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妖娆:邪帝,来战!》 第一章 他要娶别的女人了 “咔嚓”一道惊雷落下。 卫子衿倏地睁开了双眸。身上的冷汗把她的内衫打湿,她大口喘息着,眼底尽是惊惧,小手紧紧攥着被子,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丫鬟玲香从外室快步进来,拿着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小姐,又做噩梦了?” 卫子衿点了点头,这个爱做噩梦的毛病从小时候就落下了,本来已经习以为常了,不知为何,这次这种心悸惊慌的感觉比之前强烈了很多。 卫子衿合上眸子稍微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往常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在。 “连祁呢?”卫子衿朝玲香问道。 “爷在书房。”玲香答道,接着又说,“也就小姐能这样直呼爷的名讳,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爷对小姐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恨不得把命都让你攥在手里。” 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眼底的惊惧渐渐消散。就在她快从梦魇中缓过神时,玲香往她手里塞了杯温热的茶水,还顺便轻声嘀咕了句,“可惜,爷很快就会迎娶相府嫡女南宫婉玉了……” 卫子衿攥着茶杯一紧,身子骤然转向玲香,带着惊恐朝她问道:“你说什么?” 玲香一惊,知道自己多话了,便立马闭上了嘴。 “快告诉我!” “京都的人都知道的,爷很快就会迎娶相府嫡……” “砰”卫子衿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破碎的瓷片崩得很远,茶水四溅。 不可能! 卫子衿掀开被子就往外跑。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到身上生疼,时不时还响几声惊雷,将人的耳朵震得嗡嗡响。 卫子衿走得急,鞋子都没穿,身上也只有一件单薄的内衫,淋了雨,风一吹就让冷得人打颤。碎瓷片深深扎进她脚底的皮肉里,每一脚落在地上都留下一片血,然后再被雨水冲刷掉。 她不知道摔在地上几次,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书房的,她就这样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了卫连祁的面前。 “连祁,那个消息是真的吗?”卫子衿的长发被淋湿,粘在脸上,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脚底还往外渗着血。 她宁愿死,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昨日还待她良善温柔的男人,怎么就要娶别人为妻了? 他明明说过的……卫子衿一颗心被人越拽越紧,整个人都依靠在了门廊上。 而视线里的那个男人,却安好的端坐无桌案前,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指拢着一卷书,眼帘低垂,神色未起涟漪,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 卫子衿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书夺走。 卫连祁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眉心微蹙,眼眸涌动,不动声色间却显然已经不悦。 “放肆!”他说得淡然,却让卫子衿心尖一颤。 卫子衿从未见过这样冷漠沉郁的连祁。她吓得吞了口唾沫,抿了抿微干的唇瓣。但一想到玲香刚和她说的话她就大了胆子,她半扑到他的怀里,扯住他的衣领,像以前在他怀里撒娇一样,祈求般地朝他问道:“你不会娶别人对不对?你不会娶个叫南宫婉玉的女人对不对?” 然而,卫连祁狭长的凤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他似笑非笑,神情诡谲,让人不寒而栗。 “是真的。”半晌,才轻轻落落说出来三个字。 卫子衿一怔,她不敢相信。 “三日之后,本王将迎娶相府嫡女,南宫婉玉。”卫连祁却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冷冷说了一遍。 卫子衿猛地一抖,几乎是狼狈地从他身上跌下来。 卫连祁却也不看她,起身便要走。 “舅舅!” 卫子衿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力气,腾地起来便抱住了卫连祁的腰身。一声舅舅脱口而出。 第二章 她的身份? “舅舅,是不是子衿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子衿惹舅舅不开心了?子衿做错了什么,子衿可以改,舅舅不要娶她好不好?”她声音哽在嗓子里,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有些委屈。 以前她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只要唤他舅舅,他通常便会心软的。 “放开本王!”他厉声道。 本王?他何时在她面前自称过本王。 “连祁,你到底怎么了?”听到他这样说,她既担忧又害怕。昨日还好好的,为何她睡了一觉,舅舅就像换了一个人,陌生得紧。 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连祁却早就不耐烦了,略带凉意的手强硬地把她环在他腰身上的手臂扯开,用力将她甩在地上,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你最好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本王的事何时需要你来过问了!” 她的身份?她是他捡来的,只是他名义上的外甥女。 他说完就离开了书房,卫子衿彻底慌了,连多想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起身追了上去,他存心不等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眼看着他快走出她的视线了,卫子衿急出一身汗,直接摔倒在地,很大声地叫喊了一声痛。 他停了下来。 卫子衿勾唇笑了,舅舅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她,一样不舍得让她受苦的。 她起身冲到他面前,刚伸出手臂想要抱他,就听到他说:“卫子衿,你已经成年了,以后,不许你再碰本王,你能不顾廉耻,不要脸面,不怕被人指点,本王却丢不起人!” 他低头冷漠地看着她的眼睛,语速缓慢却极其镇定,一字一言如银针扎进卫子衿的心窝。 卫子衿错开他的视线,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一样往下掉,“你在骗我,卫连祁你骗我!你要娶她为什么早不娶,非要挨到二十八岁?!”她不停地抽泣着,嗓音都变了腔调。 “晚几年不也一样,她并没有嫁给旁人。”言外之意,他原来要娶的人,也是南宫婉玉。 卫子衿的心像被人攥在了手里,用力地揉捏,闷闷的疼遍布四肢百骸,差点让她窒息。她神情有些木讷,有些不甘心地再次开口问他,“夜里我跟舅舅说我及笄,舅舅说,是到了该成婚的时候,又是什么意思?” 她当时听了他那句话,心里像灌了蜜糖一样甜。卫子衿以为卫连祁要娶她了,单单想着与他成亲时候的画面,就想了足足半夜。 “的确,本王是为你定了一门亲事的。”卫连祁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夹杂任何感情,却像一支支冷箭插在卫子衿的心上,疼得她身子都在发颤将她全身的力量都抽离了个干净,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最后还是两眼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冰凉地面上。 她以为他对他是有情的,她以为卫连祁二十八岁都不曾娶妻纳妾,就是在等她长大。到最后,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卫连祁走到院门口,就听到身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他连头都没回,直接扬长而去。 第三章 是个永世孤鸾的命! 卫子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脑袋沉得厉害,身子酸软无力,眼皮也跟灌了铅一样,怎么都睁不开,干裂的唇瓣轻动了两下,哑着嗓子叫了声,“水,连祁我渴……” 茶杯递到她嘴边,她稍微抬头喝了两口,喉咙才舒服了些,接着她就听到玲香的声音,“小姐,你可算醒来了,昏睡了三天三夜,吓死奴婢了!” 闻言,卫子衿的意识才渐渐清晰,她和卫连祁的那段对话涌进脑海,她的手紧握成拳,缓缓睁开眸子看向玲香,小心翼翼地问道:“连祁呢?”她屏着呼吸,心杂乱无章地跳动着。 “爷去南宫丞相府中迎亲去了。” 她的心跳蓦然停下,眼里的光彩瞬间消失殆尽,她低垂下眼帘,轻声道了句:“给我更衣吧!” 她竟然还妄想,那只是她昏迷时,做的一场恶梦。 “是,小姐。” 卫子衿特意让玲香拿了件比较喜庆的衣服,玫红色的圆领绣花薄袄,同色的百褶长裙,上面绣着大红的牡丹花,含苞待放。 她从床上下来时,看到脚上包扎着白布。迷迷糊糊间她隐约觉得有双宽厚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脚心,她又朝玲香多问了句,“我脚上的伤是谁处理的?” 玲香直接回答道:“是奴婢给小姐处理的,奴婢手粗,不知道有没有弄疼小姐。” “嗯……”卫子衿的声音闷闷的,“这三日麻烦你照顾我了。”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伺候小姐是奴婢的本分,况且爷……”她系盘扣的手一顿,又继续说道:“爷忙着大婚的事,抽不出空来,才让奴婢……” “我知道,成亲是大事。” 玲香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思索了一番,最终也没开口。 卫子衿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人暗暗出神,玲香站在她身后拿着一把桃木梳拢着她的头发,道了句:“小姐可真好看,也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你许配给城阳王之子,万一……” 原来,他把她许配给那位世子了啊,还真是一门好的亲事呢! 尽管玲香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卫子衿心里也清楚她的意思。 城阳王之子苏若卿是个克妻的人,短短一年之内就死了六位未婚妻,只要和他定亲,就会因为种种原因死去。 算命的说,他是个天煞孤星,专门克妻,是个永世孤鸾的命。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锣鼓和唢呐声。 “小姐,是爷迎亲回来了。” 