说言语间,更是充满了警告的霸道气息。 卫成又不傻,自是听得出来,听得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更是在警告他,莫要打歪主意! 心下苦笑。 他真是想多了。 若真要打什么歪主意,何至于等到她现在嫁人生子? “你还有事?” 言外之意,没事你可以滚了。 卫成回神,望着眉目间难掩占有谷欠的卫韫,抿了抿唇,淡笑道:“父皇对皇兄,当真是偏爱至极。” 几年前,卫韫是个合格的太子。 他冷情冷心,仿若谁人也入不了他的心,但又有情有义,为百姓谋福祉。 帝王便是如此。 尽管他对那把椅子垂涎,但不可否认的是,卫韫,是个合格的太子,日后他若是登基称帝,也将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但仅限于几年前。 帝王最忌讳的便是有软肋,一旦有软肋,所行便会受到局限,就像是他的父皇,齐妃在世时,那便是父皇的软肋,齐妃去世,她的儿子卫韫,便是那软肋。 而父皇,也从未掩饰过。 凡事皆有两面性,父皇疼爱,爱重卫韫,但同样的,帝王的宠爱是把双利刃,父皇在给了他太子之位的同时,也将他推到了人前,处于那众矢之的。 毕竟,那把椅子的吸引力,但凡是人,都会受其吸引。 有了利,便会有争斗。 卫韫走到现在,靠得不只是父皇,更多的是他自己,若他没几分本事,根本就不会走到现在,早已被人吃的骨头也不剩。 父皇的例子摆在面前,卫韫成长为与父皇是完全两个性情的人,这样的人,是可怕的,更是难对付的,因为他没有软肋。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竞争对手,他的胜算是极为渺茫的。 可在几年后,卫韫他有了软肋,那便是叶朝歌。 有了软肋,便有了突破口。 想到此,卫成苦笑一声。 老天捉弄人,叶朝歌不但成为了卫韫的软肋,也成了他的软肋。 当初徐家不止一次的逼迫他,逼迫他从叶朝歌着手,因为这样,他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可他终究是做不到。 因为,他是欢喜她的。 不知在何时,欢喜上了叶朝歌,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哪怕理智告诉她,只要对叶朝歌出手了,只要成功了,那把椅子便会唾手可得,他告诉自己,一定能做到。 可终归没有做到,否则,他也不会从形势一片大好,沦落到现今的地步。 众所皆知,叶朝歌是卫韫的软肋,这样的软肋,于帝王来说,是不能要的,父皇作为过来人,理应最清楚,他应当是不会愿意让卫韫步上他的后尘。 可没有。 父皇不但没有,且还听之任之。 任由卫韫从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变成了今日这般有着七寸和命脉,有着致命弱点的卫韫。 情能误人。 深有体会的父皇,却什么也没有做,不是爱之深,便是有意换太子。 但到了今日,父皇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 纵然自小深知这么多的儿子,父皇只爱重卫韫一个,这样的情景他早已习惯,可卫成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同样是儿子,为什么? 就因为卫韫是父皇心爱的女人生养的?就因为他不是父皇心爱女子生养的? 纵然卫成竭力压制,但其心中所想,仍旧是多多少少浮现于面上。 卫韫看在眼里,眉眼微垂,“老三。” “什么?” 卫成勉强回神,将心中的悲愤强行压下。 “同为父皇的儿子,在父皇的眼里,并没有什么差别。” 听到这话,卫成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特别的好笑。 而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没什么差别……没什么差别?” 卫成笑着看向卫韫,“这话你说的时候,就不觉得很好笑吗?你问问老四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能说出没什么差别这样的话?” 卫成笑得很大声,笑着笑着,眼角跟着泛红。 卫韫挑眉看向他,“如若不然,你自去问问老四,看他是否赞同我说的话。” 说罢,不再理会于他,起身离去。 不一会便走远了。 独留在原地的卫成,半响才收了笑,看着卫韫离开的背影,眼神深沉,其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暗光。 他抿了抿唇,起身甩袖,“我们走!” 康王府的马车驶离东宫。 “派人暗中跟着。” 书房中,卫韫如是吩咐着。 “是。” …… 马车一路驶向王府。 卫成坐在上面,耳畔不断回荡着方才在东宫卫韫所说的一言一句。 放在膝头上的双手慢慢收紧,一双眼睛微微了眯起。 “停车!” 突然,卫成对外喊道。 马车停下。 “王爷有何吩咐?”良齐近前,在车外询问道。 车里先是沉默了一会,卫成的吩咐过了一会方才传出。 “转道平王府。” 良齐闻言,吩咐了车夫转道,然后回到自己的马上,望着身侧行走的马车,无声的叹了口气,太子的话,终归是影响到了王爷。 只是不知,太子是何意,不知,平王又会给王爷一个怎样的答案。 / 平王府。 卫成过来时,卫安正与华容陪女儿。 他们的女儿比东宫的小铃铛小一岁,尚不会说话,但性子很是活泼,小小的人儿浑身上下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劲儿,特别的能折腾,但也正是好玩的时候。 后院的主院中,时不时的传出阵阵欢快的笑声,气氛轻松又快乐。 正欢快之时,门房来人报,康王驾到。 “三皇兄?” 卫成的到来,卫安十分的意外,要知道他们之间素日里并没有什么往来,即便为兄弟,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 第1122章:作为父亲的庇护 第1122章:作为父亲的庇护 “可有说什么事?” 门房摇头,“回王爷,不曾。” 卫安皱眉,那便奇怪了。 突然登门,实在罕见。 他自出宫建府后到现在,卫成登门的次数怕是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他这冷不丁的忽然过来,怎么想怎么有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 “去看看不就好了。”华容在旁看着丈夫纠结,颇为好笑。 不管康王来此是为何,左右也不会怎样,平王府是他们的地盘。 更何况,她也没觉得会怎么样,第一康王看起来是个聪明人,第二,丈夫素来没什么追求,表现的更为中庸,手上也没什么权利,她不认为,丈夫身上有什么东西会是康王所惦记的。 或许正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至于华容才会看的比卫安还要明白。 “你和女儿先玩着,我去去便回。” 简单的收拾了下仪容,卫安便去了前面。 不管兄弟之间如何的不亲近,但到底是亲兄弟,见了面后,少不得彼此寒暄一番。 待下人上了茶,卫安先开口了:“恕老四冒昧,三皇兄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在卫安看来,卫成的到来不会是平白无故的来看他,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要知道,他这个平王府可不是什么被人追捧的地方。 卫成张张嘴,下意识的想问,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给换成:“小侄女也不小了吧,我这还没见过,四皇弟若是不介意,可否抱来让我这个皇兄瞧瞧?” 卫安并没有立马应下,而是脑中迅速的转了起来,在确定其恶意的几率不足两成之时,便命人去将女儿抱了过来。 虽然是他主动提的,可在孩子真正抱过来时,卫成却又显得心不在焉。 卫安挥挥手,让奶娘抱着孩子回去后院华容那里,然后招手让厅中的下人退出到门外,随之问道:“三皇兄,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卫成的心不在焉,纵然是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得到。 而从起走神中,不难看出,对方此来,怀揣恶意的几率又小了一成。 可即便如此,卫安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除了朝局上之事,还能有什么事值得卫成来他这里。 想不通,索性便直接问了。 卫成回神便看到厅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犹豫稍许,深出了一口气,“四弟,你也莫慌,今日我过来并非是以康王的身份,而是以兄长的身份过来,为私事。” “哦?老四洗耳恭听。” 卫成深呼吸,终是道出:“是这样……” 随即将在东宫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卫安已经呆了。 他想到卫成来此各种意图,唯独没有想到…… 私事的这般彻底。 “太子虽未明说,但我听得出,他是在暗指我不曾看清,反而是你,比我看得明白,所以,我绕道而来,还请四弟不吝赐教。” 卫成说罢,起身深深一揖。 “使不得使不得。”卫安急忙躲开,“三皇兄大可不必如此,你方才也说了,只为兄弟而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客气,皇兄请坐。” 待卫成坐定后,卫安叹了口气,“今日既然说了是以兄弟,那老四便斗胆一回。” “请说。” “三哥,你方才说得对,二皇兄的确是暗指你看不清。” 卫安斟酌了下用词,方又道:“父皇膝下皇子近十,对于二皇兄的确是与众不同,虽是偏爱,但对我们,亦是不若面上那般的忽略。” 换言之,父皇对卫韫的偏爱是摆在了明面上,而对于他们,面上虽然隐晦,但实则,爱护亦是不少。 “不知三哥可曾想过,父皇膝下皇子近十,除去幼年早夭者,凡是成年皇子,亦是平顺安康。” 经过卫安这么一说,卫成仔细想了想,的确如此。 大皇子早夭,虽说是被齐妃所害,但后来查明,是大皇子身子不好,自行夭折,与齐妃并没有关系,其他早夭的皇子,大多如此,不是身子骨不好,便是病故。 而成年的皇子,并无英年早故的现象发生。 “若三哥还不明白,便看看北燕。” “北燕?” “是,北燕先皇爱好女色,后宫佳丽三千,膝下皇子数不胜数,同之,故去皇子亦是不在少数,他们有的是注定,有的是人为……” “而我们大越,皇子虽不如北燕的多,但故去者却大多在幼年,三哥觉得,这是巧合吗?” 卫成一怔,继而瞠目,“你是说……” 卫安颔首,“不错,若非父皇维护,那些没有母族庇护的皇子,真能成年?” “就拿我来说,外家不显,性情平庸,能力中庸,可就是如此,依旧被封为平王,安守于王府,如今更是娶妻生子,任凭外面闹得风雨飘摇,也依旧牵连不到我这里,三哥觉得,只凭着没有权利的我自己,真能如此吗?”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 说完这番,卫安便闭了嘴,静静的坐在那,给出一方安静,让卫成自行消化。 卫成也不是个笨的,虽然卫安所言信息量庞大,一时间让他难以消化,但只要捋出一条主线,其他的,便是顺理成章。 用卫安方才的话,换言之,他的野心勃勃,对皇位亦是觊觎不已,与徐家暗中勾结,所行之事万千,远的不说,便是与王叔勾结。 王叔落网,这些事父皇不可能不知道,可一直以来,父皇皆不曾提起,是父皇忘了?还是故意不提? 还有徐家这事,不管最终他如何的以身挡剑,可若不是他擅自改了徐家的计划,让其刺杀父皇,又何来他挡箭一说? 可就是如此,父皇也只是将他禁足于府中自省。 虽然这个自省了小半年,虽然是卫韫为他说话让他自由,可最终的决定权在父皇的手上,若是父皇无意,卫韫纵然是磨破了嘴皮子,又能改变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一幕幕,不停的在卫成的眼前浮现。 突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也懂了。 恍然之中,他大彻大悟。 …… 第1123章:送客! 第1123章:送客! 卫成对于皇位的野心,朝臣都看得出来,作为一国之君的宣正帝,又如何能瞒得住。 他所使出的手段,以及如何的对付卫韫,宣正帝又岂会不知?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知道。 可明知如此,却从未对待卫成如何,是拿他没有办法,还是有心无力? 显然都不是。 是因为爱啊。 他知道卫成的所作所为,并为之化解其种种,却对他始终不曾下过狠心。 就像是卫安。 正如他所说,外头风雨飘摇,真的就牵连不上吗? 不是牵连不上,而是有人在护着。 能如此护着,除去一国之君,又会是谁? 宣正帝是偏心,偏心卫韫,可对于其他皇子,虽然不曾像对待卫韫那般,但到底是在意的。 只是,他在意的很含蓄,多年来,更是不曾为外人道。 除非自己看清。 显然,卫安便是看清的那一个,而卫成,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不清楚,从始至终认为宣正帝是偏心的,内心里是不忿的。 不忿于,同为儿子,为何如此区别对待? 可现在,他才恍然大悟。 …… 卫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平王府出来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康王府。 看着周遭熟悉的环境,卫成突然仰头大笑,他笑出了眼泪也不在乎,依旧在笑着。 良齐在旁看的满心忧虑,“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卫成笑过后,看着他,“不过是看清了一些事,想通了一些事罢了。” 看清了,想通了一些事? 良齐很是疑惑。 还要再说什么,外头便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下一刻,王府门房的人来报:“王爷,柔然的扶芯公主又来了,正在门口求见。” 说起这柔然的扶芯公主,康王府的门房,已然连说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从百合便是其假扮的后,王爷便将她送回了驿馆,中间消停了一段时间,本以为这事就此了了,可谁知道,在事隔数月后,扶芯公主又冒了出来。 后来王爷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其进府。 虽然不敢放人进来,可是,柔然毕竟是大越的盟国,且扶芯是柔然的公主,他们也真的不敢像对待其他死皮赖脸的人那般对待,只能在她每次过来时,依着规矩前来禀报。 当然,从始至终,王爷没有一次是见过,可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依旧乐此不彼的禀报。 “又……” 良齐也是无言以对了。 这扶芯公主可真是够执着的,王爷的态度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她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一如既往的上门,即便每次被拒之门外,第二天仍是不知疲累的来。 这不,又来了。 还真是不死心呐。 良齐看向主子,“王爷,您看这……” “还需要本王教你?”卫成淡淡道。 闻言,良齐便知道怎么做了,当即吩咐门房将人送走。 可就在这时,门房那边又来人了。 此次来的不是别人,是永福宫的宫人。 人是贤妃派来的,来请康王进宫。 卫成皱了皱眉,“回去告诉母妃,本王近日繁忙,暂且先不过去与母妃请安,待忙完,本王定会亲自过去永福宫与母妃请罪。” 说罢,对良齐道:“送客!” 良齐道了声是上前,“公公这边请。” “殿下……” 贤妃派来的内侍还要说什么,奈何良齐压根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几乎是被其半推着离开的。 内侍见离着卫成越来越远,也恼了。 猛地一把推开良齐,大喝一声:“大胆!” “你简直是大胆,知道我是谁派来的吗,你……” “知道,贤妃娘娘派来的呗。” 不待内侍把话说完,良齐百年掏了掏耳朵,悠悠然说道:“属下知道公公是贤妃娘娘派来的,也知道公公是奉命行事,咱们将心比心,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啊,刚才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属下也不过是遵着主子的吩咐行事罢了。” “你,你……”内侍掐着莲花指指着良齐,气得浑身直哆嗦,“你简直是强词夺理你!” 良齐耸耸肩,他说是强词夺理就是强词夺理吧,“公公也莫要为难属下,您还是回去吧。” 说着,像拎小鸡崽子似的,一把拎起内侍便出了王府,将人安好的放到府门口,在其发飙之前,先一步退回到了门内。 然后忽略那边的瞪视,对堵在门口的扶芯说道:“公主也回吧,公主乃千金之躯,若出了什么事,我们王爷还要担责任呢。” 良齐跟在康王身边很多年,对主子可谓是十分的了解,方才在里面的那句‘送客’送的不只是内侍,还有门口的这位柔然公主。 “良齐,我……” “王爷不会见您的,您走吧。”良齐故意冷着脸,扔下这话,退后一些,吩咐下人:“关门!” 康王府厚重的大门在扶芯面前重重的关上。 扶芯红了眼睛,咬住下唇。 她不记得自己来康王府几次了,也不记得卫成拒不见面几次了。 每一次怀揣着希望而来,最后失望而归。 纵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仍然忍不住的难受。 为了来见他,她不惜与小叔叔决裂闹翻,却到头来,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扶芯很难受,可更多的却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这样的自己,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她黯然离去。 身后,尚未离去的内侍将一幕幕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 想了想,连忙回宫,他找到了回去后不会被贤妃责备的说法。 皇宫,永福宫。 “公务繁忙?” 贤妃面色阴沉。 知子莫若母,何来的公务繁忙,分明就是不愿见她! 可这样的现实,贤妃明白,但再明白,面上也不会承认,只会将一切推给内侍身上,呵斥其无能,连这么点的小事都办不好。 “娘娘莫恼,奴才虽办事不利,但奴才发现了一件事。” 贤妃沉着脸坐在那不说话。 但内侍知道,这是让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当即,将前后事情一说。 …… 第1124章:贤妃的野心 第1124章:贤妃的野心 “扶芯的柔然公主?” 贤妃若有所思,“你确定是柔然来的扶芯公主?” “回娘娘,差不了,奴才虽然不曾见过扶芯公主,但奴才亲耳听到良齐侍卫亲口称其公主。” 闻言,贤妃皱眉,面上浮现淡淡的恼怒。 这个蠢货,良齐是什么人,他可是康王的心腹,一切听康王行事,他说是就是了? 保不齐是良齐奉命故意误导他! 想着,贤妃恼意更甚。 内侍连忙道:“娘娘莫急,您听奴才说。” 内侍在宫里这么多年,又岂是粗心疏忽之人,若他是,也不会成为贤妃的心腹之一。 单凭良齐的话,他自然是不信。 当然,不可不信,但也不全信。 回宫之前自是想法子证实,待有了十足的把握,方才禀报到主子的跟前儿。 “你是说……” 内侍颔首,“奴才自作主张买通了驿馆的一下人,从他那得知,早在之前,柔然的扶芯公主便和曦琼王闹翻了,而闹翻的原因,便是因为咱们王爷。”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简直是吓一跳。 谁能想到,扶芯公主竟然心悦康王! 不但如此,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叔叔闹翻,并在不久前自驿馆中出走。 经此探听,基本上已然确定,在康王府的门口遇到的的的确确就是扶芯公主! 当然,仅凭这些,内侍觉得还是不够,为了以防万一,又去在康王府附近摆摊的摊贩打听了一番,从摊贩那他得知,该女子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是风雨无阻的天天来王府,他们虽然不知其身份,但见的次数多了,便也记住了。 如此的证实了一番,内侍方才回宫将此事如实禀报。 听完内侍的汇报,贤妃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自儿子被禁足后,她在宫里便做起了透明人,一直深居于永福宫中,不敢有过多的动作,生怕自己太过打眼惹了麻烦。 所以,有关于康王府的种种,她这边不曾刻意探听过。 故而,从始至终不知道,就在这期间,她的好儿子竟然会入了柔然公主的眼! 而且,根据方才所闻,那公主好像对卫成还颇为的上心,甚至为此不惜和曦琼王闹翻。 如果是以前,这种事她听听也就算了,毕竟,徐家还在,王妃是徐家的明珠,柔然的公主纵然再死缠烂打,再欢喜,作为柔然的公主,总不会做侧。 可现在却不同了,徐家倒了,而徐家的明珠也颇有自知之明的自请落发出家,而这王妃的位子便空了出来…… 想至此,贤妃的眼神闪烁的厉害。 要知道,扶芯可是柔然的公主啊,柔然和北燕不同,扶芯与华容也不同,二人虽同为公主,但在各自的国度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之前便曾听说,扶芯虽然自小在七星谷长大,但在柔然皇室颇为受重视。 若是卫成娶到了她,那么就等同于得到了柔然的支持,尽管柔然只是个弹丸小国,可到底是一方国土,不是有句话叫做,蚊子腿再小那也是块肉。 一旦得到了柔然的支持,那么,儿子便有了与卫韫抗衡的底气,到时候,只要好好运作一二,何愁不会如愿? 短短一瞬间,贤妃的心思便热络了起来。 如今这样的情况,算不算是丢了一块芝麻,但又不经意的得了一个西瓜? 她就知道,老天是不会亡她的! 不过…… 想到昨日卫成的态度,贤妃的热切便好似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她眯了眯眼睛,暗暗想着,看来这事,她还需要好好筹划筹划。 …… 当天晚上,安静的康王府被打破。 “母妃病了?” 卫成倏地起身,目露急色。 “是啊,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儿个傍晚娘娘突然上吐下泻的,吃的晚膳也尽数被吐了出来……” 来禀报的不是白日的内侍,而是永福宫跑腿儿的。 他面色焦急,声情并茂的描述主子的症状。 听着,卫成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方才的急色尽数褪了个干净。 眼睛看着跑腿儿的小内侍,“你方才说,你是永福宫洒扫的宫人?” 小内侍眨眨眼睛,心思没跟上,下意识的点头。 方才他过来康王府,王爷瞧着他面生,他便自报了家门。 卫成笑了,“既然是在外洒扫的宫人,又是如何看得到殿中的情形?” “这……” 小内侍一慌,没曾想自己这么快便露出了马脚,顾不得懊恼,连忙补救道:“王爷说笑了,奴才身份卑微,怎会入得了殿呢。” “哦?既然是没有入殿,那你怎说的如同自己亲眼所见的呢?” “是奴才听殿中的宫女姐姐说的。” 卫成扯了扯唇角,“是吗?” 小内侍忙不迭的点头,“就算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跟王爷您撒谎啊。” 卫成冷笑不言。 他是不敢,可他的主子,却敢得很! 方才在小内侍称母妃病了之时,那一刻他是真着急的,差一点便过去永福宫。 只是可惜,小内侍说的太过于详细了,详细到好似他当时就在现场一般,如此的详细,却显得很假。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昨日。 昨日在永福宫,母妃可是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看起来比他都要好。 试问,昨儿个尚且好好的母妃,今儿个却病了? 而且还是在白日被他拒绝进宫后! 如此反常,不由得让他想多。 果不其然,在经过试探,小内侍果然心虚了。 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回去告诉母妃,本王虽然解了禁,但周遭还有无数双的眼睛在盯着,凡事适可而止!” 说罢,用力甩了下袖袍,“良齐,送客!” 小内侍得到了白日内侍同样的待遇,不过不同的是,前者没经过这些,全程傻眼,并畏惧于卫成,不敢反抗。 将小内侍丢出府,同样的,王府的大门口嘭地一声被用力的关上。 若不是他及时反应过来后退,恐怕他现在的鼻子便不是他自己的了。 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有完成差事! …… 第1125章:母与子 第1125章:母与子 “王爷,您真不进宫去瞧瞧啊。” 良齐把人扔出去后回来道。 卫成眉眼淡淡:“有什么好瞧的,左右不过是为了诓我进宫的借口罢了。” 良齐摸了摸鼻子,低下头,底气不足道:“应该不至于吧,娘娘也没什么值得装病的事啊。” 闻言,卫成一怔。 良齐这话倒是提醒了他。 的确是如此。 昨儿个他们母子不欢而散,今日母妃先是派人过来请他,晚间又装病意图诓他进宫,仔细想想,的确是没什么值得母妃装病的。 而且,先是请他后又装病…… 不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吗? 再说,这也不像是他母妃能做的。 难道说,真的是生病了? 想着,卫成心下微沉。 对于自己这个生母,他的感情是复杂的,一边埋怨她将他这个儿子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一边又惦念着她是他的生母。 尤其是在今日,他看清了一些事之后,过去的种种,也随之清楚明了。 从小到大,母妃便告诉他,父皇不要他们母子俩了,父皇的眼里只有死去的齐妃,只疼爱卫韫这一个儿子。 他们母子没权没势,要想活下去,首先就要学会怎么活下去。 在吃人的皇宫,在亲情淡薄的皇室,要活下去,就要学会去争。 有些话,母妃说的多了,他便记住了,并潜意识的这么以为了,从未去认真的看过,想过,清楚过。 以至于,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不如老四看得清楚明白。 如今,他看清了,也看到了父皇对他们隐晦不表明的在意,他深深觉得错了,从小到大都错了,且大错特错。 从始至终,母妃与他说的那些,都是错误的。 他不知道母妃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他知道,母妃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的爱他在意他。 他已然成人,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人爱护关怀的小孩子,母妃的不在意,虽没什么,但要说一点影响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算没有今日的看清,在禁足的这小半年间,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他的母妃啊…… 不论是他受伤,还是禁足,都不曾…… 可她到底是自己的生母,是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人。 她或许是拿他当工具,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狠心绝情。 短短一瞬间,卫成便想了这么多。 万千思绪顷刻间闪现,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良齐,备车,进宫。” …… 永福宫。 贤妃气色白里透红的坐在那,只是眉目间的阴鸷生生打了折扣。 没有将人诓来,本是她的意料之中,毕竟,知子莫若母,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很是聪慧,必然会有所察觉。 原本她也不想出此下策,本想着再等等,待过个两日再说。 可到底是按耐不住,她只要一想到柔然的支持,她便坐不住,好似晚一步就会生出什么变数来一般。 所以,在她明知不会成功的情况下,还是那般的做了。 结果早已想到,但真正发生了,她还是忍不住的愤怒。 殿中气氛压抑,宫人们各个垂首,大气都不敢出,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受到无妄之灾。 就在这般气氛越来越压抑之时,外头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娘娘,王爷进宫了,正往咱们永福宫这边来呢。” 这一声彻底的打破了殿中的诡异。 贤妃面上顿时舒缓许多,她笑了起来,看来自己这个母妃还是很有依仗的。 几息过后,卫成来了永福宫。 一进殿,看到面色红润的贤妃,他便知道,自己被骗了。 当下,他便自嘲而笑。 终归是自己奢想了。 “成儿,你可算是来了,母妃现今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贤妃酸酸的开口。 卫成不答反道:“母妃如此大费周章的诓儿臣过来,总不是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吧?您不放将目的说出来。” 卫成虽然恼自己被骗,但到底还未失去理智。 而他之所以在意识到自己被骗而没有立马转身走人,便是为着贤妃不惜装病将他诓来背后的目的。 贤妃皱眉,“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便是如此和母妃说话的?” “难道是儿臣想多了?” 卫成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儿臣便先行回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 “你给我站住!” 身后,贤妃怒而呵斥,“成儿,你我母子真要如此?” “若母妃继续说些没有意义的,那就不必了,这么多年,儿臣听得已然是够多了。”卫成转身,对上贤妃的眼睛:“儿臣已然倒背如流了!” “你!” 贤妃被气到了,“不就是在你受伤被禁足期间,母妃对你多有忽略吗,你至于记恨我吗?成儿,你要想想母妃的处境,我虽然是贤妃……” “……但我不受宠,你父皇眼里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母妃要说的,儿子替您说。”在贤妃话未说完之时,卫成先一步讥嘲开口。 “儿臣方才说,这些,我已然倒背如流!” “卫成!” 贤妃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儿子一次又一次的没脸。 看着满脸冷然的儿子,贤妃深吸了口气,“好,母妃知道之前对你的忽略不该,你怨母妃也是理所应当,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等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卫成不说话,只是果断的转身继续往外走。 见状,贤妃急了,她看得出儿子是动了真格的,当即快速说:“成儿,明珠离开也有快半年了,王妃空缺太久实在不妥当,你找个时间去求陛下赐婚,为你另择王妃……” 卫成脚下顿住,沉沉的出了一口气,“原来……” 是这样。 他早该想到了,在白日母妃派来的人与扶芯前后脚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 “什么?” 卫成的声音很小,贤妃并没有听清。 卫成转过身,不动声色地的询问道:“那母妃可否告诉儿臣,您可是有了人选?” “这……” “若是母妃没有,儿子倒是有一个。” …… 第1126章:我是您的儿子还是工具? 第1126章:我是您的儿子还是工具? 闻言,贤妃眼睛一亮。 儿子身边女子屈指可数,而扶芯当属第一。 可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只听卫成笑眯眯的说:“儿臣的表妹今年也有二八了吧,我还记得幼时儿臣曾经许诺过,待长大后娶她为妻……” 贤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他的表妹? 那不就是她的外甥女! 她娘家妹妹的女儿! 那怎么行,要知道妹夫家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没什么能耐,也没上进心,娶了芝麻小官的女儿,能有什么助力? 恐怕还会被拖后腿吧! “不行!” “儿臣瞧着挺好。”卫成凉凉道。 “好什么好,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土丫头罢了,我瞧着柔然的扶芯公主就很好,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出身又高贵……” 贤妃围绕着扶芯狠狠的夸赞了一通,恨不得将这世上最美好的形容词都加诸在扶芯的身上。 不但如此,她还毫不掩饰自己的捧一踩一,捧着扶芯,踩着自己的亲外甥女。 丝毫不见心虚。 卫成双手抱前,静静的听着贤妃将扶芯夸得天花乱坠的。 待她说完了,方才幽幽道:“母妃见过扶芯公主?” “这……” “据而至所知,并没有吧?”言外之意,既然人都没见过,你怎么就知道扶芯好到史无仅有? 不过,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 “母妃是想让我娶扶芯公主吧?直接了当的说便是,何须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呢?” 贤妃被卫成不掩嘲弄的语气很是不快,但深知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那你是……” “这么说吧,我就算是余生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娶她!”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嘭! 茶盏扫落在地。 贤妃怒目瞪着卫成,“你说什么,把话再给我说一遍!” “说几遍都是一个样,母妃,既然今日要把话说开,那我也不妨和您说个明白,我不但不会娶扶芯,且还打算去陪王叔!” “您的愿想,儿臣怕是不能够为您实现了,不如您再生一个,或许他能为您达成所愿。” 说罢,卫成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回来,你给我回来……” 身后贤妃近乎于撕心裂肺的喊叫。 卫成没有回去,但却是停了下来,“母妃,我是您的儿子还是只是一个工具?” 卫成并没有等答案便走了。 很快,便消失在眼帘之中。 贤妃僵在那,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远去,她嘴唇张了又张,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耳边不断回响着那句:‘母妃,我是您的儿子还是只是一个工具?’ 一遍又一遍,无限的循环。 如同魔怔了一般…… 贤妃再也站不住,瘫坐在椅子上,原本面色红润的气色,此时只剩下苍白。 她的嘴唇在颤抖,最终还是忍不住捂脸痛哭。 …… 贤妃是选秀进的宫。 当时是和她的妹妹一起。 可最终,她进了后宫,而她的妹妹则落选出宫。 当年如何,毕竟时过境迁,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和人生,没有人再去提及。 贤妃年轻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少女怀春总是诗。 只是现实与幻想终归是有些出入的。 在求而不得后,贤妃由爱生恨,心理逐渐变得扭曲,她开始追求其他的东西,比如权利,比如高人一等的快…感。 贤妃出生于小门小户,在上京中,身份是个标签,在闺阁之时,因着身份上不得台面受尽了冷落和冷眼,在后宫,没有强大的娘家支撑,她日子艰难。 即便生下了皇子,没有依仗,想要活下去都是个难题。 她便靠上了无子,但却出生世家的徐皇后。 在徐皇后身边她伏低做小,受尽了奚落。 在前后如此境遇之下,她又怎能保持当初那颗平常心? 后来,她无意中知道,徐皇后之所以愿意让她靠,并非是什么姐妹之情,而是因为她娘家势弱,育有皇子。 那时候,她深切的体会到,儿子,便是她唯一的优势。 她开始利用儿子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一步步,慢慢走到了今日的贤妃之尊。 人的野心是没有尽头的,她也不例外,对儿子的利用,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四,权势的滋味更是一旦沾上了,便不想再失去。 有些野心和谷欠望,也是在此时萌生。 她想要的更多,也学会了将自己的优势无限放大。 宣正帝年轻的时候,她想要活下去,而在宣正帝不再年轻,她也不再年轻的时候,她想要往上爬,爬到最高处。 将曾经瞧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让他们匍匐在自己的脚边,仰望她。 而这一切,对没有宠爱的她来说,只有卫成能为她达成。 她筹谋,让儿子去争,帮着他争。 多年的伏低做小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借着优势不停的榨取徐家的一切。 明面上她对徐皇后唯命是从,对徐家感恩戴德,但实际上,她只是将徐家和徐皇后当做达到目的的一个跳板。 一旦目的达成,这个跳板便会无用,惨遭舍弃。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只要徐家一直支持儿子,只要儿子不是太无能,只要他们用心谋划,那把椅子,早晚会是他们的。 可这一切的一切,不知在何时彻底的改变了轨迹。 一开始她不自知,待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时候,她隐隐约约的看到,那把至尊龙椅长了翅膀,在她眼前飞走了。 这让她感到恐慌害怕,她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她要做人上人,当大越最尊贵的女人。 她要让曾经瞧不起她的人看一看,小门小户的又如何,没有宠爱又如何,她依旧能达到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高位。 可这一切都被破坏了,而破坏的人,是她的儿子,是她作为依仗,能帮助她到达高位,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徐家倒台,徐皇后至今还在禁足,即便她出来了,也已然是无回旋的余地。 失去了大靠山,便没有了盾牌。 …… 第1127章:决定了,服个软 第1127章:决定了,服个软 对儿子,她是怨极的。 因为怨,所以,在他受伤和禁足期间,从未露面过,因为怕自己受到连累,便一直蜗居在永福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因为慌,她迫切的为自己寻找新的靠山。 只是,如今的朝局已然大洗牌,随着徐家的倒台,朝堂之上同样倒下了一大片,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而在这个时候,太子的声望越来越高,已然在朝堂之上一家独大。 就在她以为日薄西山之际,扶芯出现在了视野中。 扶芯欢喜儿子,而他们需要柔然,若是两人能成亲,彼此都有利益可图,她觉得,这是一箭双雕,皆大欢喜的好事。 至于儿子欢喜不欢喜,那并不重要,毕竟当初对于徐明珠他不也是不欢喜吗,可他还是娶了不是吗? 能娶徐明珠,那么再娶一个扶芯又能如何? 而且,这样的情况也只是暂时的,待成就了大业,想要怎么挥霍便是怎么挥霍,想要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在她看来,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可没想到,卫成竟然会拒绝! 不但拒绝了,且还质问她,是将他当儿子还是工具? 当然是儿子。 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不都是因为他吗?而且,她是他的生母,自己这个生母沾光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算她所做的一切,出于自己的私心,难道他就没有好处吗? 现在问她当儿子还是工具,就不觉得矫情吗?! …… 东宫。 “……康王从宫里出来后,便回了王府……” 卫韫恩了声,“知道了。” 随之让南风退下。 待其退下后,书房中安静了下来。 夜深人静,本是好眠之时,卫韫却了无睡意。 今儿个一天,除去见了卫成,便一直待在书房。 以前留中不发的奏折,在今日被他尽数批阅完成,为此寸步不离书房,可至此不曾等来一直在等待着的她。 寂寥安静的书房中,卫韫叹了口气。 她没有来,看来是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心下不平,可又能如何。 她是他的祖宗,是他自己爱上的,气也要继续着。 今夜,同样没有睡意的还有卫成。 从皇宫里回来后,他便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独自置身于明明暗暗的内室,卫成在想自己短暂的小半生。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曾经,他一度以为父皇除了卫韫,其他的儿子皆不在眼中。 可现在却告诉他,他错了。 曾经,他一度认为,母妃步步谋算是为了他这个儿子。 可现在却告诉他,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母妃的工具。 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很好笑? …… 一夜无眠,外头天还未亮,卫韫便起了身。 洗漱更衣后,空对一室的寂寥,索性早早出门去上早朝。 到皇宫时,天际方才大亮。 下车正要进宫之时,身后突然响起阵阵车轱辘的声音,随之伴随着卫成的喊叫:“皇兄。” 卫韫脚下微顿,扭头看去。 卫成从车上下来,近前儿来:“待会下了早朝,不知皇兄可有时间与我闲话稍许?” 卫韫并没有立马作答。 而是定定的看了对方一会儿。 “恩。” “多谢皇兄。” 卫韫惜字如金,“不必。” 说罢转身重新拾步而去。 卫成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不近前儿,也不退后。 卫韫也不理他,随其切。 鸣钟而响,伴随着‘陛下驾到’的唱礼,新的一日的早朝开始。 此时东宫的绮歆楼。 叶朝歌早早的便醒了。 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习惯当真是可怕至极啊。 这才不过一个晚上,她便受不了了。 没有了他在身边,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以至于她许久睡不着,又早早的醒来,仔细算一下,她勉强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感受着周遭的安静,叶朝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他倒是沉得住气啊……” 可她却没有他沉得住气。 想着,又忍不住的叹息。 “两个儿子……” 叶朝歌抬手抚上自己高高耸起的腹部,“你们的爹让着,包容着我很多年,为娘我偶尔一次服个软也是理所应当的,对吧?” 没有动静,叶朝歌咽了咽唾沫。 “这样吧,你们如果同意,那就动一下。” 话落不久,手心处感受到底下的颤动,一下接一下。 叶朝歌眼睛一亮,有种被认同之感,眉眼弯弯,嘴上却硬气道:“既然你们动了,那待会为娘便去服软好了。” 话说的颇为勉强。 只是唇角的弧度以及眼底的迫切,丝毫看不出半点的勉强。 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叶朝歌当即便决定了,待卫韫下朝回来,她便过去前殿的书房寻他。 反正连肚子里的儿子都支持她,她怕什么! 恩,就这么定了。 此时的叶朝歌,下意识的忽略了刚才肚子是动了两下,而不是一下。 当然,就算她没有忽略,她也会觉得,肚子里是俩个,一人动一下不就是两下吗,说来说去,还是动了一下。 …… 下了早朝,卫成便与卫韫一道走了。 二人并没有离宫,而是去了皇子所。 卫成带着卫韫去了最西边的一处寝殿,那里很冷清,从上面覆着的灰尘,不难看出,此地已然很久不曾有人踏入了。 卫成好似没有看到那厚厚的灰尘一般,目色透着怀念的抚上殿中的每一个摆件。 卫韫立于原处,也不催促,静静的立在那,看着卫成的每一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卫成停在了靠窗的案头边上,看着上面透着年代的笔墨纸砚,幽幽出声:“这里是当年我在皇子所居住的寝殿,一直住到成年出宫建府。” 从他三岁的时候,便从永福宫搬来了这里,可以说,在这里,比在永福宫和康王府的时日要长得多。 这个地方见证了他的每一个年龄阶段的成长。 在这里,他哭过,笑过,孤单过,难过过,恼过,气过,更怨恨过…… 这所寝殿几乎承载了他童年,少年两个时期的所有所有。 “皇子所,皇兄不经常来吧?” …… 第1128章:为什么要帮我? 第1128章:为什么要帮我? 卫韫三岁的时候,正值大皇子去世,齐妃备受污蔑,被无限期的监禁于长乐宫里。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齐妃便去了。 之后,他便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独自留守于长乐宫。 直到宣正帝想起他这个和心爱的女子生下的儿子,方才将他从长乐宫接了出去。 从那之后,他便一直住在乾正宫,一直到成年后被立为太子,方才从乾正宫搬去了东宫。 所以,像每个皇子在三岁后居住的皇子所,他是不曾住过的。 至于这里,前前后后来过,但也划不上经常二字。 卫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卫成。 卫成说这话,也并非是要得到卫韫的回应。 他自顾自笑了一声,接着说:“年幼之时,母妃不受宠,在后宫地位低下,备受欺凌,而我,因着没有显赫的外家,母妃又不受宠爱,是众多兄弟欺凌排挤的对象,那个时候,我特别的羡慕你,羡慕你有父皇护着,羡慕你没有母妃,没有显赫的外家,依旧能被父皇呵护爱护着,还有姑母……” “这种羡慕,逐渐变了质,我开始忍不住的去嫉妒,甚至想着,凭什么,凭什么同为父皇的儿子,为何你能受尽万千宠爱,而我则备受欺凌?” 卫成看向卫韫,“这不公平,对吧?” 卫韫寻了把椅子,也不顾上面的灰尘,径自坐下,望着卫成,等待他的继续。 “从小到大,母妃告诉我,父皇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我,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靠自己,那时候我不懂,而在看到父皇手把手教你写字的时候,我懂了,也懂得你我之间虽然同为父皇的儿子,但却是不同的。” 卫成喉间哽咽,“就好比,你是天边的云彩,而我,就是那地里脏兮兮的污泥,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从那以后,我受够了做污泥,我也想要做云彩,再说,凭什么你能做,而我就不能做呢?” “那你是了吗?” 卫韫问出了自进来皇子所后,第一个问题,更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卫成一愣,继而苦笑着不作答。 “是你将自己比作了污泥,怨不得任何人。”卫成不作答,卫韫并未就此歇声,而是语气淡淡的又道。 卫成抿唇。 他说得对。 是自己将自己比作了污泥,不是旁人将他看作了污泥。 同为父皇的儿子,谁也不比谁高贵,只不过,是他的心目中给自己画地为牢了,并将其划分了等级。 半响。 “你说得对,怨不得任何人。” 卫成自嘲一笑。 一直以来,他认为所有的儿子,在父皇的眼里都比不上卫韫。 结果? 都不过是他自己的自以为罢了。 “皇兄……” 卫成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什么?”卫韫挑眉。 “我……” “恩?” “为何……要帮我?” 卫成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也许是开了口,再问便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连贯着,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帮我看清楚这一切?” 看清楚父皇深沉却又隐晦的爱…… 看清楚母妃明爱却更爱自己的爱……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看清,而是卫韫促成。 昨晚他没有睡,躺在那将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捋了一遍,并将这两日发生的一系列种种,也捋了一遍。 虽然经的事多,信息量太足,以至于脑子有些混沌,但到底他不是没经过事的人,在短暂的混沌过后,很快便也找到了一切的根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卫韫为他求情,父皇解禁他开始的。 短短不过两日的光景,他便历经大起大落,起起伏伏。 要说只是巧合,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走到今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世间大多数的巧合,都是人为的。 隐隐约约,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或许从一开始…… 禁足,或是徐家,都只是,都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最终目的,最终目的是此时的今日…… 这个念头太过于恐怖,他不敢相信,也觉得不现实,更不可能。 毕竟,这个局设的太大了。 而且,他明明是布局之人,怎么可能从主导沦为棋子? 说棋子有些夸大,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不现实,可他的内心里,却一次又一次的去想,去琢磨,去寻找认同的线索。 一晚上没有睡,也并非是没有成果的。 所以,今儿个一早在宫门口,他叫住了卫韫。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让我一败涂地?” 卫韫淡笑,“一败涂地?你便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卫成抿唇不语。 虽然结果未可知,但他见识到了卫韫的手段,尽管嘴上不承认,但心里还是承认的,卫韫会是一个很好的帝王。 仅凭这两点,他便没有胜算。 至于未来是否会一败涂地,谁也说不清楚,但结果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是两败俱伤。”卫韫轻叹。 卫成猛地一怔。 两败俱伤…… “你是父皇的儿子,我也是父皇的儿子,虽不同母,却同出一脉,你我之间,不论是你,还是我,于父皇皆是打击。” 两虎相争,母虎悲痛。 ‘你是父皇的儿子,我也是父皇的儿子,虽不同母,却同出一脉……’ 卫成脚下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是啊,不论他和卫韫之间再如何,父皇皆会悲痛难过。 如果是以往,他听到这话只会感到好笑,可现今不同,他不再是以前的卫成…… 两败俱伤,的确如是。 卫成眼睛爬上了红血丝,他看着卫韫,“为什么?为什么要布下这个局?” 经过刚才,他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而布局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卫韫! 不,或许说,其中还有父皇。 “为什么要帮我?” 卫韫看了他稍许,淡淡问:“你心悦叶朝歌吧?” 卫成眼睛微缩,紧绷的双肩如同泄了气一般,“与这有什么关系吗?” …… 第1129章:父爱如山 第1129章:父爱如山 卫韫近乎于肯定的询问,卫成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对于叶朝歌,他的确是心悦的。 或许以前,他不会承认,因为承认了,便会成为他的软肋,他的弱点。 就这样,他欺骗着所有人,也欺骗着自己。 至于有没有欺骗到,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现在,他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虽然不能站在阳光底下,对所有人大声说他心悦自己的嫂子,但是,对于自己的心,他不想再否认。 是,他心悦叶朝歌。 但是,也很清楚,只是心悦而已。 她已经是他的皇嫂。 除去这一点,再无其他。 卫成自己很清楚,早在当年,他便失去了争抢的资格,不只是因为叶朝歌不喜他,还有,他做不到卫韫这般。 卫成的种种情绪,心思翻涌间多少露于面上。 卫韫看在眼里。 眸底掠过一抹暗沉。 看向卫成的眼神,越发的阴沉犀利。 卫成回神之际,对上的便是如此不善的目光,笑了起来,“我是唯我主义的人,有些事,当年我没有做,以后自然也不会做。”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卫韫冷笑,“你想多了。” 在他眼里,卫成从来不是竞争者,便是情敌也划不上,但是,自己的媳妇被其他男人惦记着…… 呵呵,这种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言归正传,你为何帮我?” 卫成并未就此多说或是多解释什么,他的态度已然表明,说再多便是欲盖拟彰。 卫韫冷冷道:“因为你不曾伤害,利用过她。” 闻言,卫成猛地一愣。 不敢置信的望着卫韫。 难道,这便是他的理由? 就是因为他不曾伤害过,利用过她,所以才会有今日? 这…… 卫成面露迷茫,眼底隐隐透出疑惑。 好在他反应快,呼吸间便有所感。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问他心悦叶朝歌,原来,是这般…… 众所周知,卫成对皇位势在必得,期间行事颇为不择手段,可唯独有一点,那便是,他从未在真正意义上伤害过叶朝歌。 哪怕在欢喜之人和皇位之间,他选择了皇位,哪怕他仍是不择手段,但对于叶朝歌,他的不择手段从未在她身上运用过。 甚至后来,他为了叶朝歌错过了很多次的机会,并在无形中保护着她。 因为这样,才会有今日。 如果但凡卫成有伤害过叶朝歌,都不会有今日。 卫韫说的很清楚,正是因为他没有伤害并利用过,所以,他才会帮助他。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便是他们的父皇。 自古以来,一姓之间的杀戮,不论是哪朝哪代,都从未停止过,毕竟,生在帝王家,即便你不争,有时候也是由不得你的。 只要人的谷欠望还在,只要那把椅子的吸引力让人拒绝不了,那么,中间的争斗便不会停止过。 父不是父,子不是子,亲人反目,兄弟翻脸,诸如此类,哪朝哪代比比皆是。 虽然父皇从未在此说过什么,但卫韫很清楚,他内心是盼望着和和睦睦。 纵然不能和和睦睦,但至少,手上沾着的血,没有同姓之人的! 从父皇对王叔,便能看得出。 “还有……” “父皇想让你为自己活。” 卫成的眼睛骤然紧缩。 为自己……活? 卫韫起身,走过去,在卫成的面前停住,“帮你的不是我,是父皇。” 并非是他谦虚,而是事实,布局之人,不是他,是父皇。 而他不过只是在旁帮衬罢了。 说完了该说的,卫韫便走了。 走到门口,想到什么,突然又顿住了,头未回:“你可有想过,在你羡慕我的时候,我也有可能在羡慕着你。” 这次他再也没有停留。 离开了这所寝殿,离开了皇子所。 卫成独留在殿中,望着被灰尘笼罩的寝殿,他突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笑着笑着,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一会,安静的寝殿中,只余轻微的啜泣声。 …… 东宫。 叶朝歌心不在焉的坐在那,不知第几次的询问:“殿下还没回来吗?” 刘嬷嬷摇头,“还未,估摸着是朝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恩。” 叶朝歌叹口气。 决定了要服软,奈何,一腔热情被早朝未归的卫韫给浇灭了。 当时的热度褪散后,她便有些犹豫了,但也不至于反悔。 只是…… 说不大上来的踯躅。 “小姐,您早膳用的有些多,这般长时间坐着怕是会积食,外头天气儿好,不若老奴陪你去外头走走可好?” 刘嬷嬷伺候叶朝歌多年,自家小姐什么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小姐的踯躅和犹豫,她老人家看在眼里,心下也越发的着急,生怕殿下再不回来,小姐从犹豫和踯躅变成反悔。 不是她想多,主要是现在的小姐的确能干得出来。 没办法,谁让殿下将小姐给惯成这样的。 说起来,刘嬷嬷便有些无言。 从昨儿个殿下和小姐不知因何故冷战后,她老人家可谓是急出了火,一边劝小姐,一边又要顾着殿下那头。 结果到头来,谁也没有顾上,更别说劝了。 因着这事,她这一宿翻来覆去的几乎没怎么睡。 原本她还想着,若是再不行,要不要自作主张大胆一回,想法子让殿下回来,或是让小姐去前面。 法子她都想好了,现成的,装殿下或是小姐不舒服。 这法子虽然晦气,但却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故而,一早她便找了红尘,还有米嬷嬷司琴敛秋她们,让她们届时配合她行事。 劝说红尘她们并没有费什么劲儿,她们和她一样,也是盼着两个主子好,说句自私的话,主子好了,她们这些下人才会跟着好。 就这样,一切准备就绪,只欠实行。 可没想到,不待她们实行,小姐便先一步想通了,主动提出要去找殿下。 这可把刘嬷嬷给喜坏了。 奈何,老天爷不帮忙,殿下去早朝至今未归。 而她的小姐,从一开始的沉着等待,到开始犹豫踯躅。 这哪行啊,好不容易小姐自己想通了,并心甘情愿的去找殿下,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她想了想,便想出了这么一个由头。 …… 第1130章:殿下,这都是您给宠出来的 第1130章:殿下,这都是您给宠出来的 多吗? 叶朝歌想着自己早膳只喝了一碗软糯的粥和一个有这小铃铛拳头大小的包子,默默的吞了吞口水,顺带将到嘴的话一并给吞了回去。 换成:“您说的对,是吃的有些多了。”叶朝歌十分自然的接着又道:“那便听你的,出去走走吧。” 闻言,刘嬷嬷顿时笑逐颜开,殷勤请缨:“欸,好嘞小姐,老奴这就扶您出去走走。” 刘嬷嬷扶起叶朝歌,主仆二人往外走。 不一会便出了门,走远。 而身后,屋子里的红尘她们面面相觑,随之,不约而同的笑了开。 “好了别笑了,红尘,你快跟上去,我们就不去了。” 笑过后,在场年岁最大的米嬷嬷如是说道。 红尘也没多说什么,脆生的‘诶’了一声,搓了把笑酸的脸蛋儿,抬脚跟着追了出去。 司琴好奇:“米嬷嬷,咱们不去吗?” 米嬷嬷摇头,“不去。” 主子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她们三人与刘嬷嬷和红尘不同,后两者是跟着太子妃进的东宫,闺阁之时便伺候在侧,情分自是不是她们能比的。 太子妃过去与殿下服软,多少占了些面子上的事,她们若是跟着去了,太子妃心里膈应不好意思事小,可若是因着她们的缘故而放不开,从而坏了主子的事,那这事可就大了去了。 米嬷嬷的心思,已经出了绮歆楼的叶朝歌并不知情。 主仆三人先是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后是以赏花为由耽搁了些时候,可即便是这样,也仍不见前殿来人报殿下回来。 叶朝歌的眉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蹙起。 刘嬷嬷看在眼里,眼珠子一转,道:“小姐,老奴听说前殿书房前的文竹涨势极好,翠绿得很,老奴陪您过去瞧瞧可好?” 叶朝歌眸光微闪。 既然决定了,自己也出来了,自是不能够半途而废。 刘嬷嬷的提议,她假装思索了一会儿,后点点头,“也好。”随之欲盖拟彰的又道:“看多了红红艳艳的花儿,委实有些腻歪,添些绿植中和一下也好。” 刘嬷嬷一本正经的颔首:“小姐说的是,老奴也是这么想的。” 落后一步的红尘:“……” 完了,她快憋不住了。 看看走在前面的一老一少,红尘悄默声的退后,再退后,直到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哈哈……” 捧腹大笑。 她感觉,嬷嬷和小姐可以去戏院唱喜旦角了。 / 刘嬷嬷扶着叶朝歌,一边闲话,一边放慢脚步,如同乌龟爬一般,慢吞吞的往前殿的书房去。 一个刻意为之,而另一个则装作什么也不知的配合,倒也十分的默契。 可再怎么慢,东宫就这么大,慢吞吞的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书房还是近在了眼前。 而卫韫,还未回来。 叶朝歌有些悔了,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三四。 她先是在绮歆楼等,后是去花园慢悠悠的转了一圈,末又花了半个时辰从花园走来这书房…… 如此的刻意为之,卫韫还未归。 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这莫不是就是注定好的? 刚要说‘咱们回’,便听刘嬷嬷先一步说:“小姐,您走了这许久的路,想是累了吧,不若进去喝杯水歇歇脚?” 叶朝歌:“……” 什么时候,嬷嬷变得这么会找借口了? 一个接着一个,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小姐,老奴年纪大了,腿脚不如往年那般方便了,您年轻,许是不累,可老奴……唉,小姐,是老奴拖累您了。” 为防她家小姐拒绝,刘嬷嬷赶紧的倚老卖老。 刚才她可是看得真真的,小姐要悔了呢。 都到了这一步了,可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红尘那丫头也不知跑去了哪里,老奴若是独自在这歇着,也不放心您一个人回去,小姐,您就当可怜可怜老奴这把老骨头吧。” 刘嬷嬷极有心机的,将叶朝歌的退路和借口一一给堵上。 叶朝歌:“……” “小姐……” 久不见叶朝歌说话,刘嬷嬷心里渐渐的有些没大有底儿了。 咽了咽唾沫,默默在心里念叨着:殿下您可快点儿回来吧,再不回来,老奴真就撑不住了,最关键的是,小姐做到这一步若您还不归,届时,您和小姐之间的矛盾,怕是要再添一笔了。 现在的小姐,可是记仇得很呢。 许是听到了刘嬷嬷的心声,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随之而至。 不一会,卫韫的身影自拱门处出来。 身后缀着南风。 刘嬷嬷眼睛一亮,大声喊:“殿下!” 顿时,卫韫闻声抬眸看过来,恰在这时叶朝歌也看了过去,不出意外的,两人的眼睛遥遥相对在一起。 卫韫颇为意外的望着叶朝歌。 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叶朝歌被他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扭过头去。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可急坏了刘嬷嬷。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咬了咬牙,“殿下,您可终于回来了,小姐都等您一会了。” 叶朝歌闻言错愕,她们明明才刚到的不是吗? 刘嬷嬷自动忽略旁边主子警告的眼神,继续说:“殿下,您可不知道,小姐这一宿几乎没睡呢,今儿个早早便起了。” “这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殿下,小姐也是懊悔得很呐。” “嬷嬷!!!” 叶朝歌气得脸通红,瞪着刘嬷嬷,大有一副,您老再胡说八道,当心和您拼命。 刘嬷嬷依旧忽略不看。 她今儿个是豁出去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当即远离身边浑身散发着警告的叶朝歌,过去卫韫那边一些,“殿下,老奴虽是个下人,但打心眼里比谁都盼着您和小姐好好的,今儿个老奴便倚老卖老一回,只要您和小姐好了,过后便是责怪老奴,老奴也认了。” 不待人反应,刘嬷嬷便巴拉巴拉的说开了:“殿下,不是老奴向着小姐,小姐如今身子重,纵然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是,您也要顾忌一下啊,再者说了,小姐现今的性子,不正是殿下您给宠出来的吗?” …… 第1131章:我错了,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第1131章:我错了,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卫韫若有所思。 的确如是。 刘嬷嬷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正点子上了。 刘嬷嬷虽然豁出去了,但也并非全然没了理智,在说话的时候,便一直在观察着其面色,见殿下听进去了,憋着的一口气稍稍吐出。 随之转身,对叶朝歌又道:“小姐您也是,都是当娘的人了,怎地还越发的孩子气了?殿下一心为着您,您也该为殿下想想啊。” 直白点说,人不能太自私了不是? 这些话,说是一时的冲动,但刘嬷嬷很清楚,这些都是她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今儿个也算是一吐为快了。 叶朝歌面上的恼怒溃散,低下头。 纵然刘嬷嬷的话说的不留情面,但也的确是事实,从几何时,自己越来越自我,嘴上说着,心里想着为卫韫,可实际上,她的所作所为,又有哪里是真的为他? 就拿那些信件来说…… 不,如卫韫说的,重要的不是信件,重要的是写那些信件的她! 有句话他说的极对。 在他拼了命的努力不放弃之时,她却在背对着他交代后事。 如此行径,将他的努力又置于何地? 将他,又置于何地?! “我……” 叶朝歌咬唇,有些无措。 看在眼里,卫韫叹了口气,终归是狠不下心去。 这可是他一直以来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人啊。 侧首对身后的南风吩咐:“你且与嬷嬷去喝茶。” 随之走到欲言又止的叶朝歌面前,主动放下台阶,伸出他的手,“春寒清冷,随我进去吧。” 叶朝歌看看面前的手,又抬头看看面前的男人…… 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由他牵着她,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上,将那一对身影隔绝在内。 刘嬷嬷见状,沉沉的舒了口气,唇角上翘。 终于天晴了。 南风走过来,默默的伸出了大拇指,“嬷嬷,您厉害。” 三言两语,不但说到了本质上,且让两位主子听进去,更使得本有些‘严峻’的形势一片大好。 刘嬷嬷抿了抿唇,“殿下不是要我们去喝茶吗,走吧。” 南风道了声好,转身便往前带路。 可走了两步,却不见刘嬷嬷跟来,不解的回头,只见她还在原地。 “嬷嬷?” “你过来,扶着我。”刘嬷嬷说。 “啊?” 南风不解,但还是乖乖的退回去扶人。 手还未碰触到,便被刘嬷嬷给用力的抓住了。 跟着胳膊上一重。 “嬷嬷?”南风疑惑的看着几乎将自己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刘嬷嬷。 “咳咳,你扶着我走,我腿有些软。” 作为下人,对两位主子说那么一番话,也是需要勇气的。 莫要看她说的时候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实际上,不过是勉强在撑着罢了。 南风:“……” …… 书房中。 卫韫带着叶朝歌坐下,又取来软垫垫在她的身后,之后又倒了杯水给她。 叶朝歌手捧着茶杯,低着头,默默的看着杯中清水沉默着。 卫韫坐在她的对面,解释他这么晚回来的原因,“下朝时,被老三绊住了一会儿。” 老三? 康王! 叶朝歌皱眉,“他是何意?” “没什么,不过是通透了一些,与我闲话罢了。”卫韫淡淡道。 “他与你能有什么闲话?” 叶朝歌此时的心思被转移,全然放到了卫成将卫韫绊住一事上,自然而然的忘了,她的来意,以及,他们夫妻之间还有些矛盾未曾解决。 卫韫抿了口水,借此掩盖上翘的唇角,眼底隐隐闪烁着满意。 显然,叶朝歌对待卫成的没好气,取悦了他。 “梦破,人醒。” 卫韫避重就轻,不添油加醋,但也不为卫成说话。 她对卫成的没好气正正好,自己作为夫婿,岂有为其他男人在她面前说好话的道理?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心悦她之人! 梦破,人醒? 这是什么意思? 叶朝歌不解。 卫韫不予多言,看着她,“你能主动过来,可是知道自己错了?” 叶朝歌猛地一顿,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正事。 抿了抿唇,“你一直没有回去,可是打算继续气着不理我?”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什么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这就是了! 看着她的理直气壮,卫韫冷冷一笑,“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自己错了?” 叶朝歌果断耍赖,“如果我说不知道,你是不是继续不理我?” 卫韫睨了她一眼,“是。” “那我知道错了。” 叶朝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改口。 卫韫:“……” 口改的猝不及防,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朝歌将脸凑过来,眼巴巴的望着他,“我说我错了,你现在是不是理我了?” 卫韫没眼看她,撇开脸去。 见他不理自己,叶朝歌瘪瘪嘴,双手扶上他的肩膀,撑起自己,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一口,软声说:“我错了,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其实叶朝歌自己知道,这次的事,根由在她。 换位思考一下,她也会生气。 只是…… 如刘嬷嬷说的那般,她被他惯的太好了,心里明明清楚是自己错了,但嘴硬的她也不愿承认,直到刚才…… 刘嬷嬷的一席话点醒了她。 在与卫韫的相处中,比起他所做的,她的确过于自私了。 只是她习惯了耍赖不讲理,加无理取闹,所以方才才会与他耍嘴皮。 虽是在耍嘴皮,但她说自己错了,并非是玩笑或是勉强,而是发自内心的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错了。 不是为了服软而服软,只是因为自己错了而说自己错了。 卫韫自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认真和小心,叹了口气,撇头看过来,“错在哪儿了?” 叶朝歌见他理她了,眼眶忍不住的有些泛红,攀在他肩膀上的手移到他的脖颈上。 圈着他的脖子。 将脸埋在其胸前。 声音有些闷闷道:“是我太自私了,不该在你努力的时候先选择放弃……” 叶朝歌倒也没有再挣扎,将自己的过错一一道出,极尽详细,以示自己真的有在检讨,并诚心道歉认错。 …… 第1132章:百遍检讨 第1132章:百遍检讨 卫韫面上一缓,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 “你的检讨很有觉悟,既然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为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不生气了?” 不待他把话说完,叶朝歌便迫不及待的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卫韫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你说呢?” 不生气? 是,他不生气了,但是! 不生气不代表着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以此事为例,他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一个记忆深刻,铭记于心的教训! …… 午膳后,绮歆楼正房旁边的小书房里。 叶朝歌苦兮兮的坐在案后,手上握着崭新的文竹毛笔,欲哭无泪。 卫韫也不知打哪儿听说了上午在花园之时她与刘嬷嬷的对话,便命人现场制作了一支文竹毛笔给她。 毛笔交到她手上的时候,那厮还说了一句:“喏,你要的绿植,为夫特地让人做了送你。” 叶朝歌:“……” 然后便有了她手上的文竹毛笔。 不对! 用文竹做的毛笔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拿毛笔做什么! 显而易见,笔自然是用来写字的。 但于现在的她来说,写字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她写什么字! 叶朝歌默默的低下头,看向铺陈在面前的纸张。 只见那上好的宣纸上,用黑色墨迹写着——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句话重复的写在纸上,密密麻麻的,占了宣纸的小部分。 没错,她写的。 也是她此时坐在这里,手上握着文竹毛笔的缘由。 更是,卫韫对她的惩罚。 写‘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百遍! 以示惩戒。 用他的话说,不这么做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所以,在用过午膳后,她便被他给拎来了小书房。 “怎么停下了?” 拿了本书在看的卫韫,察觉到叶朝歌停下笔在走神,挑眉道。 叶朝歌噘着嘴瞪他,“我累了。” “哦,那便歇着吧。” 闻言,叶朝歌一喜,这么说…… 现实告诉她,想象是美好,现实是残酷,就比如,现在。 还未等她高兴太久,便听卫韫又道:“歇半个时辰再继续。” 叶朝歌:“……” 她磨了磨牙,“我现在怀着身子!” 卫韫淡淡道:“我知道,不过你放心,我问过红尘了,写字于你并没有妨碍,并不会影响什么。” 虽然气她,也有心让她长记性,但也不会不顾她的身子。 在开始惩罚之前,他自是特地询问过红尘,在确定无事后,方才带她来了小书房,让其在今儿个晚间之前,写出百遍‘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为主题的检讨书。 叶朝歌气得翻了个白眼,嘲弄道:“你还真是细心呐。” “事关你,我自来是细心的。”卫韫凉凉说道。 叶朝歌一噎,认命的伏案继续写。 坐在这写了快一个时辰,才写了八遍,想到还有九十二遍,叶朝歌的眼前便是阵阵发黑。 又写了两遍,凑成了个整数,便再也写不下去了。 将笔一丢,整个人一瘫,“我不写了!” 太累了。 百遍啊,她得写到猴年马月去! 最关键的是,卫韫这厮竟给她设下了时间的局限,限她在今儿个晚间之前写完! 一个时辰才写了八,不对,十遍,还有九十遍,晚间之前她怎么可能写得完啊! 叶朝歌的罢工,卫韫一点也不着急,不疾不徐的问她:“为何不写了,可是累了?” “恩,我手腕疼。”叶朝歌伸出自己的右手,“酸疼,难受。” 如果是在往常,卫韫见她如此,必然会上前给她揉捏,可惜,今儿个他是铁了心的让她吃教训,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心软。 “写了多少了?” “十遍。” 预想中的揉捏没有等来,胳膊举得时间有些长,便不免酸了,叶朝歌愤愤的收回手,眼神控诉的瞪着卫韫。 奈何,卫韫视若无睹,“一行字带间隔号满打满算只有十三个字,十遍便是一百三十,你不过才写了一百三十个字便不愿写了,而那些信随便一封也有超过一百三十字,信件总数不只是一封,你写的时候,怎么未见你累,手酸?” 叶朝歌所有的委屈和控诉霎时间尽数僵在脸上。 “你!” 卫韫无视她的恼怒,叹了口气,说道:“唉,那么多封信你都写了,如今我不过让你写个百遍的检讨,你便同我喊累……” “只要想想那些信的内容和字数,我这心里啊……” “我写!” 不待卫韫说完,叶朝歌便将其打断:“我写成了吧!” 目的达成,卫韫立马收敛了面上的委屈,“恩,这就对了。” 叶朝歌望着前后变化不过一个呼吸的卫韫,气得她胸口疼。 最终还是再度认命的拿起笔继续写。 这时,卫韫的声音悠悠传来:“好生写,写好看点。” 叶朝歌咬牙切齿:“不过是检讨,与好看有什么关系?”她只要写完了就成了呗。 卫韫笑而不语,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叶朝歌切了一声,暗自嘀咕着,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他肚子里又憋了什么坏水呢。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可怕的准确。 转眼,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百遍还差了十五遍。 用过了晚膳,叶朝歌又被卫韫拎来书房继续写。 一直到了外头的天黑透,月盘升高,百遍的检讨,终于画上了句点。 “我写完了。” 叶朝歌现在是彻底的老实了。 不老实不行啊,一整个下午,她亲眼见识到了卫韫的‘冷酷无情,铁面无私’。 百遍的检讨,对她来说委实有些艰难,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在于她自己,故而,期间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轮番上阵。 可不论她怎么闹,卫韫皆是不为所动,就一个字,写! 不写也可以,不过是之前所做的尽数归零,而她,继续独自在绮歆楼,卫韫则继续去前殿的书房。 叶朝歌怎么能忍,她歉都道了,好话也都说尽了,怎么能甘心一切归零呢。 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继续写! 就这样,写到了现在,终于写完了百遍的检讨。 …… 第1133章::裱起来,挂上去 第1133章::裱起来,挂上去 “你瞧着怎么样?” 卫韫看过后,突然问叶朝歌。 “什么怎么样?” “自是你自己觉得写得怎么样?” 叶朝歌瞪大眼。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觉得不好,然后让她重新写? 这怎么行? 写这百遍便差点废了她的一条胳膊,若是让她重写,这差点怕是就会变成已经废了! 叶朝歌心思转了转,装模作样的看了番自己写的百遍检讨,点点头,“挺好的啊,没有错字。” 除了最后越写字迹越歪之外,没毛病。 卫韫恩了一声,“你觉得好就好。” 叶朝歌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觉得好就好? 就在她一脑门的不解之时,便听卫韫唤人:“南风。” 正在外间与娇妻如胶似漆的南风闻言,连忙应了声,同红尘眨眨眼,推门进了小书房,“殿下有何吩咐?” 卫韫将叶朝歌写好的百遍检讨小心翼翼的折好,交出去,“去裱起来,挂到正房。” 叶朝歌惊呆了,嘴巴张开。 南风不知卫韫让他裱的是什么,也没多想,爽爽快快的应了声,便要上前接。 见状,叶朝歌反应过来了,一手撑着书案,一手将检讨抢过来,“你什么意思?” 裱起来? 把她写的百遍检讨,裱起来? 不但如此,还要挂去正房?! 叶朝歌怒了,“你一开始就存了这个心思,对吗?”所以,让她写百遍检讨! 卫韫轻而易举的又抢了回来,丢给南风,“去。” “不准去!” 叶朝歌气得脸都红了,对欲要听命退下去行事的南风威胁道:“不准去,你要是去了,我,我……我让红尘和你没完!” 南风:“……” 太子妃,您,您太幼稚了吧? 南风默默的摸了摸鼻子,可就是这么幼稚的威胁,对他好像……很奏效。 没办法,他的的确确,确确实实…… 惧内。 对南风的威胁奏了效,叶朝歌松了一口气,朝着他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南风为难了。 他虽然惧内,也被太子妃的威胁给镇住了,可他没有忘了,他的主子是殿下。 苦哈哈的开口:“殿下……” 早知道进来后会面对如此左右为难的境况,刚才他就假装自己不在。 悔,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卫韫,你若是敢让他裱起来,我,我和你没完!”赶在卫韫开口前,叶朝歌果断放狠话。 这样的威胁,对卫韫来说,也是奏效的,可那是在今日之前。 他已经决定好了,不但要给大祖宗一个教训,更要振一振他可怜巴巴的夫纲! 卫韫没有理会叶朝歌,眼尾凌厉的扫向南风:“怎么,孤的话不听了?” 南风浑身上下的皮一紧,一改前一刻的苦哈哈,神色严肃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 开玩笑,太子妃的威胁固然奏效,让他不敢举步,但比起太子妃,他更怕太子殿下。 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殿下的手段。 所以…… 南风哀求的看向叶朝歌,好似在说,千万不要怪他,他也是迫不得已。 叶朝歌眼睁睁的看着南风出去,手上捧着她写了一下午外加半个晚上的百遍检讨。 不敢置信的看向卫韫,“你是不是一定要裱起来挂去正房?” “只有让你时常看到,才能时刻记得今日,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长记性。”卫韫淡淡道,简言之,他肯定一定以及确定,这么做! “你!” 叶朝歌想说,就算不用裱起来挂去正房,就凭着写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她就已经记忆深刻了。 可话到了嘴边,被她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现在不是置气和抬杠的时候。 而是怎么才能让他改变主意! 南风已经带着东西下去了,凭着他的办事效率,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装裱好,将检讨装裱是阻止不了了,眼下关键点也不在这上面,而是‘挂’上! 短短一瞬间,叶朝歌便权衡好了利弊,深呼吸口气,笑眯眯的说:“夫君,咱们要不要……” “不要!” 不待她把话说完,卫韫便断言拒绝。 叶朝歌笑脸一僵,咬了咬牙,告诉自己,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再度扬起微笑,“夫君别这样嘛,我话还没说完,不要急着拒绝嘛。” “我已经猜到你要说什么。”卫韫不吃她这一套。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卫韫淡淡的撇开眼看向她,“你我夫妻数载,即便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但为夫自认对你了解怕是比你自己更甚。” 言外之意,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 夫妻数载…… 对她的了解,比她对自己的了解更甚…… 叶朝歌心弦微微一震,一股冲动平地而起,几乎想也不想道:“不挂在外间,挂在内室行吗?” “行。”卫韫含笑爽快应声。 叶朝歌:“……” 她刚才说了什么? 想丸! …… 不管中间闹成什么样子,至少,卫韫在当天晚上,从前殿的书房搬回了绮歆楼。 叶朝歌本该开心的,毕竟她晚上再也不必独守空房,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了。 可她开心不起来。 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他罚写的百遍检讨,在装裱好后悔被挂起来,她便心口堵得慌。 那东西若是一挂,到时候,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做错了事被罚着写了百遍的检讨吗? 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将她这个太子妃置于何地? 只是想想,叶朝歌便觉得心塞,喘不过气来。 “怎地还未睡?” 卫韫从耳房洗漱出来,见叶朝歌躺在那不睡觉。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睡得着吗?”叶朝歌斜眼,幽幽的看他。 卫韫也不惯她,哦了一声,“那你是不困喽?那成,你先自个儿玩着,我先睡了。” 说罢,卫韫躺下,拉过锦被盖在身上,闭上眼睛,睡觉。 叶朝歌:“……” 她磨牙,“卫韫,我觉得咱们两个人很有必要聊一聊!” 想她之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更心塞,更堵得慌了! …… 第1134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第1134章: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聊什么?” 卫韫掀了掀眼皮。 叶朝歌看着他不当回事的样子,更来气了,同时也感到有些委屈。 是,此次之事,她承认是自己错了,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应该,她接受惩罚,用一下午加半个晚上写了百遍的检讨,又十分真心诚意的道歉认错,甚至在他将百遍检讨裱起来挂在屋子里的时候,她纵然是百般千般的不愿意,可最后还是认了。 她都做到这一步了,这事该是到此为止了才是,可他呢? 瞧瞧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对她的不当回事,甚至连她酸疼的右手问都不曾问一句…… 最关键的是,他要睡觉,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将她搂入怀! 前后天壤之别的差别对待,她如何能不觉得委屈? 她也知道,自己被如此冷落也是应该的,做错了事不能只是一句‘我错了或是对不起’便能掩盖过去的,总得…… 用他的话说,长记性不是? 道理她都知道,但她就是觉得委屈,无理取闹的觉得委屈。 她委屈了,责任就是在他,谁让他将她宠成今日这般的呢?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越想,叶朝歌越觉得难受,嗓音中透出点点厚重的鼻音。 卫韫:“这就是你想和我聊的?” 叶朝歌红着眼睛瞪他,“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一边问着,一边揪上他的亵衣。 “胡说八道什么呢。” 卫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没有的事,不准胡思乱想。” “那你为何不理我?我都知道错了,百遍的检讨也写了,那些信件我也都烧了,你为什么还对我爱搭不惜理的?” 越说叶朝歌越委屈。 之前从小书房回来,她便当着他的面,将之前写给所有人,类似于交代后事的信件都烧了,甚至将藏起来的笔墨纸砚也都给了刘嬷嬷,以此真心实意的表达自己的决心。 可他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叶朝歌委屈的哭了,抽抽噎噎的模样好不可怜。 卫韫见她哭了,便急了,连忙坐起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软下声音说:“我没有对你爱答不理,也没有不理你……” “就有就有,你就有!” 叶朝歌鼻音很重的控诉:“我刚刚明明是气的睡不着,你却说我不困,还要不管我自己一个人睡……”抽了抽鼻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可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哪怕她再无理取闹,也不会如此冷落于她。 听着她的控诉,卫韫尴尬了,看着她抽抽噎噎控诉的模样,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过火了。 连忙抱着人哄她,“是是,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那么对你,我错了好不好,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疼……” 叶朝歌见卫韫恢复到了往昔,趁机提条件,“那不挂了好不好?” 卫韫登时气笑了,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 真是知道怎么吃准他! “好不好呀?” 叶朝歌的鼻音依旧很重,最后那声‘呀’被拉长,像是在撒娇。 卫韫的一颗心顿时软了,张张嘴,差一点便同意了,好在他的理智尚存,“不好,此事没得商量,能允你挂在内室,我已然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顿了顿,卫韫又道:“歌儿,你委屈,为夫也委屈。” 叶朝歌眨眨眼,装傻:“要不你也和我一样哭一哭,然后我们就不挂了行不行?” 卫韫:“……” “睡吧,时候不早了。” 叶朝歌:“……” …… 如叶朝歌所料的那般,南风的效率真的,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卫韫下朝回来,百遍检讨便被裱好送了过来。 叶朝歌望着被装裱的十分贵重的检讨,默默的抽了抽嘴角。 托前世的福,她的字写得很漂亮。 清秀的小楷,虽没有磅礴的气势,但也娟秀可人,一副长长的百遍‘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被这么装裱,还别说,很好看。 但是…… 如果不是她写的,如果不是她的检讨,就更好看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难怪之前卫韫提醒她好好写,写好看一些,敢情儿从一开始,他打的就是裱起来的主意! 南风要笑不笑的问:“殿下,这要挂在哪儿?” “挂你身上!”叶朝歌没好气道。 本是一句气话,谁知南风却一本正经的说:“那可使不得,属下时常在外走动,若是挂在属下的身上,怕是不出几日……” “你闭嘴!” 不待南风说完,叶朝歌便气得打断了,“亏我之前还颇为同情你,时不时的叮嘱红尘对你好些,看来,红尘待你太好了……” 转而对红尘说:“以后不必客气,还有,将我之前叮嘱你的那个字忘了吧。” 那个‘度’已然不适应在南风的身上了! 红尘抿着唇,“好嘞小姐。” 南风要哭了,“殿下……” 殿下,您可一定要帮帮属下啊,属下可都是一心为了您啊。 可惜,卫韫经了夜里的事,已然回到了从前那个‘媳妇都是对的,媳妇错了也是对的’卫韫,干咳一声,淡淡道:“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不宜插手。” 所以,你喊多少遍殿下都没用。 南风:“……” 卫韫站在了自己这边,叶朝歌顿时舒坦多了,挥挥手,“你们先下去。” 待所有人都退下,房间里只余她和卫韫后,叶朝歌不死心的再开口:“真的要挂?”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可真挂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挂在内室,即便是丢脸,也只限于刘嬷嬷她们。”所以,这个脸丢的不大。 “你!” / 不管叶朝歌磨破了嘴皮子,那副百遍的检讨,最终还是被卫韫亲自给挂到了内室里。 但如此,他选择的地方还十分的微妙,就在正对着床榻的墙上。 用他的话说,挂在这个地方,她每天必不可少的至少会看到三次。 早上起身一次,晚上睡前一次,午后歇晌又一次。 这样,她就会长记性了。 叶朝歌:“……” …… 第1135章:田娴儿离京 第1135章:田娴儿离京 主子和好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在东宫里传开了。 这让原本提心吊胆的下人们,纷纷松了口气,颇有种终于天晴之感。 哪怕这阴天只阴了不过一日,最多一日半。 东宫的氛围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 只是还未轻松多久,东宫里的氛围又紧张了起来。 对,是紧张,不是之前的提心吊胆。 因为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太子妃的临产期也随之临近,提前一个月,稳婆便陆陆续续的来了东宫。 自然而然的,东宫上下也开始为后续的生产做一应准备。 这日,大长公主前来东宫探望叶朝歌。 说是探望,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宽叶朝歌的心。 有些事,大长公主多少也听到了些风声,虽不全面,但也看得出,对于生产,不管是卫韫还是叶朝歌,都十分的严肃对待,在这些严肃中,隐隐透着担忧和害怕。 大长公主不知其他,只当是叶朝歌的肚子比怀着小铃铛时大了一倍,所以他们二人害怕。 毕竟,女人生产便如同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尽管叶朝歌有生小铃铛的经验,可到底和生小铃铛时不一样,小铃铛是一个,而现在是两个。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咱们准备万全,你定然会平安顺利的诞下麟儿……” 大长公主拉着叶朝歌的手,拍了拍,“你是个有福气的,福泽深厚,老天爷必会降下眷顾,保你和麟儿平安无虞。” 叶朝歌面不改色的笑着说:“朝歌便借姑母您吉言了。” 大长公主又宽慰了许多,待见叶朝歌并没有太不安,稍稍放了心,想到什么,问她:“稳婆都备好了吧?” “是,已经备好了,人也在前两天住了进来,是当初给我接生的稳婆。” 稳婆并没有重新找,而是沿用了当年她生小铃铛时的几位稳婆,当然,这其中也添了一个,据说,后来的稳婆对接双胎很有经验。 “你们两口子素来不需人操心,甚好。” 过了一会,大长公主想到除去稳婆还有奶娘要安排啊。 “奶娘不找了,小铃铛渐渐大了,三个奶娘有些多,我和殿下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从小铃铛身边匀两个奶娘出来,若到时候不行再找也来得及。” 其实人这边,是够用的。 刘嬷嬷和米嬷嬷都有经验,到时候也可帮衬一二。 所以奶娘方面,从一开始她和卫韫便不曾考虑过。 “这样也好,她们也奶小铃铛近两年了,知根知底的,倒也放心。” 叶朝歌笑着说:“就是这么个理儿。” 大长公主并没有久待,在卫韫回来时,便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将她的豆子也带走了。 小孩子果真是喜新厌旧,有了新的乐子,很快便会将旧的扔掉,见异思迁的本事,真真是无人能及。 小铃铛在稀罕了豆子一个月左右,便稀罕够了。 之前怕她过后又想起来,便没有立马将豆子送回公主府。 可在冷却了这么久之后,并不见小铃铛‘回心转意’,便准备派人送回去,正好这时候大长公主过来,顺便带回去了。 说起这事,叶朝歌便有些不好意思,有种没脸面对大长公主。 想当初豆子送过来的时候,那是一个油光闪亮,毛发浓密,好似会发光一般,不说壮硕无比,但也是显见肥硕的。 而豆子在东宫前后不过不到两个月的光景,整个人,不对,整只狗瘦了两圈不说,还有原本的浓密毛发…… 不但没有油光闪亮之感,也不浓密了,且还被小铃铛的小爪子,薅了不少去。 整只狗身上,东一块西一边,像是长了斑似的,要多磕碜就有多磕碜。 好在大长公主不介意,反而觉得小铃铛活力大,活泼,欢天喜地的带着更为欢快激动兴奋的豆子回去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赔一只给姑母?” 送走了大长公主,叶朝歌想想豆子的凄惨模样,便觉得尴尬,于是便与卫韫商量。 “不用,便是送一只过去,也不是豆子。” 狗不是重点,重点是豆子陪伴大长公主有些时候了,多少有了些情分。 叶朝歌一想,这倒也是,叹了口气,“可豆子……” “不妨事,过段时间便会长出来。” “那行吧。” 正在夫妻俩说话间,刘奶娘来报,小主子吵闹着要狗呢。 叶朝歌:“……” 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气呼呼的同卫韫说道:“你说,我们将那小丫头让姑母一并带回去如何?” 卫韫:“你舍得?” 叶朝歌泄气了,“还是咱们给她找一只狗回来吧。” 送小铃铛去大长公主府,她是舍不得的,可让她再去借豆子,那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卫韫想了想,拒绝其提议,“我让人给她找些小狗的木雕回来。” 叶朝歌临盆在即,现在找一只狗回来,必会因着各种缘由闹腾,所以,在小祖宗和大祖宗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大祖宗。 …… 转眼,五月来到。 苏子慕外放一事提上了日程。 在五月初三这日,事情便敲定下来,五月中旬前,便要到达外方之地。 当即,侍郎府上下便忙活了起来,田娴儿带着下人打包行囊。 花了两日的时间将行囊打包好,她便去了东宫,与好友辞行。 “你生产之时我怕是赶不上了,在此我祝愿你平安顺利生产。” 田娴儿红着眼睛,握着叶朝歌的手,语带哽咽道。 “你也要保重自己,离京在外,莫要再像以前那般使小性子,若是受了委屈,也不要忍着,你要记得,不论何时何地,你的背后都有许多的人。” 离别的伤感,终究是感染到了叶朝歌。 对于田娴儿即将离开上京,不知何时归来,也不知在她归来之时是否已然是物是人非,只要想想,叶朝歌便有些难受。 田娴儿忍着泪意,用力的点头,“我会的,你放心,朝歌,你也要保重自己,等我回来,咱们再聚。” 叶朝歌面上含笑应好,实则不敢承诺太多,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好友再聚的那一日。 …… 第1136章:如此夫妻 第1136章:如此夫妻 在东宫与叶朝歌道完别后,田娴儿又去了叶府。 当天下午和苏子慕两个人回了娘家伯爵府。 一直待到了月上中天才回来。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田娴儿洗漱出来,便仅着单衣立于大开的窗前仰望夜空中的月亮。 明日,他们便要离开上京,去到任上。 虽然早已做好了离别的准备,也一直在为此准备着,可真到了这一日,还是忍不住的伤感难过。 此去一别,下次再见便不知是何时。 上京是她自小长到大的地方,这里承载了她的欢声笑语,悲欢喜乐,这里有她的亲人,朋友…… 在她感伤之间,后背贴上来熟悉的怀抱。 侧首看,不出意料的,是苏子慕。 “怎么不躺下?” 苏子慕在后环着妻,在她耳边轻声问。 “反正躺下也睡不着,今儿个月亮不错,便看看月亮。”田娴儿压下心头的感伤,故作无事人一般道。 纵然她掩饰的再好,苏子慕也知看月亮是假,为明日的离开伤怀是真。 “娴儿……” “恩?” “我答应你,尽我所能的带你早日回京。” 苏子慕说的认真。 田娴儿抿了抿唇,身子放松,让自己更贴近他一些,将头侧倚在他的肩头上,“恩,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苏子慕笑了,打趣道:“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如此的信任我。” 握上她的手,拉近自己的胸口处,目光灼灼的对上她的眼睛:“我很开心。” 田娴儿垂下小脑袋,不禁有些羞愧。 仔细算来,这还真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毫不犹豫的信任他,虽然他们已然是夫妻,她也逐渐适应了自己为已婚妇人的身份。 也不知是时日太短了,还是对他总是欠缺了点全身心的信任,他们夫妻之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或许一开始,她不会察觉发现到这一点,只当是两个人将将在一起过日子,彼此生疏没有像朝歌和太子,以及墨慈和叶小将军他们那般的亲近,也是正常的。 直到不久前…… 至今她还记得当日的场景。 对于公婆与他们一起过,她既同情二老年岁大,又担心日后生活中避免不了的摩擦,她的纠结被他知晓,便拉着她去了公婆面前…… 当时她以为,他是想趁此机会将此事敲定,让他父母与他们一起过,后来才知,并非如此,他和公婆早前儿便商量好了,他是为拉近她和公婆之间的关系。 那件事,在事后她是既羞愧又难堪,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及他们夫妻之间的细微问题。 他们只之间,之所以不像两位好友与其夫那般的亲近,不是时日短,而是从一开始,她便不曾对他投以全身心的信任。 因为不信任,自然而然的产生了隔膜,因为有了隔膜的存在,他们之间才会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她并非是固执得让人牙根痒痒的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便开始纠正改正。 还别说,的确亲近了不少,效果有着明显的显著。 “在想什么?” 久不见身前娇妻有动静,苏子慕好奇询问道。 田娴儿回神,老实道:“在检讨自己。” 闻言,苏子慕笑了,“慢慢来,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虽然妻子不信任自己,作为夫婿来说,总感觉自己很失败,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毕竟,她和他不同,不像他那般对她了解甚深。 尽管心里难受,但他也理解。 “对了,爹娘到家了吗?” 早在数日前,苏父苏母便回老家了,当时她发自内心的挽留,诚心诚意,没有再纠结,在那段时日的相处中,她感受到公婆的善解人意,尽管他们大字不识一个。 也感受到了来自夫君的体谅和中和,对于未来与公婆生活在一起,她有了绝对的信心和把握。 只是,还是没有留住二老的决心。 “算日子,应当就在这两天了,你放心,有小鱼护送,不会有事的。” 田娴儿点点头,“小鱼到时候会直接去任上吗?” “不,他会回京来,我们离开,这宅子里总得留人不是?”苏子慕又道:“此事没有提前与你商议,莫要生气。” “怎么会,你如此安排极好。”比她想的全面,这一点她信服。 自己前面十几年过得太舒坦,对于管家从未接触过,直到与他的亲事定下来,母亲才带着她恶补中馈,可到底是临时抱佛脚,所学并不深入,很多事终归是差强人意了些。 苏子慕与她不同,他本就是个极为细心的一个人,很多她想不到忽略的,往往他会帮着在旁添补。 说起来,她至今还想不明白,自己没什么优点,也没有如上京女子那般的文采斐然,亦不是知书达理的温柔性子,学问做的更是一塌糊涂,优点没多少,缺点一箩筐,如此的她,就怎么让他上心了? 这个问题,之前不是没有想过,但一直不曾问出来,此时想着,到底是没有忍住,将心里话道出。 苏子慕一愣,目露诧异,显然是没有想到,话题会转到这上面。 他的沉默,让田娴儿不免紧张了起来。 她咬着唇,有些不安。 苏子慕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难掩忐忑的娇妻。 聪明如他,自是猜得到她心中所想,失笑不已,好看的手指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又在胡思乱想了不是。” 揽着人,轻轻一叹,“并没有你想的复杂,娴儿,你或许不知道,你身上有着很多女子没有的力量,正是这份力量,吸引了我。” 力量? 田娴儿默默的看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我力气好像不大吧?” 苏子慕先是一怔,跟着哈哈大笑,“我说的力量可不是力气,是一种……恩,说不太清楚的精力。” “恩?”田娴儿茫然。 苏子慕将她抱紧,仗着自身的身高,将下颌抵在她的发顶,缓缓道出他对她的一见钟情…… 深夜的内室里,他的声音如同乐章一般,响彻在田娴儿的耳畔。 那些焦虑感伤的情绪,渐渐被抚平。 …… 第1137章:有个太子妃小姑子,就是不一样 第1137章:有个太子妃小姑子,就是不一样 一夜长话,一宿未眠。 尽管如此,田娴儿的精神依旧很好。 夫妻二人携手,暂别了他们的家,暂别上京。 …… 东宫。 “走了吗?” 红尘自外回来,叶朝歌便问她。 临盆在即,她并不方便出城相送,便派了红尘代她过去。 “回小姐,已经走了。”红尘笑着又道:“比起昨儿个,奴婢瞧着今儿个田小姐的情绪好了不少呢。” 闻言,叶朝歌挑眉。 比昨儿个好? “是吗?” “是啊,田小姐还让奴婢给您带话,让您不必担心她,说是过个两三年便会再相见,还说今日离开的是两个人,他日回来的便是一家三口,还让您准备好见面礼呢。” 噗嗤—— 叶朝歌一口水喷出,不敢置信的望着红尘:“娴儿真这么说?” 红尘笑眯了眼,“这还有假,奴婢便是胆子再大,那也不敢胡乱传话啊。” 叶朝歌笑了。 一边拿帕子拭去唇边的水渍,一边说:“看来他们夫妻的关系越发的好了。” 能让娴儿说出‘离开的是两个人,回来的是一家三口,并让她准备见面礼’这种话,可见,对于现在的身份她适应的良好,并已经做好了要当娘的准备。 不,准确的说,她已经打算当娘了。 要知道,因着她和墨慈的缘故,娴儿可是对怀娃娃一事有着轻微的恐慌呢。 而能让她克服恐慌,主动说出这番话,除了心甘情愿,再无其他。 而让她心甘情愿的,除了苏子慕,不做他人之想。 想当然耳,他们夫妻的关系,顺利的不言而喻。 叶朝歌发自内心的为好友感到高兴,更为她偏离前世的轨迹而开怀。 虽然未来如何尚未可知,但至少,她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在花信年华无辜离去,亦是摆脱了李晟他们这些人…… “墨慈呢?她可有去送娴儿?” 想到什么,叶朝歌问红尘。 红尘摇摇头,“奴婢并非见到少夫人,只见到了轻语,听她说,少夫人原本是要亲自来送的,只是早上反应大了些,便派了轻语过去。” “反应大了些?她没事吧?” “应当是没事的。” 应当? 叶朝歌皱眉。 方才问起墨慈,便是不放心她的身子,得知她因着反应大派了轻语送田娴儿,便有些不放心了。 蹙眉想了想,对红尘说:“这样,你去叶府跑一趟,给墨慈瞧瞧。” 她想要的不是应当,而是万无一失。 红尘应声,“奴婢这便去。” “小姐莫要太过挂怀,夫人一直在叶府,少夫人应当只是反应大了些。” 红尘走后,刘嬷嬷见叶朝歌神情间难掩忧色,如是宽她心道。 叶朝歌吐了口气,“我自是相信母亲,只是,兄长未归,墨慈的反应又大,我自当得多上上心的。” 说起来,她便忍不住的厌烦。 对北燕的厌烦。 自来对北燕她便没有个好印象,如今更是如此。 说到北燕,她好像有些时候不曾听到有关于北燕的消息了,随即便问刘嬷嬷近期可有消息? “还是那些。”刘嬷嬷解释说:“北燕与咱们大越相隔甚远,消息纵然传过来也怕是要过很久。” “这倒也是,算了,待殿下回来我问他好了。” 在卫韫回来之前,红尘先一步回来了。 “怎么样,墨慈怎么样?” “小姐放心,少夫人一切都好,奴婢给她把了脉,少夫人的怀相也极好,小姐放心便是。” 红尘笑眯眯的将墨慈的一应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后,叶朝歌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一直到临近午膳,卫韫方才回来。 夫妻俩用过膳,叶朝歌便同他问起了北燕的消息。 对于北燕,他们纵然是捅破了天去,也与她无关,谁登基,谁败落,于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关心这皇位之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的外祖和兄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前两日我派人将你哥召了回来,等过些时候他便该回来了。” 卫韫很清楚,叶朝歌询问北燕为的什么。 闻言,叶朝歌微微一惊,“你……让我哥回来了?” 上次他们曾说起过这事,只是后来,北燕的夺嫡到了白热化,便不了了之。 没想到…… 他不声不响的,将兄长召了回来。 “恩。” 卫韫大手罩在她的发顶,“你哥回来,你也就不用那般担心了。” “可这样,外祖不就是一个人在那儿了吗?” “我派了护一和护二过去,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况且,你哥也不是诸葛亮,护一护二也不是臭皮匠,他们二人顶替你哥绰绰有余。” 卫韫虽然徇私,但也并非徇私到不管不顾,他是大越的太子,自当是一切以大越为要,而且,祁继仁还是叶朝歌的外祖,于国于个人,自是会安排妥当。 叶朝歌:“……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当她傻啊,以为她听不出他话里的戏谑? 原本对于他将兄长不声不响的召回来,满心感动,现在,呵呵,如果说刚才是十分的感动,现在只剩下一分了! 卫韫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叶朝歌斜睨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再计较,他说得对,重点是兄长快要回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当即,她又派了红尘去了叶府,将这一好消息告诉祁氏和墨慈。 听完后,墨慈原本黯然的气色,顿时亮堂了起来,心情极好的打趣道:“我今儿个终于体会到了,有个太子妃小姑子,就是不一样。” 下午,叶朝歌午歇起来,早已自叶府回来的红尘,便将墨慈的调侃说给了叶朝歌听。 叶朝歌好笑不已。 看来,墨慈一直在默默盼着兄长回来,即便她不曾说。 不过,这事还真不是她这个小姑子促成的,而是她小姑子的姑爷。 说来,多亏了卫韫。 当天晚上,卫韫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大祖宗的热情。 端茶倒水不说,还格外的乖巧温顺听话。 如此反常,反倒是让他忐忑不安了。 …… 第1138章:会让他生不如死啊 第1138章:会让他生不如死啊 叶辞柏回来,是在半个月后了。 离别数月,夫妻俩一经团聚,自是免不了互诉衷肠。 一直到了次日,叶辞柏方才精神焕发的前来东宫。 先是对卫韫和叶朝歌表达了一番谢意。 “我听母亲和墨慈说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的照应,大恩不言谢,我以茶代酒,谢你们。” 说罢,豪气如云的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哥哥你若是这么说便有些见外了,莫要忘了,我可是叶家女,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你的媳妇,不只是我的嫂子,还是我的朋友。” 无论出于什么身份,她照顾都是应该的。 更何况,自己还真不曾做过什么。 叶辞柏也不是矫情的人,“你说得对,是为兄见外了。”随即关心叶朝歌,“你快要临产了吧?” “恩,快了,最早在这个月,最迟下个月。” 卫韫在,叶朝歌不想话题围绕在自己生产的事情上,便不动声色的转移过去,“外祖怎么样?他老人家身子可还好?” “好着呢,你放心便是,他老人家老当益壮,不过,就是担心你,一直听他念叨着,歌儿,没事的时候你给外祖多写几封信,让他老人家宽心。” 叶朝歌自责,“哥哥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一旁的卫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深沉黝黑,让人一时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一幕,叶朝歌没有注意到,但坐在对面的叶辞柏却看得真真切切的,以为他是不满,笑道:“我说你至于吗,不就是让歌儿写几封信吗,几封信罢了,累不到她。” 卫韫凉凉的睨了眼傻乐呵的叶辞柏,不想和这个傻子废话,“北燕情况怎么样?” “我回来时还打着呢,看那阵势,一时半会儿怕是没个结果。”叶辞柏叹了口气,“诶,皇权相争,苦的是百姓,这段时间,北燕不少的百姓背井离乡来我大越,边关那边现在也正乱着呢,真希望快些结束。” 不管是谁最终当了那北燕新皇,赶紧结束吧,不为个人,只为百姓。 北燕人彪悍,骨子里天生带着好战,对于外人向来排外,尤其是对大越,尽管两国已然化干戈,表面结盟,但北燕的百姓对于大越的百姓仍然是骨子里的排斥。 如今,他们却离开北燕跨过边关,来到大越的土地寻求平和,可见,北燕内部的情形,比他们想象中了解的还要严峻。 “北燕百姓来我大越?”卫韫皱眉。 “怎么,你不知道?” 叶辞柏意外,下一刻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坏了,我把外祖让我带回来的奏报给忘了。” 卫韫眼睛危险的眯起。 叶辞柏干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我一旦太激动了就会忘了自己姓什么……” 连自己姓什么都能忘,更何况是奏报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他和墨慈分开了这么久,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嘛,这一腻歪,自然而然的,就把正事给忘了…… 卫韫懒得听他废话:“奏报呢?” 叶辞柏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胸口,讪讪一笑,“在府上……” “叶辞柏,你还能干点什么?” 此时,不只是眼神危险,卫韫的声音更危险。 叶辞柏连忙跳起来,“我,我这就回去取,这就回去取……” 扔下这句话,匆匆忙忙的便跑了。 卫韫没好气的哼了声。 一直在旁看热闹的叶朝歌摇头叹息道:“明明是一个娘生的,为何这差别就这么大呢?” 卫韫:“……你还真是不错过夸自己的机会啊。” 叶朝歌眨眨眼,“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你欢喜就好。” 叶朝歌被他敷衍的态度弄的不愉快了,“你这什么态度,难道你敢不承认我说的不是事实?” 卫韫:“……是。” 叶朝歌满意了。 半响。 “虽然我与兄长差别大,但他再怎么差也是我的亲哥。”言外之意,你可不要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卫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玉不琢不成器。” 叶朝歌:“……”行吧,她闭嘴。 一来一回,以往一个时辰的路程,叶辞柏硬生生的半个时辰便跑回来了。 顾不得喘口气,双手将奏报捧到卫韫的面前,气喘吁吁道:“太…子殿下,殿下,您……您请看……” 叶朝歌好心的在旁给他倒了杯茶。 叶辞柏小心翼翼的看眼卫韫,然后偷偷的对妹妹摇头,他不敢啊,没办法,谁让他理亏在先。 幸好外祖让他带回来的奏报不是什么要紧的,否则,他真是万死莫赎了。 祁继仁让叶辞柏带回来的奏报,要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不尽然,奏报上奏明了北燕百姓跨过边关前来大越求一方安宁一事。 虽为百姓,但到底来自北燕。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也不能保证,那些北燕人中不曾混进别有居心的人。 而且两国的百姓本就各有芥蒂,相处的不是那般和谐融洽,而城镇官员的力量有限,祁继仁的大部分精力要放在守护边关的安全上,也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帮忙。 所以,他便在奏报上请旨,一来是请朝廷派人过去,二来为此事商量个章程出来,毕竟一直将人拘在一方城镇里也不是个事。 卫韫看完奏报,对叶朝歌说:“我有事进宫与父皇商议,午膳应当赶不回来了,你自行吃……” 知晓他要忙什么,叶朝歌很是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你忙你的,不必挂心我,刘嬷嬷她们都在呢。” 卫韫摸了摸她的头,收起奏报便要出门,路过叶辞柏时脚下顿了顿,“待我忙完再收拾你!” 叶辞柏欲哭无泪,“别呀,我知道错了……” 可惜,卫韫已然走远。 叶朝歌看着快哭了的兄长,笑道:“不用害怕,你是他的大舅子,他不会……要你小命的。” 叶辞柏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他当然知道卫韫不会要了他的小命,但是,会让他生不如死啊啊啊啊! …… 第1139章:操醉了心的小相公 第1139章:操醉了心的小相公 “墨慈……” “怎么了?” 叶辞柏扑过来抱住墨慈,哭卿卿道:“我好像摊事了。” 墨慈很懵,“摊什么事了?“ 叶辞柏将自己把奏报忘了的事同墨慈说了一遍,末了委屈兮兮的说:“我真不是有意的,昨儿个我回来,只顾着高兴了……” 然后…… 然后便有了现在。 墨慈抬手抚了抚自己不断抽…动的额角。 得,这下她明白了,明白为何方才下人说他从东宫回来又匆匆忙忙的出门,敢情儿是回来取奏报! 望着面前的男人,墨慈再一次的深深觉得,自己嫁了个小相公,虽然年岁比她长,但是性子…… 呵呵,说小夫君都是勉强。 “墨慈,我该怎么办啊?” 墨慈无奈,“你也是,怎么就能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呢。”这幸好不是军情,要不然,便是耽误军情了。 “我……” “待会你再去东宫,好生同太子请罪,若是太子责罚于你,你受着便是,届时这事也就了了。”墨慈很清楚,这件事错在叶辞柏,纵然不舍,但他的的确确是做错了。 既然错了,自是要接受惩罚,且以此为例长个记性。 不然,这次耽搁的是奏报,下一次说不准就真的是军情了。 她虽是普通女子,但也知道,军情是最耽误不得的,战场之上往往瞬息万变,一个不经意的耽搁,或许会让许许多多的兵士无辜丧命。 到时候,怕是悔之莫及也没地方。 叶辞柏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说……” 墨慈皱眉,“莫不是你还想逃避责任?” “……不是,是太子……你也知道那厮腹黑得很……” 他若真去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他呢。 