卫子衿回神,缓声道:“过去看看吧!” 王府里各处都挂着大红的绸带,房前的楼道上面都挂着大红色的灯笼,写着金色的大“囍”字,明晃晃得刺人眼。 围观的人将义安王府门口围了水泄不通,看上去乌压压一片黑,全是人头。 “这义安王和丞相嫡女还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地很呢!”其中一个人看着卫连祁骑红马缓缓而来,不由地赞叹道。 “谁说不是呢!义安王十七岁就以五千兵马大败敌军三万精兵,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宰相嫡女又是京都第一美人,这美人配英雄,确实合适!” 第四章 真是晦气! 卫连祁来到府门前,众人又是一番恭维。 “恭喜义安王娶得如花美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义安王和丞相嫡女两人门户相当,又郎才女貌,真该好好恭喜义安王!” “就先祝义安王和丞相嫡女两位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 周围的人声声祝贺着,卫连祁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也向那些人一一点头回应。他性子比常人冷,那些人见惯了,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满脸笑意向卫连祁道喜。 卫子衿站在府门后面,一眼就看到了卫连祁,大红色的喜服将他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肩宽腰窄。他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完美,棱角分明,山峰般的眉形,黑眸锐利深邃,鼻子高挺,唇瓣薄厚适中。 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卫连祁就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卫子衿下意识地低头。 “王爷,该踢轿门了。”喜娘脸上堆着笑意,朝卫连祁道。 卫连祁这才从卫子衿身上收回视线,然后下马,众人簇拥着他往花轿走去。 踢完轿门就要跨火盆,卫子衿看着那盆火,一时愣了神。 “新娘子跨火盆!”喜娘叫喊着,接着欢快地唱道:“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夫唱妇随同心腹,同辈相惜老辈尊。” 卫子衿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颗珠子。 卫连祁用大红色的绸带牵引着南宫婉玉进了府门,再接着就到了火盆前,就在她要跨过去之时,卫子衿手里的珠子猛地打到了她的膝盖窝上。 南宫婉玉疼得闷哼一声,脚不受控制地踩到了火盆里。尽管她立马就收回了腿,还是有火星落在了她的裙摆上,烧了几个窟窿。 “这是怎么回事,可真不吉利!”喜娘哀嚎着,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 跨火盆为的就是吉祥,去晦气,她这一脚踩进火盆里,简直就是触霉头。 围观的人也都唏嘘几声,“这火盆都跨不过去,还成什么亲啊!” “新娘子也真是的,明显能跨过去,故意的吧!” “真晦气,还想沾点喜气呢!” 盖头下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南宫婉玉憋屈地要死。腿上被什么东西击打的痛还很明显,是谁要看她出洋相?可偏偏卫连祁还一句话都不说! …… 卫子衿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有没有被卫连祁察觉。她的手用力攥着,由于太过紧张,手心都被冷汗打湿,心杂乱无章地狂跳,她低着头,不停地吞咽唾沫,连看一眼卫连祁勇气都没有。 她忐忑不安了好大一会,卫连祁也没开口。她抿了抿唇,装作没事人一般,走到南宫婉玉跟前,低声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 尽管说的坦然,但卫子衿还是感觉到了她的身子在轻微地颤抖。“舅舅不喜欢你,你和他成亲不会快乐,能不能不要嫁给他?”卫子衿压低了声音,在南宫婉玉耳边说道。 没等到南宫婉玉回话,卫子衿的手腕就被人抓住,那人的力气很大,差点将她的骨头给捏碎,疼得她小脸惨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来。 “本王不喜欢她,喜欢谁?你吗?”他用仅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语气阴沉,半分感情都没有。 第五章 她的本分 “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凭什么以为本王会喜欢你!”他的声音更冷了。 卫子衿艰难地抬头看了眼卫连祁,强迫自己不能哭出来,最终还是红了眼眶。他们一个是义安王,一个是丞相嫡女,而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她的声音哽在嗓子里,不死心地问他。 围观的人都在议论南宫婉玉踩进火盆的事,倒也没人察觉到卫子衿的失态,何况现场太热闹,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卫连祁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眼底冰凉一片,如同万年的寒冰,“你想让本王被人戳脊梁骨,让人说本王虐待外甥女?” 卫子衿的心跳倏地停止,浑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是啊!在外人眼里,卫连祁还是她的舅舅,于情于理,他也不能亏待她。 在他看来是不亏待,在她眼里就是掏心掏肺的疼爱。 “别自作多情了!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做好你的本分,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他用力将她甩开,朝南宫婉玉身边迈了一步,直接将火盆一脚踢出好远。 “哐当”一声,周遭立马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多说一句。 卫子衿生得白,肌肤又嫩,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被他这般用力攥着,手腕处早已经是紫红一片,还有些地方血肉模糊。 卫子衿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刚刚一脚被他踢开好远的火盆子,散落一地。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少了,各种目光倒是落在了他们这边。卫子衿咬咬唇,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尖锐的疼痛才能让她稍微保持半分理智。 她这才抬头朝两人道:“舅舅,舅……舅母,子衿祝……祝你们恩……恩恩……爱爱,白……白头偕老……” 这是她的本分,做为卫连祁外甥女的本分。 “嗯。”他轻声回应她,然后用红绸拉着南宫婉玉绕过她往前走去。 喜娘也是有眼神的人,知道抓人心思,脸上立马浮现笑意,开口道:“这才是火上旺,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不光吉利,晦气也烧没了,烧没了。” 旁人也不傻,丞相和义安王的面子也是要给的,便顺着喜娘的意,纷纷说了句,“确实是个吉利事,红红火火。” 众人走出好远,卫子衿还愣在原地,浑身打着哆嗦,脸色煞白,目光空洞地看着卫连祁离开的方向。 “小姐,你没事吧?”玲香轻碰一下卫子衿的手臂,眼睛的余光落在她的手上,吓得她又是一声惊呼,“小姐,你的手……” 她的手腕红肿不堪,泛着青紫,手心则是血淋淋的一片,被掐的血肉模糊,整个掌心都被掐烂了。 “没事,过去吧!”她用力攥手,血顺着手背往地上流。 卫连祁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两个主坐是空的。 堂前摆着漆金捧盒一对,纯金如意一对,白玉麒麟一双,描金碗,描金筷子。 宾客都站在两边,只留出一个门前那条道,其余的地方都满登登的。卫子衿被困在人群里,即使玲香尽力护着,她还是被人无意踩了几脚,被那些人的手肘捣了几次。 喜娘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 新文首发,希望各位小天使多多支持,撒花~~ 还有,舅舅是好人!!! 第六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连祁和南宫婉玉两人手里同时握着一根红绸,面向房门规规矩矩地跪拜叩首。 卫子衿的视线有些发怔,由于她过分的隐忍,导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她浑身的血都在涌动、沸腾,她恨不得冲进去把拜堂的那两个人给拉开。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做这种事? “二拜天地!”喜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喉咙里涌上来一口腥甜,卫子衿下意识强迫自己咽下去,却被血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玲香见她咳出几口血,吓得惊呼一声,“小姐你怎么了?” 顿时,所有人都朝着卫子衿看了过来,她脸色涨红,眼睛里直往外冒泪,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是怎么了?”有人小声嘀咕道。 另一个人摇摇头,“不知道,大婚见血可不是什么吉利事。” 卫连祁拜堂的动作一顿,这十几年对卫子衿的隐忍几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狠厉之气倏地从他身上爆发,他将手中的红绸扔下,抓住卫子衿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拽。 可能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卫子衿将咽的那口血吐出来后,就觉得两眼发黑,脚像踩在云端,整人轻飘飘的,天旋地转,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给本王起来!”卫连祁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用力扯她,她的身子拖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衣服被磨得满是泥污,皮肉生疼,整个人狼狈不堪。 围观的人被卫连祁骇人的怒意震慑住,没一个敢跟过去的。 卫连祁将卫子衿拽到后院门口,用力将她甩在院子的石壁上,她被撞地身体快要散架了,浑身叫嚣着疼痛,连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卫子衿看到他狠厉的模样,心尖一颤,“舅舅,你要做什么?”她吓得双眼瞪大,意识瞬间清明了起来。 “做什么?”