叶辞柏深知,卫韫定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没少干呢。 墨慈被他给气笑了,“即便如此,那也是你自己活该。” “墨儿,你……” “你也莫怪我不偏着你,你想让我偏着你,也得做出些值得我偏着你的事啊,就今儿个这事,我没法昧着良心偏你。”墨慈义正言辞道。 叶辞柏怒了,“没想到你是这么冷酷无情的墨儿,早知道这样,我方才就不回来了!” 直接在东宫等着卫韫回来! 墨慈憋着笑,故意板着脸,“是啊,我也很好奇,你为何不在东宫等着太子回去,而是跑回来,难道说,你怕了?” “啧啧,没想到,我嫁的男人竟然是这么的敢做不敢当啊。” 墨慈用叶辞柏之前的话怼他。 叶辞柏不经激,被墨慈这么一说,当场便炸了,“谁说我敢做不敢当了,我,我回来还不是想要寻求你的安慰吗,谁知道,谁知道你……” 越说,叶辞柏便越是觉得心虚,以至于心虚的他说不下去了。 尽管他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跑回来,不只是要寻求墨慈的安慰,还有帮助,更重要的是…… 之前卫韫离开时的眼神和放下的狠话,实在是太可怕了啊! 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他躲不过去,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可对现在的他来说,能躲得了一时是一时,只要他躲在叶府不出去,就算是卫韫也拿他没办法。 除非他自己找上门。 当然,就算是找上门来他也不怕,莫要忘了,他如今手上可是有一个实打实的挡箭牌呢。 胡思乱想着,叶辞柏眼睛如同在冒光似的瞪着墨慈隆起的腹部。 这可是他的护身符呢。 到时候卫韫找过来,嘿嘿…… 经过前几年的锤炼,叶辞柏长进了不少,有人也曾说过,这男人成了亲会越发的成熟稳重,所有人也是如此坚信着,认为叶辞柏成了亲之后,必然会更为稳重。 可事实却与之相悖! 在与墨慈成了亲后了,头一年还好些,好似一夕之间长大了那般,不论是祁继仁,还是祁氏或是叶朝歌,当真是欣慰的。 可谁能想得到,就在他们放心的时候,叶辞柏故态萌生,不但恢复到了往昔,且越来越幼稚。 一开始他们不明白,后来倒是弄清楚了,敢情儿是因为墨慈啊。 媳妇太能干,这当丈夫的就没了后顾之忧,结果想也可知。 叶辞柏的幼稚,墨慈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更是瞒不过她的眼睛,此时亦是不例外,瞧着他盯着自己肚子两眼冒光的模样,墨慈便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手一推,果断道:“你不必想了,这次我是不会帮你的。” 她是护短,也护着自己的小相公,但也要分什么时候,这次明显错在他,她怎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护着。 叶辞柏闻言,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着他的媳妇,“墨儿……” “要么,你现在立马过去东宫负荆请罪,此事今儿个过去也就了了,要么你就在府上等着太子上门问罪,母亲那边我会去说,我们是不会帮你的。” 末了墨慈又道:“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太子登门问罪,那便有可能是罪加一等,到时候,惩罚……” 扔下这一番话,不待叶辞柏回神,墨慈便让轻语和大蕉扶着她过去了祁氏的院子。 待叶辞柏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人影。 哀嚎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完了完了,连墨儿也不帮他,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 出了正院,墨慈便让人盯着叶辞柏的一举一动,随之过去与祁氏把事情一说,“娘,您可不要心软啊。” 祁氏连忙摆手,“怎会,你做的对,辞柏的确是太糊涂大意了,得让他吃个教训。” 见祁氏很开明,并赞同她的作为,墨慈松了口气。 虽然清楚自家的婆母是通情达理,但到底叶辞柏是她的儿子,保不齐心软。 好在并没有。 “辞柏娶到你,当真是他的好福气。”祁氏叹了口气,她的手覆上墨慈的,“我自个儿养得儿子,我自个儿最清楚,他之前还像个样儿,现在……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怎地变得比以前更幼稚了呢。” …… 第1140章:愁人的小相公 第1140章:愁人的小相公 “那还用说,自然是少夫人给宠出来的啊。” 大蕉在旁忍不住的接话。 说起来也是令人发笑,人家都是丈夫宠妻子,就像小姐和太子姑爷那般,哪成想,到了少爷这边却掉了个,反倒变成少夫人宠少爷。 少爷那性子本就是宠不得的,属于给他点颜色便能给你开起染坊的那种。 这一宠,可不就是把少爷宠成了现在的这般模样吗。 祁氏先是一愣,继而赞同点头,无比认真道:“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转而对儿媳说:“你可莫要再宠着他了,辞柏的性子,用你们外祖的话说,那便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以后可不能再随着他无作为了。” 墨慈红着俏脸,“也没有的事,是大蕉说的太夸大了。” 祁氏又不傻,究竟是不是夸大,她心里也有一杆秤。 也不与其争执,只叮嘱不准再惯着叶辞柏。 好似怕她听不进去似的,只听祁氏又道:“过些时候你便该生养,你也不希望日后养两个孩子吧?” 祁氏劝得可谓是语重心长。 甚至将儿子与孙子齐肩。 墨慈头埋得更低了,便是耳尖上,也漫上了丝丝红晕。 看来,她和叶辞柏之间的种种,众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不只是她觉得自己嫁了个小相公。 她真真是嫁了个小相公。 不是觉得。 / 墨慈与祁氏一直相处的很融洽,婆媳之间倒也不曾像旁人家的婆媳那般水火不容。 说完了正事,墨慈并未离开,而是与祁氏说起了琐碎闲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墨慈久不见正院来人,便有些坐不住了,遣了大蕉过去瞧瞧。 没多会儿,大蕉便回来了,神色有些古怪。 见状,墨慈便有了计较,无奈的捏捏头,“莫不是他还未去东宫?” “知少爷者,少夫人是也。”大蕉嘿嘿笑着。 少爷不但没有过去东宫,且就坐在之前的那个地方,一脸愁绪纠结,显然是还未曾想好要怎么做。 “这人……” 墨慈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我看他这次是免不了吃苦头了。” 祁氏在旁凉凉道:“吃点苦头好。” 虽然是她的儿子,但俗话说帮理不帮亲,而且,知子莫若母。 当然,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当娘的要说心里没个什么,也不尽然,但她清楚,太子无论如何都不会真动真格的。 所以,她这个心啊,从一开始便被她安安稳稳的放进肚子里了。 …… 叶辞柏并未听墨慈的去东宫。 倒也不是他不听媳妇的话,主要是他还在纠结,纠结自己要不要去东宫。 打心眼里,他还是不死心,坚信躲一时是一时,若实在躲不下去,还有墨慈,虽然她嘴上说不插手,但他还就不信了,不信她会真的不管。 就是因为有如此之念头,叶辞柏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 就这样,一纠结,两纠结,便不知不觉的纠结到下午,还未做出决定。 虽然未做出决定,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便是不去了,卫韫这么久不曾过来,恐怕他现在也没空搭理他。 等他忙完了,估计气也消了,到时候,岂不是就逃过一劫? 可惜啊可惜,这自来便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 就在叶辞柏抱有这侥幸心理的时候,南风带着一队人过来了。 “奉殿下口谕,送叶小将军前去兵部受罚!” 叶辞柏傻了。 不是这样的吧,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动手!” 南风的声音,立马惊醒了傻眼的叶辞柏,看着涌过来的大内侍卫,连忙躲开,“慢着慢着,南风,这事不对吧?不是应该太子来兴师问罪吗?” “殿下很忙,脱不开身,且说了,证据确凿,无需多言,直接押了您去兵部即可。”南风笑眯眯的说。 叶辞柏:“……” 他想过了无数种的经过,也想过无数个结局,但就是没想过,会是如此的经过,以及即将被押去兵部受罚的结局!!! 要不说,叶辞柏被宠坏了,可不就是被惯坏了吗。 在与南风说不通,在其不容商量的让大内侍卫押他去兵部之时,登时要跑。 奈何,他没有想过卫韫为何单单让南风带着大内侍卫来押他。 为的就是他逃跑或是反抗。 要知道,大内侍卫自来武功高强,一个大内侍卫或许不是他的对手,可若是一队…… 呵呵。 不出意料的,数次短暂的交锋后,叶辞柏被控制住了。 “告诉少夫人,待小将军受完了罚,便会将人送回来。”扔下这句话,南风便带着押解着叶辞柏的大内侍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叶府。 期间,叶辞柏不死心的对下人喊:“去告诉少夫人,赶紧想办法,否则,她就要给她相公收尸了。” 这番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墨慈的耳朵里。 墨慈:“……” 祁氏简直要没耳听了,再次确定,儿子的的确确是被惯坏了,对儿媳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 这次墨慈也下定了决心,以后不能再惯着他了。 听听,都听听,他说了什么混账话,简直要气死人。 察觉到身边儿媳呼吸变得急促,祁氏连忙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为她顺气,“你可莫要被那混小子影响到,方才是娘不对,不该跟你说那么多,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只管养好胎,辞柏那边,交给为娘,好了好了,不气了不气了啊。” 在祁氏的安抚下,墨慈好受了许多,呼吸也逐渐顺畅了,红着眼睛说:“母亲您说得对,之前是儿媳太顺着他,护着他了。” 经了这事,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护短也要有个度,否则,便是护短了,护出来的也是个无法无天,口无遮拦,得寸进尺之辈! 就好比叶辞柏。 祁氏叹了口气,“行了,不说这些了,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辞柏那边你也不必担心,左右不会缺胳膊少腿儿,顶了天儿的让他吃些苦头就回来了。” 随即让轻语和大蕉扶着墨慈回去歇息,末了不放心,又让人将府医请过去,待确定儿媳没事后,方才放下心来,但也同时,对于始作俑者的儿子,更气了。 差点气得自己的媳妇动胎气,还真是长本事了啊! …… 第1141章:煞费苦心 第1141章:煞费苦心 祁氏的前半生优柔寡断,以至于害苦了自己,害苦了一双儿女。 一朝清醒,慢慢的倒有了些祁继仁的果决和利落。 故而,她当机立断,将叶辞柏差点气得墨慈动了胎气一事,派人过去了东宫告诉给叶朝歌。 其用意不言而喻。 以此来告诉她,不准帮叶辞柏。 叶朝歌笑笑:“母亲当真是多虑了。” 就像她之前说的,兄长是卫韫的大舅子,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恩,要他的小命。 吃点苦头是一定的了。 不过,对于现在的兄长来说,吃点苦头并非是坏事。 /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 叶辞柏是竖着进的兵部,出来的时候是被人抬着回的叶府。 “打了多少?” 叶朝歌问前来报信的大蕉。 “回小姐的话,少爷被打了四十三军棍。” 叶辞柏被抬着送回府之后,墨慈便派了大蕉过来东宫报平安,“小姐放心,少爷没有性命之忧,回了府便醒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又是活蹦乱跳的。” 叶朝歌笑了,“这倒也是,我哥皮糙肉厚的,四十三军棍不会怎么样,行吧,你且回吧,回去后让人好生伺候着,少夫人那边你和轻语多上些心,莫要再惊着她了。” “小姐放心,奴婢省的。” 大蕉离开后,叶朝歌便对刘嬷嬷说:“兄长挨了一顿打倒也不算是坏事。” “可不是嘛,这样一来,少爷在上京待得时间会更长一些,咱们殿下也是煞费苦心了。” 叶朝歌点头。 有些事,或许一开始没想到,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该明白的也就明白了。 奏报她看过,上面所书不是小事,皆是着急的大事,可如此大事,外祖怎会以如此形势交给兄长带回来? 恐怕,上面的内容卫韫早已知晓,之所以还如此,怕是与外祖商量好的,为的便是让兄长在上京多留些时日。 卫韫作为太子,便是以权谋私也得有个度,如今边关紧张,兄长即便是作为小将,若非要紧,也不得离开太长。 可这样一来,挨了一顿打,身上负了伤,这样的情况是万万不能回到边关去的。 晚间,卫韫回来,叶朝歌同他证实自己的猜测。 果不其然,的确是故意的。 奏报上的内容,早些时候祁继仁便派了三百里加急送来了上京,前去边关的官员也在叶辞柏回来之前定好了,并暗中出发去了边关。 只是,让叶辞柏回京总得需要个理由,不管这个理由能不能说得通,至少面上是要过得去的。 便以送紧急要紧奏报为由,叶辞柏回京。 说到这里,叶朝歌便有些好奇了,“我今日观兄长,应当是不知情的,你们是如何让他配合那般恰巧的忘了奏报?” 卫韫抬手抚上她的眉眼,眼底承载着满满的温柔,“这还要多亏了你们一母同胞,却差别巨大啊。” 叶朝歌:“……” “所以?” “回来前,大将军会告诉你哥,奏报不着急,不是什么紧急的情况……” 卫韫这么一说,叶朝歌便明白了。 有了外祖这么一番话,依着兄长的性子自不会去证实奏报的内容,而且,那个时候他归心似箭,心挂墨慈,越是临近上京,他便越发的心无旁骛,自然而然的,这份不是什么紧急情况的奏报,便被他抛诸在了脑后。 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了。 卫韫会以耽误急情为由,问责兄长,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挨了打必然是要负伤,负了伤便要养伤,而养伤自是要留在上京。 留在上京的时间虽然不好说,但至少,短时间之内,无人会拿此事做文章。 理清楚这一切,叶朝歌默默的对卫韫竖起了大拇指,“幸好我嫁给了你,不曾与你树敌,否则……”叶朝歌说不下去了,坐在那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这是她第一次庆幸,庆幸自己的敌人不是卫韫,否则,最终的结果,还真是不好说。 不,怕不是不好说,而是她绝对斗不过他! 就凭他这步步算计,且一环扣一环,她便不会是他的对手。 卫韫抽了抽嘴角,“所以,你嫁给了我。”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感到庆幸啊。” 叶朝歌靠近他的怀里,“我真的很庆幸……” 不只是庆幸,更感念,嫁给卫韫,是自己前世今生所做出的最对的选择。 嫁给他至今,她从未后悔过。 心里想着,便不自觉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卫韫大手扣紧她,在叶朝歌的耳边郑重道:“我是不会让你后悔的!” 叶朝歌笑,“这是当然,而我也不会后悔啊。” 这话取悦到了卫韫,但嘴上却说:“算你还有些良心。” 叶朝歌噘嘴不理他,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想到什么,她问卫韫:“你说兄长会不会意识到你的苦心?” 叶辞柏意识到他的苦心? 卫韫冷冷一笑,“怕是很难。” 想到自己兄长白日在卫韫进宫后急巴巴逃回叶府的模样,叶朝歌觉得,的确是有些难。 不过…… “有墨慈啊,她会察觉到的。” 卫韫不置可否。 傻人有傻福,自己的这个好友,还是很有福气的,娶了个精明的妻子。 而此时卫韫口中叶辞柏精明妻子的墨慈,的确如叶朝歌所想的那般,在初始的惊心动魄后,慢慢的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当即便与叶辞柏证实,“那份奏报你回来之前以及路上可有看过?” 叶辞柏挨了四十三军棍,此时正趴在床…上,听到墨慈提起那份将他害成现在这般模样的罪魁奏报,立时便没了好气,“提这个做什么,要不是那份破奏报,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不只是奏报,还有卫韫! 那厮还真是够狠啊,竟然让兵部打他八十军棍,八十,是八十啊! 如果不是自己聪明,在打到四十三的时候装晕,恐怕那八十军棍会一下不落的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身上,到时他还有活路? 只是想一想他便忍不住的要吐血。 …… 第1142章:你变了,你都不爱我了 第1142章:你变了,你都不爱我了 “那你有没有看过啊?” 墨慈忽略他孩子气的抱怨,重又问道。 叶辞柏来了脾气,“我都成这样了,你不关心我也就算,却反倒关心起我有没有看那罪魁?” 质问间,一双眼睛充满控诉的瞪着墨慈,一副‘你怎么能这样过分’的模样。 墨慈扶额,“那你到底是有没有看啊?” “你!” 叶辞柏气闷,用力的哼了一声,完了将脑袋撇过去,只余后脑勺给墨慈。 以此来昭显他很生气很生气,特别特别的生气。 目睹自己小相公闹脾气的墨慈:“……” 没好气的伸手拍了下他的腰以下,挨了军棍的屁…股。 “啊……”叶辞柏疼得直叫喊,倏地扭过脑袋,“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打我,且还专挑我挨打的地方打,墨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到后面,叶辞柏感到有些委屈。 他以前的墨儿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可现在…… 什么时候…… 她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狠心,竟然置他这个相公于不顾,不管他死活,看着他受苦受难! 越想,叶辞柏越是觉得委屈。 瘪着嘴瞪她。 墨慈见状忍不住的笑,“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况且,我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谁?” 嫁了个小相公,她不得强硬起来啊。 “好了不闹了,我同你说正经的,那份奏报你可在之前看过?” 叶辞柏被怼的哑口无言,重又撇过脑袋去,再度将后脑勺对着墨慈。 “你再不说,我还打了。”墨慈威胁的抬起手,作势要再打。 下一刻,叶辞柏略有些急的声音传来,“没有。”跟着愤愤道:“外祖交给我的时候,说不是什么打紧的汇报,我也没多想,哪里就知道……” 哪里就知道,什么不打紧,分明就是打紧得很! 只要一想到这事,叶辞柏便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信了外祖的话,真当外祖交给他的奏报不是什么打紧的汇报? 怎么就没想过打开来看看证实一下呢?! 外祖啊…… 叶辞柏泪眼婆娑,您老人家可真真是害惨您的大外孙了! 叶辞柏的委屈,墨慈下意识的给忽略了过去,坐在那沉吟。 果然是这样。 这事发生之初,她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丈夫粗心,毕竟这样的粗心,也的确是他能干得出来的。 所以,便想着趁此机会给他一些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亦改改这粗心的毛病。 直到她差点动了胎气,躺下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便开始琢磨此事,这一琢磨,便琢磨出不对来了。 此事经不起推敲,仔细回想,有太多说不通之处。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明知是如此要紧的奏报,外祖为何不选择用八百里加急,而是让叶辞柏给带回来? 还有一点…… 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作为妻子再了解不过。 虽然他很多时候没什么正形,心思简单,做事大咧,但却是个轻重分的很清楚的人,他怎么会将重要的奏报给忘了呢? 除非…… 头一点她没办法证实,但最后一条,却是能证实的。 经过刚才的证实,果不其然。 看来,今儿个明着是叶辞柏吃了苦头,但实际上,却是能让他名正言顺留在上京最好的借口。 尤其是听他说外祖在将奏报交给他时告诉他,不是什么打紧的,这让她基本上可以确定,整件事,是太子和外祖串通起来所设的一个局,一个让叶辞柏名正言顺留在上京的局。 理通这一切,墨慈牵了牵唇角。 看来,他这四十三军棍,受得值。 不是说,要想要回报,便要有所付出吗。 值! 太值! “墨儿?” 巴拉巴拉抱怨委屈了好一通的叶辞柏,久不见身后人的回应,忍不住自己扭过头来看。 只见他一直在等着对他有所安慰的妻子,正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辞柏登时火大,同时更觉得委屈。 团着手里的锦被,抱在怀里,咬着唇大声控诉道:“墨儿,你果然变了……” 声音这么大,墨慈自是被惊扰回神。 一眼便看到满脸委屈控诉望她的叶辞柏。 他的心思并不难猜,只消一眼,便看出他此时心下所想,顿时哭笑不得,“你呀你,幸好你命好,有个太子妹夫,否则,就你现在这状态,怕是要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说话间,墨慈自我检讨,深深觉得,自己当真是太过于让他依赖,以至于原本纠正过来的性子,一朝被打回了原型。 “我命好?” 叶辞柏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我若是命好会变成现在这般?你莫要忘了,若不是我那个好太子妹夫,我现在也不会趴在这里!!!” 他命好? 真是搞笑! 墨慈凉凉道:“那你可有想过,你若不躺在这里,不出几日,朝上会有人上奏让你离京回边关?” “我当然……回边关?” 墨慈没有说话,而是垂下眸看着自己的腹部。 仿若生怕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一般,随之伸手抚上去。 叶辞柏顺着她的眼神和动作看过去,眼底难得的现出淡淡的深思。 难道说…… 叶辞柏沉默了下来。 墨慈见状,也不打搅他,亦不曾提醒,而是让他自己想。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护着他,让他依赖,自是要想到做到。 不能再给他凡事有她,这样的错觉以及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叶辞柏原本愤恨委屈的表情在逐渐溃散。 又过了一会,他微微皱起眉,问墨慈:“难道……卫韫是故意的?不不不,还有外祖,莫不是……” 墨慈不作答,而是施施然的起身,对他说:“具体如何,你要自己想,我出去用膳了。” 说罢,便出了内室,只余叶辞柏趴在那继续沉思。 房中很安静,静悄悄的。 良久。 叶辞柏猛地一拍床榻,“小爷明白了!”转而又气吼吼道:“为什么他们不在一开始便和我说明白?简直是太过分了!” 叶辞柏很生气,但很快他便悲剧了,“啊,疼……” …… 第1143章:你还未七老,我又怎会八十 第1143章:你还未七老,我又怎会八十 正如最初所预料的,接下来的日子,朝局之上,有关于催促叶辞柏回去边关的奏折并没有出现过。 当然,在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有过的,只不过被卫韫一派的人,以一句‘叶小将军身上有伤,如何前往边关,莫要到时候连累了其他将士才是’。 就这样,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发声。 而时日一长,此事也大多被遗忘了过去。 叶辞柏不愧是皮糙肉厚的,不过几日,便可以下床了。 在能下床之后,墨慈便催着他过去东宫。 “去东宫做什么?”叶辞柏眼睛闪烁。 墨慈看在眼里,怎会不知他在装傻,随没好气道:“你说做什么?太子殿下为了让你顺理成章的留在上京,可谓是煞费苦心安排了这一切,你如今伤势大好,不应该过去道谢吗?” 叶辞柏见躲不过,便理直气壮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去,你想啊,我现在能留在上京,是因为我身上有伤,我若是出门,必然会被人看到,他们就会想我的伤已经好了,到时候催我回边关怎么办?” “我回来可是要等你生产完呢,你现在距离生产还有两三个月,所以,我现在能避就避,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恩,对,就是这样。 墨慈无言看他,过会儿,“我看你是抹不下脸去道谢吧?” “谁说的,我这是为了不让自己出现于人前。”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依着你的功夫,要想避着人去东宫,可谓是轻而易举。” 她可没忘记,在嫁给他之前,数不清的夜里,他是如何避着学士府的下人和侍卫,次次如过无人之境一般,潜进她闺房的。 叶辞柏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伤只是好了点,还未好全呢,大夫说了,不让活动太大。” 墨慈微微一笑,“没关系,有长风帮着你。” “长风太瘦小,我怕我把他压坏了。” 门外待命的长风将这话听了个清楚,默默的看了看自己,他记得,自己并不是很瘦,前段时间好像还重了三斤,唔,至少比少爷壮士一些。 可惜,长风的心里话,叶辞柏是不会听到的,即便是听到,他也不会当回事,反正这个赖他耍定了。 但是他忘了,他有张良计,墨慈也会有过墙梯。 “长风一个人当然不行,不过没关系,我从朝歌那借了两个人,他们的武功,或许不如你和长风,但轻功却是顶顶好的。” 说罢,墨慈不给叶辞柏再开口的机会,拍了拍手,下一刻,两个身穿黑色劲衣的冷面男子出现。 “劳烦二位了。” “少夫人客气。” 二人一左一右的出现在叶辞柏身边。 “你们要干嘛?” 叶辞柏瞪大眼。 “得罪了小将军。”话落,二人默契的架起他腾空而起。 一阵劲风飘过,带远了叶辞柏的怒吼。 墨慈掏了掏耳朵,假装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 东宫。 叶辞柏黑着脸瞪着叶朝歌,一副有气但又不敢发作的模样。 没办法,谁让卫韫在旁虎视眈眈的盯着。 叶辞柏气得胸口疼。 气呼呼的坐下,很快便又因用力过猛弹跳起来,双手捂着屁…股上的伤呲牙咧嘴的跳脚。 叶朝歌看着,忍不住的捂嘴笑。 “你还笑,若不是他,我会这样吗?” 叶辞柏气得都快没了脾气。 叶朝歌眨眨眼,“可也不正是因为他,你才会安安心心的待在上京,不被人烦扰吗?” “我……” 叶辞柏瘪着嘴,独自生了会闷气,好似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看向卫韫,说:“那个,谢谢你啊……” 后面四个字说的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卫韫淡淡挑眉。 “我!” 叶辞柏咬牙,“我说,谢谢你……” 还是不太清楚。 “我耳朵不太好使,没听清。” “你七老八十了?”还耳朵不太好使! 卫韫凉凉道:“你还未七老,我又怎会八十。” “你不要太过分了!” 叶朝歌看不下去了,“哥,你既然都张口了,这般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啊,痛快点,像个男人一样。” 叶辞柏又炸了,“什么叫做像个男人一样,我本来就是男人!” “南风,把他给我丢出去!”卫韫冷声下令。 南风进来,走到叶辞柏的身后。 见状,叶辞柏连忙认怂,“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吸了口气,这次吐字清楚了,“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他虽然嘴硬,但也并非不识好歹。 经过这几日,很多事也想清楚了,即便墨慈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能这么安安静静的待在府上,多亏了卫韫。 但以前在他手上吃了太多的亏,让他道谢,总感觉十分的别扭,况且,虽然自己这伤是为苦肉计,但那也是实打实的。 就这么的,这别扭便被放大。 可既然都来了,再别扭,莫说是旁人,便是他自己也看不过去。 所以方才,他才会开口。 只是吧,男人都有自尊心,他也不例外。 结果倒好,折腾来折腾去,这声道谢最终还是免不了。 一是一,二便是二,该怎么着,便是怎么着,卫韫的苦心安排抹不去,这一点,他是承认的。 叶辞柏开了口,卫韫自不是小气的人。 这事至此便也揭了过去。 虽事情过去了,但叶辞柏还是有几个疑惑,比如,那份奏报。 “你之前当真不曾接过折子什么的?” 卫韫掀了掀眼皮,“你觉得大将军明知自己的外孙靠不住,会不留后手?” 靠不住的叶辞柏:“……” 行吧,谁让他确实有些靠不住呢。 “既然你早些便收到了消息,那派去边关的官员出发了吗?” “在你回来之前便出发了。” 叶辞柏疑惑:“那我为何不曾遇上?” 他回京,对方离京,虽然目的地不同,但是路线却是相同的,理应能撞见才是。 “派了谁过去?” 莫不是他一路着急赶路回京,没有注意到?或是对方他不认识? 叶辞柏突然在此事上纠结了起来。 …… 第1144章:生产(上) 第1144章:生产(上) “老三。” 此话一出,叶辞柏震惊了。 不只是他,便是叶朝歌也颇为意外。 “康王?” 卫韫恩了一声。 “呵呵,真是天下红雨娘要嫁人,竟然是康王。”想到什么,叶辞柏问卫韫:“让他去他也同意?” 他从边关回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 因着与北燕是边境,虽然繁华,但却是龙蛇混杂,在那里,可能会捞到油水,但绝对不会捞到卫成想要的。 “他自己请旨要去的。”卫韫又道:“并非是被迫或是碍于圣旨。” 正如他所说,早在叶辞柏回到上京之前,他便先一步收到了祁继仁的加急奏报,当时就此事他曾同父皇商议过。 只是对于人选,倒是一直不曾拿定主意。 边关和其他地方不同,派过去的官员,必须要镇得住,否则,只会耽误工夫。 可文官,大多数文气重,讲究什么礼仪规范,在龙蛇混杂的边关怕是难堪大任,而武官又太过刚硬,少了文官的文气。 他和父皇所想一致,那便是找一个文武双全,且能力非凡的官员过去,如此方能镇得住如今正乱糟糟的边关。 只是,朝堂之上官员众多,文官武官亦是诸多,但要说文武双全且又要能力非凡的,便有些不大好找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卫成竟然受到了消息,主动请缨前往边关。 “你可想好了,边关那里不比上京,有些时候,你的聪明不一定有用。” 那日,卫成请缨之时,宣正帝心情很是复杂,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既想让他去,又不想让他去。 “父皇,儿臣已经想得很清楚,请父皇成全!” 最终结果,必然是同意了的。 也就在第二日,卫成收拾了行囊,只带着几个人,悄悄离开了上京。 “这可真奇怪,莫不是转性了?” 叶辞柏啧啧称奇,难怪在回来的路上不曾遇见,既然是悄悄离京,必然是一路低调前行,恐怕是换了装束。 “或许吧。” 卫韫不欲在此事上多言,直接下逐客令,“行了,谢也道了,回吧。” 叶辞柏:“……” “当我稀罕待啊,这就回了,走了!” 哼了哼,转向叶朝歌:“你生产在即,多注意一些。” 看着妹妹的肚子,叶辞柏忍不住的有些担忧,这可怎么生啊。 如来时一般,叶辞柏被一左一右的架着,运用轻功回了叶府。 “坐了这么久,我陪你进去休息。”前脚叶辞柏走,后脚卫韫便如是对叶朝歌说。 “好。” 她也的确是有些累了,从刚才开始,便在强撑着。 回了内室,将将躺下,叶朝歌便睡了过去。 这几日她好似回到了之前,容易瞌睡,且在睡着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响动,更叫不醒,除非她自己醒来。 卫韫坐在那,耳边是叶朝歌绵长平稳的呼吸,神色沉重阴鸷。 终于,那一日,还是即将到来了。 生产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可他,却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无从下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了之和凤氏说的转机在哪儿,又指得是什么。 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在叶朝歌的面前,他如同一个无事人一般,可一旦离了她,他便是心事重重。 “殿下……” 门外突然传来南风刻意压低的声音。 卫韫回神,抹了把脸,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去后,出了内室,“什么事。” “方才下人来报,我们刚得了一批新鲜的虫草,属下已经交给红尘,让她妥善安置。” “新鲜的虫草?” “对,年份极好,色泽也是上等呢。” 闻言,卫韫面上的神色微缓,虫草是好东西,作为太子,再好的东西于他而言都不缺,但新鲜的虫草,却很难得。 概因新鲜的要经过特殊处理保存,待用的时候,变成了干的。 新鲜的和干的,总归是有些差别的。 虫草是上好的药材,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当年叶家的老太太,若不是因着服用虫草,也不会坚持到来年叶辞柏成婚,由此可见,新鲜的虫草益处大有。 对现在的情况来说,他急需这些。 “我让你找的千年人参和千年灵芝,可找到了?” “这个……”南风低下头,“人参倒是找到了,将将足千年,只是灵芝,还不曾。” 前段时间,主子交给他一项秘密任务,让他暗中去寻万年的人参和灵芝。 可这人参和灵芝,百年的不少,可万年的,恐怕这世上都难找一株。 殿下便退而求其次,从万年改成了千年。 即便如此,也不好找,他至今只找到了人参,千年灵芝比人参更稀缺难找,找到现在,也不曾有消息。 “还请殿下再给属下一些时间。” “可谁给我时间?” 卫韫突然发怒。 南风连忙跪下,“殿下息怒,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卫韫闭了闭眼睛,抬手摁了摁额际,“你起来吧,是我太急了。” 待南风起身后,便说让他继续找,若实在找不到,便找一些年份长一些的,并要多。 “是。” “退下吧。” 房中安静了下来,卫韫幽幽的叹了口气。 今儿个他没有说的是,之前祁继仁送来的加急奏报中,夹着一封信,信是写给他的,临盆日期越来越近,不安,不只是他一个。 卫韫用力的捏了捏拳头,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 时间,永远是最无情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而叶朝歌的临产日期在逼近。 在忐忑中,令人措手不及的,她提前了。 这日,叶朝歌在睡觉,卫韫陪着她,只是,一个睡得香甜,另一个则了无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不曾睡个囫囵觉了,这段时间,成宿成宿的睡不着,人越来越憔悴,但奇怪的是,他却越来越清醒。 这次睡着,也不知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 看着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外界一切的叶朝歌,卫韫忍不住的在心里悄然叹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她身下的被褥晕染了,伸手摸下,一片湿润。 卫韫当时便变了脸色。 …… 第1145章:生产(中) 第1145章:生产(中) “殿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嬷嬷急得团团转。 早在一个月前,东宫便处于紧张的备产中,几位稳婆也陆陆续续的搬进了东宫,产房那边更是一早儿便准备好了,每天她都会过去检查通风。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待小姐发动。 昨儿个她还同米嬷嬷她们几个说,有了之前小姐生小主子的经验,即便这次是双胎,她们也准备万全,即便小姐提前发动,也不会乱了手脚。 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大话说了才不过一个晚上,便打脸了。 小姐的羊水破了,稳婆说,马上要生了。 话说要生了,接生就是。 可问题是,小姐却叫不醒! 便是在她耳边敲锣打鼓,也叫不醒她。 小姐不醒,如何生,怎么生? 生孩子这种事,可没有人能替啊! 刘嬷嬷急得满头大汗,“这都叫什么事啊……” 可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首要是将小姐弄醒,刘嬷嬷一把抓上红尘,“红尘,你赶紧给想想法子,想法子让小姐醒过来啊。” “我,我……” 红尘也是无计可施,该用的法子,便在早前小姐睡下叫不醒时用过了,半点作用没有,现在,怕就怕,是一样的结果。 可不管怎么说,为今之计,都要试试! 试过后的结果,即便是早已预料到,仍是忍不住的失望。 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叶朝歌仍是未醒。 屋子里乱成一锅粥,却丝毫影响不到熟睡的叶朝歌。 这时,稳婆大喊:“不好,开四指了,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送太子妃去产房。” “这……”刘嬷嬷像个无头的苍蝇,“殿下!” 卫韫没有理会她,弯腰将叶朝歌抱起来,“去产房!” 当即,众人转战去了产房。 卫韫将叶朝歌安置在产床上,“当年宸亲王妃生产是你们谁接生的?” “回殿下,是老妇姐妹俩。” “当初你们是如何为王妃接生的,今日,便怎会为太子妃接生!”卫韫眼睛很黑,神色严肃紧绷,言语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这……” 两位稳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事到临头,她们哪里还有算则的余地,当即硬着头皮:“老妇尽力。” “孤要的不是尽力,而是保证,若太子妃有个闪失,你们一家老小……” 霎时间,稳婆的脸煞白。 其他稳婆亦是如此。 虽然太子的话是对那二人说的,但她们同为为太子妃接生的稳婆,若是太子妃当真有个闪失,莫说那二人,她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几人瑟瑟发抖,神情间充满了惶恐和恐惧。 卫韫黝黑的眼眸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暗含厉色。 稳婆立时抖得更厉害了。 “反之,太子妃平安顺产,孤会给予你们想象不到的富贵荣华,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 …… 夜,越来越深沉。 东宫后殿的产房中,相对正常生产显得要安静许多。 几个稳婆围绕在产床前,一边揉捏叶朝歌的腹部周围,一边极快的交换对策,为接下来的生产制定最理想的计划。 卫韫在原地立着不动,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眸子,黑沉的可怕,触之胆战心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叶朝歌未醒,她的骨缝越开越大,从四指开到了五指…… 稳婆忙碌,一屋子的嬷嬷丫鬟亦是不闲着。 唯独卫韫,依旧立在那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南风的声音:“殿下,吴院正请来了。” 南风的声音,如一道惊雷一般,瞬间将卫韫惊醒。 她看也不看忙碌的诸人,抬脚匆匆出了产房。 “南风,速速去驿馆将承曦带来,告诉他,太子妃要生了。” “是。” 南风匆匆领命而去,卫韫一改方才的沉默,“红尘,你出来与吴院正将太子妃的情况讲一下,尽快拿出个章程。” 红尘出来,卫韫回了产房。 产房中,依旧忙做一团。 而产床上躺着人儿,依旧无知无觉。 …… 三更半夜。 叶辞柏正搂着娇妻睡得正香。 深夜里的叶府很安静。 突然,一阵匆匆脚步声响起,打破了这沉寂的静谧。 “少爷,少夫人,方才东宫差人来报,小姐发动了。” 长风将门拍的咣咣响。 “滚,不准扰了小爷睡觉!” 屋内传来叶辞柏含糊的吼声。 “少爷别睡了,小姐要生了,少爷,少夫人,快醒醒啊……” “长风,你这是干什么呢?” 在偏房守夜的大蕉和轻语出来,刚要责备,便听长风道:“方才东宫差人过来,咱们小姐发动了,可小姐还未醒呢。” 话音将将落下,长风勉强的房门便被用力的自内打开,仅着单衣的叶辞柏走了出来,语气不善,“什么发动了还未醒,你把话说清楚。” 长风又说了一遍。 叶辞柏眉头皱得好似要打上死结,“你去备马,我进去换衣服。” 说罢,匆匆忙忙进了屋。 这时,挺着大肚子行动有些不便的墨慈从内室出来,“怎么了,我刚才听你们说朝歌要生了?” “恩,要生了,我现在便过去看看。”叶辞柏一边快速的穿衣,一边对墨慈说:“你待在家里,便不要过去了,待有了消息,我便让长风回来告知于你。” “好,你快去吧。” 叶辞柏的速度很快,常年在军营里练出来了,不一会便出了门。 “方才我没怎么听清楚,你们跟我说说,怎么个事。” 前脚叶辞柏出门,后脚大蕉和轻语便进来伺候。 墨慈听得糊涂,只知道叶朝歌要生了,隐约听着情况不太对。 “长风说太子妃发动了,但奇怪的是,人未醒在睡着。”轻语问大蕉,“他是这么说的对吧?” 大蕉点头,“的确是这么说。” 墨慈皱眉,“发动了,但人未醒还在睡着?” “是的,方才长风便是这么说的。” “他没说别的?” 二人摇头,轻语问:“可要奴婢去打听清楚?” 墨慈想了想,“也好,你去寻门房的人,他们应该知道。” 没多久,轻语便回来了,“门房的人说,东宫来人的确只说太子妃发动,但未醒在睡着。” …… 第1146章:生产(下) 第1146章:生产(下) “红尘……” 正要进去产房的红尘闻声停下,“大少爷您来了。” 叶辞柏缓了口气,“怎么回事,下人们也没说清楚,对了,怎么没听到歌儿的动静?” “小姐她……” “这都要生了,她睡着还未醒?” 听完红尘的讲述,叶辞柏难掩惊奇。 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都发动了,产妇却还在睡梦中! 这就好比打仗,敌人都打到帐前了,还迷迷糊糊的无知无觉。 “少爷,奴婢得进产房了,您不若去前面喝茶?” 叶辞柏摆手,“你尽管进去,不必理会我。” 红尘道了声是,便匆忙进了产房,将切好的参片放到叶朝歌的嘴里。 看着全程没有动静的主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头前立着的卫韫跟前儿道:“殿下,奴婢方才与院正大人商议过了,目前所有的法子都不适宜小姐,只有等小姐自己醒过来。” 法子,有,虎狼之法比比皆是,可现在小姐一怀着双胎,二即将生产,所有的虎狼之法皆不能用,而能用的,在来产房前她已然用过了。 为今之计,只有等小姐自己醒。 卫韫唇角收紧,垂在两侧袖袍中,一双手早已麻木,嗓音沙哑:“承曦来了吗?” “大少爷来了,曦琼王还未到。” 红尘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曦琼王到的禀报。 卫韫扔下一句:“你在这看着。”便再度出了产房。 产房外,看也不看叶辞柏,卫韫揪着承曦便去了一旁,“情况来的时候南风都已经告诉你了吧?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有是有,但是有些冒险。” 卫韫眸子紧缩,“怎么个冒险法?” “用针刺她的百会穴,或许能将她刺激醒来,但是,此法存在很大的风险,若是一着不慎,有可能……” 承曦顿了顿,在卫韫的逼问下,方才道:“或许会永远不醒,或许……即便醒来,也有可能神志受损,像常兴那般……” 常兴…… 那个被一个花瓶砸成傻子的常家二公子? “这是唯一的法子?” 卫韫满嘴苦涩。 在她睡梦中破了羊水,沉睡不醒,不得生产…… 难道,这便是那个避也避不开的死劫? 指甲狠狠的掐入手心,掌心之中一片粘稠。 便是如此,也吸引不到卫韫丝毫的心神。 承曦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这时,红尘从产房里跑出来,“不好了,两个小主子卡住了,小姐生不出来……” 卫韫脚下踉跄,满脸灰败,“难道,当真是命数?” “什么命数?都什么时候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还不赶紧想想法子。” 叶辞柏气急败坏。 刚才卫韫和承曦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此刻,他若还看不出卫韫有事在瞒着,那他可以去死一死了。 纵然想问,但也清楚,现在并非是解惑的时候。 他不清楚什么命数不命数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妹妹在里面生不出来孩子! 他不知道,所谓的睡着叫不醒是怎么回事,又是为什么,他只知道,便是妹妹叫不醒,醒不来,可他们却是清醒的,现在,也只有清醒着的他们,才能帮妹妹! 在这关键之时,叶辞柏比任何人都清醒冷静,“刚才你说的什么穴,你有多少把握?” 承曦想了想,道:“五成。” “五成……” 不多,但是于现在来说,足够了。 “行了,你别想了,就让曦琼王试试。” 嘴上虽然决定着,但只有叶辞柏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内心,早已乱做了一团。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也不知道最终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但他知道,若是不试,后果必然是难以承受的。 卫韫目色沉沉的看向叶辞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 叶辞柏的话还未说完,产房里传出惊呼:“红尘姑娘红尘姑娘,你快进来瞧瞧,太子妃血止不住啊……” 红尘脸色一变,连忙回了产房。 卫韫如同一阵风似的,紧随而至。 刚进去,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浓郁血腥味。 卫韫心中一揪,冲过去揪起一稳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卫韫的质问透着满满的戾气。 稳婆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刘嬷嬷见状,连忙扑过来,“殿下,殿下,您听老奴说,先将稳婆放开,小姐还未生产,稳婆不能乱呐,殿下,您想想小姐……” 揪着稳婆的手,逐渐松开。 刘嬷嬷趁此机会,连忙将稳婆救下来了,“行了,你快去忙吧,记住了,你们的生死荣华富贵,皆系于太子妃身上,主子好,你们便好!” “是是是……” “去吧。” 刘嬷嬷和稳婆说了什么,卫韫一概不知,此时,他僵在那里,眼睛近乎于失神的望着产床上的叶朝歌。 睡梦中她的脸色比刚才苍白了许多,之前尚且放松的眉宇,此刻正皱在一起,很明显,她睡得并不踏实。 望着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卫韫眸底掠过一抹血色。 她怎么可能睡得踏实呢!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舍得醒来! 这一刻,卫韫深觉无力,对命数,对那个避不开的死劫,对她,对自己……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掠过无数,最终,尽数散去,只余一个念头留存。 眼睛睁开之时,冷芒闪现。 既然避不开,那就不避了,他陪她一起承受就是。 “刘嬷嬷!” “殿下?” “收拾一下,请曦琼王进来。” “这……” 刘嬷嬷看了看她的小姐,咬咬牙,“是!” 随即带着人将产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待收拾妥当,红尘便去外头将承曦请了进来。 “你想好了?” 承曦话未多说,只是如是问了他这么一句。 卫韫抿唇,“恩。” 承曦苦笑一声,“也是,我这话白问。” 若是不曾想好,他又怎会站在这? 他悄悄的捏了捏手指,深呼吸口气,过去产床前,取出携带的针包,“先给我把剪刀和小刀……” …… 第1147章:两只小皇孙,出世 第1147章:两只小皇孙,出世 叶朝歌睡得很香。 可睡着睡着,便有些呼吸困窘,且身体沉重,好似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身体越来越沉,而她也越来越难受。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难受死的时候,突然一阵针扎似的刺疼遍布全身,让她立时清醒过来。 本以为醒了便能摆脱一切的疼痛,可谁知道,等待她的是撕裂般的剧痛,疼得她差点昏死过去。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 “歌儿,歌儿……” 各种嘈杂在耳边回荡。 原本有些不大清醒的叶朝歌,瞬间醒得彻彻底底。 还未等她开口,一波剧痛瞬间攫去她的所有感官。 “啊……” 到嘴的话,尽数化为痛呼喊叫。 紧跟着,产房中被叶朝歌撕心裂肺的喊叫所充斥。 产房外,走来走去的叶辞柏听到熟悉的声音,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 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 …… 叶朝歌醒了,她有力气了,撕心裂肺的喊叫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一道响亮的啼哭取代。 没过多久,又一道稍微弱一些的啼哭随之而至。 “生了,生了,太子妃生了一对小皇孙……” 这则好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整个上京。 皇宫。 “小皇孙?两个?” 郭远一脸喜气的点头,“恭喜陛下,喜得皇长孙及皇二孙。” 宣正帝消化了这一好消息,连着说了三个好。 “郭远。” “奴才在。” “赏,给朕好好的赏,太子妃劳苦功高,你去将朕私库里的那颗半人高的红珊瑚送去东宫,给太子妃摆着玩。” “是。” 傍晚时分,宫里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在郭远的带领下抬进了东宫。 如此大的阵势,自是瞒不过各方眼线,以及老百姓。 一时间议论纷纷。 外界的哄闹,此时已然回到绮歆楼的叶朝歌丝毫不知。 在她将孩子生下来后,她便昏睡了过去。 卫韫便守在床前,寸步不离,便是宣正帝派人送来的赏赐,也无心过去前殿,更不用说进宫谢恩。 好在,一切有大长公主在操持。 “你且回去告诉陛下,太子妃此次生产损耗极大,昏迷不醒,待脱离了危险,太子再进宫谢恩。” 郭远回宫后,将大长公主的话带给宣正帝。 “太子妃身子如何?” “回陛下,老奴问过吴院正,太子妃的确耗损极大,身子极虚,怕是要好生将养些时候。” 宣正帝点头,“两个孩子呢,可还好?” 说到东宫的双胎,郭远一改方才的愁绪,笑眯眯的说:“老奴见过了,两位小皇孙白白胖胖的,长得一模一样,那眉眼,老奴瞧着和咱们殿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听两个孙子像儿子,宣正帝更高兴了,大手一挥:“你再去朕的私库看看,将那些适合太子妃的药材,都送去东宫,让太子妃好生养身子。” “老奴遵命。” 郭远一甩拂尘便要退下去办。 “回来,” “陛下还有何吩咐?” 宣正帝沉吟稍许,道:“朕看太子近期也是无心朝事,便允他休沐五日吧。” “要说谁最了解咱们太子殿下,非陛下您莫属啊,殿下若是知道您如此开恩,怕是会恨不得立马进宫来谢恩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郭远这个马屁,拍的可正正好。 看宣正帝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嘴角便知道。 “老东西,就你会说,那小子现在可没心思来朕跟前儿……罢了罢了,那丫头此次也是辛苦了,给朕一下生了两个孙子,朕还能太过计较不成,你去吧。” 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做父皇的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哪里有心思谢恩,恐怕他现在恨不得黏在他那小媳妇的身上。 算了算了,自己这个当父皇的,还能真计较不成啊。 “老奴这就去办,老奴告退。” 郭远退下后,宣正帝拍了下自己的手,拢在一起,乐呵呵的自言自语:“好,一下两个,不错不错……” 叶朝歌怀着双胎,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这双胎也要分的,有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也有两个女娃娃的双珠,再就是两个男娃娃的双胎。 宣正帝作为一国之君,同样也是喜欢带把的。 叶朝歌的头胎生的是个女娃娃,他虽有些失落,但到底也不曾表现出不悦,且对小铃铛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可内心深处,总归是有些失望的。 当初得知叶朝歌怀的是双胎,他便想过,不奢望,只要是个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便好,至少两个有一个是他的皇长孙。 早先,他也曾将吴院正宣到跟前儿来,问他太子妃怀的双胎是男是女。 只是这双胎到底与一个不同,难以辩驳,不过有一点吴院正倒是说了,他多了不敢保证,但是能保证其中一个必是带把的。 可没想到,一举得俩。 这儿媳当真是给他争气,要知道,大越建国到现在,皇室中不是没有出生过双胎,但要么是两个公主,要么就是一男一女的龙凤,像两个男娃娃,却是不曾有过的。 宣正帝深觉,自己当初将叶朝歌指婚给卫韫的决定是正确的。 …… 郭远去而复返,又是传口谕,又是送珍贵药材。 郭远是宣正帝跟前儿的红人,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便是宣正帝。 看待东宫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 看来这日后啊,太子妃的分量,也要正视起来了。 得太子宠爱的太子妃,只能说是个受宠的太子妃。 可连宣正帝都另眼相待,那么,这太子妃的地位和分量,就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了。 绮歆楼。 “方才你父皇派郭远前来传口谕,允你五日休沐,待朝歌醒了,你莫要忘记进宫同你父皇谢恩。”大长公主从前殿回来后,便如是对卫韫叮嘱道。 “恩。” 卫韫的嗓音沙哑的几乎都听不清。 大长公主深知怎么回事,叹了口气,抬手覆上他的肩膀,“别太担心了,朝歌是个有福气的,她会没事的。” …… 第1148章:死劫过去? 第1148章:死劫过去? 叶朝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恢复神智时,身上很疼,好像被人给劈成了两半似的。 她忍不住的叫出声。 “歌儿,你醒了……” 一直守在床前的卫韫发现叶朝歌醒了,顿时激动不已,激动的叫她的名字。 叶朝歌刚醒,眼睛尚有些模糊。 缓和了稍许,才看清眼前的卫韫。 “卫韫,我,我疼……” 她的声音沙哑非常,几近破音。 “哪里疼?歌儿,告诉我,你哪里疼?” 听到她喊疼,卫韫立时便急了。 “都,都疼……” 叶朝歌想告诉他,自己全身都疼,可她的喉咙像是撕裂了一般,话都说不全。 “别怕,我这就叫红尘进来,歌儿你等下……”说着,卫韫不顾形象的冲着外面大喊:“红尘红尘……” 下一刻,红尘匆匆跑进来,“殿下……”剩下的话,在看到睁开眼睛的叶朝歌时,尽数化为了欣喜,“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 “她喊疼,你快给她瞧瞧。” 卫韫握着叶朝歌的手侧身到一旁,让出地方给红尘。 红尘也不耽搁,近前又是把脉又是检查,片刻后,她脸上的笑容更盛,“殿下,小姐脱离危险,没事了……” 闻言,卫韫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眼睛通红,声音有些激动,“歌儿你没事了,你没事了,你挺过去了……” 说到后面,便是卫韫这个大男人,也不禁有些泣不成声。 这几日,他提心吊胆,几近崩溃,他一直在等,在等她醒来,整整等了三天三夜,今儿个是她生产完的第四天。 四天啊…… 每一天他都像是在度日如年,不,比度日如年还煎熬,他几乎都快要撑不下去了,若是她再不醒过来,他一定会崩溃。 向来不信神佛的他,发自内心的信了,并祈祷,对天上的各路神仙祈祷,祈祷她快些醒来,只要让她醒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终于,终于。 上苍听到了他的祈祷,她醒了。 卫韫的泣不成声叶朝歌听在耳朵里,眼角溢出水光,她看着他,“你……” 话未完,头一侧,人便失去了知觉。 卫韫见状,顿时满目的惊恐,用力的紧握着她的手,并急…促的叫她的名字,“歌儿,朝歌,叶朝歌,你别吓我,歌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吓我……” 想到什么,忙找红尘。 红尘连忙查看,随之吐出了一口气,“殿下不要紧张,小姐只是太衰弱了,睡着了。” “睡,睡着?” “对,小姐经了生产,耗尽了全部的精气神,会体力不够,支撑不住睡着也是正常现象,让小姐睡吧,睡眠是最好的药,可以帮助小姐恢复体力。” 红尘说的很详尽,卫韫这才平静下来,点点头,“睡着就好,睡着就好……” 只是睡着就好。 “殿下,您也多日不曾休息了,不若去休息一会,这里有奴婢守着,有什么事再去叫您。”红尘提议道。 从小姐发动的那晚到现在,已经多日过去,殿下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姐的身边,期间更是不曾阖眼,眼睛眨都不眨以下的望着小姐,好似只要眨一下眼睛,小姐就会不见了似的。 她和刘嬷嬷不是没有劝过,便是大长公主亦是劝过的,奈何殿下一意孤行,非要守在小姐的身边,等小姐醒来。 现在小姐醒了,殿下也该去休息休息了。 “不。”卫韫摇头,“我要守着她。” 语气很强硬。 红尘深知劝不动,便退下了。 没多会儿,刘嬷嬷端着热腾腾的膳食进来,“殿下,吃些东西吧,您这几日不曾好好用膳,这般下去,身子会垮掉的,老奴知晓您自己不在乎,可小姐在乎啊,若是小姐醒来看到您瘦了,定然会心疼的。” 不得不说,刘嬷嬷的一番话,可谓是掐住了卫韫的七寸上。 仿佛觉得还不够似的,刘嬷嬷又道:“您也不希望在小姐醒来后您倒下去吧。” 卫韫苦笑一声,“我什么未说,你便先说了这么一大串。” “老奴这不是怕您没胃口不吃嘛。”类似的话,在这几日可是没少从殿下的嘴里说出来。 刚开始的两日,殿下不吃不喝,将膳食送到跟前儿,往往都是一句‘没胃口,端下去’便给打发了。 后来夫人出面,殿下这才多少吃了些。 可吃的到底是不多。 当然,今日若不是小姐醒了,红尘再三保证小姐除去虚弱之外,其他的一应皆好,她也不敢说这么多的话劝。 不过,看殿下的态度,想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必再苦恼为难了。 卫韫的胃口,明显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刘嬷嬷送来的吃食,尽数被他吃了个干净。 东西是吃了,但对于休息,纵然刘嬷嬷说再多,也说动不了他。 对此,卫韫有着自己的坚持。 …… 叶朝歌这一睡,两天后才醒来。 “你瘦了……” 她抚上卫韫的脸,声音依旧沙哑。 卫韫大手盖住她的小手,微笑摇头,“没关系,只是瘦了点,不出几日便会补回来,倒是你,此次耗损巨大,红尘说你至少要躺两三个月。” “不过没关系,我会陪你。” 其实他没有说的是,莫说是躺两三个月,便是躺个一年半载,只要人好好的活着,对他来说,便是幸中之幸。 他现在知足了,不会再贪心了,上苍已经达成他所愿,他再没有什么愿望了,只要她活着,便胜过所有。 “让我看看孩子。”叶朝歌想到造成她现在这般躺着一动不能动,且身子疼痛到麻木的‘两个罪魁’。 卫韫让人将孩子抱过来。 很快,两只一模一样的襁褓便放到了叶朝歌的眼前。 奶娘抱着一个,米嬷嬷抱着一个。 他们正睡着,睡得很香,时不时的听到小…嘴的吧嗒声。 小两只长得也是一模一样,加之刚出生的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不一会,叶朝歌便花了眼。 问道:“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幺?” …… 第1149章: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第1149章: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半个月后,叶朝歌的身体明显好转,已经能坐起来了。 只是红尘不让她长时间坐,大多数时间都是躺着的。 在这半个月里,卫韫也如他所承诺的那般,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吃在内室,睡在内室的软榻,整整半个月不曾离开绮歆楼,更不用说去上朝了。 不止如此,对于朝事更是干脆的做起了甩手掌柜,一律推开。 真真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守着叶朝歌。 一国储君做了甩手掌柜,一应事务便尽数堆到了一国之君的跟前儿,这可把宣正帝给气坏了。 当日他只准了他五日休沐,可他倒好,自作主张的生生从五日延迟到了第三个五日,不但如此,且还有再度叠加的趋势。 宣正帝觉得,不能再如此任由卫韫放纵下去,便派了郭远前去东宫传话,命令卫韫明日开始回归政务,若明儿个早朝上看不到他,后果自负! 当然,卫韫并没有见郭远,所传命令由南风前来绮歆楼转达。 “殿下,陛下好像是认真的。” 南风这话说的可是相当含蓄,郭远都来了,自不是玩笑。 要知道,这半个月里,宣正帝对于卫韫自作主张的延长休沐可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曾派人过来。 既然派来了郭远,那所传之命令,自然是不容置喙的。 卫韫很淡定,他想了想,对南风说:“你去公主府将姑母请来,请她老人家带着双胞胎进宫给父皇瞧瞧。” “双胞胎出生到现在,父皇还未见过,也该让他老人家瞧瞧孙子了。” 卫韫意味深长道。 南风顿了顿,他好像知道殿下要做什么了…… 一个时辰后,皇宫。 宣正帝看着大长公主带过来的两只襁褓,默默地扶额,“这小子……” 大长公主忍不住的乐,“朝歌那孩子此次为生这俩孩子所谓是凶险万分,韫儿守着也乃是人之常情,左右陛下您还年轻,能者多劳,不若便由他去吧。” “皇姐你怎么也向着他说话了?”宣正帝不满。 大长公主不答反道:“您先见见这来孩子再做决定。” 郭远近前儿,从奶娘的手里接过一个,赵嬷嬷则抱着另一个,去给宣正帝看。 一开始宣正帝还能端着,可随着孩子越来越近,便有些端不住了,待近了前,起身将头凑过去。 看着眼前一对一模一样的小娃娃,宣正帝立时笑了起来,想也没想道:“比小铃铛还像韫儿,简直就是与韫儿当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或许是人上了年纪,所求的便简单了些,所乐见的便是子孙满堂。 对于双胞胎孙子,宣正帝爱不释手。 俗话说,爱屋及乌。 就这样,卫韫托了两个儿子的福,暂时换得了一时的清净。 叶朝歌知道此事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卫韫,“你怎么就知道父皇见过大球小球后,就会放你继续休沐?” “倒也不是知道,不过就是试试罢了。”卫韫唇角含笑。 “若是不成呢?”叶朝歌好奇问他。 卫韫捏了捏她的小手,“若是不成,那我便亲自进宫到父皇的跟前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父皇心软,自是能成。”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亏你说得出口。” “为了陪着你,为夫自是会说到做到。”他不只是说得出口,且还会做。 他想好了,先让两个儿子登场,若是两个胖乎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子不能换得父皇的松口,那他便自己进宫,到时候,便是哭求,也要让父皇松口。 对于两个儿子能否换得父皇松口,说实话,他也没什么把握,不过是赌了一把。 好在结果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父皇松了口气,他便不必去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说起来,宣正帝的松口倒也在情理之中,任谁看到一双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娃,都会忍不住的心软喜欢,更何况,这对小娃娃还是自己的亲孙子,看他们一个个健康白胖的模样,便知作为母亲的实属不易,宣正帝本就是个良善性子,自不会再多做为难,最终让步,也是意料之内。 “不过……” 卫韫抿唇对叶朝歌说:“姑母代父皇传话过来,他老人的皇孙,不能唤作大球小球这般的恩,名字。” 大球小球,便是叶朝歌给两个双胞胎儿子取的乳名。 原本,她想让大的叫金龙,小的叫金龟。 可只要想想,若是真让双胞胎叫了这个名字,第二天一早,宣正帝的御案上便会堆满了弹劾东宫和卫韫的折子。 而且,金龟这名字并不是很好听。 于是,她便退而求其次,大的叫大球,小的便叫小球。 取这名字倒也简单,因为双胞胎长得白白胖胖的,团在一起,的确很像个大面团子,只是大团子和小团子有些拗口,索性便叫大球小球了。 叶朝歌瞪大眼,“大球小球怎么了,这名字不是挺好的吗,再说,这只是乳名,待过了三岁,自然便是不叫了的。” 皇室有规矩,皇家子孙,尤其是男儿,在三岁后,便不能再叫乳名,女娃倒是没有这般的讲究。 “我也觉得甚好,只是父皇觉得不太好……”卫韫心安理得的将一切推给宣正帝。 叶朝歌哦了一声,凉凉说道:“没事,你去一哭二闹三上吊,父皇一时心软之下,说不定便会觉得好了。” 卫韫:“……” “哼,究竟是父皇觉得大球小球不好,还是你觉得不好?” 叶朝歌瞪他,虽躺着,生生折了些气势,但她眼睛这么一瞪,卫韫立马便认输了。 连忙道:“当然是父皇,我怎么样都行,都听你的,莫说你叫他们大球小球,便是大土小土,为夫也绝无二话。” 卫韫一番话说的煞有介事。 “是吗?”叶朝歌一脸的似笑非笑,好似在说,你继续,我看着你胡说八道。 卫韫硬着头皮,“是。” 怎么说呢,对于双胞胎儿子的名字,他只觉得滑稽,以一个过来人的成年男子去想,若是他幼时被取了这么一个乳名,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了,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 第1150章:卫韫,很高兴与你结识 第1150章:卫韫,很高兴与你结识 只是,那时候歌儿刚醒来不久,他没办法去拂逆她。 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歌儿错了也是对的。 可他嘴上不说话,不代表着心里不想。 原本想想就这样算了,左右不过就是一个乳名,待孩子到了三岁,这乳名估计就没人会记得了。 没想到,父皇也对大球小球这俩名字表示嫌弃,按照姑母说的,父皇的嫌弃并没有他这边的明显罢了,只是提了一嘴。 提了一嘴也是提了啊,只要提了,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吗? 当时他的心思便活跃了起来,想着为自己的双胞胎争取一下权利。 奈何,他有张良计,而他的歌儿则有过墙梯。 不论卫韫的心思如何的活跃,双胞胎的乳名,最终还是定下了大球小球。 由此可见,叶朝歌这个大祖宗的地位,在卫韫的心里无可撼动。 …… 驿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回少谷主的话,都差不多了。” 承曦点点头,“小叔那边呢?” “亲王那边也都差不多了,择日便可出发回柔然。” 追思白净的脸蛋红扑扑的,只要一想到即将回到家乡,便忍不住的兴奋。 来到大越的上京,算下来也有快一年了,大越虽好,上京虽好,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国土柔然,不是自己的家乡七星谷。 百姓间不是有句话叫做,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吗。 便是如此。 “就这么高兴啊?”看出追思的激动,承曦笑道。 追思使劲儿的点点头,“少谷主不高兴吗?” “自是高兴的。”承曦叹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 大越的上京,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若非之前来意未成,他早就回去了,如今,叶朝歌顺利生产,度过了命中的死劫,他的任务完成,是时候该回去了。 说起这事,承曦有些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顺利,不是说顺利不好,而是太顺利了,总感觉有些不对。 命中的死劫这般容易便过了的吗? 此念一起,承曦便摇摇头。 现在的结果皆大欢喜,想那么复杂做什么,他只要知道,一切过去,足矣。 任务完成,承曦心中也有些激动的,那个人好好活着,且有爱她的夫婿,一双儿子一个女儿,他看着,也替她欢喜。 虽然无缘,但他依旧默默的盼着她好。 即便回到柔然,相隔万里,他还是会遥愿,她一生顺遂美满。 想着,承曦吐出一口浊气,“传令下去,三日后咱们便动身回柔然。” “是。” 追思笑眯眯的应着,想到什么,面上的笑容微敛,“少谷主,公主那边……” 承曦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沉目道:“那丫头我是管不了了,回去后如实禀报陛下,如何决断,便让陛下自行处置吧。” 扶芯啊…… 太让他失望了。 他一直都知道,那丫头性子倔,被他给宠惯坏了,但从未想过,她会如此的胆大妄为,不顾一切后果,疯狂追随。 大约两个月前,卫成秘密离京去了边关,扶芯随后跟随追了过去。 那日,他在城外拦住了她,试图劝她回头,莫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结果…… 承曦苦笑,哪里还有什么结果,若是有,又何来的今日? 他气扶芯的死心眼,更气她的不顾一切,可她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终归是狠不下那颗心去。 与那丫头在城外不欢而散后,他便腆着脸再度去了东宫,请卫韫帮忙写一封信给卫成,请他对扶芯照拂一二。 半个多月后,他收到了卫成的来信,信中只道,看在柔然与大越是盟交的份上,只答应保扶芯小命,其余的,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概不负责。 卫成的一封信,透着他的冷漠和强硬,以及他的冰冷和内心。 从短短只言片语中,很明显看得出,对于扶芯,他很是不耐,但碍于两国的关系,不得不保其小命。 虽然恼,可他却没有立场去责怪什么。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扶芯的一厢情愿。 而她的一厢情愿,有可能造成了卫成的困扰,就像当年的他对叶朝歌。 承曦闭了闭眼睛,事已至此,他管不了了,对扶芯,他尽力了。 …… 定下了回程日期,这两日,承曦便忙了起来。 在上京的这段时间,他也结交了几个兴趣相投的好友,此去一别,不知下次再见会在几何,故而,花了两日的时间,与好友话别。 离开的前一日,方才过去了东宫。 卫韫在前殿见了他。 “听说太子殿下已有半个多月不曾出绮歆楼,而今日却为我破例,还真是我的荣幸啊。” 卫韫笑笑,“一直不曾同你道谢,那日多谢你了。” 若不是他的一针,歌儿会继续睡,孩子卡住,血量大…… 只要回想一下,他仍觉害怕恐慌。 承曦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不过……” “不过什么?” “没,没什么。”承曦最终仍是不曾将自己的疑惑道出。 现在正是皆大欢喜之时,他不想因为自己一点点莫名其妙的猜疑破坏了如今难能可贵的欢喜。 “明日我们便要动身离京了,太子妃那边,便有劳你代我与她道别,若他日有缘,咱们再相聚。” 卫韫颔首。 昨儿个红梅便回来过,此次承曦回国,佑怀和红梅也要回。 “对了,还有一件事怕是要劳烦你帮忙看顾一二,扶芯那丫头……他日若她回到上京,还请太子殿下帮忙照料一二,保她性命。” 卫韫毫不迟疑的应下。 承曦帮他良多,更救过叶朝歌,如此一点小事,自不会拒绝。 “行了,不耽搁你时间了,快回去陪太子妃吧。”承曦起身。 “我送你。” 承曦摇摇头,“送就不必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大男人,不必如此的矫情。”顿了顿,伸出手,“卫韫,很高兴与你结识,你是我在大越唔……第二个朋友。” 卫韫伸手与他相握,“第二个?” “第一个当然是你媳妇……” …… 第1151章:风波再起 第1151章:风波再起 “他真这么说?” 卫韫颔首。 叶朝歌苦笑一声,“倒是我小心眼了。” 对承曦这个人,她的观感很复杂,说实话,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人。 既记着过去发生的种种,又感念他当初的赠药之恩,一边又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一边却又不得不扯上关系。 毕竟红梅嫁给了他的亲叔叔,如今他们也勉强算得上亲家。 之前她一直待在东宫,见面的次数极少,会潜意识的忽略此人,虽不会仇视,但绝对算不上朋友,对他留在上京的一应事宜,亦不曾帮过什么忙。 但却在她生双胞胎的时候,多亏有他。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想过道谢,内心里觉得,卫韫会处理…… 谁知道,被她如此不当回事的一个人,对方却将她当做在大越的第一个朋友。 叶朝歌叹了口气。 她何止是小心眼,分明就是心胸狭窄,将他定位在过去,只看到了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却忘了,人都会变。 “我是不是很坏啊?” 叶朝歌窝着嘴问卫韫,神情有些忐忑。 卫韫笑笑,大手抚上她的头,“怎么会,你这样就很好。” “啊?” 叶朝歌眨眨眼,眼神里满满都是疑惑。 卫韫倾身,与之额抵额,“你若与他走得太近,我可是会不乐意的,所以,这般保持距离,便很好。” 要知道,承曦以前可是想要撬他的墙角。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这事,他一直都记着呢,当初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墙角被撬,他也不会那么快的回京。 现在彼此虽交好,但不代表着他会忘记此事。 在他眼里,承曦是他的朋友,但也曾经是他撬墙角的情敌! 所以,他不但不觉得她这么做过不过分,反倒很满意,很舒服。 叶朝歌:“……” 她觉得,自己刚才就不应该问! 这时候,宫里来人,宣正帝急召卫韫进宫议事。 “你在休沐,父皇却急召你进宫,想来是有要事找你,你快去吧,刚好我想睡一会。”叶朝歌对卫韫说道。 “好,你先睡,我让刘嬷嬷进来陪你,我去去便回。” 正如刚才歌儿所言,在他休沐之时,父皇急召,必然是有什么大事或是要事。 在她的额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随之卫韫唤了刘嬷嬷进来伺候,叮嘱了两句,便匆匆忙忙进宫去了。 …… 东宫夫妻在他离开后所谈论的话,此时正在回驿馆路上的承曦,分毫不知。 马车停在路边上,追思去铺子里打包了一些大越的特产,都是些能存放的住的。 这般一耽搁,等回到驿馆时,已经是中午了。 将将进门,下人便告诉承曦,亲王妃来信了。 承曦很讶异。 在叶朝歌生产后,他曾给母亲去过信,心中表示死劫结果,待叶朝歌脱离危险无事后,他便会回去。 但没想到,母亲会来信! 想到母亲的性子,再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在疑惑的事,承曦突然有些惴惴起来。 “把信给我。” 下人不解少谷主为何突然间变了脸,但还是麻溜的将信双手奉上。 承曦一边拆信,一边回房。 在看到信中内容时,脚下倏地顿住。 跟在后面,手上满满当当抱着特产的追思,险些刹不住脚扑上去。 “少谷主?” 承曦回神,手指用力的捏着信,脚步稍显沉重的回了房。 “少谷主,王妃信中说了什么啊,让您的脸色变得这么沉重?”追思小心翼翼的问。 承曦抿了抿唇,“我们都错了!” “什么错了?” “叶朝歌的死劫,并没有过去,生产,并非是她的死劫,是我们误会了,想错了!” 承曦的脸色十分的沉重。 母亲在信中让他不必着急回去,时候未到,其他的并未多说,但意思很明确,叶朝歌的死劫,他们所以为的生产死劫,根本不是! 其实想想也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人说过,生产便是叶朝歌的死劫,只不过,是他们自以为是的以为,以及叶朝歌在怀孕其中的种种状态,让他们误以为,她的死劫便在生产! “啊,不是?”追思很疑惑,“可是不对啊,若是没有把握,太子也不会认定吧?” 承曦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或许……” “也或许什么?” “也或许生出了变故!” 追思恍然大悟,“难怪您之前总觉得顺利的反常,原来……” “是啊,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 承曦捏了捏头,看着手里捏着的信有些发愁,这可如何是好啊? 要不要与卫韫说? 可这事,并不是能瞒着的事! 既然生产不是叶朝歌的死劫,如此来说,她的死劫还存在,卫韫作为他身边的人…… 得让他多加提防才是! 前一刻稍有些迟疑的神色,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承曦起身,“去东宫!” / 东宫。 承曦去而复返,东宫的侍卫颇为意外。 “曦琼王,您这是……” “太子呢?我有急事找太子殿下。”一边说着,承曦一边往里走。 “您来的真不巧,半个时辰前,陛下急召,殿下进宫去了。” “进宫?” 承曦脚下一顿,拧了拧眉,“我进去等他。” “是,您里面请。” 承曦这一等,便是一个中午外加半个下午,也不曾将卫韫等回来。 叶朝歌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刘嬷嬷方才将承曦在前殿等殿下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殿下还未回来?”叶朝歌意外。 刘嬷嬷点头,“是啊。” “曦琼王可有说找殿下是何事吗?” “这倒没有,只听海总管说曦琼王找殿下是有急事,但是什么急事,便不得而知了。” “你方才说他是在殿下进宫后不久返回来的?” “是啊。” 叶朝歌皱眉,到底是什么急事呢,让承曦去而复返,且等到现在? 想了一会不曾想明白后,叶朝歌便对刘嬷嬷说:“这样,你老人家亲自过去前殿一趟,你去问问他,若是他不说,便告诉他这么等不是个法子,不若先回去,待殿下回来,让殿下去驿馆寻他或是他再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 …… 第1151章:尘埃落定 第1151章:尘埃落定 一直到了晚上很晚,卫韫方才回来。 “我吵醒你了?” 叶朝歌摇摇头,“白天睡得多了,晚间没什么困头,用晚膳了吗?” “恩,在宫里与父皇一道用过了。” 刘嬷嬷她们送来了热水,卫韫亲了亲叶朝歌的额头便去了耳房洗漱。 在他洗漱期间,叶朝歌吩咐刘嬷嬷准备些易消化的吃食。 卫韫出来便看到热乎乎的汤面,心下一阵热乎,与叶朝歌一起,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觉的,便将一碗面吃了个精光。 “都怪你,你看看我这脸都能捏出肉来了。”叶朝歌细…白的手指捏起一边脸颊,与卫韫抱怨,都说了不吃不吃,偏偏逼着她吃。 自己也是,没什么定力。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待自己养好身子,估计得胖两圈。 卫韫温情的摸…摸她的脸,“长点肉好,摸着才更舒服些。” “照你这么说,以前摸着不舒服喽?”叶朝歌不乐意的噘起小…嘴,“我也见你少摸一下!” “歌儿,咱们现在非要说些摸…来摸…去这样的话吗?”卫韫的声音有些暗哑。 叶朝歌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在看到他的眼眸越来越黑的时候,顿时一噎。 成亲这么多年,又怎会不懂。 “咳咳。”叶朝歌干咳两声,随岔开话题,“承曦今儿个等了你很久,一直没等到便回去了,留了话让你回来便去驿馆寻他,说是有急事同你说。” 下午之时,她派了刘嬷嬷去前面,自然不曾问出什么急事,之后久等不到卫韫,他便留了话回去了。 “恩,今儿个太晚了,明儿个我过去送他再问问是什么事。” 叶朝歌点点头,“我让刘嬷嬷准备了些东西,待你过去时捎给他,他要回去了,算作一点心意。” “准备了些什么?” “倒也没什么,给王妃的一些小玩意儿,你之前不是说过,承曦能留到现在,皆是因王妃之故,虽然王妃那般气度的高人,看不上这些俗物,但至少也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之前她醒来后,卫韫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包括承曦至今留在大越的缘由。 先前她便觉得奇怪,承曦此来大越,是为佑怀的大婚而来,可在过后,却一直不曾回去,且一留便留到了现在。 当时他还以为,他是想等着佑怀一起,对此也只是奇怪了一番便丢开了,哪成想,他是因为她。 七星谷什么也不缺,她想来想去,也实在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吃的怕又放不住,毕竟路途遥远,药材的话,七星谷最不缺的便是这些,珍奇异宝她这边倒是有一些,可并不适合送人。 于是,她便准备了些稀奇的小玩意儿,权当是她的一点点心意。 “对了,父皇白日那么急着宣你进宫,所为何事啊?” 在卫韫应下会帮忙带给承曦后,叶朝歌突然想起宣正帝急召他进宫一事。 说到此事,卫韫目色微沉,“北燕送来国书,不日新皇登基,新皇代表北燕,与大越重新签署议和条款。” “新皇?”叶朝歌眼睛一亮,“这么说,北燕的内战结束了?” “恩。” “新皇,议和……”叶朝歌托着自己的下颌,沉吟稍许,“宁缺败了?” 如果是宁缺胜了,那么,卫韫不会称之为新皇,而且,依着其对大越的野心勃勃,一旦他登基,只要找到机会,必然会与大越开战,他不会主动送来议和,即便现在的北燕早已千疮百孔。 所以,她猜测,宁缺败了。 卫韫笑笑,“不错,登基的是北燕五皇子,比起五皇子,我倒是宁愿宁缺登基,至少,宁缺此人狼子野心狂妄自大,这样的人登基为帝,于大越非坏事。” “你这么说,五皇子和宁缺是恰恰相反的人?” “不,他们一样,但是,五皇子缺少了狂妄自大,多了一些圆滑和深沉。” 叶朝歌颔首,的确,这样一个有着狼子野心,但又圆滑深沉的新皇,于大越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宁缺登基,因为他的狂妄和自大,他的野心不会掩饰,而深沉圆滑的五皇子则不同。 “难怪他会在未登基之前,先与大越议和。” 经过这半年的内乱,现今的北燕必然是千疮百孔,若是大越有心,一举进犯拿下可谓是轻而易举的事。 五皇子必然是知晓,故而,先一步送来了国书与大越议和,若是在收到国书大越还却北燕有所异动,那么,便会成为撕毁条约盟交趁人之危的小人,到时候,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便会将大越淹死,即便最终不顾这些,拿下了北燕,北燕的那些老百姓,也一定不会服从…… 难怪卫韫会说,比起五皇子,他更希望宁缺登基。 宁缺此人他们曾经交过手,对此人可谓是十分的了解,一个了解的对手,且知之甚深的对手要更好拿捏一些。 “华容呢?” “她?”卫韫笑笑,“歌儿,你天真了,你莫要忘了,华容首先是北燕的公主大将军,最后才是我们的朋友。” 闻言,叶朝歌苦笑一声,“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卫韫说得对,是她想的太天真,太简单了。 正如他所言,华容先是北燕的公主,现在的大将军,后才是他们的朋友。 不得不承认,五皇子于大越无利,但他审时度势的性情,却于北燕大有裨益,华容不可能看不清这一点,这件事,她只会乐见其成。 况且,还没有人不帮自己的家国,却吃里扒外帮朋友的。 “不过,北燕经此一乱,损耗极大,要想恢复到鼎盛之时,怕是没有个二三十年都做不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二三十年后如何,谁又能说得准?只要北燕安稳,咱们大越也不会自己没事干去找事。” 卫韫半开玩笑道。 叶朝歌想想也是,现在想未来之事,有庸人自扰之嫌,又何必难为自己呢。 正如卫韫说的那般,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 第1153章:被现实压弯了的男人 第1153章:被现实压弯了的男人 承曦在东宫久等不到卫韫,怕叶朝歌那边会多想,便留话离开了。 从东宫出来后,他并未立马回驿馆,而是去了佑怀和红梅在上京的家,将事情与其简单的解释了一番,只道自己在大越还有事,暂时不能回柔然,若他们等不及,便先行一步,待此间事了,自己再行回柔然。 佑怀自不是用简简单单的一句‘大越还有事’便能轻易应付打发的,也好在他的性子使然,并未多问侄子,只让他心下有数即可。 至于他和红梅是否先行回去,要商量商量。 承曦回到驿馆不久,佑怀那边便派了人过来,他们夫妻等他一起回去。 就这样,回柔然一事暂时中止作罢。 承曦在驿馆等了卫韫一个晚上,也不见他过来,一直到次日早晨。 一大早,卫韫便来了驿馆。 出乎意料的是,驿馆很安静,并没有想象中的忙乱,下人们各司其职,院中亦是不见箱笼等物。 卫韫微感诧异。 就在这时,承曦闻讯迎了出来,潦草的行了一礼,“你终于来了,里面说话,我有急事同你说。” 承曦很严肃,眉宇间透着凝重。 卫韫皱了皱眉,跟着他进了承曦的居住。 “追思,你先退下,将门关上。”刚进门,承曦便如是吩咐道。 见状,卫韫的眉尖拢在一起,“出什么事了?” “我们都错了。” 承曦自袖笼中取出母亲给他的信件递给卫韫。 “这是什么?” “我母亲差人送来的信,昨日刚到,你先看看再说。” 卫韫将信打开,看清信中内容,脸色立时变了,手指用力的捏着纸张,质问承曦,“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点说,太子妃的死劫,并没有过去。” 信中所想得到证实,卫韫的指骨发出咯吱脆响,眼睛深沉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危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点!” 承曦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先前我便曾怀疑过事情太顺利了,有些反常,死劫死劫,命中死劫,又岂是那般顺利过去的?只是……” 只是,终归是他的猜测,没有依据的猜测,更或许是自己想多,直到收到母亲的信件,这份猜测,便成了事实。 随着承曦的话,卫韫内心掀起万千风暴,翻涌间想到了昨日上午,承曦前去东宫与他辞别,当时有一瞬间,他的欲言又止浮现于脑海之中…… 他咬牙,“你继续。” 承曦看向卫韫手上,几乎被他捏碎了的信,沉声道:“正如你看到的,死劫未解,从一开始,我们便猜错了,太子妃的死劫,并非是她生产之时……” 但也或许,发生了什么变故。 承曦在心里,默默的添了一句,只是他没有同卫韫说,比起变故,死劫未解,或许于他来说,更容易接受一些。 而且,不论是死劫未解,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已经取消了回柔然的行程,同你坦白,便是想告诉你,在真正结束之前,我们还不能大意。” 卫韫没有说话,只是撑着桌子,慢慢坐下。 他背对着日光,背光之中,他的脸色忽明忽暗,令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承曦心下微叹,未曾上前打搅,而是让他自行冷静。 室内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压抑的泣声划破了一室静谧。 承曦微顿,眼神复杂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在他的记忆中,卫韫给他的观感向来是所向披靡的,他的肩膀,背脊,永远是绷直的,那般的冷凝沉静,稳重内敛,哪怕在低谷,与生俱来的风采,也不曾因为一时的不顺而大打折扣。 这般一个强大的男人,此时,却在哭。 他的背脊,不再像以前那般挺直,好像被压弯了树干,沉重压迫。 承曦目露不忍,走过去,抬手覆在他的肩膀上,“你也不要太灰心了,母亲既然让我继续留下,那说明希望尚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卫韫垂首依旧未言,这般过了一会,方才缓缓抬头,将手盖在承曦的手背上,拍了拍,“谢谢。”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显而易见的哽咽。 “你平复一下心情,待会回去后莫要被太子妃看出来。” 卫韫的情绪,在稍作平复后,归于往昔。 他弯下去的脊背,再度挺直,面色恢复正常,只是那把沙哑的嗓音,不难听出其中的反常。 承曦命人上了茶,给卫韫,让其稍作缓冲再回去。 卫韫望着面前清澈的茶水,苦笑一声,“之前大将军来信特意问此事,我还告诉他劫难已过,让他老人家勿要挂怀,谁知……过段时间他老人家回来,我又该如何与他说?” 闻言,承曦意外,“大将军知道此事?” “恩,先前起了疑心,以至于最终没有瞒过去。” “哦,原来如此,不过,北燕事未了,大将军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或许在他老人家回来之前,一切便结束了呢。” 卫韫摇头,“昨日我进宫便是因着北燕送来议和国书,北燕的事,结束了,待五皇子登基后,大将军便该回京了。” “难怪我等你许久不见你回来,原道如此。”承曦又道:“此事说来也不是什么难办之事,若是大将军问起,你不若便与他实话实说,若是不问,你便沉默。” 这是在没有法子之下,最好的选择。 正如之前叔叔找他保密一事,他不想答应,但也不得不答应,最终折中一下,便变成,不主动说,但对方问,便不会隐瞒。 卫韫长出了一口气,“先这样吧。”随之将手中被他捏的皱皱巴巴的信还给承曦,“王妃还是如此简言?” 承曦挑眉,“事已至此,你觉得我还会瞒着你吗?” 卫韫的意思,只要他不傻,便能听得出来。 卫韫摆摆手,“是我着相了,你勿怪。” “怪谈不上,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不过你放心,我昨日已经给母亲去了回信,若是有消息,必第一时间知会于你。” “如此,多谢。” …… 第1153章:欺瞒 第1153章:欺瞒 卫韫回去时,已然整理好了情绪,如往常一般无二,伪装的极好。 “你回来了,承曦他们走了吗?” 叶朝歌不曾发现任何的不妥,如是询问卫韫。 卫韫摇头,如实道来:“他们暂时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叶朝歌惊讶不已。 “恩,今儿个一早,红梅有些不舒服,短时间内不适宜远行……” “红梅不舒服?她没事吧,要不要紧?” 不待卫韫把话说完,叶朝歌便急声打断。 卫韫担心她太激动,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你别太紧张,听说只是月份大了,身子重,所以他们便改为待红梅生产完再回柔然。” 这是在他回来之前与承曦所商讨出来的由头。 当然,在这之前,也是征求了佑怀和红梅的同意。 可想而知,佑怀自是不同意,但红梅同意了即可。 不过,要让她帮忙,这件事自是瞒不过。 在回来之前,他已经将一切都处理好了,这段时间,红梅会帮着打掩护,装作自己不舒服,以此来遮掩他们更改行程计划的真实原因。 虽然卫韫说红梅没事,但叶朝歌还是不放心,当即让红尘跑一趟。 “小姐放心,奴婢这便去。” 红尘离开后,叶朝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与卫韫说:“那日红梅过来,我便有些担心,她如今怀着身子,根本不适合远行,这样也好,左右也没有什么急事,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的。” 卫韫嘴上应和着,心下则松了口气。 看这样子,应当是没有起疑,接下来只要红梅那边配合好了,此事要想瞒过去便不会太难。 怕就怕,红梅那性子…… 卫韫心里想着,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 如卫韫所担心的那般,红梅不会撒谎,她的闪躲,红尘看在眼里。 “你的脉象显示,你根本就没事,红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把完脉后,红尘严肃逼问于她。 她们从小便在一起,虽然彼此所擅长的不同,但吃穿住用,多年在一处,彼此间的了解胜过他人,红梅的反常,只消一眼,便能看得出端倪。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红梅躲过红尘探究的视线,撇过头去,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掩盖自己的慌乱。 可她不知,红尘对她太了解了,她的一点点小动作根本就瞒不了她。 “若无事,你为何要装自己不舒服?”不待红梅开口,红尘又道:“你可莫要说什么已经好了,红梅,你骗不了我。” “我……” 红梅用力的咬着唇,满脸的为难和纠结之色。 见她如此,红尘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让你装病?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他没有欺负我,不关他的事……”唯恐红尘不信似的,红梅再三保证,“真的不是想的那样,他待我很好,真的。”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装病!!!” 红尘本就是个急性子,红梅的反应让她逐渐的失去了耐心,“你若不说,那我回去后便如实告诉小姐,让小姐问你。” 说罢,红尘起身便要走。 红梅见状,急忙拉住她,“不能告诉小姐,你千万不要告诉小姐,我装病本就是为了瞒着小姐,你若是告诉了她,小姐,小姐……” “小姐怎样?”红尘眯了眯眼睛,“你方才说装病是为了瞒着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急死我啊!” 红梅闭了闭眼睛,苦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本来不死心,没想到,还真没瞒得了你……” “好吧,我同你说,但是,你不能让小姐知道。” 红尘并没有答应,只是让她先说说看,待知道了前因后果再行计较是否要告诉小姐。 红梅自是不依,不过想想,她和红尘的心愿一致,都是一心为了小姐好,当即也不再犹豫,把她知道的事情,与之说了一遍。 霎时间,红尘的脑子炸了,愣在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我答应了殿下,不会同任何人说,只是在小姐派你过来时,我便知道怕是瞒不了你,现在你知道了,待会回去后记得莫要露出端倪让小姐看出来。” 红梅红着眼睛,握上红尘的手,“我们都是为了小姐好。” 红尘的手很冰,温暖包裹的瞬间,她逐渐醒过神来,愣愣的看着红梅,嘴…巴张阖了半响,想说什么,却有不知说什么。 此时她的脑子很乱,各种画面砸过来,一一闪现,从小姐有喜,到小姐生产,一帧帧,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浮现于眼前。 一些过去没有答案的事情,也在此时找到了答案。 与此同时,恐慌涌现,令她不安。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东宫,只知道,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在前殿被殿下拦住了。 “你知道了。” 虽是询问,但肯定的语气显而易见。 红尘喉间哽咽,沉沉的恩了一声。 卫韫淡淡道:“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红尘低下头,“奴婢知道。” “既是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到了她面前,你又作何解释?” 此时的红尘,莫说是叶朝歌,便是不了解她的陌生人,也能一眼看出其心事重重。 更遑论她伺候了多年的主子! 红尘深吸口气,缓缓抬起头,“奴婢会平复心情后再去小姐跟前儿汇报。” 卫韫满意颔首,“给你半个时辰,回去整理一下。” “是。” 红尘僵着身子回到了她和南风的小院,门一关,便是一阵压抑的哭声。 南风回来,便见他的妻趴在床上哭。 叹了口气上前,把人拉起来,拢在怀里轻声安抚:“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便该肿了,待会你还要去太子妃那,若是让她看出来,那就不妥了。” 闻言,红尘渐渐止了哭声,红着眼睛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南风点头,“太子妃也是知道的,只是,现在的太子妃以为死劫已经度过,还不知……所以,我建议你最近休息两日,尽量不去太子妃跟前儿伺候。” …… 第1155章:只是小情不是正室啊… 第1155章:只是小情不是正室啊… 在南风的安抚下,红尘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一边捏着帕子擦拭眼角残余的泪光,一边鼻音颇重的问他,“你说得轻巧,我拿什么借口休息?你当是我家小姐是那般好糊弄的主儿啊。” 红尘的话,提醒了南风一个他忽略了的事实,顿时为难了起来。 “是啊,若是太子妃是好糊弄的,殿下也不必费尽心机的安排这么多。” 被南风这么一说,红尘也不免有些泄气,担忧道:“我是真怕待会被小姐看出什么来,到时候……” 小姐现今正在坐月子,且此次损耗极大,正常情况下是足月月子,可之前她与吴院正结合小姐的身体情况,提出至少两个月的月子。 若是让小姐知道了…… 后果她不敢想象。 “要不,我装病,像红梅一样装病,你看这样如何?” 南风顿时不高兴了,“不行不行,你这不是咒自己吗,这绝对不行。” 红尘皱眉,“可除了这个法子也没别的法子了,我看就这样定下吧。”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好的法子。 “不行,我都说了不行!”在红尘没耐心之前,南风又道:“再说了,你也不想想,你装病和红梅装病能一样吗,她是怀了身子,而你呢,你没有,况且,你身体什么样你以为太子妃会不了解?莫要忘了,你医术高明,要说你病了,太子妃能信吗?” 红尘一想也是。 而且,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来了,在小姐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她还从未病过,这突然生病,小姐能信才怪呢,就算小姐信了,可刘嬷嬷呢? 正如南风说的,现今的她和红梅完全不同,红梅有了身子,可她没有啊。 这一刻,红尘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就不必避孕了,若是她也怀了身子,那岂不就是一举两得了吗,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的想借口。 夫妻俩商量了许久,最终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定下后,红尘洗了把冷水脸,又将心情平复,觉得不会露出端倪之后,方才回去了绮歆楼复命。 叶朝歌一直在等着,等得都快要睡着了。 卫韫让她睡,她不愿,非要等到红尘回来确定红梅无事了才让自己睡。 翘首以盼,终于将红尘给盼了回来。 叶朝歌迫切的询问红梅的情况,在得知其没有大碍,只是月份大了导致她身子重有些不适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好了,你现在可以放心睡觉了,快睡吧。”卫韫挡在叶朝歌的身前,不动声色的将红尘挡住,聪明如她,尽管红尘进门后神色如常,语气如常,可万一呢。 叶朝歌没有多想,得知红梅没事后,困意便来袭,自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些细节,可红尘不同,深知其意,偷偷的松了口气,趁机搓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直到叶朝歌睡下,提着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卫韫对她摆摆手,令其退下。 红尘无声的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退出正房后,留了话立马便转身回去了她和南风的小院子,应付过去了小姐,可她并没有忘记,还有一个刘嬷嬷,方才小姐是困顿加上有殿下的掩护这才轻而易举的过关,可刘嬷嬷不同,依着她现在的情绪,要想糊弄过去刘嬷嬷,怕是很难。 “红尘呢,那丫头去哪儿了?” 刘嬷嬷从偏房出来,不见红尘,便问敛秋。 “去给红梅配药了,嬷嬷寻她有事吗,要不要奴婢去将她叫回来,她刚走没多会儿。” 刘嬷嬷想了想便拒绝了,“我找她也没什么事,就是听闻她回来了,问问红梅怎么样了。” 敛秋笑笑,“原道如此,不过嬷嬷请放心,红梅没事,方才奴婢听了一耳朵,人没有大碍。” “那便好,行了,我去小厨房看一下鸡汤,你们小声点,主子都睡下了,莫要吵了去。” “是。” …… 叶朝歌这一觉睡到了傍晚。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生下大球小球后,她那嗜睡的奇怪毛病突然又好了,再未出现睡下后便叫不醒的情况。 同卫韫一道用过了晚膳,夫妻俩便说话,刘嬷嬷她们也跟着凑趣,大球小球醒了奶娘则会抱过来,一时间,绮歆楼中欢声笑语不断。 过了一会,叶朝歌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没有看到小铃铛,便问刘嬷嬷她们。 “回小姐,小公主现在正和她的新爱宠玩呢。”红尘主动上前回道。 “新爱宠?”叶朝歌疑惑。 “之前那丫头不是一直念叨着豆子吗,也不好再找姑母借,我便让人给她寻了一只性子温顺的小奶狗,今儿个下午刚送来,估计入了那丫头的眼了吧。” 卫韫解释道。 叶朝歌语气有些酸,“所以说,我们的女儿为了她的新爱宠抛弃了她的爹娘?” 卫韫:“……” “只是一时稀罕,待稀罕够了……” 卫韫的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了小铃铛清脆喊爹爹的声音,没多会儿,奶娘便带着小丫头过来了,将将进门,扎着两个小揪揪的胖丫头,便甩开奶娘,猛地扑到了卫韫的怀里。 “爹爹,爹爹……” 小丫头搂着她的爹爹,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小嘴忒甜。 被忽视的叶朝歌更酸了,不如一只狗也就算了,如今连卫韫都不如了,心里一下子百年不平衡了,伸手揪上小丫头的脸蛋,“只看到爹爹,没看到娘亲吗?” 小铃铛吃痛,气呼呼的看过去,不太情愿,慢吞吞的喊了一声娘,然后用力的甩开叶朝歌,搂着她爹爹的脖子,胖乎乎的小身子埋进卫韫的怀里,发出阵阵的咯咯笑声。 叶朝歌:“……” 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真的,真的好吗! 叶朝歌如同喝了百年的陈醋,酸声酸气道:“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果然是不假,瞧瞧这腻歪劲儿,看来你们上辈子关系很要好啊。” 卫韫哭笑不得,“又在胡说八道了不是,哪里来的小情人,即便是,为夫也只有你一个小情人。” “是吗?”叶朝歌拉长了音,“原来我只是小情人不是正室啊……” 卫韫:“……” …… 第1156章:以后咱们不生了 第1156章:以后咱们不生了 当晚,因着叶朝歌的小情儿和正室论,胡搅蛮缠到深夜,卫韫这才耳根子清净下来。 他望着睡得香甜的女人,没好气的捏上她的鼻子。 小没良心的,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却变得越发能折腾人。 啪! 睡梦中的叶朝歌突觉呼吸不畅,无知无觉的挥舞着手乱打,卫韫的手背自是不可避免的中了招。 很快便红了。 卫韫无言望着帐顶良久,终是不忍心,放过了她。 算了,睡吧,他也睡了。 翌日,叶朝歌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因还在月子间,刘嬷嬷不让她起身下来,洗漱皆在榻前进行。 热乎乎的帕子覆在脸上,叶朝歌舒服的喟叹出声,对刘嬷嬷抱怨道:“日后我可不要再生了,简直就是折磨人嘛。” 想想自己遭的罪,她便觉得有些委屈。 从怀身子到生产,再到坐月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孩子她当然喜欢,前世无缘做母亲,今生得上天垂怜,她生养了三个儿女,虽那份欢喜无以言表,但其中所遭受的罪,亦是艰难无比。 而且,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觉得已然知足,人不能太过于贪心,如此,她便心满意足。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不想再遭罪了。 怀胎十月倒也罢了,就单论这坐月子…… 整整一个月身上都是馊味,她可没有勇气再来一次,卫韫倒是不嫌弃,可她自己嫌弃自己啊。 刘嬷嬷哭笑不得,“小姐又在胡说了,儿孙满堂乃是人生大喜,日后这种话可莫要再说了。” “什么莫要再说了?”卫韫自外进来,只听了刘嬷嬷尾话的他,好奇询问。 叶朝歌不理会刘嬷嬷的暗示,眨巴着眼睛,“我说以后不要再生了,嬷嬷说我胡说,还让我日后不准再说。” 卫韫挑眉,“的确是在胡说,这种话确实少说为妙,不过……” 伸手抚上她的眉眼,“你所言倒是正中我下怀,咱们日后不生了,有小铃铛和大球小球足够了。” 此话一出,叶朝歌立时瞠目,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男人。 随口一句抱怨,不曾想却换来他的一番赞同。 要知道,自来只有嫌弃孩子少的,还未曾有嫌孩子多的,贫苦老百姓因着养不活倒也罢了,可在富贵人家,子嗣丰厚代表着多子多福,富贵人家如此,更何况皇室。 “怎么了,缘何这般看着我?” 卫韫的询问拉回了叶朝歌的心神,她看着他,“你认真的?” “什么?”卫韫疑惑,随后想起方才之言论,跟着又点点头,“你瞧着我像是在同你开玩笑吗?” 叶朝歌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他稍许,摇摇头,“不像。”头搁到他的肩胛上,“你有这份心我便知足了,只是吧,我方才也是说了些没脑子的话,生与不生又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当然,除非你愿意自此与我不再同房。”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她或是他其中一人服用绝嗣药物。 如果真用此法,他是宁可自己服用也不会让她服用,他之心又何尝不是她所想。 所以,她将余下之法咽了回去。 “不过,你舍得于我分房吗?”叶朝歌侧过身,唇瓣挨近卫韫的耳畔,伴随着她的话语,热乎乎的气息喷洒而至,霎时间让他僵住了身子。 两人挨得极近,他的反应,叶朝歌又怎会察觉不出,掀唇而笑,靠得他更近了,“即便你舍得,我也不舍得,我现在没了你,可是夜里睡不着呢。” 轰—— 卫韫全身的血液往一个地方涌去。 他的脸色先是微红,再是通红,最后又是漆黑,大掌毫不客气的拍在叶朝歌的屁…股上,声音沙哑非常:“莫要逗我,否则……” 大掌转而执起她的手指,“不许喊手酸!” 叶朝歌眼睛不自觉的望向卫韫的某处,又看看自己纤纤手指,吞了吞口水,她觉得,自己怂了,咳嗽一声,对着外面扬声喊:“嬷嬷,我饿了,摆膳吧。” 早在之前,刘嬷嬷见势不好便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内室,她老人家年岁大了,但是眼不花耳朵不聋,自是知晓再待下去便是不识趣了,随即,在两位主子腻歪之际,悄悄的退了出去。 卫韫望着缩着脖子,一脸怂怂表情的女人,忍不住的低笑出声,不过倒也没有为难于她,待下人摆了膳后,夫妻俩一同用膳。 用过膳没多久,奶娘便抱来了大球小球。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东西许是刚刚吃饱,正吧嗒着小嘴舒服的窝在他们各自的襁褓中,乌黑的大眼睛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看看那里,感觉既稀奇又稀罕似的。 叶朝歌对于两个儿子,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些亲近仿若与生俱来,又仿若很是熟悉,说不大上来。 “殿下。”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海总管的声音。 “何事?” “前方送来急报,送报之人要您亲自接收。” “你有事便去忙吧,我这边不必担心。”海总管的禀报,叶朝歌自是听得清清楚楚,赶在卫韫开口之前,先一步说。 卫韫摸了摸她的头,“好,先让两个孩子陪着你,我去去便回。” 卫韫走了没多久,大球小球便开始打起了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天只有三件事,那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吃了拉…… 没多会儿,便睡着了。 刘嬷嬷指挥奶娘把孩子抱回去,然后自己带着司琴留下陪叶朝歌说话。 过了一会儿,叶朝歌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儿个的耳根子有些安静,琢磨了一番想到,好像从起来便没有看到红尘。 便问刘嬷嬷红尘呢。 “昨儿个夜里,红尘和南风闹了点别扭,那丫头竟然没了分寸将他给撵了出去,让他睡在外面,谁知这南风也是个老实的,真真就在外面睡了一宿,夜里凉,这不,病了,红尘现在正伺候着呢。” 说罢,刘嬷嬷悠悠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那丫头是咋想的,她让南风不好受,自己也没见得好受到哪里去,真是的。” …… 第1157章:质问 第1157章:质问 “嬷嬷也真是的,人家两口子这叫情趣呢,哪是真闹别扭。” 司琴的声音嘎嘣脆,听得人舒坦。 叶朝歌含笑点头,“不错不错,咱们看来是在闹别扭,兴许只是人家夫妻间的情趣呢。” 刘嬷嬷没好气,“情趣?有让人生病的的情趣?” 真是的,真以为她年纪大了不懂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情爱心思?莫忘了,她也是年轻过的,亦是从他们这些年岁过来的。 真当她老糊涂了?! 刘嬷嬷的话让司琴哑口无言,眼巴巴的望着主子,盼着与她统一战线的主子说句话。 叶朝歌眼珠子乱转,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她们两人说的都对,是情趣,但南风生病了也是事实。 所以,她还是沉默好了。 这边厢的反应,没过多会儿便传到了红尘的耳朵里,当即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对装病的南风说:“你这法子好,小姐果真没有怀疑。” 南风也松了一口气,“没有怀疑便好,趁这两天你赶紧调整一下情绪,届时莫要露了痕迹让太子妃疑心。” 他这‘病’能装得了一时,但装不了太久,毕竟他乃习武之人,轻易不会生病,若‘病’久了,莫说是太子妃会疑心,旁人怕是也会起疑。 “我晓得。”红尘呼了口气,“轻重我还是省得的,只要我小心些,瞒过小姐不难,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小姐……” 红尘抓上南风的胳膊,目含期许,“小姐会没事的对吗?” 南风伸手揽过她,抱进怀里,压低声音轻声说:“恩,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嘴上说着不会有事,但其实,南风的心里也是没大有底。 他一直随侍在殿下左右,这段时间殿下的种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了解,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深知其中的难和举步维艰。 但…… 太子妃不能有事,不是不会,是不能! 若是太子妃有事,那太子也不会苟活,所以,太子妃绝对不能有事! 南风犹疑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我们要相信太子妃,也要相信殿下,太子妃一定会度过危难的!” 他的话语虽然轻,但其中的坚决感染了红尘。 她捏了捏手心,“你说得对!” 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会度过危难,殿下乃一国储君,有他保护,小姐不会有事的,对,就是如此! *** 夜色如水,东宫笼罩在夜的黑暗之中。 而此时前殿的书房,却是灯火通明。 卫韫坐在案后,望着面前的急报皱眉出神。 今日上午,边关急报,北燕废太子宁缺逃离国都,至此下落不明。 急报乃祁继仁送来的,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只是当时思绪一闪而过,不待他抓住便消失不见,以至于他一整天神思不属,叶朝歌问他数次,皆被他一一搪塞过去。 虽糊弄了她,却糊弄不了自己。 可奈何,灵光再未现。 正在卫韫走神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侍卫的怒斥:“谁在那?” 卫韫惊醒,面上闪过思绪被打断的不悦,未待他呵斥,门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是我。” 叶辞柏?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走过去打开门。 “你来做什么?”卫韫拧眉望着门外一袭黑衣的俊挺男儿。 叶辞柏一改昔日的嬉皮松快,神情严肃,“我有话问你。” 卫韫挑了挑眉,沉吟稍许侧身让他进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将将进门,叶辞柏便迫不及待的出口逼问。 卫韫对他没头没脑的质问不满,“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不要再瞒着我了!” 卫韫本就心思浮躁,被叶辞柏一而再再而三没来由的话扰的更为不耐,“你大半夜的跑来我这里,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呢?” “歌儿!” 叶辞柏瞪着他,一字一字自牙缝中挤出。 闻言,卫韫眸光一闪,速度很快,尽管如此,对于瞬也不瞬盯着他的叶辞柏来说,自是不曾错漏了过去。 顿时心下一个咯噔。 他咬了咬牙,“歌儿果真遭遇了什么事,对吗?” 卫韫没有说话,只是回了案后,不疾不徐的将急报收起,在叶辞柏耐心告罄之前,方才缓缓道:“歌儿现在就在绮歆楼,睡得正香,她能遭遇什么事,你莫不是睡糊涂了在梦游不成?” “卫韫!” 叶辞柏怒吼,“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他不是来和他玩笑的! 叶辞柏面色深沉如墨,神情严肃紧绷,眉目如山峦褶皱紧密。 卫韫看在眼里,深知他的认真。 看了他半响,心中暗叹,还是来了啊。 从歌儿生产后,他便知道,叶辞柏一定回来寻他,只不过这么久过去了,不曾见到人,还以为自己想差了,没想到,却在他最为烦躁没有一丁点心思应付的今夜! 压下万千情绪,他淡淡道:“我也没有同你开玩笑。” “你!” 叶辞柏气急,快步上前,双手握拳捶在案上,上半身前倾,直直逼视面前的卫韫,“你不说,那好,我问你,歌儿为何会在生产当日睡着叫不醒?为何承曦离京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还有,在歌儿生产当日,你和承曦说的话又是何意?” 他是心宽心大,可究竟不是糊涂傻子。 有些事或许当时想不明白,但日日想,时时琢磨,又怎会理不清想不明?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可以确定一点,那便是,卫韫有事瞒着他! 而这件事,与他的妹妹叶朝歌有关! 原本,他并不想再去挖掘什么,甚至在听闻承曦要回柔然而感到松一口气,根据那日他二人的短暂交谈,他隐约觉察出,承曦之所以来京不归,恐怕是因为妹妹。 而当日承曦让妹妹醒来,这让他更为肯定自己的猜测。 所以,承曦的离开,他是松一口气的,至少这说明,不论是何事,妹妹是无事的。 可他的这口气,并没有松利索! …… 第1158章:挂彩 第1158章:挂彩 叶府。 