卫连祁勾唇冷笑,阴鸷嗜血,伸手就掐住她的脖子,他用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掐死一般,“你不是吐血要死了吗?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别碍本王的事!”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卫子衿的双眼蓄满泪水,怔怔地望着卫连祁陌生的背影。 是的,陌生。 她的身子从石壁上滑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往外溢,“舅舅……舅舅……连……连祁……为什么……为了什么?”她哽咽出声。 她好想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向温润又疼惜她的舅舅变成了这般可怕、恐怖的模样。 卫连祁面色阴沉,周身围绕着一股戾气,让人望而生畏,众人见他回来,没人敢多说一句话,氛围有些压抑。 喜娘硬扯出一抹笑,把红绸带递到卫连祁面前,“爷……” 卫连祁接过绸带,沉声道:“开始吧!” 他这话一说,周遭的人都暗暗舒了口气,又开始热闹起来。盖头下的南宫婉玉合了合眸子,嘴角勾起。 “二拜天地!”喜娘开口道。 南宫婉玉和卫连祁跪拜,然后起身,两人面对面站着,被红盖头隔着。 “夫妻对拜!” 就在两人刚要弯腰跪下的时候,府内传来几声焦急的叫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第七章 她冲进了火里 家丁匆忙跑来,朝卫连祁道:“爷,不好了,小姐的院子着火了。”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群瞬间炸开了,“这叫什么事啊!” “大婚的好日子,不是出这茬子就是出这事!” “义安王也是真够倒霉的。”另一个人叹息道,“肯定是和新娘八字不合!” …… 南宫婉玉的手攥紧红绸,指节泛白,她不在乎旁人怎么说她,只求卫连祁能把堂拜完,她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了。 “爷,能不能……”南宫婉玉咬住下唇,眼睛紧闭,刚想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卫连祁就开了口,“杜岩,送客!”他的语气难掩愤怒,让人心惊。 “是,爷。”杜岩是卫连祁贴身侍卫。 众人叹气,摇着头往外走,好好的喜事被搅成这样,换作谁都不好受,即使被提前请出府,也没人敢说卫连祁的不是,反而还很同情他。 “把王妃送回房!”卫连祁冷声朝丫鬟道。 南宫婉玉下意识地抓住了卫连祁的衣袖,用祈求的语气说道:“爷,就剩最后一拜了,能不能……能不能把堂拜完?” 卫连祁耐着性子,轻拍她的手背,“去房间等本王?嗯?” 他的语气出奇地温柔,让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心跳都失了掌控,鬼使神差地道了句:“好,妾身等爷。” 人都散尽,卫连祁身上的冷意由内而外肆意蔓延出来,他将手攥得“咔嚓”作响。杜岩回来,朝他道:“爷,火还没灭……” “过去看看。”卫连祁率先迈步朝后院走去。 “是,爷。” 卫子衿抱着双膝哭了很长时间,双眼哭得红肿不堪,连嗓子都哭哑了。她扶着石壁起身,踉跄着步子就往她的院子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说走水了。 她拦住一个抱着水桶的家丁,出声问道:“哪里着火了?” “小姐,是你的院子。” 闻言,卫子衿双眼瞪大,愣了一瞬便回过神往她院子里跑,她顾不得身上的疼,拼命调动内力用轻功飞了过去。 等她到时,她的房间已经被熊熊的大火吞噬,红黄色的火,“张牙舞爪”地猛力往上窜,她想都没想,直接就往里面冲,那里面有很多是卫连祁给她的东西,还有一件是他差点用命换来的,她怎么能丢?! “小姐!”一个家丁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火太大,小姐你不能进去!” “放开我!”她沙哑着嗓子嘶吼道,眼底尽是冷意,像着了魔一样。 其他的家丁也都跑过来拦她,火太大了,进去肯定就没命了。 “小姐你不能……”那些家丁的话都还没说完,卫子衿就用内力出手将他们一个个打出去好远,她转身就冲进了火里。 卫子衿的武功是卫连祁手把手教的,她一时没了理智,下手很重,家丁都躺在地上打滚呻吟着,没一个能爬起来的。 卫连祁过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为何不救火?” “小……小姐,在里面……小姐她冲进去了……”一个家丁艰难出声。 第八章 让她死在里面吧! “什么?”开口的是杜岩,语气难掩担忧,“火这么大,进去可就没命了!”他看眼卫连祁,等他发话。 他眼底无波无澜,出奇地平静,“正好,让她死在里面吧!” “爷……”杜岩有些诧异。 “怎么,你想和她一块死?” 大火已经将整个房间烧了个遍,浓烟不断从里面往外冒,站在十步以外,都有大火烧灼肌肤的刺痛感。 杜岩单膝跪地,“爷,小姐再怎么说也是爷的外甥女,爷不能见死不救!” 卫连祁嗤笑一声,“见死不救?她自己找死,本王也要拿命赔她胡闹不成?” “哐当”房梁柱从上面砸落了下来,发出响声。 杜岩的身子一颤,差点就要起身冲到火里去了,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他咬紧牙关,有些失控地说道:“就算爷因为那件事恨不得小姐死,可爷已经将小姐许配给了城阳王之子。小姐死了,爷如何跟城阳王交代? 求爷准许属下去救小姐。”他朝卫连祁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头。 卫连祁这才微蹙了一下眉头,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接着就飞身冲进了火里。 卫子衿吸了很多浓烟,心肺像被刀子在胡乱地搅,眼睛也被熏得难以睁开,火将她娇嫩的肌肤灼得生疼,犹如凌迟一般,她都不管不顾地往里走。 她身子弱,一到冬日就冷得厉害,卫连祁为了用雪山银狐的皮毛给她做件衣服,曾在雪山里被困了七天,最后是撑着一口气回来的。 那件东西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比她的命都重要。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床榻边,床幔已经被大火点燃,她从铜盆里沾湿一条巾帕捂住口鼻,剩下的水算泼在床上。 她小心翼翼地爬到床底,就看到那个木箱子上也燃着火,她心下一急,直接用手去抓,把木箱子拉了出来。 她的手心被火烧到,烫了几个水泡,灼得通红,刺骨地疼,“还好找到了,还好……”她哭着笑出了声,急忙把东西从烧坏的木箱子里拿出来,完全护在怀里。 她刚往外跑了两步,房梁就从上面落下来砸到了她面前,她吓得尖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后面也是火,前面没路,后面又退无可退,火离她越来越近,猛然往她身上扑。 她吞了口唾沫,脑海里想到的是卫连祁的那句话,“要死,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别碍本王的事!” 卫子衿抱着怀里的东西,低头用脸在上面蹭了蹭,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上面,“舅舅,我……”爱你,很爱很爱…… 这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她蹲下了身子,任由火势越烧越大,她呼吸越来越困难,脑袋也昏沉地厉害,两眼泛黑,朦胧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火里冲了进来,一如她四岁那年在层层雨幕中看到的男子,“舅舅……”她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卫连祁用披风将火扑出一条道,浓烟将他呛得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条带火的木柱从房顶上朝着她砸了下来…… 第九章 卫子衿,你还真有本事! 卫连祁用披风将火扑出一条道,浓烟将他呛得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条带火的木柱从房顶上朝着她砸了下来,就那么一瞬,他看到了躺在地上一个小身影。 “砰”木柱砸在卫连祁的背上,他疼得闷吼一声,背上的衣服被火烧掉,接着发出皮肉被火烧的“滋滋”声,他低声咒骂,“该死!” 卫连祁将身后的木柱推出去好远,疼得他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咬牙弯腰把卫子衿抱起,一鼓作气从房里跑了出来。 杜岩见人出来,激动地叫道:“爷,小姐她……”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卫连祁将卫子衿放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周身萦绕着煞气,转身提了一桶水,猛地朝她身上泼了上去。 卫子衿被水凉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看了眼怀里抱着的东西,才把视线落在卫连祁身上,“舅舅,是你救……” “卫子衿,本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有本事啊!”他似笑非笑,神情诡谲,让人难以琢磨。卫子衿根本就不懂他什么意思,接着就听到他说:“为了破坏本王的大婚,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光让本王的王妃当众出糗,还在本王拜堂时吐血,怕计策不成,又烧了房子,现在连命都能搭上。” “不,不是……我没有……”卫子衿的喉咙被烟呛得几近失声,说出的话也喑哑难听,让人厌弃。 “没有?”卫连祁冷笑一声,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与她拉近视线,“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本王要娶的人是你?” 卫子衿没说话,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确实是本王救了你。”卫连祁再次开口,他清楚地看到卫子衿眼里浮现出一抹光亮,接着他就毫不留情地道:“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还能把你许配给那位克妻的世子,拉拢城阳王。 你想成为本王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本王娶谁都不会娶你,你就连当本王的妾室都没资格,因为本王不会碰你!”最后这句话是他俯在她耳边说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却让她冷得一颤,如坠冰窟。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有一双手把她怀里的那件用雪山银狐的皮毛做的衣服用力拽走,她浑身的血都在逆流,“连祁,把它给我,求你……”她哆嗦着身子,此刻像是处在万丈悬崖上,能抓住的就只有那一根绳索。 她眼底满是祈求,满是希冀,等来的是他最无情的话语,他说,“不许再叫本王的名讳!” “好,我不叫,再也不叫了……”她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衣服,“把它给我,求你……给我,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惜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扬手一甩,那件衣服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了大火里,片刻之间,烧得只剩下了一点灰烬,“它对本王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听到他的话,卫子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用刀子搅着,魂魄都在抽离。 “把她关进柴房里去,没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没人敢忤逆卫连祁,尽管对卫子衿再不忍,侍卫还是把卫子衿拖进了柴房里。 第十章 他的话也不能全信 卫连祁和南宫婉玉戌时拜的堂,亥时不到就下起了雨,雨又快又急,时不时还打着闪电,响几声惊雷。 南宫婉玉端坐在喜房里,静悄悄的,有成对的红烛燃着,火苗上下跳动。 过了一会,房门被打开,卫连祁迈步进门,朝丫鬟婆子摆了摆手,丫鬟婆子受意,弯腰退出去,将房门轻轻关上。 入目的尽是刺眼的红,大红色的喜被,红色的床幔,大红色的“囍”字…… 南宫婉玉听到动静,一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有些发黏。随着男人的靠近,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砰砰砰”地撞击着她的胸膛,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卫连祁看着面前的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底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明白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骨节分明又修长干净的手指拿起桌案上的玉如意,正要去掀南宫婉玉头上的红盖头,屋外就“轰隆隆”地落下道道惊雷,响彻云霄,地面都轻微地抖动了两下。 南宫婉玉被吓得身子猛得一缩,肩膀颤抖着。卫连祁察觉到女子的异样,缓声开口问了句,“害怕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每个字都落在南宫婉玉的心上,让她为之沉迷,“不……不怕,有爷在,妾身就不怕。” “没错,本王会陪着你,别怕!”卫连祁握着玉如意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可能是不太习惯说这般煽情的话。 最终还是将玉如意放下,手抓住南宫婉玉头上盖头的一角,用力一挥,便掀开了她的盖头。 红烛成对,人影成双。 而另一边,卫子衿瘦弱的身体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她满头大汗,双臂紧抱着双膝,眼中的泪水不停地往外流。 “轰隆隆……轰隆隆……”外面的雷一声比一声响,像是把整个天地都劈个粉碎。 她是最怕雷的。 全府百十余口人全部被杀,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 家里的仆人都躺在鲜红之中,爹娘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眸里是一片死灰般的沉寂。 即使当时她才四岁,却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还记得卫连祁当时说的话。 他说,“跟我走。” 那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她的小手抹着泪,透过朦胧的视线,就看到一个男子穿越层层雨幕朝她走来。 从卫连祁救她那一刻起,他就是她的天神,他说的话,不管是对是错,她都深信不疑。 以前打雷的时候卫连祁都会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捂住她的耳朵,一声接着一声地说:“没事的,有舅舅在,没事的,舅舅会永远陪着子衿……” 他现在在哪? 在别的女人床上,抱着别的女人,他会用他的唇瓣亲吻那个女人,他的手会抚摸那个女人,他还会…… 如今看来,他的话也并不是能全信的,不是吗? 屋外的雷声越来越响,每一下都把卫子衿吓得身子一哆嗦,她不停地往角落里缩,上齿咬住下唇,咬破出血,身子还是难以抑制地颤抖。 她累极了,却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她的爹娘和她的亲人惨死的画面,还有卫连祁和南宫婉玉抵死缠绵的场景。 此刻的她,痛得没了知觉,身上的骨架被人剥开抽离,剩下的是一滩破烂不堪,又鲜血淋漓的皮肉。 第十一章 心甘情愿吗? 她在柴房待了三日,接下来的几天一直下雨,等雨过天晴,已经是十日后了。 由于原来的院子被烧,她被安置在了一个比较偏远又比较破败的院子里。 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不少事。 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没什么看不开的,也知道一些事是强求不来的。不管卫连祁娶了谁,对卫子衿来说,他还是她的恩人,还是她名义上的舅舅。 她的舅母南宫婉玉会经常过来看她,是个温婉大方的人,不管是身份还是模样都是她卫子衿比不上的。 正想着,门口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子衿的身子可好些了?”南宫婉玉从门外进来,关切地问道。 卫子衿已经梳洗好,从屏风后面出来,向前朝她行礼,“劳舅母挂念,已经无碍了。” 南宫婉玉拉过她的手,轻抚着,道:“你别怪你舅舅对你严苛,他的性子一向冷厉,你也是知道的。” “子衿不会怪舅舅的。” “那就好,今日太子妃给幼子庆生,你随我去一趟,礼物我替你准备着了。” “是,多谢舅母。”卫子衿道。 太子府和义安王府虽然一直都没有什么交情,但卫连祁是太子卫长景的堂叔,一些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周到的。 卫子衿随着南宫婉玉先去送礼,又和太子妃寒暄恭维了一番,南宫婉玉便和其他的贵女、夫人攀谈了起来。 卫子衿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见南宫婉玉与别人聊得正欢,便没向前打扰她的兴致,而是带着玲香去府里其他人少的地方闲逛。 太子府里有一个荷花池,如今已是深秋,别说荷花,连荷叶都枯了,着实没什么看头。但她如今的心情,和这凄凉落寞的景象也差不了多少,倒算是合了她的意。 “小姐……”玲香跟在卫子衿身后,突然出了声。 卫子衿回头看她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小姐,奴婢问句不该问的,你真的心甘情愿嫁给城阳王之子吗?”玲香开口道。 心甘情愿?她最想嫁的人是卫连祁,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给什么城阳王之子。 可若是不能嫁给他,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他想得到城阳王的支持,她就尽全力去帮他。 玲香见卫子衿没开口,她又自顾说道:“算命的都说了,而且整个京都都知道,那位世子是个克妻的命,和他定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别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爷以前是那么疼你,到底发生了什么,非要给你定一门这样的亲事!” 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很想知道。 如果他对她的好,都是她自以为是的自作多情,可玲香这个局外人也说他以前很疼她,又说明了什么? 卫子衿一直不出声,玲香不由地提高了声音,道:“小姐,不如你去求求爷,让他不要把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子衿打断,“此事以后不许再说了,这门亲事我没有异议。” 卫连祁想做的事,何时因为什么而放弃过。更何况,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求他让他毁了这门亲事。 玲香只得低下头,“是。” 两人又沿着荷花池往前走了一段路。卫子衿一直在想事情,目光变得有些空洞,周围的景色半点也没看清。直到玲香惊呼一声,卫子衿才回过神来,顺着玲香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小姐,那好像是个人……”玲香吓得用一只手捂住了嘴。 第十二章 准备自己挑男人? 荷花池里确实有一个人,那人像是溺水了,而且,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沉入水中被淹死了。 卫子衿想都没想,直接调动内力飞身过去,将那人从水里捞了出来,他太重,让卫子衿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弄上岸。 “小姐,他……他死了吗?”玲香看着浑身湿透躺在地上穿着一身太监服饰的人,有些胆怯地小声问道。他的头发散开被水打湿糊在脸上,看不出来本来模样,隐约露出的肌肤都是惨白的,看起来像个鬼一样。 卫子衿单膝跪在地上,后背撑直,双手交叠,按压着那人的胸膛,他猛地往外吐出来两口水,人却没醒。 “没死,不过很危险!”卫子衿思索了片刻,这里有些偏僻,再去叫人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想着人命关天,她就准备嘴对嘴给他渡气。 “小姐,你要做什么?!”看到卫子衿要去亲那人,玲香吓得大叫一声,眼底尽是惊诧,急忙伸手拉住她。 “给他渡气。”这是她从医书上学来的方法,专门救治落水之人的。 “那……那是不是要有肌肤之亲?”玲香吞了口唾沫,接着剧烈摇头,“不行,不行,小姐的清白要紧,真要救他,让奴婢来……” “你会吗?” 玲香焦急地不行,但也只能沮丧道:“不会。” “救命要紧。”卫子衿说完就深吸一口气,抬高他的头对着他的嘴就吻了上去。 就在她差点碰到他的唇瓣时,卫子衿的衣领就被人拉住,她眉头蹙起,冷声道:“玲香,你又要……”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咽进了肚子里,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舅舅……” “你舅母找不到你,还为你担惊受怕,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和男人做这种龌龊的勾当。”他的语气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听得卫子衿一阵胆寒,小脸煞白,但卫连祁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怎么,你是觉得本王给你订的亲事不合你的意,就想着自己来挑男人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既然不满意,为何不说,非要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来丢本王的脸面。” “我没有!”