夜深人静,正是人们好眠之时,墨慈却没有睡,此时她坐在桌前,眼睛时不时的往外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事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姨娘近两日有些不舒坦,叶辞柏白日陪她回了学士府探望,奔波了一天回来时便有些晚了,用了晚膳后就早早安置睡下。 可不知怎么了,躺下没多会儿叶辞柏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穿上衣服便匆匆向外跑,她自是要问他去哪儿,他说是去东宫,不待她问这么晚了去东宫做什么,人便已经跑没影了。 他不留任何交代的走后,她便再也没有睡着,躺着也是累,索性便披了衣裳下来等他。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外面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子时过,而叶辞柏还未回来。 烛光下,墨慈好看的眉尖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 从叶辞柏回京至今,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因着之前的有心经营,在这上京之中,他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朝堂诸事皆不沾,倒也自在。 最近风平浪静,她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事值得他大半夜的不睡急三火燎的跑去东宫,且不曾留下片语的交代! 墨慈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这一想突感心惊。 她突然发现,叶辞柏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发呆走神,可谓是十分的反常,他的反常在她看来只当是担忧边关,可现在想来,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思绪大开,一颗心渐渐下沉,有些念头一起,便再也无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墨慈连忙回神,“辞柏是你回来了吗?” “少夫人是奴婢。” 大蕉朦胧的声音响起。 墨慈微垂眼睑,“进来吧。” 房门打开,大蕉走了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墨慈柔声询问。 大蕉不好意思的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奴婢起来方便,倒是少夫人您,怎么这么晚了未睡?”后知后觉的发现房中只余少夫人一人,微感诧异,“咦,少爷呢?” “他出去了。”墨慈想到什么,伸手招呼大蕉近前,“你素来心细,我且问你,最近可有感觉少爷有何不妥?” “啊?”大蕉不解,“少夫人是指……” “可有感觉少爷有心事?”墨慈点出。 大蕉想了想,随后点点头,“少夫人这么一说,奴婢的确有察觉少爷有些安静过头。” 闻言,墨慈叹了口气,“这么说并非是我多想。” 她不禁有些懊恼,枕边人如此明显的异常,她却不曾当回事,真真是不该。 “少夫人?” 墨慈回神,一眼望见大蕉担忧的目光,笑笑,“没事,你且去接着睡吧。” “奴婢陪您吧。”大蕉拒了其好意。 有人相陪,说着闲话时间倒也没有那般的难捱,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叶辞柏可算是回来了。 他的脸色阴沉可怖,脸上且挂了彩。 墨慈皱眉,“怎么受伤了,谁打的?” 叶辞柏拿手碰了碰裂开的唇角,“没事。” “眼角都青了还说没事。”墨慈转头吩咐大蕉去取药,然后拉着他坐下。 在灯光下,他脸上的伤更清晰,除去青了的眼角和裂开的唇角,左边的脸颊也有着明显的肿胀。 墨慈心疼不已,手指伸出又收回,怕自己手下没个轻重弄疼他,望着心思明显不在的叶辞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怎么伤的,谁伤的你?莫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去东宫和太子打架了?” 叶辞柏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含糊有词,“倒也不是,只是,只是一言不合……嗯哼,就打起来了,不过他也没占到便宜。” 说到后面,颇有些咬牙切齿。 墨慈拧眉欲要再问之时,大蕉取了药回来了,只好暂且将话咽下,给他上药。 在上药的功夫,大蕉去打了热水来。 淤青的眼角和肿胀的脸颊得热敷。 这一忙活已经到了下半夜了。 墨慈让大蕉先回去休息,自己则继续给叶辞柏热敷。 后者担心她累着,便叫停,“好了好了,我这没什么事,不要忙活了。” 说着便要拉下墨慈的手。 啪! 墨慈反手打掉,“老实些,你想明天顶着猪头脸让母亲见了担忧吗?” 墨慈拉出祁氏,叶辞柏顿时老实了,任由她继续在他脸上忙活。 又热敷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墨慈方才作罢。 好看的手指捏着叶辞柏的下颌左右看了看,还算满意,放开他,两手交叠在前,神色严谨肃穆,“行了,你现在可以说说了。” “说什么?”叶辞柏眼珠乱转,顾左右而言他,“时候不早了,咱们快歇息吧。” “你觉得我现在能睡得着吗?”墨慈推开他伸过来抱她的手。 叶辞柏一顿,重又坐回去,低头不语。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到这熟悉的质问,叶辞柏微怔,这让他不禁想到了在东宫的一幕幕。 他也是这般的质问卫韫,质问他是不是有事瞒着他,只是到最后,也不曾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本就有些焦虑的他彻底的没了耐心,就如他方才所言,一言不合,他和卫韫便打了起来。 再然后,他就挂彩回来了。 “我问你话呢。”墨慈拧了他一下。 叶辞柏回神,面对墨慈的逼问,他摇了摇头,“没事。” 可惜,墨慈可不是如他那般好糊弄搪塞的。 只见她眯了眯眼睛,“没事?那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东宫你又作何解释?” 相较于叶辞柏的冲动,墨慈则很有耐心。 “呃……不过是公务上的一些杂事罢了。”叶辞柏反应极快的寻了个由头。 “是吗?” 叶辞柏用力点头,“当然。” 他的话,墨慈自然是不信,可不论她怎么逼问,他都是一个回答,嘴巴紧得很,怎么撬都撬不开。 他的这一反常,更让墨慈坚信他有事隐瞒。 心思转了转,淡淡道:“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姑且信了,不过,太子殿下将你伤成这样,我势必要去要个说法的。” 叶辞柏瞪大眼,“什,什么意思?” …… 第1159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1159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自然是要去问问朝歌,她的夫君为何与你动手,将你伤成这般!” 墨慈看着他,一副‘这不是明摆着的意思吗’? 闻言,叶辞柏整个人都不好了,反应极其激烈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找朝歌。” “为何不能?太子殿下把你伤成这般,我为何不能去找朝歌?” “我,你……这……” 叶辞柏急得挠头,吱吱呜呜了半响也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末了索性道:“反正你不能去找朝歌,她现在正在月子里,这点小事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而,而且,我和太子动手这事,她并不知道。” 墨慈失笑,不动声色的接着说道:“你也说了是小事,既然是小事那就无妨,况且,朝歌也没有那般的脆弱,就像你说的,不过是些公务上的杂事,意见不合这才动手罢了,我去问问她不碍事的。” 叶辞柏听这话更急了,在那走来走去的抓耳挠腮,一副慌乱的模样。 他又不傻,自然是知道这是妻子的激将法,为的就是他说实话。 可是这实话能说吗,且不说他现在尚没有理清楚,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回事,就她现在怀着身子受不得丁点的不妥,让他如何能说? 这一刻,叶辞柏深深觉得,媳妇太精明,也不是好事啊。 墨慈并没有给叶辞柏太多纠结的时间,她撑着桌子缓缓起身,扶着腰,“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歇息吧。” 说罢,先反身回了内室。 等她躺下后,叶辞柏方才进来,爬上去,躺在她的旁边,眼巴巴的问媳妇,“墨儿,你真要去找朝歌啊?” 墨慈撩了撩眼皮,“恩,一早儿便去。” “哎呀好墨儿,咱们不去啊,听话,不要去东宫,更不要去找朝歌,听我的!”说到后面,叶辞柏罕见的严肃认真了起来。 墨慈睁开眼,微微眯起看着他,“你不让我去,总得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 “这个理由我现在不能给你,待之后,等我理清楚了我再告诉你。” 叶辞柏握上她的手,“听我一回,成吗?” 墨慈被他难得的认真搅得彻底的没了困头,撑起身子坐起来,靠在软垫上,“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或者,我换一个问法,是什么要紧的事值得你如此隐瞒于我?” 叶辞柏垂下眼睑,轻轻的出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没弄清楚,不过我可以保证,待我弄清楚了,第一时间告诉你成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墨慈又能说什么,总不能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说吧? 再说了,依着叶辞柏的性子,即便是真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见得会说。 最终,墨慈选择了妥协。 叶辞柏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谢谢你墨儿,有你在真好。” 有她在身边,他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对,他在害怕,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具体恐惧从何而来,他也不清楚,但他就是知道,自己的这颗心,从妹妹生产那日开始,便一直没有安稳过。 慌乱的不像话。 尤其是今晚,虽然表面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东宫回来,他的神经都在颤抖,手指冰凉,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被无限的放大,朝他涌过来。 还好,墨慈在他的身边,他的一颗心,这才感觉平稳许多。 夫妻这么久,墨慈怎会感受不到叶辞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焦虑和不安,张了张嘴,想问,随之又想到他刚才的话,到嘴的询问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伸手环住他,将自身的温暖渡给他,给予他所欠缺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叶辞柏靠着墨慈睡了过去。 轻轻的将他放下,盖好被子,就着昏暗的烛光看着眼前的男人。 尽管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尖依旧紧紧蹙着,眼下阴影严重。 墨慈叹了口气,再度为自己的忽略而自责。 如果…… *** 叶朝歌昨夜睡得早,今儿个早早便醒来了。 夫妻俩懒床说了会子小话,直到外头的动静渐渐大了,方才起身。 叶朝歌懒散的靠在软垫上,看着卫韫更衣,只待他穿戴好刘嬷嬷她们进来伺候她洗漱。 正百无聊赖的等着,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卫韫肩胛位置有些青紫。 “你肩膀怎么了?” 叶朝歌立时坐起来,伸手拉过卫韫,阻止他穿衣的动作,眼睛盯着他青紫的肩胛,皱起眉头。 卫韫心下一跳,有着片刻的慌乱,也好在他早有准备,方才起身之时,他便觉得肩膀这片不对劲,估计着昨儿个夜里被叶辞柏伤到了,所以方才穿衣之时比往常要快一些,可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她发现了。 浑不在意道:“估计着是白日在宫里撞了一下,很严重吗?” “青了还有些紫,瞧着是积了淤血,恐怕要揉开才好,不过,你这怎么撞的啊?”问到后面,叶朝歌有些责怪,都多大的人了,还能撞到,又不是像小铃铛那般的小孩子。 “宫人毛躁,急三火燎的不看路。”卫韫避重就轻的解释。 叶朝歌也没有多想,让刘嬷嬷取来了药要亲自为他揉开淤血,只是揉开淤血需要大力,她现在坐着月子,身子尚未养好,力道有限,卫韫便收了药待会去前面让海总管揉。 “说起来,南风怎么样了?” 以往南风一直伴在卫韫的身边,如今他生了病,缺了个人,说来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如果南风在,也不至于让海总管给揉。 “还好,不是很严重。” 叶朝歌颔首,“待会我还是让刘嬷嬷过去瞧瞧吧。” “随你。” 南风那边,卫韫倒是不怎么担心,那两口子知道轻重,便是刘嬷嬷过去,也晓得如何搪塞,这一点他并不担心,只是…… 想到昨夜里找上门来的叶辞柏,卫韫便忍不住的皱眉。 虽说被他搪塞了过去,两人又打了一架,可瞧着当时他离开时的模样,想必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昨夜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还有得烦了。 “对了,外祖何时抵京?” …… 第1160章:祁继仁回京 第1160章:祁继仁回京 北燕夺嫡之争落下帷幕,且派了使臣送来了议和国书,边关之危算是解决了,而镇守边关的外祖,也该回京了。 叶朝歌心里想着便问卫韫。 “之前收到信,准备动身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该回来了。” 叶朝歌点点头,她自己也知道,所谓的用不了多久,其实并不会很快,总要交接的,不过好在有了个盼头。 “外祖这一去都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听说边关苦寒,他老人家年岁也大了,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卫韫听着她的唠叨,忍不住的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大将军前往边关这么久,马上要回来了,你现在才关心这些,不觉得有些晚吗?” 叶朝歌被他捏的疼,没好气的拍掉脸上作乱的爪子,“只要是心里有,什么时候都不会晚。” 说罢甩给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撇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卫韫见状,拿手指捅了捅她的腰窝,“生气了?” 叶朝歌身子往里蹭了蹭,不理他。 卫韫的指头也跟着走,继续捅她的腰窝,这一来二去的,叶朝歌不乐意了,当下爬起来,猛地一扑,扑到他的身上,两手对准他的腰腹各种作乱,各种捅。 也不知是戳到哪里,还是叶朝歌的手劲没控制好,只听卫韫狠狠的抽了一口气。 叶朝歌立马停下动作,“你怎么了?” “没,没事。” 没事? 叶朝歌狐疑的看着他额头上的湿润,眯了眯眼睛,从他身上慢吞吞的下来,坐到一旁,然后开始动手扒他的衣服。 卫韫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拉她的手,可谁知,叶朝歌的动作很是迅速,避开他的手,三两下便将他的衣裳扒开。 在看到他肚子上那巴掌大小的淤青时,顿时沉默了。 先是肩膀,现在又是肚子。 叶朝歌不禁有些开始怀疑了。 肩膀上是在宫里被宫人撞的,那肚子上呢? 就算也是撞的,可怎么撞也撞不到肚子吧? “说吧,这怎么回事?” 叶朝歌拧眉看他。 卫韫心下叹气,千躲万避,没想到,还是没有掩盖过去。 “怎么不说话?”久不见卫韫说话,叶朝歌耐着性子再度开口,“你这伤是哪来的?不要再告诉我,也就是在宫里撞的!” 原本他肩膀上的伤并没多想,可现在联系腹部的伤,恐怕所谓的被宫人撞的,不可信了。 难怪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他要去耳房,难怪刚才遮遮掩掩的。 卫韫见此情形,只得道:“你哥打的。” “我哥?” 叶朝歌诧异,“他为何要打你?” “准确的说,是我俩切磋,一时不察被他偷袭。” 叶朝歌狐疑看他,“你说真的?” “自是真的。” “那既然是这样,为何一开始不说,却还要藏着掖着?” 叶朝歌究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再说了,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卫韫的话,她又怎么会轻易相信? 卫韫既然说了,自然是有了准备,他低下头,闷闷的说:“这不是怕丢脸吗,你哥武功不如我,我却被他伤了……” 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叶朝歌,有些委屈道:“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噗嗤! 叶朝歌实在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卫韫黑脸,“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叶朝歌捂嘴憋着笑,“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过,你没骗我?” 卫韫恼了,“这么丢脸的事我都同你说了,还能是骗你的不成?” 叶朝歌一想有道理,“你也是,你我是夫妻,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还怕我笑话你不成啊?” “……你没笑吗?” 叶朝歌心虚的撇开眼,好吧,她笑了。 陪着叶朝歌闲话了一会,卫韫方才带着药去了前殿。 出了绮歆楼,他唇角的笑方才褪去,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想到昨夜,便是一阵头疼。 叶辞柏突然发疯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的下狠手却是始料不及,一个不慎便被他得了手,若不是他拿叶朝歌当挡箭牌,恐怕伤的就不是腹部和肩膀,而是他的脸了。 虽说伤在衣服下面,可到底还是被她给看到了。 也好在他反应快,否则依着她的聪慧,必然会起疑。 罢了,已然如此,接下来他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叶辞柏那个难缠的。 接下来的日子,卫韫与叶辞柏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怎么说呢,卫韫成了老鼠,而叶辞柏便是那只致力于捉老鼠的猫! 你追我躲持续了半个多月,叶辞柏这只猫一次也没有捉到卫韫。 只能说,猫太实诚,老鼠太狡诈了。 叶辞柏累了,逮了好几次都没有逮到人,索性放弃了,选择去东宫守株待兔,就不信抓不到卫韫的人! 待抓到了人,他势必要问个清楚明白! 可惜啊可惜,你有张良计,而卫韫则有过墙梯,在他的刻意安排下,祁继仁提前回京了,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派人将叶辞柏从东宫逮了回来。 时隔半个多月,卫韫可算是摆脱了难缠的叶辞柏。 …… 叶朝歌在坐了一个月的月子后,便可以下床了,只是她的身体亏损严重,即便养了一个月,也仍是虚弱得很。 更何况她的月子才坐了一半。 虽然月子在继续,但好在没有刚开始前一个月的约束,从上到下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空气好了,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许多。 祁继仁来东宫探望叶朝歌,是在他回京后的第二日。 “外祖,您瘦了。” 叶朝歌望着大半年没见,不但人瘦了且黑了的外祖,热泪便盈满了眼眶。 祁继仁粗粝的大手揩去她的泪光,“外祖硬朗着呢,再护你们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听到这话,叶朝歌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怎地变得这么爱哭了,我祁继仁的外孙女可不是个爱哭鬼。”祁继仁故意绷着脸说道:“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这么爱哭能行吗,好了,别哭了。” 叶朝歌被凶了一通,哭得更厉害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人家也控制不了自己嘛。” …… 第1161章:喜事连连(上) 第1161章:喜事连连(上) 在祁继仁的安抚下,叶朝歌激动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她擦擦眼泪,鼻音有些重道:“外祖,您岁数也不小了,不如就此休息吧,您操劳了一辈子,征战了一辈子,也时候该歇歇了,正好再过段时间墨慈也该生了,您便和母亲含饴弄孙好不好?” 这个想法,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的。 如今朝局稳定,边关也渐渐安定下来,辛劳了一辈子的外祖,也是时候该告老还乡了。 毕竟他的岁数已经摆在那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她实在是担心,每次外祖离京她都会提心吊胆,即便母亲和兄长不说,她想,他们也是担心的。 而且,此次回来,外祖的老态越发的明显,她瞧着实在难受。 原本让外祖告老还乡的念头只有三成,在见到外祖后,便增添为了十成。 人都是自私的,她知道大越离不开外祖,可她就这么一个外祖,而大越就算没有了外祖,还会有其他的将军。 叶朝歌的提议,让祁继仁措手不及,愣在那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外祖?” 在祁继仁回神看过来时,叶朝歌近乎于恳求道:“好不好?” 望着满含担忧关切的外孙女,祁继仁心下一暖,握上她的手,拍了拍,“你的话外祖会考虑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近两年内不会再起战事,陛下也承诺过,此次回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让我再离开。” 叶朝歌不管宣正帝的承诺,她只想要外祖的承诺。 在她的执着下,祁继仁松了口,他表示自己会好生考虑的。 祁继仁在东宫与卫韫和额叶朝歌用了午膳后方才回去。 将将回到将军府不久,外头便传来阵阵嘈杂。 正与田伯说话的祁继仁皱了皱眉,“外头什么事这么吵?” 田伯也不清楚,唤来了外头的下人,询问之下这才得知是出门游玩的绮罗回来了。 祁继仁挑挑眉,“绮罗这日子过得比谁都松快,真让人羡慕。” “谁说不是呢,时不时的出门游玩,估计都走遍半个大越了呢。”田伯说。 “这样也好,她被苗疆困了大半辈子,临老了到处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美如画也不错。” 祁继仁略感欣慰,这样的绮罗让人羡慕,同时也令人欣慰,这样的心态极好,不为任何事而愁,也不为任何事而难。 为苗疆鞠躬尽瘁了近一生,也该为自己活了。 说话间,绮罗过来了,“老远便听到你们在说我,怎么,又说我什么呢?” “说羡慕你。”祁继仁喝了口茶,笑道。 绮罗哈哈一笑,然后对祁继仁说:“欢迎回来,原本想早些回来出城接你的,可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风雨,耽搁了路程,回来竟比你还晚了两日。” “无妨。” “我方才听下人说,你刚才东宫回来?朝歌怎么样,可还好?” 说起外孙女,祁继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好着呢。” 气色好,精神也不错,双胞胎亦是可爱乖巧,最关键的是,他的外孙女跨过了人生中最难的那一个劫。 只要一想到这个,祁继仁脸上的笑意便停不下来。 当初北燕内乱,边关不稳,陛下派他前往他是一百个不情愿,甚至想过抗旨,只是他一辈子习惯了为大越抛头颅洒热血,骨子里早已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做不到抗旨,更没有办法去做。 那段时间,是他这辈子最为纠结之时。 一边是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一边是放心不下外孙女,尤其对她的命中死劫尤为担忧。 生怕自己这一去,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生怕自己这一走,在边关收到外孙女的死讯…… 可最终,他还是做出了取舍,边关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大越万万百姓,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尽管去了边关,他的心一刻也没有放下过。 尤其是越到临产期,越是不安。 先前之时,他之所以会同意和卫韫配合让叶辞柏回来,便是为了外孙女,尽管他不知情,但好歹能多多少少让他安心些。 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到孩子出生,一切尘埃落定。 他现在啊,别无所求,只求国泰民安,一家人平平安安顺遂喜乐的度过一生。 祁继仁的喜色,绮罗看在眼里,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却被田伯先一步给打断了,“你赶路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晚膳我再派人过去寻你。” 绮罗眯了眯眼睛,看向田伯。 后者几不可察的对她摇摇头。 见此,她便知道怎么做了,顺着话与祁继仁招呼了声,便走了。 两人的小动作,祁继仁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正沉浸在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晚间,用过晚膳,绮罗离开前厅时,给田伯使了个眼色。 月半高悬,偌大的将军府笼罩在深夜的静谧当中。 田伯避开夜里巡视的下人,去了绮罗的院子。 “你白天是何意,缘何阻我说话?” 房中只余他们二人,又是夜深人静好眠之时,倒也少了几分顾忌。 田伯沉默了一会,看着绮罗,“你是不是要同大将军说孙小姐的死劫并没有过去?” 尽管是早有准备,绮罗还是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还真的是这样……” 田伯缓缓闭上眼睛,“果然被我猜中了……” 绮罗叹了口气,房中陷入了压抑的安静。 *** 叶朝歌出月子之时,正是墨慈产期临近。 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内室包括自己捯饬了一番,第二日方才过去叶府探望。 墨慈怀胎九个多月,肚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小山包,还是冒尖的那种。 “你这一看就是儿子啊。” 刚一见面,叶朝歌便摸着墨慈的肚子啧啧道。 想要个女儿的墨慈,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咱俩这么久没见,你确定刚一见面便说些我不爱听的?” “呦,还念着要闺女呢。”叶朝歌笑她,“待你儿子长大后知晓你这个当娘的在怀他时盼着女儿,估计着要很伤心喽。” 墨慈气结,“孩子还没生呢,你怎么就那般肯定是儿子?!” “我就那么掐指一算,自然就知道了。” …… 第1162章:喜事连连(中) 第1162章:喜事连连(中) 墨慈是在叶朝歌来看她的第三日发动的。 疼了一宿,在第二天早上生下了叶家的长孙,叶辞柏的嫡子。 是个带把的。 “恭喜少夫人,是个小少爷呢。” 墨慈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嘀咕了一句:“朝歌那张破嘴呦,被她那个乌鸦嘴说对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她便晕了过去,徒留一干稳婆和丫鬟面面相觑。 直到外面等待不及的叶辞柏拍门,这才回神,去外面报喜的报喜,收拾产房的收拾产房,忙的不亦乐乎。 叶家嫡长子出生,当天叶府上下便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叶朝歌昨儿个因担心墨慈很晚了才被卫韫强迫睡下,不出意外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将将睁开眼第一时间便是询问墨慈。 刘嬷嬷等人皆是一脸的喜气,“恭喜小姐,少夫人生了,是小少爷呢。” 睡了一觉,好友兼嫂嫂生了,叶朝歌愣在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在刘嬷嬷的呼唤下,方才醒过神来。 乐得合不拢嘴。 她当姑母了! 卫韫回来,叶朝歌急忙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他,然后让人将她给墨慈和小侄子准备的东西带上,急急忙忙的去了叶府。 被扔在原地的卫韫:“……” 叶朝歌过来时,墨慈还在睡着,生了一宿才把孩子生出来,体力早已枯竭,好在人除了有些虚弱外没大碍。 叶朝歌先进去看了看墨慈,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去看小侄子。 刚出生的小孩并不太好看,毛发稀疏,皮肤皱巴巴的,唇色也很淡,小小的一团窝在襁褓里,像只小猴子。 叶朝歌好歹也生过三个孩子,对于刚出生的娃娃有了些抵抗力,对着襁褓细细的观察了一会,然后得出结论。 “长得像墨慈。” 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叶辞柏,不早不晚正好听到这话,立时顿住脚步,面上有片刻的扭曲。 近前,不服气的对叶朝歌说:“你好生的再看看,明明是长得像我好吗!” “别,我希望像墨慈,可千万不能像你。” 叶朝歌毫不留情面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像我不好吗?” 叶辞柏炸毛了,鼓着腮帮子,像他怎么了,真是的,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像他哪里不好! 叶朝歌叹了口气,“那你说,你哪里好了?” “我……” “是聪明?还是文采斐然?”不待他把话说完,叶朝歌便继续补刀。 叶辞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发现,他好像做不到理直气壮的说像自己聪明云云之类的话。 将兄长的无言看在眼里,叶朝歌憋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是像墨慈吧。” 叶辞柏:“……” 看着小侄儿,叶朝歌有种特别奇妙的感觉,是和小铃铛大球小球出生时完全没有过的奇妙感。 虽然说不清楚,但她知道,她感到特别的满足激动。 爱怜的看着襁褓中的小小子,她的面部表情越发的柔和,伸出手指,刚要碰碰小侄儿,旁边的叶辞柏突然怪叫了一声,将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吓到我侄儿了。”叶朝歌看着原本睡得好好的小侄儿不满的动了动,好似要哭了似的,她连忙熟练的在襁褓上拍了拍,待安静下来后,没好气的低声苛责。 叶辞柏本就理亏,被说的不敢反驳,直到叶朝歌放过他,这才委屈兮兮的说:“妹妹,我们方才说的是他长得像谁,指得是模样。” 叶朝歌被他给气笑了,扔下一句:“不管是模样还是其他,我都希望他像墨慈!”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她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出去,会被他气吐血。 叶辞柏先是愣了下,待反应过来后,立时俊脸扭曲,抬脚便追了出去,追上人刚要说什么,门房的下人便来报,卫韫来了。 叶辞柏面上一僵,语气颇有些不善道:“他来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他很不欢迎他的吗? 叶朝歌听着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兄长又被卫韫欺负了,只是提醒道:“他是我小侄儿的姑丈,你说来做什么?” 叶辞柏:“……” 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会成为别人家的,嫁女儿他现在还未体会到,不过,他体会到了,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啊! 说话间,卫韫进来了,看也不看叶辞柏,径自走到叶朝歌的身边,把带来的披风系到她身上,“你走得急,忘了带这个,秋日里凉,莫要受了凉气。” 被忽略的叶辞柏在一旁撇嘴道:“在屋里能有什么凉气?再说了,在我家我还能让我妹妹受凉不成?” 卫韫对于叶辞柏的找茬,只是淡淡的撩了撩眼皮,“哦,你也在啊。” “你!” 叶辞柏气得咬牙,“今儿个小爷我喜得贵子,不和你一般见识!” “恭喜。”卫韫又道:“只是可怜了尊夫人,有个大孩子又添了一个小孩,以后估计有得辛苦了。” 噗嗤! 叶朝歌正喝茶,被呛了个正着,弯腰咳嗽。 卫韫皱眉给她顺气,“你着什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我这是着急吗……”分明就是他说的话好吗! 听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叶辞柏终是反应了过来,对卫韫低吼道:“来吧,去外面打一架!这次我不会再像上次对你手下留情!” “嗤!” 卫韫嗤笑一声,“这话该是我来说。” 究竟谁手下留情! 叶朝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皱了皱眉,“上次?你们什么时候打架了?” 叶辞柏和卫韫面面相觑,意识到说漏了嘴,前一刻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这一刻十分默契且异口同声道:“以前!” 以前? 叶朝歌狐疑的眯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俩人,直把卫韫和叶辞柏看得发虚。 尤其是叶辞柏,他没有卫韫那么好的定力。 好在这时,轻语出来报墨慈醒了,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 第1163章:喜事连连(下) 第1163章:喜事连连(下) 墨慈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一切情况皆不错。 她虽然想要个女儿,且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所盼着的都是女儿,但这种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而对于自己生了个儿子,虽有些失望,但并不影响她为人母的激动心情。 叶朝歌看着兄嫂小侄儿一家三口亲昵的画面,拉着卫韫悄悄的退了出去,大蕉和轻语见状,相视一眼,识趣的跟在后面也下去了。 “谢谢你墨儿。” 叶辞柏难掩激动,倾身在妻子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墨慈轻轻的闭上眼睛,握紧丈夫的手,“辞柏,我们当爹娘了。” “恩。” 襁褓放在墨慈的怀里,叶辞柏长臂伸展开,将妻儿一并拢进怀里,语气坚定神色严肃,“未来,为夫会用生命守护你们两个!” 墨慈安然的靠在他的身上,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丈夫的胸怀是那般的刚硬,安全。 墨慈刚生产完,她的身体还十分的虚弱,没多会儿便会叶辞柏的怀里睡着了。 守在床前的男人,在生命中最重要的妻儿额头上,一一亲了下,随即轻手轻脚的抱着襁褓离开了内室,去了外面将孩子交给了奶娘,让其照顾。 “太子和小姐呢?” “在小厅。”轻语福了福身回道。 “照顾好少夫人。”随之去了小厅。 叶辞柏过去时,恰好祁继仁和绮罗过来,两人先去看了看孩子,然后才回到小厅。 “柏儿,你现在当爹了,以后可莫要再胡闹,凡事要多为孩子想想,给你的儿子树立一个好榜样,知道吗?” 祁继仁语重心长的叮咛。 叶辞柏从来没有向现在这般认真过,他郑重的点头,“您放心吧外祖,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失望不失望的不打紧,关键是不要让你的妻儿失望!”祁继仁看着自己的外孙,一语双关的说道。 叶辞柏朗声道了声是。 外祖的意思他明白,也懂,更会做到。 “好了好了,这大喜的日子,父亲您非要闹的这么严肃做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去前厅用膳吧。”眼看着小厅中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祁氏连忙打圆场。 经过这么一提醒,叶朝歌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中午了。 随即一行人移步去了前厅。 卫韫和叶朝歌回到东宫时已经是傍晚了。 见到两位主子回来,刘嬷嬷急忙迎上去,一边伺候一边问:“小姐,您见到小少爷了吗?小少爷是像少爷还是像少夫人啊?” 之前去叶府,刘嬷嬷并没有跟着,而是留下看着三位小主子。 她是祁氏身边的人,看着叶辞柏长大,在她的心目中,大少爷和自个儿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如今,当年那个小皮猴升为人父,她比谁都高兴。 若不是东宫还有三位小主子,她早就跟着回去了。 说到刚出生的小侄儿,叶朝歌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我瞧着像墨慈,不过孩子刚出生,模样还没张开,说不准的。” 她是过来人,比谁都清楚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现在像墨慈,保不齐长大了之后会像叶辞柏。 “像少夫人啊……”刘嬷嬷转而笑开,“像少夫人也好,漂亮。” “这么说,在嬷嬷的眼里,兄长不漂亮了?”叶朝歌坏心的挑刺。 刘嬷嬷到底在她身边伺候了多年,自由一套应付,只听她不慌不忙道:“少爷是男子,男子怎么能说是漂亮呢,咱们少爷是英武不凡。” 叶朝歌乐了。 用过晚膳,卫韫和叶朝歌去花园里消食。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无限拉长,彼此相互依偎。 今夜的月光极好,漫天星辰散落,璀璨又明亮。 叶朝歌将头靠在卫韫的肩膀上,呼了口气,感慨道:“现在的日子,真好啊。” 身边的人都纷纷成了家,彼此有了自己的小家,从闺阁少女,少年儿郎,成长为为人妇为人夫,如今又从为人妇为人夫转变为为人父母。 国泰民安,岁月静好,至亲安泰…… 真好。 卫韫握上她的手,认真许诺,“以后会更好!” 他会给她一个真正的岁月静好。 一定! 叶朝歌未察觉出卫韫的弦外之音,更不曾多想,“恩,你说得对,咱们以后会更好!” 在外奔波了一天,叶朝歌回去后便早早躺下了。 卫韫从澡间出来,她便已然睡了过去。 胡乱的擦干身上,侧身躺在她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把人拢进自己的怀里,手指轻柔的拂过她的眉眼,漆黑的眸子柔情蜜意,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来似的。 片刻后,卫韫的眉尖突然蹙了起来。 停滞在叶朝歌面上的指尖慢慢抬起,在半空中紧握成一个拳头。 明明暗暗中,他的脸色一点点的深沉冷然,随之涌现的则是无边的焦虑和烦躁。 既然歌儿的命中死劫不在生产,那么…… 在哪儿! 这段时间,他借着公务的幌子,与承曦一直忙碌着,寻找一丁点的细微线索,哪怕他们丝毫不知目标,哪怕没有任何的头绪,也依旧在锲而不舍的寻找。 只是…… “殿下……” 卫韫回神,看眼怀里受到了影响的叶朝歌,轻轻的拍了拍她,待她安静下来后,方才起身下去。 “何事?” “回殿下,方才怀慈亲王派人来报,亲王妃发动了。” “红梅发动了?”身后突然响起叶朝歌惊喜的声音。 卫韫皱眉回头,看着未曾穿鞋的叶朝歌,眉头皱得更紧了,走过去把人打横抱起,一边回去一边对门口的海总管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海总管退下之前,贴心的将门关上。 内室里,卫韫将叶朝歌抱到床上,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脚底,“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不穿鞋下地,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哎呀,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红梅要生了!”叶朝歌拍了下自己的手,愉悦道:“最近喜事不断,待红梅生了,咱们这就是双喜临门了。” 一看她这模样,卫韫便知刚才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 第1164章: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1164章: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红梅和墨慈一样,都是头一胎。 人家都说,女人的第一胎是最难生的。 当初叶朝歌生小铃铛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墨慈也生了一宿才生下叶家的嫡长子。 红梅半夜发动,叶朝歌想着,怎么着也得第二天,谁知在下半夜,红梅便生了,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 “好!” 叶朝歌扒拉着卫韫的胳膊,笑不见眼,“双喜临门。” “你错了,是三喜临门。”卫韫纠正道。 “恩?” “你把大球小球忘了。” 叶朝歌笑了,“行吧,你说三喜临门便是三喜临门。” 虽然距离她生下大球小球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 “你做什么?” 卫韫皱眉望着丢下他跑去穿衣服的叶朝歌。 “自然是去看红梅啊。”要不然她能做什么。 闻言,卫韫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把她穿到一半的衣服扒下来,“你现在过去红梅也是在休息,左右已经报了平安,也不差在这一时,明天再去也不晚。” “可……” 卫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捧起她的脸蛋,低头在她的唇上用力的吮了一口,唇抵唇,嗓音暗哑略有些含糊道:“你忽略我这么久,该补偿为夫一二了……” 说罢,打横把人抱起。 帐幔落下,遮去内里春光。 叶朝歌:“唔……你轻点,疼……” 被翻红浪,夜还很长。 …… 次日, 被折腾了半宿的叶朝歌早早的便醒了,拖着腰酸背疼简单的用了点早膳便出门了。 “小姐……” “别,别起来。”叶朝歌连忙上前摁住要起身的红梅,“你刚生完孩子不能乱动,好好躺着别起来。” 给她掖了掖被角,关切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好?” 红梅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是极好,“还好,小姐不必担心。” “那就好,但也莫要大意了,接下来一个月你好生坐月子,这月子里没做好,日后吃苦头的便是咱们自个儿。” 随之将她坐月子的经验以及注意事项普及给红梅。 在主仆说话间,佑怀亲自抱着孩子过来了。 也不知是护短还是什么,叶朝歌在看完和佑怀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娃娃,睁眼说瞎话道:“长得像红梅,精神。” 佑怀默默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有些无言。 说得好像长得像他便不精神似的! 至于叶朝歌说孩子长得像谁,佑怀倒是无所谓,在他看来,甭管是像谁,反正是他和红梅的孩子。 对此颇为想得开。 叶朝歌并没有久留,红梅刚生产完,最需要的便是休息,在看过他们母子后,叮嘱其好生养着有事派人去东宫寻她后便回去了。 “怎么样,你可探到了?” 前脚叶朝歌离开,后脚红梅便眼巴巴的问佑怀。 “恩,方才趁着她抱孩子之时摸了下脉,脉象强劲有力,确无问题。” “那这么说,小姐的死劫的确不是在身体上?” 佑怀颔首,“依着现有的脉象来看,的确不像,恐怕是在他处。” 红梅在生产前,佑怀便早早做好了准备,奶娘稳婆一样不缺,而他方才之所以弃了奶娘亲自抱着孩子进来,便是因着他的妻子给他交代了任务。 那便是探叶朝歌的脉象! 而方才,趁着叶朝歌从他手里接孩子的时候,他趁其不注意,将一根丝线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有襁褓作掩护,加上所用丝线细微如丝,倒也不曾被发现。 “既然不是在身体上,那是在何处?” 红梅拧眉,面露凝重。 这个计划前两日她便开始推演了,她知道,自己一旦生产小姐势必会来探望,届时只要小心得当,佑怀探得小姐的脉象并不难。 自从知道小姐命中有一躲不掉,避不开的死劫后,她这心里便一直是七上八下的,整个人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之后一直与红尘见面,小姐的脉案亦是一清二楚,可终归是不放心,担心红尘为让怀着身孕的她宽心而有所隐瞒,故而,便想出了此计。 现在,佑怀证实,小姐的身体极好,如此来说,死劫极有可能不是在身体上。 可不在身体上,又在何处? 红梅越想面色越沉重。 佑怀看在眼里,手覆上她的肩膀,“别想了,你现在切忌耗神,若实在不放心,便养好身子,待你出了月子,我答应让你暂时回到你的小姐身边。” “真的?”红梅的眼睛蹭地亮了。 “真的,但是你得答应我,在月子期间不要再乱琢磨,安心坐月子,只要你把身子养好了,我便寻个借口让你暂时回去。” 为了让她安心坐月子,佑怀可谓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好,我答应,咱们击掌为誓。” 为防他日后反悔,红梅伸出手。 佑怀无奈,伸手对着她的手心拍了三下。 红梅这才满意了。 佑怀酸了,“我一直很想问你,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你的小姐重要?” 红梅愣了愣,然后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确定想知道?” 佑怀:“……” “我去看看熬的药好了没有。” 扔下这句话,佑怀匆匆出去了。 算了,他不想知道了,怕自己知道了之后,本就七零八落的心再碎成稀巴烂。 到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还是算了吧。 红梅望着佑怀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真是个傻子,这么容易就给吓唬到了,笨蛋。” 他的问题是个无解之题。 在她的心里,不管是小姐还是他,他们的重要性并没有轻重之分,小姐是她的小姐,更是她的亲人,亦是她的主人,小姐在她的心里无疑是重要的。 而他呢,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爹,更是她未来携手相伴一生的人,亦是她深爱的男人,他在她的心里,毫无疑问也是重要的。 两个同样重要的人,又怎会分得出轻重来呢?! 所以说啊,她只是稍稍吓唬了他一下,便把他给吓跑了,当然,刚才若是他没有跑,她会告诉他…… 你们一样重要。 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 第1165章:挖坑试探 第1165章:挖坑试探 叶朝歌出来后,原本是回东宫的,可在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道儿去了叶府。 叶府。 “红梅也生了?” 墨慈听完叶朝歌的话,惊喜不已。 “可不是,也是男孩呢。” 叶朝歌又道:“我刚从那边过来,那孩子像红梅,乖巧着呢,而且特别的壮实。” 墨慈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这话就有些夸张了,那刚出生的孩子裹在襁褓里,你怎么就瞧出他壮实了?” “我虽然瞧不出,但我会试啊,那孩子一到我手上就感觉到重了,比我家大球小球还重一些呢。” 她的双胞胎再有一个月便是百日了,刚出生的孩子比快要百日的孩子重,不是壮实是什么? 墨慈点点头,“这么说倒也是。”她呼了口气,笑着对叶朝歌说:“今年真是个好日子啊,瞧瞧这两个月,喜事不断,如今边关那边也平复了,老百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咱们各自的日子过得也是蒸蒸日上,真可谓是太平盛世啊。”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墨慈便露出了疲态。 叶朝歌让她休息去了外面。 刚出来便看到叶辞柏端着一个碗过来,还冒着热气。 “你这是?” “我今儿个一早熬的汤,刚出锅,我去给墨慈。”说罢便要走,想到什么顿住,对叶朝歌说道:“厨房还有呢,你也尝尝。” 叶朝歌道了声好,站在原地望着兄长的背影,抿唇而笑。 都知道熬汤给墨慈,看来是知道心疼人了。 去了小厅,叶朝歌便让人盛了碗汤。 兄长的手艺,得尝尝,就当是沾了墨慈的光。 叶辞柏是和汤一起过来的,他眼巴巴的看着妹妹的动作,“怎么样,好不好喝?” 叶朝歌咽下又苦又甜又咸又有点酸,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的鸡汤,到嘴的评价在触上兄长期待的目光咽了回去。 避重就轻道:“还不错。” 其实她是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将鸡汤做成这样的? 能做出又苦又甜,又咸又酸的鸡汤,也是他的本事。 叶辞柏没有发现妹妹的一言难尽,听到她说还不错,顿时笑开,“那就好,第一次做手生,下次估计能更好一些。” 想到什么,又说道:“待我下次做了你再过来喝。” 叶朝歌尴尬笑着不说话,心道,这种福气,还是让墨慈自己一个人享受吧,反正她是享受不来。 “对了,我方才听说红梅生了,也生了个男孩?” 叶朝歌颔首,“生了,昨晚儿生的,母子平安。” “这么说和我家小子只差了几个时辰?” “差了一天,红梅是下半夜生的。” “哦哦哦,以后我家小子有作伴的了。” 初初为人父,叶辞柏的心情美滋滋的,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断过,虽然在叶朝歌看来有些傻气,但也能理解。 “前段时间你和卫韫打过架?” 叶朝歌冷不丁的有此一问。 叶辞柏面上的笑容一僵,整个人顿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谁说的?” 叶朝歌眼底暗光闪过,“卫韫说的。” “卫韫说的?这么说你知道了?” 叶朝歌点头,“他身上有伤,被我看到了。” 叶辞柏撇嘴,“所以他就跟你说了?” “这么说,你们真的打过架,他身上的伤是被你打的?”叶朝歌微微眯起了眼睛。 叶辞柏没有注意她话中的言外之意,没好气道:“我是伤了他,可他也没让我好过啊,那段时间我都没敢出门,你家那口子可真够阴险的,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 叶朝歌闻言,眼睛闪烁的厉害,压下心头的情绪,不动声色道:“的确是他太过分了。” “是吧,你也觉得他过分了吧?这笔账我早晚会和他讨回来的!” 叶辞柏愤愤的放话。 “诶,你们啊,都多大的人了还打架,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怎么还动手呢,哥你也是,你太冲动了。” 一听这话,叶辞柏不乐意了,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能怪我呢,我承认有时候我是冲动,可如果不是他太过分了,我又怎么会动手?” “你这么说,确实是挺过分的,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也说他了。” “你就应该好好说他,我不就问他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至于藏着掖着的不告诉我,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当哥哥的关心妹妹不是很正常吗?” 叶朝歌不动声色的安抚:“好了哥,你也别生气了,下次你有什么事问我好了,他不告诉你,我告诉你,现在你问我吧,我跟你说。” 叶辞柏丝毫不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跳进了妹妹给他挖的坑里,更不知道,他的妹妹正在一步一步的套他的话。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我就想问问他,那天你生产的时候他和承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承曦怎么突然又不回去了?” 叶朝歌心头狠狠一跳,很多念头,好似突然被打开了开关似的,一齐涌了出来。 太多太多的事情,经不起推敲……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不想告诉我卫韫和承曦之间藏着什么秘密吗?” 久不见叶朝歌说话,叶辞柏皱起了眉头。 叶朝歌回神,将袖袍抖下,遮住自己微颤的手指,无声的深呼吸口气,像个无事人一般说:“能有什么秘密啊,哥,你想多了,承曦不回去是因为红梅当时身子重不宜远行。” “是吗?” “当然,咦,我听着小侄儿在哭,哥哥,你快去看看吧,大球小球还在家里,我不放心便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叶辞柏反应过来,叶朝歌便匆匆走了。 “诶……怎么走这么快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身后远远传来兄长的呢喃,叶朝歌充耳不闻,一路离开叶府,上了车撵。 “太子妃……” “刚才的事,回去后莫要提及。”叶朝歌忍着心下的万千思绪,沉声提醒随她来叶府的敛秋。 “是,奴婢记下了。” …… 第1166章: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第1166章: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叶朝歌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的心湖乱了,万千思绪齐齐涌现,在她的脑海中翻涌,久久无法平静。 明明暗暗的车撵中,叶朝歌的脸色复杂难辨,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僵硬…… 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面的敛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时间有些无措,既担忧又忐忑,但更多的还是不解迷茫。 说实话,她想了这么久也没有想通太子妃是怎么了,刚才她一直在场,太子妃和叶小将军的对话也听在耳朵里,她实在不知道有哪里不对劲。 也想不明白,普普通通的闲聊,为何太子妃特意叮嘱她回去不准提? 敛秋想不明白。 有心想问,但却又不知道如何问,最关键的是,太子妃的情绪明显不对,她不敢问。 她和刘嬷嬷还有红尘都不一样,如果这个时候,她们若是在的话…… 主仆二人胡思乱想间,车撵突然停了下来。 叶朝歌皱眉,语气略有些烦躁,“出什么事了?” “回太子妃,前面衙差正在执行公务,道路上堵满了人,咱们是要绕道还是……” “等等吧。” 几乎是想也没想,叶朝歌便说道。 她现在很混乱,不太想回去,正好趁着这个等待的机会,好生的捋一捋思绪也好。 只是,她被卫韫养得极好,已经很久没有动脑,越捋越是混乱,不但不曾捋明白,反而让自己更为烦躁焦虑。 车撵中有些闷热,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索性撩开帐幔,让外面的凉风吹进来,扑在脸上,大脑有片刻的清明。 整个人舒服多了。 对着繁华热闹的街头,她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如今亦是秋季,秋风瑟瑟,长时间吹风有些凉,敛秋担忧其受寒,便小声提醒。 叶朝歌正要收回手放下帐幔之际,余光突然扫到某一处,顿住。 眯了眯眼睛,努力的看清楚。 可是眼前人影绰绰,人头攒动。 眉宇褶皱拢起,她眯着眼睛思索稍许,随即放下帐幔起身下去。 “太子妃?” 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敛秋一跳。 叶朝歌头也不回,“小声些,随我下来去个地方。”说罢便下了车撵。 敛秋见状,抓起手边上的披风跟着下去。 “太……主子,外头凉,披上披风吧。”在叶朝歌的瞪视下,敛秋反应极快的改了口。 待敛秋为她系好披风,叶朝歌带着她穿过人群,去了一处阴暗的角落处。 “叶思姝?” 墙角下低着头的乞丐闻声慢慢抬起头。 打结的长发下,一张乌漆嘛黑的面孔映入眼帘。 叶朝歌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叶思姝! 果真是她! 可是…… 叶朝歌皱眉打量缩在地上,残缺着四肢的叶思姝,有些混乱。 她…… 是卫韫? 为何她不知道? 卫韫究竟瞒了她多少事? 叶思姝有此下场,她并不惊奇也不意外,但她疑惑的是,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东宫的地牢中吗? 一个本该在东宫地牢的人出现在了这里,若没有东宫主子的授意,那自是不能够的。 她想不通的是,为何无人告诉她! 在叶朝歌沉默间,叶思姝也认出了她来。 有片刻的激动,但在激动悲愤过后,又平静了下来,重又低下头,恍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叶朝歌抿唇,定定的看了她半响,随之移开视线,淡淡道:“敛秋,我们回吧。” “是。”敛秋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叶思姝,然后扶着主子原路返回。 回到车撵上没多久,道路便通了。 “太子妃,刚才一事……”敛秋期期艾艾的开口。 “什么也没遇到。”叶朝歌下一刻给出答案。 “是。” 车撵行了没多会儿,再度停了下来,转瞬间,卫韫跳了上来。 敛秋见状,屈了屈膝,识趣的退了下去。 “你呀,真是个急性子,不是说了让你等我下朝回来陪你过去的吗,怎地不等我自己出来了?” 卫韫坐到叶朝歌旁边,轻声责备道。 “如何等你?看你还穿着朝服,怕是刚回来没多会儿,我若是等你下朝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在见到卫韫的一刹那,叶朝歌便收拾好了心情,像个无事人一般与他说话。 卫韫把人揽到身上,附在她的耳边,“为夫还不是以为昨儿夜里折腾了半宿,你会睡到日上三竿,哪里想得到……为夫还是不够努力啊。” 纵然是老夫老妻了,孩子都生了仨,叶朝歌还是不免红了耳尖,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没正形!” 将她的娇羞尽收眼底,卫韫的眼睛变得黑沉,垂首在她的后颈上响亮的亲了一口,“为夫就喜欢对你没正形。” 叶朝歌脸更红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别闹,在车上呢。” “在车上怎么了,你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卫韫凑得她更近了,“还是说,歌儿你希望为夫……” “我可没说!” 叶朝歌反应极其强烈的反驳,换来的是卫韫低沉的笑声。 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叶朝歌脸上有些僵,与此同时想到了今日出门来的一系列种种,顿时失了玩闹的心情。 垂眸远离卫韫而坐,沉默着不说话。 见她如此,卫韫不解的挑挑眉,手指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怎么了,瞧你不太高兴的样子,谁惹你生气了?” “你惹我生气了!”打掉他不老实的爪子。 “我?” 叶朝歌抬头瞪他,“可不就是你,除了你还有旁人吗?” 卫韫哭笑不得,“我哪里惹你了?” “你戏耍我,刚才!” 终是咽了回去。 叶朝歌不动声色的拿方才之事作伐子。 卫韫真要哭笑不得了,“你今儿个有些反常,以往你可不是这般开不起玩笑的,告诉我,为何不高兴?” 正好到了东宫,车撵停下。 叶朝歌起身下去,头也不回的扔下了一句:“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问问你自己可有做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 语罢离去。 等也没等落在身后的卫韫。 而待他紧随下来时,人已经走远了。 立于原地,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的背影。 …… 第1167章:借刀杀人 第1167章:借刀杀人 叶朝歌有午歇的习惯。 用过午膳,去外面转了一圈消食后,便进了内室休息。 卫韫紧随进来,刚要陪着叶朝歌午歇,前殿便来人报,宫里来人,陛下请他进宫议事。 “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卫韫在叶朝歌的额上亲了亲,便穿衣出门了。 内室里安静了下来,原本躺下的叶朝歌缓缓坐起,乌发顺势洒落,温柔的覆盖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包裹其中。 她静静的坐在那,眼睛望向内室门口的方向,黑漆漆的眸子晦暗不明。 根据兄长今日的话,她可以断定卫韫有事瞒着她,而且这件事,还与承曦突然改变行程有关! 如此看来,承曦改变行程,恐怕不只是红梅不宜远行这么简单! 那红梅呢? 她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知情还是不知? 各种疑问涌上心头,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如同一个接着一个的结扣,密密麻麻的,让人头晕眼花。 叶朝歌吐出一口浊气,定下神来开始解扣。 只是,想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一股熟悉的疼痛在头上炸裂,很快,熟悉的痛感让她有些吃不消。 呼吸变得也困窘起来。 索性,她放弃动脑,闭上眼睛默念佛经,手指捻着婉间的佛珠。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头疼了,本以为几年没有发作便不会再疼,不曾想,久不动脑,今日动脑却牵引了过去的头疾。 叶朝歌不禁苦笑一声。 不得已,只好躺下,让自己整个人放松,思绪放空,努力让自己平静镇定下来。 这一放松,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在去会周公之前,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看来她不只是被卫韫惯坏了,且被惯的越发懒散了。 *** 御书房。 卫韫请过安后,便问宣正帝此时宣他入宫有何吩咐? “不久前,北燕新皇送来一封信,请我们帮忙。” 宣正帝从御案上拿起一封信给郭远,后者恭敬的接过传给卫韫。 “他们想请我们帮忙抓捕宁缺?” 看过信,卫韫皱起眉头,“死活不计?” “恩。”宣正帝颔首,“此事你怎么看?” “宁缺逃来了大越?” “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尚未有具体消息传来。” 这么说,宁缺是否逃来了大越尚未可知? 卫韫抿了抿唇,“儿臣建议,此事我大越可以配合,但是万不可主导。” 宁缺再怎么说,也曾是北燕的前太子,若是他死在了大越人的手上,到时候恐怕便有些说不清楚了。 宣正帝点点头,“不错,北燕此举有借刀杀人之嫌。” 这北燕的新皇如此来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宁缺乃北燕前太子,虽然败于皇位之争,但他却是北燕先皇亲封的太子,在罪无可恕或罪大恶极的情况下,新皇是不会要其性命,否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怕是堵不住了。 更何况,如果能动手,就不会有宁缺逃走一事发生。 如今,宁缺是否逃来了大越尚未可知,北燕的新皇便来求助,且明里暗里表示,生死不计,很明显,他这是想要借刀杀人! 这个算盘打的还真是响亮! 只是可惜,他们大越是不准备蹚这趟浑水。 且不说宁缺是否真的来了大越,即便是真的在大越,依着他现在立场,只要不损害大越,与他们又有何干? 简单点说,宁缺是生是死,和他们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可北燕的新皇则不同,宁缺是先皇立下的太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却最终败了,他若是想要重新来过…… 新皇最大的威胁! “韫儿,你瞧着该如何回复?”宣正帝问卫韫。 御书房中很安静,宣正帝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回音,不解的看过去,只见卫韫立在那,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宣正帝挑挑眉,咳嗽两声以此提醒他。 “在想什么?”待卫韫回神,宣正帝好奇问他,“可是想到了不对劲之处?” 卫韫垂下眼睑,面不改色道:“回父皇,儿臣只是在想些琐事。” “哦?” 宣正帝眯起眼睛,明显不信。 “父皇,依儿臣之见,不如如实回复,趁此机会敲打一二并非什么坏事。” 北燕的新皇将他们当成傻子,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配合! 宣正帝并未被他牵着鼻子走,淡淡的恩了声,“朕会让御史台去办。” 御史台的安歇老匹夫一个个口诛笔伐,正好派上用场。 “韫儿,你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宣正帝将正事轻轻揭过后,便直接了当的问卫韫。 儿子的反常他看得明明白白,依着他的了解,显然是有心事。 如今太平盛世,他的双胞胎儿子又将将出生不久,且母子平安,儿子现在可谓是娇妻儿女三全,内宅和谐无比,朝局之上更是平顺,他想不通会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心不在焉。 但能让他如此的心不在焉,定然不是小事。 “父皇多虑了,儿臣没有烦心事。”卫韫回的镇定。 宣正帝若是那般好糊弄,他也不配为一国之君了! 奈何,卫韫不想说,纵然是宣正帝再如何的不死心也没用。 你来我往交锋许久,皆无果,宣正帝索性放弃了,挥挥手,让其退下,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吧,有事没事的,不管了,左右他也不是稚子。 从御书房退出来,卫韫便沉了脸。 出了皇宫,低声与南风吩咐道:“你去查查,今儿个上午太子妃在外的行踪以及见过何人!” 越想,卫韫越不放心。 总感觉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的歌儿有些反常。 怎么说呢,虽说歌儿如往昔无异,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心事,很平静,可就是太平静了,他才不放心! 从昨晚便能看得出,红梅生子,她比任何人都高兴,拉着他话不停,可却在去看过红梅后,反倒一改昨夜的激动,安静的有些过头。 这般的反常,让他不得不多想。 卫韫虽然是男子,但他素来心细,加之习惯,故而,叶朝歌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都难以瞒得过他的眼睛。 或许在旁人眼里很正常,但在他看来却不尽然! …… 第1168章:斗智斗勇什么的,好累 第1168章:斗智斗勇什么的,好累 卫韫前脚回到东宫,后脚南风便送来了结果。 “你是说,太子妃回来的时候,车撵堵在长福街半柱香的时间?” “是,根据当时在场的侍卫报,太子妃期间下过车,且不让人跟着,他们只远远的看到太子妃去了对面,当时人太多,看不太清楚。” 卫韫的眼底漫上一层晦暗。 长福街! “你去长福街……” 低语交代了一番。 南风郑重点头,“属下这就去。” 南风退下后,卫韫回了前殿,“太子妃呢,可还在睡着?” “回殿下,太子妃正陪着小主子们玩。” 海总管作为东宫的总管,自是面面俱到。 “我回来的消息暂且按下。” “是。” “南风回来让他去书房找我。” “老奴遵命。” 大约半个时辰后,南风带着消息回来了,“殿下,属下问过在长福街的人,不出您所料,太子妃的确是发现了叶思姝。” 卫韫面色一沉。 果然如此! 可既然是这样,歌儿回来后为何不提? 她的反常可是来源于叶思姝? “你先退下吧。” 卫韫的声音暗沉。 南风抬了抬手退下。 …… 绮歆楼。 叶朝歌拿着拨浪鼓逗弄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小小的一只缩在一样的襁褓里,只看襁褓和脸蛋,很难分辨出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但只要他们醒着,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大球比小球活泛一些,爱笑,用刘嬷嬷的话说,小主子有些像大少爷小时候。 小球的性子则安静些,大长公主表示像卫韫小时候。 就比如现在,叶朝歌拿着拨浪鼓,大球乌黑的眼珠会跟着拨浪鼓转动,粉嘟嘟的小嘴好不吝啬的给你笑,格外的讨喜。 而小球,则显得要冷傲一些,仿若拨浪鼓这等凡俗之物入不了他皇孙眼睛一般,绷着张笑脸,完全不给你面子。 他越是如此,叶朝歌便越是爱逗他。 用刘嬷嬷的话说,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 什么毛病? 自然是使坏的毛病呗! 当初她便是对小铃铛各种使坏,最终,在小铃铛会说话的时候,毫不吝啬的送了她一个坏字。 现在换成了小球,估计‘坏心娘’这个称谓怕是要坐实了。 只是,小球和小铃铛不一样,前者是真冷傲,不论叶朝歌怎么逗他,愣是不给面子,不哭不笑,绷着脸静静的躺在襁褓里,反倒是叶朝歌,给累出了一身的汗。 “这孩子……” 叶朝歌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对刘嬷嬷抱怨道:“这也太老实了,别是有什么问题吧?” 刘嬷嬷脸色大变,尖声道:“小姐您胡说什么呢,小主子好着呢!” 叶朝歌瘪瘪嘴,“您老反应这么大作何,我不过就是抱怨一下。” “您啊……老奴瞧着真真是被殿下给宠惯坏了。” 刘嬷嬷既无奈又好气。 叶朝歌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况且,我也没说错,您老自己看,小球是不是老实的有点过火了?” “咱们小主子这是乖巧懂事省心。”刘嬷嬷颇为护短,也顾不得身份不身份了,甩给叶朝歌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 叶朝歌:“……” 恰在这时,卫韫从书房回来。 见到他,叶朝歌把人招呼过去,“你说,小球是不是老实过头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不闹人,奶娘带着也轻松。”卫韫不疾不徐道。 叶朝歌噘嘴,捧着脸鼓起腮帮子,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说了! 卫韫看了她眼,对刘嬷嬷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和太子妃说。” 没多会儿,屋内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严肃?”叶朝歌狐疑的望着脸色有些不大对的卫韫。 “你今儿个路过长福街了?” 在书房想了想,卫韫决定与叶朝歌摊牌。 后者顿住,面上有片刻的僵硬。 显然是没有想到,卫韫会突然有此一问。 “你看到她了对吗?” “你监视我?”叶朝歌不答反问。 卫韫笑了,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目光沉沉的望着叶朝歌,“你认为我是在监视你吗?” 叶朝歌咬着唇不语。 其实她刚才话说出口便后悔了,一句不过脑子的话说出来只会将问题更为复杂化。 只是话都说了,收不回来。 她低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嘴上一边只是,叶朝歌一边迅速的思索该如何应对这突发状况,稍许,深呼吸口气,“你是什么时候把她丢出去的?” “你既然看到她了,为何不问我?”卫韫学着她方才不答反问。 “问什么?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做的不正是我最初定下的吗?” 卫韫一噎,到嘴的诘问霎时间戛然而止。 叶朝歌撇了撇嘴,“那是她应得的,我只是意外于,你为何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不过这并不重要。” 卫韫眯了眯眼睛,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叶朝歌叹了口气,“只是冷不丁的见到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罢了,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所以,你的反常是因为这个?” 叶朝歌眨眨眼,“不然呢?” “那你方才……” “我方才怎么了?还不是你最先质问我,我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叶朝歌直视他的眼睛。 这下轮到卫韫被诘问的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说,是他的方式方法错了,她才会那般不客气的似是而非的反应? “歌儿你干什么?” 卫韫疑惑的望着将他枕头抱出来的叶朝歌。 刚刚错神的功夫,她便从内室抱出了他的枕头。 叶朝歌对他微微一笑,“当然是干让我痛快的事喽。” 说着,将枕头塞到他的怀里,“烦请太子殿下近期屈居书房,等我何时痛快了,您再回来。”然后推着卫韫去了门口,“慢走不送。” 嘭! 房门在眼前重重的关上。 被关在门外且手上抱着枕头的卫韫:“……” 此时屋内,叶朝歌后背靠在门板上,无声的呼了口气,伸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 斗智斗勇什么的,好累! …… 第1169章:谁是谁的克星 第1169章:谁是谁的克星 叶朝歌不是不想和卫韫摊牌,奈何刚才,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与此同时,之前兄长的话语回响在耳畔。 只在一刹那间,她便改变了主意。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做为什么,毕竟,比起自己瞎捉摸,直接了当的问他更直接,当然,在这的前提下是他愿意告诉她! 思及此,叶朝歌苦涩一笑。 恐怕,即便是她在刚才摊牌了,他也不见得告诉她实情。 连兄长都被他瞒了过去,由此可见,他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而这其他人当中,自然是包括她在内! …… 叶朝歌收拾好心情开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将将出来,便见到卫韫抱着他的枕头站在门口,一副可怜兮兮望着她的模样,就好像遭人丢弃的小狗,眸子水蒙蒙的,煞是可怜。 叶朝歌一噎,暗骂卫韫犯规,竟然以此动摇她的狠心,让她心软。 “歌儿……” 卫韫抱着枕头哒哒上前,修长好看的手指捏上她的衣角,在半空中摇了摇,“你不要不理我,你若不理我,为夫难受。” 叶朝歌无力扶额,她才不承认自己已经软了。 “歌儿……” 再摇。 “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充满了委屈的声音彻底让叶朝歌没了抵抗力,咬牙切齿:“卫韫,你太过分了!!!” 卫韫扔掉枕头,一把将人熊抱住,整个人狠狠的黏在叶朝歌的身上,脸埋在她的颈项间,顺带蹭了蹭,呼出来的热气不出意外的吹拂在她的颈窝里,引发阵阵颤栗。 叶朝歌打了个哆嗦,手忙脚乱的拉扯人。 可惜,卫韫铁了心的黏糊在她的身上。 男女力气本就悬殊,再加上卫韫乃习武之人,叶朝歌怎是他的对手。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人没扯下来,反倒是将自己累出了一身的汗。 汗珠密布于鼻头上,卫韫以唇化作锦帕,将其一一抿去。 叶朝歌感觉这一刻,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倒立,声音软了好几分:“你,你先放开我。” “不放!”卫韫很痛快的表达自己的坚持,“你不赶我去书房,我就放开你!” 叶朝歌无力的对天翻了个白眼。 终是无奈妥协,“行,我不赶你去书房了。” “真的?” 卫韫表示怀疑,怀疑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叶朝歌点头,“真的。” 卫韫半信半疑的放开她。 叶朝歌连忙退开,跳开几步,然后脸不红气不喘的反悔:“原本想着待明儿个我觉得痛快了,这事便这么过去了,可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好说话了。” 比出一根手指头,“一个月!从今晚开始算起,未来的一个月,就请太子殿下移驾书房吧!” 叶朝歌的反悔,卫韫好像并不意外,定在原地不动,只是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看,渐渐的,眼底泛着危险的光。 等叶朝歌发觉下意识的撒腿儿便要跑的时候,卫韫已然一个闪身来到她身后,堵住她的退路,打横将人抱起。 身子突然悬空,叶朝歌被唬了一跳,立马挣扎,“你放开我,放我下去……” 卫韫大掌拍了下她的腰间下比较羞耻的地方,声音低沉透着危险:“老实点,再闹把你绑起来!” 叶朝歌呆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卫韫抱着她回了内室,房门嘭的一声关上,叶朝歌即可回神,“你干什么?” 卫韫对她淡淡一笑,高深莫测道:“自然是让你老实些,你精力太旺盛了,为夫吃不消。” 三步并作两步,抱着人去到床前,将人丢到柔然的锦被上,随之快速的欺身而上,长手长脚的卫韫轻而易举的便将叶朝歌控制在了身下。 唇角微翘,眼角泛着红晕,目光灼灼,危险至极。 求生欲使得叶朝歌剧烈挣扎,可很快,便被卫韫彻彻底底的制服,红艳的小嘴里发出的不再是恼怒反抗,而是一声声让人脸红心跳的急喘。 外头青天白日,而内室里,夫妻二人已经关起门来做起了夜里要做的事…… …… 次日下午,叶朝歌扶着酸胀的小腰从内室里出来。 一步步,小步子迈的有些吃力。 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掩盖在裙裾下的双腿在颤抖。 “来,为夫亲手给你熬得汤,娘子好生补一补。”卫韫端着汤自外面进来,招呼叶朝歌过去。 叶朝歌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与他对着干,“我不喝汤,我想吃肉!” 卫韫淡淡的瞥向他,眉目微挑,稍许,放下汤,走过去。 “你干什么?” 有了昨日的教训,叶朝歌现在对他害怕得很,连连往后退,退无可退之时,伸手阻挡他的近距离接触。 卫韫轻而易举的拉下她的手,“既然娘子不想过去,那为夫只好抱你过去了。”说着便要伸手抱人。 “别别别,你可别再碰我了,我自己过去我自己过去。” 她现在有了心理阴影,对于他的靠近不自觉的怂。 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这也不能怪她,天知道从昨儿个下午开始,她被折腾了多久,到了后面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那种滋味,当真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体会不到那种心情。 她只记得,一直到天亮他才放过她。 在沉沉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起身更衣去上朝,精神抖擞的风姿,谁能想到这厮拉着她荒唐了一宿! 怕了怕了,真的怕了。 叶朝歌掠过卫韫,嗖一下抖着两条颤颤巍巍的小细腿去了桌前坐下。 抓了个空,卫韫也不介意,耸耸肩紧随过去。 慢条斯理的盛了一碗汤给她,“尝尝看,为夫炖了一上午。” 俗话说,人可以怂,但是骨气不能丢! 说不喝,所以,就不喝! 叶朝歌将脑袋一扭,“我不喝汤,我要吃肉!” “先喝汤再吃肉。” “我不喝汤,我要吃肉!”叶朝歌不厌其烦的重复自己的坚持。 卫韫挑挑眉,自顾自端起盛好的汤,吹了吹,待没有那么热了之后,在叶朝歌狐疑下,仰头喝了一大口。 然后捏上她的下颌,准确无误的唇对唇,以霸道之势渡了过去。 被迫喝了一大口汤的叶朝歌:“……” …… 第1170章:子凭父闲 第1170章:子凭父闲 卫韫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小祖宗喝汤。 其一,这汤是他亲手熬的,每一个步骤皆是亲力亲为,不曾让人帮忙。 其二,汤里面加了补气补血之物,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其三,汤一类本就属于养生食补,对身体有益无害。 而叶朝歌的反骨让他头疼,干脆的强势了一回。 本是单纯的喂她喝汤,可在一来一回几次后,这单纯的初衷便有些变味了。 叶朝歌还好一些,渡过来的汤让她应接不暇,没心情遐想生绮念,可卫韫则不同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男人,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娇妻在面前,他这个正常的男人还做不到坐怀不乱。 很快,他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 目光幽深灼灼,仔细看,隐约能看到其中所隐藏的小火苗。 等叶朝歌察觉到他的这一变化后,登时黑了脸,用力的将他推开,两条胳膊抱在前面,呈自我保护的姿势。 一双眼睛警惕戒备的瞪着他,“我告诉你,你千万别乱来!” 再乱来,她都忍不住的想回娘家了! 夫妻生活她不排斥,很多时候也是配合,但不待这么频繁的,最关键的是,卫韫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毛病,每次都往死里折腾她。 天知道她小身板就这么细条,哪里经得起他这么不知节制的折腾! 怕了怕了,是真的怕了。 卫韫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被气笑了,他看起来就那么不知道心疼人? 好笑道:“放心吧,不碰你。” 叶朝歌现在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主要是上过当吃过教训了。 卫韫走过去,距离她半步远的距离停下,倾身上前,在她虎视眈眈中,轻声说:“我们日子以后还长着,为夫可不是个计较眼前蝇头小利的人。” 蝇……头小利! 在叶朝歌炸毛之前,卫韫从善如流的先一步顺毛,“喝汤吧,不闹你了,喝完汤咱们便用膳,有你想吃的肉。” 说罢,重新盛了碗汤,挑挑眉看她,“可还要为夫喂你?” 喂你两个字,卫韫刻意加重了语气。 叶朝歌脸颊抽了抽,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必!” 有了刚才的那一出,打死她也不敢再让她喂了,她实在是怕喂着喂着,最后喂到了荒唐了一宿的内室里。 …… 正如卫韫所说的那般,摆上桌的膳食中,有叶朝歌想吃的荤菜。 她也是真的饿了,昨儿个晚上便没吃,早膳和午膳又是在沉睡中度过,虽然刚才被喂了一肚子的汤,可也不顶事啊。 吃饱喝足后,感觉身上的疲累都减轻了不少,只是稍微动动,还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尤其是两条小细腿,抖抖索索的酸胀。 这时,刘嬷嬷她们抬了热水进来,热气朦胧间隐约能闻到淡淡的药味。 叶朝歌疑惑。 卫韫解释道:“我让红尘为你配了些药浴,待会泡一泡就会舒服一些。” 叶朝歌:“……” 所以说,现在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昨夜有着怎样的荒唐了,是吗是吗? 也不知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还是已经习惯了的缘故,叶朝歌觉得自己的脸皮越发的厚了,至少她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在青天白日里沐浴,呃,不对,泡药浴! 她的这一面不改色,在刘嬷嬷为她脱衣之际荡然无存,捂住衣襟,“那个,我自己来,你们都出去吧,有事我在叫你们。” 她身上布满了和卫韫荒唐过后遗留下来的证据,虽说彼此早已心照不宣,可她自认为做不到以这般的姿态在刘嬷嬷她们的面前宽衣解带! 待澡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叶朝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动手宽衣。 澡间有一很大的铜镜,热气氤氲中,清楚的看出镜子里所折射出来的影响。 叶朝歌亲眼看到自己身上的惨不忍睹。 果然,她刚才让刘嬷嬷她们出去是正确的。 这边厢,叶朝歌将将浸入药浴里,卫韫便进来了,“你将刘嬷嬷她们赶出去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帮你。” 末了又添上一句:“放心,只是帮你放松洗澡。” 叶朝歌:“……” 卫韫用自己的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说只是洗澡便只是洗澡,顺带用自己的手法为她放松按摩。 等洗完出来的时候,叶朝歌已经昏昏欲睡了。 卫韫用大巾将她整个儿包裹住,抱着出了澡间,放到床上去,又取来棉布为她擦干湿发。 因着刚刚洗完澡出来的缘故,叶朝歌的小脸还透着被热气氤氲的红晕,此刻的她无比乖巧的靠在卫韫的身上,上下眼皮打架,半眯着,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卫韫看着心疼,摸了摸她的小脸,便让她睡。 “不行,我若现在睡了,晚上怕是没了困头。”且又会错过晚膳,到时候,习性便会打乱。 “就睡一会,待会晚膳时我叫你。” 在卫韫有理有据的劝说下,叶朝歌心动了,靠着他放心的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是卫韫将她叫醒的,外头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黑压压的有些沉闷。 “估计要下雨了。” 叶朝歌感受着空气的压抑,道。 “说不准是雪。” “不会,这还未入冬,怎会下雪。” 到了半夜,天空中果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叶朝歌乐了,“瞧,我说的怎么样?” 卫韫捏了捏她的鼻子,“娘子比为夫有先见之明。” 叶朝歌立马得意了起来。 夫妻俩靠在一起,倾听着外面的雨声,内室中一派温馨宁静。 “一场秋雨一场寒,估摸着这场秋雨过后,会更冷了。” “快要入冬了,也是时候该冷了。”卫韫用脸颊蹭了蹭叶朝歌的,对她说:“待两个孩子百日过后,我带你去泡温泉可好?” 听到这话,叶朝歌的第一反应是泡温泉你有时间吗? 卫韫神秘一笑,“父皇现今对我百般宽容,休沐几日并不难。” “啊?这话从何说起?” 卫韫在她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这都要感谢娘子你,若非你能干给为夫生了两个儿子,为夫又怎会子凭父闲?” 叶朝歌嘴角直抽抽。 子凭父闲…… 亏他也能想得出来! …… 第1171章:故地重游 第1171章:故地重游 大球小球的百日,正好擦着初冬。 大越朝皇室的皇长孙与皇次孙的百日,可想而见会是怎样的盛大。 便是宣正帝,也亲自来到了东宫,为两个皇孙坐镇,全程笑眯眯,并当众宣布,这是大越的皇孙,是朕的皇孙,更是大越未来的希望。 一番话乍一听没什么,可若是细细的品上一番,就会品出令人心惊的味道来。 只是有些话有些事,并不一定非要说出来,心照不宣罢了。 尽管如此,但从众人对东宫的态度,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 但此变化,对于已经离开上京去泡温泉的卫韫和叶朝歌来说,并非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颇有些两耳不闻外面事,一心只过自己小日子的意境。 官道上,一辆暗青色马车疾驰前行,从外表看只是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周边不见随从,外人见了也只当是哪户人家在着急赶路。 可谁会想到,里面坐着的确是如日中天的太子殿下和他的太子妃!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身上,眉头紧锁,“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怎么个不太好法?” 相较于叶朝歌的心思不属,卫韫则显得要悠然自在许多,说话也没了往日的低沉,多了些随意的味道。 叶朝歌从他身上坐起来,瞪他:“你说怎么个不好法!把三个孩子丢给大长公主,孩子的爹娘却独自去泡温泉逍遥快活,你就不觉得发虚吗?” 反正她心里是发虚的。 虽然吧,很多时候她这个当娘的并不像是个娘,可是吧,仔细回想一下,她除了喜欢捉弄儿女之外,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心亏之事。 所以总体来说,作为母亲,她自认为还是比较称职的。 呃…… 好吧好吧,至少她从来没有做出个扔下儿女独自去快活这种事! 此事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当时卫韫刚回来,便一叠声的吩咐刘嬷嬷给她收拾两件衣物,然后在她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自己连带着衣物被塞到了这辆马车上。 一路驶离上京。 直到出了城门他才告诉她,带她出来泡温泉! 三个孩子呢,则被他托付给了大长公主! 用他的话说:“姑母会看顾三个孩子,还有刘嬷嬷奶娘她们都在。” 可这能一样吗! 小铃铛暂且不说,毕竟也两岁多了,正是皮实的时候,可大球小球不一样,他们两个将将百日啊!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哪怕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她仍难以接受。 “咱们还是回去吧,我还是不放心三个孩子。” 卫韫倒也干脆,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不放心什么,你这个娘在不在没差。”左右她只会捉弄他们。 一听这话,叶朝歌便不干了,什么叫她这个娘在不在没差,说的好像三个孩子有没有她这个娘都一样似的! 叶朝歌恼了,扯着卫韫炸毛。 “我的意思是,左右有刘嬷嬷和奶娘她们,平日里也都是她们照看孩子们……”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当娘的就是个摆设,没有照看三个孩子?” 叶朝歌横眉冷对,大有一副,你敢说是,我就和你没完的架势。 “当然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卫韫捏了捏额头,“歌儿,咱们便去三天,三天很快便会过去,孩子们有姑母看着,你便放心吧。”说着把人揽到自己的怀里,软下声音说:“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是觉得,这两年我们的重心都在孩子的身上,没有自己的生活,我想带你出来走走,就我们两个人。” 叶朝歌的心顿时软了,仔细回想一下,的确是如此。 可女人大多小心眼,她也不例外。 当即敛下妥协,冷声说:“所以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清楚你那句我这个娘在不在没差是个什么意思!” 卫韫:“……” …… 不论路上叶朝歌如何的对卫韫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他们还是在临近午时抵达了温山别院。 虽然有所感,来泡温泉必是温山首选,可真正站在山上,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恍惚。 这个地方…… 她来过。 五年前。 那一年,她为了避开承曦…… 那一年,她还没有嫁给卫韫…… 那一年,她还是深闺女子,叶家二小姐,而乐瑶,还是无忧无虑的亲王府家的郡主。 时过境迁,亦然是物是人非。 当初在温山别墅发生的一幕幕,仿若在昨日一般,可回过头去看,才惊觉,已经五年了。 如今,她不再是当年的深闺女子叶家的二小姐,再度站到这里,是以卫韫发妻,大越太子妃的身份。 “想到乐瑶了?” 卫韫握上她冰凉的手。 他记得,她曾来过这里,那年他在边城,她和乐瑶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原本他并不想带她过来这里,怕勾起她的伤心,只是时间有限,且温山是距离上京最近的温泉,再远了便是南边,可来回至少便要半个月,这与他带他出来走走散心的初衷相悖。 他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带她过来温山。 叶朝歌回神,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仰头对他浅浅一笑,“怎么可能不想呢,心里的人呢。” 反握住他的手,“咱们进去吧。” 既然都来了,自不会立马就走,更何况,重回故地也没什么不好。 回忆一下过去,也挺好的。 卫韫本就在温山顶有自己的别院,原本是住在那里的,被叶朝歌拒绝了,去了宸亲王府的别院里。 “来前儿我不曾与王婶打过招呼,怕是别院的人未曾接到吩咐。” “你是怕被拒之门外?”叶朝歌笑眯眯的说。 卫韫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看破不说破。” 叶朝歌捧腹大笑。 笑过后对他说道:“放心好了,当年王妃和乐瑶便曾吩咐过,日后我随时可以过来,只要管事的没变,应当能认得出。” 宸亲王府在温山别院的管事的确未换。 还是当年的张山张管事。 只是到底过去了这么多年,加之叶朝歌并非是当年的小姑娘,故而,张山认了好一会才认出来。 …… 第1172章:宁缺 第1172章:宁缺 “叶二小姐?……不不,太子妃!” 张山想到什么,连忙改口。 叶家二小姐由和陛下指婚嫁给当今太子,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温山这边虽然距离上京尚有些路程,可到底并非消息闭塞之地。 眼前的女子,已然不是当年的叶家二小姐了。 张山的目光落到叶朝歌旁边的卫韫身上,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的下跪,“小,小的见过太子殿下……” 张山并没有见过当今太子,但能与太子妃并肩的男子,且对方一身可望而不可及的贵气,想也知道其身份。 “张管事,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叶朝歌目露温情,与其寒暄。 张山抹了把汗,“太子妃还记得小的,乃小的荣幸。” “起来吧。”卫韫叫起。 别院里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般的四季如春,花草娇艳,在这里,如置身于春季一般。 一路走来,叶朝歌心生感慨万千。 张山在前带路,去到小厅。 “此来也算是临时起意,未曾知会王妃,这几日便有劳张管事操劳了。”叶朝歌喝了口泉水泡出来的茶,随之对张山说道。 “太子妃折煞小的了,殿下和太子妃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给我们安排一处住处,再准备一些吃食,我与殿下此来轻车简行,无需太过讲究,随意些便好。” 张山一一应下。 虽说是随意些,可怎能真的随意。 等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之时,已然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叶朝歌和卫韫换了身便服出来,看着一桌的山珍野味,无奈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用过膳,下人进来收拾。 三俩丫鬟婆子一起进来,在其中,叶朝歌看到了一个颇为面熟之人,将其叫住,“你是……芳菲吧?”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在温山别院的那段时间,是这个叫芳菲的丫头在外围伺候。 她对她印象极深。 被贵人认出来,芳菲颇为激动,“叶……太子妃您还记得奴婢啊?” 没认错人,叶朝歌笑笑,“自是记得,多年不见,你可还好?”目光落到她的妇人髻,顿了顿,“你可是成亲了?” “有太子妃惦记着,奴婢好着呢,太子妃慧眼,奴婢成亲了。” 许是见到了故人,叶朝歌与芳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卫韫提醒该午歇了,这才作罢。 芳菲是张山的女儿,当年她被派来伺候叶朝歌,本就是存了私心,如今见贵人还记得她,且言语间多为亲昵,自然而然的,在温山的这几日,便由其伺候。 轻松的日子素来是短暂的,转眼间,三日过去。 连着泡了多日温泉,叶朝歌通体舒畅,整个人精神焕发。 离开温山时,卫韫打赏了别院一众下人,随之带着叶朝歌动身回京。 相较于来时,离开的时候,心下添了些许的怅然。 “你若喜欢,明年冬季我们再来。”卫韫看出她的不舍,如是道。 “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来。”叶朝歌并未拒绝他的提议,且要求着。 “好,听你的。” 叶朝歌的心情这才好了些许,靠着他闲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卫韫轻轻的将她往自己身上紧了紧,看着她容光焕发的小脸,眼眸越发的温柔。 这样的日子,没有波澜壮阔,但却有着温情暖心。 如此平静的度过一生,他愿用自己的所有来换! 只是卫韫不知道,他想要如此简单的平静,有的人却费尽心思的不让他如愿。 此时,上京北城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中,宁缺满脸阴鸷,“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我还要你们何用!!!” 宁缺怒容狠厉,对着面前跪地树人破口大骂。 “主子息怒,并非属下办事不利,主要是咱们对大越实在是……无从下手啊。”为首之人如实道。 宁缺冷笑,“这么说,是我这个当主子的认不清形势吗?” “属下不敢。” “哼!” 宁缺冷冷道:“不敢最好,记好你们自己的身份,我虽然落败了,可还是你们的主子!” “是,属下谨记!” “行了,起来吧。” 宁缺语气不耐的叫起。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此事的确不能全怪他们,正如方才所说,对于大越,他们备受掣肘,很多事皆是无从下手。 只是,太久了,他来大越已然半个多月了,至今尚未有所获,他等得不耐烦了! “真没想到,卫韫竟然将她护到如此地步!” 宁缺言语间满是不甘。 “主子,有些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为首人犹疑开口。 “讲!” “属下觉得,主子的目标不该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如今新皇已然顺利登基,正在回笼各方势力,若再这般继续下去,主子要想再回去东山再起,怕是……” 说起来,他便忍不住的叹息。 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从北燕逃出来之后,便悄然来到了大越,不但如此,还要想方设法的对付一个女人,为此,不惜动用这些年埋伏在大越的暗棋。 现在不该是想方设法的夺回皇位吗? 怎地却要杀大越的太子妃?! 属下不懂,宁缺却懂。 他之所以千里迢迢冒险来到大越,便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杀了叶朝歌这个女人,还有卫韫,当然,他也知道,依着现在的自己,要想杀了卫韫有些难,且有些冒险。 没关系,大不了先将其搁到一边,全心收拾叶朝歌! 要说他为何弃大事而跑来对付一个女子,很简单,若不是叶朝歌那个贱人,他堂堂北燕太子,也不会落到今日这等地步! 当年,若不是那个贱人,娇容也不会脱离他的掌控,更不会到头来对付他,处处掣肘他! 若不是娇容那个死丫头处处和他对着干,坏他的好事,他也不至于损失惨重,甚至到最后,连本该唾手可得的皇位都失去了!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叶朝歌! 如此一个死仇,焉能不报! 他要先杀了那个贱人,再回去北燕,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 第1173章:计志远 第1173章:计志远 北燕,护国公主府。 “启禀公主,探子来信。” 宁娇容的亲随前来禀报。 娇容正在看兵书,闻言眉梢一跳,将兵书阖上,语气略有些急:“速速呈上来。” 一目十行的将薄薄的书信看完,娇容捏了捏手心,“他果然去了大越!” 宁缺失踪,在北燕境内遍寻不得,她便猜测着其去了大越。 幸而早些年间,她为给自己留一张底牌,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宁缺左右,几年下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万不得已会来的如此之快。 内乱平息,新皇登基,北燕持续了近两年的内战终于拉下了帷幕。 宁缺兵败,新皇下旨将其终身监禁于自省宫中,虽没有了荣华富贵,权势尊位,可到底是保全了一条性命,这一生只要他安分守己,倒也不难平顺。 尽管新皇的心思不亚于宁缺的狠辣,可终归是要顾忌声誉,至少不会真要了宁缺之性命。 不管是作为护国公主,还是作为宁缺及新皇的皇妹,这样的结果乃乐见所成。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宁缺逃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坏了! 连忙将所有的人派出去寻找宁缺,争取赶在新欢的前头把人找着,至少如此还能留他一条性命,若是新皇的人先一步找着,等待她的必然是宁缺的尸体。 毕竟,新皇是不允许有宁缺这个前太子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威胁着他。 那个时候,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查宁缺是自己逃走的,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只为取他的性命,一心只顾着派人去找到他。 对于宁缺,说句心里话,到底是狠不下那个心的,尽管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对着干,可宁缺都不曾对她下死手,哪怕有数次的机会。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又是怎么想的,可她知道,因为宁缺是打心眼里把她当做妹妹,哪怕他一度想要利用她! 别忘了,他的身边有她的人! 只是那个时候,一直没有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便是她的人,也不曾传消息回来,她只能派人盲目的寻找着。 人还未找到,她便收到了密报,新皇去信大越,请求大越相助。 在信件送去大越前,她看过那封信,信中的内容如她所猜测的那般,明着新皇是请大越帮助找寻宁缺,暗着实则是想借大越的手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以保他安坐龙椅。 新皇此举,她深知无可厚非,但终归不能真正狠心,依旧不放弃的暗中派人寻找。 北燕境内几乎都被她翻遍了,愣是没找着人,她便猜测着,宁缺逃出了北燕,试图从大越入手。 大越终归不是她的地盘,便想到了她的朋友卫韫和叶朝歌以及叶辞柏。 虽然过去他们之间不和,可她相信,一旦她开口相求,他们必然会帮这个忙。 可没想到,还未等她来得及写信求助,曾安…插在宁缺身边的探子便先一步来了消息。 不出她所料,他真的逃去了大越!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去大越的目的! 思及此,娇容手指收紧,将手中的信件攥成一团。 眉头皱的紧紧的,眉目间充满了凝重。 宁缺此去大越,不是为了逃亡,他竟然想要意图对叶朝歌出手! 这个结果于她而言是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只是有此不纯的目的,她哪里还有脸求助? 这件事,走进了死胡同里。 这可怎么办,若是宁缺真的对叶朝歌出手了,依着卫韫和叶辞柏的性子,定然不会再允他活着离开大越,且不说最终会不会如了新皇的意,可他到底是她的亲兄长,哪怕是同父异母! “青天白日的怎么关着门?” 正在娇容思虑着该怎么破此死局之时,书房的门自外打开,一修长俊挺男子走了进来。 他一身锦袍,面容俊朗温和,气质疏阔清淡,隐隐透着浓重的书卷气息。 思路被打断,娇容回过神来,看向来人,淡淡道:“不知道敲门吗?” 来人一怔,清亮的笑声缓缓响起,他笑道:“娇儿,我入你的闺房都无需敲门,更遑论书房,如此大的反应,你莫不是在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闻言,娇容面色一沉,冷声呵斥:“计志远,你在胡说什么!还有,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计志远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我记得我应当没做什么让你大动肝火的事吧?” 娇容不理他,将手中团成一团的信放到火上,正要毁尸灭迹之时,计志远反应极快的将其抢了过来,快速的打开来看。 “哦,我说呢,原来是有宁缺的消息了。”计志远啧啧道:“这废太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果然是扶不起来的废物。” “计志远!”娇容倏地起身,冷眸瞪着计志远,“不要以为你是新皇的人便可在本公主面前大言不惭,宁缺即便是废太子,他也是我宁娇容的兄长!” 娇容满面寒霜,冷冷的瞪着计志远。 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便是两件事,第一件后悔于在大越鬼迷心窍对叶辞柏死缠烂打,差点做出悔之莫及的后悔之事。 第二件,便是眼前的男人! 当年,她去剿匪,在途中遇到了此人,文弱书生一个。 表面看来是文弱书生,实则智计无双,她惜才,且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急需个军师,便在他追过来的时候,将其揽入麾下。 当年,他以一副对她情深不移的姿态露于人前,骗过了所有人,也包括她。 俗话说,烈女怕郎缠,她也不例外。 渐渐地,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的习惯,再到接纳。 纠纠缠缠了数年,曾经她一度想着,这个世上再没有比计志远还要懂她的男人了,更甚者,差点请父皇赐婚,让他们结为夫妇。 也不知是天意注定,上苍不忍她痴傻,在她请旨赐婚前,父皇突然驾崩。 在之后,北燕内乱起。 那时候,她依旧将他视为自己的未来夫君,可现实的残酷,让她至今想起来还忍不住的浑身冰凉。 计志远,竟然是新皇的人! …… 第1174章:最毒男人心 第1174章:最毒男人心 娇容发现计志远是新皇的人,是个意外。 自从她接纳他后,便全身心的相信他,相信他是能给予她安全和幸福的那个人。 既然认定了他,信任自是不可或缺的。 正是因为这份信任,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不管什么事都不曾避开他,包括她想保下宁缺性命这件事! 如此的信任,最终换来的却是残忍的背叛! 不,她错了,从一开始计志远就是新皇的人,于她又何来背叛? 不过是她自己蠢傻,傻乎乎的交出一颗心来! 计志远是新皇从一开始便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为的就是掣肘她,为他的大业。 宁缺的存在时时刻刻威胁着新皇,即便他已然成为阶下囚,新皇要想高枕无忧,势必要永除后患,而她所想所做与新皇背道而驰,她顾念着那份淡薄的兄妹情,费尽心思的寻找宁缺保他性命。 有计志远在,她的一举一动又怎会瞒得过新皇,或者说,新皇在利用她找出宁缺,到时候他便不费吹灰之力的达到目的。 这世上自来便没有不透风的墙,计志远既然一开始便图谋不轨,势必终有一日会露出破绽来。 而这个破绽被她的心腹发现了,在来禀报前遭到了截杀,或许是对方本来以为他死透了,并没有来得及处理尸体,也正是因着一时的大意,让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回来将此事禀告于她。 她的不敢相信让他死不瞑目。 那一刻,她才开始起疑。 她相信,只要想做,便不会不成。 很快她找到了一丝的蛛丝马迹,虽然只是一丝丝,但足够让她对计志远的信任崩塌。 她的调查并没有瞒过计志远,接下来的发展不言而喻。 他们彼此摊牌,计志远承认了自己是奉新皇的命埋伏在她的身边,只因为她的崛起让新皇忌惮,只因为她的中立让新皇没有安全感。 也正是因为她的中立,新皇多年来并不曾对她下手。 而计志远的任务很简单,那便是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数汇报给新皇。 多年来他这颗棋子的任务一直如此,直到宁缺逃亡,计志远开始动了,这一动注定会露出破绽。 她至今还记得,那晚,计志远抱着她,声声诚挚道:“娇儿,我虽是新皇的人,但我自认为从未伤害过你,我承认我欺骗了你,但是我对你的心却是真的,娇儿,我是真心欢喜你,深爱你的,你相信我!” 他的话尚且历历在目,可她并没有任何的欢喜,反倒觉得恶心寒心! 是,他是没有伤害过她,但不是他不想不愿,而是因为她一直保持中立,谁也不偏心谁,更不支持谁! 如果,如果当初她没有中立,而是偏向了某个皇子,新皇又岂会容下她? 到时候,计志远将会是第一个对她下手之人! 喜欢?深爱?相信? 娇容闭了闭眼睛,哪怕到了这时,回想起这些,仍忍不住的遍体生寒。 以情欺人,如刀斧加身,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了。 她这人素来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从看清了计志远的真面目后,她便快刀斩乱麻,将对他的情尽数收回,哪怕夜深人静之人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也在所不惜! 对他,她已然心寒至厮。 “娇儿,宁缺虽然是你的兄长,可你仔细想想,他可曾对你尽过做兄长的责任?你忘了,他曾经是如何利用你的?” 短短一瞬间,娇容的思绪便是翻江倒海,直到计志远的声音将她拉回了心神。 娇容幽幽的看着他,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做父母的不曾对儿女尽过父母的责任,儿女就可以不顾父母的生死?” 计志远皱眉,“这是两码事。” “不,是一样的!宁缺是不曾对我尽过责任,他也没有义务,更何况,没有对我这个皇妹尽过责任的可不只是宁缺一人,还有你的好主子!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权利让我服从为他效命?!” “照你这么说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那么固执的非要保宁缺不可?” 计志远的神情间隐隐透出些许的不耐。 在他看来,这是他和娇容之间最大的问题所在。 他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就一定要保护宁缺那个废物?难道她就看不清楚,如今的北燕是新皇的天下? 而且,为了宁缺那个废物,丝毫不顾他们之间多年的感情,在她眼里,他还不如一个废物? 越想,计志远越是不耐,尤其是想到先皇交代的差事,剩余不多的耐心更为摇摇欲拽。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娇容对他又怎会不了解,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心里想的,多少露于面上,她的唇角上扬,讥嘲之意显而易见,“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就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一个阴险小人又怎会明白坦坦荡荡的人心!” “你!” 计志远气急,本就摇摇欲拽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 他举起捏着烧到一半的信笺,“好,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我了,来人!” 很快,计志远的人冲了进来。 “看好公主,不许她与外界接触!” “是!” 娇容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禁锢我?” “是,我就是要禁锢你,你放心,新皇那边我会交代,这段时间,你安心待在公主府,至于那个废物,你且等着看吧。” 看着计志远面上难掩的狠意,娇容不禁心下一跳,“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计志远冷笑,“自然是成全宁缺,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求皇帝给他收尸!” 既然宁缺自己找死,那他就成全他! “计志远!” 计志远冷冷望着失去了方才冷静的娇容,淡淡道:“我希望你能明白,娇儿,新皇已然登基,他便是北燕的主宰,你我于他而言只是蝼蚁!”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人。 娇容这下急了,急忙追了出去,谁知,刚到门口便被计志远的人拦住。 …… 第1175章:卫韫护短 第1175章:卫韫护短 侍卫的阻拦,彻底点燃了娇容的怒火。 一场乱战在所难免。 奈何,纵然她再身负高强武艺,也是一个人,计志远很明显有备而来,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娇容落败,身上被点了穴道,送回了身后的书房。 她眼睁睁的看着屋门在面前关上,亲耳听到外面落了锁,没打一会儿的功夫,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窗外人影晃动,书房的三扇窗户尽数被从外面钉死。 娇容满腔悲愤无处宣泄,悔之莫及,但更恨自己,恨自己还是慢了那么一步,如果早在一开始便动手杀了计志远,今日的种种便也不会发生。 她缓缓闭上眼睛,眼睑遮不住酸胀感,热泪缓缓滑落,不能动弹下,她拼了命的咬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弥漫也不在乎。 或许是在鲜血的刺激下,原本慌乱的思绪逐渐冷却了下来,那颗愤怒悲愤的心也逐渐得以平复。 如今计志远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如何脱离困境,又该如何通知远在大越的几位朋友。 按照计志远离去前说的话,以及他后面禁锢她的自由,很明显,对于宁缺在大越要对叶朝歌动手一事,他和新皇会冷眼旁观。 