卫子衿站起身体,双手紧握成拳,肩膀耸起,因为太过愤怒,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旁人怎么看她,她不在乎,可是他卫连祁不能这样侮辱她! “怎么,觉得本王说错了?”卫连祁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断用力,疼得卫子衿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银牙都快咬碎了,就是不肯说一句疼,她越是倔强不肯认错,卫连祁就越是愤怒。 他猛地把她推搡到那个人的面前,接着用手按住她后脖子,把她往下压,“你给本王看清楚,你要救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太监!” 卫子衿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他继续说道:“他身长八尺左右,右手拇指、食指和手掌上有茧,是个常年练剑的人,喉结突出,是个成年男子! 跟在本王身边这么久,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卫子衿本王该不该说你愚蠢?”他在她身后低声怒吼。 第十三章 把你眼睛给本王闭上 闻言,卫子衿一愣,抬手抹了把泪,朝那人看了眼,虽然看不清楚模样,但其他的特征和卫连祁说的一样,确实是个成年男子。 “这男人是不是刺客暂且不提,若今日之事,被旁人看见,你以为别人会怎么说? 他们会说本王教养不好你,连最基本的自爱和廉耻都没教你,你做错事,让本王替你被人戳脊梁骨? 还有,你就是这么随便就能和一个男人做出如此亲密之事的?怪不得每次都往本王身上扑,原来骨子里……” “不,不是的!”她慌忙开口打断他的话,生怕从他说出来更加不堪入耳,让她更加难堪的话来。 她见那人快死了,只是一时着急有些慌乱,没观察这么细致。而且,她对他卫连祁的情分又岂是和旁人一样可以相提并论的,她对他的情才是真的深到了骨子里,甚至可以为他丢掉性命,他又怎么可以这样想她! 这时,杜岩和南宫婉玉一块匆忙赶来,他的轻功和卫连祁的根本就没法比,又要顾着南宫婉玉,才迟了这么一会。 杜岩看着气氛不对,卫连祁周身萦绕着一股狠厉愤怒的气息,卫子衿的眼睛红肿,很明显哭过,就连站在边上的玲香都被吓得哆嗦着身子,他想着肯定出了什么事,就开口问道:“爷,发生……” “把你的眼睛给本王闭上!”卫连祁朝杜岩沉声命令道。 杜岩被他吓得一颤,立马闭上了眼睛。 “再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 虽然不知道卫连祁想做什么,杜岩还是顺从地把外衫脱了下来,卫连祁一把夺过,用力扔在了卫子衿的头上,对一旁已经吓傻了的玲香道:“还不快点带着她滚,别留在这里给本王丢人现眼!” 见状,南宫婉玉走到卫连祁跟前,轻声安抚道:“爷,子衿还小,做错点事也正常,爷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免得气坏了身子。” 卫连祁侧首暼她一眼,冷声道:“你既知道她小,为何不把她看住?还让她乱跑,差点做出不知羞耻的事。” 南宫婉玉被他眼底的寒意吓住,下意识地低下头,“是妾身的疏忽。” 接着,她走到卫子衿面前,把衣服从她头上拿下来,“先披上吧!衣服都湿透了。” 卫子衿这才意识到她的衣服已经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都勾勒了出来,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春光,她脸色一红,慌忙把衣服护在身上,道了句:“谢谢舅母。” 南宫婉玉抬手摸摸她的头,朝玲香吩咐道:“你先带小姐离开吧!路上小心些。” “是,王妃。” 卫子衿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朝卫连祁开口道:“舅舅,你放心,我很满意你给我定的亲事,更没想过自己再挑男人,我会老老实实地等着出嫁,不会再给你惹出任何的麻烦。”那人他是救不了了。 听到她这样说,卫连祁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将视线移到一边,蹙着眉冷声道:“这样最好!” 等卫子衿离开后,卫连祁才朝杜岩道:“去看看那人的身份。” “是。”杜岩应着,一边走到那人跟前将贴在他脸上杂乱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俊美的容颜,“爷,他是……” 看到这张脸,再想到卫子衿刚说的话,卫连祁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还不快救他!” 第十四章 舅舅不见了? 从那日后,卫子衿又多天没见过卫连祁。 卫子衿闲来无事就会躺在软榻上看些书,大多是一些情话本子,讲的都是痴男怨女经历各种磨难最后终成眷属的故事。 即使她看几千遍,几万遍,故事里的人也不会是她和卫连祁,就算他们经历种种磨难,最后也成不了眷侣,他只能是她的舅舅,而她只能是他的侄女。 她就是渴望得到的太多,老天才把她本来拥有的也全部收回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玲香急匆匆进来,说杜岩求见,“小姐,好像出了大事,杜侍卫看样子很焦急。”她又补充了一句。 听玲香这样说,卫子衿立马从软榻上起身,道:“快让他进来。” “是,小姐。” 杜岩很快出现在卫子衿面前,随即跪下,开口道:“小姐,爷不见了!” 卫子衿眉头紧蹙,“舅舅不见了?” 杜岩也没有隐瞒,简洁明了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在爷大婚那日,为救小姐后背受了很重的伤,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又淋了多夜的雨,即使伤口上了药,也没事什么用,还是溃脓溃烂了。 前天夜里从宫中出来,回府的路上又遇到了偷袭,他再次受了伤,然后今早人就不见了。 小姐也知道,爷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小伤小热他还会让大夫给他诊治,真出了什么事,就会躲起来,让谁都找不到他。 关键爷离开时,夜里已经发了高热,属下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没看见爷……”他越说越急躁,一个大男人差点就哭出来了。 他的那个习惯卫子衿是知道的。很多人都想让卫连祁死,那些人就等着他出差错,等着他有意外,所以,他受了重伤,才不敢轻易地被旁人知道,就会躲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让那些人找不到他。 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把软肋,轻易露出来的。 “舅母不是陪着舅舅吗?她会不会知道舅舅在什么地方?”卫子衿强迫自己冷静。 “爷从大婚那夜后,就没进过王妃的房,爷不见了还是属下发现的。 属下想着爷之前和小姐最为亲近,原来爷躲起来,小姐都能找到爷,这才过来求助小姐。” 卫子衿眉头轻蹙,他也说了,是“之前”,现在她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 “爷去过的地方都找了吗?” “都仔细找了。” “惠安寺呢?” “也派人去看了,没有。” “长青阁?” 杜岩依旧摇头,“没有。” 卫子衿接连又问了几个地方,杜岩都说没有。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放大千倍万倍。她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努力回想她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 “后山的那处木房子派人看过了吗?”卫子衿突然开口道。 “木房子?”他根本就不知道。 “你带几个人跟我过来吧!”卫子衿说完就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那个木房子建在了一棵大树上,后山最高的地方,她和卫连祁曾经在里面看过日落还等过日出,只是很不巧,夜里下了雨,日出就没能看到。 木房子不大,只放了一张木榻,和一张茶几。 卫子衿将房门撞开…… 第十五章 她刚才在做什么? 卫子衿将房门撞开,就看到卫连祁正紧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脸很红,嘴唇却苍白地厉害。她伸手在他额头上碰触了一下,烫地她立即收回了手,像火炉一样,灼热。 随后赶来的杜岩,看到卫连祁的身影,长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还是小姐最懂爷。” 卫子衿拿冷眼瞧他,“去找大夫来,小心些,别让人跟上了。” “是,小姐。” 卫子衿派人把卫连祁抬走,安置在了他的院子里。 大夫过来给他把了脉,还好好处理了背后的伤,他身上的高烧依旧不退,还处于昏迷状态。 卫子衿将帕子放进铜盆的冷水里,接着,捞出来拧干,叠好放在卫连祁的额头上。 “小姐,爷的药煎好了。”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卫子衿起身开门,接过药碗,并没急着给卫连祁喂药,朝守在门旁的杜岩道:“你派人给舅母说一声,就说舅舅找到了,别让她担心。”她太过着急,倒把这事给忘了。 “是,小姐。” 卫连祁病得很严重,卫子衿给他喂了几勺药全被他给吐了出来。没有办法,卫子衿只得把他头抬起,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一点点往他口中灌,小半个时辰才把那一碗药给他喂下去。 卫子衿抽出有些发麻的左手,用右手狠狠在左手臂上捏了几下。她的视线落在卫连祁的脸上,好几日没见他,他憔悴了不少,眼底泛着青黑,像是很长时间都没睡过觉一样。 他最近那么厌弃她,为何生了病还去他以前给她建的木房子? 她右手的动作蓦地停住,吞了好几口唾沫,有些胆怯地往床边靠近,她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刚碰到就倏地收了回来,她的心杂乱无章地跳动着,嗓子愈发地干。 她的手紧握成拳,轻微地颤抖着,她刚才在做什么?她真是该死! 卫子衿缓了好大一会,才稳住心神,伸手把他额头上发热的帕子拿下来放进冷水里,再次拧干放回他的额头上。 她刚把帕子放上去,手还没收回来,卫连祁就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愣神的一瞬,他用力一扯,卫子衿脚下不稳便被他带到了床上,随即,他的身子重重地压了下来,他的头落在她的肩窝,像是在闻她身上的味道。 卫子衿的眼睛猛地瞪大,他灼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接着他滚烫和湿润的唇瓣就吻住了她的脖子,一下又一下,既重又密,一股酥麻的感觉立马蔓延至全身,她身子颤了一下。 嬷嬷跟她说过,男女有别,要守之以礼,不可越矩。想必卫连祁心里也明白,所以从未对她做过像今日这般亲密的举动。此时,卫子衿心里有些慌,下意识地想把他推开。 男女力量悬殊,她又被他整个压着,双手被他钳制着,根本就挣不开他。卫连祁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轻咬着她,卫子衿急得哭了出来,背后出了一身汗,她虽然喜欢卫连祁,想成为他的妻子,但她不想让他在昏迷的时候,甚至有可能把她当成别的女人的时候,对她做这种事。 “舅舅!”她焦急地叫了一声,非但没唤醒他,反而让他更加疯狂了,他直接吻住她的唇,重重地吮着她的唇瓣。 “唔唔……唔……”卫子衿剧烈挣扎着,眼泪直流,可就是摆脱不掉他,正当她心里无比害怕的时候,门外传来的声音,直接就把她吓傻了。 是南宫婉玉的声音,是她舅母的声音。 * 完了,舅舅保留了二十八年的初吻,稀里糊涂地没了,为他默哀三秒钟~ 第十六章 在他身下发现了一支珠花 身上的男人依旧毫无意识,还趁机撬开了她的牙关,勾住了她的舌尖…… “爷怎么样了?有没有大夫看过?”南宫婉玉匆忙过来,开口朝杜岩问道。 “回王妃,已经有大夫给爷看过了,还请王妃放心。”杜岩的声音冷淡,规规矩矩的。 南宫婉玉点点头,轻声道:“那本妃进去看看爷……” 她口中那个“爷”字还没说出来,房门里就传出一声惊呼,是卫子衿的声音,她在叫舅舅! 卫子衿实在是无意识叫出声的,她脑袋已经乱成了浆糊,控制不住自己。是卫连祁用微凉的手扯她的腰带,她心下一急,就不自觉地开了口。 闻声,南宫婉玉立即推开房门,迈步进去。 只见卫子衿站在床榻边上,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头上的发钗有些松动,她低着头,一只手抓着衣领,听到动静她低声说了句:“舅母来了,舅舅他已经吃下药了。”若仔细一听,就能听清楚她的声音是轻微颤抖的。 “衣服是怎么了?”南宫婉玉的声音依旧温柔动人,可听在卫子衿耳朵里,却让她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她抓着衣领的手更加用力了,指节都有些泛白,心脏杂乱无章地跳动着:“没事,刚才着急找舅舅了,溅上了一些脏东西。” “你呀,还真是不小心。”她的声音愈发地轻柔,还往卫子衿身边走了一步,伸手相帮她把衣服整理一下。卫子衿看到那双伸过来的手,像看到了毒蛇一样,倏地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舅母只是想给你理一下衣服,还怕舅母不成?”南宫婉玉轻眯着眼睛,低声问道。 她玩笑似得一句话,让卫子衿的心尖又是一颤,呼吸停滞,她慌乱地摇头,“不是,子衿怎么会怕舅母。”她一抬头,刚好碰上南宫婉玉打量的视线,她立马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 南宫婉玉没再问什么,只道了句:“你先回去休息吧,爷这里有我照顾着。” 闻言,卫子衿如蒙大赦,简单行了个礼,就快步离开了。 南宫婉玉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眼底藏着的是狠毒之色。她走到卫连祁的床前,轻手将卫连祁有些歪斜的身子扶正,在他身下发现了一枝珠花。 是从卫子衿头上掉下来的。 卫子衿憋着一口气跑回了院子,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将差点虚脱的身体倚靠在门板上,她才松开衣领处的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的心跳的极快,像是要从身体里闯出来一样。 她真的是怕极了,简直不敢想象南宫婉玉看到她被卫连祁压在身下亲吻时该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震惊地疯掉,毕竟在南宫婉玉眼里,她和卫连祁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当时的卫子衿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卫连祁了,直接调动内力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吃痛,闷哼一声,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她才得以从他身下离开。 只是,卫连祁在她的脖子和胸前留下了大片的青紫痕迹,糜\乱又暧\昧,她怕被南宫婉玉看到,才死死地抓住衣领的。 她现在只希望,她那没有轻重的一掌,不会真正伤到他。 第十七章 在床榻外侧睡着的南宫婉玉 卫连祁到下半夜才褪了烧,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他睁开眼,抬手捏了捏鼻梁,晃动了下有些酸疼的脖颈,神情还有些疲倦,最先看到的,是趴在床榻外侧睡着的南宫婉玉。 他费力地坐起身,轻微的声响惊醒了她,“爷,你醒了。”南宫婉玉道。 “你一直守在这里?有没有旁人来过?”他嗓音沙哑。 南宫婉玉答道:“没有别人,只有妾身自己。” “嗯,辛苦你了,先退下吧!”卫连祁按了按有些发沉的头。 “是,爷。” 他清楚地记得,他去了那座木屋,还有…… 想到这,他眉心狠狠地蹙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嫌恶的神色。 十月初七,是卫子衿一家被人杀害的日子。 以往这一天,她就会早早地起来和卫连祁一起去惠安寺诵三个时辰的经,为她死去的亲人超度。 今年,怕是只能她一个人去了。 玲香早早地就安排好了马车,卫子衿简单梳洗完便从房里出来,刚出院子没多远,就碰上了南宫婉玉。 卫连祁留在她身上的痕迹都快半个多月了,还没彻底消干净,虽被衣领遮着,但一看到南宫婉玉她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舅母安好。” “子衿要出去?”南宫婉玉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衫,袖口和衣摆处绣着几枝绿梅,青丝束起挽成流云髻,妆容很淡,将她衬得更加温婉贤淑,发出的声音,也是娇中带柔,又不失端庄大方。 “嗯,去趟惠安寺。”她老实答道。 “刚好,我也要去还愿,一起吧!” 卫子衿轻咬下唇,手攥着衣袖,准备开口拒绝她,就听到她说:“子衿莫不是在躲着我?” “没……没有,子衿怎么会躲着舅母!”卫子衿连忙摆手,“既然舅母也去,那就一起吧!”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到了惠安寺,接着卫子衿就被主持带到专门的禅房去诵经,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南宫婉玉一直在佛像大殿等着她。 “让舅母久等了。”卫子衿朝南宫婉玉道。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以后可不许再如此客套了。” “舅母说的是,子衿会记住的。” 南宫婉玉看一眼卫子衿,开口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去求支姻缘签吧?也不知道你舅舅是怎么想的,给你定门那样的亲事,我有机会定会和他好好说说,怎么也不能让你嫁给一个克妻不详的人。” “舅母费心,子衿对这门亲事很满意,那世子也算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比一些纨绔子弟、富贵公子好太多了。 至于,他克妻一说,也做不得准,万事都讲个缘分,是那些女子与他无缘罢了。就算算命人说的是真的,他生的如此,也不是他的错,若因不是他的过错而罪及他,难道不是我们错了吗?”卫子衿面色沉静地开口说道。 因为她这一番话,刚想进大殿的一位男子停下了步子,还转身看了她一眼。 “施主?”和尚朝男子开口。 男子回神,继续往前迈步。 南宫婉玉听到她的话也怔愣了片刻,接着才笑道:“你进了一趟佛门,倒还真悟出了些东西,也算没白来,那我们回去吧!” “嗯。” 第十八章 身体像被人撕扯开 两人与来时一样,同乘一辆马车。惠安寺离义安王府有十里地的距离,来回一个多时辰就够了,不过,其中有一段是山路,马车走起来很是颠簸。 突然,马嘶鸣一声,整个马车差点被掀翻。南宫婉玉狠狠地撞在了马车厢上,疼得她惨叫出声。卫子衿有武功在身,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出去拉住缰绳,控制马儿。 车夫胸口中剑,已经没气了。 卫子衿立马警惕起来,眼帘低垂,眼珠往后瞧,她察觉到马车顶上有一个人。寒光闪过,锋利的剑朝卫子衿刺来,她腰身一弯,手指弹动,珠子飞出精准地钉在了那人的眉心,半点血都还没流出来,他就死了。 接着,有十几个黑衣人从暗处飞身而出,朝着马车过来。 卫子衿怕伤到南宫婉玉,便飞身到前面空地,与那帮人厮杀起来。她手中的珠子不断弹出去,与刀剑碰撞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击打声,火花四溅。 虽然卫子衿的武功是卫连祁亲手教的,但也抵不住他们人多。黑衣人里有几个使鞭子的,用牛筋特制的,打在身上没有伤口,却疼入骨髓,像是把浑身的骨架都给碾碎一般。 卫子衿生生挨了好几鞭子,差点把银牙都给咬碎了,她忍着疼,翻身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咔嚓”一声,他就没了气息。 她夺走他手中的剑,飞身而起,用力一掷,剑直直地插进另一个黑衣人的胸膛。她双手夹着八粒珠子,杀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紫衣随风纷飞,青丝乱舞,双臂张开,八粒珠子一个不少地钉在了剩下的那些黑衣人身上。 “子衿,救我!”南宫婉玉尖叫一声,有个黑衣人在她身上刺了好几剑,青色的长衫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极其触目惊心。 卫子衿连喘口气都顾不上,又提气朝她飞过去,掷出珠子将伤她的那人给杀了。 “舅母,你还好吧?”她看了眼南宫婉玉身上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实际上只有几个小口子,划得不深,皮外伤罢了。 南宫婉玉紧紧抓住卫子衿的手腕,像是吓坏了。就在此时,最后一个黑衣人扬起手中的鞭子,从卫子衿身后袭来,卫子衿想躲,手却被南宫婉玉抓得死死的,等她挣开,那人的鞭子已经打在了卫子衿的背上,这一下,直接把卫子衿打得跪倒在了地上。 身体像被人撕扯开,再放在烈火中炙烤,尖锐的疼痛从后背遍布四肢百骸,像滔天的巨浪一样将她淹没。 她颤抖着手臂,弹出最后一粒珠子,冷汗将她的衣服打湿,整个人像掉进河里洗过一样,脸色苍白地吓人。她的力道,根本不足以把那个黑衣人给杀死,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这次直接拔出腰间的剑,直直地朝卫子衿的心脏刺去。 卫子衿根本就没有力气闪躲了,身子想散架了一样,根本就不听她的使唤,她如今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第十九章 头靠在卫连祁的胸膛上,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预想中的刺痛并没有传来,反而听见了一声身体撞击地面发出的闷响,她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双闪烁着柔情的眸子,只消一眼就能让人深陷的柔情。 卫子衿收回视线,落在倒在地上的那个黑衣人身上,他的脖子被人划开,鲜血流了一地。 “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卫子衿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腰带和衣袖处绣着银色的纹路,温润又不失高贵,身如玉树,风光霁月,可惜被面纱遮住了脸,“不知公子可有想要的东西,算是救命之恩的酬劳?” 男子弯腰向卫子衿伸手,卫子衿下意识地警惕开口:“公子?” “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头上的珠钗很漂亮,不知可否赠给在下?” 卫子衿眉头微蹙,但还是将珠钗取下来递给了他:“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以后定会重谢。”这支珠钗实在不值什么钱。 男子接过珠钗便飞身离开,“算是个有缘人!”他留下这句话。 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恍惚,身子沉重得厉害。 “子衿,你还好吧?”南宫婉玉出声唤她。 “我没事,快走。”她怕还会有人追过来,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好,我扶你上车。”南宫婉玉道。 剩下没有多长的路程,一会就到了。守门的小厮看到南宫婉玉一身是血回来,吓得急忙跑进府里告知给了卫连祁。 他三步并作一步跑来,就看到南宫婉玉浑身是血还在驾车,而卫子衿半点伤都没有坐在马车里面。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怒气,伸手抓住卫的手腕,猛力一扯,卫子衿没有半点防备,也多余半分的力气去反抗他,直接被他从马车上拽下来摔到了地上。 她疼得已经麻木了,却还清晰地听见他说:“你就是这样照顾你舅母的?让她伤成这样。本王养你那么大,算是养了个废人!” 卫连祁将南宫婉玉打横抱起,南宫婉玉趁机攀住他的脖子,看着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卫子衿道:“爷,你误会子衿了,她……” “让你伤成这个样子,本王斥责她两句还过了?”卫连祁打断南宫婉玉的话,又继续说道:“把她扔进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没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去看她。” 南宫婉玉将头靠在卫连祁的胸膛上,嘴角噙着得意的笑,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狠毒的神色。 卫子衿是被人拖着扔进祠堂的,她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刺骨的冷,凉进了心里。他为什么不肯多问一句,不肯多问一句她有没有受伤,不肯多问一句她疼不疼…… 她真的好疼,疼得整颗心都像是在被人用钝刀在来回地割划,再一点点撕碎,狠狠地扔在地上碾上两脚。 玲香来给她送晚饭时,看到她的脸时被吓了一跳,差点把饭盒都给扔了。她的脸半点血色都没有,惨白得像个鬼一样。 “小姐……”玲香跪在卫子衿面前,“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她实在是心疼卫子衿,“要不奴婢去求求爷,他原来对你那么好,你向他认个错,他一定不会忍心再惩罚你的。” 第二十章 知道她对他的心思吗? 卫子衿扯出一抹冷笑,虚弱无力地开口道:“我没错,他要罚便罚吧!我宁愿在这里跪三天三夜。” 玲香的眼睛更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哽咽道:“小姐是不是喜欢爷?其实,爷他……” “放肆!”卫子衿扯着嗓子怒声朝玲香斥道,她肩膀往上耸着,惨白的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她就像是被人发现了深埋在心底最无法见人的秘密,心虚到只能用愤怒去掩盖。 玲香立马跪在地上,“小姐息怒,奴婢知错。” “你哪里错了?”卫子衿一只手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冷声问她。 “奴婢不该乱嚼舌根,不该胡乱揣测主子的心思,更不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诬陷主子和爷的清白,坏主子名声!”玲香低着头,急忙说道。 “下去吧!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卫子衿合了合眸子,声音极其平静。 “是,奴婢告退。” 她对他的感情真的就深到这种地步了吗?她已经尽心尽力去隐藏、去掩盖了,尽管这样,玲香那个丫头都能轻而易举地猜透她的心思。 那他呢?知道她对他的心思吗? 应该不知道吧! 若他知道,还这样对她,岂不是太过残忍了? 说是罚她三天三夜,可第一天夜里她就体力不支,被浑身尖锐的疼痛折磨地昏死了过去。她侧倒在地上,衣袖拉得很高,露出雪白娇嫩的肌肤,上面遍布着一条又一条的淤青。 昨天没有的痕迹,今天全都显露了出来。 因此,玲香来给她送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她叫了卫子衿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玲香大胆地把卫子衿的衣袖往上又撸了点,淤青越来越重,她小心地把她的衣衫解开一点,看了眼她的身子,密密麻麻的都是鞭痕,上面一层皮是透明的,皮下面全是淤血。 “啊……”玲香尖叫一声,从祠堂里飞奔着跑了出去,她要快点告诉爷,小姐伤得这么重,再耽搁下去可就没命了。 她跑得太快,泪水模糊了视线,一不留神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她顾不上疼,也顾不得说些什么,只想着快点找到卫连祁救救她的主子。 被撞到的人是南宫婉玉,她伸手拉住玲香,开口问道:“你跑这么急,是不是子衿出什么事了?” “王妃……”玲香像看到了救命菩萨,直接跪在了南宫婉玉面前,“王妃,王妃你快救救小……姐吧!求求你跟爷说……两句,让他救……救救小姐……” 她不停地朝南宫婉玉磕头,声音哽咽在嗓子里,向她祈求。 南宫婉玉也是一脸焦急,俯身将玲香拉起,“你先起来,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她身上的伤……她满身的鞭伤,小姐她已经高烧昏迷了……”玲香急得舌头都在打结,根本没办法说出来完整的话。 南宫婉玉却听得很明白,还从衣袖里拿出来两个瓷瓶,塞到玲香手里,朝她说道…… 第二十一章 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南宫婉玉却听得很明白,还从衣袖里拿出来两个瓷瓶,塞到玲香手里,朝她说道:“白色的这瓶你给她涂抹在伤处,专门治疗鞭伤的,青色的这瓶让她每顿吃两丸,可以退烧。 本妃惦记着她身上的伤,早早去大夫那里讨了药。她身上的伤是为了救本妃留下的,本妃也求过爷,说是他误会子衿了,可他在气头上,根本就听不进去。 你先把药给子衿用上,就不要再去找爷了,省得到时候再连累了子衿。”她又好心地多叮嘱了几句。 玲香攥紧药,对南宫婉玉是感激涕零,“王妃娘娘对小姐的好,奴婢一定告诉小姐,她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行了,快去吧!”南宫婉玉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 “是,是,奴婢告退。” 玲香急忙回到祠堂,将药给卫子衿抹在伤痕上,又给她喂了两丸药,才稍微舒了口气。 卫子衿在午时醒了一会,玲香红着眼给她喂了点饭,还把南宫婉玉做的好心事给卫子衿说了一遍。 卫子衿苍白的唇瓣轻勾,露出一抹笑,虚弱道:“舅母有心了……等我出去,亲自去谢谢她。我有些累,你先出去吧!” “是小姐,奴婢就在外面等着,小姐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叫奴婢。” “好……”她强撑了一会,最后实在受不住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还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是卫连祁这十一年来为她做过的事,点点滴滴都让她无比的怀念,甜美到让她不想醒来。 他教她抚琴,带她练剑,为她作画,与她下棋…… 在他的保护下,她从来没有受过一点伤,就连生病时,吃的药都是甜的。 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不管多难得,他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找来。 有次冬日,她心血来潮说想看荷花,他便派人连夜把后院的两处房子拆了,挖成荷花池,还让人快马加鞭从南方运来几十株含苞的莲花,翌日夜里,她就真的看到了盛开的荷花。 她身子弱,一到冬日身子就冷得厉害,尤其是她的脚,怎么都暖不热,他总是把它们放在手心里暖,放在怀里捂。 ……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小姐……”玲香见叫不醒卫子衿,她的声音愈发地焦急了,眼底尽是惊惧,卫子衿满身是血,身上被鞭子打到的地方全部溃烂,脓血染透了衣衫。 她本以为给卫子衿擦了药,她的伤就会好,可过了一夜,非但没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她进门一看,就看到卫子衿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玲香惊慌失措,不管不顾地冲到了卫连祁的书房外,连南宫婉玉的嘱托都忘了,“爷,你放了小姐吧!她快没命了,奴婢求求爷,给小姐找个大夫……爷,奴婢求求你……”她扯着沙哑的嗓子,朝着书房门吼。 卫连祁的书房没有他的允许,旁人是不能进的,但卫子衿是个例外。守院的侍卫见来人是卫子衿身边的丫鬟玲香,便没拦着。 * 南宫婉玉就是个坏的,不用怀疑! 第二十二章 把她给本王轰出…… 书房的桌案上杂乱地摆放着几封刚拆开的书信,卫连祁端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封密信。上面的内容看得他眉头都拧了起来,很是烦躁,突然,外面又传来了玲香近乎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咬着牙齿,心绪彻底被扰乱,直接把信用力地扔在桌案上,猛地起身将房门打开,声音冷厉地道:“把她给本王轰出……” 当他的视线扫过满身是血的玲香时,剩下的、已经到嘴边的话忽地就停了下来。眼睛微眯,眸色变得很沉。 玲香一见卫连祁出来,也顾不得他此刻是不是愤怒至极,立即将卫子衿的事说了出来,“爷,你快救救小姐吧!她快没命了,她浑身是血……” 他不过是关了她两天,而且祠堂那个地方守卫并不薄弱,若真有人闯进去伤了她,不可能没有人向他汇报。 可玲香的这一身血又做不得假。 卫连祁的呼吸有些粗重,没等玲香把话说完,便已飞身离开。 玲香跑得急,祠堂的门没关上。等卫连祁一到,立马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卫子衿,紫衣被鲜血染透颜色变得格外暗沉,就连地上都流了一滩血,而她的脸却苍白地没有半点血色。 