依着她对卫韫他们的了解,如此一来,宁缺必死无疑,而新皇和计志远如此便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隐患,怎么算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然,这些都是在宁缺失败的情况下。 不,即便他成功了,最终结果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叶朝歌…… 那个聪明的女人…… 不管是叶朝歌,还是宁缺,这件事她必须要阻止,决不能让新皇和计志远得逞。 可是,现在的她还能做什么? 计志远能有这么大的动作,势必有新皇的支持,而且,刚才的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公主府的人好似都死了一般,一个人也不曾过来,要么充耳不闻,要么和她一样,沦为阶下之囚! 身处这般境地,她又该怎么办? …… 北燕的腥风血雨,娇容落难,宁缺暗中算计,此时已然回到东宫的卫韫和叶朝歌对此皆毫不知情。 大长公主帮忙看着三个小的数日,他们当爹娘的却跑出去逍遥快活,叶朝歌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虽然这趟去温山她很是欢喜,可到底是心虚的,尤其是面对大长公主,吱吱呜呜的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眼睛更是不敢看对方。 大长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窘迫的叶朝歌,深觉有意思,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便托着下颌佯作沉默。 叶朝歌更没了底,像个干了坏事的小娃娃一般,绞着手指头惴惴不安至极。 还是卫韫看不下去了,心疼娇妻,出声道:“姑母,你吓到她了。” 大长公主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我这什么也没做,何来吓到你媳妇?” 说的她好像将他媳妇怎么着了似的。 好在她也没有再继续僵持着,说道:“行了行了,你也不必如此,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是出去走走,多大点事。” 末了又悠悠添了一句:“再说了,我也不敢怪你,这还没怎么着呢,他便护上了,我要真把你怎么着了,我这个护短的侄儿还不得吃了我这个姑母啊!” 卫韫无奈扶额,“姑母!” “行,我不说了,孩子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大长公主一边起身,一边又道:“哎呦喂,都说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出来多日,我还真是想我的公主府了。” “说来,这还是拜你们所赐,让本宫深深的体会到了想家的感觉。” 叶朝歌顿时面红耳赤,头低的更低了,“姑母,是我们不好,让您费心了。” 得了这么一句话,大长公主心里舒坦了,“好了,你们刚回来休息休息吧,我回了。” 送走了大长公主,叶朝歌狠狠的舒了口气,瞪了眼身边的卫韫,掉头便走人。 被扔在原地的卫韫,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急忙追了过去。 回绮歆楼的路上,卫韫哄了叶朝歌一路,这才勉强将人哄好。 人虽是哄好了,但也被约法三章,以后若再有这种突然事件,必有他好果子吃。 回来后的第二日,卫韫便结束休沐去上朝了。 一入冬,各地便呈上灾情,自然而然的便忙碌了起来。 许是心里愧疚,叶朝歌回来后便哪里也没去,安心的待在家里陪着三个儿女。 直到没有那么自责了后,方才去叶府探望墨慈和她的小侄儿。 在生产的一个月后,墨慈便出了月子,有红尘的方子调养,身子很快便得到了恢复,整个人稍显圆润,气色极好。 叶辞柏和墨慈儿子的名字,是由祁继仁做主取的,大名叶轻尘,乳名重哥儿。 只因重哥儿很壮实,体格重实,故而取名重哥儿。 至于大名…… 说来祁继仁很难得文艺了一把,在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后,便有了叶轻尘这个名字。 墨慈很是喜欢,倒是叶辞柏很不满,嘀嘀咕咕的觉得这是女孩儿的名字,他叶辞柏的儿子,就应该取个大气磅礴的名字,方能配得上。 他的反对皆被墨慈一一否决,就这么地敲定了。 数日不见,重哥儿好像又重了,叶朝歌抱了一会儿便有些胳膊酸了,交给奶娘,问墨慈,“你们平日里都喂他什么啊,这重量都快赶上我家大球小球两个人的重量了。” “能喂什么啊,他现在除了母乳和能吃一些米糊糊之外,什么也吃不了。”墨慈望着自己胖乎乎的儿子,眼底一派温柔。 “对了,你和殿下去温山此行如何?”想到什么,墨慈如是问小姑子。 “挺好的,有时间你们也去,这个时节泡个温泉很舒服。” 说到这个,叶朝歌想起件事来,在温山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宸亲王府的别院里,且先斩后奏,于情于理都该同王妃说一声。 难怪最近这几日她老觉得有什么事忘了,今儿个提起来这才想起来。 想着,便暗暗琢磨着找个时间去王府走一趟,正好也看看王妃和小世子。 …… 第1176章:远香近臭 第1176章:远香近臭 “我们?” 墨慈笑笑摆摆手,“还是算了吧,你是不知道你哥现在有多忙,我都忘记上次与他一道用膳是什么时候了,去泡温泉?算了吧。” 叶朝歌一顿,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我哥最近这么忙吗?” “是啊,这不,昨儿个又出门了,我和他开玩笑,估计再这么下去,重哥儿都该不认识他这个爹了。” 墨慈轻轻叹息,又道:“忙点也好,他总要独立。” 闻言,叶朝歌笑了,打趣道:“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我还以为你在跟我抱怨,让我从中调解呢。” 墨慈也笑了,“我可没有忘记你是我的小姑子,这自古以来啊,小姑子就没有向着嫂子不向着亲哥的说法,这点事我还是识趣的。” “啧啧,你我虽是姑嫂,可在这之前却是好友,你和我哥,我谁也不向着,我只向着理。” 墨慈嗔了她一眼,“就你有理,我说不过你成了吧。”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重哥儿好似觉得自己被忽略了,不甘的叫唤,得到注意力,方才消停下来。 一开始叶朝歌也没多想,直到连着几次如此后,便笑了,捏了捏重哥儿胖嘟嘟的小脸,“你这小子倒是鬼精儿,这么点便知道博得关注,不得了啊,不过现在看来,你倒是比你爹精明呢。” 叶朝歌摩挲着下颌唔了两声,得出如此结论:“随你娘,鬼精!” 旁边的墨慈:“……” 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对了。”逗了一会儿重哥儿,叶朝歌想到什么,问墨慈,“娴儿最近可有来过书信?”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墨慈一拍脑门,“人都说一孕傻三年,还真是,瞧我,差点把重事给忘了。” “恩?” 墨慈让奶娘将重哥儿抱下去,方才道:“前两天娴儿给我来过书信,我让轻语找出来给你看看。” 很快,轻语便将书信取了过来。 看完后,叶朝歌的眉头便拧在了一起,“她和苏子慕成亲不到一载,着什么急?莫不是她的公婆催促她了?” 田娴儿来的信中说她一直没有喜讯,害怕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有毛病,在那边也找过大夫看了,大夫只说让她调养。 字里行间透着她的害怕和恐慌。 墨慈叹了口气,“我倒觉得,是她自己着急了。” 因为她也经历过。 当初在怀上重哥儿之前,也有过和田娴儿类似的经历,所以,对于娴儿的恐慌和害怕,她多少也是能理解的。 尤其苏子慕和叶辞柏在某些地方相似,皆是家中独苗苗。 那种着急感觉,不曾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得到。 “可这种事哪里是着急便能着急来的啊,难道她不知,越是着急越是不如意吗?”叶朝歌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可真正能看开的有几人?”墨慈苦笑一声,“当初我不也一样没有看清楚吗?” 叶朝歌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她现在想怎么做?” “不知道,我回信开解她了,看看有没有效果吧。”末了又道:“除了开解她,咱们也没什么能为她做的,毕竟隔着太远了。” 叶朝歌点点头,“回头我也给她写封信……”想到什么,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还是从苏子慕入手吧,他是娴儿的枕边人,又在身边,他说一句胜过我们十封信。” 墨慈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 叶朝歌在叶府与墨慈用过午膳后方才离开,在回东宫之前又去了一趟宸亲王府。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话一点也不假。 经过时间的淬炼,王妃已然看开了许多,她独自带着小世子,虽不如从前,但日子总是不差的。 再加上宣正帝的态度,以及卫韫的看顾,和小世子拜了祁继仁为师,王府的门厅倒也不至于落寞。 在王妃得知叶朝歌的来意后,笑了:“你这孩子,怎地还这般客气了,我寻思多大点事呢,你呀,不必如此,温山那边以后你们想去大可去就是,不必过来知会我。”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还是要知会您一声的,不请自去可不是个道理。” 在亲王府,与王妃说了会子话,得知她和小世子一切皆好,便告辞回去了。 回到东宫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得知卫韫在书房接见朝臣,叶朝歌便回了绮歆楼,将将在内室换了便服出来,他便过来了。 “忙完了?” “恩,去看你的小侄儿怎么样?” “那小子又胖了,真不愧叫重哥儿,我不过抱了他一会,便胳膊酸的厉害。”说到重哥儿,叶朝歌的眼睛都是亮的,巴拉巴拉的讲她的小侄儿多么多么壮实,又多么多么的鬼精儿。 卫韫听着,不免有些为自己的三个儿女抱不平,“你若是有对重哥儿一半的耐心对小铃铛他们多好?” “那能一样吗。”叶朝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吗?再说了,老话说,远香近臭,三个小的整日在眼前,再稀罕也就稀罕够了。” 卫韫:“……” 她说的如此有道理,让他无言反驳。 “有件事,我想找你帮忙。”想到田娴儿的那封信,叶朝歌便逐渐敛了笑意。 卫韫扬扬眉,“什么事?” 叶朝歌将自己的盘算同他讲了一遍,“你派个人帮我跑一趟,或者带个话过去。” “我让南风安排。”卫韫爽快应下。 有了卫韫帮忙,叶朝歌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她没想到的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数日后,田娴儿回来上京。 她先回了侍郎府,随后又去了公爵府,从娘家出来后,便直奔东宫,与她同行的还有田夫人。 叶朝歌听到下人禀报时,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太过于突然,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老奴看,估计是……”刘嬷嬷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红尘。 叶朝歌猛地回过神来,面色稍凝,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道:“红尘,随我去前殿。” …… 第1177章:不舍得修理,但他会冷暴力 第1177章:不舍得修理,但他会冷暴力 果然被刘嬷嬷说中了。 田娴儿突然回来,便是为了让红尘给她号脉。 见到叶朝歌,两相行礼后,田娴儿便迫不及待的道出自己的来意。 一旁的田夫人颇为无奈,歉然道:“太子妃见谅,这丫头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刚回来歇都不歇的过来叨扰。” 田夫人一边说话,一边看向田娴儿,神情间充满了无奈。 叶朝歌摆摆手,示意田夫人不必客气不妨事,随之转向田娴儿,“看你这模样怕是也没心思同我叙旧,便依你的,让红尘给你瞧瞧。” 田娴儿闻言舒了口气,对好友感激一笑,然后撩起袖袍,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 红尘却摇摇头,将茶盏往前推了推,“娴儿小姐不妨先喝杯茶镇定一下,您这般心神动荡,便是奴婢诊脉怕是也诊不出什么来。” 医家讲究望闻问切,田娴儿过度焦虑以至于心神不定,这样的情绪势必影响脉象。 听了红尘的话,田娴儿深呼吸两口,端起茶盏抿了口,待她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后,红尘方才上前号脉。 殿上安静下来,田夫人紧张的端坐在叶朝歌的身边,后者对她安抚一笑,下颌抬了抬看向红尘,以眼神暗示有红尘在,大可不必太担心。 田夫人紧了紧手,不好意思的牵了牵唇角。 在这等眼神交流的静谧中,红尘慢慢收了手,纳罕道:“娴儿小姐的身体没问题啊,只是心火有些旺盛,但这乃是近期思虑所致,并不是什么大毛病。” 田娴儿眼睛一亮,“真的?我的身体没事?” “是真的,您的身体不但没事,且还健康得很,公爵夫人将您养得极好呢。”红尘与田娴儿之前便很熟悉,尽管已然许久未见,但曾经的熟稔并不会因为时间的间隔而造成疏离。 像以前一样,红尘的调侃信手拈来。 “不过,您都出嫁近一年了,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看来苏姑爷和公爵夫人一样,也将您养得极好呢。” 噗嗤! 叶朝歌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田夫人也在一旁乐。 倒是田娴儿,闹了个大红脸,跳起来便要打红尘。 红尘也让着她,很快,两人便不顾形象的在前殿上闹了起来。 直到田夫人出声阻止,这才作罢。 和红尘闹了这么一通,田娴儿一改方才的萎靡,整个人变得鲜活了起来,好似回到了一年前,美好的年岁。 叶朝歌心下松了一口气,“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田娴儿气息还有些粗,点点头。 “你呀,半年多未见,倒是变得胆大了不少。”嗔怪着,叶朝歌拿手戳了戳田娴儿的脑门。 田夫人扶额,“谁说不是呢,太子妃您是不知道,这丫头回来前咱们都不知道,直到之前下人报小姐回来了,我们这才知道她回来了。” 说起来,田夫人便是又气又无奈。 人家都说,儿女是上辈子的债,可不就是债吗。 本觉得,女儿嫁人了,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必再操心了,让姑爷自行操心就行了,哪知道,这消停舒坦日子没过多久,这小丫头就又闹了幺蛾子。 竟然敢自己跑回来,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呢。 叶朝歌赞同点头,绷着脸瞪田娴儿,“你这么冲动回来,也不怕路上遇到个意外?” 田娴儿不服气的瘪了瘪嘴,“这不是没遇到吗,哎呀,我人都回来了,你们再训我也没什么意义啊。” “谁说没意义,至少以后你不会再像此次这般胡闹!”叶朝歌气道。 训完了田娴儿,转而又将矛头转向了并不在场的苏子慕身上,“他是怎么当夫君的,也真是够心大的,就那般放心你一个人回来?” 田娴儿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吭声。 知女莫若母,知友莫若友。 田夫人和叶朝歌对视一眼,前者脸色大变,登时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了田娴儿的身上,“要死了,你竟然自己偷跑回来的?” 田娴儿乖乖的受下母亲的这一下,不敢反驳。 “你你你……”田夫人一看她这副模样便气不到一处来,险些气昏过去。 田娴儿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连忙说:“娘您别担心,我,我有留书信给他,他,他知道我回京了……的。” 田夫人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指着田娴儿的手指直哆嗦。 “朝歌……”田娴儿求救。 叶朝歌全然装作没看见,一副自己的烂摊子自己负责的模样。 田娴儿平息了稍许,扯上女儿,“走,跟我回去,回去看我和你爹怎么收拾你。” 然后匆匆与叶朝歌告退。 一边往外走一边低骂:“……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田娴儿欲哭无泪,反身看叶朝歌,好似在说,你这么见死不救还是朋友吗? 叶朝歌牵了牵唇角,随意的对她摇摇手,以嘴型告诉她:“该……” 田娴儿:“……” “小姐,娴儿小姐不会有事吧?”红尘有些担忧道。 叶朝歌浑不在意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吃些教训罢了,她也该吃些教训了,真是胆大。” 红尘一想也是,田夫人最疼这个老来女,不会真将她怎么样。 回到绮歆楼,刘嬷嬷得知此事,愣在那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半响才呐呐道了句:“这田小姐也太胆大了……” 叶朝歌撇撇嘴,所以她方才才会不帮着田娴儿说话。 田娴儿被田夫人拉回去后如何的教训尚不知,只知道,等她再来东宫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 对着叶朝歌一通埋怨,大意是作为朋友如此的见死不救,良心过得去吗? 叶朝歌凉凉的斜了她一眼,“我觉得挺过得去的。” 田娴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叶朝歌抿了口茶,挑眉询问。 田娴儿缩了缩脖子,眼珠子四处乱瞟,“呵呵,再说再说……” 叶朝歌笑了,“怎么,怕回去被苏子慕修理?” 一听这话,田娴儿便不乐意了,声音极大:“他敢修理我?借他胆子都不敢!” 说到后面,田娴儿的声音越来越萎。 他不舍的修理她,但是,他会冷暴力她! …… 第1178章:娴儿,你长大了…… 第1178章:娴儿,你长大了…… “既然你都说他不敢了,那你为何不回去?” 叶朝歌托着腮,似笑非笑的斜睨嘴硬的田娴儿。 “我刚回来你便让我回去,总得让我歇口气吧,还有,你还是朋友吗?咱们分开半年多了,你就不想我?” 越说,田娴儿越是理直气壮,说到后面,已然不见刚才的气虚,掐着小腰,噘着嘴,一副气势哄哄的模样。 看向叶朝歌的眼神充满了控诉。 “正是因为是朋友,所以才让你早早回去,况且,你回去和我想你并没有什么冲突,再说,比起我想你,我更盼着你好。” 叶朝歌的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便将田娴儿说的哑口无言。 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那,双手抱前,耍赖道:“反正我暂时不会回去!” 至于什么时候回去…… 田娴儿悄悄的咽了咽唾沫,至少过去这阵子的风头。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凉凉看她:“腿长在你身上,你不想回去,我也不会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回去,不过……” “不过什么?” 叶朝歌的目光落到她的小腹上:“你不是着急肚子吗,你们两口子分隔两地,你指着做梦怀上吗?” 田娴儿有些怔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小脸霎时间变得精彩万分,鼓着腮瞪着叶朝歌:“朝歌,你变坏了!” 竟然打趣她! 且…… 叶朝歌憋着笑,“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我说错了?” “我……你……”田娴儿的脸色更精彩了,磕磕巴巴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逗你了。”叶朝歌觉得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前一刻的戏谑微敛,眉目间染上些许的严肃:“说正经的,为何心急肚子?可是苏子慕同你说过什么?” 其实叶朝歌更想问的是:苏子慕可是抱怨过她? 田娴儿顿了顿,轻轻的摇摇头,“没有,他什么也没说,且在知道我着急后反过头来劝我放宽心。” 闻言,叶朝歌心下微松。 苏子慕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那既然如此,你为何着急如斯?”虽然叶朝歌心中多少有些许的答案,但不听田娴儿亲口说,悬着的那颗心终归是很难放下来。 果不其然。 只听田娴儿叹了口气后说道:“他虽然不曾催过我,但是我也做不到视而不见,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苏家独子,公婆虽不曾催促过,可到底身负沿袭香火之重则,作为他的妻子,公婆的儿媳妇,我有义务和责任为苏家开枝散叶。” 听得好友这一席话,叶朝歌微微一叹,“还真如墨慈所说的那般。” “恩?” 叶朝歌将墨慈的看法与她说了一遍。 田娴儿苦涩一笑,“正是这样啊。” “原本我也不着急的,毕竟……时间短,可这眼瞅着来年四月便是一年了,我还如何能坐得住?且,我认识一夫人,比我大不了多少,成亲比我早,五六年了都不见消息,最后大夫证实,她天生寒体,子嗣艰难,如今府上庶子庶女相继出生……你说,我还能坐得住吗?” 田娴儿满脸苦楚,回京是下下策,若不是那边的大夫皆个个模棱两可,只让她养着,她也不会在不安之后,瞒着苏子慕独自跑回来找红尘。 只有红尘是让她放心的。 虽然顺利回京了,可这一路上她又何尝不是提心吊胆? 她也害怕,也忐忑,也不安,再加上心中焦灼,对自己身体的不自信没底气,一路行来,可谓是煎熬至极。 那种煎熬,不曾身在其中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这一路上,她胡思乱想,想自己如果真的和那嫂子一样,身体出现问题,不能孕育子嗣,她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和那嫂子一样,为苏子慕纳妾? 让庶子庶女一辈子生活在眼皮子底下? 最终这个想法没有任何的结果,作为一个女人,她做不到那般的大度,更何况,她与苏子慕之间并非是没有感情的相敬如冰。 回想一路上的煎熬,田娴儿忍不住的落下了眼泪,声音哽咽,“朝歌,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自己真的……” 后面的话,被哭声所取代。 叶朝歌心下酸楚难受,倾身过去,将好友揽进怀里,“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现在身体好着呢,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 在叶朝歌的安抚下,田娴儿激动的情绪逐渐得以平复。 她抹去眼泪,因哭过嗓音略哑,“那日,红尘告诉我身体没问题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欢喜激动,就好像压在头顶上的乌云,一瞬间被驱散了一般,不怕你笑话,我甚至能感觉自己的腰板都挺直不少。” “那段时间,我真的特别害怕被嫌弃,怕看到苏子慕失望的眼睛,回来之前的那些时候,我都不敢与他对视……” 说着说着,眼泪再度涌落。 叶朝歌听着好友的哭泣和诉说,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不知道的时候,田娴儿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正如她所言,不曾亲身经历,是体会不到她的那种煎熬。 “娴儿,你长大了……”大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会站在别人的立场思考,为会对方着想…… 原本在她看来,好友偷跑回来此举实在是胆大妄为,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是她错了,只看到了她的大胆,却没有看不到在她大胆下隐藏着的苦楚和决绝。 田娴儿闭了闭眼睛,呢喃道:“是啊,我长大了……” 远离了父母,亲人,好友,才知,自己以前有多么的幸福和无忧无虑。 成亲之后才知,曾经的无忧,已然成为奢望。 并不是说,苏子慕待她不好,他待她极好,他们成亲至今半年多,他待她始终如一日,疼爱她,呵护她,照顾她,待她如珠如宝。 她亦是无数次的庆幸过,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他,嫁给了他。 只是,为人妇终归是未出阁不同,环境变了,身边的人便了,所经历以及面对的,都变了。 而她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慢慢的习惯。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觉得曾经的日子,是那般的难能可贵。 …… 第1179章:一物降一物啊 第1179章:一物降一物啊 田娴儿的心情和煎熬,众人都颇为理解。 但是,理解归理解,她偷跑回来这一举动并不能因此而抹煞。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独自一人跑回来就是不对。 且不说这一路上的危险,就说苏子慕,作为夫婿,妻子不见了,其中的担忧牵挂可想而知。 也好在,田娴儿并非自私不讲理之人,如今红尘亲证她的身体没问题,一颗大石头落下来的同时,也开始自我检讨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过于莽撞了。 “然后呢,知道自己莽撞了然后呢,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墨慈好奇的问叶朝歌。 后者撇撇嘴,“知道错了,不代表着会去认错面对。” 上午送走了田娴儿,叶朝歌便来了叶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墨慈讲了一通,她的惊讶和惊怒可想而知,同所有人一样,亦指责她太冲动大胆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想回去?” “不是不想,是不敢,暂时不敢,那妮子也是害怕心虚了。”叶朝歌失笑。 之前田娴儿虽然说的硬气,可彼此认识也非一日两日,她有几根花花肠子,叶朝歌岂会不知道。 墨慈闻言,无奈摇头,“她呀,还是这么冲动。” 叶朝歌倒是赞同,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虽然是冲动了些,但也是情有可原,而且,听她说了那一番话,看得出娴儿成长了不少。” “是啊,若不是成长了,又何来这一出。” 墨慈亦是叹气。 她和田娴儿的情况差不多相似,所嫁的男人都是家中独子,独子身上肩负着延续香火之重责,若是以往的田娴儿,自不会有此压力。 虽然冲动,但是不可否认,她的确成长了不少。 “可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么躲着也不是个法子,倒不如早早回去同苏子慕好生说一说,两个人努力生个孩子才是正经。” 叶朝歌噗嗤笑出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着急要孩子,这般分隔两地如何怀,只是啊……” 只是在田娴儿的心里,比起怀孩子,显然她更害怕回去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她现在啊,便属于躲一时是一时。 墨慈无奈的笑了笑,“是,这样能躲得了一时,可她也不想想,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再说了,她就不怕苏子慕回来抓人?” “哦?” 墨慈意味深长道:“莫要忘了,年关将近啊。” 叶朝歌先是一愣,后而才反应过来,与墨慈交换了个眼神:“那岂不是正好,咱们有好戏看喽。” …… 这场好戏并没有等待太久。 随着年关越来越近,各地州府纷纷来京汇总一年政绩,也不知苏子慕是使了什么法子,竟代替所在任上的州府前来上京。 这下子,田娴儿逃无可逃,被逮了个正着。 看着面前步步紧逼的丈夫,田娴儿哭的心都有了。 “子……夫、夫君……” 田娴儿不敢看苏子慕的眼睛,期期艾艾的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苏子慕冷笑一声:“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夫君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呵呵,怎,怎么会呢……”田娴儿腆着笑脸讨好道:“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夫君你啊,你说是不是?” “呵!” 苏子慕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我看不见得吧,估计娘子你,早已将我这个夫君忘去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田娴儿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眼睛,用自己真诚的小眼神告诉苏子慕,自己真心的没有。 可惜,有了前车之鉴,苏子慕现在对她的信誉大打折扣。 先前在她偷跑回京的头一个晚上,她对他的话恩恩啊啊是是,保证顺其自然,那模样恨不得发誓,承诺自己不会再胡思乱想。 可结果呢? 在他第二天外出之时,包袱款款的偷偷跑了,甚至将她最宝贝的小喜都丢下了! 而他这个夫君…… 呵呵! 就这般,试问他如何还敢信任她?! 苏子慕看着她不说话。 在他的目光下,田娴儿很快便撑不下去了,毕竟是心里发虚啊。 蔫蔫的耷拉下小脑袋,“好吧,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生气?我有何资格生气,被自己的娘子抛下的夫君,哪里有资格生气!”一番话,苏子慕说的是咬牙切齿。 田娴儿面上讪讪,“我不是抛下你,我,我只是……对,顶多就是不告而别。” “恩?” 苏子慕一瞪,田娴儿又蔫了。 小手可怜巴巴的揪上他的袖袍,捏在手里搓啊搓,“子慕,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知道错了为何不回去?” 苏子慕在来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硬起心肠硬起心肠,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和记性,可再多的心理建设,在看到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时,便溃不成军。 还是没有忍住,露出了软化的迹象。 两人乃夫妻,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彼此间早已再了解不过,苏子慕的软化,田娴儿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当即打蛇随棍上。 “我不是不想回去,我也想回去啊,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可是,可是人家怕你生气吗,人家想着等你消消气了再回去,没想到,你反倒先来了……” “子慕子慕,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的……” 田娴儿从捏衣角该做抱上他的胳膊,整个人无缝隙的寸进,“对了子慕,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红尘给我把脉了,我身体没事,特别的棒……” 田娴儿抱着苏子慕的胳膊,叽叽喳喳的分享她的喜悦以及倾诉她的相思之苦,好听的话好似不要银子似的,一串接一串的。 如果不是了解她的性子,苏子慕恐怕早已被她的好听话给迷得七晕八素了。 “想我?但害怕我生气不敢回去?” “恩恩。” 田娴儿讨好的眯起一双眼睛,“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 满含期待的望着他,等待苏子慕的原谅。 …… 第1180章:儿女亲家 第1180章:儿女亲家 “你怕我生气不敢回去,那信呢?明知我会生气,为何不给我写信让我放心?” “还是说,你已经害怕到连给我写信都不敢了?” “田娴儿,我是怎么你了,让你害怕成这样?是我待你不好?还是我凶过你,骂过打过你?!” 苏子慕每说一句便咬牙切齿一分,看着她的眼睛里漫上红血丝,不难看出他正在隐忍着怎样的怒火。 “我,我……”田娴儿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想解释,想告诉他没有,他待她很好,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她无力反驳,没给他写信是铁一般的事实。 在事实面前,她如何反驳? “算了,你只考虑你自己,从未为我考虑过。” 说罢,苏子慕甩给田娴儿的手,转身离去。 “子慕……” 田娴儿愣住了,许是没有想到苏子慕会如此。 等她反应过来时,第一时间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你别走,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你骂我,你打我都好,但是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田娴儿的声音透着颤意,“子慕,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我害怕……” 苏子慕正在气头上,不想理会她,刚要拉她抱在腰上的手,便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湿意,顿时,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子慕……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传来,苏子慕闭上眼沉沉的叹了口气。 沉默稍许,终是继续了刚才的动作。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扔下这句话,苏子慕头也不会的转身离去。 怀里一空,田娴儿再也忍不住,捂脸嚎啕大哭。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苏子慕丢下她。 也是第一次,深切的感到恐慌。 想做什么,可又无措的不知道做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被‘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这样的念头所包围。 她彻底的慌了神。 田娴儿蹲在那,哭得像孩子似的,眼泪从指缝中滴落,好不可怜。 去而复返的苏子慕站在门后看到这一幕,无奈叹息,双脚先一步做出了选择,走了过去,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略显粗鲁的把她的手拉开,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 苏子慕嗓音微哑,“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反倒哭得好似我欺负了你似的,明明被欺负的人是我,该哭的人也是我……” 田娴儿一哽,眼泪流的更凶了。 苏子慕终是狠不下那个心,把人抱进怀里,下颌在她的发顶蹭了两下,幽幽叹息,“你啊,惯会仗着我不舍得……” 这话再度戳中田娴儿的泪点,双手抱上苏子慕的腰,在他胸前歇斯底里的大哭,一边哭一边抽噎道:“我错了,呜呜,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 “后来呢?” 叶朝歌好奇问田娴儿后续。 “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后来定然是和好如初了呗。”墨慈打趣道。 田娴儿羞涩的低下头,小脑袋轻轻的点了点。 叶朝歌和墨慈对视一眼,各自笑开。 “看来雨过天晴了,不过这出戏也没什么看头啊,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闹个一两日的,你们家苏子慕脾气还真好,竟然就这般轻易的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叶朝歌一脸的可惜。 从得知苏子慕回京,她便估摸着有好戏看了。 谁知,还未等她准备好瓜子零嘴看戏,便落幕了。 亏得她白白期待了一场,闹了半天,雷声大雨点小啊。 没意思。 “谁说不是呢,没好戏看喽。”墨慈接话,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皆是可惜惋惜。 田娴儿倒也不傻,从两人的三言两语中听出点味道来了,当下便恼了,拍桌而起,“你们俩什么意思,看我们的好戏?” “这不明摆着嘛。”叶朝歌丢给她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 “你!” 田娴儿气得脸通红。 墨慈失笑,拉着她坐下,“你也别气,我们这也是日子太无聊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田娴儿立刻便炸了。 “日子太无聊就拿我当消遣是吧?你们还是我的朋友吗?有你们这样当朋友的吗?” “当然是朋友啊,但是吧,送上门来的消遣,哪有不要的道理?”叶朝歌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凉凉说道。 田娴儿气炸了,听听,听听这话,气人不气人! “好了别闹了。”墨慈笑说:“你若再闹下去,把娴儿闹急了怎么办?到时候她家苏子慕该不乐意了。” 叶朝歌一本正经的点头,“是这个理。” 田娴儿:“……” 绝交!!! “说正经的,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说起归期,田娴儿也顾不得绝交不绝交了,低声道:“这几日便动身。” 叶朝歌皱眉,“这么急?” “恩,回去还有一摊子事等着他,耽搁不得。” 墨慈叹道:“我还以为怎么着也要过了年呢。” 田娴儿吸了吸鼻子,摇摇头,“等不到过年了,而且,外放官员无诏令不得随意擅离职守。”若不是为了来找她,他也不会给自己揽活来京这一趟。 一改方才嬉闹,此时被即将面临的离别而取代。 三人沉默着,空气中流动着难言的感伤。 许是太过于压抑,田娴儿收起低落的情绪,笑着缓和气氛:“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又不是生离死别,放心吧,用不了几年咱们又会在一起了。” “说的也是,到时候说不定你就会带着小娃娃回来。”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田娴儿红着脸,“到时候咱们结儿女亲家啊。” “这事我做主了。”墨慈又道:“你可要给我家重哥儿生个漂亮的小媳妇。” “凭什么是重哥儿?莫忘了我家还有两个小子呢。”叶朝歌不服气墨慈独占。 不待墨慈说话,田娴儿先道:“我若真生了女儿,你家两位小皇孙我们可高攀不起,再说了,他们的婚事你能做得了主吗?” 叶朝歌一哽。 行吧,话还是别说的太满了。 …… 第1181章:一句无心之言 第1181章:一句无心之言 虽然早已做好了面临分别的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泪眼相对。 城外。 叶朝歌和墨慈一左一右握着田娴儿的手,对她殷殷叮咛。 “莫要再任性了,凡事也不要只想着自己,多为人家苏子慕想想。”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所作所为切记要三思而后行。” “和苏子慕好生相处,莫要欺负他,当然,他若欺负你,你便不要客气,出了事有朝歌给你兜着。” “嘎?”叶朝歌眨眨眼,“为何是我?” 墨慈理直气壮道:“我们三就你身份最贵重最高,不是你是谁,怎么,你不乐意?” 叶朝歌:“……” 这是乐意和不乐意的问题吗?! “当然,你要让朝歌给你兜着,前提是你有理的情况下。”墨慈把话补充完全。 叶朝歌:“……” 她竟无力反驳。 田娴儿看看苦口婆心的好友墨慈,又看看一脸无言的好友叶朝歌,噗嗤,破涕而笑,伸出胳膊,一左一右,将两人抱住。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很好的,倒是你们两个,保证身子,不管以后是和谁结儿女亲家,你们都要好好的给把未来的女婿养好。” 说到后面,田娴儿隐隐透着威胁。 “放心吧,等你带着我未来儿媳妇回来时,我定让你看到一个满意的女婿。”墨慈自动对号。 慢了一步为儿子定下媳妇的叶朝歌:“……” 深吸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且忍忍,可终究是没有忍住,好在也没彻底气得失去理智,只是淡淡道:“现在说谁是谁儿媳,女婿有点早,还是等你生下女儿再说吧。” “再说了,咱们定下不管用,得关键孩子乐意……” “得得,越说越远了。”田娴儿觉得照这么说下去就没头了,连忙打断,放开好友们,握住她们的手:“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们要保重,不用担心我,他待我极好。” 分离在即,纵然前一刻说说笑笑,这一刻也忍不住鼻酸。 “恩,你也要保重自己,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你们还年轻,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好。”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千万不舍仍是有尽时。 田娴儿在两位好友依依不舍中,回到了苏子慕的身边,夫妇俩齐齐作礼拜别。 “驾——” 马蹄腾飞,马车远去。 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叶朝歌和墨慈矗立在原地,望着不见尽头的官道,心中深觉空落落的。 “也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时……”也不知…… 墨慈并未听出叶朝歌的未尽之言,只道:“很快很快会再见的。” “恩。” 回城后,两人便分开了。 叶朝歌回到东宫时,便有些无精打采的。 “小姐,可是在为和娴儿小姐分开难受?”刘嬷嬷将热茶奉上,轻声询问。 叶朝歌回神,接过她茶水,心不在焉的抿了口,含糊恩了声。 “小姐不必难受,这只是暂时的,待苏大人回京述职后,你们就又能在一起了。”刘嬷嬷见自家小姐始终抬不起劲头来,便如是安慰着。 叶朝歌长出了一口气,“您老说的是……” “老奴去将小主子们抱过来给您解解闷吧。” “不用了,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 叶朝歌拒绝了刘嬷嬷的提议,并让她们不必进来伺候,便回了内室。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无声的重重一叹。 也不知是与田娴儿的分别缘故,还是之前的那些猜测沉沉的压在她心口的缘故,叶朝歌整个人说不出的压抑沉闷。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呼吸困难。 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到床前,攥着床帏缓慢坐下,望着榻上的那一对交颈鸳鸯锦被,心神恍惚。 这几日,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面对卫韫时,装作无事人一般,也许是装的次数多了有了过往的经验,竟不曾让他察觉出来。 其实她该松一口气的,可不知为何,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越发的焦虑,就好像…… 失望。 是,就是失望。 想到此,叶朝歌苦笑一声,暗道,自己还真是够矫情的,一边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极尽伪装,一边在成功瞒过他之后又感到失望。 如此矛盾,不是矫情又是什么? “歌儿呢?” “殿下回来了,小姐在内室休息。” 正在叶朝歌胡思乱想自嘲之际,外面传来卫韫和刘嬷嬷的说话声,她惊了一下,连忙收起心头的万千思绪,踢掉绣鞋躺下,侧着身子,背靠门口。 将将做好这一切,内室的门便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不一会,独属于卫韫的气息便蔓延而至。 “睡了?” 卫韫温热的大手覆上叶朝歌的肩膀。 “没有,刚躺下,你回来了,今儿个不忙吗?”叶朝歌就着他的手翻了个身,面朝他。 卫韫摇摇头,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怎地瞧着不高兴,可是难受了?” 叶朝歌拉住他的手,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闷声闷气道:“是有些难受,之前没见着人还好些,现在她回来又离开,我这心怎么想都不得劲。” “又不是生离死别,过段时间你们便会见面……”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不吉利!”不待卫韫把话说完,叶朝歌便扔掉他的手蹭地坐起来怒瞪他。 卫韫讪讪,“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为夫给你赔不是。” 说着伸手过来拉她。 叶朝歌不想理会,侧身躲了过去,沉着小脸瞪他。 卫韫颇感无奈。 他刚才怎么就没过脑子说什么生离死别这种话,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了,估计要哄一会了。 不得不说,知妻莫若夫。 卫韫果然哄了好一会才将叶朝歌哄的搭理他。 “你也别怪我这么大的反应,他们那边刚走,咱们这边便说些不吉利的话,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 卫韫嘴上说着不合适,实则心里却不以为然。 不就是一句话,能说明什么,难道还会因为他一句话,那边俩人在路上便会出事吗? …… 第1182章:途中遇险 第1182章:途中遇险 在卫韫看来,苏子慕只是朝中无足轻重的普通外放官员,走正常的科举,又刚涉入朝局不足两年,没有结怨,亦没有恩怨利益纠葛。 至于田娴儿,更不必说,公爵府的千金,普通朝廷命官的夫人,没有诰命,没有结怨。 这样的夫妇俩,怎会出事。 卫韫觉得,是叶朝歌小题大做了。 当然,他还没傻到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相信,倘若自己真说了,呵呵,小祖宗必不会饶了他。 为了这点子口舌之争的小事,闹个夫妻不和谐,不值得,不值得。 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往往越是觉得不可能,不现实的事,往往越有可能发生! 正如他所分析的那般,不论是苏子慕还是田娴儿,皆不曾结怨,即便是结怨,也没有到达置于死地的地步,但他忽略了,田娴儿是叶朝歌唯二的好友之一! 官道上,晃晃悠悠的马车里,田娴儿通红的两个眼睛不讲理的埋怨丈夫,“都怪你,若不是你来京,我还会在上京多待些时候,现在好了,我和朝歌墨慈刚团聚不过几日,便又要分别,她们现在指不定怎么难受呢。” 苏子慕木着脸听着不做声。 说吧,怪吧,等发泄一会儿就好了。 反正这个时候是不能讲道理的,因为跟她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所以,他觉得自己沉默比较好。 “我本来想在上京过年的,等过了年再回去,都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听到这话,苏子慕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不能再继续沉默了,沉声咬牙提醒:“娴儿,今年是咱们成亲以来的第一个年,你觉得咱们分开过年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几十年呢,少在一起过一个年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田娴儿理直气壮的反驳。 苏子慕:“……” 行吧,她要这么说,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都怪你,都是你不好……” “……” “我好舍不得我娘……” “……” “舍不得墨慈,舍不得朝歌……” “……那你就舍得我?!” 田娴儿不理他,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继续抱怨:“都是你不好……” 苏子慕真真被气笑了,“是,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没有看好你,让你背着我偷跑出来!是我不好没有本事让你怀上孩子!是我不好,不该担心牵挂你,给自己找麻烦搁下一摊子的事跑来上京接你,你说得对,都是我不好!” 嗝! 田娴儿被噎着了。 这话她怎么听着…… 这么不得劲儿呢?! “你在讽刺我?!” 苏子慕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你说错了,我没有讽刺你,我只不过叙述事实而已!” 田娴儿:“……” 叙述事实? 分明就是讽刺! 田娴儿愤愤,刚要和他来个没完没了,突然,马车猛地停下,没有任何的征兆。 车里的俩人没有防备,因着惯性使然,齐齐往前扑去。 好在苏子慕反应迅速,及时扣住车板,稳住了身形,并将田娴儿拉住。 “没事吧?” 田娴儿心有余悸,“没,没事。” 苏子慕不放心,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其并未受伤方才松了口气,帮着她坐回去后,扬声呵斥车夫:“三子,怎么回事,你怎么赶车的?” “大,大人……” 三子结结巴巴充满了恐惧的声音传进来。 苏子慕皱眉,“出什么事了?” 说着,撩开厚重的帷幔,车外的一幕霎时间让他顿住。 只见车外的官道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众多黑衣人,手中佩剑离了鞘,剑刃直指他们所在的马车。 粗粗数下来,竟有八九个之多。 且个个黑衣蒙面。 一看便可分辨得出,来人非普通的匪徒。 终归不是从前的文弱书生,在朝堂淬炼了两年,不说见惯了大风大浪,但至少不是遇事便慌的人。 苏子慕顷刻间稳住心神,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拦在下去路所为何意?” 苏子慕挡在身前,田娴儿并未看见车外情形,直到听他此话,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怕是出事了,第一反应便是上前。 仿若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苏子慕将她推回去,低声道:“坐着别动,我会处理!” 担心她不听,苏子慕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莫要给我添乱。” 田娴儿立马老实了,坐回了原地,两手在前,紧张忐忑着。 “诸位,在下只是普通的人家,出门在外身无多余长物,只有少许零碎银两,若是不嫌弃,还请拿去吃茶。” 此行轻车简行,除去苏子慕和田娴儿,便只剩下一个赶车的三子。 苏子慕深知,硬碰硬他们是绝对不是对手。 “车内可是田娴儿田小姐?” 对方对苏子慕的话充耳不闻,不客气的逼问道。 一听这话,苏子慕心下狠狠一个咯噔,手心瞬间沁出了汗珠,喉咙发紧:“什么田小姐,诸位找错人了吧,我们就是普通的人家。” “哼,是不是找错人,让我们看看便清楚!” 黑衣人出手很快,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三子,和文官苏子慕,几乎没有抵抗之力,便被挟制拿下。 田娴儿缩在角落里,眸中布满了慌乱,即便如此,还是强忍着害怕质问拿剑指着她的黑衣人,“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田娴儿?叶朝歌的朋友?” 田娴儿眼睛闪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时,旁边一黑衣人不知打哪儿掏出一卷画,对比了一下,道:“没错,她就是田娴儿。” “你……” 田娴儿的话未说完,突然颈间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车外被摁在地上的苏子慕见状睚眦欲裂,愤怒低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夫妇过不去!” 不省人事的田娴儿被黑衣人从车上拖下来,掠过苏子慕,径自向外走。 “他们两个怎么处置?” 黑衣人头也不回道:“杀了!” 生死关头,小命被人捏在手上,苏子慕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 第1183章:被抓 第1183章:被抓 “你们既然知道她是田娴儿,那理应知道,我乃她的夫婿。” 闻言,拖着田娴儿走的黑衣人脚下微顿。 苏子慕见状,眸光微闪,又道:“况且,我还是朝廷命官!” 黑衣人转身,犀利的目光落在苏子慕的身上,好似在掂量他的分量。 苏子慕看得出他意动了,随再接再厉,“有这两层身份在,我活着,会增添你们的筹码,我死了,不过就是多了一具尸体,你们杀了一个人而已。” 嘭! 旁边准备动手结果了苏子慕的黑衣人,剑柄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将其踹翻在地。 在他还要动手之时,拖着田娴儿的黑衣人开口了。 “住手。” “把他带上,那个杀了。” 被点名的三子身形一颤,脸色煞白。 苏子慕抹了把裂开的唇角,“他也不能杀,他是我们夫妻的车夫,叶朝歌认识他。” 那黑衣人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我看这小子纯粹就是胡说八道,别听他的。”其中一黑衣人上前低声道。 “不,将他也带上,带回去让主子自行处置!” 听此,苏子慕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虽然危险没有彻底解除,但至少短时间内小命是保住了,接下来如何,只能见机行事了。 想到此,苏子慕忍不住的苦笑。 想他普通的芝麻官,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遇到这种事,早知如此,他又怎会小看他和娇妻的身份,随行的路上多带些人了。 可不管怎么说,事到如今,只叹悔之晚矣。 对待苏子慕和三子,黑衣人做法依旧简单粗暴,一掌劈下来,如同打晕田娴儿一般,将两人打晕。 …… 苏子慕是被三子叫醒的。 “大人,您没事吧?” 苏子慕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田娴儿,在不远处看到她后松了口气,下意识的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绳索绑着。 挣扎了一番不曾挣开只好放弃,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后便唤田娴儿。 “唔。” 田娴儿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见她醒了,苏子慕吊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刚醒的田娴儿有片刻的迷茫,看着周围破败的环境,目露茫然:“这是哪里啊?我,我怎么被绑着?” “我们被抓起来了,不清楚现在在哪儿。” 经过苏子慕这么一提醒,田娴儿这才记起被打晕前的种种,“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们?” “恐怕和太子妃有关。”苏子慕苦笑道。 “太,朝歌?”田娴儿脸色一变,“对,我记得在被他们打晕前那人提过朝歌……他们想干什么?” 苏子慕面色微沉,“恐怕是想利用我们达到什么目的。” 而且,针对的是叶朝歌! 一开始他并不确定,直到对方提起叶朝歌,方才确定,对来是冲着叶朝歌来的! 至于是何目的,虽具体不清楚,但依着目前的形势来看,八成是想利用他们行威胁之事。 如若不然,他们现在也不会活着。 嘭! 房门被踹开,走进来两个人。 在看清打头的那人时,田娴儿脸色一凝,“你,你是北燕太子宁缺?” 闻言,苏子慕脸色也跟着变了。 当年北燕和大越开战之时,他还只是万千学子中的一员,并未见过当时求和的使团中的北燕太子宁缺,但是田娴儿不一样,她见过! 这么说,抓他们来的人是北燕的太子,不,是曾经的太子宁缺?! “不错,还记得我。” 宁缺咧了咧嘴,侧首对身后的黑衣人说:“没抓错,她的确是叶朝歌的好友田娴儿。” “可以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是。” 那黑衣人抬了抬手,随之上前,将田娴儿拎起来,扯下她腰间的玉佩以及发上的首饰,便是袖袍中的公爵府令牌也不曾落下。 “你,你们想干什么,宁缺你这是什么意思?”田娴儿被拎着,呼吸有些困窘,小脸被憋得通红。 宁缺掀了掀眼皮,“别着急,你会知道的。” 随之不再理他,转向一脸急切担忧的苏子慕,“你是她的夫君?” “我是,有什么你冲我来,她只是一介弱女子。”苏子慕挣扎着,被绳索勒紧的手腕,因着他的挣扎很快磨破了皮,渗出丝丝血珠。 “看他身上有没有令牌。”宁缺吩咐黑衣人。 黑衣人扔开田娴儿,去到苏子慕的身边,从他身上搜出了代表身份的铭牌。 “主子。” 宁缺扫了眼,阴沉一笑,“很好。” 拿过黑衣人手上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人。 “宁缺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田娴儿的呼唤被无情的关在门内。 “别喊了,你喊破了喉咙也没用。”苏子慕叹了口气,“娴儿,你确定他就是北燕的前太子宁缺?” “就是他,我认得他,不会认错。”田娴儿咬牙切齿。 苏子慕神色凝重,“看来,我猜的没错。” 他们的确是想利用他们达到某种目的!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主使人竟然会是北燕的前太子宁缺!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田娴儿扯着喉咙喊叫。 苏子慕回神,提醒她:“别喊了,不会有人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若是这附近有人,他们不会让我们有开口的机会,既然没有堵了我们的嘴,这说明没有顾忌,附近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田娴儿不免有些气馁,“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着?” “除了等着也没有别的法子。”苏子慕看了眼身上紧紧捆绑着的绳索,眸底一暗,“好在至少目前为止,我们是安全的。” “可……” 田娴儿还要说什么,却被苏子慕给打断了。 “娴儿我问你,你可知道宁缺和太子妃之间有什么恩怨,或者是有什么交集吗?” 对方的目的已然很明显,如今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只能另寻僻径。 先弄清楚宁缺的目的,再伺机寻找脱身之法。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几率太过于渺茫,只是,这是眼下唯一能转移注意力的。 …… 第1184章:出事了 第1184章:出事了 叶府。 温暖如春的暖阁里,墨慈抱着重哥儿逗趣。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胳膊便有些发酸。 把孩子放到榻上,墨慈看着胖嘟嘟的儿子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又胖了啊。” “瞧瞧这小胖脸,眼睛都快胖没了,重哥儿,咱可不能再胖了,再胖娘亲可就要抱不动你了。” 墨慈一边说着,一边轻捏儿子肉呼呼的小脸。 重哥儿以为娘亲在和他玩,笑得没心没肺。 墨慈也忍不住笑了,凑过去在儿子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顺带蹭了两下。 重哥儿咯咯笑出声,软趴趴的小手胡乱的抱着娘亲的脸,好似不舍得她离开一般。 正在母子温情嬉闹时,轻语自外走了进来,“小姐,门房收到一封信,好像是姑爷派人送来的,还有一个匣子呢。” “他来信了?”墨慈坐起身,唇角噙着笑,“不是前两日刚来的吗?” “这信哪能嫌多啊,估摸着姑爷惦记您想您呢。”轻语打趣道。 墨慈眸光汉嗔,“就你会说,把信给我吧。” “好嘞。” 拿过信,墨慈发现信封上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之前的厚,薄薄的一封。 不禁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的打开。 前段时间,叶辞柏便去了祁山军营,期间经常写信回来,夫妻俩便以书信传递彼此日常,虽然没什么新意,甚至有些枯燥,但两人你来我往的倒也乐此不疲。 墨慈以为,今日的信和之前的几封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多是叶辞柏相思腻歪之言,可在看到信中内容以及那陌生至极的字迹时,墨慈面上的笑意尽数褪去,脸色刷的变白。 眼睛大睁,不敢相信。 “小姐您怎么了?”轻语疑惑不解。 墨慈好似被惊醒一般回神,将信扣到桌上,急声道:“快,将那匣子给我!” 轻语眨眨眼,心里狐疑着,手上的动作倒是补满。 匣子一经入手,墨慈第一时间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两枚令牌以及两支簪子时,双手一颤。 嘭一声,匣子摔在了桌子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这……” 轻语大惊,“怎么是娴儿小姐和苏姑爷的令牌?还有这簪子……” “轻语,你速速去门房找送东西之人……快去!” “好,奴婢这便去……” 轻语匆匆离开后,墨慈便将奶娘叫来,让其把重哥儿带下去。 许是没玩够,重哥儿在奶娘怀里挣扎,哼哼唧唧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果是平时,墨慈定然会不舍得,可现在,她的重心都放在了收到的信和一匣子物件上,哪里还顾得上儿子。 奶娘抱着重哥儿下去不久,轻语便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怎么样?” 轻语喘了口气,摇摇头,“来人把东西送下便走了,门房的人和奴婢一样,以为是姑爷……便没有多上心……” 墨慈微顿,脸色凝重不已,“这么说……” 她闭了闭眼睛。 意料之中的结果。 对方既然敢将东西在青天白日里送来,要么早有准备,要么…… “小姐,娴儿小姐和苏姑爷……” “不知道……”墨慈看向令牌和簪子,脸色的越发的凝重,她嘴上说着不知道,其实不过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不管是娴儿的令牌簪子,还是苏子慕的令牌,每一样都是贴身之物,如果是他们丢了被人拾到,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娴儿的性格有时候的确是很迷糊。 可是,总不会是两个人都丢了吧? 况且,令牌可以丢,这簪子呢? 她记得清清楚楚,娴儿前儿个离开时,发上簪的便有这两只簪子。 而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只因为这两只簪子与她身上的大氅是相配的,在这素裹的冬季里,那一点点嫣红,不是过了两三日便能轻易忘却的! 越想,墨慈的心便越往下沉。 恐怕,他们两人出事了! 想着,墨慈抓起那封信,眼睛死死的锁住三个字——叶朝歌! …… 东宫。 绮歆楼,叶朝歌捧着画本子在看,大球小球分散在她的四周,一个安静非常,一个跳脱,各守一方,倒也泾渭分明。 “小姐,您快别看了,若是殿下回来看到您又看些不符合常理的画本子,必然会不高兴的。” 刘嬷嬷很无奈。 有谁家当娘的,当着两个儿子的面看画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她家小姐! 叶朝歌头也不抬,“他上午不会回来,要到下午才会回来。”所以,刘嬷嬷方才说的,并不会发生。 刘嬷嬷:“……” 刘嬷嬷张嘴,还要说什么,便见屋门自外打开,红尘走了进来,“小姐,少夫人派了轻语过来邀您回叶府一趟。” “墨慈?可有说是何事?”叶朝歌不想动。 年关将至,天气越发的冷了,外面寒风萧萧,这样的时候,最适宜待在暖房里,看看画本子,睡睡觉。 “轻语没有说,只是让您回去一趟,少夫人在府上等您。” 叶朝歌咂咂嘴,“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老奴猜少夫人必然是有要事寻您,小姐不放走一趟。”刘嬷嬷说的认真一本正经,可她的眼睛若是不往画本子上看,会更让人信服。 叶朝歌:“……” 半个时辰后,叶朝歌迎着寒风去了叶府。 一进入暖阁,整个人登时舒服没有那么冷了。 “什么事你找我?” 墨慈未答,而是对红尘说:“重哥儿这两日胃口不太好,你帮我去看看要紧不?” 红尘不傻,一听便知道这是有意支开她。 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小姐。 叶朝歌皱了皱眉,先看看墨慈,见其神色凝重,仔细看不难看出其眉宇间的焦虑和慌乱,眸光一闪,顺着话道:“你便去看看吧。” 小姐都发话了,红尘自是应下。 “轻语,你带红尘去。” “是。” 两人一前一后的退下,离开时顺带将暖阁中的其余下人带了出去。 屋门关上,室内只剩下叶朝歌和墨慈两个人。 “这么神神秘秘的,什么事啊?”叶朝歌漫不经心道。 “朝歌,娴儿他们好像出事了!” …… 第1185章:两难境地 第1185章:两难境地 叶朝歌顿住。 “出事,出什么事?” 墨慈将那封信和匣子取出来,“这是我一个时辰前收到的,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叶朝歌坐直身子,先将匣子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令牌和簪子时,眸子猛地一缩,动作迅速的将信打开,在看到信中内容时,脸色顿变。 嘭! “是谁!” 叶朝歌将信用力的攥在手里。 信中内容很简单,大意是苏子慕和田娴儿就在他们的手上,要想让俩人活命,叶朝歌自己换。 也就是说,一个人换两个人。 很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可问题是,是谁! 叶朝歌坐在那,脸色深沉一片,大脑迅速思索幕后之人,可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谁的嫌疑最大。 而且,还是如此直白的目的在她! 仇敌就像是朋友一般,就那么几个,而最有可能的早已没了可能。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是针对你,你能想到是谁吗?”墨慈问。 叶朝歌摇头。 “那这事便麻烦了,我们对对方没有头绪,而对方却对我们了若指掌,如此被动,显然……”剩下的话墨慈没有说出口,但叶朝歌清楚那未完之言是何意。 暖阁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空气好似冻结了似的。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墨慈叹了口气,“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只凭着这些东西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对方不知道从哪儿拿到了令牌,故布迷阵,让我们乱,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弄清楚,娴儿和苏子慕是否真的遇险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不管是墨慈还是叶朝歌都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件或许是巧合,可是,眼下却是这么多件。 “我已经命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即便真……最终真不幸,至少我们也知道,眼下他们是安全的。” 墨慈意有所指的看向叶朝歌手里的信。 后者微微一愣,稍作平静,点点头,“你说得对,这封信上只是说对方放人的条件,但没说时间和地点,显然还有后续,趁这个时间,我们先弄清楚真伪。” 想了想,叶朝歌对墨慈说:“我现在手头上并没有可用之人,这件事就劳你查了。” 她手上的人一旦动了,卫韫那边很快就会知道。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让他知道。 这样…… 墨慈沉默了一会,随后看向叶朝歌,目光沉沉,唇角绷紧,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后,方才不答反道:“我觉得还是把这事告诉太子和外祖吧。” “先别,如今什么都没有弄清楚,若我们盲目行动,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娴儿和苏子慕的确遇险,那我们岂不是会害了他们?” 叶朝歌又道:“方才你也说了,我们对对方毫无头绪,但从这封信和这些东西看来,对方对我们却是了若指掌,我们尚未弄清楚幕后之人,谁能保证在我们的身边没有对方的人?” 墨慈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朝歌,不瞒你说,我这心里很不好,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能有什么事,你别忘了,我命可是大得很。”叶朝歌半开玩笑意味深长道。 墨慈闻言,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冒险。” “那你瞧着我像是冲动不怕死的人吗?”叶朝歌轻飘飘的把话还回去。 墨慈没有再吭声。 她们相识相知相交多年,彼此间怎会不了解,朝歌的确不是冲动的人,可一旦事关重要人的性命,任凭是再冷静的人,怕是也冷静不下来。 她太了解叶朝歌,太清楚她有多么的重情义。 至今她还记得朝歌时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哪怕只是一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会去冒险,而且还是拿好友夫妇去冒险! 墨慈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管如何都要和卫韫祁继仁说一声。 …… 墨慈如今是叶家的少夫人,手上自有一些人手。 到了下午,便传来了消息。 在上京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里,发现了苏子慕和田娴儿当日离开乘坐的马车,马车已然残破不堪,框架上能看见一道道的刀痕。 在马车的旁边,一头马儿的尸体横陈,一刀毙命,死去不知多时。 消息传来时,叶朝歌和墨慈皆是心下一个咯噔。 她们最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 有这发现,以及那些令牌和信,便是再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田娴儿和苏子慕,的的确确已经遇险了! “你先下去,这件事万不可道与他人。”墨慈勉强冷静下来后,如是吩咐道。 “是。” 待来人退下后,墨慈看向脸色晦暗莫测的叶朝歌,再度提议将此事告知卫韫和祁继仁。 “不,再等等,等等对方后续。”叶朝歌固执己见。 墨慈试图说服她,“别等了,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很明显,他们是要对你不利,这件事已然脱离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可你有想过没有,我们能想到的,对方会想不到吗?墨慈,你就没有想到对方为何不直接将东西送去东宫,而是送来叶府?假如我们告诉了外祖和卫韫,我是不会冒险了,可娴儿和苏子慕怎么办?对方不是傻子!” 叶朝歌声音低沉,一字一字地同她分析。 “我……” “听我的,再等等,对方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定然会再来消息,如今娴儿和苏子慕下落不明,我们不能冒险,更不准冒险!” 叶朝歌捏着拳头,小脸紧绷,苏子慕和田娴儿是受她连累,她不能拿着两条性命冒险。 是,墨慈说的对,事情已然脱离了她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告诉卫韫和外祖为上策。 但既然对方从一开始便将东西送来叶府,很显然,他们有顾忌。 而这顾忌不言而喻。 倘若她们将此事告诉了卫韫和外祖,便有违对方,到时候只会害了娴儿和苏子慕。 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且是她们的好友和她的夫婿。 …… 第1186章:后续 第1186章:后续 这天,一直等到很晚,都没有等来与之相关的后续。 时间不早了,叶朝歌想了想,便寻了个借口,“司琴,你且回去一趟,告诉殿下,今晚我会住在叶府。” “你这般无缘无故的留宿,太子定会多想。”墨慈淡淡道。 “不会。”叶朝歌转向司琴,“你就告诉他,叶少夫人身子不适,兄长离京在外不在身边,我这个做妹妹的,理当替兄长照看一二。” 墨慈:“……” 难怪她会说不会! 这样的借口,会才怪! “府上门房那边,你可安排好了?”叶朝歌不想在这事做多纠缠,便如是转移话茬。 墨慈点点头,“恩,都安排好了。” “这么说,只等对方出来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墨慈揩去眼角的泪光,“别等了,今儿个怕是不会有消息了,早些睡吧。” 叶朝歌点点头,“那我回一甯苑,你也早些休息。” 一甯苑保留着她出嫁前的面貌,里面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收拾。 因着叶朝歌会留夜,下人们早早烧好了热水和火盆,屋子里倒也不冷。 热气腾腾的澡间,叶朝歌一边沐浴,一边问司琴,“之前你回去传话殿下可有问过你什么?” 司琴摇摇头,“奴婢回去并未见到殿下,刘嬷嬷倒是问过奴婢。” “你怎么说的?” “用您教的说的,嬷嬷并未起疑。” 叶朝歌颔首,“司琴,你是个聪明人,你应当知晓来前我为何只带你一个。” “奴婢明白,太子妃放心。” 白日过来叶府前,叶朝歌虽然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但她潜意识里只带了司琴一个,或许是上次在长福街的缘故。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并没有错。 想到此,叶朝歌忍不住担忧。 虽说以现有的形势来看,田娴儿和苏子慕短时间内并无危险,但只要一日下落不明,不见到人,担忧的心便一日不会放下。 “太子妃可是在担心娴儿小姐?”久不见叶朝歌说话,司琴便小声说道。 “怎么能不担心,你怎么看此事?” “这……” “无妨,有话便直说。” 司琴低下头,“奴婢斗胆,请太子妃将此事告知殿下。”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再未说什么。 从澡间出来,已然是半夜。 寂寥的夜,担忧的心,注定将是个无眠之夜。 而此时的东宫,卫韫一身寒气自外回来。 忙碌了一天,神情难掩疲倦。 “殿下回来了,可要准备宵夜?” “不必了,我回绮歆楼。” 海总管欲言又止,“殿下……” “怎么了?”卫韫扬眉。 “太子妃白日回了叶府,之前派了司琴回来传话,叶少夫人身子不爽,太子妃留宿在了叶府。” 卫韫立时皱起了眉头,“此事为何不派人禀报?” “殿下恕罪。”海总管低头请罪。 “叶少夫人情况如何,可要紧?” “回殿下的话,不是很要紧,据说只是冬日寒冷所致。”海总管一一回禀道。 “知道了,派人收拾下书房,我今晚去书房。” 沐浴出来,卫韫本想过去叶府,可看了看时辰,这个时间她怕是正睡得香,且有可能与墨慈一道,便作罢了。 卫韫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这一念之差,错过了知晓真相的机会。 …… 一甯苑。 久违躺在这张出阁前的架子床上,叶朝歌没有心情感慨时光的匆匆,满心满眼里都是下落不明的田娴儿和苏子慕。 整个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深夜中,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 叶朝歌猛地坐起身,“出什么事了?” “奴婢轻语,太子妃,我家小姐请您去前面一趟。” 这么晚了…… 叶朝歌想到什么,急忙起身穿好衣裳。 出门时,司琴也过来了,去屋里拿上大氅给叶朝歌披上。 在这深夜中,叶府的小厅灯火通明。 “墨慈,是不是有消息了?” 将将进门,叶朝歌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墨慈点点头,她的手上拿着一封信,“刚才大门被敲响,等门房的人开门时,人已经不见了,只在地上看到了这封信,你自己看看吧。” 叶朝歌连忙接过信,迅速地看了起来。 她的脸色,在随着看心中内容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凝。 很快,便看完了。 在看完信后,叶朝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去!” “不行!”墨慈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 在叶朝歌来之前,她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好友,用一个人换两个人,这笔买卖,她的好友一定会干。 果不其然。 纵然是早有准备,可在听到她说她去的时候,墨慈还是忍不住的心尖儿颤了颤。 “朝歌你听我说,这件事有蹊跷,而且你想,就算你去了,娴儿和苏子慕也不见得就会被放出,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怎么敢保证他们能信守承诺?” 墨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强逼着自己冷静。 可是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只要一想到信中内容,她便慌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去怎么知道结果?墨慈,事到如今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很清楚,我们别无选择,如果明天天亮他们见不到我的人,咱们收到的就不载只是信了……” 说到后面,叶朝歌的声音透着颤栗。 她手上的这封信中,对方明确道,今儿个天亮前,叶朝歌便要去城外的城隍庙中,独自一个人,若是时辰到没见到叶朝歌,明儿个一早,她们便会收到尸体。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看着你去冒险,朝歌,你从来不是冲动的人!” “相信我!” 叶朝歌看着墨慈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对她点头。 墨慈一怔,恍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什么也不明白,“你……” 叶朝歌对她点点头,握上她的手,“你好生待在府上……”说话间,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墨慈的手心。 刚要说什么的墨慈猛地僵住。 目色微凝的望着叶朝歌,几不可察的轻轻点点头。 …… 第1187章:夜半来客 第1187章:夜半来客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黑沉。 黑漆漆的夜空不见丝毫的星光,十分的压抑沉闷。 东宫前殿的书房。 卫韫独自躺在那,睡梦中他的眉头紧锁,好似正在被噩梦缠绕一般,十分的痛苦。 周遭一片静谧。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静。 海总管从拐角匆匆跑过来,大力的拍门房的门,“殿下,殿下……” 剧烈的拍门声,将卫韫从梦魇中叫醒。 昏昏暗暗中,他的脑门点点水光。 卫韫坐起来,有气无力道:“什么事?” “殿下,康王回京了,正在大殿急着见您,说是有要事找您。”海总管一边说,一边擦汗。 刚才跑的急,这大冷的夜里,竟然跑出了汗。 卫成? 他不是在边关吗?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卫韫起身穿好衣服,直接去了大殿。 卫成一身风尘,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复往昔的尊贵华荣。 他的身边还立着个人,一身黑衣,低着头,个子有些矮小。 卫韫的目光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转向卫成,“匆匆回京,可是有何要事?” 卫成抬了抬手,面色冷凝,“的确是有要事,你先看这是谁。” 顺着卫成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之前立于他身侧的那个矮小黑衣男人,此时走出来,随着他的步伐,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来。 看清他的面庞,卫韫眸子微缩,“宁娇容?” 娇容勉强扯出一抹笑,“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你们这是……” 卫韫狐疑的看看卫成,又看看意料之外的人,娇容。 “数日前,我听说城外有草寇作祟,便有什么蹊跷,便亲自带人前去,在路上,我遇到了娇容,当时她身负重伤,我便将她带回了府衙。” 卫成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 娇容接过话,“我醒来后就已经在边关,不瞒太子殿下,娇容是偷跑出来的,若非心腹舍命相助,我恐怕至今还被关在北燕的公主府。” “关?”卫韫捕捉到关键词。 “据我所知,北燕内乱已然平息,新皇登基,北燕内部一片和乐,你这位先皇亲封的护国公主,又是将军,孤不明白,何人会关你?” 对于卫韫的质问,娇容并不生气,毕竟这实在正常不过,换做任何人都会这样想。 更何况,若非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这短暂的小半生,竟然会遇到这么匪夷所思,又狗血的事! 娇容苦笑一声,“的确,在北燕敢关我之人寥寥无几,几乎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而这个人,不必我说,我想太子殿下也应当猜得出来。” 娇容抿了抿唇,“关我之人,正是新皇。” “哦?” 卫韫挑挑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娇容知道,卫韫并不信她所说,今日换做是她,怕是也不会信。 北燕和大越虽是盟交,可这份议和书,彼此皆知,随时都可能荡然无存,他们之间是朋友,但是,各自有着各自的身份和责任,要说坦然相待,恐怕谁也做不到。 卫韫不信她,她理解。 正如他方才所说,自己是北燕的护国公主,且手握兵权,新皇岂会无缘无故的关她! 娇容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娇容:“……” “您还真是不客气。” 卫韫不置可否。 卫成失笑,“说正事吧,娇容,你把事情同皇兄说说,接下来怎么做势必要尽快拿个章程。” 来之前,卫成自然是了解过前后,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带着娇容回来。 卫韫不再说话,让娇容说。 “其实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句话,计志远,我差点嫁的男人,他从一开始就是新皇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如果单说计志远,卫韫自是不知此人,可娇容加上了一句她差点嫁的男人,那就不同了。 关于这事,之前他曾了解过,唔,之所以了解,是因为他曾听叶朝歌说起过。 但不知对方姓甚名谁,只知娇容身边有个军师,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但对娇容则是穷追不舍,锲而不舍。 之后两人情意相合…… 这么说来,这人,是新皇从一开始便安插在娇容身边的人? 可这和她来这,又让卫成同行,有何关系? 娇容接下来的话,解了卫韫未出口的疑惑。 “我父皇在世时,一直不喜新皇,在他老人家的心目中,任何皇子都有可能是储君,唯独新皇不是,多年来,新皇也一直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对外一直保持着无欲无求的模样。”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卫成淡淡呵了声,看向卫韫,“你说是吧,皇兄!” 卫韫剃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示意娇容接着说。 “直到父皇驾崩,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纵然父皇驾崩突然,纵然之前那些时间,宁缺这个太子有名无实,但是,父皇并未废黜他,明白的人都知道,宁缺是父皇心目中唯一的储君人选。” “随着父皇驾崩,各方丑态毕现,狼子野心皆摆上了台面,新皇也不再掩饰对皇位的垂涎,内乱,也因此而发生。” 娇容呼了口气,“之后的结果不必我说,你们也都知道,新皇登基,宁缺这个太子彻底遭到了废黜,只是,众口悠悠,新皇便是为了他的颜面,和人心,也不会杀了宁缺。” 听到此,卫韫眉头微微拧起,不知为何,不祥的预感横生。 娇容看向他,“但是,他可以借刀杀人!” 卫韫眯了眯眼睛,“宁缺是新皇放的?” “不知道,但八九不离十,而且,新皇的确用意在于借刀杀人,而这个人,这把刀,就是你,大越太子,以及大越!” 卫韫面色平静,“继续说。” “我是北燕的护国公主,手握兵权,在北燕小有声望,新皇若非不得已,他只会忌惮我,不会动我,一旦动了我,便说明到了不得不对我动手的时候。” “因为,他想借口杀人解决宁缺,而我,顾念兄妹血脉,意图救他一命!” …… 第1188章:惊心动魄的漫漫长夜(上) 第1188章:惊心动魄的漫漫长夜(上) 北燕新皇对宁缺出手,这事并不是太惊奇。 毕竟,宁缺曾经是北燕先皇亲自封的太子,在北燕,他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而新皇不同。 或许有的人会认为新皇的皇位来的不正当。 只要宁缺在一日,他便会紧迫一日,而宁缺不在了,他的这把龙椅才能坐的更稳当一些。 卫韫冷笑,“是个好算计,倘若宁缺死在了我大越,你们的新皇便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你们北燕人,则会将这笔账算到我们大越的头上,再往远里说,宁缺这个太子毕竟坐了这么多年,暗中怕是有不少的拥护者,而这些拥护者则会视我大越为敌人……” 娇容点点头,“不错。” “如此一箭双雕的好算计,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让你坏事。”卫韫淡淡道。 娇容苦笑,“你说得对,所以,计志远便负责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可你来找我,并没有什么意义。” 北燕的新皇想利用他们大越,凭什么就认为大越会让他如意? “不,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我不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对于卫韫,她还是有所了解的,经过之前的接触,卫韫不是轻易能利用的人。 只要他稳得住,新皇的算盘便会落空。 但是,这前提是,宁缺没有对叶朝歌动杀心!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了,据我得到的消息,宁缺的确来了大越,估计正潜伏在上京周围……” 随着娇容的话,卫韫前一刻的漫不经心镇定自若,这一刻尽数溃散。 “你说什么?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顷刻间,卫韫的身上迸发出慑人的气场。 感觉空气都变得凝固了起来。 娇容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当年事发生后,为了以防万一,我便在宁缺的身边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前段时间,我收到传递来的消息,宁缺从北燕逃来大越,便是为报复叶朝歌……” 宁缺的心思,并不难猜。 毕竟他们是兄妹,彼此间怎会一点也不了解。 现在宁缺的心理典型的陪葬一个是一个。 之所以选上叶朝歌,是因为在他看来,他能有后来的一切,都是叶朝歌所赐。 而且,他恐怕已经猜到,新皇不会再让他活着回到北燕。 新皇登基,他则沦为阶下囚,且命不保夕,手上又无与之抗衡的势力,索性便来个玉石俱焚。 “我费尽心思逃出来,就是为报信,太子殿下,我知道宁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他死不足惜,但是,还请你看在我为他将功折罪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我可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说实话,娇容并没有什么底气。 卫韫对叶朝歌的在意,她曾亲眼目睹,依着他的性情,是绝对不会留下对叶朝歌动了杀心的隐患。 道理她都明白,但是若不试试,恐怕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娇容难得紧张起来,忐忑的望着沉着脸不说话的卫韫。 卫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无声的叹了口气。 想要为她说两句话,毕竟,当日他遇到她时的凄惨模样,至今尚历历在目,可是,他又说不出,毕竟,宁缺要的可是那个人的性命。 卫成觉得,自己还不如不回来。 纵然不回来,卫韫也会护着她周全。 想到此,卫成苦笑一声。 自己啊…… “要不,这事待找到宁缺再说?” 继续僵持着不是个法子,卫成便折中道。 娇容动了动嘴唇,不死心的还想说什么,可她也知道,说再多如今也意义不大,倒不如听卫成,先找着人再说。 “你带她安置。”扔下这一句,卫韫起身便要离开。 叶朝歌今夜歇在了叶府,不亲眼看看,他不放心。 卫韫将将走出去两步,深沉的夜里,便听外头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声势之大,感觉脚下的土地都跟着颤了几颤。 “出什么事了?” 卫成稳住身体,一脸的茫然不解。 卫韫则迅速的跑到殿外查看。 只见漆黑的天际,在西北方位置,滚滚浓烟笼罩,空气中隐约能闻到烧焦的气味。 那个位置…… 卫韫拧眉想了想,确定那个位置较为偏远,住户稀少,好像那里有座废弃的城隍庙。 “来人。” “殿下。” “速速去查看伤亡,探查发生了何事。”卫韫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人退下后,卫韫又对其他人吩咐道:“速去京兆尹府,命左安安抚好百姓。再命巡查营将出事地看管起来,凡是有可疑者,不必请示,直接拿下。” 接二连三的安排一一到位,卫韫转头对卫成说:“既然回来了,别闲着了,我要出去一趟,此事你坐镇。” “我……”卫成瞪大眼,刚要拒绝,奈何,对方压根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只留给他一个匆匆忙忙的背影。 卫成:“……” 卫韫走了,便没了主事人,卫成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即便如此,也不忘让海总管派人安置娇容。 “今晚你便先去偏殿委屈一下,明儿个再给你安排地方。” 娇容摇摇头,“无妨,军营我都住过,行军之人没那般的讲究。” 她是北燕的公主,是女子,但也是将军。 这几年在军营里,很多时候都已经忘了自己是女子的事,早已没了过去的那些娇气讲究。 卫成也没和她过多客套,一路行来,两人彼此已然熟悉,倒是少了些冠冕堂皇的过程。 待娇容随着小海子离开后,卫成便让人给他打了盆凉水。 洗了把冰水脸,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这一路从边关回京,怕耽误事,他与娇容日夜兼程,身心早已俱疲,原本以为,他可以休息一二,谁知,西北方那边又不知发生何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关键是,卫韫把这一切都推给了他,自己则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而此时,卫成口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卫韫,将将出了东宫,正往叶府而去。 这时,前方黢黑的道路尽头,奔来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 …… 第1189章:惊心动魄的漫漫长夜(中) 第1189章:惊心动魄的漫漫长夜(中) 吁—— 马车在卫韫跟前紧急停下,紧跟着,车上踉跄的下来一个,卫韫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人。 他的眼睛大睁,语气急促,“你怎么在这?是不是朝歌出什么事了?” 卫韫迅速翻身下马,如果不是于理不合,此时的他早就抓上墨慈。 不错,从马车中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墨慈! 要知道,叶朝歌今夜宿在了叶府,而这大半夜的,墨慈作为叶府的女主人出现在这,且素来沉稳自若的她一脸的惊惶无措…… 卫韫怎么可能还稳得住。 “殿下,不好了,朝歌出事了,她在小半个时辰前去了城隍庙……” 城隍庙! 卫韫下意识的看向浓烟滚滚的西北方,眸子瞬间骤紧! 刚才的那一声巨响…… 卫韫脸色霎时间大变,急忙转身上马,人还未坐稳,便想到什么又跳了下来,伸手拎起墨慈的衣襟,动作粗鲁的直接把人扯到了马车上去。 “去城隍庙!”一边沉声吩咐车夫去城隍庙,一边让墨慈将事情说清楚。 “殿下,红尘在哪儿,事情待会说,红尘,我要找红尘!”尽管墨慈竭力让自己维持冷静,但她颤栗的声音已然泄露了她此时的惊慌,“朝歌离开前让我找红尘,她说红尘有法子,有法子能找到她……” 闻言,卫韫神色又是一沉,哑声对外吩咐道:“来人,回去找红尘,命她速速赶去城隍庙!” 车外随行的侍卫应了声,跟着马蹄声远去。 马车则继续前行,往城隍庙的方向奔腾。 在路上,墨慈抖着声音,将田娴儿和苏子慕失踪,以及从白日收到的那封信开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同卫韫说了一遍。 事到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然由不得他们了。 说到这事,墨慈便追悔莫及。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听叶朝歌的,就该将这件事告诉卫韫和祁继仁,而不是听她的,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这等地步! 想到在来的路上听到的那声巨响,想到城隍庙那个方向的浓烟滚滚,想到叶朝歌去了城隍庙…… 墨慈便悔恨不已。 只是,她很清楚,如今这个时候,再多的悔恨都没有意义,眼下最要紧的事,找到叶朝歌,找到田娴儿和苏子慕! “你是说,歌儿独自一人去了城隍庙?”卫韫的声音冷的如千年寒冰。 墨慈轻轻的点点头,“在朝歌离开前,她告诉我,让我来找东宫找红尘,红尘有办法能找到她……” “所以,你就眼睁睁的让她去了?”卫韫看向墨慈的眼神很冷很冷,阴沉沉的,眼底的阴鸷透着嗜血的狠厉。 墨慈认识卫韫并非一日,但这样的卫韫,却是她第一次见到。 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很清楚,这件事能发展到现在,她有责任。 “对不起……” “对不起?”卫韫冷笑,深沉的眸中迸射出杀意,“若歌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给她陪葬!!!” “太子殿下……” “闭嘴!” 轻语的话未完,卫韫便厉声打断。 墨慈拉住轻语,对她无声的摇摇头,然后深呼吸口气,硬着头皮对卫韫道:“此事是我的错,待找到朝歌他们,我愿任凭殿下处置。” 墨慈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袖袍,一番话说的心甘情愿。 如果朝歌有个三长两短,即便卫韫……她也不能原谅自己。 卫韫没有再理会她,起身掀开帐幔,纵身一跃,很快便掠出很远,不一会消失在深夜中。 墨慈见状,吩咐车夫再快些。 面上焦虑久久不消。 …… 城隍庙。 “殿下?” 南风意外的望着踏空而来的主子。 卫韫恍若未闻,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鼻尖都是浓浓的烧焦味。 急急忙忙赶来,而原本的城隍庙却已然是一片废墟。 空气中烟雾缭绕,浓重的火药味直窜嗅觉。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更不敢相信…… 不! 他像疯了似的,直奔废墟。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的歌儿不会的,不会的…… “殿下!” 南风急忙拉住他,“殿下不可,前面危险……” “滚开!” 卫韫一脚叫他踹开,冲进了废墟里。 南风见状急了,连忙让人跟着进去。 他很懵,不明白殿下这是怎么了。 正在他爬起来跟着进去时,耳边突然传来车轱辘以及马儿的嘶鸣声。 “小姐……” 轻语反应极快的拉住软倒在地上的墨慈。 “不,不,这不可能,朝歌,朝歌,朝歌你在哪儿,朝歌……” 南风浑身一僵,眼睛猛然睁大,太子妃? “叶少夫人,什么意思,太子妃?你是说太子妃在这?”南风冲过来,语速急切询问。 可是此时的墨慈,已然无法回答她,她整个人濒临崩溃,傻傻的叫着叶朝歌的名字。 还是轻语哭着说:“娴儿小姐和苏大人……” 南风脸色丕变。 难怪殿下方才像疯了似的往里面冲…… “殿下!” 南风急忙冲进了废墟里。 整个城隍庙都塌了,触目之中皆是废墟,以及残垣房梁。 到处都是焦土。 本就是在深夜里,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找人,太过艰难。 卫韫不管这些,他只知道,他的歌儿来了城隍庙,她从叶府到这的时间和那声巨响相吻合…… 他什么也不管,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期盼,那便是他心爱的女人。 他像魔怔了似的,到处找,到处翻,嗓音嘶哑锲而不舍的呼唤着叶朝歌的名字。 此时此刻,谁也阻挡不了他。 任何人! 谁若阻挡,谁就是与他作对! “殿下……” 跟着进来的侍卫被踹开爬起来再近前,又被卫韫踹开,直到南风追进来,“快找,太子妃在这里面……” 此话一出,侍卫不敢再拦,纷纷散开找人。 不知找了多久,天际泛起了白光…… 而每个人,都已然不复最初模样,脏污狼狈至极。 突然,卫韫僵住,眼睛死死盯着某一处。 南风跑过来,顺着视线看过去,顿时忘了反应。 只见在一处烧黑的房梁下,一具烧焦的尸体横陈…… …… 第1190章:惊心动魄的漫漫长夜(下) 第1190章:惊心动魄的漫漫长夜(下) 尸体被烧焦,莫说是容貌,便是男女一时间也难以分辨得出。 只是…… 太子妃来了城隍庙,同一时间城隍庙变成一片废墟,而在废墟里,发现一具被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尸体…… 最关键是,这具尸体的身形长短,与太子妃相吻合…… 南风的一颗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这一刻,他竟不敢看殿下。 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素来要和,多年如一日,对太子妃,他曾亲眼目睹殿下是那般的重视和在意,呵护爱重…… 如今,却…… 南风不知该怎么办。 谁知,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旁边的卫韫却很平静的走到尸体。 蹲下去,打量尸体。 从南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颜。 他的侧颜看不出什么情绪,很淡定。 但却淡定的让南风感到害怕不安。 “殿下……” “尸体为女子,但不是她。”沙哑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说罢,卫韫起身,不再看尸体一眼,“继续找!” 南风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已经重新投入寻找中的男人,欲言又止。 “南风侍卫,这……” 随行护卫小声开口。 南风摇摇头,“你们继续找。” “那这……” 南风目光复杂的看向地上的尸身,只道:“继续找!” 至于这具尸体…… 南风望着背对着他这边,四处寻找的主子,沉沉的叹了口气。 殿下,一定不希望他们触碰……太子妃。 在南风看来,这具尸体属于叶朝歌的可能性极大。 因为在发现尸体前,整片废墟他们已经找了大半,太子妃来了这里,尸体又为女子…… 他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得出结论这不是太子妃,但他看得出,殿下的平静很反常。 或许…… 殿下在自欺欺人。 所以,他不让人动。 而是在等殿下认清现实,接受残酷的事实。 尽管他知道,这样的后果是可怕的,是他们承受不起的,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无计可施。 他自小便跟在殿下身边,没人比他更清楚,此刻的殿下便如同那兽中之王,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潜伏着毁天灭地的危险。 谁若是反驳他一句,违逆于他,等待的必然是无情的结局。 南风的心情格外的沉重,在原地顿了稍许,随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这片废墟。 “怎,怎么样?” 见到他出来,墨慈踉跄的跑过来,目含期冀,闪动的眸子里隐藏着害怕和恐慌。 好似既想知道结果,但又害怕结果。 南风动了动嘴唇,终是将那残忍发现道出,“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已经烧焦了的尸体,是女子,身形……和太子妃相似……” 墨慈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牙齿狠狠的咬着嘴唇。 即便如此,悲怆的哀鸣还是声声可闻。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对,一定是,你不是说尸体是烧焦的吗,对,那不是朝歌……” 好似将自己说服了一般,墨慈推开前来搀扶她的轻语,独自踉跄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朝歌就是祸害,一定会遗千年……” 南风想附和,只是,在附和的话出口前,眼前浮现出那具烧焦尸体的身形,附和的话,便再也说不出。 即便无人附和,墨慈也坚信自己,“红尘呢,她人呢,朝歌既然肯定她有法子找到她,那么一定就是了,快,快让红尘过来,让她找朝歌,她一定能找到朝歌……” “一定能!” 熹微中,墨慈的脸色很苍白,是惨白的那种。 她的身形不住的颤栗,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让自己倒下去,因为她要找到叶朝歌! 在不找到人之前,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倒下去,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动摇! “南风侍卫,你快去找红尘,你相信我,朝歌一定没有事,她那么厉害,怎么会让自己有事……” 说到后面,墨慈呜咽不已。 叶朝歌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她有相爱的丈夫,有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还有身边的血脉至亲,她不会那么狠心,一定不会的! “红尘,红尘……” “烧焦的尸体怎么可能会是朝歌,天下女子千千万万,怎么就能肯定……” “找红尘,我要找红尘……” 墨慈如同魔怔了一般,拽着南风,一会呢喃着找红尘,一会自言自语。 南风咬了咬牙,对不远处的侍卫吩咐:“速速去找红尘,让她立刻赶过来!” 话刚吩咐下去,破空声而至,红尘运着轻功而来。 南风将墨慈交给轻语,走过去,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红尘面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不久前,她睡得正香,突然来人传话,殿下命她即可赶往城隍庙。 至于发生了何事,奉命来传话的下人并不知情,只知知道出大事了。 当下,她匆忙赶来,嫌马车太慢,索性一路运着轻功。 但现在却告诉她,小姐出事了!!! “现在不是你慌的时候,叶少夫人说,太子妃在离开前留话,你有法子能找到她……”南风捏上红尘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试图利用疼痛让她清醒冷静。 红尘深吸口气,喉咙干涩,“我知道我知道……” 挣开他,哆嗦着手打开自己一直以来随身携带的布包,从里面取出一物,打开。 下一刻,一只寻人蛊飞出。 众人屏气敛息,纷纷盯着半空中飞来飞去的小虫。 只见寻人蛊先是在空中盘旋一会儿,好似找准了方向似的,掉头,往废墟飞去。 看到这一幕,红尘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南风的身上。 此时的南风,也不知如何反应。 寻人蛊此物,他是知道的,它既然往废墟那里飞,也就是说,那具看不清面貌的尸体,极大可能就是太子妃……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小姐……” 红尘发出悲鸣,凄厉的喊叫,震颤了每个人的心。 正在城隍庙中找人的卫韫,听到这声悲鸣,身形一震,所有动作霎时间停住…… …… 第1191章:不是小姐! 第1191章:不是小姐! 不! 卫韫冲出废墟,便看到了空中围绕着废墟徘徊的寻人蛊,脸色顿时大变,再无血色可言。 他的双腿有些软,整个人向后踉跄,终是没有稳住,往地上栽倒去。 幸而侍卫一直跟着,及时将人接住。 “殿下……” 卫韫干涸的嘴唇动了动,近乎于咬牙切齿的声音溢出,“不可能!!!” “殿下……”南风的那句节哀顺变消失在变了个方向,往东南方飞去的寻人蛊上。 只见寻人蛊在废墟上空徘徊了一会儿后,掉转头,往东南方向飞去。 霎时间,悲鸣戛然而止,所有人屏气敛息,瞬也不瞬的盯着半空中的那只寻人蛊,视线随着它动而动。 “这……” 南风率先打破静谧,不可思议的望着寻人蛊。 红尘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脸上大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姐不在这,她在东南方,刚才它之所以在那边徘徊,不是因为小姐在里面,而是因为,小姐来过这里……” 寻人蛊是红尘喂养的,没人比她更熟悉。 刚才的崩溃平复下来后,整个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周遭都是烧焦的味道,而寻人蛊本就是寻人气味,空中浓郁的烧焦味扰乱了它,所以,它才会徘徊不定。 难怪,难怪它一直不落。 原来是这样。 现在,它适应了烧焦味,自然是跟着最熟悉的气息追踪。 往东南方向去,也就是说,小姐在东南方! “小姐没有死,里面的不是小姐,不是小姐!” 红尘大喜过望,大喊大叫。 她的激动惊醒了所有人。 卫韫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寻人蛊的调转方向,证实了废墟里面的烧焦女尸并非叶朝歌,前一刻的悲伤绝望,这一刻顿时一扫而空。 虽然他们还没有找到叶朝歌,但至少知道,里面的女尸不是她。 而她,并没有死! 再加上有寻人蛊,找到叶朝歌不过是早晚的事。 如此大起大落,让人是又哭又笑。 尤其是红尘,一边哭一边笑,一脸的狼狈。 卫成带人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令人一言难尽的众人。 卫韫将事情交代给他,便带着人跟着寻人蛊走了,前后不过眨眼间,完全不给卫成说话的机会。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卫韫已经不见了人影。 卫成脸色难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这刚回来,还没喘口气呢,就给他安排了任务。 先是情况不明的爆炸,匆匆赶来,又是什么女尸。 里面发现了女尸不是该找京兆尹吗,让他处理什么,是觉得他太闲了吗? “康王殿下。” 卫成眯了眯眼睛,“你是……叶少夫人?” 墨慈红着眼睛行了一礼,“王爷,里面的女尸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 “是,因为那具女尸与朝歌的身形极为相似,而在这爆炸之前,朝歌也的确来了这里。” 卫成被闹糊涂了,“叶朝歌来这里?她不是在东宫吗?不对,叶少夫人……这个时间怎会在此?” 卫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生了何事?” 墨慈深吸口气,声音沙哑的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既然卫韫将事情交给卫成处理而不是直接交给京兆尹府,这就说明,卫成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她才会将叶朝歌失踪,下落不明一事,同他道出。 听完整件事,卫成恍然大悟,同时也沉了一颗心,“竟然……晚了一步。” 从在路上救了娇容,她醒来后得知宁缺要对叶朝歌不利,他们便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上京,本来瞧着卫韫轻松自若,只要将事情同他说了,有所提防,宁缺便不会得逞。 谁知…… 就晚了那么一步,一小步! …… 叶朝歌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绑着,身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周遭破败非常,没有人烟气息。 环视一周,基本可以确定,触目所及中,除了她,再无他人。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但提着的那颗心,却越来越沉。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从叶府出来后,便直奔城隍庙而去。 刚进门口,便被打晕了。 打晕她的人并没有看到,对方是从后面,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将她击晕。 而她醒来时,便在了这里,被绑着,动弹不得。 此时外头的天已然大亮,温和的日光透过破败的窗子折射进来,将地面照耀的更显斑驳。 只是,叶朝歌显然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此刻她正在想,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还有,田娴儿和苏子慕如今在哪儿! 正在她思忖之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她迅速的闭上眼睛,保持自己醒来前的模样。 在一切未明之前,昏迷着比醒着要安全得多。 吱嘎…… 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 叶朝歌支起耳朵,从脚步声分辨来人。 “她怎么还没醒,你当时用了多大的力?” “我没怎么用力,就打了一下……” “闭嘴!” 一道呵斥,打断最初说话的二人。 周遭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闭着眼睛,大气不敢出,手心出了汗,湿漉漉的,但她不敢动,生怕被发现。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被发现了。 “我知道你醒了,睁开眼看看吧,怎么说咱们也是老熟人了。” 之前出声呵斥的男人幽幽说道。 叶朝歌心头一跳,倒也不再继续装昏迷,缓缓睁开眼睛。 都被发现了,再继续装便没了意思。 随着眼帘的掀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视线中。 叶朝歌猛地睁大眼,“宁缺!竟然是你!” “看见我,你很意外?”宁缺嗤笑。 叶朝歌抿唇不语,目光沉沉的盯着眼前之人。 她想过任何人,做梦都没有想过,这个人竟然会是宁缺! 难怪方才她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只是当时只顾着紧张,忽略了最初的那点点熟悉。 可不就是熟悉吗。 老熟人了! “怎么,老熟人见面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宁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间,完全没有老熟人重逢相见的喜悦。 …… 第1192章:折磨 第1192章:折磨 “说什么?” 叶朝歌冷笑,“求你放了我?你会吗?宁缺,你大费周章的抓我过来,我还没有傻到以为求你你就会放了我!” 宁缺笑了,笑得猖狂,尖锐刺耳。 “叶朝歌,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聪明,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我会怎么对你。” “至少你现在不会让我死。” 叶朝歌神色淡淡,语气平静到不见波澜。 叶朝歌的镇定刺激到了宁缺,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扭曲,“你就这么有自信?” “我聪明,你也不傻。” 叶朝歌轻笑,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讥嘲。 并非她有自信,而是事实摆在眼前。 如果宁缺想要她的命,在城隍庙的时候就有机会杀了她,可并没有,而是将她抓来了这里。 有机会杀她却没有,很明显,他还有别的目的。 至于目的何在,倒也不难猜。 众所皆知,卫韫待她如珠如宝,成亲多年来,东宫至此仍只有她一妻,外界皆传,太子爱妻如命,与太子妃感情甚笃。 自她与卫韫成亲以来,多少人想利用她来拿捏卫韫。 宁缺自不会是例外。 况且,他现在的处境太需要砝码。 卫韫是大越太子,一旦有他相助,宁缺便会重拾与北燕新皇抗衡之力。 卫韫自不会助他,但若以她作为要挟,便是两说。 短短一瞬间,叶朝歌便将形势分析清楚明白,在理清思路后,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放松了些许。 当即与之谈条件,“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利用我威胁卫韫,我可以配合你,但是,你要放了其他无辜之人,否则……” 被自己的阶下囚威胁,宁缺不怒反笑,且问道:“否则如何?” 叶朝歌皱眉。 显然对于宁缺如此表现感到诧异。 且不知为何,总有种事情在一点点脱离她之感。 这个念头一起,便被叶朝歌压了下去。 田娴儿和苏子慕还在他的手上,她必须要先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记得,曾经有人这般评价于我,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想,你是不会愿意看到竹篮打水……” 叶朝歌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一场空吧?” “哈哈——” 宁缺仰头大笑,笑声比之前还要猖獗刺耳。 “哈哈——” 宁缺看着叶朝歌,好似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稍许,笑声渐收,面上神情丕变,只见他倏然出手,一把掐上叶朝歌的喉咙。 声音阴狠,“叶朝歌,我看你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处境,跟我谈条件?你觉得你有那资格吗?!”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叶朝歌脸憋得通红,逐渐转变为青紫。 呼吸困窘,眼珠泛白。 在她越来越艰难之际,宁缺忽然放开了她,将她狠狠的掼到地上。 尘土飞扬间,叶朝歌疼得差点晕过去。 她并非娇气之人,只是,这几年被卫韫娇养着,早已是富贵身子,莫说是如此,纵然是掐一下,都要疼得抽气。 只是到底处境不乐观。 叶朝歌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身上绑着,颇为费力的面上宁缺,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看来曾经的北燕太子已经认输了。” “唾手可得的皇位,却被他人抢走,今日我是领教了,太子大度啊。” 宁缺霎时沉了脸。 皇位是他的痛,谁踩一脚便会扯皮带肉的疼。 闪身过去,一脚踹向叶朝歌,“我看你就是找死!” 叶朝歌被踹的翻了个滚,将将停下,便被宁缺掐住了下颌,下一刻,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阴森声音在耳畔响起。 “将我逼到现今这个地步的女人,我还以为得多聪明,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叶朝歌刚从剧痛中清醒过来,便听到这么一句话。 一颗心不禁下沉。 宁缺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自己错了? 他想要的不是皇位?不是与北燕新皇抗衡的势力? 若不是,他如此大费周折图的什么,且还是在大越的地盘上。 叶朝歌想到什么,眼睛睁大。 难道说…… “看来,你的脑子终于清楚了。”宁缺阴森森的冷笑。 而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叶朝歌的猜测,“不错,我现在对夺回皇位不感兴趣,为今让我感兴趣的就是你的命!” “叶朝歌,我没有立马杀了你,是因为让你这么死太便宜你了,死太简单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堂堂北燕太子,也不会落到今日下场!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他!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不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离北燕!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 今日一切种种,皆拜这个贱人所赐! 皇位? 待他大仇得报,自会重回北燕,夺回自己的东西。 不过不急,且先让他坐着,待他觉得自己坐稳龙椅后,他再夺回来! 这样,才能抚平他所遭受的一切! 不急,慢慢来! 宁缺笑得恐怖,面上扭曲,颇为疯狂。 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掐住叶朝歌的下颌便将药丸塞了进去,腕上使力,轻而易举的让其将药丸吞下。 继而甩开人,站起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襟,“好好享受我给你的第一份大礼。” 说罢,带着人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叶朝歌趴在地上用力咳嗽,试图将那颗药丸吐出。 她身上被捆绑着,无法抠喉咙,只能用仿若要咳出血一般的力气咳嗽干呕。 可惜,她费尽力气,也无果。 最终,药效发作,她也没有咳出那颗被迫吞服下去的药丸。 她狼狈的趴在那,清楚的感受到身体的力气在逐渐流失,以及渐渐腾升的腹疼。 好似一只大手,在腹中翻搅,疼痛非常。 很快,她的额头布满汗珠,汗水打湿了后背,黏糊糊的黏在身上,难受不已。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叶朝歌用力的咬着嘴唇,腥甜的气息蔓延,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分散腹中的翻搅。 她疼的想要捶地,想要打滚,可皆不能。 点点痛苦压抑的口申口今自唇瓣溢出…… …… 第1193章:煎熬的等待 第1193章:煎熬的等待 宁缺出来后,并未立马离开,而是停在不远处。 在听到里面传出叶朝歌痛苦的低鸣时,唇角咧开,勾出一抹残忍的笑。 “让人看着她,别让她死了。” 费尽心思的把人弄回来,他可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总要将他这几年所遭受的气消了才算完。 “主子,您真的……她可是大越太子的太子妃,又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如今人在我们手上,想要什么还不是咱们说了算,主子,您可要三思啊。” 跟在宁缺身边的其中一人不死心的劝道。 另一个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开口:“主子,我觉得他说的在理,里面的那个女人,她活着比死了有价值,属下知道主子这几年所受的憋屈,只是,大事为重啊,主子您可要想清楚,难道您真的就甘心将皇位拱手相让吗?” “是啊主子,新皇看似温和无害,但实际上心思比谁都深沉,他蛰伏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坐上了那个位子,依着他的性情,是万万不会放过您的。” “或许,您能离开北燕,就是他设的局,您想想,咱们这一路来,一直不曾遇到追杀追缉,真的是咱们运气好吗?不见得吧。” 属下的你一言我一句,宁缺听在耳朵里,虽然从始至终不曾表态,但是,他们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如果,这搁在前些时候,他定然会大发雷霆,质问他们是否在质疑他? 可现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他已然没有最初那般的冲动。 有些事也逐渐理清想透,新皇的意图很明显,其实说白了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新皇借用大越的手除掉他,这样一来,在天下人的眼里,他死在大越,死于大越人之手,和他新皇一点关系也没有。 即便要报仇,也是找大越报仇。 他死了,新皇就没有了最大劲敌,他的皇位坐的也更牢固。 而且,他当初能那般顺利的从北燕逃往大越,顺利的不像话。 他虽然冲动,但终归不糊涂。 在明白新皇的算盘后,又怎会配合? 只是这些,跟随于他的下属不知道,而他,也没想让他们知道! 在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心腹,谁知道会不会在关键时候捅他一刀! 像之前一样,面对下属的劝说,宁缺一副不耐烦至极,固执己见的态度,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随后甩掉他们,独自一处,暗中琢磨接下来的计划。 …… 而此时,卫韫等人跟着寻人蛊出了上京,一路往西。 寻人蛊不停,他们也不止。 从熹微追到日头高照,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偏,一颗心也越来越稳。 直到追到一座荒芜的山头。 寻人蛊在山下盘桓一会儿,落到了红尘的手上。 “殿下,小姐就在山上,我们是否立马上山?” 卫韫否决了红尘话,“不,此时山上情况不明,若贸然上山只怕会害了歌儿,等到天黑,再派人上山探查,暂时散开隐蔽。”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救出叶朝歌。 至于其他,待把人救出来,再做计较。 所以,对他来说,主使者并不重要,他只要叶朝歌。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明明是冬季,却感觉天黑的很慢。 好不容易盼到了黑天。 “殿下,让奴婢去吧。”红尘主动请缨,“奴婢轻功还过得去,且有寻人蛊在手,必能找到小姐下落。” 卫韫想了想,点点头,“你与护一一道,他们会护你周全。” “谢殿下。” 红尘郑重承诺,“殿下放心,奴婢定会找到小姐。” 卫韫恩了声,“注意安全。” 红尘与护一他们很快便消失在黑幕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山上并无消息传来。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卫韫逐渐坐不住了,在他准备带人摸上山之际,卫成带着娇容来了。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卫韫的心神在山上,对于卫成的询问充耳不闻。 还是侍卫小声将结果道出。 闻言,卫成皱了皱眉,“可确定是宁缺?” 侍卫摇摇头,“尚不确定。” 说实话,他们目前为止,并未见到人,不论是太子妃还是幕后主使,所以,究竟是不是宁缺,谁也不敢保证。 卫成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拍拍卫韫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又被他收了回来。 垂放在两侧,紧了紧手指,有些干巴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她……皇嫂不是普通的女人。” 卫韫终于舍得移开视线,看眼卫成。 但还是没说什么。 卫成摸了摸鼻子,“城隍庙的那具尸体我派人去查了,八成是附近的乞儿,前些时候有人曾在城隍庙附近看到过一个女乞丐。” 有了之前的两次无视,卫成以为,卫韫还是照样无视他,谁知,却听他问:“尸体骨龄几何?” 卫成微顿,回道:“老年人,放心吧。” 闻言,卫韫抿了抿唇,但紧捏在一起的手指,稍稍松开了些许。 “对了,还有城隍庙。经过调查,在一处发现了火药,所以,应该是火药将城隍庙炸毁。” 卫成又道:“因是在深夜,城隍庙被炸时,附近并无人看见经过,目前来说,就这些发现。” 卫韫轻轻的恩了声,“辛苦你了。” 卫成摇摇头,“父皇那边我已经说明过了,还有皇嫂失踪,我也让人将消息压着,你不用担心。” 卫韫再是一恩。 待卫成说完,卫韫便对他说道:“你留下,我上山。” “不成,你不能去,红尘他们已经上山了,你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卫成拉住他。 如今山上情况未明,若是贸贸然上去,只怕于他们不利。 “放手!” 卫韫冷声命令。 卫成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将他抓的更紧了,“我不能让你去,万一你出个什么事,我怎么同父皇交代?” 时光荏苒,岁月流动,人心在变。 在经历了一些事,认清了一些迷障,人也随之变得清明许多。 如今的卫成,不再是当初的卫成。 所以,他阻止卫韫。 …… 第1194章:腐蚀草 第1194章:腐蚀草 只是,卫成的阻止根本拦不住卫韫。 一掌将人推开,带着人便上了山。 等卫成稳住身形时,卫韫已经出去很远了。 咬了咬牙,连忙跟上去。 卫韫的速度很快,任凭卫成怎么追都追不上,再加之前面的人压根儿不想让他追上,故而,两人隔着中间的距离,一前一后的上了山。 将将上到山顶,前面的卫韫突然动作慢了下来,跟着停住。 卫成皱眉,加快步子。 “这……” 卫成望着眼前一幕吃惊不已。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红尘他们横七竖八的或趴或躺在地上,从细微的口申口今声可以判断出,这些人还活着。 “别过来,这里有毒雾。” 远处,红尘趴在地上,颇为费力的冲着卫韫他们喊道。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红尘。 她自诩自己医术高明,任何毒药魑魅魍魉在她面前皆无所遁形,用她常说的话来说,那就是,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这世间没有什么毒,药,是能逃得了他的眼睛的。 可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当时她和护一他们往山上来,周围一片漆黑,再加上并未发现异常,便继续走,谁知,也不知是谁踩到了机关,毒雾瞬间袭来。 而他们,便再也迈不出去,纷纷倒在了原地上,直到现在。 纵然绕过毒雾去到山里的深处,也未找到叶朝歌,在大山的深处,有几间废弃的草屋,有近期被人住过的痕迹,但是,此时已然成空。 “怎么会这样……” 这样的结果,任何人都无法接受,更遑论卫韫。 他不敢信,不敢信这就是寻人蛊比带着他找来的结果。 寻人蛊曾经救过他和歌儿,也曾帮助过他找到歌儿,对于寻人蛊的‘本事’,没人比卫韫更清楚,更不曾质疑过。 可这一刻,看着空空如也,确定周遭未见人影,卫韫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毕竟之前在城隍庙的废墟前,他曾亲眼看到寻人蛊徘徊的场景。 而这里,也是寻人蛊带着来的。 这个地方的确有近期住过的痕迹,但是,谁也不能证明这住过的人是…… “他来过这里!” 就在这时,从来了这里便一直沉默的娇容,突然开口说道。 卫韫倏地看向她。 娇容指着一处,“这是我的人留下的标记,残半月牙。” 顺着她指得地方看过去,只见在一块大石头的底部,有一个残半月牙的记号,很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 “这么说……” 这么说,是宁缺! 而寻人蛊追着叶朝歌的气息找来,一切皆是呼之欲出。 “找!” 卫韫一声令下。 众人四散开来。 而另一边,红尘中和了毒雾,身体逐渐能动了,从地上爬起来后,给自己塞了一颗药丸。 半个时辰后,身体恢复了大半。 护一他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尽管红尘给他们喂了解毒丸,可到底中毒时间长,要想恢复需要时间。 将他们交给侍卫后,红尘急忙过去了卫韫他们那边。 而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探查,所得到的结果更为确定,在他们到来此处之前,宁缺曾在此停留过。 尤其在其中一间草屋里,发现了叶朝歌的一只耳铛。 这只耳铛卫韫并不陌生,是叶朝歌的! “放出寻人蛊,继续找!” 卫韫用力的捏着叶朝歌的那只耳铛,嗓音沙哑至极。 红尘依言放出寻人蛊,一路跟着它去了之前发现耳铛的草屋,在闻到里面的味道时,红尘变了脸色。 这气味……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同时跟着进来的还有娇容。 看到红尘的脸色不对,忙问道。 红尘面色凝重,“我闻到了腐蚀草的气味。” “腐蚀草?” “恩,一种毒草。” 娇容脸色微沉,“你的意思是说……” 红尘紧了紧唇角,“恐怕是,我们要抓紧找到小姐!” 关于在草屋中发现腐蚀草的气味,红尘并未禀报卫韫。 一来她并不是特别的肯定,二来,或许只是她猜错了,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禀报卫韫,只会增添担忧和恐慌。 所以,她隐瞒了下来。 只是,从她藏都藏不住的急切来看,很明显发生了什么。 卫韫不傻,看得出来,可他到底没有多问,而是连夜继续找人。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叶朝歌醒来时发现,自己不是在之前醒来的地方,而是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醒了?” 头顶响起宁缺的声音。 叶朝歌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仍然被捆绑着不得自由。 “你要带我去哪儿?” 话出口,叶朝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声音沙哑非常。 “怎么,害怕了?” 叶朝歌轻轻一笑,“我说害怕你就会放了我?” 宁缺倒也干脆,“不会!” “不过,我可以让你少受些罪。”说着,从身上取出一颗药丸,“吃了它,你就没有那么疼了。” 叶朝歌看看药丸,再看看宁缺,为他这前后不一的态度冷笑,“我会疼,是谁所赐!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她不知道之前宁缺给她喂的什么,但是,她知道,自从那颗药丸下肚后,她的腹部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疼痛非常。 但这种疼痛并非是不间断,而是间接性的。 疼一会,缓一会,再疼一会,再缓一会,且每缓一会儿,再疼的时候,便会比一次还疼。 最后一次发作时,她疼的昏了过去。 而再醒来时,便是现在。 宁缺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像之前那般,掐住叶朝歌的下颌,将药丸塞到了她的嘴里,强逼着她咽下去。 宁缺此举,让叶朝歌越发的看不懂了。 之前他口口声声要慢慢折磨她,现在却又缓解她的痛苦。 说折磨的是他,态度大改的人也是他。 这前后不一的态度,委实让人看不懂。 “咳咳,我朋友呢,你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宁缺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谁说我要放了他们,他们只不过不会死罢了!” “你!” …… 第1195章:我是太子妃,娇气惯了 第1195章:我是太子妃,娇气惯了 “放心吧,他们很安全,不缺胳膊也不缺腿儿,我虽然抓了他们,但未动他们任何一根毫毛。” 见叶朝歌恼了,宁缺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闻言,叶朝歌颇为诧异。 意外宁缺竟同她说这么多,而且,态度也没有之前那般的狠厉,刚才又给她解药,缓解她的痛苦…… 这一系列的种种,不像是宁缺会做的。 良心发现了? 叶朝歌心下嗤笑,与其说他良心发现,倒不如说是有利可图。 想到此,叶朝歌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宁缺。 之前他义正言辞,一副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的模样尚历历在目,仿佛转眼间便换了一副嘴脸…… “宁缺,如今我已落到你的手上,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究竟是何企图,要怎样放了我朋友?” 叶朝歌不动声色道。 “会放的,但不是现在,时候到了,我自会放了他们。”宁缺眉梢微挑,“毕竟,他们对我来说并没有利用价值。” 换言之,不管是田娴儿还是苏子慕,亦或是那个车夫,对他来说,杀了不过就是手上添三条人命,并没有什么好处。 “看来,我对你来说有利用价值。” 叶朝歌这话听似是疑问,实则是肯定。 宁缺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见状,叶朝歌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都说女人善变,这男人,也不遑多让。 她清楚记得,当日宁缺在她面前是如何的义正言辞,口口声声要折磨她至死,什么其他的对他都没有意义,只想报仇。 现在,却又变了卦。 虽然内心对他的善变极度不耻,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善变,对她有好处,至少说明了,接下来的日子,她会过的舒坦一些。 故而,叶朝歌忍住到嘴的嘲弄,将一切尽数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呈口舌之快的时候,能屈能伸才是王道。 短短一瞬间,叶朝歌便理清了思路,无声的轻舒了口气。 感受着马车的颠簸,淡淡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宁缺不但态度大变,且也多了些耐心,面对叶朝歌的询问,倒也没有不耐烦,当然,也不是有求必应就是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朝歌更为肯定宁缺在她身上有所图谋。 一路行来,对她各种包容。 比如现在,晚膳时间,在广袤的平原上,她要吃鱼,并放出狠话,除了鱼什么也不吃,没有鱼她就饿着肚子,且一直饿着。 这样的表现,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威胁。 本来以为,纵然对她多有包容,听到这称之为威胁的要求,依着宁缺的性子,必然会勃然大怒,再不济就是扔出一句:你爱吃不吃,或者逼着她吃。 结果,宁缺很干脆的派人去找鱼。 最后找来了一条小鱼给叶朝歌做了吃。 只吃了一口,她就尝出味道不对,把筷子一扔,“这是死的,我从来不吃死鱼。” 在回到上京之前,叶朝歌别说是死鱼,只要能填饱肚子,她什么也吃,干巴巴的窝窝头,发霉了的馊饭,这些都算得上是家常便饭,死鱼对当时的她来说,更是一种奢侈。 可她自打回到上京,被祁氏娇养着,后来嫁给卫韫,又被他教养着。 现在的她已然被养的很娇气。 但是,叶朝歌并非完全吃不得苦的人,毕竟,她是活了两世的人。 更何况,在这样不由人的情况下。 可她还是挑三拣四,各种挑刺,她在试探宁缺的底线,好为自己考量,评估价值。 而宁缺的反应,让她更为坚信,宁缺图的,好像还不小。 只见他眉头锁在一起,却没有发怒,反而忍耐着让人去找活鱼。 为什么说忍耐呢。 因为他的声音很明显的咬牙切齿。 叶朝歌挑挑眉,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望着噼里啪啦烧的旺盛的篝火,暗暗思量起来。 经过一路的试探,她已经可以肯定,宁缺的确有了图谋,他的目的不再局限于报复上。 至于他的图谋是何,倒也不难猜。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前后态度如此大。 先是一副威武不能屈,又是现在这副将忍耐发挥到极致。 在等鱼的空档,叶朝歌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有想出个结果。 没有结果就不想了,左右她只要知道,宁缺有所图便是,至少对她来说,宁缺有所图比无所图有利的多。 至于其他…… 叶朝歌最终在半夜时吃上了活鱼,原本她还想在做法上做文章,但想了想作罢了。 这么折腾,她自己也累。 再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这晚上,一行人在一处破庙中歇脚。 言荏苒睡得很不好,一晚上睡睡醒醒,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眼下的两个黑眼圈尤为明显。 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 宁缺以为她是娇贵的,很是不屑的讽刺了句:“娇气!” 叶朝歌虽然没有精神,但也不让自己吃亏,不轻不重的反讽回去:“太子妃不娇气,谁娇气?” 宁缺一哽,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说的也对,若她不是太子妃,也不会在这里。 正是因为是太子妃,所以才有价值。 叶朝歌倒也真对得起宁缺对她的评价,将娇气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也让宁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娇气。 “这水有异味,我不喝!” 叶朝歌将面前的水一推,理直气壮道。 宁缺忍着火:“这里就这种水。” “那我不管,我是太子妃,娇气惯了,吃不得苦,受不得罪。”所以,你看着办吧。 宁缺这一路被叶朝歌折腾的受不了了,忍耐度达到了极限,况且他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如今能在叶朝歌刻意的折腾摧残下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暴脾气一上来,宁缺也不惯着叶朝歌。 叶朝歌也不生气,只是悠悠道:“行吧,那就不喝了,反正喉咙干的人不是你,反正喉咙干生病的人不是你,先说好,我是太子妃,娇气得很……” 宁缺:“……” 好想爆粗口! …… 第1196章:事精 第1196章:事精 叶朝歌这个人,有些死心眼。 一旦是她决定要做的事,那么必然会坚持到底,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因素才会半途而废,当然,目前为止,她还不曾遇到不可抗拒的因素。 所以,她铁了心的要折腾宁缺,那么,自然是折腾到底。 更是打定了主意,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一开始她还很烦躁,盼着念着卫韫找到她,可随着时间过去,再加上宁缺时不时的带她换地方,她就知道,卫韫找过来怕是要有些时候。 毕竟宁缺也不是个蠢货。 看清了现实,叶朝歌就觉得,与其每天胡思乱想,倒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这乐子,自然就是怎么折腾宁缺。 他既然大费周章的抓她来,又有所图,那她也不会客气,在他身上收点利息总不为过吧。 所以现在,只要一睁开眼,叶朝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怎么折腾宁缺,晚上临睡前想的是,明天又该耍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几天下来,宁缺被折腾的身心俱疲,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来。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被父皇厌弃的时候他没疯,唾手可得的皇位被抢走他也没疯,一朝跌落尘埃他也没疯,但是现在,他快要被叶朝歌给折腾疯了。 那真不是小打小闹的折腾。 一会身上痒,要沐浴更衣,满足了她之后,却又嚷着衣裳太粗劣,她穿着不舒服,非要穿上好的绫罗绸缎。 不给她吧,她就各种作妖,给了她吧,还是各种作妖。 林林总总,简直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这天,叶朝歌在荒无人烟的漠土上,要吃板栗鸡。 天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别说是鸡了,就是个人都没有,更不要说是板栗了,他上哪给找板栗鸡? “哦,没有就算了,不吃反正我也饿不死,顶多就是没有力气了。” 叶朝歌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寻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然后再不动弹。 意思很明显,没有板栗鸡她就不走了。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宁缺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现在是无比的后悔,后悔抓来了这么个麻烦人,当初他怎么就糊涂了固执的要报复呢。 现在好了,一夕改变注意,自己也苦不堪言! 这几天,他无数次的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冲动,而是再等等,再等等,等他想通皇位比报仇重要,那么…… 到时候,可以供他选择的人便会很多,比如卫韫的儿女,比如叶辞柏,比如叶辞柏的夫人,再比如叶辞柏的儿子…… 以上随便哪一个,也比叶朝歌这个麻烦精强! 不但抓的时候折损了不少人,且还抓,抓来了之后更是难伺候。 简直就是要人命! 可是,都到了这一步了,后悔有什么用? 宁缺狠狠的薅了把头发,挥挥手,“你,去扛起她走。” 板栗鸡是没有的,即便他想给,也给不了,但是,路是一定要走的,不走的话,很快卫韫就会找来。 一旦卫韫找来,他必然没有胜算,多日来的筹谋必会功亏一篑。 所以,叶朝歌不走,那就扛着走! 叶朝歌瞪大眼,大喊道:“不准过来!”在把人叫停后,便转向宁缺,“男女授受不亲,女子名声何其重要,这几日我已经忍耐的和你们一路,若再出格,我也就没活路了。” 然后义正言辞的做出总结,“名声比我的命重要!” 宁缺黑了脸,耐着性子说:“在场的都是我的心腹,我跟你保证,今日之事都会严守秘密,绝不会泄露分毫。” 所以,名声问题不必担心! 叶朝歌本就是故意为难他们,宁缺的话,怎会让她改变主意? 只听她淡淡道:“就算外人不会知道,可我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心里那道坎。” 宁缺:“……” 他要是还听不出她在故意找茬,那他可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那你想怎么样,这里根本找不到板栗鸡。”因在漠土,四面都是沙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加上走了这么久,宁缺也有些烦躁,故而,并没有之前的耐心,语气中难掩不耐烦。 叶朝歌眼珠子提溜一转,“没板栗鸡也行,大不了饿着,但我饿着的确是没力气,走不动道,所以你们要想办法。”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们,找辆马车给我。” 宁缺:“……” 这还不叫为难! 能找到马车,那板栗鸡还是问题吗? 对于现在来说,马车和板栗鸡是一样的! 更何况,这里是漠土,就算找来了马车,马车也走不了! 宁缺几度捏手指,真的,特别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马车是没有,板栗鸡也没有,不准扛,那就拖吧! 宁缺的手下走了很远找来了一块木板,用原本捆绑叶朝歌的绳子一端系在木板上,一端拿在手上。 至于叶朝歌,则在木板上,由着他们几个人轮班拖着她。 叶朝歌看了看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坐骑’,吧嗒吧嗒嘴,行吧,她就委屈凑合一下吧。 宁缺将她的自言自语听在耳朵里,气得差点吐血。 怒道:“卫韫那厮是不是眼瞎,竟然娶了你这么个事精!” 叶朝歌也不生气,只是凉凉的睨了他一眼,“事精?真是辛苦您给我起外号了,我觉得着两个字还不够形象,我可以再帮你一把,让自己更加贴切一些。” 宁缺顿时老实了,闷着头走路。 要说宁缺没办法收拾叶朝歌,倒也不尽然。 一个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且身手不错,再加上身边有数位心腹跟着,而叶朝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家,真正论起来,她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以说,宁缺要想收拾她,实在是太轻而易举。 只是,他不能。 早在一开始,叶朝歌便放下了狠话,如果他但凡有一点不让她如意,她也不会让他如意,比如说,她有的是法子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这是唯一的一根稻草,纵然心里对叶朝歌的威胁很是不屑,但万一呢! 其实说白了就一句话,他不敢赌! …… 第1197章:拨浪鼓 第1197章:拨浪鼓 与此同时,漠土外的小镇上。 一行数人,人手一张画像,逮着人就问:“请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画像上之人?” 问了一路,所得到的尽数是些摇头或是不耐烦的嫌弃。 即便如此,以卫韫为首的几人,依旧在锲而不舍,周而复始的拿着画像询问着。 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自那日在山上,红尘中了毒雾,而寻人蛊也不能避免。 红尘的身体对毒早已有了免疫性,尽管那毒雾霸道,让对毒有免疫的红尘也倒下了,但终归是影响不大,待能动弹之后,一颗解毒丸下去,倒也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寻人蛊就不同了。 当日是寻人蛊带着红尘找叶朝歌,才触发了毒雾,护一他们至今还未起来,更何况是一只蛊虫,即便有红尘在,寻人蛊也在坚持了两日后,没了气息。 他们能一路追来,皆是因寻人蛊带路,毕竟天地之大,大路司马八达,谁知宁缺会带着叶朝歌走哪一条路。 可在他们依赖的寻人蛊死了之后,便彻底的失去了方向。 纵然是身为宁缺妹妹的娇容,也毫无头绪。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无意中发现了叶朝歌留下来的记号。 天下之大,民众又岂是万千所能概括的,谁又能保证那记号就是叶朝歌留下来的呢。 如果只有娇容他们,自然是不能保证,可有卫韫在,那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他与叶朝歌夫妻多年,两人的默契可以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就这样,他们跟着拨浪鼓的记号,一路追来了这里。 可到了这个镇子上,记号便断了,前方便是漠土,风沙不断,记号根本就无法留存,或许前一刻留下了记号,下一刻风沙吹来,留下的只是沙土。 前路有三,皆是漠土,每条路通往不同的地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他们暂时在这个小镇上住了下来。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便商讨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便是凭着找人。 卫韫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便画出了数张叶朝歌的画像,画的惟妙惟肖,与本人至少有着九成像。 就这般,在第二天,人手一张画像,在小镇上打听。 可这都两天了,没有任何的线索。 有的人甚至在被拉住时,很无奈的说:“这位公子,你昨天问过我了,我真的没有见过画上的女子。” 小镇就这么大点,人口不多,两天的功夫,几乎都问了个遍。 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下榻的客栈,叫了饭菜,围坐在一起,面对着一桌的饭菜,却没有胃口。 桌上气氛诡异非常,亦是压抑不已。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还是娇容先开了口,“都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找人。” 其他人这才纷纷动筷子。 “你怎么不吃?” 娇容看向对面的卫韫。 不过几日的光景,卫韫便像是变了个人,此时的他颓废落拓,完全没有了一国储君的风姿和尊贵。 他的下颌布满了胡茬,往昔白皙的面庞经过几日的风吹,干巴巴的。 整个人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你们吃,我出去看看。”说着,卫韫起身要出去。 娇容截住他,“别去了,现在老百姓都回家吃饭了,你就算出去了,街上也没几个人。” 卫韫也不和她废话,只是厉声道:“让开!” 娇容坚持,“我知道你担心朝歌,我也担心,但是你想过没有,你都几日不曾休息了?我也不想管你,可是,万一朝歌还没找到,你先倒下了怎么办?” “你放心让我们自行找吗?” 最后一句话,触动到了卫韫。 是啊,他不放心! “听我的,你坐下来吃饭,等吃完饭咱们大家伙去这里的夜市上看看。” 说着,娇容给南风使了个眼色。 后者连忙将卫韫强扶到座位上去。 红尘将干净的碗筷放到他面前,“殿下,吃吧,您想想小姐,小姐还等着您呢。” 卫韫闭了闭眼睛,僵硬的拿起筷子,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一口一口的吃。 娇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其实我觉得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你们想过没有,朝歌既然能留下记号,这说明她现在很安全,不但安全,且还算是自由的。” “你凭什么肯定?”红尘没好气的瞪她。 因着宁缺掳走叶朝歌的缘故,红尘现在对于娇容可谓是厌恶至极,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纯粹是在迁怒,可宁缺是她的哥哥。 父债子偿,同样的,兄债妹偿! “这就要问你们的殿下了。” 对于红尘的敌意,娇容不是不知道。 不只是红尘,其他人都是如此。 在这些人中,只有她是个外人,且还是罪魁祸首的至亲。 尽管他们明着没有说什么,但恐怕心里将她和宁缺列为一伙。 当初在山上之时,卫成离开回京前提议要她跟着他回京等消息,她也知道他是好意,但她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跟着卫韫一路找人。 早在一开始,她便想到了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种种,也做好了准备。 所以,这一路上,不管旁人如何的排挤冷嘲热讽,她都不计较。 并非她脾气好,只是到底心里有亏的。 听到叫他,卫韫淡淡抬头,以眼神询问为何要问他。 娇容幽幽一叹,“你不是肯定那个拨浪鼓的记号就是朝歌留下的吗,既然肯定记号是她留的,那么,她肯定是安全的。” “是她留的!” 卫韫无比肯定道。 那个拨浪鼓的记号,和小铃铛的拨浪鼓一模一样。 而且以前,她最喜欢拿着拨浪鼓逗弄女儿。 “所以,她很安全的!” 娇容又道:“我不知你们有没有想过,皇……宁缺他带着人从帝都来到这漠土,如果要的是朝歌的性命,何必大费周章,直接在一开始动手不就好了。” “可是并没有,反而一路来了这里,我在想,或许……” …… 第1198章:争执 第1198章:争执 “或许,他的目的并不只是报仇!” 卫韫接过娇容的话。 神色更为冷凝。 后者硬着头皮点点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来到这里?”南风疑惑道。 假如说,宁缺的目的已然不止局限于报仇,那么,依着他现今的处境,所图的并不难猜。 他掳走的是太子妃,天下人皆知,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如同命根子一般,宁缺想要的,必然是利用太子妃威胁太子助他夺回北燕登基称帝。 可他又为什么来到漠土? 只要太子妃在手,太子殿下便会有所顾忌,根本无需跑到这偏远之地不是吗? 娇容蹙眉,“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不只是她想不通,且说不通。 要说宁缺目的在夺回北燕,那么大可不必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可要说只为报仇,叶朝歌也不可能有机会给他们留下记号。 除非记号不是叶朝歌留的,是宁缺所留,目的是为了将他们引来这里! 可是,这个猜测并不能成立,卫韫十分肯定记号就是叶朝歌所留,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那般肯定。 而且,叶朝歌还在宁缺的手上,卫韫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但若…… 不论怎么想,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回到了原点。 说白了就是一句,宁缺到底为何来到这漠土! “你在宁缺的身边不是留了探子吗,怎么,你的探子没联系你吗?”红尘语气不善道:“还是说,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你们兄妹俩串通好的?” 此话一出,落在娇容身上的敌意更盛。 纵然是这几日已然习惯,但仍是深觉不自在,他们的眼神,让她难以招架,就好像恨不得要将她扒皮抽筋似的。 凶狠得紧。 娇容不自在的挪了挪脚,忍不住苦笑道:“你们怎么不想想,如果我和他是一伙的,跟着你们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你们这么多人,而我只有一个。” “哼,谁知道你们兄妹在打什么主意,说不准在耍什么苦肉计呢。”红尘横眉冷对,对娇容的敌意丝毫不曾加以掩饰。 “我……” “好了!”卫韫沉着脸打断,看向红尘:“她人都在你手上,若有异动,取她性命轻而易举。” “不必再在这些微末小事上争执。” 红尘还想说什么,南风先一步将她拉到了一旁,“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我知道你担心太子妃,你对娇容有敌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莫要混淆先后循序,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太子妃。” 红尘泄气了,“我知道,可我就是看不惯她,要不是她的哥哥……” “你明知她和宁缺之间是怎么回事,何必呢,而且,你觉得殿下是个糊涂人吗?既然殿下默许了娇容留下,至少是信任她的,你也不必这么大的敌意,毕竟这件事追根究底和她真没多大的关系。” 其实有句话南风没说的是,人家能留下来帮忙,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这份是不用质疑的。 虽然她是宁缺的妹妹,可宁缺的妹妹海了去了,又不只是娇容一个,她一没有掺和进来,二没有帮宁缺,三没有煽风点火,说白了,她也是个无辜的。 将一切矛头都指向她的话,对娇容实在有些不公平。 南风微风细雨的一番话,渐渐顺了红尘炸起来的毛,再回到饭桌上时,已经平静了许多,面对娇容虽然还是横眉冷对,但至少没有之前的针尖对麦芒了。 其他人早在卫韫开口说话时便收敛了,只有红尘,谁都知道她是叶朝歌的人。 现在连红尘也消停了,气氛自然没有之前的紧绷了。 “我的确安插了人在宁缺身边。”一片沉默中,娇容主动挑起了这个话头。 “只是我的人被计志远发现了,之后那段时间我被关着,与他断了联系,而且,我猜测,新皇和计志远应该已经接手了我的暗线,就算我现在联系上他,也不能用。” 在宁缺身边的暗线,不是她不用,而是不能用,也不敢用。 万一对方已经成为了新皇的人,到末了,恐怕只会害了他们。 当然,她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只是,她被关着的那段时间和暗线失去了联系是事实,计志远发现其身份也是事实。 况且,依着计志远的为人,纵然是她也无法保证对方还能为她所用。 娇容长出了口气,“我有暗线埋伏在宁缺身边,是不能用,不是不愿意。” 红尘撇撇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压抑无味。 卫韫第一个撂下筷子,“我去夜市。” 然后拿着画像便走了。 南风见状,匆匆对红尘说:“你留在客栈。”然后便追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去了,不一会,饭桌上便只剩下娇容和红尘两个人。 两人的饭桌上气氛更紧绷了,就连路过的店小二也有些瑟瑟发抖,就怕这俩女中豪杰打起来。 为什么说俩人是女中豪杰呢,因为这俩人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平常女子。 一个手上握着剑,且剑不离身,而另一个,一身短打,虽然没有佩剑,可那气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店小二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不过,他不了解娇容和红尘。 打起来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互不理睬,将对方当做是透明人。 娇容匆匆将最后一点饭吃完,然后拿起自己的剑和画像要出门。 这把剑是后来卫成给她的,当时逃跑时,她多年的佩剑并没有带出来。 “喂!” 娇容刚走到门口,身边便响起红尘的声音。 她挑挑眉,转过头去,用眼神询问她叫住她什么事。 红尘好似有些别扭,先是咬了咬唇,好像纠结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你是真的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吗?” 娇容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漫不经心道:“你说的,宁缺是我哥哥,我和他是兄妹。” 有不站兄长,站外人的吗? 红尘脸色一变,猛地拍桌而起,“你!” 她就知道这人不怀好意! …… 第1199章:我见过她 第1199章:我见过她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忘恩负义!当年要不是我家小姐心善,你早就被你那好哥哥给利用彻底,哪里还会有今日?” 红尘两手掐腰,如茶壶状,气势汹汹的,“如今我家小姐出了事,你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忘恩负义!我真不明白,殿下怎么会让你留下来!” 面对红尘的控诉,娇容不怒反笑,两条胳膊盘在前面,下颌微扬,不疾不徐道:“这么说,你连你们殿下都不信喽?” “我……” 娇容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太子殿下多精明的一个人,你也不想想他怎会犯糊涂?再说了,你怎么不想想,宁缺是我哥哥不假,可京都我还有个妹妹华容。” 红尘一哽。 对啊,她怎么把平王妃给忘了呢。 真正论起来,不管是宁缺还是华容,与娇容都是至亲,但皆是异母,要说娇容向着宁缺而不顾华容倒也不尽然,要知道这些年,娇容时常派人不远千里的给华容送东西。 要说近,那也是娇容和华容近。 哪里有帮宁缺也不顾华容的道理。 见她懂了,娇容捏了捏她的肩膀,缓下声音说道:“放心吧,华容如今在大越扎根,素日里你家主子也帮衬不少,我宁娇容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 再说了,华容还在呢。 尽管她想保宁缺一条命,全了这份兄妹情分,可也不得不顾及华容的身份。 虽然太子妃被掳的消息在大越尚未传开,可皇室这些人岂是不知? 她今天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想提醒他们,有华容在,不必担心她搞什么小动作。 虽然她不在乎红尘他们对她的排挤和敌意,可到底还要在一个屋檐下一段时间,时间长了她也烦,今日既然话都挑明了,那她也不妨将自己的软肋点明。 “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何要跟着来,为何当日不曾同康王殿下回京?难道说,你还想保……” “今日换做你是我,你会如何?” “我……” 红尘回答不上来,过了半响,又道:“不可能的,殿下是不可能……” “我知道。” 她何尝不知。 如果一开始她来的再及时一些,在宁缺动手之前,那么一切还有可能,如今,纵然……也万万不可能了。 明知结果不会变,可她还是想试一试,至少,她全了这份兄妹情不是吗? 至少,她尽力了。 红尘站在原地,望着娇容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暗自嘀咕道:“传说北燕护国公主虽是一介女子,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不曾想……”想到什么,红尘苦笑一声,摇摇头,“也是,传闻怎能信,当初外面的人都还说小姐心狠手辣呢……” 小镇上的夜市很是冷清,只有三三俩俩的人裹着棉袄闲逛,路边上稀稀拉拉的小贩恹恹的叫卖,完全没有上京夜市的繁华。 即便如此,卫韫也不曾放弃,拿着画像挨个问,哪怕不曾得到好脸子,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不在乎。 转眼夜深了,小贩们开始收拾东西收摊回家,夜市上的人更少了。 众人聚集到一起,无需言语,看彼此的表情也知,今晚,又是一个没有收获的夜晚。 娇容跺了跺有些麻木的脚,“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卫韫抿着唇不说话。 娇容看向南风,让他劝两句。 “殿下……” 南风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边上两个乞丐蹭了过来。 南风条件反射的用身上的佩剑挡住,“你们干什么?” 其他人也是一副戒备的模样。 乞丐最是能看人脸色,他们的感知也较之普通人要敏感一些,尤其两个乞丐中打头的那位还是个上个岁数的老头儿。 要了这么多年的饭,老头儿的眼力见自是有的。 尽管这些人衣着普通,且有些邋遢,但周身的气度,完全不像是这个小镇上的人。 而且,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敌意再明显不过。 老乞丐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拉着身旁的小乞丐退后了一些,低三下气道:“各位大爷行行好,我们爷俩已经很久没吃饭了,可怜可怜咱们吧。” 一边卖惨,老乞丐一边将手上端着的破碗举在前儿。 南风并没有立马动,而是先将面前的两个乞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们气息浑浊,脚下虚浮,并非是练家子,警惕便稍稍松懈了几分。 示意下属给点银子打发人走。 侍卫从腰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到老乞丐的破碗里,“行了,给你了,赶紧走吧。” 老乞丐眼睛一亮,五个铜板啊,这对他来说可是大手笔,有了这五个铜板,他们两个人能买肉包子吃了,当即点头哈腰的道谢,随之识趣的拉着同伴就走。 谁知,拉了两下没拉动,回过头一看,在看到自己的同伴正盯着最中间那个看起来是这些人头头的俊朗男子看,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看什么看赶紧走!”这些人一个个手上拿着武器,一看就不是好惹,这傻货平日里虽然傻了些,但还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的。 没成想,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 想想老乞丐就吐血,早知道这样,就让他在窝里等着,他自己过来了。 老乞丐心里有多么后悔,南风他们不知,只是看着同行的那乞丐却不走,而是盯着殿下看,刚刚放下去的戒备,再度提了起来,握上剑,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老乞丐都快要晕过去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晕倒的时候,连忙抬手:“各位爷莫怪莫怪,这是个傻子,我这就带他……” 就在老乞丐准备将人强拽走的时候,便听那傻乎乎的乞丐开口了,“我见过她……” 脏兮兮的手指指向卫韫手上展开的画像。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 卫韫迅速的出了南风他们的保护圈,来到那乞丐面前,语气又急又快,“你见过她,你真的见过她?什么时候,在哪儿,她怎么样,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 第1200章:线索 第1200章:线索 卫韫一边急切询问,一边用力的抓上那乞丐的肩膀。 因满心满眼里都是叶朝歌的消息,故而手下没个轻重,将傻乎乎的乞丐抓的喊疼,脏兮兮的脸纠结在一起,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 “回答我,她在哪儿!” 卫韫更用力。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叶朝歌,只听得进去与叶朝歌有关的话。 傻乎乎的乞丐不是假傻,而是真的傻,喊疼后见人没有放开他,且将他抓得跟用力了,哇一声,张口便哭了起来。 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 老乞丐满脸尴尬,“这位爷,他就是个傻子,傻子的话当不得真,您别和傻子一般见识……” “我不傻!傻蛋不是傻子!”正哭着的傻子乞丐听到有人说他傻,也不忘反驳。 老乞丐一哽,恨铁不成钢的拧了他一把,这傻货,糙话赖话听不出来啊,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说他傻还不是为了拽着他赶紧走吗。 这边因着傻蛋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周边尚在收摊的小贩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镇子就这么大点,老乞丐和傻蛋在镇子上也是个脸熟,众人见傻蛋哭的这么可怜,且还被人给抓着,便议论开了。 “这傻蛋哭的这么惨,是不是被欺负了啊?” “好像是,这几个人是外来人,在镇子上闲逛了好几天了,一看就不是善茬,咱们要不要去报官啊。” 南风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尽管议论声小,可瞒不过他们的耳朵,顿时尴尬了。 “主子……” “回答我,她在哪儿?”南风的劝说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卫韫急声打断,他用力的摇晃着哭的凄惨的傻蛋,力图得到想要的讯息。 周围骚动了。 见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娇容得了南风的恳求,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咱们先离开再说。” 顿了顿,发现卫韫没有动作,娇容又道:“我知道你担心朝歌,可也要顾忌一二,你也不想闹到官府……朝歌被掳的消息透漏出去吧?” 这话,卫韫听进去了,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变化不大,好歹也冷静了不少。 慢慢放下了紧抓着傻蛋的手,对南方等人吩咐道:“带二人回客栈!” 说罢,自己先行一步。 南风见状,去与老乞丐交涉。 也不知他是怎么说的,只见没过一会儿,老乞丐点头应了下来,将傻蛋哄好,一起去了客栈。 客栈。 老乞丐带着傻蛋,踯躅的站在那,浑身上下透着不自在。 “老人家,您别紧张,我们请你二人过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当然,也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 在场中,唯二的女子娇容,语气尽可能轻柔的宽慰老乞丐。 后者诺诺应是,“几位贵人尽管问,但凡是我二人知道的,必然如实回答。” 娇容点头,看向卫韫,压低声音:“不介意可否让我来问?” 先前在夜市上,卫韫的反应有目共睹,为防止之前的事再次发生,娇容主动给自己揽活。 卫韫尽管不情愿,倒也颔首默许。 “你是叫傻蛋对吗?” 女子在人眼中,天生处于柔势,再加上娇容吸取了先前的教训,问的很是善意。 傻蛋害怕的看眼卫韫,触及其目光,缩了缩脖子,低下头,闷闷的恩了一声。 “你方才说你见过这女子,可是真的?”娇容展开画像,为让傻蛋看的更清楚一些,特地拿着画走过去。 在见到傻蛋点头后,娇容眼睛一亮,“什么时候见到的你还记得吗?” 傻蛋歪着头想了一会,道:“反正我见过她,她对我笑,我记得。” 娇容耐心询问:“那你还记得她是在哪天对你笑的吗?” 这个问题,傻蛋回答不上来。 在他的认知里,对时间并没有感觉。 见在傻蛋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娇容不禁有些着急,想到与之寸步不离的老乞丐,便转向对方,“老人家,您可有印象?” “这……” “您好好想想,这对我们很重要。” 老乞丐有些为难,他是真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画中姑娘。 虽然只是一张画,但是画中女子长得很美,不是这镇子上女子所能有的美,如果他见过,不可能会忘记。 所以,他是真没有什么印象。 娇容有些失望,正在她准备继续想法子从傻蛋那套话时,傻蛋却先一步开口了:“河边,喝水。” 傻蛋的话不是对娇容说的,而是对老乞丐说的。 老乞丐先是迷茫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叫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河边,对,是从河边上,我们镇子外面的河边上,喝水的时候好像见过。”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消息,其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尤其是卫韫,第一反应便是冲过来,好在娇容早有准备,及时将他拦住,“别急,既然有线索了,那就慢慢来。”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最终,还是卫韫退后了一步,回去坐下。 娇容轻轻的出了口气,继续问老乞丐,“老人家,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吗?还有,你确定见到的女子就是画中女子吗?” “嗨,确定,这女子貌美,我老汉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就还没见过这么貌美的姑娘,就这长相,见了之后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说我能认错吗?” 老乞丐挤眉弄眼的夸张道。 娇容沉默,既如此,那你刚才怎么没记得,还是傻蛋提醒了之后才想起来?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当然,娇容也不可能这么说。 “行,既然你确定,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时候见到的,以及当时的具体情形。” 老乞丐年纪大了,记忆力比不上年轻人。 傻蛋虽然傻,说话前后颠倒,但到底比老乞丐年轻,记性什么的更是胜过一筹。 故而,一通说下来,老乞丐说,傻蛋时不时的在旁添补,倒也从这前后颠倒的话中,倒也拼凑出了当时的种种。 在数日前,镇子外面的河边上。 …… 第1201章:傻蛋 第1201章:傻蛋 镇子很少,说不好听点巴掌大小儿的地方。 人口也少。 但因着位置偏僻,再加上这里风沙大,庄稼难活,日子过得较为艰难。 那些上了年纪,老来无所依的老人,没有办法,便靠乞讨度日。 所以,镇子上出来了不少的乞丐。 但僧多粥少,那些有能力的,便走出了镇子,没能力的,则留了下来。 老乞丐便是那没能力的。 至于傻蛋,说实话,他与傻蛋无亲无故,只不过从前是邻居,他看着傻蛋长大。 傻蛋生下来就是个傻的,没得治。 他亲娘在的时候,日子虽然紧巴巴的倒也过得下去,将傻蛋养的白白胖胖的,更是时不时的贴补照应邻居一生孤寡无子无女的老乞丐。 当然,那时候他还能赚钱小前,还不是乞丐。 后来,傻蛋的娘去了,他爹再娶。 都说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新妇过门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儿子,最关键是这儿子不傻。 有了正常的儿子继承香火,这傻儿子便成了那多余的。 再之后,傻蛋的爹当货郎赚了些钱,带着婆娘幺子搬离了镇子,走的时候,将傻蛋留下了,说白了,就是不要这个儿子了。 老乞丐记着傻蛋他娘的好,便将傻蛋接了过来养着,本来日子就过的紧巴巴的,又添了一张嘴,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随着老乞丐年纪越来越大,已经干不动了,再也养不活他和傻蛋,便带着傻蛋乞讨。 这老乞丐也是个心善的,日子再难,也没想把傻蛋丢了让他自生自灭,而是一老一少的相依为命,这一过,就是很多年。 镇子上像老乞丐这样的比比皆是,城外的破庙里,还有河边,便是乞丐们常去的地方,破庙虽然破,但可以遮风挡雨,河边则有水,要不着饭的时候,就靠河水填饱肚子。 如今到了冬季,百姓的日子更加艰难。 连着两天,老乞丐都没要到吃的,一老一少的肚子饿的像是打鼓,没办法,就去河边喝水充饥。 也就是在那时,他们见到了一行外来人。 前面便说了,镇子小,人口少,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眼熟,所以,这是不是外来人,一打眼便能分辨出来。 那行人挺奇怪的,约莫五六个男的,身边带着个女的。 老乞丐原本想上去讨饭,可看着几人不太好惹,便作罢了,甚至带着傻蛋躲得远远的,都不敢看一眼。 可傻蛋不一样,他智力不足,没老乞丐想的那么复杂,当时看了那行人好几眼。 叶朝歌当时脸上有些脏,待用河水洗净后,自然露出了本来面貌,傻蛋虽然痴傻,但是分得清美丑,女子太漂亮,他看得入了迷。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直白,叶朝歌顺着看过来,对他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傻蛋便记住了。 …… 老乞丐人上了岁数,话就唠叨,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勉强听,倒也能听出些有用的线索来。 总结下来便是,他们的确看到过一行外来人,五六个男人,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画像中的叶朝歌。 “数日前是几日前?”卫韫心急如焚,但也知道,提供线索的是一个年岁大了脑子有些糊涂的老乞丐,一个是天生痴傻的傻子。 他的急切,对他们而言,只会让他们恐惧害怕。 所以,他强忍着。 可即便如此,老乞丐还是浑身抖抖索索的,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老人家,你还记得是哪天遇到的他们吗?” 相较于卫韫,娇容的开口,则让老乞丐没有那么害怕了,他歪着头想了好一会,才道:“好像是五六日前吧。” 好像,五六日前…… 娇容笑笑,“那您可还记得,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吗?” “这……”老乞丐摇摇头,“我没注意。” 当时他怕的不行,人都没注意看,怎么会去注意对方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呢。 “我知道!”认出叶朝歌,并将其记在心里的傻蛋大声说。 娇容眼睛一亮,“那你告诉我,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走的?” 傻蛋举起自己的右手,“是这只手的方向!” 众人:“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啊?” 傻蛋眨眨眼,一脸的懵懂呆滞。 见他如此,众人不住的叹气。 本来以为找到了线索,可现在看来,这个线索根本就没用。 右手的方向实在太过于笼统,而且,如果人是面朝东边站着,那右手的方向便是在北边,可若是面朝西边站着,这右手的方向便是在南边。 面朝南北亦是如此。 所以,傻蛋说的右手的方向,根本就没法概括。 毕竟,东西南北,都有可能是右手方向。 众人不禁有些气馁。 红尘气的红了眼睛,“这可怎么办,说了等于没说啊。” 想朝傻蛋发火,可是对上那双迷茫的眼睛,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且他有什么错呢,难道天生痴傻便是他的错? “不,谁说说了等于没说!”卫韫沉声道。 娇容等人看过去。 卫韫看着傻蛋,薄唇微启:“既然说不清楚,那就让他指给我们看!” “对啊,他不会说,总会指吧。”南风一脸惊喜,还是殿下反应快。 说到便要立马行动。 “现在天太晚了,外面漆黑,就算我们带着去了河边,乌漆嘛黑的,怕是也弄不清楚,不如等天亮了再去,正好咱们也准备一下,待确定了方向,咱们就不回来了,直接去追。” 娇容是所有人中比较理智的一个。 来了这里数日,周边什么情况大概也了解过了,四面都是沙土,据说进去了之后没个个把月是很难出来,里面没有人烟。 不论傻蛋最终会指向哪个方向,必然要进入沙土,他们势必要准备充足干粮,否则,叶朝歌没找到,都有可能他们会搭在里面。 娇容的话,这次无人反驳,因为现实的确就是这样。 “我这就去找店小二给咱们准备水和干粮。”红尘主动请缨,南风殷勤的要帮忙。 至于老乞丐和傻蛋,则让其他人带着他们下去找个房间休息。 只待天亮去河边。 …… 第1202章:她是无坚不摧的 第1202章:她是无坚不摧的 第二天天不亮,卫韫便再也睡不着。 自叶朝歌失踪以来,他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睡不着,吃不下,坐不住。 每天感觉浑浑噩噩的。 “殿下?” 在外守夜的南风听到屋内的动静,并不是很意外殿下这么早醒来。 “恩。”卫韫沙哑的嗓子对外应了声。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卫韫从里面走出来,“食物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已经吩咐店家筹措了,因量大,要到天亮才能筹措齐全。” 卫韫恩了声,看看外面的天色,淡淡道:“距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你且回去睡吧。” 南风并未推辞,他也的确需要睡一会儿。 这段时间神经紧绷,压力大,纵然他这个习武之人,也有些吃不消,况且,天亮后他们便出发,只要在河边确定了太子妃离开的方向,他们便会即可动身。 这方圆都是漠土,车马不能行,全靠两条腿,需要充足的体力。 趁还有时间,养精蓄锐才是正经。 在临睡前,南风喊了个侍卫起来,由他接替自己待命伺候。 天尚且黑沉,客栈里十分的安静,显得有些空荡。 卫韫走在小院中,任由彻骨寒风吹拂,身上的单衣很快就被冷透了,他也不在意。 直到,肩上被披上厚实的大氅,才使得他稍稍回神。 偏头看去,只见娇容站在侧后方。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卫韫随口询问。 娇容歪了歪头,“你还不是一样。” “在担心朝歌?” 卫韫没有说话,四下寻了个地方坐下,“你呢,在担心什么?” 娇容在他不远处坐下,不远不近,距离拉得刚刚好,她说:“我现在还能担心什么,说句不好听的,有那时间担心别人,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说罢,看向卫韫,“能和我聊聊吗?” “聊什么?” “聊什么都行,你不说,听我说也行。” 娇容并非想要和卫韫聊聊,她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这个人不管是谁,只要听她说就可以。 她压抑的太久了,准确的说,她太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我今年二十有二了,在你们大越,二十二的姑娘就被称为老姑娘了吧。” “是不小了。” 娇容:“……” 娇容深吸口气,淡淡道:“其实你可以听我说,不必搭话。” 卫韫唇角微翘,倒也没有再搭话。 人其实就是很复杂的存在,尤其是女人,不让卫韫搭话的是她,可真不搭话了,又觉得没意思的很,感觉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语。 霎时间,娇容没了聊下去的兴致。 正在这时,一声充满怒气的呵斥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娇容漫不经心的看过去,呦呵,又来一个。 红尘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怒目瞪着娇容,“你在干什么!” 娇容很茫然,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了这支小辣椒,“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红尘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家殿下是我家小姐的夫君,你应该懂得避嫌!” 娇容这下明白了,这是误会了啊。 她默默的看了眼和卫韫的距离,好笑道:“我当然知道避嫌,若是不知道的话,我此时就坐在你家殿下旁边了。” “你!” 红尘恼羞成怒。 “行了,瞧你那紧张的样子,你家殿下看不上我。”当然,她也看不上他。 “哼,你知道就好。”算她还有些自知之明。 红尘一屁股坐在中间,看向娇容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好似在说,有我在,休想靠近殿下。 娇容被她看的头皮发麻,自贬道:“你是不相信你家殿下,还是觉得我很有魅力?” 说到此,娇容想到什么,苦笑一声:“我若有那魅力,也不至于如今二十有二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红尘眸子微动,想到娇容的经历,不禁生出了些同情,“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其实你挺好的,只是有些人眼瞎。” 娇容顿住,半响后,近乎于呢喃道:“是啊,有些人眼瞎。” 默了默,掠过红尘问卫韫:“太子殿下,你是男子,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恩。” “女人与权势之间,你会选择前者还是后者?” “你这问题有点笼统,天下女人千千万,没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如果单轮女人,那答案显而易见,可若是加上心爱女人,这个问题才会成立。” 不待卫韫说话,红尘便先一步说道。 “你说得对,只是,我不是他心爱的女人。” 随着娇容的这句话落下,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 红尘叹了口气。 娇容的心情,其实她多少可以理解,想当初在嫁给南风之前,她也曾求而不得过,那种恨不能掏心掏肺只换对方一个眼神的感觉,她经历过。 所以,她能体谅。 张张嘴,刚要说什么,便听卫韫说道:“心爱女人。” 卫韫的回答,不论是红尘还是娇容,都不是很意外。 后者勉强而笑,“瞧我,问的都是些什么蠢问题,让你选,你肯定会选朝歌。” 说完,她起身,“你们继续,我回去再歇一会。” 娇容走了,她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寂寥。 红尘感叹道:“其实她这人也还不错,至少不是没得救……” 只是,运道委实不太好。 先是爱上了大少爷,迷失了自我,做下了很多的蠢事,一朝醒悟,也算是悬崖勒马。 之后又日久生情身边的军师,本以为遇到了这一生的良人,却惨遭背叛,伤的遍体鳞伤,不只是心上,身上,便是多年来的努力,也毁于一旦。 现在,有家不能回。 怎是一个凄惨所能形容的。 “殿下,她能撑下去吗?”红尘想也没想到的脱口问道。 话出口她便后悔了,在小姐身边随意久了,险些忘了身份。 谁知,卫韫并不在意,“娇容是北燕的护国将军。” “啊?” “没有那么容易倒下。” 红尘恍然,是啊,娇容可是曾经在北燕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是唯一的女将军,她是无坚不摧的,哪里会那么轻易倒下! …… 第1203章:确定方向 第1203章:确定方向 天亮的很快。 红尘让客栈掌柜的给他们早早的准备了早膳。 在用膳期间,他们要的干粮和水也都准备好了。 红尘去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后方才将东西收起来。 干粮和水到位,众人匆匆吃完了早饭,当即便出发,带着老乞丐和傻蛋去河边。 也不知是早早醒了的缘故,娇容今天的脸色很不好看。 红尘故意落后一步,走在她身边,“气血凝滞,忧虑沉重。” “什么?” 娇容茫然。 “你的脉象。” 娇容:“……” “你没摸我脉,怎么知道的?” 红尘嗤笑,“你这脸上都写着呢,再说了,我红尘小医仙可不是浪得虚名。” 红尘的医术,在上京已然是人尽皆知。 众人皆知,太子妃身边有个丫鬟,医术高明,比宫里的太医还要胜上一筹,故而人送小医仙之名。 “你的脸色太难看了。” 红尘做出总结。 娇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哦了声,“应当是没睡好,不妨事。” 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红尘一哽,没好气道:“女人的身子至关重要,马虎不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关系着一辈子。” 娇容失笑,“那又如何?” “你也别不当回事,没人疼,要自己疼自己,没人在乎,更要自己在乎自己。” 娇容一怔,垂下眼睑久久没有说话。 在红尘以为她不会说话之际,娇容突然道:“这话是谁说的?” “我家小姐呗。” 红尘想到什么,低下头,“当初乐瑶郡主去世后,我家小姐就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时不时的跟我们说,人活着不为任何人,人死了亏的是自己,影响不到他人,且行且珍惜。” “人活着不为任何人,人死了亏得是自己……且行且珍惜……”娇容眉眼微挑,精神恢复了些,唇角翘起,因为她的笑,使得脸色没有刚才那般的难看了,“她说的,人活一世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红尘点点头,“所以你也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人不可能一辈子处于低谷,总要大起大落的时候,要往前看。” “是啊,不往前看还能怎样,难道不活了,死了亏的是自己,可亏不到任何人。” 娇容看向红尘,“小丫头,谢谢你啊。” 红尘黑了脸,“你叫谁小丫头呢!” “自然是你,你比我小一岁,不叫你小丫头叫什么?” 红尘觉得,自己跑过来安慰她就是傻子。 当下撇下人快走两步。 娇容在原地,看着红尘气呼呼的背影,忍俊不禁,过了一会儿,抬脚追上去,“小丫头,等等姐姐我啊……” 红尘:“……” 在这一小插曲后,一行人到了镇子外面的河边。 让老乞丐带着他们去他和傻蛋经常去喝水的地方。 “我和傻蛋一直在这个位置喝水,那天也是在这里,唔,我记得,当时那些人就站在那个位置上。” 卫韫给南风使了个眼色,后者带着几个人去了老乞丐指得位置。 “是这里吗?” “再往左边一点,对对,就是那里。” 在南风他们站好,卫韫问傻蛋,“他们是往哪个右手走的?” 傻蛋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又跑去南风他们那边,比划来比划去,在众人万分期待下,傻蛋终于有了结论。 “那里!” 傻蛋指着东边方向。 “你确定?”南风怀疑道。 傻蛋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傻,当然确定。” 南风:“……” “走,往东走!”卫韫一锤定音。 对此决定,无人反对,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有方向比盲目寻找强,不管这个方向对不对,至少他们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一路发现的拨浪鼓记号,的确就是叶朝歌所留。 至于往东找…… 总是要试一试。 “老人家,这些银子你拿着,带着傻蛋不要再乞讨,买个房子好生过日子,这些银子足够你们爷俩度过一生。”南风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给老乞丐。 “这……”老乞丐瞪大眼,“公子,这,这也太多了,我们,我和傻蛋怎能要?” “无妨,收下吧,如果傻蛋给出的方向是对的,你们可就帮了我们大忙了……” “可如果是错的呢?傻蛋这里有问题啊。”老乞丐迫不及待的打断,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南风笑笑,“错了也没事,不怪你们,不过,还请你们帮我们一个忙,若之后你们再遇到画像中的女子,帮我们留意她的去向还有时间,这些就当是报酬吧。” 经过一宿的相处,南风看得出,老乞丐虽然穷,但还是很有骨气的,人也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可这还是太多了……” 南风见殿下他们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直接将钱袋塞到了老乞丐的怀里,“人心叵测,怀璧其罪,老人家要多留个心眼,刚才的托付,就拜托了。” 说罢,便匆匆离去。 老乞丐抱着钱袋,默默的揉了揉眼睛。 乞讨多年,他带着傻蛋受尽了白眼,也见识了人心的阴暗,本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只是可怜了傻蛋,若他死了,他一个傻子可该怎么活。 可现在,老天开眼,让他们遇到了好人。 这笔银子足够他们爷俩度过这一生,也足够他找到值得托付的人不至于在他死后,让傻蛋沦落凄苦。 老乞丐带着傻蛋,对着卫韫他们离开的方向,颤颤巍巍的磕了一个头,“公子放心,我老头子定不负所托!” “走傻蛋,咱们回镇子上,明天继续乞讨!” 这次,他们乞丐不为银子,不为田填饱肚子,只为完成公子的托付。 因为乞丐会满镇子的到处走。 “你给老人家那么多的银子,万一被人盯上害了他们爷俩怎么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些银子,足够让人眼红。 南风道:“老人家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岂会不明白,放心吧,他既然能带着傻蛋生存下来,那么定然有自己生存的办法,你可不要小瞧了他。” …… 第1204章:一处被世间不知的宫殿 第1204章:一处被世间不知的宫殿 在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漠土深处,有一座几乎被淹没的宫殿。 说是宫殿,其实在叶朝歌看来,是个土旮旯,勉强能遮风挡雨躲风沙。 “喂,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据她所知,这里还在大越境内,连她这个喜欢看游记的大越人,也不曾听说过这个地方,而宁缺这个北燕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她只当是宁缺带着她胡乱跑,哪里偏僻往哪里跑。 可渐渐的,她发现不对了,这一路行来,都是宁缺在前带路,最初她便纳闷过,直到看到几乎湮没在风沙里的半边宫殿,她隐约觉得,宁缺根本就不是胡乱跑,而是,他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这里! 再说这个只剩下半边的宫殿,看痕迹年代久远,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晒,老化的严重,几乎看不到本来的面貌。 只是隐约能感觉到,这里曾经应该是一座很辉煌的地方,不敢说一定会是宫殿,但至少绝对是殿。 宁缺的神色有些奇怪,坐在那发呆,对于叶朝歌的询问充耳不闻。 “你怎么了,问你话呢?”叶朝歌抓了把沙土丢过去。 宁缺被扬了个正常,脸色黑沉黑沉的。 也不知是被叶朝歌扬了把沙子的缘故,还是被她打断思绪的缘故。 总之,宁缺的脸色极度难看。 叶朝歌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试探道:“你怎么了,自从来了这里,你好生奇怪,这个地方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宁缺理也不理,头也不回的起身走了,很快消失在残垣断壁后。 叶朝歌眨眨眼,看向那几个宁缺的喽啰,“喂,你们主子怎么了?” 几个喽啰对视一眼,默契的起身去了周围。 这些时日的教训历历在目,叶朝歌的折腾人他们算是领教了,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们,千万别和她搭话,否则,她会像那吸血蛭一般,把你的‘血’都吸干。 叶朝歌:“……” 没人搭理她,叶朝歌仿若已经习以为常,她深知自己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已经成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要知道,她这一路没少折腾他们。 不过,也因此判断出了,宁缺想利用她所图不小,不然不会对她如此包容。 周围很安静,一眼望去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沙土。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应该是漠土的最深处。 在这个地方,很难分得清东西南北,风沙太大,即便是留下记号,也会很快被掩盖,也不知卫韫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 想到此,叶朝歌叹了口气。 自察觉宁缺改变了主意,并未再用绳索捆绑她之后,她便沿路偷偷的留下记号。 其实当初,为留什么样的记号她还好一阵的纠结,这种事他们以前也不曾说好过。 可就在那个时候,小铃铛的拨浪鼓映入脑海中。 就这样,她就选择了小铃铛拨浪鼓的模样。 她不敢肯定卫韫能不能认得出,也不敢保证他们一定会发现记号…… 当然,她最害怕的是,卫韫并没有追过来。 越想,越有些绝望。 虽然短时间内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不代表她愿意做一个阶下囚,更何况,之前宁缺喂给她的那颗让她腹绞痛的药到底是什么? 自那日宁缺在马车上给她喂下一颗药丸后,那种恨不得自我结果的腹绞痛便再未出现过,但不代表她因此以为,那是颗解毒药丸。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唇角露出些许的苦笑。 看来,这应当才是她的命中死劫。 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等到卫韫找过来,或者说,能不能活着回京,她的儿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外祖,母亲,兄长…… 恐怕他们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被掳走,他们肯定很担心,还有自己,堂堂太子妃被掳走,下落不明…… 叶朝歌在这一刻,突然有些绝望。 未给她绝望太久,天气忽然大变,狂风乱窜,风沙迷人眼,几乎看不清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那几个喽啰此时也回到了叶朝歌的身边,面对着这突变的天气有些无措。 这时,消失许久的宁缺跑了回来,大喊道:“都跟我走,快,飓风来了,这里很危险,拿上东西跟我走!” 一边大喊,一边先拽上叶朝歌。 宁缺拽着叶朝歌在前,喽啰跟在后面,在残垣断壁中七拐八拐,直到来到最深处,这里相较于外围宽敞许多,相对也保存的完整一下。 看周围的环境,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并非是无名之辈。 咣当一声巨响。 叶朝歌收起打量看过去,只见宁缺拉开了一处石板,一个能容纳两个人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都进去,快进去!” 宁缺催促着,见无人动,怒道:“不想死的就进去!” 那几个喽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出来一个打头。 宁缺将叶朝歌推进去,待所有人都进去了之后,自己殿后。 咚! 石板落了下来,周围一片漆黑。 下一刻,墙上的一盏灯被点亮。 有了光,周围的环境也清晰可见。 只见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条甬道,前面有个拐角。 “都跟我走。” 宁缺手上拿着灯在前带路。 跟着他,穿过甬道,走过拐角,又走了一会,眼前越来越宽阔,是一处大殿。 宁缺去将所有的灯都点亮,大殿的面貌映入眼前。 或许是不见日光的缘故,相较于上面,这里倒是保存的很完整,虽然布满了灰尘,但还是能看得出,这里曾经住过人。 一切的摆设很齐全。 叶朝歌狐疑的看向宁缺,“你对这里这么熟悉,到底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宁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梳妆台前,轻轻的抚上去,眼神中透着思念以及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叶朝歌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宁缺开口了:“这里是我母妃出生的地方。” 宁缺的母妃? 那不就是北燕先皇的妃嫔? 北燕的妃子是大越人? 怎么会,这么大的消息,没听说过啊。 叶朝歌满心疑惑,可又看宁缺不像是在撒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1205章:孤男寡女 第1205章:孤男寡女 宁缺的母妃,的确是大越人,且还出身不俗,乃世家出身,只是她的家族落寞了,以至于举家迁徙来到了这漠土深处定居。 说起来,也是个令人唏嘘的家族。 不知道是第几代了,只知道在当年,其家族一代清流,对皇室忠贞不二,可惜,出了一代昏君,当时的家主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在苦劝昏君无果,且被昏君摘了官帽后,便心灰意冷,带着家族远离了是是非非,来到这漠土。 几代传承下来,倒也顺顺利利,虽然与世隔绝,日子不比以前,但也自在。 可惜,漠土之中天气变幻莫测,在宁缺母妃年幼之时,前所未有的飓风将她的家族一夜覆盖,一些族人多亏了这处地宫方才活命。 没有了遮风挡雨之地,众人离开了这里,在过了几年风雨飘摇的日子,无意中去了北燕,之后,便定居北燕。 北燕先皇是个出了名的浪子,他在位时的后宫,也可谓是真正的后宫佳丽三千,北燕各色美人都尽数在后宫之中。 但再多情好色的浪子,也有过真心相待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便是宁缺的母妃。 只可惜,红颜薄命,在宁缺十岁的时候便去了。 北燕的先皇当初之所以册立宁缺为太子,第一是因为宁缺自己争的,第二,也是因为先皇偏心,第三,宁缺也是他曾爱过女人之子。 这也是最后,纵然先皇厌弃了宁缺,也不曾将他废黜的原因。 说起来,宁缺的母妃也是个妙人,在北燕的后宫,不曾争过宠,对于先皇,秉持着,你来我欢迎,你不来我不找这样的心理。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也是个有本事的。 能让先皇允许她每隔来年来故土,不是个有本事的是什么? …… 叶朝歌阖上手札,长长的舒了口气。 关于宁缺母妃的记载,以及这个家族的历史,皆是她从这本手札中看到的,自下来这里后,宁缺便沉默的坐在那,不说话一动也不动。 叶朝歌的好奇心本没有那么大,他不说自不会去问,只是无意间发现了这本手札,便了解了这些几乎被沙土掩盖的历史痕迹。 这个家族姓莫,距离现在的大越已经历经了至少四代,差不多两百多年,过往的纠葛和纷争,早已随着先人的离去而化为尘土。 看完这些,只剩下感慨和唏嘘。 此时的宁缺,表面看似沉默,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之中。 他这个人,一生当中很少有在乎的,他出身于北燕皇室,骨子里继承了皇室的野心和勇猛,但是,只要是人,都有柔软的一面。 他也不例外。 他的柔软便是他的母妃,也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在乎的人。 在他的记忆中,母妃每隔两年都会离开一段时间,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很伤心难过,有一年,母妃再次离开,在那期间,他差点命丧在后宫的手段当中。 自那以后,每次母妃再离开,便会带着他。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外祖家的渊源。 这里虽然是大越境内,但却不是他第一次来,一开始是母妃带他来,来了之后就在这地宫住几日,后来,母妃去世了,他便自己来,就在隔两年的同一个时间段。 也不知为什么,当初他突然想冒出了一个念头,来到这里,好像这次来会是他最后一次来一般,那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最终,他尊重自己的本心,带着叶朝歌以及几个下属来了这里。 这个地方在别人的眼中虽然很残破,但却是他人生当中最美好记忆的地方。 他在这里度过了了最美好的时光。 只是如今再度踏足,却只感觉到无力和感伤。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他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的母妃,那个美丽而聪慧的女人,已经化为了白灰。 “你们走吧。” 不知坐了多久,宁缺终于动了,且开了口,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他看向几个属下,“待飓风过去,你们便离开这里,来的路应该已经记住了,按着那条路走,就能回到之前的镇子上,出去后隐姓埋名,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吧。” “主子!” 宁缺摆摆手,“前路未卜,你们不必再跟着我去赌那缥缈的未来。” “主子,难道您就这么放弃了?” 宁缺冷笑,“谁说我放弃了,那把龙椅即便最后不是我的,我也不会让他坐着!” “那您这是……” “若我成功了,你们便回到北燕找我,若是不能,那就不要再出现了。” “主子……” “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 宁缺挥手转过身去,不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叶朝歌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些怀疑,宁缺的脑子不会被磕了吧? 想着便说了出来,“你这是将死之人,其行也善?” “放肆!” 宁缺还没怎么样,他的小喽啰便先不干了。 直接将刀架到了叶朝歌的脖子上。 “不必理会她。”宁缺淡淡开口。 没人理她,叶朝歌也无所谓,接着道:“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脑子被磕了,这可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回应她的是宁缺的沉默。 叶朝歌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 他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的将死之人,其行也善? 还是说,他已经认输了? …… 不知道在地宫里待了多久,只知道,在宁缺不知第几次去出口看的时候,外面的飓风停了下来。 他之前的话并非是玩笑,而是认真的,让人带着足够的干粮和水离开这里。 “去吧。” 宁缺摆摆手,不愿再看他们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心软,也是最后一次,就当是,完成母妃的一次心愿吧。 生而为人,与人为善。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叶朝歌凉凉开口。 宁缺看了她一眼,“如果我说让你走,或许只是说说而已。” 叶朝歌嗤笑,“即便你说,我也不见得就会信。” “是吗,不过我很好奇,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一男一女,孤男寡女……” …… 第1206章:性别男,喜好…… 第1206章:性别男,喜好…… “呃?” 叶朝歌茫然的眨眨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缺看着她呆傻的模样,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走过去,一步步的靠近叶朝歌,一边说:“我说,咱们现在孤男寡女,就这么大点的地方……” 叶朝歌极快的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坐在那一动不动,并不曾因为宁缺的靠近而有所退后或是挪动,稳如泰山的模样,就好像宁缺做什么做什么都和她没关系似的。 “那又如何?” 叶朝歌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宁缺顿了顿,狐疑的看着她。 “孤男寡女,又能如何?” 叶朝歌手拄上下颌,纤细的手指随意的敲击,淡淡道:“你可知,我这一路,最不担心的便是你。” “呃?” 突然被信任,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宁缺很懵。 “为什么不担心我?”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神情有些呆,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她不担心,难道在她眼里,他宁缺不是男人? 想到这,宁缺莫名感到恶寒。 他的男人特征不够明显吗?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叶朝歌徐徐道:“不用怀疑,你是男人。” “那你……” “你忽略了一个关键,我是大越的太子妃!” 宁缺一脸无语,他当然知道她是大越的太子妃,不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叶朝歌瞥了他一眼,大发慈悲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包括你太子府有小倌。” 宁缺浑身一僵。 说起来也是让人意外,作为北燕太子,至今太子府没有女主人,更没有侧妃侍妾,有的只有男人!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叶朝歌却是清楚,宁缺好男风。 这件事还是以前卫韫同她说的。 不然,她又怎会如此安然的折腾宁缺,而无所畏惧。 正是因为清楚宁缺性别男,喜好男。 女人对他来说,恐怕和那架子上摆放的花瓶无甚区别。 宁缺目光复杂的望着叶朝歌,“我不知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不过,你这消息倒是有误了,你别忘了,当年在大越,我可是曾意图迎娶你。” “不错,你的确是意图迎娶我,可就算不是我,只要是外祖的孙女,谁都可以,你所谓的求娶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祁继仁的外孙女!”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长得还算有点姿色,但也绝对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更何况,作为北燕的太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会看得上她? 不过是因为外祖的缘故。 外祖是大越的战神,迎娶了敌国战神的外孙女,所得到的,远远比付出的要多得多。 宁缺本就对大越心怀不轨,若他成功娶到了她,便会是外祖的外孙女婿,外祖和大越的关系必然会变得十分微妙,宁缺想要趁虚而入,实在简单得多。 只是,她先一步和卫韫两厢情悦,有卫韫护着,再加上提早有所堤防,当年宁缺方才计划落空。 “你如今对卫韫有所求,我作为他在意的人,你只会顺着,更何况,你本身对我便无意,准确的说,你对这天下女子都无意。”叶朝歌默默的为自己挽尊。 自己的心思以及那点见不得光的喜好,被如此直白的拿出来说,宁缺纵然是不觉得自己好男风有什么,也不禁有些恼怒。 “你倒是有自信,只是,这凡事都没有绝对。” “比起凡事没有绝对,我更好奇的是,你到底为何会好男风,是女人不好,还是被女人伤害过?”叶朝歌眼睛很亮的看着宁缺,对此十分的好奇。 早在以前便曾听说过,个人有个人的喜好,有的人性别男,喜好女,而有的人,则与之相反。 当然,并不是排斥或者是厌恶什么,在她看来,这只是个人的喜欢不同,选择的不同罢了。 就像有的人,看一眼就欢喜,而有的人,第一眼就厌恶,是差不多的道理。 但她还是很好奇。 要知道宁缺可是北燕的太子,从他之前的种种表现,不难看得出,他对他的生母感情很深,可他却好男风。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宁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一脸好奇,目光却十分澄澈的叶朝歌。 两人僵持了许久。 “你不觉得这很反常,很令人……” “厌恶?那倒没有。”叶朝歌表现的很坦然,她指向不远处的一本老旧破碎的书简,道:“这本书,你自来了之后,便翻了不下数次,可见你很喜欢,但我却不喜,同样的道理,很明显不是吗?” 宁缺眸子微暗,“你倒是与众不同,难怪……” 难怪大越的太子会娶她,难怪这么多年来只守着她一个。 是个有趣。 若不是他……或许,说不准还真会对如此与众不同的女人动心。 只是可惜,正如她所说,他好男风! 其实宁缺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喜好男人。 那是在他即将加冠之前,父皇一直年纪着母妃的临终托付,不会干涉他的妻子人选,便在私下里将他叫到跟前儿,同他说了选妃一事。 并表示不论是谁,他都不会干涉。 那时他还未曾被立为太子,但也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选妃的消息一经放出去,北燕上下世家继续铆足了劲儿的将待字闺中的女儿捧到他面前供他选择。 那时候,真真是看花了眼,看那些女子感觉都长得一个样儿,只不过区别在于高矮胖瘦。 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等小事上,宁缺便从中挑选了能为他助力大臣的女儿,准备迎娶其过门。 孰不想,大臣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当宝贝疙瘩一样疼爱着,女儿大了,只想给她找一门如意郎君,不论是否富贵,只要女儿自己看得上,纵然是那乞丐也可。 随即,大臣便提出宁缺要想娶他女儿,首先要让他女儿点头,只要他女儿点头了,他便以他马首是真,绝无二心的辅佐他。 宁缺便在私下里与该女见面,然后便发现,他对她实在没有兴趣,甚至觉得,和她在一起,还不如让他和那些文绉绉的古书在一起。 …… 第1207章:宁缺和堇色(1) 第1207章:宁缺和堇色(1) 宁缺是个十足的野心家。 他的梦想是统一天下。 而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这个梦想无异于痴人说梦。 即便是痴人说梦,他也要试一试。 当时他给自己设置的第一个目标,那便是当上太子,父皇百年之后荣登大宝,带领北燕成为这天下最强,有了强大的后盾,统一天下便不再只是梦。 所以,他要当北燕的太子。 而强大的支持,便是必不可少的。 联姻乃是最捷径的一条路。 只是,与该女子相处下来,他实在没有办法,即便是道理他都懂,可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关,总感觉缺了点什么,那种莫名的异常,就好像委屈,不甘心。 倒也不是说人家女子不好,且恰恰相反,那姑娘虽是家中独女,是大臣的掌上明珠,自小被娇养长大,但出奇的性子极好。 和她相处很舒服,她博通古今,文采斐然,所知学识并不是绣花枕头,而是真才实学,和她说话,并不需要想太多,很轻松,就好像…… 就好像当年和母妃在一起时一样。 渐渐的,他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她了,反而喜欢与她待在一起,经过相处,他们之间很亲近,也很友好。 只是,却没有男女之情。 用她的话说,他将她当做了母妃的替身,而她自小想要一个兄长,便将他看作了自己的兄长。 那大臣最终还是支持了他,只因为他尊重他的女儿,而他和她也成为了微妙的关系。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像是一家人。 之后,他也相继接触过其他女子,但都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亲近感,同时,最初的那些排斥,也随着接触的女子多了,被无限的放大化。 到了最后,让他开始不得不重视起来。 只是,他也很迷茫,想找人理清楚这些复杂情感,却又不知找谁。 他虽为皇子,父皇宠爱的儿子,但却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在他的身边,要么是敌人,要么是属下。 后来,还是那个给他像母妃感觉的女子帮他解决了这个疑惑。 那段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她带着他去过很多地方,出入烟花之地,也出入那些小倌小坊。 半年左右吧,北燕国都内流言蜚语满天飞,皆在传,他们好事将近,但真实如何,他们两个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最终,他弄明白了,他对女子排斥,并非是针对个人,而是所有女子。 花了很长时间,他慢慢接受了自己不喜女子,喜男子的喜好。 只是,他很清楚,自己也并非真的喜欢男子,他终归是正常男人,只要一想到男人和男人之间,他自己便会忍不住的恶寒。 但他喜欢和男子相处是铁一般的事实。 即便从未发生过超出正常相处的行为。 宁缺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但是,仍觉得古怪。 可以说,他就像是行走在这两者之间的独孤旅人,在这个岔路口,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只能没有时间尽头的在岔路口徘徊。 而这一徘徊,便是很多年。 叶朝歌听完这些,轻轻一笑,得出一个结论,“你命中注定孤家寡人。” 宁缺:“……” 沉默半响,他哂笑一声,“你或许说的对。” 叶朝歌看着他落寞的模样,叹了口气,“那姑娘怎么样了?” “你说堇色?” “她叫堇色?” “恩,堇色是左相的女儿,自小是千娇百宠,但人却一点也不娇纵……”说起堇色,宁缺神色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如今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恩?” “左相曾挑明了支持我,你觉得现在的新皇会容得下他吗?”宁缺嗤笑一声,“好在提早有所准备,左相早早的带着堇色离开了,现在也不知在何方。” 但他知道,她还活着便好。 那个在母妃死后,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女子。 叶朝歌看着他,不禁有些走神。 最开始,宁缺给她的印象,是个有着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的男人,他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任何人,视人命如草芥。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突然发现,再冷血无情的人,好像都有柔软的一面。 尤其是来了这里,宁缺整个人身上的刺就好像在一瞬间被柔软给抚平了一般,他露出了他的疲惫和沧桑,以及脆弱。 看着他弯下来的脊背,叶朝歌有些苦涩。 “她那么娇气的一个人,若是没了富贵,可怎么办啊。” 正在叶朝歌沉默间,突然听到宁缺呢喃道。 她微微一顿,望着陷入自己世界里的宁缺,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你回北燕争夺皇位,是为了……堇色?” 宁缺瞬间眯起眼睛,“你在胡说什么!” “你是为了她吧?你觉得自己连累了她,让她远离故土,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对吗?” 宁缺背过身去,“你想多了。” 不只是连累她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有…… 堇色今年快二十四了,至今还未曾成亲。 只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堇色是他的女人,无人敢上门提亲。 纵然他解释数次,却依旧没有用,反而只会将她陷入剜心一般的流言蜚语中。 他的解释,在旁人看来,是他玩腻了堇色,不要她了。 被太子玩腻的女人,不要了的女人,又有几个男子会要? 当然,也并非真一个人也没有,但上门提亲的,要么就是家境不好,奔着左相去,想博一个前途,要么就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二流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配得上堇色。 对于此,纵然是作为太子,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逼着旁人去娶,即便是娶了,又怎会真心待她。 后来,堇色决定不嫁了。 左相也说会养她一辈子。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愧疚,愧疚左相,愧疚堇色。 他承诺过,只要他活着一天,便会保护堇色衣食无忧,平安喜乐。 当年的承诺,至今尚历历在目,只是,他一个也没有实现,反倒给他们父女带来了灭顶之灾,导致他们远离故土,过上颠沛流离逃亡的生活。 …… 第1208章:宁缺和堇色(2) 第1208章:宁缺和堇色(2) 他欠了她。 是他欠了她。 宁缺背对着叶朝歌,捂上自己的脸,将所有的情绪遮挡住,哪怕时至今日沦落到今日的局面,他依旧是宁缺。 高贵自傲的北燕太子! 即便是软肋,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要的很简单。”没来由的,叶朝歌忽然如是说道。 宁缺充耳不闻。 “她想要的,或许只是想要陪在你身边,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 叶朝歌又道。 宁缺本就心情沉重,叶朝歌又接二连三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怎还忍得住,蹭地一下站起来,通红的眼睛嗜血般瞪着叶朝歌,“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叶朝歌,我虽需要你,但是不代表我对会一直容忍下去!”一字一句地,宁缺放出狠话:“别再挑战我的忍耐,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叶朝歌不为所动,不疾不徐的对上他的眼睛,“是我在胡说八道,还是你在假装听不懂!” “堇色对你的感情,并非像你对她那般的纯粹,不,不应该用纯粹两个字,而是简单。”叶朝歌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及时纠正。 用纯粹两个字,会侮辱堇色对宁缺的情感。 尽管她没见过该女,也未曾接触,但她从宁缺的只言片语中,能感受得到,堇色对待宁缺,并非什么兄妹之情。 她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 一个女人,能为了一个男人,带着他奔波半年,只为了让他认清楚自己,她觉得,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这个女人深爱这个男人。 爱到不掺杂任何的占有,只有单纯的想要他好。 而且,这个女人为了这个男人,至今未曾出嫁,且因此坏了名声,如今更是受到牵连…… 她不知道堇色现今是否恨宁缺,但她觉得,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么,堇色应当是不恨的,因为她爱他都来不及,怎会恨。 “宁缺,堇色是欢喜你的。”最终,叶朝歌还是道出了这句话。 宁缺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 通红的眼睛瞬间睁大。 里面透着不可置信,以及用言语说不清的复杂。 可很快,这一切的复杂又归于平静。 宁缺站在那沉默着。 叶朝歌一直在观察他的情绪变化,她突然觉得,或许宁缺并非半点不察,只不过是装作不知,自欺欺人罢了。 果不其然。 “我不值得。” 宁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轻声说道。 叶朝歌看着他,“你果然是知道的。” 宁缺苦笑。 怎会不知。 他是人,不是傻瓜,从小生活在天下最复杂混乱的皇宫里,察言观色已经成为一种本能,纵然堇色表现的一直很好,隐瞒的也很好,但是,他们毕竟曾朝夕相处了那么久。 堇色被保护的很好,不谙世事,没有那些大家族的复杂,她的眼神,以及所作所为,对于宁缺,又看怎么可能瞒得过。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在装糊涂,装傻充愣罢了。 堇色很好,好到让他不忍心伤害,但是,他更不想辜负她,也过不了自己这关,所以,这么久以来,他都当做什么也不知。 本来以为,这将会是他一个人永远的秘密,却没想到,在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被叶朝歌点破。 他感到难堪,可又觉得释然,甚至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又如何?我不能娶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我能怎么办?” 最后五个字,宁缺发自肺腑的喊出来。 他不想伤害堇色,但又怕伤害到他。 叶朝歌目露复杂,叹了口气,“是啊,能怎么办?你能为了她改变自己的喜好?可你的喜好并非是后来形成,如何去改变?”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除了装傻充愣,也别无选择。 宁缺听到这话,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希冀的望着叶朝歌,“这么说,你是赞同我的?” 叶朝歌摇摇头。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 “我虽然这么说,但不代表着赞同你,你这么做或许不失为一个办法,可你有想过没有,堇色是怎么想的?她能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什么也不求,甚至不曾表达自己的心意,我觉得,或许,她想要的很简单,只是简单的想要在你身边,其他的都无所谓。”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左相对他的支持,也有可能是堇色促成的。 能做到左相这个地位,他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纵然再疼爱女儿,也不会因为宁缺对堇色好,而搭上自己的全部去支持他。 估计是堇色从中翰旋吧。 不过看宁缺的反应,或许他一直都清楚。 “你是说……” 宁缺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声巨响传来。 叶朝歌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宁缺便先一步闪身至她的身后,手指曲起呈鹰爪状,直逼叶朝歌的咽喉。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然被宁缺捏在了手心里。 “比我预期中来的要快啊。”宁缺冷笑。 叶朝歌一懵,难道说…… 紧张的看向拐角。 “这么说来,你是故意放了他们走?” 人未至声先到。 下一刻,四五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先从拐角处被推了出来。 叶朝歌没有心思去看这个,此时她整个人尚在无边的惊喜中。 是卫韫。 是卫韫的声音。 宁缺粗鲁的扯了把身子前倾的叶朝歌,冷笑着回道:“也并非是故意,我只不过是腻烦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罢了。” 他到底不傻,怎么会想不到卫韫追在后面?又怎会想不到,让几个随从离开,极大的可能会撞上卫韫?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正如他所言,这件事拖得太久了,他不想再折腾下去。 “算你有自知之明!” 随着这句话落下,卫韫自拐角处出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叶朝歌忍不住落下泪来。 卫韫也没好到哪里去,且不说他整个人有多么的狼狈,就说见到一直以来牵肠挂肚,担忧的人,尤其在看到她被人扣着脖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体内的狂暴。 “你既然引我过来,必是有所求,说说你的条件吧!” …… 第1209章:宁缺和堇色(3) 第1209章:宁缺和堇色(3) 卫韫不曾与宁缺废话,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然不是废话便能解决的。 宁缺哈哈而笑,“太子就是爽快,不错,正合我意。” “我的条件很简单,助我杀回北燕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卫韫想也没想,“可以。” 他的痛快答应,让宁缺楞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他,“太子答应的如此爽快,不会是在诓我吧?” 卫韫皮不笑肉不笑道:“你觉得我像是在诓你吗?你把我从上京引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要验证太子妃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如今我如你所愿的追来了这里,你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哈哈,哈哈……不愧是大越的太子,难怪这些年,大越越来越强盛,有你这个太子,恐怕想不强盛都不行啊。” 卫韫说的没错,他的确有此试探验证之意。 他所求的,就是要重回北燕,将那些属于自己的重新夺回来,而要做到这一切,必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而能达成他目的的,这天下能做到的不出五个人,其中便有卫韫。 众所周知,大越的太子殿下爱妻如命,自与太子妃大婚后,便一直守着她一人。 但也只是听说而已,这世上,最听不得便是听说,传言。 当然,宁缺也并非不信,毕竟当年他在大越待过不短的时间,只是,要说他信,也没信多少。 最开始,他的确就想拉着叶朝歌同归于尽,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可是,到底是不甘心的,最关键的是,他拉着叶朝歌同归于尽倒是解脱了,可是堇色怎么办? 故而,后来便改变了主意,利用叶朝歌威胁卫韫,让其助他回到北燕夺回一切。 只是,他也不能保证叶朝歌究竟有没有这么大的分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贸然行事。 首先,自是要探一探虚实。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在上京周围之内与卫韫进行交易,却偏偏大费周折的跑到这里来的原因。 如果,卫韫亲自追来了,那么,这个险可以冒,如果不曾,那么…… 不过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外界所言不虚。 “既然太子痛快,我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只要待我回到北燕夺回所有的一切,那么,我自会将太子妃好生送回大越。” “可以。” 宁缺一顿,眯着眼睛,“你说……可以?” 卫韫恩了声,“可以,你不相信我,这很正常,但是同理,我也不相信你。” 说罢,他拍了拍手。 下一刻,南风等人也自拐角处走了出来。 在几个男人中,三个女人的存在是那么的显眼。 宁缺大惊失色,“堇色!” 听到这话,叶朝歌也顺着看过去,只见在南风等人的中间,有三个女子,两个都是熟面孔,一个娇容,一个是红尘,而另外一个,却是从未见过的姑娘。 根据宁缺的惊呼判断,她应该便是那位堇色姑娘。 “宁缺哥哥。”堇色显得有些激动,想要冲过去,却被红尘扣住,后者学着宁缺扣着叶朝歌的架势,扣着堇色,不让其乱动分毫。 “放开她!”宁缺大怒,厉声喝道。 红尘不吃他这套,“你先放开我家小姐,我便放开她!” “你!” 宁缺双目赤红的看向卫韫,“这就是你的诚意?” “我说过,你不相信我,同样的,我也不相信你,我的太子妃命捏在你的手上,同样,这位堇色姑娘的小命,也在我的手上!” 随着卫韫的话落,红尘扣着堇色的手倏然收紧,瞬间,后者呼吸困难起来。 “你,你们!” 宁缺慌了神,本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直惦念的堇色,也落到了卫韫的手上。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已经将堇色害的够惨了,决不能再因为自己,而伤害到她的性命。 “娇容,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出堇色!” 宁缺冲着娇容喊道。 “皇兄,你终于看到我了。”娇容苦笑不已,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她把宁缺当做皇兄,甚至为了他失去了原有的一切,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可结果呢。 宁缺的眼里哪里有她这个皇妹。 连一个外人他都能这么激动,对她这个妹妹,却如此。 难道,她错了吗? 自己一直以来所惦念的那点点兄妹之情,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让你救堇色!”娇容的态度让宁缺乱了方寸。 “救?我如何救?我如今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谁?”娇容红着眼睛,“皇兄,我是不是错了?” “她为了你,被新皇关了起来,失去了兵权,甚至为了救你一条命,费劲千辛万苦的逃出来,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只因为她记得,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她的兄长,结果你倒好,都没有看到她,不管她是否是我们的俘虏,你这个哥哥,简直不配!” 红尘字字句句斥责道。 宁缺仿若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为了我?我不配当哥哥?那她是否也配!若不是她,我又怎会落到这等田地?” “娇容或许一直针对你,与你作对,可她始终不曾斩尽杀绝,在她最辉煌之时,明明有能力取你性命,却并没有这么做,难道你真以为她是做不到吗?都不是,她是不想,是因为你是她的兄长!”叶朝歌喘着粗气,如是分析道。 宁缺好像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若不是因为她,皇位又怎么可能被抢走?” “走到今天这步,我也不想,我也是被新皇骗了,那个计志远从一开始便是新皇派到我身边的人,这几年来,我的一举一动一直在新皇的监视中。” 现在的这个结局,根本不在娇容的意料之外。 “他果然从一开始便开始了,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宁缺冷笑,是他忽略了。 …… 第1210章:宁缺和堇色(4) 第1210章:宁缺和堇色(4) “好,我权当过去的一切没有发生过,我现在且问你,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他们那边!” 宁缺笑了一会儿,倏然止住,犀利的目光直逼娇容。 这个他们,不言而喻。 娇容没有料到,宁缺会如此问,顿在那,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想这么久?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人!宁娇容,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久久没有得到娇容的回应,宁缺森然开口,破口大骂。 娇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近乎于哀求道:“皇兄,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放了叶朝歌吧,只要你放了她,他们也会放了堇色,我帮你求他们,让太子放你和堇色离开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 宁缺勃然大怒,“你果然还是像当年一样,一样的吃里扒外!当年你为了叶辞柏,不惜与我这个皇兄作对,现在,你为了他的妹妹,还是要与我作对!” “呵,呵呵,说的好听,什么兄长皇妹,什么血脉亲情,都是好听的,时到今日,你的心依旧是向着外人!可惜啊,你为叶辞柏做了这么多,人家还是娶了别的女人,如今更是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恐怕早就忘了你宁娇容这号人物!” 娇容略感难堪,“我和叶辞柏只是朋友。” “是朋友,你倒是不希望和他当朋友,可你有办法吗?不也没办法!” “宁缺哥哥……” 堇色突然出声,打断宁缺的冷嘲热讽。 “别怕堇色,宁缺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答应过你和你父亲,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不同于面对娇容时的讥嘲,宁缺面对堇色十分的温柔。 堇色摇摇头,“不,宁缺哥哥,父亲已经去世了,你当年对父亲许下的诺言已经不算数了,宁缺哥哥,你走吧,不要管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左相……” 宁缺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们是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的堇色,她也来找你,那时候她孤身一个人……皇兄,难道到现在你都没发现,堇色穿着孝衣吗?” 经过娇容的提醒,宁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堇色穿着孝衣。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看向堇色。 后者流着泪点点头,“父亲临终前让我找到你,叮嘱我以后都不要再回北燕,去不认识的地方,过平淡普通的日子。” “宁缺哥哥,我们一起走吧,娇容公主会帮我们的,我们一起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没有富贵,但也没有烦恼,去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宁缺摇头,“不,堇色……” “宁缺哥哥,我已经没有父亲了,这个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了,堇色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 堇色哭喊着,哀求着。 宁缺面露不忍,甚至数度想要妥协,可最终又放弃了,“堇色,你太天真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就算他放了叶朝歌,卫韫也不可能放过他。 不只是因为他挟持了叶朝歌,还因为他之前有给叶朝歌喂下了一颗药丸。 一旦叶朝歌告诉他,或者卫韫察觉,他必死无疑。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死,让堇色活,要么继续拼下去,杀回北燕,走一步算一步。 “皇兄,会的,一定会的,我会求他们,只要你和堇色离开,以后再也不出现,我保证,太子殿下一定会同意的。”娇容也跟着劝。 “闭嘴,都闭嘴!”宁缺好像被说的烦了,也好像有了自己的决定。 他看向卫韫,“太子殿下你恐怕是搞错了,你手里的那个女人对我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我手里的这个女人则不一样,她可是你的太子妃,三个孩子的娘,孰轻孰重,就请太子殿下自行定夺吧。” “宁缺哥哥……” “堇色,别怨我。”宁缺并没有看堇色的眼睛,而是淡淡的说,不同于方才的亲昵,完全没有感情可言,就好像方才说保护她一生一世的人不是他一般。 堇色听到这话,轻轻的摇摇头,擦去脸上的泪光,笑着说:“我从来不会怪宁缺哥哥,只要宁缺哥哥觉得是对的,那就去做,堇色不管在哪里都会支持你。” “宁缺哥哥,以后堇色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你自己。”说罢,堇色突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捅进自己的肚子里。 “堇色!!” 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娇容就在堇色旁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她,“堇色,堇色……红尘,红尘求你,救救她……” 红尘点点头,急忙给堇色查看伤势,可很快她就放弃了,对娇容摇摇头,“太深了,而且,匕首上有毒……” 听到这话,宁缺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扔下叶朝歌,跑过去,“堇色,堇色,不要,求求你不要,是宁缺哥哥错了,是我错了……” 堇色已然到了弥留之际,她的精神比方才好了许多,她的手上染着血,抚上宁缺的脸,“当日,父亲给我这把匕首时,是让我保护自己,可是,只要看到宁缺哥哥,我就只想保护你……” “别说了堇色,对不起,对不起……”宁缺覆盖住堇色的手,哭着摇头,悔恨之情不言而喻,只是可惜,这个世间没有后悔药。 “父亲死了,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原本我用去陪着父亲,只是我不放心你,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这里,我就想来找你,只是,只是……”堇色大口喘气,嘴里不停的吐血。 红尘见状,连忙用银针暂缓。 堇色好了许多,只是变得很虚弱了。 “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暗暗发誓,绝对不会拖累你,成为你的后腿,我知道你有雄心霸业,我帮不了你,但是,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不,你不是我的累赘,永远不是,堇色,别说了,你有解药的对吗,在哪里,给我解药,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 …… 第1211章:宁缺和堇色(5) 第1211章:宁缺和堇色(5) 堇色拉住找解药的宁缺。 喘了口气,声音明显微弱道:“宁缺哥哥,不要找了,没有解药,父亲让我留作防身用的匕首,怎么还会有解药……” “不可能,一定有解药……”宁缺祈求的看着红尘:“你不是医术高明吗,救她啊,快救她啊……” 红尘摇摇头,“她中的毒我也无能为力。”顿了顿,终是没有忍住说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和她说说话,让她走的放心些……” “滚开!”宁缺用力的推了把红尘,用力的抱住堇色,“你一定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堇色,我求你好不好……” 堇色依偎在她的宁缺哥哥怀里,纵然是在弥留之际,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痛苦,有的只是幸福。 在宁缺丢开叶朝歌跑到堇色身边时,卫韫便快速的接住了她,她靠在自己为之信任且深爱男人的怀里,看着已然泛着死气的堇色,深感不忍。 尽管不曾与她相处接触过,但叶朝歌深切的感受到,堇色是拿自己的真心对待宁缺,不掺杂任何的外在因素,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的宁缺哥哥。 堇色以自尽的方式成全她的宁缺哥哥,这样的做法让人难过,同时也心疼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我说过,她要的很简单……”叶朝歌难掩哀戚的开口。 宁缺一僵,下一刻,更加用力的抱着堇色。 “娇容公主……” 堇色感觉得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尽管宁缺哥哥的怀抱很温暖,但她没办法贪恋太久。 娇容抽了抽鼻子,握住堇色的手。 “堇色知道,娇容公主有颗善良柔软的心,堇色在这求你,让宁缺哥哥活下去……活下去好不好……你,你帮我保护他行吗。” 娇容无声流泪,用力的点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堇色露出一抹好看的微笑,那么的明亮,好似她这一笑,将整个阴暗之地都照亮了一般。 “宁缺哥哥,我要走了,爹爹来接我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要好好活下去,如果,如果有可能,不要,不要再回北燕了……” “宁缺哥哥,答,答应我……” 堇色最终也没有得到她宁缺哥哥的答应,便在她最爱的宁缺哥哥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环在宁缺身上的手臂,缓缓而无力的垂了下去,砸在地上,带起一片尘土。 “不!!!” 宁缺声嘶力竭,用力的摇着堇色,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无论他怎么做,堇色都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的回应。 就像她说的,她的父亲来接她了,她跟着她的父亲走了。 叶朝歌埋进卫韫的怀里,为这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感到可惜。 就因为不想拖累她在乎的人,便毫不犹豫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说过,她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便是宁缺,她的父亲死了,这世上就只剩下宁缺一人。 如果当时宁缺答应和她走,离开纷争,去过平淡普通的日子,或许这个女孩并不会死。 只是宁缺没有同意,他的不同意,以及雄心壮志,最终使得她毫不犹豫的拔出了那把本应用来保护她的匕首。 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的,狠狠扎进身体里。 “堇色,堇色……” 堇色走了,好似也带走了宁缺的精气神,他整个人就像是傻掉了一般,只是一味的抱着堇色的尸体,嘴里呢喃着她的名字,就好像,怀里的人只是睡着了。 娇容想劝,但又不知无从开口,悲痛的看了看宁缺,又看看堇色,随之起身,走到卫韫和叶朝歌面前。 夫妻俩原本正小声说话,在娇容过来时,便停下了。 “朝歌,你没事吧?” 娇容关切道。 叶朝歌摇摇头,深知娇容过来所为何事,便道:“宁缺虽然抓我来了这里,但这一路上对我也算是多加照顾,我并未吃苦受罪。” 如果说,一命抵一命,那么,堇色的这条命,已经偿还了。 纵然她的死,与他们并无关系,只是,人就死在面前,对这般一个至情至性的年轻女子,任何人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堇色临死前都在惦记着宁缺,并将他托付给娇容,而娇容过来所为何,她也明白。 说实话,对于宁缺,她并不想放过,宁缺对自己充满了恨,又给自己喂毒,这样的人留着,只要他还有恨,早晚还是会回来找她报仇。 可以说,如果宁缺不死,这世上便有人无时无刻的想让她死。 只是,面对了堇色的死,她终究是可怜这个姑娘。 叶朝歌答应了,卫韫却不答应,“宁缺,一定要死!” 他没有叶朝歌的多愁善感,也没有那么多的可惜,对于他来说,堇色的死终归是与他没什么关系,又不是他让堇色死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至于娇容答应堇色的事,那是她的事,和他没关系。 他是一定要让宁缺死! 他不可能留有这么一个隐患在这世上。 “你不必再说了,宁缺必须要死!”随着卫韫的这话落下,南风等人刷刷抽出自己的武器,抵在宁缺的脖子上,只需要稍稍一动,便可取之性命。 “太子殿下!”娇容见状急了,“我知晓同你求情太过不自量力,只是,还请你看在我是真心诚意与你们做朋友的份上,放过他吧,更何况,更何况也是因为堇色自尽,朝歌才会这么快速的脱身,当然,当然我也知道这话太过不讲理,不管是讲理也好不讲理也好,请你放过他吧。” “我保证,只要你放过他,我就会他离开,我发誓,这一辈子,在他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相信我。” 娇容说了这么多,却发现卫韫不为所动,只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叶朝歌,希望她能帮帮忙。 叶朝歌张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朝歌……” “娇容,我尽力了。” 叶朝歌轻轻的说,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说了能说的,如果卫韫一定要宁缺的性命,她不会去阻拦,她还没有这么不识好歹。 …… 第1212章:宁缺和堇色(6) 第1212章:宁缺和堇色(6) “朝歌……” 叶朝歌的拒绝,让娇容一时无法接受。 或许,她从一开始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真正有了结果,却又觉得太过意外,以至于难以接受。 卫韫握着叶朝歌的手紧了紧,后者看过来,夫妻俩默契的相视而笑。 不用任何言语,他们已然心意相通。 卫韫之所以这么坚决的要取宁缺性命,是不想在这世上留下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叶朝歌的隐患,所以,宁缺必须死。 而叶朝歌,的确对堇色的死感到惋惜和同情,也可怜那个凄苦的姑娘,更曾想过,看在堇色临死还在牵挂宁缺的份上,她愿意不追究宁缺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包括喂下的毒药。 但是,卫韫的坚持,她自不会去违逆他。 还是那句话,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夫妇俩的态度很明确,一个愿意饶恕,一个坚持不饶恕,而很明显,愿意饶恕的那个愿意做的有限,而坚持的那个不容置喙。 娇容不免有些绝望。 与他们夫妇也算有些交情,多少也知道他们的性格。 娇容深知,主意已定,难以更改。 她闭了闭眼睛,热泪滑落,“既然如此……”娇容顿了顿,手撑着地站起来,“那我们之间,免不了一战。” 他们有他们的坚持,而她也有她的承诺。 她理解,也不会怪责。 只是…… 娇容看向卫韫和叶朝歌,道:“只是希望,今日之事,以及我们兄妹之行,望大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莫要迁怒无辜之人,我以性命担保,华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叶朝歌叹了口气,她知道,娇容做出了选择。 轻轻的点点头。 “那就动手吧!”说罢,娇容拔出自己的武器。 红尘见状,快速的挡在叶朝歌的面前,怒瞪娇容,“你疯了!为了这么个从未将你当做妹妹的男人,你要与我们开战?” 娇容侧首看眼仿若不在此间的宁缺,目光又落到早已没了气息的堇色脸上,苦笑道:“我既然答应了堇色,那自然会做到。” 更何况,堇色的死,她也有责任。 如果在一开始,在途中遇到堇色之时,并没有让她过来,而是劝她回去镇子上,她也不会死。 “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南风冷冷的叙述事实。 娇容的武功不低,但是,他们也不是绣花枕头,而且,他们人多,娇容根本没有胜算的机会。 开战,不过是增添伤亡罢了,结果已定。 更何况,他们的暗中还有人,仅凭娇容一个人,坚持不了多久。 再说,他们也不想和她开战。 “废话少说,是不是对手打了才知道!” 娇容不再多言,执剑动手,她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距离她最近,且最没有战斗力的红尘。 不只是南风不愿开战,她何尝又愿意。 娇容想的很简单,那便是抓到一个作为威胁,只要他们脱身,她自会把人放走。 娇容的意图并不难猜,南风大怒:“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剑快!”剑尖直刺入宁缺的喉咙。 娇容并未停下动作,直直冲着红尘而来。 “卫韫!”叶朝歌见状,连忙喊人。 卫韫颔首,欲要动手阻拦之际,便见三道银光闪过,下一刻,哐当一声,娇容手上的剑倏然跌落到了地上,而她执剑的手无力的垂下,再难抬起。 “你!”娇容不敢置信的看向红尘。 后者冷冷一笑,“我虽不会武功,但你忘了,我是个大夫,你身上的每一处穴道我最清楚,还有……”红尘亮起手中的银针,“上京人曾这般夸过我,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 娇容想利用她作为威胁,只因为她不会武功,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是她忽略了她本身的能力。 不会武功,也可以自保。 红尘快速的上前,以银针封住了娇容的各大穴道,下一刻,便见她身子一软,软到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转眼便消弭结束,最终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面对这样的结果,娇容很平静的便接受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红尘摇摇头,说不出的惋惜,“你这又是何必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娇容的为人红尘多少也是了解的,其实她知道,也看得出,娇容的纠结,一边是朋友,一边又是承诺和兄长,这样的选择,无论选择哪一方,都势必要伤害到哪一方。 明知如此,她还是做出了选择,概因她也没得选择。 娇容张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一道尖锐的笑声先一步响起。 “皇兄?” 只见前一刻尚抱着堇色一动不动的宁缺,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后,好似笑够了,轻轻的将怀里的堇色放到地上,他的每一个动作,南风的剑尖都追随在侧。 脖子上传来细微的刺疼,宁缺也不在乎。 他先是将堇色放到地上,然后动作轻柔的为她整理发髻和衣裳,只是他从未为女子干过这些,越理越乱。 “罢了。” 宁缺缓缓停下动作,对着堇色的尸体,轻声说:“你在宁缺哥哥的心目中无论何时都是最美的。” 他又小心翼翼的拉过堇色的手,认真的将其交叠在前。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叶朝歌,“你说,堇色爱我吗?” 叶朝歌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事到如今,你还有何好怀疑的,若不是心中有你,又怎会为你去死?” “可她为什么不说呢?”宁缺的声音越来越低。 “或许她以为你不爱她,或许,她知道说了也没用,甚至有可能会因此不能在你身边,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具体的……” 剩下的话,叶朝歌并未说出来。 可她不说,宁缺却代替她说了出来:“是要问堇色的对吗?” 闻言,叶朝歌皱了皱眉,宁缺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只是还未等她深想,便听宁缺突然大喊:“卫韫,你可知叶朝歌命不久矣?早在最开始,我便喂了她一颗七毒,七毒是什么,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吧。”后面的话,宁缺是对红尘说的。 …… 第1213章:七毒 第1213章:七毒 七毒? 红尘脸色大变。 “你给我家小姐喂了七毒?” 红尘冲过去,一把揪上宁缺的衣领。 宁缺不怒反笑,“看你这反应,果然知道七毒,哈哈,哈哈……” “你!我要杀了你!” 红尘掐上宁缺的脖子,要取其性命。 “你先别激动,反正他早晚得死,先留他,或许还有用处。” 南风阻止红尘动手,宁缺死不足惜,但他刚才说太子妃中了毒,毒是他下的,或许他有解药也说不准。 在南风的劝说下,红尘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神情绝望,呢喃道:“天下毒药没有千万,也有数万,从这数万种毒药中,分辨出七毒,何其容易,留他也没用……” 南风皱眉,“这七毒是什么毒?” “先别问这么多,红尘,你且先给歌儿把脉。” 卫韫打断南风的追问,唤红尘来给叶朝歌号脉。 宁缺的话,他信也不信,究竟是与是,一切皆看脉象说话。 红尘如梦初醒,“对对对,我先给小姐把脉。” 面对这一切,叶朝歌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顺从的伸出自己的皓腕。 原本她想瞒着此事,待离开这里之后再说,只是,宁缺的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这一切,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这件事一出,宁缺恐怕是必死无疑。 想到此,她看过去。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宁缺的眸中没有任何的求生意念,满满的死气。 他是故意的,故意说出此事,加快自己的死亡! “为什么?” 叶朝歌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娇容为了让你活着,拼命的努力争取,你却自寻死路,为什么?” 宁缺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幽幽的看向堇色。 他的答案呼之欲出。 不远处,娇容好似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热泪随着她闭眼的动作滑下来。 很快,红尘便有了结果。 她瘫坐在地上,并没有说话,只是她的反应以及苍白的脸色,已是最好的说明。 叶朝歌苦笑一声。 她不知道宁缺给自己喂下的是不是七毒,也不知七毒究竟是何物,但如今,她知道了,也懂了。 “我还有多久?”她听到自己如是平静的询问道。 “一辈子!” 回话的是卫韫,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重复道:“一辈子,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叶朝歌微笑的看他,不忍在这个时候拂逆他,点点头,“对,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卫韫用力的握上她的手,神情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 “好坚决的话啊,只是太子殿下,你确定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怕告诉你,最多一个月,叶朝歌,你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我后来喂给你的药,很快便会失效,你会一天比一天的痛苦,一天比一天的生不如死,慢慢的你就会知道,死有时候比活着更让人解脱。” 说罢,宁缺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拔出堇色身上的匕首,用力的捅进自己的胸口里,“堇色,宁缺哥哥来陪你,我答应你的,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宁缺存了死志,且一切发生的突然,等南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倒在堇色的身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殿下,他已经死了。” “丢出去暴晒!”卫韫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 “算了吧,人都死了,纵然对他的尸体五马分尸,他也感受不到,不如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就这样吧。”叶朝歌拦住卫韫。 卫韫唇瓣紧抿,显然并不愿意这个决定。 “就看在娇容的面子上,算了吧。”夫妻这么多年,又怎会不了解彼此。 娇容接收到叶朝歌的眼神示意,哑声开口:“娇容求你了殿下,成全他们吧。” “殿下,就当是给小姐积福。”红尘也跟着开口。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卫韫,“抬到一边去,别让我再看到他们!!!” “是。” …… 宁缺和堇色最终被留在了这个地方。 随着入口的封闭,这一切也随之结束。 他们一行人按着来时的路,在数日后回到了镇子上。 刚进镇子,准备找家客栈好生休息一番后再回上京之时,有人突然叫住了他们。 “恩人,真的是你们,你们回来了……” 老乞丐很激动。 这段时日他几乎每天都会在镇子上转悠,风雨无阻,本是为恩人找画中女子,却没想到,画中女子还没找到,却等来了恩人们归来。 认出是老乞丐,南风近前两步,“原来是您老人家啊,叫住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恩人这是要去哪儿?”老乞丐不答反问。 “去客栈。” “若是恩人不介意,便去老乞丐家吧,虽不如客栈宽敞,但也算干净舒服。”之前南风给他一袋银子,他便在镇子上置办了一所院子,虽然偏僻,地方不太好,但院子又大又宽敞,恩人们都去,也不会太挤。 南风这个可不能做主,便去问卫韫,被拒绝后,便谢过老乞丐,一行人继续往客栈而去。 说来也是巧,客栈竟然只剩下两间客房,两间客房明显不够他们住的,纵然是稍微挤挤也挤不了。 “恩人,去老乞丐家吧。”这时,老乞丐又跑了出来。 “你这老头儿,一个劲儿的让我们过去,莫不是在打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侍卫不耐,以佩剑挡住老乞丐的去路。 后者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报答恩人,老乞丐真没有别的心思。” 老乞丐好像生怕他们不信自己,很是用力的摆手,随着他的动作,一卷皱皱巴巴的纸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南风上前捡起来,打开来看,顿时一愣。 “这……” “什么东西?” 红尘凑过去一看,“咦,这不是我们小姐吗?” 只见纸上画着一女子,画工粗鄙,完全没有美感,只能大概看清个轮廓,红尘也是从发髻上分辨出,这画中人有些像叶朝歌。 “是有些像我。”叶朝歌赞同。 “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 第1214章:只要活着,便有希望(1) 第1214章:只要活着,便有希望(1) “不像不像,这画的哪有小姐本人好看,一点也不像……” 老乞丐有些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头,在南风等人的追问下,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粗人,大字不识一个,更别说作画,能勉强画出一点轮廓,已经是不容易了。 原本,他想找镇子上的书生帮着画,也不知是对方画工不到家,还是他描述的不够清楚,对方画出来的东西,在他看来,还真不如他画的这个轮廓。 至少,只要看到这个轮廓,他就会想起当时对那画中人的惊鸿一瞥,五官也会逐渐变得清晰。 “这么说,您这段时日一直在帮我们找人?” 南风上下将老乞丐打量了一番,对方穿的还是以前的破棉袄,刚才见到老乞丐,他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现在这么一说,知道奇怪在哪儿了。 先前离开时,他给了老乞丐一袋足够他和傻蛋无忧下半辈子的银子,既然有了银子,按理说吃穿不愁,可他却还是穿得这么烂,原来是这么回事。 以原先的身份帮他们在镇子上找人! “老乞丐虽然不识字,但懂得知恩图报,只是我和傻蛋也没什么好报答的,知道恩人在找人,就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现在看来,不必了,恩人已经找到人了。 “恩人,请跟老乞丐回去住吧,让老乞丐心里好受些。”老乞丐发自肺腑的邀请。 南风不敢私自做主,便看向卫韫。 后者则问叶朝歌。 在刚才,红尘已经小声的将之前镇子上的小插曲告诉了她,叶朝歌点了点头。 老乞丐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跟在后面。 直到来到一处偏离镇子的宅院。 老乞丐介绍着,这是他和傻蛋置办的家。 刚推开门,老乞丐便对着里面喊:“陈嫂子,傻蛋,快出来迎接贵客。” 屋子里出来一男一女,女人是个上了很多岁数的妇人,而男子,则是南风他们熟悉的傻蛋。 “陈嫂子是之前我和傻蛋的邻居,我让她帮忙过来照顾傻蛋。”他终归是年纪大了,白日出门在外,不放心傻蛋一个人在家,再加上,他也想让傻蛋好好过几天舒服日子,便将知根知底的陈嫂子请了过来。 每个月一两银子。 陈嫂子也是个可怜人,丈夫早早的没了,也没个一儿半女,只是比老乞丐年轻些,日子倒也勉强过得去。 可到底也不再年轻,今日过了,谁又知道明日呢。 所以,在老乞丐找上她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搭伙过日子呗。 老乞丐的银子她没要,要求也很简单,给口饱饭就足够了。 陈嫂子是个很麻利的妇人,在红尘的帮助下,很快便收拾出了房间。 房间很多,足够卫韫他们一行人安置。 打扫好了房间,便让他们休息,然后与老乞丐一起去了厨房做饭。 东厢房里。 屋子里燃上了火盆,寒气逐渐散去。 卫韫抱着叶朝歌,很用力的搂着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失而复得的触感。 他找到了她,她也好好的,本应该高兴,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只要一想到七毒,他便恨不得回去鞭宁缺的尸体。 在回镇子的途中,他便背着叶朝歌问过红尘七毒为何物。 根据红尘所言,七毒为万毒经中排名前十的剧毒,并非无药可解,只要找出配制这七毒的是哪七种毒药,再配出相克的解药,这七毒便也解了。 也正是这么容易的解法,才更棘手。 这世间的毒,成千上万种,要从这成千上万的毒中找出叶朝歌便中的七毒中有哪七毒,又谈何容易? 而且,这也并非是谈何容易就能概括的,对于他来说,再难,只要有一线的希望,纵然是登天,他也会办到,只要能救她。 可是,事实却很残忍。 没有多余的七毒丹供红尘分辨毒药。 叶朝歌中毒的时日已久,仅凭脉象根本就把不出来。 除了再有一颗七毒丹。 可南风将宁缺的尸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七毒丹。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就是,七毒能解,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七毒是哪七种毒。 这就好比,他们的眼前被人画了一个大饼,只能看,不能吃。 如此,他又如何能笑得出来。 屋子里很安静,这样的安静多少带了些压抑。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怀里,清楚的感受他的不平静,也知这份不平静是因何而起。 无声的叹了口气,唇角扯起一抹笑,从他怀里坐起来,双臂环上他的脖颈,两人挨得极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别担心,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这么多年,我好几次都在鬼门关徘徊,可每一次不都是活了下来,这次也是一样,直觉告诉我,我这次还是会活下去,别忘了,我可是答应过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卫韫黑眸微红,拉下她的手,在上面亲了亲,声音略有些沙哑道:“恩,你不会有事。” 他也不会让她有事! “对了,你们出来多久了,我失踪多久了?” 叶朝歌有意岔开话题。 卫韫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如她所愿,道:“快一个月了。” “啊?” 叶朝歌眨眨眼,“快一个月了?这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三个孩子怎么样了?” 要说她现在最牵挂的是谁,那便是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都还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如今她和卫韫都在这里,也不知孩子们在上京怎么样了。 还有她失踪的消息,外祖,兄长和墨慈。 心里想着,叶朝歌便问了出来。 卫韫也没有瞒着她,“你失踪的事,我下令并未外传,不过大将军那边,应该很难瞒得住。” 叶朝歌点点头,意料之中。 即便卫韫想瞒,依着墨慈的性子,也不会瞒。 而且,她失踪,墨慈应当很自责吧。 “大将军并非轻重不分的人,我下令瞒下你失踪的消息,他应该就会知道怎么做。” …… 第1215章:一步错,步步错 第1215章:一步错,步步错 叶朝歌是太子妃,她的一举一动明里暗中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纵然如今的大越内部稳定,但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好的人这世上自来是不缺的。 若是叶朝歌被掳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即便这中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哪怕她平安回归,但那些流言蜚语,也足以会毁灭一个人。 祁继仁不是轻举妄动且冲动的人,卫韫下令隐瞒此事,他便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至于叶辞柏,更不必担心,有祁继仁和墨慈二人,他更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他祖孙二人,如今应当是如无事人一般好生的在上京待着。 “害怕吗?” 卫韫捧起叶朝歌的脸,手指细细描绘她的眉眼,动作温柔,眉目间萦绕着化不开的心疼。 叶朝歌摇摇头,“不怕。” 她展颜而笑,“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夫妻数载,现在的她,是那么的信任相信他。 卫韫眸子一动,倏地用力把她抱进怀里,脸埋进叶朝歌的颈窝间,近乎于呢喃道:“可是我怕,我害怕……” 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她,害怕找不到她,害怕救不出台…… 更害怕她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当日,在找到她的一瞬间,他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而在看到宁缺掐住她时,他又是那般的害怕恐慌。 纵然他表现的很镇定,但他很清楚,掩在袖袍中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只是,当时的情形,他不能慌,也不能乱,他只有镇定冷静,沉着应对,因为只有这样,他们夫妻才能尽快的回家。 平平安安的回家。 所以,他才会那般镇定的与宁缺谈条件。 时至今日,卫韫仍感到庆幸,庆幸那日在途中遇到堇色时,没有放她离去,而是带上她同行,纵然此举惹来了娇容的不满,最终也间接害了她的性命,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他也没有把握,在那样的情况下,若是没有堇色,最终的结局会不会如今日的这般一致。 更何况,堇色也是自己坚持要同行的。 叶朝歌被卫韫用力的抱着,清晰的感受着他的颤抖,以及他所传递而来的害怕。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力的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这样的安慰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卫韫的情绪逐渐得以平复,只是,他仍是紧紧抱着叶朝歌不撒手,好像只要自己一撒手,人就会在眼前消失了一般。 叶朝歌被他抱的委实有些不太舒服,但也知道,现在的他缺乏安全感,于是便尝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听红尘说,你们是在路上遇到的堇色?” 卫韫皱了皱眉,一副不太愿意说这些事的模样,但他还是回答了叶朝歌的问题,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 但显然,一心想要转移他注意力的叶朝歌,并不会就此放弃,又问道:“如果你们没有遇到堇色,当时的情况下,你真的会帮宁缺夺回皇位?” “不会。” 卫韫没有任何犹豫道。 “啊?” 叶朝歌眨眨眼。 “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漠土!”人都不会活着,怎会帮他回到北燕夺皇位? “这么说,当时其实你已经有了计划?” “没有。” 叶朝歌一懵,没有? 卫韫看出她的疑惑,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想过没有,若我放他回了北燕,又帮助他夺回皇位,他真的会如所答应的放你走吗?” “人啊,都是贪得无厌的,尤其是宁缺,他本就所图不小,区区一个北燕,是满足不了他的,他得到了北燕,想要的会更多。” 叶朝歌赞同的颔首,的确是如此。 如果卫韫受了他的威胁,帮助他从北燕新皇的手中夺回皇位,那么,宁缺便有了依仗,恐怕他只会更加的有恃无恐。 “而且,我既然找到了你,便不会再与你分开,我是不会允许他将你带去北燕,带离大越。” 因为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一旦离开了大越,他也没有把握,所以,他不会去赌,尤其还是拿她去赌。 当时无论如何的艰难,他都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宁缺活着离开。 依着最后的结果来看,老天还是偏向他这一边的,送了一个堇色给他们。 “诶,宁缺其实一开始就错了……” 错的离谱。 “错与不错,他早已没有了退路,是他自己逼着自己走上了这条绝路,有此结局,怨不得任何人。”卫韫淡淡道。 如果一开始,宁缺没有来到大越,而是与堇色他们离开,远离是是非非,或许,他们现在过得很美满,很平静。 只是,宁缺自己选择走上了这条路。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的选择最终成为了终身遗憾。 他最终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卫韫就是知道,在最后,或者说,在堇色死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所以,人生短短数十载,不论是怎样的选择,都要三思而后行。 尤其是一旦选择了,便没有退路的决定。 咚咚—— “殿下,小姐,是奴婢,奴婢和南风烧了热水。” 卫韫坐在那抱着叶朝歌不动,只是对外道了声进来吧。 自从进入了漠土之后,叶朝歌便再未沐浴过,仔细闻一闻,隐约还能闻到刺鼻的味道,也难为卫韫方才又是亲又是抱的。 虽然卫韫不嫌弃,但叶朝歌还是做不到让他留下看自己沐浴,随即,便撵了他出去,只留红尘帮忙。 “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叶朝歌坐在侍卫出门添置的木桶里,湿漉漉的手覆盖上红尘的,包裹在手心。 红尘眼睛一红,快速的低下头去,“奴婢不觉得苦,只是觉得自己没用,害得小姐吃了这么多的苦。” 叶朝歌摇摇头,自我调侃道:“咱们有一说一,这段日子,宁缺对我还是不赖的,有求必应,也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没想到我还挺有力度。” …… 第1216章:一如当年 第1216章:一如当年 “小姐!” 红尘哭笑不得。 “不和你开玩笑了,实话实说,我并未吃什么苦。”不过就是受制于人,没有自由罢了。 “不说这个了。”叶朝歌呼了口气,“红尘我问你,娴儿和苏子慕怎么样了,你们可曾找到他们的下落?” 原本方才她想问卫韫的,只是尚未来得及,红尘便来了。 “小姐放心,娴儿小姐和苏大人已经被殿下的人找到并救了出来,他们并未受什么严重伤,之前京里传信来,他们暂时留在了上京,待小姐回去,就能见到了。” 闻言,叶朝歌松了口气。 在她刚被宁缺抓之初,她也曾试探的询问田娴儿和苏子慕的下落,只是没有结果,后来,宁缺带着她辗转一路向这来,她也逐渐的不再问了。 一来宁缺不会说,二来,即便知道了,她如今都是受制于人,又如何救人? 三来,与其将希望放在宁缺的身上,倒不如寄托在卫韫的身上。 她知道,卫韫是不会放任他们二人不管的。 果不其然。 沐浴出来,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那边厢陈嫂子他们也已经饭食准备好了,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对于吃了多日冷食硬馒头的他们来说,一口热乎饭已经很好了。 更何况,陈嫂子的手艺不错,家常小菜做的很是美味。 吃过饭,经过一番修整,每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至少不似之前那般的狼狈。 留南风他们帮忙收拾,卫韫带着叶朝歌回了东厢房,红尘紧随其后。 屋内,卫韫让红尘为叶朝歌把脉。 所得出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之前压制七毒的药已然逐渐散了药效,没有了压制,七毒便会失去控制,而叶朝歌…… “会怎样?”卫韫沉声询问。 红尘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叶朝歌却抢了先,“腹痛如绞。” 红尘看向她,点点头。 不错,腹痛如绞。 不但如此,会随着时间日益加剧,最开始,或许是隔几天痛一次,慢慢的,便会缩减时长,直到每隔一个时辰或是半个时辰发作一次。 到了那时,即便七毒未曾要人性命,中毒之人也会备受折磨…… 宁可自裁。 卫韫捏紧拳头,“可有什么法子再行压制?” “有是有,只是……”红尘深吸口气,哑声道:“之前宁缺喂给小姐压制七毒的药叫做白凝散,白凝散可以暂时压制七毒,但是有一个副作用,一旦服用了白凝散,再行其他药物压制,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除非,还是要用白凝散压制,这样一来,在找到解药之前,小姐不会太过痛苦。” “那白凝散……” 卫韫看向红尘。 后者苦笑,“奴婢……”她没有,也无法配制,若是能,此时已然将白凝散拿出。 “在哪儿能找到此药?” “北燕。” 红尘:“据奴婢所知,白凝散为北燕的一位太医所研制,其配方一直不外传,只供北燕皇室,此药霸道,可消除人体的痛苦,即便是身负重伤之人,只要服用了白凝散,纵然是在其身上再割两刀,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但有药效时长,一颗白凝散大约能坚持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 “北燕!” “我去!我回去为你们找白凝散。”说话间,房门被推开,娇容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她看着屋中三人,“很抱歉偷听了你们谈话,我原本便是来求太子殿下借我些人手回去北燕。” 娇容有些憔悴,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从前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暗沉沉的死气。 她幽幽黑眸看向卫韫:“太子殿下,可愿与我做这个交易?” 你借我人手助我回到北燕,而我为你寻找白凝散。 卫韫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半响。 “你觉得,我还可以信任你吗?” 之前在漠土的种种,娇容的所作所为,已然将他们本来良好的关系,一举跌至了冰点。 这几日以来,彼此间很微妙。 这种微妙很明显,他们已然称不上朋友。 娇容笑了笑,“如今太子殿下还有别人可以信任吗?” 说罢,她看向叶朝歌,“你信我吗?” “恩,我信你。”叶朝歌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闻言,娇容紧绷的神色微松,再笑之时,眼底逐渐漫上了点点的笑意,“一如当年?” “一如当年。”叶朝歌也对她笑。 “你需要多少?”卫韫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道。 娇容一听这话,便知他答应了,想想也是,叶朝歌一如当年的信任她,他们夫妻素来是妇唱夫随,卫韫又怎会与叶朝歌唱反调。 当天晚上,娇容便带着卫韫给她的暗卫走了。 离开前,她特来找过叶朝歌,两人在外面单独聊了近半个时辰,叶朝歌方才回来。 “她跟你说了什么?” 卫韫挑眉问她。 叶朝歌神秘一笑,戏谑道:“女儿家的心事你确定你想听?” 闻言,卫韫皱了皱眉,“只是这些?” “不然你觉得她还能同我说什么?”叶朝歌反问。 卫韫没有再说话。 叶朝歌主动偎进他的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指,“娇容这个人,说她冷情,却比谁都重情,这情之一字,于女子而言,有时是好事,但有事,却也是坏事。” 叹了口气,跟着又道:“娇容也是个可怜的,先是钟情于兄长,为了能在北燕获得话语权,保护她想守护的人,抛开女子的一切,投入军营,凭着自己的努力,从平平无奇的公主,被北燕的先帝封为护国公主,手握兵权。” “有人说,有了权势,人都会变得不一样,是,娇容也的确变了,但她在有了权势之后,却变得更有胸襟气度,于兄长,她最终选择了放手,放过自己,也放过一切。” 叶朝歌将头搁在卫韫的肩膀上,“按理说,这样的姑娘,上天该是垂怜的,可现实却是让她遇到了一个不轨的小人,最终失去了一切,且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 “感觉,对她不太公平。” 卫韫一直静静的听着,待她说完,方才开口:“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 第1217章:发作 第1217章:发作 在老乞丐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动身回京。 大门口,傻蛋拽着红尘的衣服不撒手,憨傻的脸上盈满了不舍得。 被老乞丐和陈嫂子拉着,红尘这才得以脱身。 望着要哭了的傻蛋,不禁有些心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等姐姐有时间再来看你好不好?” 傻蛋天生就缺一弦,很好哄。 告别了老乞丐他们新组成的一家三口,众人轻车简行,一路往京都而去。 行至半路,与前来接应的叶辞柏碰上了头。 叶朝歌从车里出来,望着这熟悉的一幕,眼前有些恍然。 她记得,在她刚被叶家接回来的路上,同样也是傍晚,在客栈门口,灯光下,那一抹高大身影。 时隔数年,当年的一幕,至今清晰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这几日,她经常会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妹妹!” 叶辞柏温暖熟悉的怀抱,拉回了叶朝歌恍惚的心神。 “哥,我回来了。” 那年,那日,那个傍晚,那个少年儿郎,今生的初见,她就想说一句:“哥哥,我回来了。” 久违的话语,在时隔多年后的今日,终于被她说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堂堂七尺男儿,忍不住泪目,他用力的抱着失而复得妹妹,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客栈里。 房间中,兄妹相对而坐,卫韫识趣借口处理别事,将空间留给他们兄妹。 “你没事吧?” 叶朝歌微微一笑,展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模样吗?” 叶辞柏上下将妹妹打量了一番,确定与之前并未有什么两样,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外祖和母亲担心坏了,你呀,以后可莫要再拿自己冒险了。” 叶辞柏握上妹妹的手,“对我们来说,没有人比你来的重要。” 叶朝歌反握住兄长的手,“对不起,让哥哥担心了。” “小丫头,怎么回来了反倒与我客气了起来。”叶辞柏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叶朝歌皱了皱眉,嬉笑道:“就当我是近乡情怯吧。” 晚饭,众人围坐在一起。 妹妹平安归来,叶辞柏很高兴,张罗着要喝一杯庆祝,且非要拉着卫韫一起喝。 “我就不喝了,你自己喝吧。” 庆祝? 让他如何庆祝? 卫韫拧着眉,显然对此很有抵触。 叶朝歌悄悄地捏了捏他的手指,让他不要表现的太明显。 叶朝歌的顾虑,卫韫一清二楚,在与叶辞柏碰头之前,她便请求过她,中毒一事莫要声张,暂且不让叶辞柏知晓。 对此,卫韫是不愿意的,只是他向来对她心软,在被叶朝歌痴缠了两日,终究是点头同意了。 虽然清楚叶辞柏是单纯的高兴妹妹回来,并找不到叶朝歌中毒一事,可看着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卫韫觉得十分的碍眼。 可他到底不舍得违逆她。 除了忍耐还是忍耐。 好不容易忍到了饭毕,卫韫第一时间拉着叶朝歌回了房,再不走,他怕自己便会忍不下去。 叶辞柏的酒量不错,也向来克制,但妹妹平安归来,太过于激动便让自己放纵了一回了,喝到舌头打结,眼前迷糊。 坐在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挠挠头,大着舌头说:“我怎么感觉卫韫的脸色很难看啊?” 一旁的南风和红尘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二人相继在心里叹气。 无知是福啊。 另一边,卫韫拉着叶朝歌回房,刚进门,他便用力的将她抱住,隔着自己的手,将她抵在门板上。 紧跟着,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至。 叶朝歌被动的承受着这一切。 卫韫吻的很用力很用力,动作间带着粗暴。 深深的纠缠着她,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浇灭他喷薄而出的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卫韫才勉强压制出翻涌的情绪,轻轻的将她放开,手指抚上她微肿的嘴唇,嗓音沙哑:“疼吗?” 叶朝歌摇摇头,“不疼。” 卫韫怜惜的在上面轻轻的亲了亲,继而抱紧她,“抱歉,弄疼你了。” 她的唇被他亲的充血,怎么可能不疼。 叶朝歌靠在他的怀里,“真的不疼。” 仿若怕他不信,她一再重申,自己真的不疼。 每每听到这话,他只是回以一个微笑,并未多言。 房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凝滞。 他的沉默,让叶朝歌有种无力之感。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为他做什么。 在这样的气氛中,时间一点点的流淌。 卫韫望着不停在搅手指头的叶朝歌,妥协般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 “恩。” 夜渐渐深了。 叶朝歌躺在卫韫的怀里,没有任何的睡意。 黑暗中,她静静的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突然,腹中如万千蚂蚁啃咬一般,巨疼慢慢展开。 叶朝歌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 很快,她的额头上便沁满了汗珠,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在颤抖,无边的巨疼好似要将她湮没一般。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咬紧牙关,保留着一丝理智,不让自己喊出口。 黑暗中,卫韫缓缓睁开眼睛,发怒般坐起来,“你宁愿如此,也不愿叫醒我,叶朝歌,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夫婿?” 叶朝歌此时已经疼到说不出话来,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卫韫泄气了,快速的下去点起灯,眼前的一幕险些让他崩溃。 只见叶朝歌将自己蜷成一团,发丝凌乱,脸上布满了汗珠,她的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 嘴唇都快被她咬烂了也不撒口。 卫韫使了些许的力气,才把她的嘴掰开,取来了帕子放进去,“你不想发出声音,我依你,咬住帕子,我去叫红尘来。” 叶朝歌已经疼得恍惚,听不到卫韫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咬住帕子。 见她咬住了帕子,卫韫也不再耽搁,急忙去隔壁叫红尘。 红尘和南风的房间就在他们的隔壁。 之前红尘曾说过,这两日便有可能发作,所以一直在准备着,让他们住在旁边房间,就是为了能近一些,好方便。 …… 第1218章:束手无策 第1218章:束手无策 红尘睡得并不实,所以,在隔壁一有动静,她便拽着南风快速起来了。 不待卫韫叫人,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开门出来。 “可是小姐毒性发作了?” 为了不吵到叶辞柏,红尘压低声音道。 卫韫点头,“你快进去看看。” “是。”红尘让南风留在外面,便进了屋。 先是过去号脉,“小姐体内的白凝散失效了,七毒失去了压制,发作了,殿下,你帮我把小姐的衣衫脱了,我要给小姐扎针。” 不一会,叶朝歌身上的亵衣被尽除,身上只余一条亵裤及勉强遮住春光的肚兜。 如此春光乍泄,卫韫却丝毫没有动绮念的心思,此时他正大力的摁着不停颤抖的叶朝歌。 “不行啊殿下,小姐抖的太厉害了,根本就摸不准穴位,您再用些力,咱们抓紧时间,早点扎了针,小姐就没有那么痛了。” 言外之意,为了让小姐早点减轻痛苦,你要狠得下心来,不要不舍得。 也不知是不是红尘的话起了作用,卫韫摁着叶朝歌的力道加重。 到底是习武之人,又是男人,只要舍得了,自是不难的。 红尘找准了穴位,将一根根在烛光下发出冷光的银针一一扎进叶朝歌的身体里。 “半个时辰,应该就可以了。” 红尘抹了把汗,气息有些喘道。 “半个时辰?她还要疼半个时辰?” 红尘点头,“我能做的只有用银针暂时压制住毒性,这样的法子,不但见效慢,且压制的时间短,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 剩下的话,红尘没有说,但卫韫也知道,白凝散!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 好在叶朝歌是白凝散失效后的第一次发作,银针的压制还是很快见效的,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就渐渐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沉睡中。 红尘上前捏起她的手腕细细的把了脉,确定毒性暂时压制后,方才收针。 “下次发作是什么时候?”卫韫的嗓音沙哑,好像他的喉咙中被堵了一团棉花。 “长则两日,短则一日,不过,随着每一次的发作,中间间隔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慢慢的,就会发展为一日两次发作。” 红尘低声答道。 每一次的发作,如同蚀骨一般,疼痛一次比一次加剧。 这也是之前她为什么会说,中七毒的人,最后不是毒发而亡,而是受不了每次毒性发作的疼痛,自尽而亡。 “殿下,娇容……” “歌儿信任她,我相信歌儿。”卫韫知道红尘想说什么,先一步淡淡道。 红尘闻言,急红了眼睛,“就算是如此,可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娇容的身上……” “不必你说,我自是知晓。” 卫韫眸底掠过一抹沉色。 做两手准备,他又岂会不知。 他的人早已分作两路,一路随着娇容,一路已然先行潜入北燕,夺取白凝散。 从始至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白凝散! 红尘还想说什么,只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望着给小姐咬伤的嘴唇上药的殿下,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怎么样,太子妃没事了吧?” “今晚是没事了。” 闻言,南风一顿,随即揽过她的肩,安慰道:“太子妃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红尘红着眼睛瞪他,“这样没有力度的风凉话,你还是不要再说了。” “我……” “抱歉。”红尘察觉到自己太激动了,捏上自己的额头,“我不是有意迁怒你,只是……” “你刚才没看到,小姐……” 红尘也是第一次见到中七毒的人,在这之前,只从书上看到过,书中是这样记载的,七毒,可怕的不是它的难解,而是每一次发作的痛不欲生。 到底只是苍白的文字,没有亲眼目睹来的震撼。 她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很清楚,小姐是个何其能忍的人,可就是这般能忍的小姐,都疼成那般,她的嘴唇几乎都要被咬烂了。 由此可见,发作时的痛苦和煎熬。 “我知道,我都知道。”南风拥住自己的妻子,“红尘,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医术高明,太子妃一定会化险为夷。” 红尘揪住他的胸前衣襟,“可是,可是我无法相信自己,你不知道,我根本……我现在完全束手无策,束手无策你知道吗,你让我如何相信自己?” 不错,她现在束手无策,对小姐的毒束手无策。 只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更不想说。 这几日,她的身上就好像被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一般,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本就濒临在崩溃边缘,在听到南风的话时,就好像找到了宣泄口,忍不住发作出来。 “想哭就哭吧,没关系的。”南风本就是个粗人,不善言辞,面对这般情绪失控的红尘,一时间颇有些无措。 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太多的话他嘴拙不会说,而且,怕说了只会更加刺激到她的情绪。 索性什么也不说,由着她发泄出来。 谁知,红尘却摇摇头,“哭没有用,解决不了问题。” 松开南风的衣襟,红尘去自己的包裹里取出那本几乎快要被她翻烂了的万毒经,试图从中找到有用的讯息。 可是,这本书这几天都快被她翻烂了,说是倒背如流夸张,但也能几乎顺着能默背出来,里面根本就没有半点有用的讯息。 红尘的焦虑再度涌现,泄愤一般,用力的将万毒经丢了出去。 趴在桌上小声呜咽起来。 南风见状,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万毒经捡起来,刚要放回包袱,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到红尘身边坐下,“我记得,这本书是承曦给太子妃的,太子妃又给了你,对不对?” 红尘脸上挂着泪,顿在那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半响。 “对了,承曦,还有承曦。” 见她想到了,南风呼了口气,“这本书既然是承曦给的,他又出自七星谷,且他自身医术高明,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他能救小姐!” 红尘把话接过来,神情很激动。 …… 第1219章:漫漫长路 第1219章:漫漫长路 红尘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在经过南风的提醒,想起承曦后,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了卫韫。 这一刻,卫韫突然记起了当初承曦从柔然来到大越,并会暂时留下时说的话。 他说,是凤氏让他留下,说可能会帮得上忙。 原本,在叶朝歌生双胞胎的时候,正是多亏了承曦的帮忙。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那便是她的死劫,可如今看来,显然并不是。 或许,或许…… 或许真的如凤氏说的那般,可能会帮得上忙。 “明日一早便动身回京!” “是!” 天不亮,红尘便起来了。 和南风分工合作,她去安排早膳和准备路上用的干粮,南风则去准备马儿的粮草以及检查马匹车辆。 在其他人还在深眠之时,夫妻俩就已经在为接下来的行程准备了。 红尘和客栈掌柜安排好带着的干粮,就准备去后面看看,谁知,刚过拐角便差点撞上一个人。 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少爷?” 是昨晚喝醉了的叶辞柏。 只是此时的叶辞柏状态很奇怪,形容憔悴,眼睛通红,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皱皱巴巴的,最上面的盘扣还开了一个。 “少爷,你这是……” 叶辞柏没有说话,直接扣上红尘的手腕,把她拽出了客栈,在无人地方才放开她。 “少爷,你怎么了,长风呢?”昨晚叶辞柏因太激动妹妹平安回来,在席间喝了不少的酒,纵然是酒量极好,也醉了。 长风一直伴随在他左右,自是由他照料。 可主子如此憔悴邋遢…… “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叶辞柏的声音沙哑,鼻音也很重,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红尘。 “什么事瞒着你,少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红尘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 叶辞柏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你别瞒着我了,昨晚那么多的动静,你们真当我醉死了?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昨晚叶辞柏是醉了,且醉的不轻,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他自小在军营长大的事实。 更何况,他是习武之人,即便是醉死了,天生的敏锐度还是有的。 他的房间距离卫韫和叶朝歌的房间并不远,只隔了两间房和半个走廊。 或许一开始并没有影响到他,但来来回回,出来进去的开门关门声,他又怎么可能丝毫不曾听到? 他听到了。 不但听到了,且看到了。 他透过门缝,看到卫韫红尘在说话,虽然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太清,但是卫韫的那句明日一早便动身回京,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人糙也粗,但是并不是蠢。 从前前后后的反常,便隐约察觉到他们有事瞒着他。 原本他想当时便出来,只是犹豫了,就在他犹豫的功夫,卫韫和红尘便已经散了,各自回了房间,他再想出去错过了最佳时机。 后半夜,他一直没睡着,躺在那胡思乱想辗转反侧,想整件事,想不对劲之处。 越想越心惊,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没有听到妹妹的声音,更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卫韫和红尘的话,连他都听到了,同一个房间的妹妹,不可能听不到。 可他却没看到她。 那么,只有两个解释,妹妹知道,或者,她不知道。 妹妹和红尘主仆俩素来亲厚,如果她知道,不至于掠过她,直接找上卫韫。 细极思恐。 叶辞柏越往下深想便越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和害怕。 这种感觉,就好像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自己不愿见到的,但是又不得不去面对。 所以,在听到南风和红尘房间的动静时,他立马就跟了出来。 原本他想去找南风,也跟着他去了后面,可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去找了红尘。 南风到底是卫韫的人,他以听从卫韫的话为使命。 而红尘不同,不只是他熟悉了解她,还有一个原因,只要是对叶朝歌好的,红尘必然是义不容辞。 “红尘!” 叶辞柏加重音量。 红尘被吓了一跳,有些无奈道:“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真没什么事,再说了,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您啊,而且,红尘就是个奴婢。” 言外之意,她就是个下人,而他则是她主子的亲兄长,即便是真要瞒着,也该是绕过她这个外人才是,何来和外人一起瞒着自己的至亲这种道理。 可惜,叶辞柏并不吃这一套,“你别跟我顾左右而言他,红尘,你确定不告诉我会对歌儿好?” “我……” 红尘说不出话来了。 见她如此,叶辞柏便知道自己说到了关键,便又道:“假如,你觉得不告诉我是对歌儿好,那好,我不问了,但是,你要想清楚再回答!” “红尘,你确定?” 红尘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不确定,她怎么可能确定。 小姐那被咬烂的嘴唇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 而七毒发作间隔的时间将会越来越短,也就是说,在回到上京前,在白凝散送来前,小姐至少还会经历数次这种痛苦折磨。 只是第一次,她便咬烂了自己的嘴唇,那接下来只会比第一次更痛苦,更难熬,到时…… 红尘思绪混乱,两边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告诉他,一个说不能告诉…… 但最后,红尘还是告诉了叶辞柏。 正如叶辞柏所想的那样,红尘的心思比南风要简单一些,她只希望主子叶朝歌好。 …… 一行人动身继续前行。 这一路上,耳边突然安静非常,这让卫韫十分的纳闷。 尤其是罕见沉默的叶辞柏。 要知道,自碰头以来,叶辞柏就处于一种特别兴奋的激动中,话更是多的不得了。 哪里像现在似的。 卫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叶辞柏,移开后看向红尘。 在看到欲言又止的神情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也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过了一宿后情绪前后变化的如此之大。 这其中肯定必有因有。 卫韫看向尚在沉睡中还未醒的叶朝歌,握着她手的手紧了紧。 …… 第1220章:刻意制造出来的安静 第1220章:刻意制造出来的安静 叶朝歌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你醒了。” 卫韫见她醒了,连忙将炉子上温着的水倒了一杯,先自己用嘴试了试,方才喂叶朝歌喝下去。 一杯水入喉,干涩的喉咙顿时感觉好了许多。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是在马车上,便想问卫韫什么时辰了,她睡了多久? 谁知,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不是伤口疼?”卫韫抱着她,心疼道:“暂时先不要说话,忍一忍,很快就会好了,很快就会好了……” 叶朝歌在适应了一会儿后,磕磕绊绊道:“我,我怎么了?” “你嘴唇咬破了,已经涂了药,但伤口有些深,须得养个三两日。” 闻言,叶朝歌目露迷茫。 嘴唇咬破了? 嘴唇怎么会咬破呢? 之后恍悟到什么,沉默了。 她想起来了,在失去意识前,她记得自己毒发,腹痛如绞,为了怕让兄长知道她中毒,为了防止自己痛出声,她就咬住自己的嘴唇。 后面如何她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唯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那波生不如死的剧痛。 叶朝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可是冷了?”卫韫将她抱的更紧了,他身上热乎。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卫韫默了默,方才回道:“晚上了,你睡了一天。” 叶朝歌大惊。 卫韫不想让她纠结于时间,便转移话题道:“红尘马车上给你温了粥,我让她送来喂你吃些好不好?” “恩。” 卫韫叫了停,待红尘将粥送过来,方才让马车继续前行。 吃过粥,身上便暖了不少,叶朝歌挣脱卫韫的怀抱,靠在软垫上,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有很多话想说的模样。 “你现在伤口正在愈合阶段,少说话,听我说就好。”卫韫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安抚好叶朝歌后,便对她说:“你的毒承曦或许有法子,这段时间我们会连夜赶路回京。” 叶朝歌恍然,难怪这么晚了还在马车上。 “还有一件事……你哥已经知道你中毒一事了。” 见她要激动,卫韫连忙又道:“歌儿,你知道,瞒不过他的,辞柏又不傻,怎会半点察觉不到,昨晚在客栈,他便知道了,不过,我已经同他说好了,回去后,他会帮着隐瞒老将军和岳母,所以,你不必担心,也不用再忍。”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 她早该想到的,兄长此人看似粗糙,但实则粗中有细,而且,自己睡了一天,怎么可能真能瞒得过去。 况且,瞒得了一次,下次呢? “你想见他吗?”卫韫问道。 叶朝歌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唇。 见了又如何,她现在说不了太多的话,而且,她想说的,卫韫已经帮她做到了。 还见什么? 相见不如不见,见了也不过是让他跟着担心罢了。 在回京之前,就先这样吧。 “这段时间便辛苦些,等回了京就好了。”卫韫握上她的手,轻声说道。 “你们,更,更辛苦。” 叶朝歌伸手抚上卫韫的脸颊,“瘦了,也憔,憔悴了。” 卫韫的手覆盖住她的,“没有,车里暗,你看错了。” 叶朝歌但笑不语,也不和他争辩这个。 究竟是车里暗,还是他瘦了憔悴了,她心里清楚。 …… 日夜兼程的赶路,中间除去换马匹补给干粮之外,不曾停顿过。 距离上京越来越近,而叶朝歌嘴上的伤也在按时换药后渐渐得以愈合。 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棘手的不是叶朝歌嘴上的伤,而是她的毒。 这期间,她又发作了一次。 发作时间不是像上次那般在半夜,而是在中午,距离上次发作只间隔了三天,且包括她昏睡的那一天。 比之上一次的发作,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 而在红尘的银针扎上去,半个多时辰后才见效,比之上次整整拉长了一倍的时间。 不止如此,在发作后,叶朝歌和上次一样,睡了一天才醒来。 且醒来后,整个人明显虚弱许多,要休养一日才可恢复。 可这边将将恢复,元气还未复原,又一次发作了。 这次发作的时间是在早上。 卫韫赶紧叫停了马车,大喊着红尘。 赶了这么久的路,众人早已疲惫,在这昏昏沉沉之际,卫韫的喊声惊醒了所有人。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又发作了?”马车外,叶辞柏急声道。 “叫红尘,快找红尘过来。” 卫韫的声音有些急,也有些乱,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他压抑的痛苦。 只是,这个时候没人有闲心去细听。 叶辞柏一叠声的喊后面马车上的红尘。 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她拖到叶朝歌的马车上。 把人怼上车后,叶辞柏便停在了原地,望着马车焦急的等待着。 因着叶朝歌发作,一行人便在原地停了下来,一来好让红尘扎针,二来,其他人也好趁此时间休息一二。 “小将军,去那边休息休息吧,待会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南风过来压低声音劝道。 叶辞柏摇头,“不用,我不累。” 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情休息,眼巴巴望着久不见动静的马车,一颗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他记得上次发作,他本要跟着上车,被红尘拦住了,说他跟着上去不方便。 虽然他不知道不方便在哪,但也只好留在车外面等。 那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 期间,马车里和现在一样,很安静,安静的让他以为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可怕。 直到半个时辰后,红尘出来说好了,得了卫韫的允许,他才得以上车去看自己的妹妹。 在进入车厢的那一刹那,他便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本以为是红尘扎针时带出来的血,直到看到不远处那块沾满了血牙医的帕子时,才知道,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不是真的安静,而是他的妹妹全程咬着帕子,甚至将牙龈咬出血,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安静! …… 第1221章:求求你们…… 第1221章:求求你们…… 红尘进去有一会儿了,而马车中依旧很安静。 叶辞柏此刻很不平静,他的脑海中,眼前,所浮现的都是那日所看到的那块沾着血牙印的帕子。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车里还是没有响动。 叶辞柏猛地跳上车,隔着厚重的帷帘对里面大声喊道:“歌儿,痛你就喊出来,别再忍了,你喊出来,让哥哥陪着你,歌儿……” 车内,叶朝歌已经疼得理智渐失,而对于外面叶辞柏的喊叫,并没有听到。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嗓音:“歌儿,喊出来,喊出来……” 不! 不能喊。 也不知是她的忍功了得,还是意志力坚定,这一次发作,叶朝歌再次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而她咬在嘴里的那块帕子,比之上次更鲜艳了几分。 红尘从马车里出来时,已经快一个时辰后了。 她脚步虚浮,头上布满了汗珠。 “没事吧?” 南风怕她摔倒,第一时间上前把人扶住。 靠着他,红尘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力竭而已。” “歌儿怎么样了?”叶辞柏迫不及待的问道。 “已经压制了。”红尘宽慰道:“少爷不必担心,小姐心智非常人。” 从她连着三次发作都没有喊出声,宁愿咬烂自己的嘴唇,咬到牙龈出血,便能看出,她的心智不输于刚铁男儿。 叶辞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走吧,我送你去车上休息。”南风扶着红尘。 待回了后面的马车上,南风将红尘安置好,叮嘱其好生休息便准备下车,谁知,红尘将他拉住。 “怎么了?” “你跟我说实话,娇容和北燕那边,可有消息?”红尘问他。 如果白凝散再不到位,她不知道小姐还能坚持到几何。 她实在担心,尚未回京,小姐便受不住了。 南风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瞒你说,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闻言,红尘松开了拽住他胳膊的手。 低着头,呢喃道:“还没有消息啊……” “再等等,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南风安慰道。 “就算有消息,也不一定会把白凝散拿到手,对吗?” “这……” 红尘闭上眼睛,声音哽咽,“我真的怕小姐坚持不住。” “可你方才说,太子妃心智非常人。” “是,小姐的心智的确非常人,可是,七毒发作的痛苦,也是常人不能想象的,小姐第一发作时,我就被吓了一跳,连我都被吓一跳,你想想,那是一般的痛苦吗?” 南风看出她有些激动,连忙握上她的手,柔声且坚定道:“就算如此,我相信太子妃也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太子妃有太多牵挂的人,京中的三位小主子,还有祁老将军……” 红尘一怔,随之苦笑道:“疼到极点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会不记得,怎么还能牵挂那么多人……” 她是大夫,很清楚每次毒发时,小姐一开始是清醒的,之后便失去神志,凭的不过是一股劲。 她真的特别担心,担心这股劲会坚持不下去,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从这次发作看得出,银针的压制已然效果不大,纵然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以自己的之力去对抗霸道的七毒。 发作不过第三次,便已然如此,她实在不知道,小姐还能坚持几次。 红尘的担心,只在南风面前表露出来,可即便她掩饰的很好,卫韫也看得出现下最紧迫的问题是什么。 白凝散。 当天,卫韫接连发了三分急讯,命在北燕的暗卫抓紧时间,哪怕不择手段也无妨,只要能将白凝散带回来,而一切后果,他自会承担。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更为压抑,每个人都闷头赶路,争分夺秒的往上京赶。 终于,距离上京越来越近,至多再有两日路程,便可抵京。 上京近在眼前,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可他们的这口气还未松利索,叶朝歌第四次发作了。 而这一次,比之上次又延长了时间,不但如此,且是上次的双倍痛苦。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若不是卫韫和红尘合力将她摁住,恐怕她已经疼到打滚。 “歌儿,坚持住,坚持住……” “不,啊——好痛,好痛,杀了我,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啊——” 歇斯底里的呐喊回旋到每个人的耳边。 同时,也让每个人心头沉甸甸的。 马车外,南风听着里面的喊叫呼喊,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之前红尘同他说的时候,他还一度觉得是她当局者迷,可如今看来,并非她多虑,而是,成为了现实。 再非常人的心智,也会有崩溃的时候。 而显然,太子妃已经崩溃了。 “求求你,杀了我……卫韫,杀了我……” 断断续续的嘶吼从马车里传出来,揪着每个人的心。 叶辞柏在那里走来走去,他很想做什么,但是,什么也不做了,除了在这里干着急之外,什么也帮不上忙。 终于,叶朝歌喊累了,银针的压制也起了作用,她逐渐安静了下来,如之前几次一样,陷入沉睡中。 这一次发作,让他们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已然迫在眉睫。 “即可动身,连夜回京!” “是!” …… 原本一天半的路程,生生缩减到了一半。 而在进城之前,派去北燕的暗卫终于送来了白凝散。 在红尘检查过后没问题后,即可喂叶朝歌吃下去。 白凝散服下,没多会儿便发挥了药效。 红尘把脉,揩去额上的汗水,笑道:“可以了,短期内没问题了。” 闻言,卫韫紧绷的神色一松,唇角带了抹笑意,“辛苦你们了。” 暗卫受宠若惊,连忙道:“主子容禀,此并非属下等人的功劳,药是娇容公主拿到手给的属下。” 卫韫笑容加深,点点头,“恩,退下歇着吧。” “是。” 此时叶朝歌醒了,对卫韫和红尘道:“娇容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红尘撇撇嘴,没说什么。 卫韫则握上她的手,柔声道:“你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 …… 第1222章:回京 第1222章:回京 回到上京的这天,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 尽管如此,也丝毫不曾影响了叶朝歌的好心情。 她坐在车壁上,打开旁边的车窗,探头望着外头的街道商铺,不禁有种终于回家的感慨。 “还是家好。” 算算时间,从她被宁缺抓走到现在回来,前前后后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离开了一个多月,对家,对上京,对身边的至亲,甚是想念。 以前在京的时候倒不觉得,过去离开外出时也不曾这般过,唯有这次,思念每一个人,想念过去的每一天。 那些淡淡的不舍,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残酷的事实。 “怎么了?” 卫韫看着收起微笑的叶朝歌,蹙眉问道。 后者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恩?” 卫韫明显不信。 叶朝歌不动声色道:“我只是在想,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三个孩子还记得我这个娘不。” 小铃铛她倒是不担心,只是双胞胎,恐怕是记不得她了。 卫韫认真道:“他们若敢不记得你这个娘,我就……” “你就怎样?” 叶朝歌唬着脸,瞪他,“你还想动手打他们不成?” 卫韫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看着一副好似只要他敢点头就要和他拼命似的叶朝歌,识趣的摇摇头,“怎会,我怎会动手打自己的孩子。” 叶朝歌怀疑的看他,看了一会儿,反手将车窗关上,认真严肃道:“说认真的,你得答应我,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许对孩子动手。” 卫韫猛地一怔,淡淡道:“有你看着,我岂敢动手。” “如果我看不了呢?” “没有如果!”卫韫咬牙,“没有你说的如果!这样的假设不成立!我也不想听!” 叶朝歌没好气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看着他们啊,我不在的时候……” “好了,别说了!” 不待她把话说完,卫韫便厉声打断,随之叫停马车,扔下一句:“前面是你爱吃的果子铺,我去给你买些,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回。” 说完,不给叶朝歌反应的机会,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朝歌坐在车上并没有动,只是透过晃动的帷帘,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良久,车厢中响起一道深沉的叹息。 叶朝歌头靠在车壁上,喃喃自语:“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 她知道,买果子是假,逃避是真。 他不想听她说任何的泄气话,只是,有些事,总要面对。 虽然有了白凝散,短时间内不会发作,但是,总有那么一个期限。 七毒终归会毒发,没有解药,她必死无疑。 这个事实,总要去面对。 但他,一味的逃避,仿佛是她太过于悲观了似的。 倒也不是她悲观,只是明白,命该如此,非人力可抗衡。 这一生,她已然知足。 纵然对这世间有太多的不舍和牵挂,但能走出一个不同于前世的人生,她还有什么好贪婪的呢。 胡思乱想间,东宫到了。 叶朝歌从车上下来,还未站稳,便被熟悉的怀抱用力的抱住,下一刻,祁氏哽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叶朝歌抬手,回抱住自己的母亲,“娘,我回来了。” 祁氏抱着女儿嚎啕大哭,她的哭声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祁继仁望着面前抱在一起的母女俩,上前拍拍她们的后背,“好了好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有什么咱们进去再说。” 叶朝歌被掳失踪的消息,一直不曾外传出去,如今外人只知,太子带着太子妃离京休息。 若被有心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多想,到时因此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那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东宫。 正殿。 没了顾忌,祁氏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拉着女儿的手,连连说瘦了,末了又责备她糊涂,拿自己去冒险,一边责备又一边咒骂宁缺那胆大包天的。 但不论是责备还是咒骂,归根结底,还是太过心疼女儿。 最后还是祁继仁看不过去了,连忙制止打住,“好了,人回来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先让歌儿歇口气。” 老父亲开口,祁氏收敛了不少,其他人这才得以说话。 祁继仁到底是男人,比不得祁氏的随心,只道受苦了,人没事就好云云,虽然话语苍白,但其中的关切之情显而易见。 待众人的情绪平复下来后,这才发现卫韫不在,便问太子呢? 叶朝歌不露异样,“去给我买果子去了。” 祁继仁听着狐疑,为何不让人去买,反倒太子亲自去?但想着他们夫妻素来要好,便也未曾细想。 祁继仁不曾细想,且沉浸在外孙女回来的喜悦中,因此没有注意到外孙的过分安静,但墨慈不同,她向来就心细如发,又与叶辞柏乃同榻夫妻,很快便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只是当着祁继仁和祁氏的面,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暗暗将此事记到了心里头,盘算着待会定要好生问一问。 女儿平安回来,祁氏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但红尘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小姐累了,且先让她好生休息一番再说话也不迟。 “红尘说得对,左右人已经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娘,您先和外祖回将军府,让歌儿歇一歇,待她歇够了,你们再说话。”罕见的,叶辞柏帮着红尘说话,并在言语间撵人。 祁继仁闻言,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外孙。 还未待他多想,墨慈说道:“是啊,外祖,母亲,您看看他们兄妹这身上,先让他们去换身衣裳,洗漱一番,过后咱们再说话可好?” 墨慈不动声色的将注意力往叶辞柏和叶朝歌身上的风尘引。 叶朝歌好一些,只是面色憔悴,但叶辞柏则要明显一些,身上的衣裳皱皱巴巴的,下巴处的胡茬密布,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赶路的结果。 …… 第1223章:承曦所提 第1223章:承曦所提 果不其然。 经过墨慈这番有意识的引导,不论是祁继仁还是祁氏,皆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先好生休息休息,等你歇够了,娘和你外祖再来看你。” “好的娘,我让人送您和外祖。” 叶朝歌并未阻拦祁继仁和祁氏的离开,她现在的确有些精力不济,之前发作后的后遗症尚未过去,这般继续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你休息,我和墨慈送外祖和母亲回府。”叶辞柏道,随之先行走人。 “这孩子,今儿个怎么这么不对劲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祁氏的话,她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听的人,却未必。 墨慈触上叶朝歌对她轻微颔首的暗示,再度出声打岔:“估计是太累了吧,想早点回去歇着。” “这倒也是,我还从未见柏儿如此狼狈过,你们也真是的,路上赶得这么急做什么?”祁氏嗔道。 “哎呀夫人,小姐和少爷是怕您和大将军担心啊,这不路上就赶得急了些。”红尘笑嘻嘻道。 在墨慈和红尘你一言我一句中,送走了祁继仁和祁氏。 “怎么样?外祖发现了没有?”红尘送人回来,叶朝歌第一时间询问道。 “应该没有,少夫人是个通透的,有她打岔,大将军应该不会察觉。” 闻言,叶朝歌点点头,“也是,墨慈心细如发,应该察觉了什么,不过她知道分寸,不是个冲动的性子。” “小姐就放心吧,您累了,奴婢伺候您休息。” 叶朝歌恩了声,“的确有些累了,先别让刘嬷嬷她们过来了。” “小姐放心,奴婢守着。” 在红尘的伺候下,叶朝歌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躺下了,没多会儿睡了过去。 前脚刚睡着,后脚卫韫便回来了,手上果真提着叶朝歌爱吃的果子。 红尘将刚才的事简单的讲了一遍。 卫韫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回去歇会儿,过后承曦会来。” “奴婢并不累,一路都在车里,倒是殿下,您进去陪着小姐歇息,奴婢守着。” 要说累,卫韫很累,但是,又不累。 他现在整个人就好比一根紧绷着的弦,不敢放松。 在偏房洗去风尘回到内室,怀里拥着心爱之人,一颗心才感觉归于实地。 只是却放不下来。 抱着人发呆,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也不敢闭眼。 这一路紧绷,哪怕回了家,亦是如此。 …… 承曦接到消息便赶来了东宫。 红尘将他带到了一处,将情况细细阐明。 “我现在真没法子了,曦琼王,还求您施以援手,救救我家小姐。”说着,红尘跪倒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承曦把她拉起来,“你我医术相差不大,如今我也不敢保证什么,还是待会我亲自号脉一番再说。” 红尘含泪点头,“我家小姐性子素来要强,不管多大的事,她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让旁人担心,小姐中毒一事,现今知情不多,殿下也曾劝过,奈何,一旦是小姐做下的决定,轻易更改不得。” “我明白你的意思。”承曦叹了口气,“我有分寸,放心吧,此事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 “多谢曦琼王。” “你且同我细说一下你家小姐的脉象。” “是。” 这边厢刚说完,卫韫便过来了,“事情红尘都同你细说了吧?” 承曦颔首,“我已经知道了。” “她现在还未醒,可要把脉?” “先让我探一探脉吧。” 卫韫带路,带着承曦进了正房内室。 叶朝歌睡得很沉,沉到身边人离开又带着旁人进来都不自知。 承曦近前号脉,很快便皱起眉头,“你们没跟我说,给她服用了北燕的白凝散。” 卫韫一愣,看向红尘。 后者咬了咬唇,“是奴婢疏忽了。” 承曦欲要说什么,想了想,把人叫回刚才的房间,方才道:“白凝散是何时服下的?” “回京前的头两日,有何不妥?” “大大不妥,白凝散能暂时压制七毒,但是同样的,白凝散药性霸道,它不但能压制住七毒,让中毒之人在有效期内不受毒发痛苦,可它也能将原有脉象覆盖。” 承曦眉头紧蹙,“不行,得想法将白凝散化去。” “化去?可若是没有白凝散压制,发作起来她……”卫韫捏紧拳头,“生不如死!” 那日,在发作时,她口口声声求他杀了她。 能让她说出此话,可以见得,所承受的已然难以支撑。 “我知道,可是,要想分解出她体内七毒有哪七毒,只有这样,不然,只是耽误时间。” “那你可有把握?” 承曦如实摇头,“没有,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你觉得现在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不是我自夸,我和红尘的医术属于尖端,除了我们,这世间恐难再有人医治,即便是有世外高人,你觉得凭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找来世外高人?” “说句不中听的,现在的情况属于死马当活马医。” “你!” 承曦缓了缓语气,叹道:“我知道这话不中听,可确也是事实,痛一时,比没了命强,你说不是吗?” 卫韫沉默了。 “而且,你也莫要忘了,即便我和红尘不够,还有我叔叔,他如今也在大越,我们三人之力,值得一试。” “你心疼她我明白,可这是唯一的办法,除了能分解出哪七种毒,别无他法,除非你已经做好了……” “不必说了,就听你的!” 不待承曦把话说完,卫韫厉声打断,手背上青筋凸起,用力的撑着桌子,“听你的,就听你的!” 承曦想安慰他两句,只是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除非能让叶朝歌活下来。 而且,他也不见得想听他说。 卫韫,比他想象中要坚强。 他就是一座大山,足以支撑起所有的大山。 “我要和红尘商量一下,还需要时间准备,暂定为后天开始。” “恩,还有什么要注意,需要我去准备的?” “这两日尽量为她补补身体,我刚才发现她脉象虚弱,尽量保持一个好状态,否则,待白凝散化去,发作的时候,她会坚持不住。” …… 第1224章:尽人事,听天命 第1224章:尽人事,听天命 既然有了决定,便也不再耽搁。 同红尘交代了番,承曦便匆匆离开了东宫。 正准备去找佑怀同他商议化解白凝散的方子,谁知,刚走出东宫的拐角,便被叶辞柏给拽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 承曦诧异的望着形容憔悴的叶辞柏,不解他这是何意。 “你刚刚看过歌儿了对吧?” 一听这话,承曦便明白了,将自己的衣襟从他手里拽出来,理了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何必躲在这边等着我?” 叶辞柏气闷的靠到墙上,“还不是怕你们不说实话。” “那你就在这等着?等多久了?”承曦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摸了摸下巴,“你这不会是一直没回府吧?” “恩,不放心。” 他和墨慈一起把外祖和母亲送回将军府后,借口回府休息不做停留便离开了将军府,只是到底不放心妹妹,在半道拐了出来,让墨慈自己先回去。 墨慈素来知事,对他此决定并未多问什么,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瞒得过外祖母亲,瞒不过她,刚才若非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岔,恐怕外祖已然发现了他的异常,当时他就知道,墨慈已经看出了什么。 她没有问,而他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歌儿怎么样了?” “我去的时候全程睡着,睡得很沉,目前来看还好,我已经有了个方案,两日后实行。” “有多大把握?” 承曦苦笑一声,“方才太子也是这么问我的,说实话,没有,但是,情况也不能再坏了不是吗?” 叶辞柏沉默了。 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承曦拍拍他的肩膀,“尽人事听天命吧。” “恩。”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还要去小叔那里与他商议药房的事,你也回府收拾收拾。” “我们一起。” 叶辞柏固执要同去。 承曦张张嘴,到底是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行吧。” 叶辞柏跟着去帮不上什么忙,承曦和佑怀说的那一个个的药名,他听得迷糊,可即便如此,也不离开,就那样静静地待着。 他想做点什么,眼下能做的,也就如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承曦和佑怀的商议告一段落,方子出来了,他要抓紧时间去备药,便问叶辞柏可还要跟着? “我……” “你还是别跟了,回府休息去吧,你跟着我也没用,如果真有需要你帮忙的,你放心,我是绝不会和你客气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辞柏自不会再跟着,从佑怀那出来后,便与承曦辞别,一东一西各自离去。 叶府。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墨慈正抱着儿子喂吃的,听了下人的禀报,忙让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到门口迎叶辞柏。 “你回来了,我让人给你准备水沐浴。” 叶辞柏胡乱的点点头,然后便坐在那沉默。 见状,墨慈让屋内的人都下去,走过去,握上叶辞柏紧攥在一起的手,柔声道:“出什么事了?” 叶辞柏没有说话。 墨慈也不再问,只道:“外祖和母亲那边我暂时安抚住了,二老尚未起疑,你不必担心。” “恩,多谢。”叶辞柏这才开口。 墨慈摇摇头,还要说什么之时,外头下人报热水送来了。 “先沐浴吧,我让帮你。” “别。”叶辞柏拉住她,“你帮我吧。” 如果是以前,墨慈定然会娇嗔一句不正经,可现在,她看得出,这个帮,是很正经的帮。 点点头,“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裳。” 耳房里,墨慈帮着叶辞柏把外衣褪去。 让他进了木桶。 “你要是难受,就跟我说说,自己憋着也不是个事。”墨慈一边为叶辞柏搓背,一边柔声引导。 叶辞柏闭了闭眼睛,拉过她的手,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也并非不说,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知从何说起那便不说了。” 叶辞柏摇摇头,“接下来的时候,还需要你打掩护,这件事你总归会知道的。”随即,便将叶朝歌中毒一事讲了一遍。 墨慈听完后,眼睛立马红了。 “尽人事,听,听天命?” 叶辞柏颔首,“这就是如今的情况,承曦同我说过,两日后他们便会为歌儿化去能为她压制七毒的白凝散,到时候她一定会很痛苦,我……” “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到时候我会代替你在里面帮忙。” 叶辞柏点点头,“多谢。” “你很难受吧?” 叶辞柏长出了一口气,“已经麻木了。” 该难受的,路上都已经难受过了,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墨慈心中一痛,伸手抱住他的头,仰头吸了吸鼻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叶辞柏把头枕在墨慈的身上,眼泪自眼眶中滑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谁又知道,只是未到伤心处呢? 这段时日,不只是卫韫的精神紧绷,叶辞柏的又何尝不是呢。 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亲兄妹,也该避嫌,每次叶朝歌发作的时候,他都无法在场,只会在事后见到,但也每次见到的都是已经睡着了的叶朝歌。 都说是眼不见心不烦,但真的是这样吗? 越是看不到,越是牵挂,说的就是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心一直是提着的,紧张感一点也不亚于卫韫的。 回到上京,按理说本该是松一口气,可是,还有外祖和母亲。 母亲倒是容易瞒过去,但外祖不一样,外祖有着很敏锐的观察力,只要露出一点点的反常,他老人家就会闻到味道。 所以,他只能小心了再小心,唯恐露出破绽让外祖知道。 说实话,他想不明白,为何没咩会如此坚持的瞒着外祖和母亲。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们好,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她现在……还有心思去考虑别人吗? 有太多太多积压在心头,叶辞柏有时候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只有在墨慈面前,他才敢稍稍松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开后,就是无边的无力感。 …… 第1225章:没有谁是真的无辜 第1225章:没有谁是真的无辜 卫韫和叶朝歌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侍郎苏府。 田娴儿命人准备东西,她要去东宫探望叶朝歌。 她和苏子慕是被卫韫的人找到救出来的,除了受到了些惊吓,受了些皮外伤之外,并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伤害。 自脱险回来后,他们夫妻便由她爹出面,暂时留在了上京。 叶朝歌因为他们下落不明,她又怎会离开? 纵然也知道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她还是想第一时间知道她平安的消息,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我要去看朝歌,你去吗?” “自然是要去的。” 田娴儿恩了声,“等小喜把东西收拾好,咱们便出发。”然后回头让小喜快一些,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赶去东宫见叶朝歌。 “也不知朝歌有没有受伤?”田娴儿对丈夫呢喃道。 苏子慕常在外面走动,对于东宫的消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安抚道:“应该没有,太子和太子妃昨日回来到现在,不曾听说有宣太医。” “这倒也是,如果受了伤,定然会宣太医,不过,红尘会医术,也用不到太医,而且,朝歌失踪的消息外人并不知道,假如她刚游玩回来便宣太医,恐怕……” 外出游玩,是卫韫对外放出的消息,用以解释他和叶朝歌不在上京的由头。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待会去了东宫就知道了。” “恩恩。” 昨日叶朝歌回来,田娴儿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昨日便去东宫探望,何至于等到今日。 “小姐,姑爷,东西放到马车上了。”小喜来报。 “咱们走吧。” 夫妻俩刚走到门口,远处驶来一辆熟悉的马车。 “咦,是墨慈的马车,她怎么来了?”田娴儿倍感疑惑的下了石阶,等叶府的马车停下。 墨慈从车上下来,对苏子慕微微颔首示意,然后问田娴儿,“你们可是要去东宫?” “是啊,去看朝歌,你怎么过来了?” 墨慈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时。 得知叶朝歌中毒是在昨天晚上,她知道今日田娴儿必定回去东宫,随即一大早便出门过来侍郎府,意图阻拦。 好在赶上了。 “先别去了,朝歌刚回来,这两日需要休息,待过几日再去。”墨慈压低声音道。 田娴儿皱眉,“什么意思?是不是朝歌受伤了?或者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叶少夫人,咱们进去说吧。”苏子慕打断田娴儿的话,如是提议道。 墨慈对他点点头,拉着不情愿的田娴儿进府。 厅堂之上。 “叶少夫人,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言不讳便是,太子妃乃我夫妻救命恩人,我夫妻二人自不会恩将仇报,胳膊肘往外拐。”苏子慕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 墨慈笑笑,“我自是知道的,不过,真没什么事,只是朝歌的确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十分疲累,红尘让她好生休息几日,不让去打扰。” “我不是去打扰,我就是想去看看她,不看到她的人,我不放心。”田娴儿急道。 墨慈眨眨眼,“我昨日帮你看了,除了瘦了些,憔悴了些,好得很,这一点你放心,除非你不相信我。” “我……” 田娴儿一噎,声音微弱,“我当然相信你,只是,只是……” “放心吧,朝歌真的很好,她也的确是很累了,宁缺并没有伤害她。”为了让田娴儿相信,墨慈将宁缺所图说了一遍。 “那他现在人呢?”说起宁缺,田娴儿便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若不是此人,又何至于发生这么多的事! 想到之前她和苏子慕遭受的一切,她便恨不得将宁缺千刀万剐! 其实她也知道,他们夫妻会被宁缺抓,概是因为叶朝歌,宁缺从一开始便说明了,他的目的是叶朝歌,只因为她是她的好友,且是最容易得手的好友。 若不是叶朝歌,他们也不会被抓。 但这样的想法,田娴儿从未想过,毕竟整件事追根究底,没有谁是真的无辜。 如果不是她私自跑回来,如果不是苏子慕不放心回京接她,宁缺也不会有机会得手。 整件事,真正的源头在宁缺身上。 若不是他不怀好意,又怎会有这一系列的种种?! 而且,叶朝歌原本不必涉险,可是,她为了救他们,以身涉险,让自己身陷囹圄,险些,险些…… 而这一切,都是宁缺造成的! “据说已经自裁了。” “自裁了?” 墨慈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墨慈一噎,望向一脸阴沉的好友,想着这样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便道:“那行,你坐下听我细细道来。” 墨慈以为转移了田娴儿的注意力,去东宫的事算是就此揭了过去,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单纯了。 在听完前因后果后,田娴儿依旧想要去东宫,并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打扰叶朝歌,就是去看看她,确定她完好便会回来。 墨慈:“……” “非要去?” “要去!” 墨慈无奈扶额,“既然非要去,那我陪你走一趟。” “我自己可以去。”田娴儿噘嘴,好像她自己去不了似的。 墨慈没有多言,只道:“走吧,去东宫。” 东宫。 “奴婢见过两位夫人。”红尘得闻墨慈和田娴儿夫妻来了,连忙来了正殿。 “朝歌呢?我来看她。” “小姐还在未起身,殿下不让打扰。” 田娴儿哦了声,“那我就在这等着。” 以前来东宫也不是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倒也没有多想。 红尘笑笑,“娴儿小姐不若先回去,待我家小姐起了,奴婢告诉她一声,小姐睡得沉,还不知什么时候醒呢。” “没关系,左右我也没什么事,等等也无妨。” “这……” “先回去,这两日太子妃不见客!” 正在红尘犹豫着该怎么将田娴儿劝回去的时候,一道强硬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众人起身行礼。 “你带他们回去。”卫韫直指墨慈。 …… 第1226章:哪哪都不对 第1226章:哪哪都不对 说完,卫韫便转身走了。 田娴儿懵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来。 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一直到了回到家中,墨慈离开,她才隐约理出了一点思绪出来。 一把抓上苏子慕的胳膊,“你有没有觉得很不对劲?” “没有啊,你觉得不对吗?” 苏子慕一边不动声色的回应,一边默默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才的一幕。 墨慈背着田娴儿拉住他,并告诉他,这几日尽量稳住田娴儿,不要再去东宫。 当时他想问什么,可田娴儿注意到了,墨慈又是一副无事人的模样,他只好暂时作罢。 虽然他现在也是稀里糊涂的,但是有一点却是知道的,那便是,不要再去东宫! 但至于是为什么。 苏子慕眸光一闪,恐怕这其中在他们不知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是何事,他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去探知,今日不论是墨慈还是太子殿下,他们的态度都很明确,不想让他们知道。 既然是这样,他自不会不识趣。 短短一瞬间,苏子慕便想了这么多。 “有,很不对!”刚一回神,便听到娇妻如是说。 “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田娴儿托着下颌思索哪里不对,最终得出结论,“哪哪都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她不好说,但是,直觉告诉她,哪里都不对,处处透着古怪,而且,每个人都好生奇怪,就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事瞒着不告诉我?”不待苏子慕否决,田娴儿又道:“难道是朝歌出什么事了?一定是这样,肯定是了。” “你这话说的便有些不吉利了,赶紧吐两口唾沫。”苏子慕出生乡野,虽是个读书人,但有些东西则是可在骨子里的。 田娴儿恍悟,连忙对着一旁连呸三声,嘴里念叨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坏的不灵好的灵。” “好了,你也别想太多,太子妃能出什么事啊,再说,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会瞒着你吗,其实想想也是,当初咱们回来时休息了数日才缓过劲儿来,更何况太子妃在外受了这么久的苦,你呀,就别多想了,等过几日再去看她便是。” 苏子慕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田娴儿被说服了,一想也的确是这样。 当初太子的人将他们找到救出来后,他们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劲儿来,他们都如此,朝歌也定然是如此。 这么一想,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中午时分,小鱼跑了一趟叶府,将苏子慕的话传给墨慈。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的告退。” 前脚小鱼退下,后脚叶辞柏从里面出来,握上她的手,“辛苦你了。” “我没事,娴儿那边倒是好说,有苏子慕压着不妨事,只是外祖那边,恐怕你我还要费一些功夫想个圆的过去的由头。” 叶辞柏点头,“照我说,应当告诉外祖。” “还是别了,外祖的年纪已经大了,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老人家的已经不能再折腾了,就先不要告诉他了。” 叶辞柏长出了口气,“也是,是我想得不周了,还是等有了解药再找个机会告诉他老人家。” 只是,这解药,真的会有吗? 这个问题,叶辞柏不敢说,也不敢问,因为在他心里,都是一个无解之题。 承曦的那句尽人事听天命,一直徘徊在他的耳边,只要一想起来,他的心便会跟着颤抖。 在很多时候,人都会下意识的选择逃避,他也不例外。 老话说,逃得了一时是一时。 他现在就是如此。 “走吧,我们先去用膳,用过膳便去将军府,外祖那边始终要好好说明一下,否则是骗不过他老人家的。” …… 如果仅凭叶辞柏一个人,自然是骗不过祁继仁,但加上墨慈便不同了。 墨慈能说会道,且说得条理清楚,很容易便将祁继仁说服了。 更何况,在昨日,他亲眼看到了外孙女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说服。 至于其他,只当如墨慈所说的那般,在外奔波了这么久,身心俱疲,又受到了惊吓,等养个数日,便会好了。 祁继仁都被说服了,更何况是祁氏。 等夫妻俩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西下,天边漫上层层叠叠的霞彩,十分的好看。 只是可惜,有人无心看这些。 “你先回去,我去承曦那里看看。” 末了,叶辞柏又叮嘱了一句:“不必等我用膳了。” “注意安全。”墨慈一一应下后,叮嘱他。 叶辞柏捏了捏她的手,然后下车去往驿馆的方向。 一直以来,承曦都住在驿馆。 先前,佑怀和红梅邀请他过去一同住,被他拒绝了,叶辞柏和卫韫也曾给他别院住,但都被婉拒了,用他的话说,他住习惯了,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多的讲究。 所以,他在住进驿馆后就没有挪窝过。 叶辞柏过去的时候,承曦正在拣药炼药,头也不回的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那成,我先忙。” 承曦很忙,忙到连回头看一眼的时间也没有,叶辞柏也不打扰,自己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坐下,看着承曦忙。 等他忙完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差不多了,说吧,你来做什么?”承曦抹了把脸上的汗。 “就是来看看。” 承曦动作微顿,了然一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今儿个去东宫了吗?” 后者摇摇头。 “我中午去了。”在叶辞柏看过来时,承曦又道:“你妹妹醒了,太子让我过去号脉,唔,还不错,精神也可以,我和红尘已经制定了进补的方子,尽可能帮助她恢复些精气神。”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过去。” “你也别太焦虑了,顺气自然,我们每个人都努力一把,可好?” 叶辞柏抱上头,“没有让我努力的地方。” 他现在就感觉自己是个废人,帮不上什么忙。 …… 第1227章:平淡也是一种福气 第1227章:平淡也是一种福气 承曦望着身上散发着颓丧之气的叶辞柏,沉吟稍许。 道:“你想努力做点什么还不简单,打明儿个开始,过来给我拣药怎么样?” 叶辞柏一愣,“拣药?” “是啊,就像我刚才那样拣药,要说多难倒也不难,只是需要专心,是个细致活,追思要忙别的,你若觉得自己没事干,从明天开始,就来给我拣药好了。” 末了,承曦又添补了一句,“只要你不觉得枯燥就好。” “不不不,不觉得,你只要给我找点事情做,做什么都行。”只要让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废。 “那成,就这么定了,你明天早点过来,争取明天晚上之前把药炼出来。” 当天晚上,叶辞柏回府,墨慈意外的发现他精神好了许多,感觉好像又有力量了,不禁好奇问他在驿馆发生了何事? 叶辞柏便将明天开始去驿馆帮承曦拣药的事说了一遍。 听后墨慈笑了,“也好,需要我帮忙不?” “你就别去了,我自己去就好。” 墨慈若是出入驿馆,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而他不同,他能背着人。 墨慈也只是随口说说,也不是真要去,便也没再说什么。 或许是有了事情做,叶辞柏晚上睡了个好觉,不再像前两天那般,辗转反侧,烦躁的睡不着,即便睡着也睡不踏实,还会做噩梦。 第二天一大早,他早早起来了,去院子里打了会儿拳,吃过早膳便去了驿馆。 承曦这个时间刚刚起来,见他这么早过来,倒也没有太多意外,把他带去辟出来的药房,安排了任务后,就去用膳了。 叶辞柏来驿馆帮承曦拣药这件事,自然报到了卫韫这里。 “我知道了,随他去吧。”把人打发走,卫韫便回了屋。 “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正在喝汤,见他进来询问道。 “你哥去了驿馆给承曦打下手。” 闻言,叶朝歌微微一愣,跟着笑了起来,“他能坐得住吗?” “谁知道,让他试试吧,左右也不是什么事。”卫韫又给她添了碗汤,“再喝些。” 叶朝歌其实已经喝饱了,但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要多进补,不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卫韫,更为了所有人。 “你也喝一点吧,刘嬷嬷的手艺不错的。” 汤是刘嬷嬷炖的,味道极好,一点也不油腻。 说起刘嬷嬷,叶朝歌心中幽幽一叹。 她也不知道红尘是怎么同她老人家说的,她老人家竟然一直都没有表露出什么。 不过她如今也没精力去纠结这些,用卫韫和承曦的话说,她现在什么也不要去管去看,她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尽量吃喝休息,养身体。 “对了,回来之后你可有进宫?” 状似闲聊般,叶朝歌一边喝汤一边与卫韫说话。 “恩,去见过父皇了。”卫韫不欲多言,给她捡了些肉,“吃些。” 看得出他不想多言,叶朝歌索性也不再问了。 吃饱喝足,叶朝歌便想让他把孩子带过来。 “他们太闹了,等下午的吧。” “可……” “你要觉得闷,我陪你出去走走晒晒太阳。”现在外头的阳光很足了。 卫韫难得强硬,强硬到叶朝歌无力反抗,只好跟着他去了外头漫步。 走了一会儿,她便有些困了,回来时是卫韫抱着她回来的,头刚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上次发作的后遗症依旧影响着她,一开始卫韫还有些担心,不过承曦和红尘都说,多睡睡有好处,能帮助她蓄养精气神。 连他们二人都这么说,卫韫的那颗心也算是落到了实处。 安置好叶朝歌,卫韫从内室里出来。 “下午你让奶嬷嬷带孩子过来。” 红尘应声。 “你看着点,别让她太累了。” “殿下放心,您是要出门吗?” 卫韫恩了声,“去驿馆看看。” “殿下放心便是,奴婢定会看好小姐。” 卫韫先进了趟宫,与宣正帝在御书房里谈了很久之后才出来,至于他们父子都谈了什么,除了他们本人之外,无人得知。 在宫门口,卫韫遇到了卫成。 自之前回来后,卫成便一直留在上京。 “有时间聊聊?” 卫成提议道。 卫韫算了算时间,叶朝歌这个时候应该还不会醒,便应下了卫成的邀约。 兄弟二人去了一家茶楼,要了一壶好茶,待人都退下后,卫成才开口:“她怎么样了?” “还可以。”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卫韫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你把朝事处理好,便是对我的帮忙。” 卫成笑了,“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趁机夺权?” “你既然这么说,便不会。”卫韫抿了口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你也不会这么做。” “那可不一定,别忘了,当初为了父皇坐着的那把椅子,你我可是争得你死我活,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给我,不把握的是傻子。” “不用争,你要我给你。” 卫成猛地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卫韫,“你疯了?” “没有。” “没疯的话怎会说疯话?” 卫韫没有说话,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望着底下庸庸碌碌的百姓和摊贩,眉目微松,轻声道:“你看他们,没有权势,也并不怎么富贵,可他们笑得却很开心。” 卫成走过来,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边有一家三口,孩子还小,需要抱着,男人抱着孩子,女人则在旁边给孩子梳头发,夫妻俩时不时的还会对视一眼,笑得很是快乐幸福。 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幕,却倍感温馨。 别说是卫韫,连卫成都有些羡慕,甚至有个冲动想要冲下去问一问那个男人,他幸福吗? 问一问他,如果给他选择,他是会选择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还是选择娇妻爱女相伴永久? 只是到底不是冲动的人,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可是向往他们?” “你不向往吗?”卫韫反问。 卫成没有回话,只是深深的看着他。 聪明人说话,无需说得太明白,彼此也懂。 …… 第1228章:余生只求爱妻子女相伴 第1228章:余生只求爱妻子女相伴 “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卫成很平静的阐述事实。 卫韫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道:“经历了这么多,好几次我们都差点阴阳相隔,我也想明白了,人生不过几十载,眨眼即过,甚至都有可能没有那几十载,意外和明天,不到来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谁先来。” “谁也不知道今天过后还有没有明天。” “在其他事情上,我投入太多,这么多年,也累了,如今太平盛世,大越没了我也一样运转,可……” 卫韫顿了顿,喉咙微哽,“若没有了他,余生还有何意义?” “我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冲突,你以前平衡的不也一样好吗,现在也可以,未来也可以。” 卫韫似笑非笑的看他,“怎么,从前求而不得,如今给你你还不要?” 卫成一怔,目露恍惚。 良久,他呢喃道:“谁说不是呢,人还真是矛盾。” 卫韫拍拍他的肩膀,“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改变不见得是坏事。”又道:“我余生只求爱妻子女相伴,其余,别无他求。” 说罢,他离开了茶楼。 在经过楼下那对一家三口的摊位时,稍作停顿,终是走过去,“给我一碗豆腐脑。” 男人忙把孩子给妇人,麻利的盛了一碗豆腐脑。 卫韫端起碗闻了闻,“很香。” 男人嘿嘿一笑,“您吃着好就好。” 这时,那小娃娃哭了起来,男人连忙扔下卫韫去看孩子,等他把孩子哄好,再想起来还有客人时,转头看过去,只见那边的小桌上已然不见了那贵气男子,只有一口未动的豆腐脑和一枚银锭子。 卫成在楼上目睹这一幕,突然心念一动,他也想尝一尝那滋味。 随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心计深沉,甚至不择手段,最后走的却又那般决绝的女人。 徐明珠。 …… 卫韫回到东宫时,正好叶朝歌刚睡醒,正在由红尘哄着喝补汤。 “我来吧。” 他从善如流的走过去,接过红尘手里的汤,一勺一勺的喂给叶朝歌。 “我听说你进宫了,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卫韫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与父皇聊了聊。” “哦。” “不问我都聊了什么吗?” 叶朝歌眨眨眼,“那你们都聊了什么?” 卫韫失笑,“也没什么。”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那你还让我问!” “我让你问便问,你何时变得这么听话了?”卫韫忍着笑,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叶朝歌不高兴的推开他的手,“我一直都这么听话。” “是是是,你最听话了,你比三个孩子都听话。”卫韫完全没有下限的附和。 叶朝歌没好气的嘀咕道:“你当我是孩子呢,这么敷衍。” “好,那我不敷衍,待你喝完汤,我就让人把孩子们抱来好不好?” 叶朝歌眼睛一亮,于是直接拿过汤碗,三两口便将汤喝了个干净。 卫韫见状,给红尘使了个眼色,红尘笑着退下去,等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多了几个人。 刘嬷嬷牵着小铃铛,奶娘在后面抱着双胞胎。 “娘!” 一见到叶朝歌,小铃铛便撒了欢儿,甩开刘嬷嬷,哒哒的跑过来。 叶朝歌生怕她摔着,连忙伸手去接,下一刻被软乎乎的女儿扑了个满怀。 “咯咯,娘,娘……” 小铃铛黏糊在叶朝歌的怀里,小脑袋不老实的蹭来蹭去,白净的小脸蛋上满满的娇憨,惹人怜爱。 相比起双胞胎来,小铃铛十分的黏人。 陪着孩子待了一会儿,卫韫便要让人带他们下去。 叶朝歌不满的抗议,“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你这就过分了啊。” 卫韫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有的是时间,等你好了,你想多久便多久,先听话,让刘嬷嬷带他们下去,我陪你去外面走走。” 卫韫的话看似说得软和,但实际上不容置喙。 叶朝歌与他据理力争了良久,最终也没拗过他。 …… 在化去白凝散之前的这两天,叶朝歌把自己形容成了猪。 不过也的确有点用的,虽说没长肉,但是气色明显改善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也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天上午,承曦带着炼制好的药过来了东宫。 同行的还有叶辞柏。 众人严阵以待,将准备工作做好后,方才让叶朝歌服药。 承曦和红尘在她服药过后,每隔一会儿便轮流把脉。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叶朝歌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额头上便布满了汗珠。 疼痛袭来时那般的突然,且来势汹汹,当时便让她忍不住叫出声。 “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叶辞柏唯恐她再像之前那样。 叶朝歌无力回应,那一波波的疼痛已经让她无暇他顾。 卫韫知道她的倔强,及时给她嘴里塞了方柔软的帕子,生怕她像之前那样咬伤自己。 他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问承曦,“没什么办法给她止疼吗?” “还不行,白凝散的药效尚存,现在无法为她止痛,不过,她不会疼太久,忍过这一阵便会好了。” 卫韫听到这话,特别想回他一句,疼的不是你,你当然说风凉话。 不过他到底是忍住了。 正如承曦所说的那般,相较于先前的几次发作,这次明显不一样,虽然疼,但叶朝歌全程清醒着。 大约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疼痛逐渐减缓,叶朝歌终于喘了口气。 “还不行,还要再等等。”承曦上前把脉后摇摇头。 白凝散药效霸道,须得尽数化去方才露出中了七毒后的本来脉象,如今虽然大部分已经化去了,但还有小部分残留在身体内,还需等着完全化去才可。 一直到了当天傍晚,白凝散才彻底化去,而叶朝歌已然昏睡了过去。 承曦请来了佑怀,叔侄俩先后给叶朝歌把脉。 “怎么样?”卫韫迫不及待的询问。 叔侄俩对视一眼,承曦道:“先容我们商量商量。” “为何还要商量?有结果但说无妨。”卫韫对承曦的态度恼怒,紧绷的神经让他的脾气处于失控边缘。 …… 第1229章:离开(1) 第1229章:离开(1) “殿下?” 红尘的声音,让卫韫逐渐清醒过来,捏了捏额头,“抱歉,我失态了。” “无妨。”佑怀解释道:“太子妃的毒不是小灾小病,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彼此的看法,再综合集中,尽力找出一个良策,没其他的意思。” 承曦附和:“不错,你且放心,如果真有什么,必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卫韫颔首,吩咐红尘,“你带他们去厢房。” “是。” 在所有人都离开,内室里只剩下他和昏睡的叶朝歌。 卫韫在床前坐下,握上她的手,轻抚她掌心的掐痕。 这些清晰可见,有些都冒血的掐痕,是她刚才留下的,她的固执和倔强,便有了这些的存在。 咚咚—— 敲门声响起。 “何事?”卫韫头也不抬道。 “殿下,是奴婢,红尘姑娘让奴婢送热水来。” “进来吧。” 下人把热水放下,卫韫便让她们出去了,亲自拧了帕子,细致的一点点的为叶朝歌擦拭,又找来干净的亵衣换上。 去妆奁前取了梳子,温柔的为她梳理凌乱的长发。 等打理妥帖,卫韫手捧起叶朝歌的脸,“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温山,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远离是是非非,只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刘嬷嬷在门口听到这话,要敲门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老泪纵横。 也好,离开了也好。 小姐这些年,一直为了旁人活着,如今也该去为自己活。 离开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没有纷争,没有阴谋,没有任何的恶意。 “嬷嬷,您怎么了?” 刘嬷嬷抹了把脸,摇摇头,笑着说:“我没事。” 她是高兴,高兴的想哭。 …… 佑怀和承曦一直商量到了半夜,才有了结论。 他们叔侄俩找到卫韫。 “有结果了?” 叔侄俩对视一眼,点点头,“有了,太子妃所中的七毒,我们大概有了成算……” “什么时候开始解毒?”不待佑怀说完,卫韫便迫不及待道。 “你先别急,听小叔把话说完。” 闻言,卫韫心头一顿,张张嘴,到底没有再问,“说吧。” “七毒的成分差不多也分析出来了,对其中的六毒我和承曦还算有把握,唯独一毒……” 这一晚,东宫书房的灯一直亮到了天亮。 而承曦和佑怀离开时,天光已经大亮。 卫韫送走了他们,独自一个人坐了良久,之后吩咐南风:“去把我的太子冠服取来。” 半个时辰后,卫韫身穿暗红色的太子冠服离开东宫,前往皇宫而去。 他并未去早朝,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 宣正帝下了早朝,宫人便禀告太子进宫,已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 闻言,宣正帝沉默了。 半响,才幽幽一叹,“终究还是等来了这日。” “陛下……” “摆驾御书房!”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走的终归是要走,纵然留住了人,也留不住心。 御书房。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正帝望着面前跪地叩首行大礼的卫韫,苦笑一声,“这是你最后一次对朕行如此大礼?” 卫韫额抵着地面,没有吭声。 “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让儿臣跪着说吧。”这样他能好受一些。 宣正帝没有与他纠结于此,“随便你。” 郭远识趣的带着宫人退下了,不一会儿,偌大的御书房就只剩下父子二人。 宣正帝走到后面,再出来时手上捧着一只长长的檀木匣子。 打开,里面装有泛黄的各种字帖。 从中取出一张,宣正帝抚着上面稚嫩甚至有些歪斜的字体,满怀怀念道:“这是你七岁那年写的,朕说你的字没有风骨,你便挑灯不眠,一直写,一直练,哪怕小手都颤抖了,也不停。” “那时候,朕便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固执,倔强,随朕。” 卫韫微微垂下头。 宣正帝将字帖小心翼翼的放下,又从中抽出一份,上面的字已然显露风光,暗藏锋芒,“这是你十六岁时写的,那时候你已经长大,朕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你捧着这份字帖来找朕。” “你对朕说,你以后绝对不会如朕一般,你会像自己写的那样,只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那时候,朕就知道,你是个极为重情之人,一旦用了情,便会倾其一生甘之如饴。” 宣正帝垂眸,“这一点,你像你母妃。” “上次你来找朕,朕便知道,这个儿子,要留不住了,本来以为,多少还能留一些时候,没想到,不过几日,你又来了,且行此大礼,在未上朝之时身穿太子冠服!” 宣正帝看向卫韫,“韫儿,你告诉朕,可是朕想多了?” 卫韫重重一磕,“儿臣……有负父皇,还请父皇……成全!” “她就那么好,好到让你不惜抛弃太子,抛弃这个江山,抛弃……朕这个父皇?!” 宣正帝痛心疾首的拍桌怒斥。 卫韫不说话,直挺挺的跪在那,脸上一副意已决的模样。 宣正帝看在眼里,深感无力,恍惚间,想起了那一日。 那日,他来找他,告诉他,他累了,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想再继续下去,还希望待那一日之时,他能放他走。 当时他就问他,“你所说的平静,何谓平静,现在的日子不平静吗?” “没有纷争,没有恶意,没有揣测,没有不安,没有忐忑,没有谷欠望,这便是平静。” “儿臣是太子,倘若儿臣不是太子,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她又怎会被盯上?今日是宁缺,他日还会是别人,在这看不到的暗处,有太多太多的人心存恶意,今日是对儿臣,明日对她,再一日便是对三个孩子。” “父皇,人生短短数十载,儿臣不希望因为权势名利或是地位,而失去任何一个人。” “那朕呢?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是,您是父皇,是父亲,这一点,不论是何时何地,都不会改变,即便儿臣离开了,依旧会在心里挂念您,回来看您。” …… 第1230章:离开(2) 第1230章:离开(2) “你当真要走?” 他当时的那声肯定且又坚定的‘是’,至今还历历在目,时不时的回响在耳畔。 那时候,他便有种感觉,这个儿子,留不住了。 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事情真正发生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宣正帝目光复杂的望着这个曾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那个他曾想要看他能走到何时的儿子,那个口口声声说,绝对不会走上他老路的儿子。 最后事实证明,他的确没有走他的老路,他做到了,择一人,倾一心。 只是,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他要失去这个儿子。 “求……父皇成全!” 卫韫的声音,拉回了宣正帝的思绪。 望着固执决绝的儿子,他有些站不住,扶着御案慢慢坐下,声音没有了刚才的痛心疾首,此时此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只是一个即将失去儿子的父亲。 “你让我成全你,那你可有想过,你走了,江山怎么办,我怎么办?” “卫成已然蜕变,凭他的才能,未来定会是一位好的君王,有他在,大越必定繁盛,至于您,韫儿永远是您的儿子,儿子会在远方为您祈祷,愿您一生康健。” “你!” 宣正帝眼睛瞪大,“你当真是连后路都安排好了!” “请父皇成全!” “滚!”宣正帝扫落案头上的奏折,“你给我滚,朕不想再看到你,滚!!!” 卫韫垂下眼睑,“儿臣……谢父皇成全!” 最后深深的磕了三个头,卫韫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父皇,您虽不是个好丈夫,但您是个好父亲,您或许不知道,儿臣一直视您为骄傲。” 卫韫走了。 宣正帝一直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到,方才缓缓闭上,一行热泪落下。 他一直希望,这个儿子能认同他,可这一日他终于等到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郭远悄无声息的走近前,“陛下若不舍,又何苦勉强呢?” 宣正帝叹了口气,“留得了一时,又能留得住几时,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倔强和固执,只怕最终留来留去,留成仇。” “倒不如如他所愿,放他离开,自此天高海阔,任由他自己飞翔吧。” 郭远闻言,目光复杂的望着眼前伺候了几十年的皇帝,最终在心里只剩下一声叹息。 都说自古以来,能坐上这个皇位的,皆冷心冷情,可宣正帝却并非如此,他不但是个好君王,也是一位好父亲。 在众多大臣的眼里,陛下只爱重太子,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对于其他儿子,他也是无愧的,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只有他这个近侍知道,大越的皇室能有今日,概是陛下在无人之时,殚心竭虑安排所致。 陛下曾经说,一姓之间的杀戮,他希望在他这一代止步。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不管是宸亲王,还有康王,亦或是其他。 大越能有今日的繁盛,陛下所付出的,他都瞧得一清二楚。 正如太子所言,或许,陛下不是个好丈夫,他辜负了最深爱的女人,也失去了深爱的女人,辜负了后宫众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也是一位好父亲。 “陛下,苦了您了。” 宣正帝一愣,苦笑一声,“罢了,罢了。” …… 当日,宣正帝下旨,太子奉旨代他前往江北探查。 半月后,太子和太子妃路遇流寇,自此失去踪迹。 陛下派人前去搜救。 一月后,两具男女尸体被找到,因腐烂严重,已经看不出真容,但从其尸体上所佩戴的物件,分辨得出,乃太子和太子妃所有。 宫里敲响了丧钟。 宣正帝失去儿子儿媳,悲痛欲绝,罢朝七日。 又过了半个月,封康王卫成为太子。 大越上下哗然。 群臣长跪反对,更有甚者不相信太子就这么死了,纷纷求皇上收回成命,继续派人搜救太子殿下,而这些,皆被宣正帝一概驳回。 御书房。 大长公主不顾郭远的阻拦,硬闯而入。 “陛下,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大长公主怒到了极致,完全不顾及身份,对着宣正帝大声怒斥,一双眸子好像喷火一般。 “陛下,老奴,老奴拦不住长公主。” 宣正帝挥挥手,“你先退下吧。” “是。” 郭远带着人退下了。 不一会,御书房中只剩下宣正帝和大长公主两个人。 仿佛没有发现大长公主的愤怒,宣正帝微笑着话家常,“皇姐怎么有时间来了,三个孩子可还好?有没有闹腾?” “孩子?” 大长公主嗤笑道:“你竟还会关心那三个可怜孩子?你既然关心他们,为何不继续派人找,韫儿可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草率,这么狠心了?” “还有那三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所有人都说,前太子的孩子,没有父母的依靠,虽是皇子皇孙,可在这皇宫里谁还把他们当回事?” 或许是怒到了极致,大长公主的身体微微颤抖。 “三个孩子的处境皇姐不必担心,不论是谁,都不会慢待他们,成儿也会视他们如己出……” “简直是胡说八道,卫成会视他们如己出?难道你忘了,卫成和韫儿一直不对付,你指望他对韫儿的孩子如己出?” “还有,就算韫儿他们真遭遇了不幸……”说到此,大长公主声音哽咽,“那也不必这么急着立太子,你大可等着双胞胎长大,你如今身子硬朗……” 完全可以等到双胞胎长大,也完全足以再培养一个太子,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草率的立太子,而且还是立的卫成! 大长公主承认自己偏心,且也不待见卫成,在她私心里,自然是偏向卫韫和他的孩子。 所以,她极为不满宣正帝的做法。 当然,她最不满的是,他竟然就这么放弃了,仅凭着两具腐烂的尸体就判断卫韫和叶朝歌死了,何其荒谬! …… 第1231章:离开(3) 第1231章:离开(3) “皇姐,你先冷静些听朕说……” “你让我如何冷静?我这一生无儿无女,在我心里,韫儿就是我的孩子,这些年,如果不是他,我早就随着,随着驸马去了,你可知道,韫儿是我活下去的支撑!” 大长公主越来越激动,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怒吼:“而你呢,你这个父皇竟然如此……如此放弃他,你对得起死去的齐妃吗?你对得起韫儿吗?你对得起……对得起我吗?” 这些年,她为了卫韫倾尽一切,尽管他不是她的儿子,可是在她的心目中,早已与自己的亲子无异,在得知卫韫和叶朝歌出事的消息,她便倒了,自此生病,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坚信着,坚信着他们不会有事。 她等啊等,可等来的不是他们平安归来的消息,竟然是……竟然是丧钟! 以及立卫成为太子的诏书! 那一刻,她还在为宣正帝开脱,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或者说,他被要挟了,对,一定是这样,毕竟,他对韫儿投入的心血不比她少。 所以,她来了。 可在看到宣正帝那张微笑平静的脸庞,她突然就恍悟了,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谁能要挟得了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所有的一切,可那时候,仍旧保存着一丝丝的理智,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不能放肆,纵然她是他的皇姐,也不能。 她忍啊忍,宣正帝的态度,终于让她忍不下去了。 眼前的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皇帝! “皇姐,你冷静点!”宣正帝拔高音量大喊,多少起了点作用。 他叹了口气,“皇姐,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真不管韫儿的死活,别说是韫儿,就是其他孩子,我也不会不管不顾。” “事到如今,皇姐你真没有半点怀疑吗,怀疑韫儿的死?怀疑这整件事?” 大长公主一顿,抬起泪蒙蒙的眼睛,“你这话是何意?” “不是朕放弃了韫儿,也不是朕抛弃了他,是他,是他放弃了江山,放弃了朕这个父皇,他抛弃了这一切!” 原本宣正帝并不想对大长公主讲实情,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刚才大长公主的歇斯底里和疯狂吓到她了,生怕她真因此而崩溃。 他一直都知道,韫儿是皇姐支撑下来的支柱,当年驸马去世,皇姐便想跟着去,至今他还记得当时皇姐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了,驸马一个人在地下太孤独了,她要下去陪他,她答应过他,会与他相伴一生一世。 那时候,他便知道,皇姐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后来,齐妃有孕,之后,她们二人单独关在殿中半日,打那以后,皇姐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整个人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虽然后来的几年,皇姐一直浑浑噩噩的待在公主府,但确实是没有再动过去陪驸马的心思。 直到齐妃病逝,皇姐才从公主府走出来,皇姐走出来了,便轮到他浑噩度日了。 也就是在那时,他你爱知道,当初齐妃劝住皇姐,便是以她腹中的小生命,也就是韫儿,齐妃告诉她,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 而齐妃的早逝,彻底让皇姐清醒过来,之后,她对韫儿格外上心,经常说,韫儿就是她的孩子,除了叫她一声姑母之外,与亲子无差。 韫儿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宣正帝很担心,她会崩溃。 便决定与她讲了实话。 可实话往往是难以接受的,大长公主就有些接受不了,“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韫儿抛弃了我们?” 事已至此,宣正帝也不再瞒着她,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大长公主听得应接不暇,一个接一个的信息,差点把她打蒙了。 在宣正帝说完后,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把所有事理顺。 总结下来就是,卫韫和叶朝歌先前的外出游玩并不是真的游玩,而是叶朝歌被宁缺掳走,卫韫是去救人,而在这期间,叶朝歌中了毒,有性命之忧,唯有去七星谷,在七星谷的寒潭方能有活命的机会。 而通过这次叶朝歌中毒,她的侄子,卫韫,想通了许许多多的事,决定放弃所有,带着叶朝歌回归平淡,大隐隐于市。 而后面的这些什么巡视,什么遇险,什么尸体,都是宣正帝安排的,毕竟,卫韫想要真正的平静,只有对外公布他死了,否则,即便他真的卸去了太子,抛弃了这一切,也依旧不得安宁。 大长公主明白了。 难怪宣正帝会那般草率敷衍。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大长公主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你就放他走了?” “不放他走又能如何?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啊,而且,叶朝歌如果真的因此死了,韫儿又岂会独活?这一点,皇姐和朕最清楚不是吗?” 大长公主沉默了。 是啊,他们都是过来人,都曾经历过这些,承受过心爱之人先一步离开的悲痛。 假如叶朝歌真的死了,卫韫不但不会独活,且会恨死他们。 看着宣正帝脸上的无奈,大长公主突然间明白了,不是他舍得,只不过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放他离开,比起儿子恨他,失去儿子,他选择了放手。 如果换做是她,怕是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更何况,他们都是有过相同经历的人。 “叶朝歌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没有消息或许便是好消息,假如那孩子去了,柔然会给朕传信。”所以他才会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早知会这样,当初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娶了那叶朝歌!” 大长公主后悔啊,早知如此,当初她宁愿去做那个恶人,也绝不让他们成亲。 还有宣正帝,这门亲事是他一力促成的! 想着,大长公主怒目瞪他。 …… 第1232章:离开(4) 第1232章:离开(4) 宣正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门婚事当初是他先提起来的,但是,若不是韫儿自己同意,就算他在极力撮合,也不会有今日。 说白了,是他牵的头不假,但最终还是卫韫愿意。 其实说实话,要问他后悔不后悔,说不后悔是假的,后悔的,怎么可能不后悔,自己花费了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太子,最心爱的儿子,说给拐跑就给拐跑了,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不,是早就青了。 假如他知道会有今日这种结果,当初打死他也不会牵这个头。 只是,事已至此,后悔又能怎么样? 孩子都生三了,而且,儿子也都给拐跑了,再后悔也不会改变什么,就算他想改变,也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 还是那句话,总不能真的父子成仇人吧? 为了这事让他们父子反目成仇,他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宣正帝用力一叹。 算了算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样的结果,除了接受又能如何? 宣正帝是接受了,且心态良好,可大长公主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 当初一开始她就不喜欢叶朝歌,一来觉得她配不上她的侄儿,二来她的名声实在太差劲了,三来,叶朝歌那个人让她喜欢不上来。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也不至于对她百般刁难。 可她即便再不喜,最终还是妥协了,而在他们成亲后,她也试着接受了叶朝歌,这几年下来,相处的也不错,而且,是个能生的,不过几年,便给韫儿生了三个孩子。 如今打心眼里,她已经接受了叶朝歌,就想着,虽然这孩子百般不是,可有大局观,一心向着韫儿,以后待宣正帝百年,韫儿登基,也会是个好的一国之母。 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把她的侄儿给拐跑了! 先前的改观,在这一瞬间尽数喂了狗,对叶朝歌恨得可谓是咬牙切齿。 可除了这样,也真做不了什么,总不能去把人找回来吧? 这可能吗,现实吗? 分明就是不现实的。 所以,大长公主纵然对叶朝歌恨到了极致,也只能干瞪眼,嘴上抱怨抱怨,骂两句,也就那样了。 “三个孩子……” “这个皇姐放心。”说起三个孙子孙女,宣正帝有些自得,这里也没外人,当着皇姐的面便也没那么多的顾忌,一脸得意道:“一开始韫儿是想带着三个孩子走的,不过,朕给否决了。” “哦?” 大长公主有些好奇。 “哼哼,儿子既然注定留不住了,那留孙子也是一样,再说了,皇姐你想啊,有三个孩子在京里,就算他们跑到天涯海角,总还会回来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三个孩子。 在这件事上,宣正帝承认自己耍了个心机。 在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留不住儿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不过,他培养了他这么多年,总不能他想走就走,放他走可以,但是,有条件! 那就是把三个孩子留下。 当然,这件事当初他也是好说歹说才让卫韫点头的。 大长公主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消化,默默的对宣正帝竖起了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宣正帝略有些得意。 可他还没得意多久,便听大长公主又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立卫成为太子?” 宣正帝一愣。 “你把孩子留在京里,难道不是有别的打算?既然如此,为何要这么快的立太子?” 宣正帝无奈,“皇姐,你误会了,朕留下孩子,并不是要重新培养一个太子,朕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怕等不到他们长大。” “怎么可能,你现在身体硬朗,正值壮年,哪有你说的……” “当初留下孩子,就是单纯的留下他们,没有其他的想法,至于壮年不壮年的,朕也累了,而且,他们是韫儿的儿子,谁能保证以后不会走韫儿的老路,若到了那时,朕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这……” 宣正帝的话,让大长公主哑口无言。 “可也不能是卫成,你忘了,当初他和韫儿不对付,你也说了自己百年之后,你把孩子留在上京,真等到那一天,卫成会善待他们吗?” “姑母放心,我会善待他们。” 卫成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大长公主一跳。 紧跟着,他从内殿里出来。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这!”大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看卫成又看看宣正帝。 后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成儿一直在内殿帮朕批奏折。” 他没说吗? 记得说了啊。 对了,想起来了,皇姐一进来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质问,然后他忙着解释,就忘了。 大长公主沉了脸,当着卫成的话,也不避讳,“既然你在这,那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你说你会善待他们,我凭什么相信你?” 卫成摇摇头,“姑母不必相信,只需要看就好。” “看?” 大长公主讥嘲一笑,“待我和你父皇百年之后,如何看?做鬼看吗?” “咳咳,皇姐,别这样。”宣正帝打圆场。 “怎么,我说错了?”宣正帝不说话还好,一听他向着卫成说话,大长公主便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向着他了?” “我……” “姑母,您莫急着恼火,听我说,您其实不必担心我会对孩子们不好,他们不只是皇兄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大长公主一顿,“什么意思?” 卫成微微一笑,郑重且肯定道:“我不会要孩子,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咣当! 茶盏落地开花。 “你……”大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卫成点点头,“姑母不必怀疑我话里的真实性,这件事我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不是一时的冲动或是其他。” 他不想再出现第二个徐明珠,也不想这一辈子再对不起第二个女人。 “你疯了?”宣正帝至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卫成摇摇头,“我很清醒,也很冷静。” …… 第1233章:离开(5) 第1233章:离开(5) 卫成的话,不亚于突然爆炸的火药。 既突然,又威力强,且波及范围广。 直接将大长公主和宣正帝炸懵了,纷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只是,比起宣正帝,大长公主则最快冷静下来,到底不是自己最看好的孩子,故而,卫成的决定,给她的只有惊讶和意外,至于其他的情感情绪,那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她反应的很快,看向宣正帝,“你知道这事?” 后者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目光复杂的看向卫成,“什么时候想的,怎么不曾听你说起过?” 卫成如实回道:“刚才。” 大长公主:“……” 刚才想的就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这分明就是为了糊弄她! 奈何,卫成不给她发作的机会,“将军府今儿个又宣太医了,儿臣去看看,父皇,姑母,儿臣告退。” 宣正帝一听,便挥挥手,“你去看看吧,让他老人家注意身体,缺了什么你就来找朕。” “是。” 卫成退出了殿,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大长公主不满的诘问。 卫成摸了摸鼻子,姑母是父皇的皇姐,就让父皇自己应对吧。 刚到宫门口,一个内侍便拦住了他的去路,“太子殿下,娘娘有请。” 卫成面无表情道:“孤有事,就不去看母妃了,你让母妃保证身子,有时间孤再去永福宫请安。” 一听这话,内侍急了,他此次过来,可是受了贤妃娘娘的死命令,让他务必请太子殿下去永福宫。 如果请不到人,他也不必回去了。 从得了这个差事那一刻,他便知道,这定然是个苦差事,如今整个永福宫上上下下都知道,贤妃娘娘和康王,不,现在的太子殿下,早已离了心,认真算一算,太子殿下已经许久不曾到过永福宫了。 至于什么,倒也能听到些风声,只是,这都是主子的事,他一个内侍能怎么办,自来便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除了硬着头皮拦人之外,也没他法。 “殿下……”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卫成便脸色一沉,“大胆!” 内侍吓得赶紧跪地。 “你就回去告诉母妃,她若想保有原有的尊容,便安守永福宫,否则……”卫成沉了沉嗓音,“否则,孤即便成了太子,也非免死金牌!” 说完,卫成便绕过去走了。 内侍见状还要再拦,谁知,侍卫先一步挡在了他的前面,就这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卫成走远而没有办法。 咬了咬牙,回了永福宫。 这边的小插曲,很快便有人报到了宣正帝跟前儿。 “说吧,皇姐不是外人。”宣正帝道。 “是。”郭远便将刚才下面人报来的事说了一遍。 宣正帝听后,冷哼一声,坐在那沉吟稍许,随即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永福宫,朕近来为先太子所有忧,心神不宁,让她在永福宫给朕祈福。” 郭远一听,头低的更低了,陛下这是打算动手了。 不,准确的说,这次是警告,下次,恐怕这祈福的地方就该换一换了。 郭远退下去后,宣正帝转向大长公主,“皇姐,你刚才也看到听到了,成儿已非当初的成儿,而且,韫儿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言外之意,卫成今日的太子之位,是卫韫提议举荐的。 大长公主又不傻,自然听出了宣正帝的弦外之音,逞能道:“卫成最善于伪装,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哼,现在是一个模子,明日说不准就换另一个模子了,不到最后一步,话都不要说得太满了,走着瞧!” “皇姐你……” 宣正帝想说什么,可想着大长公主的固执,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除非自己想通妥协,否则,他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怕也说不动她分毫。 罢了,说来说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就顺其自然吧。 而且,有句话皇姐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走着瞧便是,是红的还是黑的亦或是白的,时间会是最好的证明。 话分两头。 将军府。 祁继仁靠在软垫上,笑意吟吟的对前来探望他的卫成道:“有劳太子殿下跑这一趟,是老臣的不是惊扰了陛下和殿下。” “老将军不必同我这么客气,我答应……会照顾祁家和叶家,您身子没事吧,太医怎么说,父皇让我带来了些药材给你,老将军要保证身体啊。” 自卫韫和叶朝歌出事的消息传来后,祁老将军便对外称病。 外人只当他是真病了,但其实不然,只是装病给外人看的,可没想到,装来装去,竟然真的病了,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换季了,染了风寒。 祁继仁摆摆手,“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我啊,其实也该服老了,以前总觉得自己还能动,可现在才看,老喽。” 祁继仁在说这话时,语气里说不出的怅惘。 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曾经,他为了大越,在结发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未能陪在身边。 后来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后悔的,他对得起大越,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虽然对自己的女儿有所亏欠,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舍就有得。 可慢慢的发现,其实他错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老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回想过去的种种,越想越后悔,在他的记忆中,竟然不是开心快乐,有的只是后悔和遗憾。 纵观他这一生,亏欠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也或许是他双手沾满了鲜血的缘故,因果循坏,所有不好的事,都报复在了女儿,外孙女的身上。 想着这些,祁继仁用力的叹了口气,“殿下不必在我这把老骨头上耗神了,我没事。” 卫成拍拍他的手,“您老人家要保证身子,有人可是一直在惦记着呢。” 祁继仁颔首,“敢问殿下,可有消息传来?” “尚且没有,但这是好消息不是吗?” 祁继仁一怔,跟着笑了起来,附和道:“说的是。” …… 第1234章:离开(6) 第1234章:离开(6) 祁继仁到底是活了快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被小辈给瞒着呢。 更何况,他戎马半生,不论是感官还是敏锐度,皆比普通人强许多。 当初,从卫韫接了叶朝歌回来,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只不过,一开始他也没往别的地方想,真认为是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可过了无数个两天,依旧不好,那就不对了。 而且,叶辞柏是他一手带大的,以前他就说过,他屁股往哪撅,心里算计什么,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 他也承认,随着一次又一次,外孙的演技得到了明显的提高,心眼也多了,知道他会看穿看透,不往他跟前儿凑。 可他也不想想,即便不往他跟前儿凑,他就不会多想了? 而且,这也恰恰好是反常的时候。 依着他的原本性子,此次回来,必然会将路上所遇所见嘚吧嘚吧讲好几遍,然而事实并没有,他的过分安静,更加加深了他的猜疑。 祁继仁是个很有心计通透的人,在察觉到反常时,不是没想过找外孙或者谁摊牌,可他忍下来了,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既然他们不想他担心,那他又何必让小辈担心呢。 人这一辈子,有时候难得糊涂不是坏事,偶尔装傻一次,对他,对其他人也不见得是坏事。 所以,他看着叶辞柏上蹿下跳,看着外孙媳妇绞尽脑汁的劝他,明面上,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暗中,则早已派人将叶辞柏的行踪都探知的一清二楚。 要不然说,姜还是老的辣。 直到数月前的那一天夜里,卫韫找了过来,他对着他跪下了。 那时候他便知道,有些事,即便是装傻,也不代表着就能傻过去。 之后,陛下下旨,命太子卫韫代他外出巡视,再没多久,便传来卫韫和叶朝歌失踪的消息,那时他便装病。 一来,是给外人看的,二来,他也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装,竟然真的病了。 这时他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已经度过了曾经那些无所不能的年岁。 他服老了。 人一旦服老,不管看什么事,想什么事,想法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如今他现在,只希望这几个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只是平平安安,其他的,别无所求。 …… 送走了卫成,祁继仁便去看望祁氏。 这段时间,不只是他病了,祁氏也病了,比他还严重,其实他也知道,祁氏的病是心里的病,女儿的心情,作为老父亲,也不是不懂,她的愧疚,这些年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只是,日子一直过得平顺,倒也没什么,可一旦有了引线,那些愧疚和自责,便会重新牵出来。 “父亲怎么来了,您还病着呢。” 祁氏脸色很苍白,整个人明显没有力气,说两句话便咳嗽个不停。 祁继仁亲自过去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去,“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祁氏勉强扯出一抹笑,“父亲不必担心,女儿没事。” 祁继仁看着她勉强的笑意,叹了口气,握上她的手,“你心里的苦,为父都知道,也明白,只是,这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而且,你这样下去,最终苦的还是你自己,且还会累得旁人担心。” 祁氏眼圈猛地一红,终是没有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泣不成声,“我当初为什么就没死了呢,我要是死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条命是所有人费劲了心思都救回来的,更是绮罗拿自己的寿命换的,你现今说这些话,对得起他们吗?” 祁继仁厉声呵斥,打断祁氏的话。 祁氏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莫哭了,人啊,就是如此,有些事要忍着,要受着,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旁人,墨慈那丫头这段时间一直两边跑,人都瘦了一圈,你不为自己,也心疼心疼她,赶紧让自己好起来。” 默了默,祁继仁又道:“还有你的外孙和外孙女,歌儿他们不在身边,如今他们的身份又尴尬,纵然东宫的人都是卫韫安排的心腹,可保不齐时间长了会起二心,你得好起来,他们需要你照顾呢。” 祁氏自暴自弃,“我连自己都照顾好,又哪有脸去照顾他们。” “又在胡说!” 祁继仁沉声道:“事情还没到绝望的一步,你怎么就自己先绝望起来了?刚才康王,不,是太子殿下来过了,他们那边如今并没有消息传来,但他说的也对,现如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咱们在这边,可不能先自己绝望了。” “父亲……” “听话,坚强点。” 在祁继仁的安抚下,祁氏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她靠在软垫上,拿着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我已经好多了,谢谢您父亲。” 祁继仁摆摆手,“你要真想谢我,便赶快让自己好起来,去东宫看看那三个孩子。” “他们怎么了?可是不好?” “没有没有,只是让你去瞧瞧,刘嬷嬷是自己人,这是放心的,只是到底她也是个下人,怕是镇不住那些起二心的,你去看看也能放心些,到时我让辞柏陪你去,多少也能压一压。” 祁继仁也知,这样的情况是极少发生的,一来现今太子刚出事,陛下还有大长公主都在,而且卫成的态度也很明确,短时间内,纵然有别的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 可是,保不齐以后也会一直这样,祁氏和叶辞柏去,第一,也表明了将军府和叶家的态度,第二,这段时间他们也的确很久没去看三个小的了。 “父亲……” 祁氏欲言又止。 祁继仁挑挑眉,“有什么话便说吧。” “是新太子,东宫自古以来便是储君之所,如今新太子已立下,这搬宫之事……” 祁继仁面色沉了沉,“我也不瞒你说,朝中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 这段时间,他虽然抱病在家,不曾上朝,但对于朝局的动向,却是不曾错过的。 …… 第1235章:离开(7) 第1235章:离开(7) 朝中之人惯来是见风使舵的,更何况,对外的宣称是,卫韫和叶朝歌已遇害身死,且陛下重立下储君,大局已定,即便有心也无法。 总不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所以,朝中大多数人已然倒戈去了卫成那边。 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整件事,卫成参与其中,只当卫成与卫韫依旧不和,如今卫韫死了,卫成成为太子,纵然他无心,也不曾表现出什么来,但朝臣自有朝臣的想法。 哪朝哪代,都不缺为讨好主子而不惜踩他人的人。 一开始朝中还算平静,虽然祁继仁也知道,这样的平静只是一时的,早晚会重新热闹起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前两天他收到消息,朝中已有大臣上奏,请陛下下旨将皇孙三人迁出东宫,东宫乃太子所配,前太子和太子妃既然已经死了,就没有皇孙霸占在内的规矩。 当时得到消息时,他差点气得拿了佩剑去该大臣府上质问他,他究竟知不知道,他所说霸占东宫的皇孙才不过牙牙学语的孩子! 只是到底忍下来了,这样的争辩毫无意义,更不会改变什么。 虽然最终,这些上奏皆被陛下不轻不重的挡了回去,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说到家的实话,他如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让祁氏前去东宫,让众人看到祁家的态度,多少能起点镇压的作用,尽管这样的做法只是一时的,该来的谁也逃不掉。 但至少在想到解决之法之前,先压一压朝中各人的心思。 …… 第二天,祁氏便带着墨慈去了东宫。 自昨日与老父谈过之后,这一宿她都没睡着,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她的三个外孙,所以天一亮,她就派人去了叶府,叫上墨慈,一起去东宫。 “老奴见过两位夫人。”海总管得讯赶过来。 “别多礼了,公主和小殿下呢?”祁氏迫不及待道。 海总管微微一笑,“大长公主正带着呢,老奴带二位夫人过去。” 在去绮歆楼的路上,海总管将这段时间的情况简单的讲述了一番。 得知大长公主大多数时间都在东宫守着三个孩子,祁氏稍稍松了一口气。 “妇人祁氏携儿媳见过大长公主。” 要说大长公主现今最不待见的人是谁,那便是非叶家和祁家人莫属了。 倒也不是对这两家有什么意见,而是因为,祁家是叶朝歌的外家,叶家则是叶朝歌的娘家。 说白了就一句话,但凡是与叶朝歌有关的人或者事,她都不待见。 虽然与宣正帝聊过,对这件事也有了新的认知,但是,心里的那道坎说什么也去不了,她已经认定了,就是叶朝歌拐跑了她的侄子。 所以,此时见到祁氏和墨慈,大长公主本来带着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久不叫起。 海总管见状,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偷偷的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自是知道自家公主心里的火气,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公主,祁夫人还病着,您看……” “哼,既然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给孩子们过了病气!” 不待赵嬷嬷把话说完,大长公主便没好气的打断道。 只是到底嘴硬心软,看着祁氏的确苍白的脸色,再加上也隐约看得出在这个时候,祁家和叶家来人代表着什么,最后还是把人叫了起来。 人虽然叫起来了,但也不曾赐座,而是就这么把祁氏和墨慈晾着。 这般过了一会,祁氏深吸口气,出声道:“妇人斗胆,有话与长公主说,还望公主成全。” 大长公主逗双胞胎的手一顿,想了想,便让赵嬷嬷和刘嬷嬷带着双胞胎出去了,海总管则带着墨慈去了旁边的厢房。 噗通! 祁氏跪在地上,头往地上重重一磕,“还请公主原谅。” 大长公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身形瘦削的祁氏,撇开眼,口是心非道:“此事与你无关,本宫没什么可原谅的。” “不,此事虽说与我无关,但女债母偿,虽然我并不觉得歌儿有什么错,但大长公主心里有气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还希望公主把气都撒到我这个母亲身上。” “你好大的胆子!不觉得你女儿有错?若不是你女儿,本宫的侄儿又怎会……” “可公主,发生这些事,也非歌儿所愿啊。” “你!” 大长公主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祁氏跪在那,眼眶通红,“从她出生,她便身不由己,不能投胎到有能耐的母亲肚子里,她的出生,出身,都不是她能选择所愿的,就像是当年,她若是知事,又怎会被奸人得逞拐走?” “回来后,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又有哪一件是她所希望所愿意的?将心比心,太子殿下离开,大长公主心痛如绞,歌儿又何尝不是,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这又岂是她所愿意的?” 大长公主抿唇不语。 祁氏擦去眼泪,“大长公主心里的气和恨以及怨,我都明白,也理解,今日换做是我,亦是如此,只是希望,公主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有什么怨恨便冲着我来吧。” 大长公主看向她,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开口,“你且起来吧。” “公主……” “要说本宫原谅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恨归恨,怨归怨,事情本宫还是分得清楚的,不管叶朝歌是身不由己还是非她所愿,她拐走了本宫的侄儿是事实。” 闻言,祁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公主……” “但是有一点,是改变不了的,叶朝歌也是本宫的侄儿媳,是三个孩子的娘,而且,本宫也知道,此事也全非叶朝歌一个人的责任,还有韫儿……” “不不,与太子无关。” 大长公主苦笑一声,“怎会无关,若非他用情太深,事情又何至于走到今日这步?” 祁氏不说话了。 “本宫的怨恨并不会影响什么,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稚子无辜,本宫自不会迁怒他们。” …… 第1236章 第1236章 正如大长公主说的那般,虽然她对叶朝歌百般怨恨,但对于小铃铛和双胞胎三个孩子,却是极好的。 不但如此,且亲自坐镇于东宫。 明面上说是照顾三个孩子,但其实都清楚,她是在变相的告诉所有人,东宫虽然没了主人,三个孩子的爹娘不在了,但还有她这个皇姑奶奶。 她再不济,也是大长公主,宣正帝的皇姐,谁也休想越得她去! 宋氏和墨慈与她有着共同的目的,虽然大长公主再不满,再不喜,也不曾真的过度为难,顶多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大长公主走了,走前话说的不中听,但祁氏和墨慈又非不识好歹的人,看得出,大长公主此举,是让她们单独与三个孩子待一块。 一段时间不见,孩子们又长了不少。 小铃铛早已认人了,抱着祁氏一口一个甜甜的叫外祖母,叫墨慈舅母。 小铃铛长得和卫韫像,打从她一出生就是卫韫的模子。 可现在,不管祁氏怎么看,都觉得她是自己女儿的翻版,抱着小铃铛流眼泪。 “外祖母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铃铛帮你报仇!”小铃铛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一副我是公主我怕谁的模样。 祁氏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抱着她,“没人欺负外祖母,外祖母只是想你娘了。” “哦。”小铃铛人小鬼大的拍拍祁氏的后背,安抚道:“外祖母别哭,娘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再等等好不好?” 小铃铛的懂事,让祁氏一时间悲从心来,情绪一度失去控制。 墨慈见状,连忙劝道:“母亲,您冷静些,莫要吓着三个孩子。” 要说祁氏现在的软肋是何,那便是非小铃铛和双胞胎莫属,当即便努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跟着刘嬷嬷去了后面洗了把脸,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基本上平复了下来。 相较于小铃铛的活泼,双胞胎虽然小,但很明显要沉稳许多,全程乖顺的窝在祁氏和墨慈两侧。 婆媳俩在东宫待了一上午方才回去。 离开前,特地让海总管带她们去见了大长公主。 比起最开始的疾言厉色,大长公主的情绪也被赵嬷嬷安抚住了,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也表现的不待见祁氏和墨慈,但态度已然好了不少。 “三个孩子你们不必挂心,有本宫看着,谁也欺不到头上去,你们回去告诉老将军,你们两家也别闲着,该做的便做。” 墨慈心下一跳,拉着祁氏连连应声。 “行了,你们回吧。” 待祁氏和墨慈走了之后,赵嬷嬷便叹气道:“公主,您最后那番话有些过了……” “过了?”大长公主哼了一声,“本宫可不觉得过了,本宫就是不相信卫成,他现在看着是老实,那是因为还没到时候,等到了时候,这上京哪里还容得下韫儿的孩子!” “唱的比说的都好听,本宫一个字也不信!” 赵嬷嬷闻言忍不住的连连叹息,“可即便如此,不是还有陛下和您吗,如今祁家和叶家也表了态,即便是康王,太子真容不下小殿下们,也得掂量再三。” “现在是这样,以后呢?”大长公主打的是长远盘算,“陛下如今已经被卫成迷惑了去,就算有本宫在,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又远离前事多年,早已没了与之抗衡的能力,可祁家和叶家不一样,老将军虽然年纪大了,这两年也逐渐退出了朝局,可他的影响力是无人可动摇的,还有叶辞柏,他正值最好的年岁,又是三个孩子的亲舅舅,只要他们在前朝抵得住,以后如何,谁敢说是既定的!” “还有那卫成,说好听点不要自己的孩子,本宫就不信,他真不要!他现在还年轻,未来的变数实在是太多,本宫不能不防!” 说到此,大长公主脸上的尖锐褪去了些,有些无力道:“本宫终究是老了,还不知有几年好活,在去见驸马之前,我必须把三个孩子安置好,就算,就算以后不能坐上那把椅子,也要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赵嬷嬷顿时老泪纵横,“您可别说这种丧气话,您还年轻呢。” 大长公主摆摆手,“你也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以前啊,本宫是巴不得赶紧去见驸马,可现在,本宫就想着多活个几年,护着孩子们长大。” “公主!” “好了好了不说了。”大长公主摆摆手,“本宫不说了还不成。” …… 回到将军府,叶辞柏也在,墨慈便将大长公主的意思转达给了祁继仁他们。 祁继仁听后,皱起了眉头。 坐在那沉默着不说话。 “大长公主的意思这是担心卫成对他们下手?”叶辞柏沉声道。 墨慈点点头,“这是其一,恐怕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叶辞柏也不说话了。 这所谓的另外一层深意,只要是长了脑子的,就能听出来。 生在皇家,一生当中就两个重点,一是活着,二是高高在上的活着。 大长公主的深意,恐怕这两样都占。 一时间,房中陷入了静默。 良久。 “外祖,此事您怎么看?”叶辞柏道。 祁继仁掀了掀眼皮,“大长公主未雨绸缪,也不是没有道理,陛下如今虽然身体硬朗,可卫成已然是太子,过段时间必然会辅政,有些事早做准备也没错。” “这倒也是,就怕那卫成扮猪吃老虎。” “那倒不至于,他现在应该是用心的,如若不然,卫韫离开前也不会提出让陛下立他为太子,而且,这两年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有目共睹。” “那……” 祁继仁目光一沉,“怕就怕权势迷人心,自古以来帝王皆是多疑,现在纯良,日后得到了权位又怎样,谁也不敢保证。” “大长公主说得对,该做的就做,不求争权夺势,但至少能自保!” 叶辞柏面色一肃,“我懂了,外祖放心。” “明日开始,让乐平恢复往常的课程。” 乐平是他一手教导,日后也必会向着祁家! …… 第1237章:安好(1) 第1237章:安好(1) 七星谷在柔然属于特殊的神圣之地。 四面山谷环绕,入口神秘莫测,更设有毒瘴,若非谷内邀请的客人,或是非谷内之中,但凡闯入者,其命必诛。 这也是为什么,柔然能安然存在百年千年,而不被世俗外界侵扰,概因七星谷这处天然屏障挡在前。 其实说白了,柔然的情况简单点说,就是他们自己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样的日子有利有弊。 而经过百年千年岁月的锤炼,柔然的弊端也逐渐显露出来,粮食成为了近十几年来柔然最大的问题。 因着闭塞,地处原因,越来越多的问题出现,水源,土壤。 柔然最初打的是趁着大越与北燕开战之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只是这个计划因着曦琼王承曦的缘故,最终变成了与大越结为邦交。 大越派了人过来,为他们解决最基本的农作物的问题,经过这两天的缓冲,柔然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至少不会再出现饿殍满地的这般令人痛心的事件。 柔然其实本来就没有太大的野心,若真有野心,又岂会闭塞百年之久,如今最基本的问题解决了,他们更是重新过起了最简单的日子。 不过要说与大越结为邦交的变化,不只是粮食问题得到了解决,还有对大越人,他们不再想最初那般排斥,很多柔然人也开始渐渐往外走,而大越的商人也会来到柔然。 “柔然能有今日,多亏了你。”承曦发自内心的对身侧的卫韫说道。 后者笑笑,“人与人之间有来有往方能长久,国与国之间亦是如此,柔然受了大越的帮助,同样的,柔然对大越亦有付出,不过是相互罢了。” 承曦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笑完,他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其实人还是简单点好,就拿我们这些柔然的百姓来说,他们所求的就是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 卫韫挑挑眉,“你想表达什么?” 他特地点明了,我们这些柔然的百姓,恐怕不只是说说这么简单。 承曦面上的笑逐渐收敛起来,颇有几分认真道:“放弃太子之尊,放弃未来的九五之尊,你后悔吗?” “后悔又如何?不后悔又如何?” “你又何必如此,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承曦无奈。 卫韫静静地看着他,“是吗?” 被他看得无法,承曦只好道:“好吧,我承认我有自己的心思,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柔然虽然闭塞,但是民风淳朴,百姓心思简单,皇室也没有那么复杂,不妨考虑留下来如何?” “你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请我们留下来,还是以柔然曦琼王的身份做出邀请?” 承曦一愣,“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你说呢?” 承曦沉默了。 他说啊,这两者区别可就大了。 半响。 “如果我说都有呢?” 卫韫摇头,“不,你只是以柔然曦琼王的身份在邀请,并非是以朋友的身份。” 承曦再度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不错,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便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既然说出来了,便不是朋友身份,而是柔然的曦琼王。 作为朋友,他很清楚卫韫离开大越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也很清楚,他放弃大越的一切带着叶朝歌远离故土又是为了什么。 朋友,是互相理解,彼此懂的,才叫做朋友。 而柔然的曦琼王,做站立的角度是柔然,是一个小国家,而不是个人。 “你还是这么让人讨厌,一眼就被你看穿了。”承曦苦笑道。 不错,卫韫将他看得彻彻底底。 卫韫是大越的太子,现今的宣正帝是他的亲父,宣正帝如今身体硬朗,还会在位至少十年,而这十年,只要卫韫留在柔然,柔然便会有十年的富足生活,至于日后新皇登基,不管最终登记的是谁,有了这十年的富足生活,就算大越日后开战,柔然也有相对之力。 可让卫韫留在柔然,这说明他将会被困在这里数年,日后两国一直相安无事倒也就罢了,可若是一旦开战,卫韫这个前大越太子,便是最没有立足之地的存在。 于柔然来说,他是外人,即便是在柔然生活了多年,可终归是大越人,对大越来说,他是前太子,而是对外宣称已经死了的太子,又在柔然生活了这么多年,保不齐会向着柔然。 到了那时,大越不会成为他的靠山,柔然也不会成为他的大树。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将不会成为他的立足之地。 卫韫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承曦的肩膀,转身走了。 下了山,他去了后山的寒冰洞。 “殿下。” 南风和护一守在洞口。 “别叫殿下了,我已经不是殿下了。”卫韫不知第几次纠正。 南风挠挠头,“属下叫习惯了,主子。” “歌儿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红尘和红梅都在里面。” 红梅与佑怀一起随着离开的大越。 佑怀本就是七星谷的人,红梅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是这七星谷的人。 当初离京时,卫韫并未带太多人,婢女就只带了红尘一人,红梅是自动自发的来帮着红尘照顾叶朝歌。 外面四季如春,而寒冰洞里却冷得如同冰窖。 在洞口,卫韫穿了厚实的狐裘,即便如此,依旧能感受到寒意入骨。 这处寒冰洞是七星谷自建成以来便有的,据承曦介绍,当初七星谷之所以建在此处,便是因着这个天然的冰洞。 寒冰洞是七星谷的第一任谷主取的,一直沿用至今。 洞中寒冰终年不化,以前一直被七星谷的人当做冰窖来用,直到卫韫带着叶朝歌到来,才被改做了他用。 洞中央有一四方形的冰床,叶朝歌双目紧闭的躺在上面,在这寒洞之中,她却面色红润,哪怕身上只穿了单衣,身上也是滚烫。 “殿下。” 卫韫自进来后,眼睛便没有从叶朝歌的身上移开,“你们先出去吧。” …… 第1238章:安好(2) 第1238章:安好(2) 不一会,寒冰洞中就只剩下卫韫和昏迷不醒的叶朝歌。 “歌儿,你睡得太久了,什么时候才能让你醒来呢?” 卫韫手抚上顾未音的脸,触手之中依旧是滚烫的热度,这样的热度,绝非正常人会有的,即便是活力大的男人,也不会有这么高的温度。 但这样的热度,却出现在了叶朝歌的身上! 此事说起来话长,真要说起来,要从数月前他们未离开大越时说起。 在化开了白凝散之后,七毒的症状便一一显露了出来,且不说叶朝歌当时有多么的痛苦,而她所中的七毒,对于佑怀和承曦二人来说,却是十分棘手的。 纵然是佑怀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叔侄俩针对此事商量了一番,结果还是比较乐观的,七毒中的其中六味毒,他们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但是唯有剩下的那一毒,也是最棘手的一种。 因为此毒不是别的,而是热毒。 热毒不会致命,但会让人生不如死,凡是中此毒之人,全身会如火烧一般,皮肤滚烫,时时刻刻给人一种置身在火上烤的感觉。 佑怀见多事关,曾经在闯荡江湖时,遇到过中热毒的人,最后那人以自刎为结局。 七毒的解药缺一不可,少一种,另外六毒即便配出了解药,也无用,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出解药。 可这世上有没有热毒的解药谁也说不好,万物相生相克,必须以世间最为阴寒之物方能有效,可同样的,至阴之物对身体也是极为有害的,除非能找到中和之物。 可叶朝歌的毒发之日迫在眉睫,恐怕还不等他们找到至阴之物,她就会毒发身亡。 最终佑怀提出,带叶朝歌前来七星谷,在七星谷后山有一个寒冰洞,此洞为自然形成,能暂且压制热毒,且,他们会用药物让叶朝歌身体的一切机能停留在进洞的那一日,只要找到至阴之物,再用温和药物中和,便可无碍。 在佑怀和承曦给出此法为唯一的治疗之法时,卫韫便当机立断,即刻带着叶朝歌来了七星谷。 在到了七星谷的第二天,叶朝歌便被冰封了。 对,用承曦的话这就是冰封,就像是冰封尸体,能保尸体不腐烂一般无二,只不过区别在于,叶朝歌还活着。 除了人事不省,无法行动吃饭喝水之外,呼吸和正常人别无二致。 这一冰封,便是近三个月。 卫韫从从一开始的焦虑,到现在的平静,他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再多的焦虑,于叶朝歌也无益,倒不如平静下来,相信佑怀,相信承曦,相信……叶朝歌。 “歌儿,今儿个佑怀跟我说,想让我们留在柔然,虽然他有自己的算计,但我并不讨厌,柔然的确是个好地方,等你好了,如果你喜欢,我就陪你留在这好不好?” “前些时候,你外祖来信了,他说京里一切都好,小铃铛又长高了一些,还有双胞胎,他们已经会跑了,等你好了,我就派人把他们接来,陪你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对,只能住一段时间,其实歌儿,我骗了你,当初没有带三个孩子,不是因为赶路的缘故,而是我瞒着你答应了父皇,让他们留在京里,你好了之后,如果要怪我,要打我骂我,我都欢喜……” “只要你无事……” 卫韫握着叶朝歌的手,絮絮叨叨的与她说话,哪怕他知道她现在对外界没有任何的知觉,也依旧每天风雨无阻的来陪她说话,留在她身边,感受她身上的滚烫,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寒冰洞太冷了,正常人即便是卫韫这般的习武之人都受不了,若是在里面呆的久了,对身体并不好。 所以,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红尘如同往常一般进来叫卫韫出去。 在催促了第三次,卫韫才依依不舍的把叶朝歌的手放好,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寒冰洞。 从后山下来,卫韫看到了等在那边的承曦,挑了挑眉,“不会又是劝我留下吧?” 承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是那般不识趣的人吗,找你是为别事。” “什么事?” “这批出去收药的弟子打探到北燕有温灵玉的下落,我已经让人去证实了,如果确有其事,我近日就会出发去北燕。” 温灵玉是他们所选中的中和之物。 卫韫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以为是一种玉石,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温灵玉是一种在温玉中长成的药草,因着是在温玉中自然长出,所以便命名为温灵玉。 温玉本就是罕见之物,且还是在大片的温玉里长出来的温灵玉。 至阴之物好找,但是,温灵玉一直没有下落。 “我和你一起去!”卫韫没有任何犹豫道。 闻言,承曦诧异,“你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 “有红尘他们,不是她一个人。”温灵玉事关叶朝歌的性命,他若不去不放心。 承曦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行,你要是想去,等消息确切了,咱们就动身。” “多谢!” 卫韫发自内心的道谢,对于承曦,他的感激大于一切,所以,即便之前知道他是算计他,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怪之意。 不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因为他救了叶朝歌。 救了叶朝歌的人,就等同于救了他。 …… 在承曦找过卫韫的数日后,再一次收到消息,温灵玉出现的消息是真的,只是具体位置还需要时间打探,但能确定的是,就在北燕。 当即,承曦便将消息告诉了卫韫。 卫韫把事情安排了一番,便与承曦一同离开了七星谷,前往北燕。 途中,他给娇容传书一封,请她帮忙。 娇容是个有本事的,从卫韫那儿借人杀回北燕后,在最短的时间内,便重新夺回兵权,这才不过区区数月,北燕的那位新皇便已然撼动不了娇容。 卫韫最初得到这个消息时,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娇容比任何人都适合那个皇位。 尽管她是个女儿身,也有着作为女人的柔软和至性,但她的才能却是不容置喙的。 …… 第1239章:安好(3) 第1239章:安好(3) 在七星谷,会让人忘了一年到头有春夏秋冬四季之分。 红尘与南风并肩坐在寒冰洞口,站得高看得远,这个位置,几乎将整个七星谷尽收眼底。 “姑爷去了也有快月余了吧?” 红尘已经渐渐改口。 南风点点头,“三十四天了。”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他们来到七星谷已经四个多月了,眼看着小半年过去了,时间飞快的流转,但现实情况却并未随着时间的前进而有所改变。 小姐还是那个样子,他们依旧对此束手无策。 “有护一他们跟着,不必担心,前两天我收到信,温灵玉尚未拿到手,不过他们已经联系上了娇容公主,有她帮忙,在北燕境内主子他们更会得心应手。” 南风的话,并未安慰到红尘,反而让她更忧愁了,娇容此人给她一直很复杂的观感,要说讨厌吧,也不是特别的讨厌,要说相信吧,但也不是特别的相信。 真要说的话,半信半疑吧。 毕竟,在她决定相信娇容的时候,娇容却差点背叛了他们,如今,她不敢再相信,而且,娇容这个人让她有点看不懂。 有时候脆弱的让人怜惜,但有时候强悍到让男人都感到自愧不如。 “反正你让姑爷当心些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红尘叮嘱道。 南风想说,你当主子是什么人,这种事还需要叮嘱?可看着爱妻认真严肃的模样,到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算了,他还是识趣点吧。 正当夫妻俩说话间,谷中的下人跑了过来,带过来一封信,“是大越那边来的信件。” 信上署名收信人是叶朝歌,可如今叶朝歌人事不知,卫韫去了北燕不知归期是何时,两人拿着这封信便有些举棋不定。 “算了,打开来吧,万一信上有要紧事呢。”红尘考虑再三后道。 南风犹豫,“可这不好吧,万一到时候主子怪罪下来……” 知道自己丈夫骨子里奴性重,红尘也懒得和他废话,很干脆的拆了信。 南风:“……” 行吧,拆都拆了,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信是田娴儿写给叶朝歌的,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表达她的感激之情,以及自责内疚。 一开始这件事田娴儿是并不知道的,传来卫韫和叶朝歌出事的消息,正好田娴儿怀了身子,一度难过伤心,甚至差点小产,最后还是墨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就把背后的真相告诉了她。 可谁知道,田娴儿更难过了,自责的快要死掉了一样,最后还是墨慈带着她去了东宫,看到小铃铛他们三个孩子,才让她勉强振作了起来。 墨慈的原话是:“看到三个孩子了吗?他们是朝歌的孩子,现在朝歌不在身边,我们有责任帮她照看好她的孩子,这样她才能放心。” 在信中,田娴儿还表示,她一定会照顾小铃铛他们,且她会在上京等着她回去。 “终于怀上了。”红尘笑了起来,“不过,就是不知道小姐能不能看到她生产。” “这次看不到也没关系,不是还有下次吗?” 红尘一愣,跟着抽了抽嘴角。 敢情生孩子的不是你啊! 说风凉话! …… 北燕。 护国公主府。 “我已经派了人去打听温灵玉的准确下落,需要一些时间,这期间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我让人单独给你们辟出了院子,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 “多谢相助。”承曦客气道。 娇容笑笑,“应该的,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吧。” 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带路去了客院。 “一路走过来,你这公主府不像是一般女儿家住的地方。”承曦比较含蓄道。 “谁让我不是一般的女儿家呢。”娇容与他开起了玩笑。 承曦望着一身劲衣,满头乌发高高竖起,周身上下不见几个首饰,只余英姿飒爽气质的娇容,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未出阁的在家里绣花,出阁了的就在相夫教子,而像娇容这般,手握兵权,带兵打仗,实在罕见。 只他与娇容并不熟悉,话说多了未免讨人嫌,所以识趣的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下去。 客院很快就到了,很安静的一方小院。 “太子殿下,有时间能与我聊聊吗?” 卫韫麻木的纠正道:“我已经不是太子了。” 娇容耸耸肩,“我知道,只是除了这个称呼,我找不到其他适合你的称呼,干脆就这么先叫着吧。” “你带路。” 这是同意了? 娇容对承曦点点头,然后带路去了旁边的小厅,娇容让人上了茶,随即才道:“殿下对女人当皇帝有什么看法?” 卫韫喝茶的动作猛地一顿。 诧异的看着娇容,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娇容苦笑一声,“反正我再如何的拐弯抹角,在你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又何必呢,而且,你应该能猜到我与你谈什么。” 卫韫不否认。 的确,娇容会找他谈他并不意外,至于谈话的内容也不例外,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娇容比他想象中的直接且迫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可我说句实话,你信吗?” “你说。” “我有这个想法,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北燕的百姓,或许你觉得这话挺虚伪的,但这的确是事实,你们来北燕也有一段时日了,一路来到都城,你们应该也去过了不少的地方,看过不少的人,太子殿下,你觉得,现在的北燕如何?” 卫韫抿了口茶,“为何非要我说,你自己不是很明白吗?” 娇容叹了口气,“是啊,现在的北燕,正是逐渐失去原来的样貌,苛捐杂税,新皇一心只顾着扩展疆土,玩弄权术,对老百姓的死活丝毫不顾,一味的加重赋税,如今已经有很多地方的百姓吃不饱饭了,这样下去,北燕将会失去民心,即便他把疆土拓展到第一大国,可一旦失去了民心,这些又有什么用?” …… 第1240章:安好(4) 第1240章:安好(4) 民才是一国之根本。 若是一旦失去了民心,国将不再是国…… “既然你已有自己的打算了,缘何还要问我?” 卫韫淡淡道。 娇容摇摇头,“我不知道,总感觉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不符合传统……” 女人做皇帝,太荒唐了。 她虽然如今是将军,但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女人当皇帝,却是闻所未闻,她虽然上阵杀敌,对敌人毫不手软,如今手上更是沾满了鲜血,有时候,与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她到底为女儿身,有些事深入骨髓,想要改变并非一朝一夕。 卫韫笑了声,“不符合传统?那你就看着北燕亡国吧。” 娇容顿住。 “你方才也说了,百姓苦不堪言,若你们北燕的新皇一味这样下去,北燕亡国必不远,到时候,即便你再想做什么,都晚了。” 卫韫喝了口茶继续道:“何为传统?传统是人创造,而不是既定,女人的女戒是一开始就有的吗?还不是由人书写并传承下来?就拿我手上的茶盏来说,一开始的茶盏有这么精致好看吗?没有,都是由人慢慢摸索演变到了现在。” “万事不离其宗,所谓的传统,不过是由人建立并传承,你一边想为百姓,一边又想传统,事无绝对,人无完人,人在得到什么的同时,也会失去着什么,这就是世道,这就是为人!” “你们北燕的新皇已然不堪为帝,今日你忍了,他日旁人也会忍不下去,百姓可不管什么传统不传统,对他们来说,只要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裳穿,其余的,谁当皇帝,谁当公主,又有何区别?让他们吃饱饭有衣裳穿,那就是皇帝!” 娇容捏在一起的手,慢慢松开,坐在那沉默了许久,方才慢慢抬起头,“果然,与你谈能让我醍醐灌顶,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 “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的实话实说却将我这些时日以来所困扰的问题都解决了,有时候,道理不是不懂,只是缺少了那个点醒的人,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个朝局早晚会被推翻,就算今日不是我推翻,他日也会是旁人推翻,如果有其他的选择,我也不必如此困扰,只是当初的内战皇室受损极大,父皇育有皇子皇女无数,但活下来的却是寥寥无几,如今剩下的这些,要么没有野心,要么怕了,再要么难堪大任,但凡是有个人选,我也不至于亲手去推翻这一切。” 正如卫韫说的,在得到的同时,也会在失去,一旦她选择了这条路,失去的将会更多,那把椅子固然吸引人,但对她却无用。 当初从一个公主上阵杀敌,所求的是想要活着,不受人控制的活着,她做到了,便也知足了,她这一辈子要的并不多,只是想要自由。 而恰恰好,自由二字对生长于皇室的她来说,是奢侈的,所以,她亲自去求,去换,换来了,同样也换来了更多的身不由己。 站得越高,身上的责任就越大,看着那些老百姓,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有时候她也想,就此抛下这一切,离开是是非非,可每次下定了决心,最终都会选择妥协。 嘴上说着无关,但却做不到真正的袖手旁观。 “娇容,有时候不必想太多,事情或许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卫韫发自内心的以朋友的身份对她说道。 娇容一愣,点点头。 “多谢。” “若真想谢我,便帮我找到温灵玉。” “你放心,只要那东西在北燕境内,我一定会双手捧到你面前!” 此话,无异于是一种承诺。 卫韫心弦一松,“那我就再此提前跟你道声谢。” “不必客气。” 两人以茶代酒,轻轻碰了下。 “对了,朝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卫韫垂下眼睑,掩去内里的疼,“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 “不好不坏便是极好,我会派人抓紧寻找温灵玉的下落,争取能尽快能用上,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提一下。”想到什么,娇容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事?” “扶芯你记得吗?” “柔然的公主?” “对,就是她,也是跟你一起来的侄女。” “她怎么了?” “之前我去边境巡视,无意中碰见她被一伙人追赶,就顺手救了她,你猜追赶她的人是谁?” “谁?” 娇容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你们大越的贤妃!” 闻言,卫韫顿时眯起了眼睛,“她现在人呢?” “说起这小公主也是有意思,我要把她送回柔然吧,她死活不肯,送她去大越也不要,非要留在边境,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反正就是要留在边境,我怕她再遇到类似的事,就安排了两个人留下也算是保护她吧。” 本来这件事,从见到承曦开始她就想说来着,可又觉得不太妥当,就跟卫韫说,让他去找承曦,这样才比较合适。 至于承曦怎么处理,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多谢。” “别客气,举手之劳,我也是看在卫成的面子上,当初幸亏他出手,不然我也不会逃出北燕。”在被卫成救回去时,她在卫成那见过扶芯。 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有关系就是了,所以,遇到了她就顺手救下了。 和娇容谈完后,卫韫便去找了承曦,将这件事告诉了他,“温灵玉那边暂且没消息,如果你想去边境,我让人送你过去……” “不用了,也不差在这一时,等拿到温灵玉回去的时候路过再过去。”承曦苦笑一声,“我就算现在过去,也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让我想想再说。” 扶芯啊…… 真是让人头疼。 佑家的人,并非固执之人,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固执的让人牙根痒痒的死丫头! 卫成如今都已经是大越的太子,她还死守在边境做什么! 而且,卫成的态度很明确,真不知道她一个劲儿的执拗个什么劲儿,学他一些不好吗? …… 第1241章:安好(5) 第1241章:安好(5) 其实说起来,他们二人也不愧是叔侄,这求而不得的命运,还真是令人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承曦因为一句话,对一个素味蒙面的女子动了心,本这是听起来堪比画本子的美好事,只是悲剧的是,他竟认错了人。 将叶思姝认成了叶朝歌,更为了叶思姝伤害过叶朝歌。 虽然就算没有这件事,叶朝歌的身边也已经有了卫韫,轮也轮不到他,只是到底形成了遗憾,虽然如今,对于叶朝歌他已经放下了,与卫韫相处也不错,二人更是成为了肝胆相照的朋友,只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仍然会去回想这些悲剧的往事,一旦回想就忍不住的遗憾。 而扶芯呢,更苦逼。 卫成爱慕着叶朝歌,且那时已然成亲,扶芯还是义无反顾的栽了进去,这一栽不要紧,有结果也就算了,关键还是没有结果。 典型的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关键是,即便是撞了南墙,她恐怕也不见得会回头。 想到这些,承曦便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他们叔侄俩就栽在了叶朝歌的手上,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 心里感叹着,便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此时卫韫已经回房休息,留在屋内的追思听到主子的感叹,不禁好奇道:“为什么是栽在叶朝歌的手上?” 这话不应该这么说吧,少谷主是栽在了叶朝歌的手上不假,可公主不同,她又不欢喜叶朝歌,她追随的人是卫成,该说是栽在如今大越的太子手上才是吧。 承曦没好气的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傻啊,卫成心的人是谁?还不是叶朝歌,你说这不是栽在了叶朝歌的手上是什么?” 挨了一下子,追思老实了,讪讪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也确实挺有道理的。 承曦叹了口气,“你说叶朝歌也不是顶漂亮的人,当然我承认,她长得确实好看,但也没好看到天上有地下无的地步,好看的人比她大有人在,为什么就招人眼呢?” “那这就要问您了,您为什么就被她吸引了呢。” 关于叶朝歌的玩笑话,原本追思是半点也不敢开的,但如今物是人非,自家主子已经想开了,偶尔自己也会开自己的玩笑,有些话追思自然也就敢说了。 承曦摸了摸下巴,认真的沉吟许久,末了道:“难道是……人格魅力?” 好像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其他别的解释了。 有些问题,并非一定会有答案,对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承曦最终归类于命运,再或者说,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注定要偿还。 …… 娇容这个主人很到位,知道卫韫和承曦喜欢静,便鲜少过来打扰,公主府的下人也识趣。 居于这处小院里,倒也十分的清净,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承曦和卫韫会下下棋,天南海北的闲聊。 日子就这么简单的过着,直到公主府的气氛越来越反常。 “感觉北燕最近会有大动作。”承曦如是对卫韫说道。 后者可有可无的恩了一声。 “看你这样子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怎么,你一早就知道了?” 卫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承曦一噎。 他不知道,但是不傻,隐约也能猜到些什么。 叹了口气,“这皇室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有时候我感觉我们柔然就挺好的,没有那么多的纷争,小国也有小国的好处。” 或许是出生于七星谷的缘故,承曦没什么太大的野心,至少没有一统天下这种想法,所以他身上一直比旁人多出了一些潇洒的味道。 “不过,这要是乱起来,不会牵连到咱们吧?我总感觉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不如咱们这两天就搬出去好了。” 这种事他素来是避之唯恐不及,倒也不是怕,就是觉得麻烦。 卫韫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恩,我让人安排个房子,这两天就搬出去。” “如果温灵玉有消息了,就让他们去住处找咱们。” “恩。” 房子很快就找好了,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能遮风挡雨就好,所以这样的条件很容易找。 晚上,卫韫派人去把要搬出去的事告诉了娇容,后者也知道他们搬出去的原因,各有各的想法,便没有再留。 “只是最近恐有些乱,你们住在外面当心些,我会在暗中派人保护你们,我怕有人会盯上你们二人。” 毕竟是从她公主府出去的,虽然自打她回来后,公主府的人便历经了大换血,但保不齐有漏网之鱼,而且,铜墙铁壁也仅限于公主府之内,而之外就不受她的控制了。 卫韫和承曦在公主府住了这么久,那些人必然会收到消息,他们之前一直在公主府里倒也好说,可现在要搬出去了,这就不同了。 “不必管我们,温灵玉有消息了吗?”卫韫最关心的还是温灵玉。 “暂时还没有,你们放心,这事我一直让人跟进,片刻都没有耽误过。”娇容很清楚温灵玉代表着什么,这种事她自不会糊弄。 第二天,卫韫和承曦就搬出了公主府。 正如娇容所担心的那样,在他们入住新居的当天晚上,就有不速之客造访。 听着外面的嘈杂,卫韫和承曦在屋里安然下棋,偶尔时不时听承曦啧啧两声:“这权利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走了一步棋,抬头对卫韫说:“你说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人追着不放呢?” 卫韫扫了他一眼,“你何来这么多的感慨,下你的棋吧。” “不是,我就是好奇,诶我问你,既然这权利这么好,你当初放手的时候,有没有一丁点的不舍?” 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罢休,卫韫索性暂停,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问他:“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实话,假话我还用问你?” “实话就是没有。” “啊?” 承曦意外不已,“你竟然没有一点的不舍?” “恩。” 卫韫后背靠在椅背上,“有时候时间长了,会觉得腻烦,就像是你站在高处时间长了会觉得冷一样。” …… 第1242章:安好(6) 第1242章:安好(6) “主子,擅闯者尽数歼灭,未曾查明来者身份。” 护一进来禀报道。 卫韫头也不抬,“把他们交给娇容。” “是。” 待护一退下后,承曦好奇地问卫韫:“你觉得会是谁派来的?” 卫韫眸光一闪,淡淡道:“不管是谁,反正不是朋友。” 承曦:“……” “好了不下了,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卫韫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承曦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卫韫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这厮不会是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跟我装深沉吧?” 承曦越想越觉得一定就是这样。 承曦猜的一点也不错,事实的确是这样,卫韫确确实实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再说了,他又不是那些人肚子里的蛔虫。 说白了,对于北燕的形势他虽然了解,但具体的却不清楚,来到北燕这段时间,看的听得都比他来前所了解的还要复杂。 尽管经历了一次内乱,但北燕的势力依旧盘根错节,形势复杂,这也是为什么,在承曦提出搬出来住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娇容之前找他聊的目的很明确,是想他帮忙,只不过当时没有说出来罢了,一来是他表明了此行只为温灵玉而来,二来,他已经不是大越的太子,手上的权利也尽数交了出去,即便娇容开了这个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三来,他不想掺和北燕的内部。 好在娇容这个人也识趣,并没有将帮忙一事说出口,为彼此的关系也保留了余地。 …… 北燕再起内乱在所难免。 但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半个月的时间,登基不过一年的新皇突然暴毙而亡,护国公主宁娇容众望所归的登基称帝,成为北燕历史上第一位女皇。 正如卫韫所预料的那般,北燕的百姓对于谁当皇帝并不在乎,他们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足以,至于是皇帝还是女皇,都不要紧。 而且,娇容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减免赋税,不但如此,且打开国库,每家百姓都会获得一笔银子,虽然数目少,但对于本就不宽裕的国库皇室来说,百姓已经心满意足。 “啧啧,谁说女子不如男,瞧这女人的做派,收拢人心的手段,分明不输于男人。”承曦听着老百姓的欢呼,对卫韫啧啧有声。 卫韫没有说话。 “不过说起来,关于温灵玉的事,咱们是不是太依赖娇容了,她现在忙着安抚百姓和朝局,哪有闲心帮我们找温灵玉啊。” 倒不是他不相信娇容,只不过如今娇容的身份不同,她身上的担子重了,分出来的精力自然而少会少了。 “不会,温灵玉的确还没有消息。” 闻言,承曦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望着卫韫,转而笑了起来,“也是,你这人怎么可能一点准备也没有,看来是我白操心了。” 不错,他怎么可能一丁点的准备都没有。 他相信娇容,但同样的,他不是个把全部希望都集中在一起的人,北燕虽然不是他的地盘,但还待他也曾是大越的太子,尽管做不到如在大越一般如鱼得水,但也不会寸步难行。 而且,娇容是个识趣且聪明的人,她还不至于敷衍了事。 果然正如卫韫所猜测的那样,娇容尽管忙着收拾上任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但帮卫韫找温灵玉一事却未曾因此而有所耽搁。 这不,一有了确切的消息便立马派了人前来通知。 “已经确定了温灵玉在广元港?” “是,收到的消息温灵玉的确就在广元港,只不过那人失踪了,我们的人现正在查找,陛下的意思是,消息先告诉二位,她会继续跟进此事,待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再知会二位。” “不必了。”卫韫沉声道:“你且回去告诉你们陛下,我们今日便动身前往广元港,还请她派人为我们带路。” “是,属下这就回宫。” 半个时辰后,娇容派来报信的那人又回来了,只不过此次他的身边带了两个人,这二人皆来自广元港,从小在那里长大,对于自己的故土没人比他们更了解了,而由他们二人带路,最恰当不过。 “代我谢过你家陛下,待找到温灵玉,我们便会直接离开北燕,日后若再有机会,在下会带内子前来亲自道谢。” “贵人客气了,此番话属下会转达陛下,不知贵人还有什么吩咐,若有吩咐尽管交给属下,来前陛下已经叮嘱过了,让属下尽量配合二位。” “不必了,有劳你了。” 把人打发走,卫韫和承曦立马收拾东西,出发前方广元港。 广元港距离北燕的国都并不近,大约赶了五六日的路,方才到达广元港,而这期间,关于那位拿着温灵玉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只是他们晚了一步,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温灵玉应该对杀死他的人夺走了。 温灵玉的存在各方势力争相争抢,各种消息也层出不穷,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找起来这么费劲过。 而至于抢走温灵玉的人是什么人,目前尚没有头绪,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还在广元港,因为在确定温灵玉在广元港之后,娇容便借口封了这里,这段时间不得进出。 进城时自然被拦下了,还是娇容派来的二人出示手谕,这才得以进入广元港。 “两位贵人,方才属下二人前去查问过了,这几日各个城门戒备森严,并无人员进出,人还在广元港。” 娇容派来的人很快便打听到了消息,前来汇报。 卫韫恩了声,“你们二人尽快绘制一张地图予我。” “是。” “时间不早了,赶了这几天的路也累了,今晚我看不如就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找人。”承曦难掩疲惫道。 这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即便他是习武之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卫韫点头,“恩,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提议要休息的承曦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留到了最后。 …… 第1243章:安好(7) 第1243章:安好(7) “怎么,有话要对我说?” 卫韫望着留下来的承曦淡淡询问道。 后者捏了捏额头,难掩疲倦,“倒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对此事怎么看?” “从得到温灵玉的消息,我们就该知道,此物难寻,若非如此,又何必等到现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不过是在意料之中罢了。” 若是那般好寻,又何必等到今日,早在最开始歌儿身上毒就解了。 “我不是说温灵玉,我是说……”承曦指了指北燕都城的方向。 温灵玉的难得程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七星谷建成至今,就从未得到过温灵玉,由此便可说明,温灵玉的世间难得,此北燕之行,从一开始他便做好了此行不易的心理准备。 正如卫韫所言,现在,不过是意料之中而已。 既是意料之中,又怎会把亟不可待。 “你还是不相信她?” 这个她指得是谁不言而喻。 承曦叹了口气,“要说完全不信倒也不见得,只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反正挺复杂的,总感觉此事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具体的他又说不出来。 “不管前路是深渊还是地狱,温灵玉我都必须拿到手!” 承曦顿了顿,抬眼看向卫韫,看到他眼底的坚决时,笑了。 “你说得对,不管简单还是复杂,温灵玉拿到手才是最终目的!”这不也正是他们此来的真正目的吗,既然如此,管她娇容是有目的还是别有所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温灵玉拿到手! “是我杞人忧天了,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也回去歇着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实在是疲乏得很,你也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儿个才能有精力。” 卫韫目送走了承曦,坐在那良久都没有动。 直到外头响起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方才有所动作。 走过去打开门,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神情沉重而严肃,他的拳头慢慢收紧。 温灵玉! 第二天上午,广元港的知府前来客栈。 早在卫韫和承曦到来之前,娇容便将广元港封锁了,并命当地驻守官员姚知府全力彻查温灵玉前主人的死,以及,在卫韫他们到来后,尽量配合他二人,给予自己所能给予的帮助。 姚知府此时过来,便是来听命差遣的。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可有查到凶手?” 姚知府将案情的进展一一做出汇报,一席话总结下来就是,凶手没有找到,但是从尸体的检验结果来看,动手的不只是一人,尸体上有多处伤,有未好的旧伤,还有同一个时段的新伤,光致命伤便有三处。 而这三处,不管是从力度还是凶器,都可以证明非一人所为。 而且当时出事的时候并没有目击者,所以,这个案子查起来十分的难。 “这么说,温灵玉极有可能在三个人的手上?”承曦皱眉,那这样的话,简直如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姚知府点点头,“而且,极有可能不只是三个人。” 死者尸体的伤不只是三个人,只有致命伤出自三人。 “那这可就难办了。”承曦看向卫韫,“你有什么看法?” 卫韫对他点点头,然后对姚知府道:“我们想看看尸体,不知姚大人可否安排?” “这自是没问题,不过天热,尸体虽然用特殊手法保存,但……” “这个无妨,大人尽管安排便是。” “既然两位贵人都不介怀,下官也没什么好说的,贵人想什么时间?” “越快越好。” 姚知府当即便带二人去了县衙。 广元港并非什么小地方,这里富饶,是北燕排前的城市,只是这一年来,皇室不作为,百姓苦不堪言,广元港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及,当地县衙更是如此。 经费紧张已然是最大的问题,故而,尽管有心想保存尸体,只是碍于囊中羞涩,只能勉强减缓尸体的腐烂程度。 在进去之前,承曦取出一物,“将这含在口中,会隔绝尸臭。” 卫韫接过含在嘴里,之后才进了敛房。 承曦对尸体的勘验不亚于专业的仵作,他在那边验尸,而追思则在一旁记录,卫韫则充当顾问,针对那些伤口所用兵器做出针对性的意见。 这般大约一个时辰后,承曦呼了口气,“差不多了,我们先出去吧。” 虽然尸臭被隔绝了,但面对着这么一具尸身,任谁也受不了。 从敛房出来,承曦从仵作那要来了其之前验尸的记录备份,然后便回了客栈。 “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再说,我先回房沐浴。”他现在感觉衣服上都是尸臭味。 半个时辰后,众人齐聚小厅。 娇容也是个大手笔,为他们包下了客栈的一个整层。 “我又看了下仵作的验尸记录,基本与我勘验的如出一辙,死者共有三处致命伤,但至于是哪一处使其丧命,目前暂没有定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死者死于外伤,并无中毒等异常迹象。” “只是普通的谋财害命?” 承曦颔首:“应该是这样,毕竟温灵玉太过珍贵,有价无市,你想,连我们远在柔然都收到了消息,更何况其他别有居心之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怀揣如此重宝,不被人觊觎才怪,除非有守护此宝的能耐,若没有,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我这边验尸得到的讯息就这些,怎么看?” 卫韫沉默了很久,方才道:“让姚知府派人去查近期广元港的陌生人及外来人,我们的人则查凶器的来源。” 承曦皱了皱眉,“你肯定温灵玉会在他们其中之一的手上?” 这么大的动作,若是扑了个空,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白忙活一场? 承曦的意思,卫韫怎会不了解,挑挑眉,“你现在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吗?” 承曦一噎。 行吧,他现在并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卫韫把一系列的事吩咐下去,单独留下承曦。 待护一将房门关上,方才道:“你可还记得最初有温灵玉消息是在北燕何地?” …… 第1244章:安好(8) 第1244章:安好(8) “你且容我想想。” 时间有些长了,而且对北燕并不熟悉,这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地名都把他搞糊涂了,卫韫冷不丁这么一问,还真有些懵。 “有没有广元港这个地方?” 许是承曦想的太久了,卫韫又问道。 “好像……我真不记得了,这样,你把追思叫进来问问,他应该记得。” 追思进来,回忆了一番,然后道:“谷内的人只是查到北燕有温灵玉,至于北燕哪儿,并不确定。” 所以说,温灵玉最初现身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广元港,并不能保证。 而经过追思这么一说,承曦也有了思绪,点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卫韫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承曦讪讪的摸摸鼻子,“这也不能怪我,谁让我不熟悉北燕。” “这与熟悉不熟悉无关,有关的是你的脑子!” 说完,卫韫便起身离开了。 承曦懵了,眨眨眼,问追思:“他这话是在嘲笑我吧?是吧?” 追思默默的低下头,少谷主您的脑子……真的,差别挺大的,至少比以前,感觉少谷主现在活得越来越随性了。 承曦的固执劲儿上来了,从追思那没得到答案,便追去了卫韫,非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可。 结果自然是无果。 缠磨了一会儿,承曦也觉得没意思极了,便懒散的坐在一旁,问卫韫:“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有什么头绪了吗?” “只是好奇温灵玉是何时到的死者手上。”如果是以前就有,那为何现在才传出来?如果是近期才得,那他又是从何处所得? 这个问题引人探究。 “去查查死者的身份不就明白了吗?”承曦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卫韫。 卫韫懒得和他较劲,“已经派人去查了。” “那就继续等结果,如今广元港封了城,只要温灵玉还在城内,一切都好办,如今怕就怕,已经不在城内了。” 如果不在广元港城内,北燕这么大,他们本就在此束手束脚,若是……恐怕真的很难。 等? 卫韫冷笑一声,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性格。 当天,卫韫外出半日,一直到了晚间才归。 “你这一下午都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我一跳。”看到卫韫回来,承曦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则极为夸张的拍自己的胸口。 “话说起来,你到底去哪儿了?” 卫韫喝了杯茶,方才道:“我去查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查到了吗?” “死者确为广元港人士,是本地较为有名的古董商贩,在他死之前曾外出寻货,回来不久死于非命,至于温灵玉的消息,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厮透露出去的。” “这些在你回来之前,姚知府已经派人来禀报过了。”话外之音就是,你查的都是已经众所皆知的了。 卫韫没有理会承曦的弦外之音,接着道:“这名小厮失踪了。” “失踪了?” “恩,在他的主子死后失踪了。” 闻言,承曦稍作思索,“你的意思是说,这名小厮……有作案嫌疑?” “还有一些线索,那便是,死者的一些银子不见了。” 承曦震惊,“银子不见了?你的意思是说,是小厮偷走的?” “小厮是死者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了解死者的人,死者的钱财归放在何处,除去死者最清楚之外,便是身边之人,死者发妻早亡,并无儿女,根据我所探查到的消息,死者生前最信赖的就是此人……” 啪! 承曦猛地一拍桌子,“我明白了,小厮失踪,不是因为他和他的主子一样死于非命,而是躲了起来,平日的吃喝离不开银子,所以,他拿走了死者的钱财,而温灵玉……” “极有可能在他的身上!” “简单点说,就是小厮见财起意,谋害主子抢其钱财,并拿走了有价无市的温灵玉!” 越说,承曦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大。 卫韫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找此人,究竟真相是不是我们想的这般,待找到此人便一清二楚了!” 承曦赞同,“可以啊,一个下午就查到了这些,不愧是曾经的大越太子,这心思缜密的程度,就是比一般人强!” “那把人都撤回来,全力搜查小厮的下落!” 说着,承曦就要喊人。 “不。”卫韫阻止道:“死者死状极惨,非一人所为,仅凭着一个小厮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必然有帮手,让他们继续找,顺藤摸瓜,自然能揪出幕后黑手!” 承曦如今对卫韫的话毫无意见,比起他来,卫韫的心机是他自叹弗如的,他既然这么说,那么定然是如此。 果不其然。 三日后,护一等人根据凶手所用武器,找到了其中一名凶手。 根据从此人口中所得到的消息,果然如卫韫和承曦所猜测的一致,他是收钱办事,而给他银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死者的小厮。 小厮一共找了五个人,而死者便是死于这五人之手。 但至于其他四人,他也不知道在何处,在此事之前,他们之间互不相识,即便一起合作杀了死者,彼此之间也没有联系,只知道死者死后,他们各自拿了银子便散了。 “啧啧,恐怕那古董商贩到死都不会想到,他竟会死在最亲近信赖的人手上,这钱财啊,蛊惑人心啊,为了富贵,人都不是人了,背主叛主最后又杀主,这人够狠。” “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他为什么会把消息透露出去惹来各方势力争相抢夺,而不是从一开始就私下行动,这样岂不是更简单一些。” 这一点,承曦有些想不通。 “如果一开始他就自己私下里动手,事后官府查的时候,必然会第一个查到他的身上,可若是把温灵玉的消息散播出去,便混淆了视听,主子死了,他一个小厮恐怕也会被人以为和他主子一样,不知道死在了哪里。” 承曦接话:“这样一来,就算官府再查,也绝对查不到他的身上去,只会认为是旁人见财起意!” …… 第1245章:安好(9) 第1245章:安好(9) 广元港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毕竟是北燕排的上号的城镇。 要想在这样一个人口密集的城镇找一个本就有心躲藏的人,可谓是十分的艰难。 也好在卫韫也不是吃白饭的,再加上姚知府的无条件配合,以及娇容的有心相助,半个月后,终于找到了该名小厮。 如一开始卫韫所预料的一般无二,古董商贩的确是被他谋财害命,而温灵玉,就在小厮之手。 “我可以把温灵玉给你们,但是,你们得答应放我离开。”终究还是怕死,小厮见逃跑无望,索性大着胆子与之谈条件。 现如今他只想活着,什么有价无市的温灵玉,他都不想要了,他只想保住自己的一条命,因为他很清楚,命没了,一切就都没希望了。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 承曦听到这话,忍不住的嗤笑一声,“怎么,怕死?我说小兄弟,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来的?你能做出弑主夺财,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这样的后果。” 不,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温灵玉会招来这么多的麻烦,他以为,只要自己计划得当,拿着温灵玉离开不成问题,到时候,他就卖一个好价钱,一辈子衣食无忧。 结果,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事到如今,一切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以至于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要了,只想要活着。 “你们就说答应不答应吧。”小厮强忍着害怕,咬着牙与之谈条件。 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话,承曦气笑了,“刚才那些话,你的主子临死前也与你说过吧,你放过他了吗?” 小厮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结果…… 也不会有今日! “你都没有放过你的主子,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放过你?” 听到这话,原本信心十足小厮的脸上出现了龟裂,强压着恐惧的眼睛里一抹慌乱一闪而过,纵然他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但在卫韫和承曦的面前,不过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你们不想要温灵玉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今日我已经落到了你们的手上,若是你们不放了我,我保证,你们永远都拿不到温灵玉!” 他在赌,赌温灵玉对这些人的重要性。 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官府的人,可渐渐的才发现,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若是官府的人,大可直接把他吓大狱,而非在这与他费唇舌。 而且,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温灵玉,所以他猜测,这些人的目的是温灵玉。 而这也成为他所依仗脱身的重点。 小厮所猜不错,算盘也打的响亮,可他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对方既然能得到官府的支持,且官府能全力听从他们,可见来头不小。 身为阶下之囚的他,不过就是在以卵击石罢了。 果不其然。 对于他的威胁,承曦不怒反笑,“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你更胜一筹,还是我们更胜一筹!” 说罢,给追思使了个眼色,后者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药丸,在护一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塞到了小厮的嘴里。 “你们给我吃了……” 话还没说完,小厮便倒在了地上,头疼的好像要炸掉了一样,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脑袋,疼的他在地上直打滚。 “说,温灵玉在哪!”追思脚踩在他的身上,不让他动弹分毫。 小厮咬紧牙关不吭声。 承曦见状摸了摸下巴,“倒是有几分硬气,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何时。”转向卫韫:“估计还要些时候,不如我们出去喝杯茶慢慢耗?” 卫韫看也没看地上的小厮,对承曦点点头,转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卫韫与承曦相邻而作,两人的面前真的摆着茶水。 抿了一口,承曦兴致高昂的对卫韫:“你觉得他能坚持到几时?一个时辰?” “这要看你对自己配制的药有多少把握了。” 承曦啧啧两声,“半个时辰。” 他对自己配制的药自然有把握。 不出承曦所料,半个时辰后,追思出来:“城外树林的最高树底下。” 卫韫和承曦相视一眼,即刻起身。 大约一个时辰后。 承曦再三检查挖出来的物件,难掩惊喜的对卫韫道:“不错,是温灵玉,是真的温灵玉。” 确定了是温灵玉之后,即便是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卫韫也难掩激动,眼眶隐隐有些泛红,“回去!” 承曦将温灵玉交给卫韫保管,点点头,“回去就能解毒了,我们这就动手回柔然。” 温灵玉到手,卫韫和承曦片刻不曾耽误,连客栈也没有回,直接动手回程。 至于已经交给了姚知府的小厮,那就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了。 人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小厮弑主谋财,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至于无辜丧命的温灵玉前主人,他没什么亲人了,卫韫他们纵然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也无处着手,只得命人在当地的给他竖碑建了个衣冠冢,又在寺庙里以他的名义捐了一大笔香火钱,请了寺中的大师为他诵经念佛超度。 这些,卫韫派了人留下安排。 而娇容那边,只是派人送去了一封感谢信。 娇容收到信已经是数日后了,看完信后微微一笑,“总算是找到了,也算是还了一些债了。” 其实说起来,她和卫韫以及叶朝歌之间,谁欠谁已经计算不清楚了,但她知道,若不是有卫韫,她或许不会有现在。 当初若非是卫韫帮忙,她根本不可能回到北燕,且顺利夺回自己的东西,尽管她也为他们找到了白凝散,可到底,欠下的太多。 如今,帮他们找到了温灵玉,不管是对卫韫还是叶朝歌,总归是觉得心里舒坦了些,至少没有一开始那般的沉重了。 毕竟认真说起来,若不是宁缺,叶朝歌也不会有今日。 “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也希望……我们还能有再见的一日。” 希望再度见面,他们依旧是朋友。 …… 第1246章:安好(10) 第1246章:安好(10) 温灵玉拿到了手,为叶朝歌解毒一事便刻不容缓。 在赶回柔然的路上,承曦给佑怀飞鸽传书,让他做好一应准备,只要他们带着温灵玉回谷,便即可在寒冰洞为叶朝歌解毒。 承曦的飞鸽传书是在两日后到得佑怀的手上,很快,这个好消息便传到红尘他们的耳中。 随着好消息的传来,他们每个人心中吊着的那股气,顷刻间消散。 红尘忍不住的喜极而泣,一边掉眼泪,一边又止不住的笑,“太好了太好了,小姐终于有救了,呜呜,我可怜的小姐,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莫说是红尘,纵然是南风这等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眶,这几个月来,他们提心吊胆,就怕最终会不如人意。 他虽与红尘是夫妻,但有些话,他不曾与她说过,这段时间以来,在她面前他做出一副相信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害怕。 害怕若太子妃没有挺过这一劫,他的殿下可怎么办,三个小主子又该怎么办? 殿下和太子妃情深甚笃,若是太子妃不幸消香玉陨,殿下一人定不会独活,到时又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他所担心害怕的。 也是不曾与红尘提过的,怕就怕让她知道了,多一个人跟着担惊受怕。 可现在好了,温灵玉拿到了手,只要接下来解毒顺利,太子妃就能活下去了,而他的殿下…… 噗通—— “你这是做什么?” 佑怀震惊的望着突然朝着跪下来的南风。 “请王爷一定要治好我们太子妃!”说着,南风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动作快的,佑怀都反应不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南风已经磕完了,额头上一片红痕。 佑怀叹了口气,上前把他扶起来,“别担心,一定会治好的,到时候定让你们见到一个健康平安的太子妃。” 按理说,卫韫如今已经不是太子,自然而然的,叶朝歌也不再是太子妃,但是众人已经习惯了过往的称呼。 好在不过只是个称呼,倒也无人去刻意纠正。 “殿下他们可有说何时回来?”红尘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如是问道。 “他们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回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应了。”佑怀知道他们担心什么,越是到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出岔子。 与此同时,正披星戴月往回赶的卫韫和承曦这边。 连续赶了数日,众人的脸上都掩不住的疲惫,承曦便提议今晚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卫韫虽然恨不得长了翅膀快速飞回去,但也知道,急也没有用,大家都是凡胎肉体,即便都是习武之人,但人的身体都会有一个承受不了的极限。 而且,他们尚未离开北燕境内,前路如何谁也说不好,若是没有充足的精力,待遇到险境之时,怕是无力抵挡。 “前面有个镇子,咱们今夜找家客栈休整一二。” 承曦喘了口气,对卫韫竖起了大拇指,“好主意。” 当晚,他们在客栈里落脚。 晚间临睡前,承曦突然找了过来。 “怎么,找我有事?”卫韫正要歇下,看着找上门来的承曦稍感意外。 承曦有些欲言又止,要说的话哽在喉间,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见他如此,卫韫想到什么,了然一笑,“你是想去看扶芯公主吧?” 承曦霍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至多再有两日便可抵达边境,你此时过来找我,又是一副有话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并不难猜。” 闻言,承曦苦笑一声,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合时宜,只是,不去看看总归放心不下。” 他很清楚,卫韫一心皆系叶朝歌,眼下也的确没有比为叶朝歌解毒更重要的事了,可如今他知道了扶芯的下落,就不能装作不知。 虽然那丫头所作所为实在令他寒心,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带大的孩子,她可以为爱抛弃一切,但他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当然,我也不会耽误正事,到时候你带着温灵玉且先回去,我随后追上去,即便你先回到七星谷,小叔也会安排一切。” 来找卫韫之前,他都想好了,自然不会误了正事。 只是让他先行一步,他随后赶回。 “不必了,我同你一道便是,左不过也用不了多久。”卫韫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承曦松了口气,“多谢,不过你放心,至多半日,若那丫头仍旧一意孤行,即便我待上一个月,也改变不了什么。”说白了,终归是不死心,想要扶芯一句准话。 卫韫点点头,道了声好。 两日后,一行人抵达北燕与大越的交界处。 此地有祁继仁的人,卫韫命人带着祁继仁的令牌让其带路。 而他本人在大越已经是个死人了,自然不可能明晃晃的出现于众人面前,故而,早在之前,他便换了个装,作随从装扮。 承曦走在前,脚下有些飘,美滋滋的想着,卫韫给他当随从,这可不是常有的事,他得好生把握机会,也感受一下,使唤卫韫是什么滋味。 因此,承曦便开始了一会指挥卫韫给他端茶递水,一会喊冷让其递衣裳,而等衣裳递过来后,又张开手臂让他给他穿。 卫韫:“……” 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现如今却成了那伺候的人! 卫韫做这些倒也不手生,以前他经常伺候叶朝歌,只要得空了,便凡事亲力亲为,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熟练程度倒丝毫不输于做惯了的随从。 故而,对这位与前太子有些几分相似的随从,所见者便也不曾多想。 承曦好在也见好就收,他可是记得卫韫这厮特别的小心眼记仇,现在瞧着面上无波无澜的,谁知道心里是不是正盘算着过后如何的收拾他。 他可不想为一时之快而被这厮惦记上,那太得不偿失了。 …… 第1247章:安好(11) 第1247章:安好(11) “去,给爷把房间收拾了。” 承曦颐指气使的指挥卫韫。 卫韫没有动,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差不多行了,人都走了,你还指使我上瘾了?别忘了你来这的目的!” 承曦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顺嘴了吗,行了,你留在这好生休息,我跟着他们去找那丫头。” 有了祁继仁留此驻守的人带路,承曦很快便见到了扶芯。 望着不远处发呆的年轻女子,承曦有片刻的恍惚。 仔细算下来,他已有一年多未见扶芯了,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就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扶芯的变化委实大了些。 大到刚才的第一眼,险些让承曦认不出这就是他的侄女,一手带大的侄女。 “扶芯……” 承曦喉间哽咽,即便竭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可不免还是多多少少的带了出来。 不远处正托着腮发呆的美丽女子微微一怔,缓慢回头,略带悲伤的眼睛慢慢睁大,从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绪。 “小叔叔……”她蹭地站起来,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抱住他,可脚下刚迈出去一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一双手搅在前,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把她带到大,小丫头在想什么,承曦又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叹了口气,主动走过去,如同以前一样,大手放在她的发顶,轻轻的拍了拍,“你还好吗?” 这么一个细小而温情的动作,顿时勾起了扶芯内心深处的所有情绪,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泪珠打转儿,终究是没有忍住,一把扑到承曦的怀里。 “不,我不好,小叔叔,我不好……芯儿不好……” 趴在最熟悉温暖且又久违的怀抱里,扶芯的情绪一度失控,呜呜哭泣着,好似要将这许久以来压在心头的所有哭出来一样。 扶芯哭得伤心,承曦也不好受。 大手抚上她微微颤栗的肩膀,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给追思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颔首,带着人退了下去。 不一会,周遭就只剩下叔侄二人。 “好了别哭了,你坐下小叔叔有话跟你说。” 时间紧迫,承曦将激动的扶芯安抚好,“跟小叔叔回去吧,恩?” 扶芯擦眼泪的动作猛地一顿,嗫嚅道:“小叔叔……” 一看她这样,承曦便蹙起了眉头,“怎么,你还打算执迷不悟下去?扶芯,你怎么到现在还糊涂,我说过多少次了,卫成并非你的良配,而且,而且……” “小叔叔,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小叔叔,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待承曦把话说完,扶芯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听到这话,承曦简直要被气笑了,“心甘情愿?我看你这不叫心甘情愿,你这分明就是执迷不悟,死缠烂打!” 后面四个字不可谓不重,承曦也是被气狠了,说到后面便有些口不择言,他是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恨不得拿把锤头把她的头敲开来看看! 扶芯面上闪过一抹难堪,转瞬间又被固执和坚决所取代。 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原本对自己说出这么重的话还有些后悔的承曦,看到她这模样,只觉得一股火蹭地一下窜上头顶。 刚才看她哭得那般伤心,原以为她是后悔了,可此刻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她哪里是因为后悔才哭,分明还是固执的要命。 承曦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深呼吸两口气,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翻涌的怒火,他来这不是来教训她,也不是来和她吵架的。 这般自我心理暗示了稍许,怒火方才得以平息。 “扶芯,你这样有什么用,你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如果卫成但凡对她有半点的回应,她又怎会一个人留在此? 虽然他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看现在的情况多少也能猜到,恐怕不只是没有半点的回应,卫成想必已经和她言明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卫成在上京,而她却固执的留在这里。 “还有,你可知,他现在已经成为大越的太子!” 扶芯低下头,“我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这里消息闭塞,但大越皇室的格局早已传遍每一个角落,她又怎会不知,自己所倾心且追逐的男子,已经不只是大越的康王,而是中宫太子殿下。 承曦摇摇头,“不,你不知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不只是成为了太子,且我还听说,他当众言明,此生不要孩子!” 闻言,扶芯猛地抬起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承曦嗤笑,“若非有准确消息,我怎会拿来说?此事整个大越的皇室都知道,你说不可能?扶芯,不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你这样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此生不要孩子这说明了什么,不必他细说,明眼人一看便知。 扶芯根本就没有机会! 而且,如果真有机会,她从上京追随来此,日日相伴,若是卫成有心,根本就不必等到现在。 倒也不是说卫成没心,主要是,他的心太小,根本就装不下扶芯。 卫成此人他虽不曾深入接触过,但他到底在大越多年,对于卫成这个人,多少也有几分了解,不敢说未来如何,但至少他知道,扶芯根本就没有机会! 这一点他看得很明白,其他人也看得清清楚楚,可她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呢。 “不,小叔叔你不用骗我,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扶芯不相信承曦的话,一味的摇头否认。 承曦叹了口气,“我何时骗过你,若你不信,我大可以带你再回一趟上京,让他亲口跟你说。”到时候容不得她信也不信。 “不我不去,我就要留在这里,我说过,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他,一直等,哪怕等一辈子,我都会等,一直等……” “你!” 看着执拗的扶芯,承曦感觉要疯了。 …… 第1248章:安好(12) 第1248章:安好(12) 承曦是黑着脸回来的。 卫韫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叔侄俩闹得很不愉快。 但也识趣的没有问,只是给他倒了杯茶。 即便卫韫不问,承曦也憋不住火。 端起茶水顾不得烫嘴,仰头一饮而尽,气呼呼的问卫韫:“卫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如此?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要一辈子等卫成,如果卫成不来找她,她死也要死在这里!” “哈,我真是……”承曦气得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近乎于发泄道:“我就不明白了,那卫成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至于她什么也不顾了?她从小身体不好,很小的时候就被送来了七星谷,我一直带着她,说我把她带到这么大一点也不为过,可在她的心里,我竟然还比不过一个从未给过她回应的男人!” 说再多,再生气,更多的还是伤心。 以及失望。 扶芯是他带大的,之前他也曾放出过狠话,以后是死是活都不会再管她,可气过去那一阵之后,也就平静了,对扶芯,他做不到不管不顾,可她呢? 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 有时候他自己也忍不住的向,要不就算了,让她自己折腾去吧,等她折腾够了,后悔了,自己就会回来。 可是又一想,真等她后悔了,那一切就晚了。 姑娘家的年华就那么短暂的几年,女子到底不比男子,一旦过了最好的年华,那她这一辈子真的就毁了。 所以,他终究还是来找她了。 去找她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大希望带她回去,但想着总得试一试,就这样,怀揣着一丁点的希望与她说,劝她。 可最终呢? 希望变成了失望。 他气,也恼,但更多的还是痛心。 痛心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冲着卫韫发泄了一番,心里的那股气散去了许多,承曦抱着头,难掩无助道:“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难不成真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继续错下去? “你想让她怎么做?”卫韫不答反问道。 “自然是带她回去……” “那便简单,找人把她打晕带回去,看着她,这样不就解决了?”卫韫淡淡提议。 承曦眨眨眼,慢慢放下手,看向他,“你是说……” “老三这个人我了解,他会改变心意的几率不大,除非他自己想通,但是,这事关感情,与想通不想通无关,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老三不松口,她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光。” 这件事卫韫本不想插手,只是面前人终归与他人不同,承曦是他和叶朝歌的恩人,虽然与扶芯没有交情,但她是恩人的侄女。 既然承曦开口了,那他自然说一些明白话,让他了解各种可能性。 承曦认真思考了一下卫韫说的,的确,要说谁最了解卫成,那么非卫韫莫属,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二人可是明争暗斗了好多年,俗话说,对手之间是最了解的。 而他此时既然这么说,那么到最后恐怕真就是八、九、不离十。 而且,根据他对卫成的了解,恐怕也的确如是。 人心其实本来就很小,莫说是卫成,纵然是他,虽说如今他对叶朝歌已然放手,但让他现在就接受其他的女子,怕是也不能够。 连他都如此,更何况是卫成了。 而且,扶芯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了解,眼下要想带她回去,软的是不可能了,唯有来硬的。 只是他怕…… “我怕就算今日我带她回去了,明日她还会再跑出来。” 卫韫点点头,“那你就把她留在这,不管了。” 承曦黑了脸,“你这人太没同情心了吧,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人话!”卫韫不疾不徐道:“你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把她留下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承曦一噎。 卫韫也不同废话,“你且自己想想,我先去休息一会。” 言外之意,希望等到休息好了,你也做好了决定。 …… 承曦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采纳了卫韫的提议。 确实,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一,要么不管,任由扶芯自己作。二,要么带她回去,用强硬手段。 前者他是万万做不到冷眼旁观的,那就只剩下后者。 要想带她回去,非强硬手段不可,她现在已经疯了,油盐不进,说再多也听不进去,唯有出此下策。 或许日后她会怪他,但也没办法。 承曦痛定思痛,做出了决定。 现今的扶芯已然没有底牌,早在之前她的底牌便已经用光了,故而,承曦要想动手实在容易,再加上还有卫韫的出手。 纵然扶芯有所防备,但也抵不过承曦的决绝。 “少谷主,已经成了,公主现今就在马车上。” “她没事吧?” “少谷主放心,只是晕过去了,明日便可醒来。”追思道。 闻言,承曦松了一口气,随之心里的那口浊气也跟着吐了出来,点点头,“好,太好了。”然后转向卫韫:“我们也出发吧。” “恩。” 如预料中一样,扶芯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 看到自己身处在马车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小叔叔!” 承曦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要怪就怪,以后你就明白我这么做全然是一片苦心。”说完便闭上眼,不再多说一句话,任由扶芯自己闹。 早在做决定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扶芯醒来定然不会消停,如今她的闹腾和哭闹不过是在意料之中而已。 虽如此,他也没想过要控制扶芯的自由,而是自己弃马坐车,为的就是能看着她。 故而,在扶芯意图跳车之时,果断点了她的穴道。 这下子,不只是马车里安静了,便是耳根子也清净了。 看着气呼呼瞪着他,一双眼睛急得通红的扶芯,承曦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你想犯傻,但作为你的小叔叔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犯傻,扶芯,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有时候选择放手也是一种爱。” 就像是他。 就像是卫成。 …… 第1249章:一世长宁(1) 第1249章:一世长宁(1) 他说的话,承曦也不知道扶芯听进去了多少,至少在回到七星谷之前,一直吵着闹着要离开的扶芯出奇的安静。 即便最后承曦解除了她的穴道也亦是如此。 按理说,扶芯安静了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安静反倒让他觉得不安了。 不安在哪具体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要知道当初扶芯为了卫成抛下了所有,他不是没有苦心婆心的劝过,最终结果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什么。 故而,他并不相信扶芯现在能听进去。 但不管怎么说,关于对她的看管不能松懈就是了。 因此,在回到七星谷后,为叶朝歌解毒前,他将扶芯交给了追思看管,让他不论如何把人看住了。 寒冰洞口,卫韫紧张的等在外面。 佑怀和承曦已经进去快两个时辰了,里面尚没有动静传出。 “主子,您先吃点东西吧,在进去之前曦琼王交代过了,至少三个时辰才会结束,您打回来就还未吃过东西,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南风轻声劝道。 他问过护一,因着急赶回来,这两天他们不眠不休的赶路,主子近乎未曾进食。 在承曦进洞前也曾吩咐过,让主子吃些东西。 南风的话,卫韫充耳不闻,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洞口,若非佑怀叮嘱过,在解毒的过程中需要绝对的安静不受打扰,恐怕他此时早已冲进去了。 没有得到回应,南风叹了口气,看向红梅,以眼神示意她帮着劝一劝。 后者对他轻轻的摇摇头,里面情况未明,姑爷能吃得下东西才奇怪。 道理南风也懂,可到底是不死心。 “我不饿。”卫韫的嗓音沙哑至今,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南风无奈,只好将端着的吃食给了下属,让其先端下去温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三个时辰过去了,可寒冰洞里始终没有动静。 卫韫一颗心高高提起,唇角绷紧,一双手交叠在前,紧紧的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可见。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卫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慌了起来,数次冲到洞口意图进去,可想到佑怀的话,又倒退回来。 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耐心一点点的告罄,卫韫越来越不安。 这个情况,别说是卫韫了,便是南风和红梅也开始站不住了,虽说是至少三个时辰,具体多久谁也说不好,可这样的等待,委实让人觉得不安至极。 就在这不安的等待中,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刻,只见追思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少谷主出来了吗?” “还没有,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追思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公主跑了。” “什么?不是让你把人看好吗?”红梅皱眉。 “看好了啊,可公主鬼灵精,将我骗进去把我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公主,公主就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就去找,派人去找!” “找了,没找到,我去问过了,公主已经跑出了谷,之后便下落不明,不知道朝哪里走的。”七星谷外岔路繁多,所通往的地方各有不同,这追下去委实一如大海捞针,他已经派了人按着每条路去找,目前还没有消息,他特来禀报少谷主此事。 红梅思索了一会,道:“扶芯公主的目标很明确,派人往大越方向追。” 扶芯对卫成的心思已然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不用想,她肯定去找卫成了。 “应该不会,我们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我感觉……”她没有那么傻。 “你的意思是说……” 南风点点头,“她应该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了再出来。” 红梅一想有道理,便吩咐追思集中人力在附近找,然后派一队人马沿着大越的方向找。 追思用力的点点头,赶忙下山去安排去了。 看着追思匆匆离去的背影,南风和红梅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此事卫韫全程没有参与,现在他虽然人在这里,但心早就飞进了寒冰洞里,除了叶朝歌,其他任何人或者事情,都勾不起他的半分注意力。 就在卫韫的望眼欲穿中,终于,安静了五个时辰的寒冰洞里,佑怀和承曦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卫韫眼眸猛地一缩,迅速上前,“怎么样?” 因着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更显沙哑低沉。 佑怀和承曦对视了一眼,后者道:“成功了,她身上的毒都已经解了,不过……” 卫韫刚要放下来的一颗心随着承曦的这句不过,顿时又提了起来,声音带着颤抖问道:“不,不过什么?” 承曦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在卫韫不耐烦前,轻轻一叹,“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得了这话,卫韫没有任何停顿的穿过二人,进了寒冰洞。 寒冰洞一如既往地冷,而没有穿大氅的他,顷刻间寒意入骨而来,可此刻他丝毫感觉不到冷。 卫韫死死地盯着冰床上躺着的人。 叶朝歌和之前一般无二,很安静,面色红润,胸口微微起伏,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她还活着。 “她,她的头发……” 卫韫不敢置信地望着叶朝歌的一头白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在解毒之前他还进来看过,那时还是一头乌黑的墨发,可现在,几个时辰后的现在,原有的一头墨发变成了白发。 很白,刺眼的白。 白的好像会反光。 “小姐中毒的时间太长了,虽然我们用尽了法子……可到底还是留下了后遗症……”红尘难掩悲痛的接着道:“小姐的头发……因此变白,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小姐除了白发之外,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 闻言,卫韫静默了。 片刻后走过去,颤抖的手抚上叶朝歌的白发,眼底满满的都是心疼,“歌儿……” 他深呼吸口气,“没关系歌儿,白发也很好看,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白发又如何,只要他的歌儿平安无事,他便已然别无所求。 …… 第1250章:一世长宁(2) 第1250章:一世长宁(2) 叶朝歌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中,她就像是一块浮萍,漫无目的地漂浮,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她想要上岸,却没有岸可让她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方向,更没有记忆,如同没有观感的行尸走肉一样。 “歌儿……” 突然,死一般的静谧中,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 空洞而迷茫的眸子,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谁,谁在说话?歌儿是谁?” “歌儿……” 呼唤在继续,越来越急促,感觉距离她也越来越近。 “歌儿,你醒醒,你醒醒……” 歌儿,谁是歌儿?是她吗?她是歌儿吗? 种种疑问接踵而至,叶朝歌不由地有些着急了起来,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她想要循着声音去寻找,所以她挣扎,努力的挣脱。 “歌儿!” 伴随着这声呼唤,叶朝歌猛地从浮浮沉沉地白雾中挣脱开来。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 熟悉的嗓音传进耳朵里,叶朝歌的记忆有些混乱。 躺在那正准备整理一番之时,突然被一股大力抱住,紧跟着,熟悉的气息扑鼻而至。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叶朝歌眨眨眼睛,难掩迷茫地看向眼前人。 费了一些功夫,才看清是谁。 “卫……”刚说出一个字,喉咙疼的便说不出话来了。 “是我,是我,你昏睡的时间太久了,先别急着说话……” 要说谁最了解叶朝歌,那定然是非卫韫莫属。 只消看她便知她想说什么做什么。 看着抱在一起的夫妻二人,红尘等人彼此使了个眼色,相继悄声退了下去,将房门关门,把房间留给差一点生离死别的两人。 房间里,卫韫用力的抱着叶朝歌,好似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直到情绪稍稍平复,方才松开几分。 大手抚上她的脸。 随着七毒彻底化解,叶朝歌的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额头相抵,卫韫的声音明显哽咽,“歌儿,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你没事了,我们可以,可以相伴到老……” 相伴到老,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真正经历了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有时候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奢望。 不过现如今,这种奢望已然不再是奢求。 叶朝歌的脑子仍旧有些懵,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力清晰,同时也记起了自己昏睡前的种种。 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漫上心疼,“你,你,瘦了……” 卫韫瘦了,也黑了。 还要说什么,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垂落在胸前的白发,猛地瞪大眼睛,思绪瞬间转移,“我……”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卫韫眸子一凝,握上她的手,“歌儿,你听我说。” 随即将后遗症的事同她说了一遍。 “没关系的歌儿,只是白了发,不管怎么样,在我眼里你都是最美的。”怕她介怀,卫韫连忙道。 叶朝歌挣开他的手,手指微颤的勾起自己的一缕白发,久久没有说话。 卫韫见状,心下一痛,把她抱到怀里,“人生有得就有失,我知道你恐怕很难接受这件事,但是歌儿,对我来说,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答应我,莫要因此心生介怀好不好?”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热泪随着她的动作滑落。 半响才轻轻的恩了一声。 对于自己一夕白了发,若说一点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女为悦己者容,她终究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但是正如卫韫说的,人生有得就有失,她得到的比失去的重要太多,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如今只是白了发,于她而言已然是大幸。 自从知道自己中毒后,她所求的便已然少之又少,惟愿自己能与卫韫相伴到老,看着三个孩子长大,如今,生命得以延续,她有了足够的时间看着孩子长大,与卫韫相伴到老,所付出的代价不过只是白头,这样的交换,她已然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故而,倒也不难接受白头了的自己。 叶朝歌能这么快接受这番变故,卫韫松了口气,转而又一想,他的歌儿素来不拘小节,所看重的与旁人皆不同。 倒是他将她看得太轻了。 咚咚—— 房门敲响,跟着,红尘的声音传进来,“小姐,姑爷,怀慈亲王前来给把脉。” 闻言,卫韫侧首拭去眼角溢出的泪珠,扶着叶朝歌躺下,“让他进来。” 房门打开,佑怀走了进来。 “麻烦你了。” 对卫韫的客气,佑怀只是摆摆手,走到床前,问叶朝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朝歌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喉咙疼四肢无力之外,并没有不适。 佑怀搭上她的手腕,把脉一番,笑道:“恢复的不错,没什么问题了,至于其他的不适,概因你昏睡太久的缘故,慢慢调养,不出几日便可恢复正常,这两日尽可能的少说话,如果有力气就下来走几步,不过也不要太久,你现在身子还虚弱,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佑怀交代了一串注意事项,卫韫和红尘皆听得认真仔细。 “好了,有什么问题再找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方子我给红尘,你们继续继续。”都是过来人,很清楚历经生死的夫妻俩必然有许多的话要说,若非得知叶朝歌醒了,为探看她的情况,他也不会过来讨嫌。 佑怀的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从房里出来,红尘和南风对看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佑怀皱眉。 这时,红梅也跟着跪下了。 “你怎么也跪下了,快起来。”作势便要拉她起来。 红梅躲开他的手,“我现在是以小姐的婢女给你下跪,谢谢你救了我家小姐。” “多谢怀慈亲王救命之恩,请受奴婢/属下一拜。”红尘和南风异口同声说完,然后与红梅一起,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佑怀见状颇为无奈,一一将三人扶起来,“都起来吧,我是大夫,救死扶伤乃天职,你们也不必如此。” …… 第1251章:一世长宁(3) 第1251章:一世长宁(3) 妆奁前。 叶朝歌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恍惚。 醒来至今已有数日了,身体一切机能也基本恢复了正常,可每次看到自己的满头白发,仍是忍不住的心绪繁复。 嘴上说着自己接受了,心里也告诉自己,这样的结果已然超出预期,求之不得,可人到底是贪心的啊。 叶朝歌闭了闭眼睛,幽幽叹了口气。 这边刚叹完,那边卫韫便进来了。 看着她坐在妆奁前,微微一怔,继而走上前,身体若有似无的挡在叶朝歌的面前,“怎么自己下来了?” 叶朝歌佯装不知他的小动作,微笑道:“躺了这么久,骨头都酸了,便下来走走,你刚才去哪儿了?” 卫韫并未回她,而是扶着人回床上,把叶朝歌安顿好,方才回道:“扶芯至今没有下落,承曦担心,问我有什么建议。” 扶芯跑了的事,叶朝歌也是昨儿个才听说,“那你是怎么说的?” “抓回来这次,她还是会跑。”卫韫声音凉凉道。 叶朝歌抽了抽唇角,这话虽然是大实话,可他这么说也太直白了。 “他什么反应?” 卫韫耸耸肩。 “不如你给卫成写封信,让他帮着照看一二?”叶朝歌没说的是,不如便成全了扶芯。 但想着卫成那性子,只怕到头来害了扶芯一生。 可即便她没说,卫韫也听懂了,淡淡道:“这种事我们不好插手。” “也是。” 叶朝歌也想不明白,明明前世扶芯是卫成后宫中最受宠的宠妃,怎么到了今生,一切就都变样了呢。 说起来,与她也有关系。 对扶芯,心中或多或少是有些愧疚的。 只是她也明白,正如卫韫说的,这种事不好插手,如果他写信给卫成,卫成或许是听他的,可到头来,恐怕苦的就是两个人,扶芯也不会幸福。 强扭的瓜不甜。 她也想帮忙,但想着自己尴尬的身份…… 只剩下一声叹息。 “这件事就让他们自行操心吧。”卫韫不想她耗神,便转开话茬:“今儿个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身上也有了些许的力气,不必担心,红尘也说恢复的不错,很快就能痊愈了。” 卫韫捧起她的脸,在她额上亲了亲,看着她的眼睛,柔声且又认真问道:“歌儿,你是不是很介意这头白发?” 叶朝歌一怔,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他灼人的目光。 “歌儿看着我。” 卫韫怎么会允许她躲闪,捧着她脸的手微微用力。 无法,叶朝歌缓缓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回答我。”卫韫的声音依旧很温柔,但是里面却便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夫妻数载,叶朝歌的心思,卫韫很清楚,也正是因为很清楚,所以才瞒不过他的眼睛,哪怕这几日在他面前,她如同无事人一样,但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他看着难受。 “歌儿,你我夫妻一体,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我……” 躲不开,索性闭上了眼睛。 叶朝歌抿唇,“女为悦己者容。” 一听这话,卫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捧着她脸的手慢慢松开,站起来,叹了口气,往外走。 “你去哪儿?”叶朝歌见状急忙叫住他。 卫韫顿住,“我去找红尘问一问,有什么法子可以把黑发变成白发。” 叶朝歌膛目,“你……” “既然你介意,那我就把自己的头发变成白发,如此咱们夫妻一致,你也就无需再介怀其他。” 叶朝歌的那头白发,是无法再变成黑发,这一点,卫韫之前便找红尘和承曦佑怀他们询问过,但是,黑发变白发应当是有法子的。 既然不能将她的白发变黑发,那他就把自己的黑发变白发,他陪着她。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着如何宽慰她,可想来想去,都觉得没什么用。 无法宽慰,那他就用自己的方式陪着她。 “你疯了?”叶朝歌怕他乱来,急忙拉住他,“不要,你别去。” 卫韫退回去坐下,反握住她的手,“歌儿,对我来说,只要你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包括我自己,我卫韫所求的只有一样,那便是与你白头到老,其他的于我而言,不过是些外物罢了。” “我……” “答应我,不要再去在意这些外物好不好?” 热泪滚落,叶朝歌扑进卫韫的怀里,声音哽咽,“好,不在意,不在意……” 卫韫抱着她,心里很难受,带着热度的大手扣在她的后脑,轻声道:“我们历经千辛才走到今日,歌儿,人要懂得知足不是吗,我知道你是女子,对外貌与我这个男子有着不一样的在意,只是,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你想想我,想想咱们的孩子。” 耳边是他的话语,叶朝歌泪珠成串成串的往下滚落,睫毛轻颤,是她魔障了,差点步入泥潭无法自拔。 卫韫说得对,事到如今,她该知足的,比起丢下最爱的人独赴黄泉,不过只是白了头发,已然是大幸,她还有什么好纠结,好难受的呢? 叶朝歌想通,是真的想通,而非一时的。 她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面色也一日比一日的红润起来。 所有人看在眼里,皆松了一口气。 半个月后,叶朝歌的身体明显好转,已经可以出来走动了。 卫韫这段时间一直陪在她身边,她醒着的时候陪她聊天,睡着的时候便与她一起休息,日子过得肆意而自在。 “真好,这才是人生。”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肩膀上,“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喜欢这里?” “恩,这里让人放松。” 叶朝歌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好虽然好,但终究非我们的家。” 卫韫到嘴的那句‘既然喜欢,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咽了回去,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这里不是我们的家,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我们自己的家。” “不是找,是建。” 说到这里,叶朝歌垂下眼睑,“虽然这话听着有些矫情,但是,我终究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 第1252章:一世长宁(4) 第1252章:一世长宁(4) 叶朝歌很清楚卫韫为了她放弃了什么。 这段时间,她虽然什么也没说,身边的人也什么都没提,但是不代表这一切没发生过。 当初她迷迷糊糊的被带离上京,那个时候她全身都疼,脑袋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卫韫已经放弃了太子之位。 直到他们远离上京,她的精神好了一些,偷听到红尘和南风说话,这才知道,卫韫为了她放弃了什么。 初初听闻这件事时的震惊自不必多说,更多的还是愧疚和自责。 早在之前,他曾与她说过,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就过平静的日子,那时候她隐约有所察觉,但到底也没多想,因为她知道,不管他们再强大,再只手遮天,很多事也并非能随心所欲。 卫韫有着自己的责任和承担,而且,宣正帝也不会同意。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切都发生的那般突然,且,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知道此去是到七星谷解毒,也知道他放不下她,她跟他保证,也答应他,为了他和三个孩子,也不会允许自己死,让他回去上京,回去继续做自己的太子。 她对他说:他的牺牲,让她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希望他能回去,并答应他,等自己解完毒就会回去找他,他们一家便会重新团聚。 结果如何,看眼下便知。 他不同意,并反过来说服她。 最后她并没有被他说服,但却被体内的毒折磨的说服了。 她很疼,疼到完全无暇他顾。 这一路上,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到了七星谷,重新回到这里,她甚至来不及闲逛或是多看一眼,便昏迷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便被告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将会陷入昏迷之中。 再之后,她完全失去了意识,虽然昏迷中,但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毫不知情,毫无感觉。 直到半个多月前醒来,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昏迷了数月的时间。 想到昏迷前尚未解决的事,她便阵阵烦躁。 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卫韫他…… 她找他谈过,但最后她被他说服了。 他告诉她,卫成已然不是以前的卫成,他有能力,也有才干,一定会是一个好太子,未来会是一位好君王,把大越交给他,他放心。 人生得意须尽欢,他已然看的很清楚,在他的一生当中,没有什么再比她还重要的了,即便他现在回去,且不说卫成和父皇,但显然,他已然不适合再当大越的太子。 她问他为什么? 他说,在遇到她之前,大越是最重要的,但现在,她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儿女,至于曾经被他放在首位的大越,已经排到了最末尾。 如此的不上心,即便他重新回去,也已然不适合再当这个太子,未来的君王。 一个把国家和百姓都放在最末尾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好太子,一个好君王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说得极对。 “而且,我现在只想陪着你,这是我余生的目标,也是余生的方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什么家国,他都不在乎了,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她。 卫韫要想说服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叶朝歌最终也不得不妥协其中。 而且,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太子之位已经让了出去,在大越,她和卫韫已经是个死人,死了的人若是活着出现,所带来的轰动可想而知,到时候,有太多太多的人难以自处。 宣正帝便会首当其中,还有卫成,到时候,外人将会怎样的编排他想也能猜得出来。 想到这些,叶朝歌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卫韫所说的,人生有得就有失。 得到了就要学会失去。 只是,这到底是她欠了他。 若非是她,他也不必如此。 “又在胡思乱想了?” 卫韫皱眉,“不是告诉过你,你现在忌思虑,怎么不听话?” 叶朝歌赔笑道:“我就是走了下神,哪算得上思虑,好了好了,别生气,你现在变得越发容易生气了,以前那个不苟言笑的卫韫多好。” 闻言,卫韫气笑了,“还不是因为你。” 是啊,因为她。 卫韫变了,不但变了,且最后连皇位也丢了。 叶朝歌的笑脸变得勉强起来。 “看你,又要多想了。”卫韫捧着她的脸,忍不住叹息道:“歌儿,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叶朝歌苦笑一声,“你问我,我还要问你,我要拿你怎么办?” 说着,拉下他捧着自己脸的手,颇有几分认真的问他:“你且告诉我,你会后悔吗?” “什么?”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不会!” 没有任何犹豫的给出答案。 “我不会后悔,就算是后悔,我也只是后悔为何没有及早这么做。” 如果在一开始他便作出选择,带她离开上京,那么后来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他自以为自己将她保护的很好,可却忘了,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包括他的保护,也不是密不透风的。 卫韫伸手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答应我,不要再想那么多,我们还有余生要一起度过,人生还很长,你难道想把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胡思乱想上吗?” “相信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是一时的冲动,你我夫妻数载,我是什么样的性情,你应当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叶朝歌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无声叹息。 是啊,他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反倒是她,庸人自扰了。 “让你担心了。” 卫韫摇摇头,“你若不想让我担心,那便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待你养好了身子,咱们便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我带你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去建立我们自己的家,等我们走累了,就回家休息,你说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 他所计划的未来,美好的让她想要落泪。 得夫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 第1253章:一世长宁(5) 第1253章:一世长宁(5) 一旦想开了,不管是心情还是身体,都会有质的飞跃。 叶朝歌也不例外。 自那日与卫韫深谈后,她也慢慢看开了,其实说来说去,都已经晚了,既然无力扭转,除了接受唯有接受。 最开始,叶朝歌的问题就在于这个接受上。 现在她接受了,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成问题了。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叶朝歌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面色也越来越红润,除了满头的白发,其他倒是与正常人无异。 对于自己的这满头白发,叶朝歌也已经接受了。 不接受又能如何,总不能去死不是? 而且,用一头白发换来生存下去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我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这天,红尘例行请完脉后,叶朝歌如是问卫韫。 从离开大越至今,已有半年多的时间,虽然这半年大部分她都在昏迷,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三个儿女的思念和牵挂。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不在身边,当娘的无时无刻不再挂念着他们。 想他们好不好,天冷了可有冻着,天热了有没有热着,有没有饿着渴着,还有,他们不在身边,又是以那样的方式公布世人,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被欺负。 虽然知道,外祖他们都在上京,即便她不在身边,三个孩子也定然吃不了亏,可到底没有亲眼看着,这颗心说什么都放不下来。 卫韫望着满含期盼担忧的叶朝歌,坐到她旁边,握上她的手,“想孩子了?” “你不想吗?” 叶朝歌侧首睨他。 卫韫如实摇头,“不想。” 叶朝歌:“……” 听听,都听听,这是一个当爹该说的话吗? 这是亲爹吗?怕不是后爹吧! 她咬了咬牙,“你不想,我想!” 叶朝歌一副恨不得要咬他的模样。 卫韫失笑,“想回去看他们?” “这样的废话你问了做什么?”叶朝歌的耐心告罄。 望着恢复到以前精神头的叶朝歌,卫韫眼底的笑意加深。“放心,他们很好,前两天你不是也看过信了吗,姑母如今将他们三个接到了自己身边照顾,有姑母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能一样吗?”叶朝歌气笑了,索性直接了当的问他:“你就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再过两天,待确定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们就离开。” “我现在就已经康复了。”吃嘛嘛香。 卫韫摇头,“还不行,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再养几日,听话!” 最后两个字,卫韫加重了语气。 叶朝歌不死心:“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叶朝歌:“……” “如果我现在就要离开呢?”叶朝歌的倔脾气上来了,直接与卫韫对着干。 卫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现在能走出去?” 说着,别有深意的扫了眼红尘。 后者极为识趣的低下头,避开叶朝歌的目光,“我听姑爷的。” 意思是,她不会帮她。 这时,红梅端着汤从外面进来,顺着红尘的话:“我也是。” “你们!” 叶朝歌气急。 她身边就只有红尘和红梅是她的人,红梅如今是这七星谷的小半个主人,她若是不站在自己这边,只凭着她现在,根本走不出七星谷。 红尘更是态度明确。 至于南风和护一他们。 呵呵,他们本就是卫韫的人,自然唯他命是从。 这偌大的七星谷,要找个站自己这边的,还真找不出来半个,承曦在的话,或许还有可能站她这边,可关键是,承曦不久前离开七星谷去找扶芯了。 想到这里,叶朝歌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立场还真是孤立无援的可怜。 有气无力的低下头,退了一步:“那你告诉我,过几日具体是过几日?” 两日也是几日,十日也是几日! 迫于形势,让她妥协没问题,可她也不会盲目的妥协,总要得到个承诺。 他必须要给她一个准确的时间。 卫韫也不傻,避重就轻道:“等什么时候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一听这话,叶朝歌便傻眼了,这说了等于没说好么! “好了,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家,自不会长久留在这,等你康复了,我们就离开,我答应你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朝歌还能如何? 嘟着嘴,没好气道:“反正你说什么都有你的理,我说不过你,但是,你必须得给我一个期限,最多半个月!” 叶朝歌的固执,让卫韫完全没了法子,不情不愿的点头,答应了以半个月为期限。 “别一副你好像吃了多大亏,让了多大步的样子,我告诉你,吃亏让步的是我,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牵挂小铃铛他们……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体会不到。” 后爹! 卫韫:“……” 和卫韫达成了约定后,叶朝歌便开始养身体,之前是被动,现在是主动。 不过几日,她的小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气色越发的好了。 “怎么样怎么样?” 叶朝歌眼巴巴的望着给自己请完脉的红尘,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像在说拜托拜托。 红尘忍俊不禁,默默地在心里对叶朝歌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如实道:“还是有些虚弱……” 叶朝歌:“……” 卫韫憋着笑:“继续养!” 又过了两日,半个月之期过去了一多半。 红尘终于受不住叶朝歌锲而不舍的暗示,硬着头皮道:“小姐恢复的极好,脉象强力了不少。” 叶朝歌顿时笑眯了眼,看向卫韫。 后者点点头,在叶朝歌期盼中,不疾不徐道:“只是强力了不少,离着康复还有段距离,再继续养着。” 叶朝歌:“……”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半个月过去了十日。 这段时间,叶朝歌简直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一天一个时辰,期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约定只是个幌子,卫韫的目的在那半个月上。 不管这期间她的身体是否康复,只要半个月不到,在他眼里就是没有康复。 所以,眼下她只盼着赶紧过去。 …… 第1254章:一世长宁(6) 第1254章:一世长宁(6) 在叶朝歌的日也盼夜也盼中,终于,半月之期到来。 这天,她起了个大早,将还在睡梦中的卫韫摇起来。 “唔,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朝歌的眼睛发光,“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快起来,咱们这就动身了。” “动身?”卫韫有些懵,“去哪儿?” 卫韫的话,如同一盆凉水,瞬间将叶朝歌浇了个透心凉。 “你说去哪儿,当然是回去!” 叶朝歌掐着腰站在床前,眼神犀利,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你别跟我说你反悔了!”他要敢说是,看着她摩拳擦掌的拳头了吗? 她用这个招待他! 卫韫默默地看了眼她捏的并不响的拳头,咽了口唾沫,识趣道:“没忘,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啊。” 哼,这还差不多。 “赶紧起身,我已经让红尘去准备早膳了,待用过早膳,咱们便出发。” 她现在一刻都不想等了,虽然知道七星谷距离上京隔了十万八千里,一两日赶不回去,但是,耽搁一点她就会晚一点看到孩子们。 为了能早日看到孩子们,一刻也不能耽搁。 她是真想三个孩子了。 叶朝歌收起眼底的黯然,再度催促卫韫速速起身。 到嘴的那句‘不必着急’在看到她眼中的期盼时,卫韫极有眼力见儿的咽了回去,听话的起身更衣。 算了算了,他这一生一直为了满足她而努力,如今她只是想要见到孩子们,这点小小的愿望若是都不能满足她,还谈什么其他。 这边厢洗漱更衣好,那边厢红尘便将早膳准备好了。 七星谷专门派了个手艺不错的厨娘过来,这几个月的吃食,都是出自厨娘之手,红尘有时候也会过去帮着打下手。 用过早膳,红尘和南风留下收拾行囊,卫韫则与叶朝歌一同前去与凤氏和平芮亲王道别。 “此次一别,还不知下次几何再见,万望王爷和王妃珍重,二位及七星谷的恩情,若有来日,我们夫妻必然衔环相报。” 卫韫许下承诺。 “贵人客气了,救死扶伤本就是七星谷的传统,况且,二位是我柔然的贵人,于情于理都不敢袖手旁观。” “不管怎么说,你们救了内子,这份情谊卫韫铭记于心,承曦知晓我的联络方式,他日若有用得上卫韫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世间讲究因果循环,他原本并不相信这些,如今历经这么多,他坚信不疑。 七星谷救了叶朝歌,这就是一个因,而这个果,将由他们奉还。 凤氏懒得看他们男人矫情,索性拉着叶朝歌去了一旁,“还记得当年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 凤氏拍拍她的手,“命是注定,但并非一成不变,人生在世,处处充满了变数,你便是那个变数。” “好好生活,我相信今生你定然会有个圆满的结局。” 闻言,叶朝歌的眼眶倏然变红。 圆满的结局…… “好孩子,你或许是不幸的,但是你要承认,你比任何人都是幸运的,你是个通透的孩子,应该比我还要明白,放手有时候便是放过自己,你的人生还很长,他待你极好,珍惜眼下,把握未来。” 叶朝歌缓缓闭上眼睛,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认真的行了一晚辈礼节,“多谢王妃,朝歌在此记下了。” 凤氏欣慰的点点头。 日子还长着,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卫韫与平芮亲王说完话,走过来握上叶朝歌的手,“咱们走吧。” 四目相对,彼此情意映入眼帘。 叶朝歌展颜而笑,对他轻轻点头,“恩。” 一对璧人逐渐远去,男人高大,女人娇小,一高一矮,却是那般的相得益彰。 “她的死劫已经过去了?”平芮亲王问身边的妻子。 凤氏神秘一笑,“所谓死劫不过是心里的一个劫,你若当它过去了,那便是过去了,你若当它没有过去,那便没有过去。” 完全听不懂的平芮亲王:“……” “人的命运从一出生便是注定好的了,可谁又知道,变数无处不在。” 尤其是这对夫妻。 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第一眼,便在卫韫的身上看到了磅礴的真龙之气,那时候她便推断,此人日后必然是一国之君,且会是位明君。 可现在再看,当初的磅礴真龙之气如今只剩下了零星一点。 他不再是太子,也不会再是帝王,只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室子弟。 所以说,命该如此,但命又不该如此。 变数二字,并非是坏事。 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 凤氏微微一笑,“她改变了他,如今,他又改变了她,亦是改变了自己啊。” 平芮亲王:“???” 夫人,你能说些为夫能听得懂的话吗? …… 来时轻车简从,离开时却是大包小包。 足足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了七星谷。 未离开之前,巴不得立马离开,现在离开了,却又多多少少感到不舍。 叶朝歌靠在卫韫的怀里:“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很复杂啊?” 就算是复杂,也不能真说复杂,只听卫韫道:“有时间我们还会回来的。” “这倒也是,又不是生离死别。” 这么一想,还真就想通了,很快,叶朝歌的注意力便回归到了远在上京的三个孩子身上,还有她的外祖母亲,兄嫂。 卫韫听着她如数家珍般一个一个人的念叨,暗暗想着,你惦记的人还真不少。 莫名感到有些酸。 只是想到数日前,凤氏同他说的话,那点酸楚便只剩下了满足。 那是在几日前的下午,凤氏派人来找他。 来七星谷这么久,这是凤氏第一次主动找他,这让他有些不安,怀着惴惴的心情过去,或许是他的不安太过于明显,刚一见面,凤氏便告诉他别紧张,叶朝歌一切都很好。 那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凤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这口气重新提了起来。 “你可信前世今生?” 他没有任何迟疑的说我信。 凤氏当时的表情很是微妙,跟着便是沉默,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 第1255章:一世长宁(7) 第1255章:一世长宁(7) “那你可知,你的前世未曾活过二十二岁?” “我知道。” 凤氏微讶,“哦?你竟知道?” 卫韫颔首,“是,很早知道便猜到了。” “猜到?” 凤氏笑了,“也是,她那般在乎你,又岂会什么也不做?” 说到她,卫韫眉眼间尽是温柔。 “你命之贵重,但却伴随早夭之相,虽有龙气加持,但所谓龙气并非不散,人心贪婪,一着不慎便可被吸取,气竭而亡。” “原本两世皆该如此,只是她的出现在改变自身命运的同时,也影响着身边的人,而你,便是那之一。” 之一? 卫韫想到什么,心下略有些了然。 “只是,一个人不管是气运还是寿数都是有限的,人生有得就有失,上天在施舍的同时,同样也在收回,以物换物,以命换命。” 凤氏仰头望天,“在上天的眼中,我们凡人便是那蝼蚁,他让你活,你便活,他若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与上天,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这么说,歌儿接连遭难,是上天在收回……” 对于卫韫能这么快理解自己的话,凤氏满意点头,“不错。” “歌儿的死劫……” “无需担忧,她的死劫的确已然消散。” 闻言,卫韫狠狠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但你可知,她的死劫为何会消散?” 卫韫一顿,继而低下头去,借此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光。 好在凤氏也并非一定要得到答案,只听她幽幽说道:“她救你一命,如今你还她一命,只是你二人之间,已然难分高下。” 这次卫韫开口了,“我与她乃夫妻,谁高谁下,又有何要紧?” “这倒也是。”凤氏朗声一笑,“你失去了,但也得到了,究竟是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又有何要紧,又有何要紧……” 凤氏眉眼疏朗,“是我魔障了。” 竟还没有他看得透彻。 卫韫抿唇而笑,往后退开两步,正经的行了一大礼,“多谢王妃指点。” 凤氏侧身避开这一礼,“你谢我,我何尝不是要谢你,便权当是扯平了吧。” 当日种种一闪而过,卫韫收起浮动的心思,看向难掩开怀的女子,心下倍感舒意幸福。 凤氏的意思,他明白,他知道她想说,歌儿能顺利度过死劫,是因为他的放弃,正如她说的,上天在施舍的同时,也在收回。 而他,感念于这样的交换,至少让他得偿所愿。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或许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叶朝歌略有些不满的瞪着不知道在笑什么的卫韫,车里就他们两个人,只听她自说自话,半点不给回应,就像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似的。 卫韫急忙道:“自然是听到了,你说到你侄子。” 听他能准确的说出她的话点,叶朝歌这才满意了,正要接着继续说之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南风的声音传进来。 “主子,是红梅。” 下一刻,帷帘掀开,叶朝歌从车里出来。 “小姐。”红梅的身上背了个包袱,她独身一人出现在此。 叶朝歌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和姑爷离开,红梅自当追随。”红梅一本正经的严肃道。 听到这话,叶朝歌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傻丫头,你已经嫁人生子,早已不是过去的一个人,哪有舍弃自己的家离开的,别犯傻了,回去吧,你的夫婿和孩子估计现在正等着你呢。” 谁知,红梅倔强扭头,“不,奴婢要跟着小姐。” “那你的夫婿和孩子怎么办?你舍得丢下他们?” 红梅的脸上现出纠结。 叶朝歌握上她的手,稍稍用力,“你呀,真不知是该说你什么好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日后有机会,你去看我,或者我来看你,总会再见的。” “可是,奴婢舍不得小姐。” “那你就舍得夫婿和孩子?”叶朝歌反问。 红梅低下头。 叶朝歌见状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展开双臂轻轻的抱了抱面前的人,“红梅,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有你的牵挂,而我也有我的牵挂,你的心我明白,可我要告诉你的是,只要心里有彼此,纵然是天涯海角,情分也不会变。” 这个傻丫头唉。 “小姐……” “我还是那句话,假如佑怀待你不好,你也不要怕,我都会给你撑腰,你的小姐虽然不是太子妃了,但为你做主的能耐还是有的。” “回去吧,七星谷是你的家,这里将会是你的生活。” 红梅紧紧抿着嘴唇,噗通一声跪在叶朝歌的面前,嘭嘭连磕了三个响头,“小姐大恩,红梅铭记于心,还望小姐珍重。” 叶朝歌也不禁湿润了眼眶,闭了闭眼睛,想要再抱抱她,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狠下心来,不再多看她一眼,背过身去,“和佑怀好好过日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厚重的帷帘落下,彻底的隔绝车内和车外的主仆二人。 “走!” 随着音落,马车重新启动,很快便与红梅擦肩而过,不一会儿便远去,再也看不见。 红梅呜咽一声,捂嘴哭泣。 眼泪越掉越凶,人也越哭越难受。 想到自己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见不到她的小姐,红梅便感觉难受的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大道上突然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 紧跟着,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在她的肩头。 佑怀轻轻的将妻子揽入怀,“你若实在不舍,待我处理一些事情,我们便带着孩子去找你的小姐。” “只是,你要答应我,莫要再像今日这般,抛弃我和孩子。” 红梅哭声一顿,继而哭得更凶了。 佑怀喟叹,手臂收紧,将人整个拢在自己的身前,“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几日她一直难受着,也知道,她今日的决定是经过了好一番挣扎,更知道,她的不舍和艰难的选择。 不是不怪她选择叶朝歌放弃他和孩子,只是面对着此时泣不成声的她,到底还是不忍。 …… 第1256章:一世长宁(8) 第1256章:一世长宁(8) 红梅难受,叶朝歌也不好受。 红梅和红尘一样,在她身边多年,一直以来相伴彼此,虽名为主仆,但和亲姐妹也不过是只差了一层血脉亲情。 别看她刚才说的义正言辞,可心里的不舍还是自己最清楚。 故而,在看不到红梅的身影后,叶朝歌便忍不住扑到卫韫的怀里哭了起来。 她们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的回忆,不是三言两语说割舍就能割舍掉的。 卫韫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一个劲儿的告诉她,有舍就有得。 许是哭够了,叶朝歌破涕而笑,从卫韫的怀里抬起头,“我发现你最近好像特别喜欢这句话。” “恩?” “有舍就有得啊。” 卫韫眼底快速的划过一抹光,面上则不显分毫的反问她:“难道我说错了?” “没。” 他说的没有错,的确是如此。 不只是有的就有得,还有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红梅已经嫁给了佑怀,二人并生儿育女,这里是她的归宿,纵然再不舍,也必须要舍得,因为这就是人生。 “不哭了?” 叶朝歌揪着他的袖袍把自己脸上残存的泪水擦干,“不哭了,又不是生死离别。”纵然是天各一方,她相信,终有会再团聚的一日。 “我们大约多久回到上京?” “快则半月余,慢则一月。” …… 按照叶朝歌的想法,自然是越快回到上京越好,奈何,卫韫也有他自己的坚持。 在他看来,叶朝歌身体虽然痊愈,但仍有些虚弱,不宜长时间赶路,所以这一路上,他吩咐南风正常速度赶路。 白天赶路,晚上投宿客栈,即便没有客栈,也会提前定好住处。 刚开始叶朝歌还与他据理力争,可在发现争不过他之后,也就放弃,慢一点就慢一点吧,反正能让她见到孩子们便行了。 就这样,他们回到上京的时间,是依着卫韫所说的慢则一月的标准。 白日人多眼杂,在中午回京后,便先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准备等到天黑之后再去公主府。 三个孩子前段时间便被大长公主接到了公主府里。 这件事虽然卫韫不曾与她细说,但叶朝歌也不是傻子,多少也能猜出些一二三来,也是,太子新立,自古以来东宫便是太子的居所,何来前太子之子霸占,而让现太子另择他处而居的道理。 虽然尚未听说卫成搬到了东宫,但朝臣有多少会愿意放过这巴结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些,叶朝歌便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也好在三个孩子都小,尚且不知人心的复杂,否则,她定然会内疚死。 当娘的,没有哪一个会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歌儿,你看谁来了。” 正在叶朝歌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卫韫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熟悉的身影霎时间映入眼帘。 “哥!” 叶辞柏望着年纪轻轻却已然一头白发的妹妹,顿时间红了眼眶,虽然在来之前便已然知晓了妹妹的情况,但那些苍白的文字,都没有现实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说些什么,这时,肢体动作比他的嘴要快上一步,冲过去,抱住她。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千言万语,只剩下这一声庆幸。 叶辞柏到底是男儿,情绪失控稍许便控制住了,坐在妹妹和妹夫的对面,关切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在得知一切皆好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外祖原本也要同我一起过来的,只是临出门前有事绊住了,就让我先行过来。”叶辞柏解释自己一人过来的缘由。 至于祁氏和墨慈,他们并未告诉祁氏叶朝歌回来,担心她失控引得外人起疑,至于后者则陪着祁氏。 “外祖的身体可还好?还有母亲……” 知晓叶朝歌的牵挂,不待她把话说完,叶辞柏便打断让她安心,“都好都好,外祖的身体硬朗着呢,母亲也极好,母亲的性子你也清楚,只要让她有盼头即可。” 而这个盼头,无异于小铃铛姐弟三人。 叶朝歌点点头,内疚道:“让外祖和母亲担心了,是我不孝,给你们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说的这叫什么话,只要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现在这样就极好。” 叶朝歌又询问了墨慈等人,在得知田娴儿有喜后,吊着的心彻彻底底的放了下来。 一切都按班就绪,如此便好。 “你们先聊,我去安排一下。”卫韫有意让出地方,让他们兄妹俩说话。 待房中只剩下他和妹妹,叶辞柏坐到了方才卫韫所坐的位子,“歌儿,外祖有句话让我务必要转达给你。” “恩?” “他老人家说,够了,该是你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了。” 叶朝歌猛地顿住。 叶辞柏叹了口气,“歌儿,外祖说的对,过去那些年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足够了,如今一切往你所期盼的那般轨迹发展,你也可以安心了,便听外祖的,为自己活,这里一切有为兄我,你且放心,为兄虽然没有你的才智,但必不会让你牵挂。” 叶辞柏握上叶朝歌的手,“妹妹,去痛痛快快的为自己活一回,好吗?” “哥……” 叶朝歌的眼睛通红,水光盈满整个眼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夺眶而出。 叶辞柏见状,连忙起身过去,厚实的臂膀将瘦弱的妹妹包裹入怀,“别哭了,若是让外祖知道我把你弄哭了,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好妹妹,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兄长,莫要再哭了。” 叶辞柏有意拿话逗她开怀。 叶朝歌也如他所愿,噗嗤笑出声,一抹擦脸一边鼻音很重的嗔怪道:“外祖打你,你就不会跑啊。” 叶辞柏皱着张脸,“你以为我不想跑啊,你没听说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了,我若是跑了,外祖只会下手更重。” 这都是血淋淋的经验,而他也都是这么摸石过河,这么总结出来的。 …… 第1257章:一世长宁(9) 第1257章:一世长宁(9) 时间在闲聊中划过。 季应时再回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咱们便出发去公主府。” 叶朝歌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卫韫又道:“大将军和岳母也会去公主府。” 闻言,叶朝歌这才点头。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出发,从庄子上前往公主府。 一路顺利抵达公主府后门,赵嬷嬷提前等在那了。 “小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卫韫幼时长住公主府,赵嬷嬷是大长公主的奶嬷嬷,亦是看着卫韫长大,情分自是与旁人不同。 卫韫上前将激动年迈的赵嬷嬷扶起来,“嬷嬷身子可好?” 赵嬷嬷抹了把泪,连声道:“好,好,好着呢,小主子可好?老奴瞧着小主子黑了,也瘦了,在外面想必是吃了不少的苦吧?” 说话间,别了眼从车上下来的叶朝歌。 要说心平那是假的,毕竟,好好的一个太子说给拐跑就给拐跑了,莫说是看着卫韫长大的赵嬷嬷,便是陌生人,恐怕也会觉得惋惜。 叶朝歌拉住要为他说话的兄长和卫韫,上前两步,行了个晚辈礼,“嬷嬷安好。” 赵嬷嬷见她如此,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叹了口气,“小主子快些带着少夫人进去吧,莫要再让公主等着了。” 随即引众人进门。 公主府都提前安排好了,故而一路上并未见到几个下人。 临近长公主的住处,赵嬷嬷刻意落后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公主一生无儿无女,驸马早早离世,公主能坚持下来全靠小主子,待会还请少夫人多多包涵一二。” 叶朝歌轻轻颔首,“嬷嬷放心,朝歌省的。” 赵嬷嬷见她通透,忍不住又是一叹,目光触及到她的满头白发,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她这个半只脚快要进棺材的人,头发还未全白,而叶朝歌正值女人最美年华,却已然青丝换白发。 同为女人,那种感觉又岂会不知。 随即,便听赵嬷嬷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人心是最重要的。” 叶朝歌一顿,很快唇角漾出一抹笑,“多谢嬷嬷。” 外形不重要,人心美丽才是重要。 她懂。 赵嬷嬷有些不自在的恩了一声,脚下的步子加快。 一行人很快到了后院。 赵嬷嬷立在门口,对里面的大长公主禀报道:“公主,小主子和少夫人到了。” 里面安静了稍许,方才传出大长公主略显沙哑的嗓音,“让叶朝歌进来。” “姑母……” “你既然叫我一声姑母,那就听姑母的话!”不待卫韫多说其他,大长公主便厉声喝道。 赵嬷嬷对卫韫颔首,“小主子放心,公主只是嘴硬心软,不会有事的。” 叶朝歌也附和:“便听姑母的。” 有些事,是避不开的。 刚才赵嬷嬷的提醒,她便知道,大长公主有团火未曾发出,猜到了会如此,而且,在回来时,她也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哥,你帮我看着他。”叶朝歌担心卫韫急躁,便将看人的任务交给了叶辞柏。 后者点点头,看了看赵嬷嬷,小声道:“若有不对的你就大叫。” 赵嬷嬷:“……” 叶小将军,你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到了? 她是年纪大了,但体格好,耳朵还没聋。 叶朝歌跟着赵嬷嬷进去了。 屋子里并没有旁人,大长公主独自坐在那,在叶朝歌进来后,一双好似要吃人的眸子便落在了她的身上,死死盯着。 “朝歌见过姑母。”叶朝歌跪在地上。 大长公主并未叫起,而是对赵嬷嬷道:“嬷嬷先出去,本宫有话同她说。” 赵嬷嬷闻言,看看上头的主子,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叶朝歌,叹了口气,顺从的退了出去。 正如叶朝歌所猜测的那般,大长公主有团火憋了数月,这团火早晚是要发出来的。 外面的卫韫见赵嬷嬷退了出来,眉头便拧了起来。 知晓他在担心什么,赵嬷嬷安抚道:“小主子且宽心,让公主和少夫人单独聊聊也是好的,心结不解开,只会滚成大结。” “而且老奴瞧着,不只是公主有结,少夫人心中怕是也有结。” 卫韫唇角绷紧,半响才吐出一口浊气,对赵嬷嬷点点头。 外面的种种,屋内的叶朝歌丝毫不知,此时她依旧跪在地上,腰板挺直,等待着大长公主开口。 在叶朝歌等待间隙,大长公主的视线未曾自她身上移开。 对于叶朝歌,大长公主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说讨厌,也并不讨厌,说怨恨吧,可此时看到满头白发的她,却又怨恨不起来。 尤其她此时乖顺的跪在那,当真是有种,滔天怒火被一盆凉水噗嗤浇灭的感觉。 良久。 “你可曾后悔?”大长公主蓦地发问。 叶朝歌低下头,刚要回话,便听上首又道:“本宫后悔了,这几个月来,本宫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年本宫阻止韫儿娶你,今天的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本宫的韫儿还是东宫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叶朝歌闭上了嘴,她知道,大长公主并非是要她的回答。 果不其然,大长公主又道:“叶朝歌,打一开始,本宫就不喜欢你,名声不好,叶家的名声更是一塌糊涂,虽然你有个手握兵权的外祖,可是,韫儿太子的地位稳固,并不需要兵权来锦上添花。” “本宫也知道,自幼被拐并非是你能选择的,但你回京后的所作所为,便让本宫不喜,心眼太多,心计太重,心思又沉,本宫非常的不喜欢你。” “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的声音中带上淡淡的无奈,“可韫儿他欢喜你,甚至选择了你,更甚者,非你不娶。” “陛下看好你,认为你日后能辅佐韫儿,会是一个极好的贤内助,本宫迫于无奈,接受了你,可现在事实证明,陛下也看走了眼!” “你不但不是个好的贤内助,更是拐走了韫儿的罪魁!” 大长公主的声音倏然拔高,尖锐的手指直指跪在地上的叶朝歌。 …… 第1258章:一世长宁(10) 第1258章:一世长宁(10) 叶朝歌跪在那,听着大长公主的声声指责控诉。 没有任何的反驳。 对于大长公主是什么性情,这些年叶朝歌多少也了解几分,很清楚,眼下她只是图一个痛快,发泄,所以她老老实实的听着。 而且,不只是大长公主需要一个发泄,她也需要让一个点,好让自己心里多少好受些。 关于卫韫放弃皇位一事,虽然她面上接受了这般的事实,但内心深处,仍然是有所感觉的,是愧疚,是自责,也是难过。 有些事一旦压在心里时间长了,不但会害了旁人,也会害了自己。 与其说她在听大长公主发泄,倒不如说,她也在让自己舒坦。 这么一通下来,大长公主舒坦多了,叶朝歌也舒服了许多。 两人默契的四目相对,很快又不自在的移开。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终于叫起。 待叶朝歌起身,幽幽一叹,“其实千言万语,还是就一句话,谁让韫儿娶了你呢。” 是啊,谁让她的侄子爱上了叶朝歌呢。 怨来怨去,又岂是一人之责任? 她就是不舒坦,难受,一想到自己的侄子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她的这颗心便像是被油滚过了似的,难受的不得了。 这数月以来,这些情绪如同一块石头一般压在身上,整个人都不舒坦,而她所缺的,就是有人帮她把这块石头移开。 而这个人,无疑就是叶朝歌这个始作俑者。 至于对叶朝歌,她的确是恨极,怨极,可再怎么恨怎么怨,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怎么办? 还能把叶朝歌杀了? 她一个大长公主要杀了叶朝歌轻而易举,可把人杀了之后呢? 卫韫那边暂且不说,三个孩子以后长大了,岂不是要恨死她? 所以啊,她无奈,也莫可奈何。 除了选择揭过去,也没有别的法子。 “你的头发……” 叶朝歌摸上自己的白发,点点头,“如您所见,中毒后的后遗症。” “不能恢复原状?”大长公主皱眉。 叶朝歌摇摇头。 见状,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算了,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头发白了就白了,人总要白发,看我,就生了不少的白发了。” 末了,没好气的嗔怪了句:“我的白发都是被你们给气出来的。” 叶朝歌低下头,“姑母,千言万语,朝歌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对您的歉意……” “罢了。”不待她说完,大长公主摆摆手,“说多了也没意思,我也不说什么原谅或是不怪,你只要日后好好的对韫儿,我也就知足了。” “姑母放心,朝歌必不会再让姑母失望。”叶朝歌郑重其事的许诺道。 大长公主点点头,“行了,让外面的人都进来吧。” 再不让他们进来,恐怕她的好侄儿该埋怨她了。 叶朝歌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没事吧?” 见到叶朝歌,卫韫和叶辞柏纷纷松了口气,异口同声的询问道。 叶朝歌摇摇头,刚要说话,便听大长公主在屋里没好气道:“她能有什么事,我一把老骨头了,就是想打也打不过她,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叶朝歌闻声,连忙给卫韫使眼色,侧身让他进去,自己则识趣的出了屋子,顺带将房门关上,让姑侄俩说话。 “真没事吧?”叶辞柏不太放心,有了前车之鉴,再问时声音压得很低。 “真没事,姑母只是心里不痛快,发泄出来自然也就好了。” 叶辞柏闻言点点头,叹道:“我与卫韫一同长大,大长公主对他的情分,我也算是看着的,说句大不敬的,你虽叫大长公主姑母,但实则与民间婆母差不多。” “我明白哥,真没事,我与姑母已经说开了。” “说开了就好。” 卫韫是在半个时辰后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和大长公主都说了什么,只知道,待两人进去时,便见大长公主和卫韫的眼睛都是通红的。 尤其是大长公主,精致的妆容花开了许多。 “姑母,朝歌伺候您梳洗上妆可好?” 大长公主哼了哼,瓮声瓮气道:“你会吗?” 虽然这么说,但对叶朝歌的提议却并没有拒绝。 事实证明,叶朝歌的确会,且手艺还不错。 大长公主还算满意。 这边厢刚收拾好,赵嬷嬷便来报,祁继仁和祁氏到了。 “你们留下说会话,孩子待会再让人抱来给你们看。”大长公主说完便离开了。 没多久,祁继仁和祁氏便随着下人过来了。 看到满头白发的女儿,祁氏最先忍不住,哭倒在叶朝歌的身上,祁继仁也没好到哪里去,嘴上虽然庆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但那种差点生离死别的经历,恐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那种难能可贵和恐惧。 很长时间,屋子里的哭声不绝于耳。 过了许久方才渐渐小下去,直至众人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祁继仁声音略有些沙哑道。 叶朝歌与卫韫对视一眼,后者回道:“可能会在上京停留几日,但不会太久。” 一听这话,祁氏便急了,“你们还要走?” 叶朝歌张张嘴,终是未言,低下头。 “不走难道还留下来告诉所有人,前太子还活着?”有些话旁人不敢说,但祁继仁绝对敢说。 此话一出,祁氏便说不出话来了。 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到底存了一些希望罢了。 “是啊娘,外祖说的对,没人发现也就罢了,可一旦被人发现了便是无尽的麻烦。” 首先,宣正帝便是首当其中,毕竟当初是他宣布卫韫和叶朝歌已经死了,若是卫韫和叶朝歌活着出现在人前,宣正帝又该如何自处? 堂堂一国之君是欺瞒天下人,还是早早的放弃了曾被他立为太子的卫韫? 还有卫成。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不得不说,卫韫的眼光极好,不敢说卫成能力如何,但至少,他确实能胜任太子,乃至于一国之君。 且也会是个明君。 到时候,现太子卫成,又该怎么办? 这件事牵涉的太广了,不能马虎。 …… 第1259章:一世长宁(11) 第1259章:一世长宁(11) 最终,叶朝歌和卫韫还是在停留了两日后离开了上京。 如同他们来时一般,悄然而来,无声而去。 行驶的马车上,叶朝歌靠着卫韫无声落泪,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那片衣襟。 “我答应你,只要你想回来了,我便陪你回来好不好?” 叶朝歌脸埋在他的胸口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是显然,卫韫的承诺并没有安抚到叶朝歌,她的眼泪依旧坠落,一串接一串,就像是不要钱似的。 可就算是不要钱,他看着也是心疼。 温热的手指不厌其烦的为她揩去颊上水光,捧上她的脸,温柔的在叶朝歌的眼睑上印下一个吻,唇上沾了咸咸的眼泪也不在意,如同哄孩子一般道:“别哭了,只要你不哭了,我就带你去普乐镇,你前些时候不是还念叨着草儿吗?” 眼泪一顿,叶朝歌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好似在控诉他的可恶。 半响。 嗝—— 叶朝歌黑了脸。 卫韫则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你要敢笑出来,我就,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原本卫韫是能忍住的,可在听到来自妻子孩子气的威胁后…… 噗嗤—— 忍不住了。 叶朝歌小脸更黑了。 眼看着小型火山即将爆发,卫韫极为识趣的抱住她,讨好的亲吻她的脸颊及唇角,“为夫错了。” 叶朝歌张嘴刚要说什么,卫韫先一步道:“除了分床睡,你怎么惩罚我都成。” 叶朝歌:“……” “要不,为了表示为夫道歉的诚意,今晚上为夫亲自伺候你沐浴好了。” “你放心,为夫绝对能管得住自己的手,不让它乱摸!” 卫韫说的一本正经,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叶朝歌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原本她还没往别的地方想,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 伺候她沐浴? 这是惩罚还是福利! 叶朝歌皮笑肉不笑道:“夫君这段时间为了我十分的辛苦,作为娘子的我,又怎好心安理得的让夫君再操劳,这样吧,晚上换妾身来伺候夫君,妾身定会将夫君伺候的舒舒服服!” 后面四个字,叶朝歌咬得极重。 卫韫:“……” 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凉是怎么回事? 晚上在客栈里,叶朝歌如说的那般,跟着卫韫进了澡间,为他沐浴。 澡间里很快传出如下对话。 叶朝歌:“夫君这里好像有点脏,妾身帮你洗洗。” 卫韫气息微喘:“歌儿,你用力点。” “那怎么行,万一弄疼了夫君,妾身该心疼了。” 过了一会儿。 叶朝歌:“夫君肌肉有点僵硬,妾身给你按摩一二。” 卫韫声音沙哑:“歌儿,好歌儿,你莫要再折磨我了……” 也不知道卫韫做了什么,只听叶朝歌满是威胁道:“不准动,你若再动一下,我废了你!” 卫韫:“……” 他的小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暴了? 这一晚,卫韫洗了一个有史以来时间最长,也最受折磨的澡。 至于怎么个折磨法…… 这么说吧,在一个饿了许久的人面前放了一块肉,但那人身上被绑着动弹不得,拿不到肉,只能干看着吃不着。 恩,那人是什么心情,卫韫就是什么心情。 当然,卫韫大可还回去,可叶朝歌是谁啊,早就准备好了,碰她一下,便嗷嗷喊疼,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再要不就是不舒服。 总之就是不能碰,不让碰,碰不得。 卫韫又心疼她,哪怕知道她是装的,也狠不下那个心,最后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一晚上,叶朝歌倒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就是可怜了卫韫,躺在那一宿都没敢动弹,甚至连翻个身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吵到他。 难,太难了。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卫韫的眼下挂上了两个黑眼圈。 而叶朝歌则是精神奕奕。 怎是两个极端所能形容的。 “小姐,您也太坏了,看把姑爷给折腾的,您也就仗着姑爷疼惜您。”红尘一颗心向主子叶朝歌,但是吧,看着姑爷卫韫,就觉得他特可怜。 昨晚的情况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虽然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是吧,小姐明摆着是在欺负姑爷。 叶朝歌理直气壮道:“你只看到了我欺负他,那他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红尘撇撇嘴,“姑爷欺没欺负您,我是没看到,我只看到了您欺负姑爷。” 也没办法,卫韫的所作所为让她心里的天枰不得不偏向他。 “哼!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向着他,我太可怜了!”叶朝歌捂着脸呜呜假哭,要多假就有多假。 红尘:“……姑爷向着你就好了。” 叶朝歌假哭一顿,把手拿下来,点点头:“这倒也是。” 红尘:“……” 当然,红尘对卫韫的偏向也只是私下里的,面上她依旧还是一心向叶朝歌,自然的,再怎么偏向,红尘也知道,他们夫妻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呢,就看看而已,真要让她做什么,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此次卫韫和叶朝歌离京,他们身边并未带其他人,只带了红尘和南风。 原本,叶朝歌也不想带他们二人的,在她看来,红尘和红梅一样,为她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去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了。 她便将自己名下的一部分产业和嫁妆给了红尘,让他们自行选择喜欢的,作为他们的家。 然而,红尘和南风拒绝了,他们夫妻坚持要跟着他们。 叶朝歌苦劝一番,红尘也是个固执的,坚持不让。 后来主仆二人便各自退了一步,叶朝歌同意他们一起,但是是有期限的,以两年为期,两年后,南风和红尘便要离开过他们自己的生活。 两年时间,红尘自然嫌弃太短了,叶朝歌便反问了她一句:“你舍得再让南风继续等你?” 一句话,让红尘沉默了,之后便同意了两年期限。 小姐说得对,南风已经等她够久了,她不舍得再让他继续等下去。 就按两年。 两年后她就为他生养子嗣。 …… 第1260章:一世长宁(完) 第1260章:一世长宁(完) 时间弹指而过。 两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两年,足以完成许许多多的事。 比如,卫韫用两年的时间,带着叶朝歌走了半个大越。 他们一起看遍南方艳阳里的四季如春,也感受了北方寒夜里的大雪风飞。 他们走走停停,很多地方都留有他们的足迹,如同过客,匆匆而过,只是,他们的心中,留下了对每一个地方最深刻的记忆。 都说是倦鸟归巢,人亦是如此。 走得累了,看得倦了,想要休息了,他们重新回到了上京,在看过亲人后,离开了繁华的都城,去了临近的小村,盖一个房子,养三两只鸡鸭,院中再种上一点小菜…… 每天一起看日出日落,看炊烟袅袅,听风声蝉鸣,闻谷稻花香,观人生百态…… 日子平淡,却也祥和。 不会像以前那般的忙碌,不必像过去那样守着诸多规矩,也不用像过往一般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不只是行动间的自由,还有他们内心的释放和自在。 这样的日子,虽然朴素,但却是曾经作为太子和太子妃的卫韫叶朝歌所向往,所享受的。 “卫家嫂子,这是我家刚摘下来的果子,给你们送些过来尝尝鲜。” 村里的妇人挎着装满了新鲜果子的竹篮过来,不等叶朝歌推辞,那妇人便将果子推给她转身跑了。 叶朝歌看着无奈,只好将篮子抱住,从中取了个果子咬了口,甜腻感瞬间席卷整个口腔,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你又没洗就吃!” 卫韫从屋里出来,接过叶朝歌怀里的篮子,又抢走她手里的果子,去到井边熟练的打了桶水,细致的将每个果子清洗了一遍。 “喏,现在吃吧。” 叶朝歌甜滋滋的接过尚且沾着井水的果子,咬了一口,“好甜。” 卫韫抬手揩去她唇角的水光,“真那么甜?” “恩恩,特别的甜,你也尝尝。” 卫韫点点头,下一刻扣住她的手腕,在叶朝歌咬过位置上咬了一口,随后得出结论,“恩,确实很甜。” 叶朝歌被他的举动臊红了脸,没好气的嗔了声:“不正经。” 卫韫唔了声,又咬了一口,然后对着她的唇度了过去,“这才是不正经。” 叶朝歌小脸更红了,在白发的衬托下,更为娇艳。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耳边突然响起痴痴的笑声。 夫妻俩齐齐看过去,在看到躲在墙后偷笑的红尘时,叶朝歌直接将果子丢了过去,“又偷看,南风也不知道管管你!” “我可不敢管她,她不管我就不错了。”南风含着笑意的嗓音自隔壁传过来。 叶朝歌掐腰,“没出息,你就不能有点志气!” “没办法,有其主必有其仆啊,我这是跟着少爷学的。” 叶朝歌:“……” 被怼了个正着的叶朝歌气恼的踢了卫韫一脚,“你看他!” 卫韫顺势把人揽进怀里,低头至她的颈窝间,咬耳朵道:“他现在不归我管了,让红尘收拾他。” 早在两年,卫韫便恢复了南风的自由身。 叶朝歌眼睛一亮,对红尘怂恿道:“红尘上,让我看看你的妻纲!” 红尘特别上道,撸了袖子,摩拳擦掌的回了隔壁,没多久隔壁便传来南风的求饶声:“娘子轻点,为夫的耳朵都要被你拧掉了,哎哎哎,疼……我错了……” “我真错了,你动作小些,别伤了孩子……” 红尘有喜了,在他们决定在这个村子安家落户时,她怀上了。 成亲数年,红尘终于怀上了,南风的激动开心可想而知,他高兴的不只是红尘怀了他的孩子,还有,红尘让自己怀子! 这么多年,红尘一直没有喜讯,并非她不能生,也不是她的身体或是南风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只是她不想生。 在当年成亲之初,他们两人便说好了,短时间内不会要孩子,红尘的顾忌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的小姐叶朝歌。 所以,她不让自己怀孕。 可现在,她让自己怀孕了,这说明她已经放下了顾忌,开始为他们,为他做打算。 虽然南风也知道,在红尘的心里,他这个丈夫的位置恐怕要排在叶朝歌后面,但这有什么要紧的,人的分量并非是前后便能决定的。 他只要知道,她心里有他,便足矣。 至于谁在前谁在后,并不重要。 …… 村子叫周家村。 村子里仅有三十多户人家,民风淳朴,邻里之间如同亲人一般。 叶朝歌提着食盒一路走来,路过的村民纷纷与她打招呼,同辈的便会热情的叫她一声卫家嫂子,而年长的便会唤她卫家娘子。 “嫂子,您昨儿个送来的果子很好吃,谢谢您。” 遇到昨天前去送果子的妇人,叶朝歌上前与之道谢。 那妇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甭客气,以前也是我糊涂,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家男人却以德报怨,教我家几个孩子读书,还不收钱……一直以来我们两口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一些果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卫韫和叶朝歌他们初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并不受欢迎。 倒不是这个村子排外,原因是在叶朝歌的头发。 这里民风淳朴,村民们想法简单又单纯,他们见叶朝歌年纪轻轻便一头白发,而且这几个人奇奇怪怪的,他们便将其视为不祥。 那段时间,叶朝歌都不敢出门,每次一出门便会被人指指点点,更有脾气暴躁的会拿扫帚赶她走,让他们滚出他们的村子。 其中便以眼前妇人为最。 叶朝歌理解村民,也不怪他们,也试图让他们接受自己,只是,他们并不听她说,认为她是在妖言惑众,迷惑人心。 在努力了几次之后都没有成效后,她便放弃了,要同卫韫离开此地,去他处另择安家地。 卫韫却不同意,他说,他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地方,可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地方不会因此而排挤他们? 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地方会接受他们? 叶朝歌知道他说的对,也明白这种情况,可是,不离开又能如何?总不能让村民们因为她日日生活在心惊胆颤之中吧? 卫韫却告诉她,他有办法。 而他的办法就是,无偿教导村里的孩子们读书。 而南风则教导他们习武。 一文一武,比学堂里的夫子教得还要细致。 当然,此法一开始也不顺利,还是卫韫找到了周家村的村长,村长家的孩子先送过来学习,之后陆陆续续的孩子才多起来。 时日一长,村民们感念卫韫的付出,前面就说了,他们很单纯,便慢慢接受了他们的到来,之后又在卫韫在中间调停下,他们也逐渐接受了叶朝歌。 尤其是村里的女孩子,她们会跟着叶朝歌学做针线。 天长日久,卫韫和叶朝歌的家,也彻底的落实了。 现在不过几个月,他们就已经亲切的唤她卫家娘子,卫家嫂子,卫家媳妇等等。 叶朝歌告别了妇人,继续朝村里的祠堂走去。 跟着卫韫读书的孩子越来越多,甚至隔壁村也会将孩子送过来,他们的家装不下太多的孩子,最后村民一合计,便将村中的祠堂拾掇出来,用作小小的学堂。 叶朝歌是过去给卫韫和南风送午膳的。 红尘的身子越发重了,如今又正值炎热,大肚子的她很是吃不消,叶朝歌便主动的接过了送饭这个活计。 也权当出来锻炼了。 叶朝歌过去祠堂的时候卫韫还在上课。 朗朗读书声老远便能听到。 “好了,今日这堂课便到这里,你们回去都各自好好想想,想想给自己定一个怎样的目标。” “人不信而不立,同样的,没有目标的人生就如同在海中漂泊的船只,找不到方向。” “只有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你才能继续往前走,奔着这个目标而去。” “可记住了?” “记住了——” 卫韫面对一屋子的小萝卜头,正准备说都各自回家吃饭,便听其中一个小萝卜头大声喊道:“夫子,您有目标吗?您的目标是什么啊?” 这时,叶朝歌出现在窗前。 卫韫第一眼便看到了她,面部表情瞬间柔和起来了。 他当然有目标。 他的目标就是她。 让她喜,让她乐,让她开怀,让她健康,让她顺遂,让她无忧…… 这就是他努力的目标。 余生只此一个。 歌儿,谢谢你。 让我有机会陪在你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