卫连祁的眼睛像是被强光刺到,瞳孔蓦地一缩,随即向前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血沾了他一手,原本应该温热的血却异常地冰冷,凉意从卫连祁的手上开始蔓延,让他的脊背都变得无比僵硬。 他片刻都没停留,立即迈步离开,一边向侍卫吩咐道:“快去叫大……去把药老叫来!快点!” “是!” 卫子衿的院子偏远,卫连祁便把她抱到了他的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才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 卫连祁收回手,合上眸子,暗暗吐了口气,手握成拳用力压着有些昏涨的脑袋。 药老很快过来,看到卫子衿时很是惊诧,“她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你是大夫,问本王?”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戾气,“还不快点给她医治,省得死在本王的床上!” 药老被他的话噎住,眼底疑虑渐重,卫连祁何时对卫子衿这个态度了?但他不敢问,只得老实地给卫子衿检查伤口。 等掀开卫子衿的衣袖时,两人的眉心都不受控制地蹙了起来,药老看卫连祁一眼,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他并不知道卫子衿伤成这样。 伤口处粉红的嫩肉往外翻着,血水不停地往外渗出,露出来的手臂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整个人就像是腐烂了一般,看起来触目惊心。 偏偏伤的还不止她的手臂…… 这时,玲香匆匆赶来,卫连祁闪身阻在她面前,沉声问道,“她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 “小姐她从惠安寺里回来的时候就受了鞭伤,才开始并没有伤痕,等到第二日才显露出来。 奴婢本想去找爷救救小姐,在半路就碰到了王妃,她给奴婢了两瓶药,说是治鞭伤的,奴婢就给小姐用上了,本以为睡一夜会好,谁知就……就成了这样……”玲香慌忙说道,身体都打着哆嗦,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南宫婉玉给你药了?” 第二十三章 本王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来欺负? “南宫婉玉给你药了?”卫连祁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他就觉得那日有些奇怪,他拉她力道不算大,并不至于让她摔在地上,可她却直接从上面栽了下来,他还以为她是故意的…… 玲香感受到压迫感,更加害怕了,“是……王妃她说小姐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她就……就找大夫拿了药……刚好碰到奴婢,便把药给了奴婢……” 有冷意从卫连祁的身上逼出来,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他的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去把药拿过来,顺便把南宫婉玉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玲香低着头退出去,她本来觉得南宫婉玉是对她家小姐真好,现在看来,肯定是她害了她家小姐。 卫连祁的视线再次落在卫子衿的身上,朝药老命令道:“必须医治好她,不能留下半点疤痕,不然本王把你的皮给剥了!” “有点难……”药老摇摇头,仿佛听惯卫连祁这种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地回他的话。 “怎么,需要本王散尽家财,还是需要本王拿命来换?”他说得云淡风轻,眼底也没有半点波动。 药老看卫连祁一眼,他嘴角紧紧绷着,脸色沉郁,很明显在压制怒气。 “都不需要,我会尽力,只是,外伤易治,心病难医,她若是不愿意醒过来,我也没有办法。”他刚才给她把了脉,情况不容乐观。 “她……”卫连祁刚想开口,南宫婉玉和玲香就从外室进来,朝他行礼,“爷,你叫妾身过来……”她看到卫子衿时,眼里闪过一抹惊惧,剩下的话直接哽在了嗓子里。 好大一会她才回过神,“爷,子衿这是怎么了?” 卫连祁冷冷瞥她一眼,朝玲香伸出手。玲香受意,将药瓶放在卫连祁的手掌心。 “她怎么了你不知道,还有脸来问本王?!”他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意,将手中的药瓶狠狠地朝南宫婉玉砸了过去,他的话,冷得像浸过冰一样,“本王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欺负了?!” 药瓶是瓷的,极硬,猛力砸在了她的胸口上,“砰”地一声,尖锐的疼痛瞬间钻入脑中,将她的眼泪都逼了出来,手还是下意识地接住了药瓶,“不知妾……妾身做错了什么,爷要……这样对妾身……”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她用了你的药就成了这副模样,你敢说此事跟你没半点关系。” “妾身冤枉,妾身真的冤枉,她是爷的亲人,妾身又怎么会害她……”她直接跪在了卫连祁的面前,双手扯着他的衣衫,张皇失措,急忙说道:“对了,有大夫在,他肯定知道这是什么药,妾身真的没害子衿……真的没有……” 卫连祁腿脚一弯,将南宫婉玉甩开,“最好你说的是真话!” 南宫婉玉连泪都没来得及擦,立马将药瓶交给了药老。他打开药瓶,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朝卫连祁道:“只是普通的金疮药,治疗鞭伤的,没有异样。” * 加更! 第二十四章 就在指腹刚要碰到她的时候 闻言,卫连祁的眉心拧了起来,而南宫婉玉则咧嘴笑了,“爷,大夫都说了,这药没事,妾身真的没想过要害子衿啊!爷不能冤枉妾身!” “为何这件事没人告诉本王?”他的视线冷冷地从南宫婉玉和玲香身上扫过,玲香随即跪了下来,轻声道:“王妃求过爷,说小姐是冤枉的,但爷不信,奴婢怕惹恼了爷,就听王妃的话,将这事瞒了下来……” 卫连祁咬牙,神情变得狠厉,胸膛不停地起伏着,“好,很好,你的意思是全怪本王了?” “奴婢不敢。”玲香直接将头抵在了地上,身子轻微地哆嗦着。 卫连祁的嘴角绷得愈发紧,周围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还是药老开口打破的僵局,“我已经把血止住了,我开个方子,让人煮上一桶药水,给她药浴,把她的伤口清洗干净,再给她用这个药。”他拿出一瓶药递给卫连祁。 卫连祁接过,眼睛的余光落在卫子衿的身上,伤口就像是被爪牙啃食、抓划过,尤其严重。“如果不是金疮药的原因,那她的伤是怎么来的?”他声音稍微缓和了些。 “抽她的东西应该是用牛皮特制的鞭子……”药老的话说到这里,卫连祁的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心尖猛地一缩,他说那日见她没受半点伤,竟然是…… “若说和金疮药没半点关系也不对,虽然王妃的药没问题,是最能治疗鞭伤的,但和另一种药混合,就会药性相冲,让人肌肤溃烂出血。 应该是鞭子上沾了那种药水,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药老继续说道。 卫连祁的目光落在南宫婉玉身上,她心下一惊,整个人都慌了,生怕卫连祁误会她,“爷,妾身真的不知道,那药是大夫给的,说是治疗鞭伤的,妾身没有……” “够了!”卫连祁沉声打断她的话,只觉得她的话嘈杂又令人烦躁,“先出去吧!” 南宫婉玉低垂下眼帘,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是,妾身告退。” 卫连祁吩咐了玲香,让她给卫子衿沐浴上药,又多派了几个丫鬟,轮流照顾她。 过了三日,该吃的药给她吃了,该抹的药也给她抹了……一切该做的事都做了,偏偏卫子衿半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卫连祁坐在床榻旁看着卫子衿安静地闭着眼睛,睡得很沉,沉到他都叫不醒她。 他修长干净又骨骼分明的手指朝她苍白的脸颊伸了过去,就在指腹刚要碰到她的时候,他的手蓦地停了下来,直接僵住。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该做这种动作,却怎么都收不回手,等指尖凉透,他才将手紧握成拳撤开远离了她。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像个迷路的孩子,眼底有无措和挣扎流露出来,还隐约带着一抹惊慌害怕。 他疼了她十一年,宠了她十一年。她就像是他用尽所有心血创造出来的珍品,最后的结局,却是要被他亲手摔个粉碎。 第二十五章 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不许! 杜岩有句话说的对,也不对。他是恨不得卫子衿死,可轻易就让她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卫连祁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的手背,力道温吞,沉声道:“卫子衿,本王要你活着!谁允许你以这种方式逃离本王的……本王不许!” 他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卫子衿的美好梦境瞬间破碎,突然变换了一个场景——她身穿单衣,赤脚站在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冷意顺着她的脚底板瞬间传遍全身,冷得她浑身发颤。 更可怕的还是站在他对面的人——原本温润疼惜她的舅舅,骤然变得冷漠可怕,看她的眼神尤其得恐怖,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她实在太冷了,迫切地需要温暖,便大着胆子朝卫连祁走了过去,还朝他伸出了双手,“舅舅,你抱抱我,我好冷,你过来抱抱我……”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男人的无动于衷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的心窝,密密麻麻的疼让她眼眶里蓄满了泪。 坐在床榻边上的卫连祁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梦,只看到她将手臂从棉被下伸了出来,眼角有泪水流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她有反应了。一股不知名的雀跃涌上他的心头,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他想听清她说的什么,便朝她靠近了些,谁知她竟直接抱住了他,嘴里还说着:“舅舅,不要这样对子衿,子衿好冷……舅舅抱紧子衿……” 两人靠得很近,她的脸颊几乎贴上了他的唇,少女特有的体香直往他鼻子里钻,乱了他的呼吸,他倏地回神,直接抓住她的手掌将她扯开,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柔软纤瘦的手臂上还满是伤,斑驳的痕迹,都是伤口结的痂,她把卫连祁抱得太紧,他拉开她的时候又十分地用力,伤口有的被再次撕裂开。 卫子衿的梦里,卫连祁也是狠狠地将她推开,还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她的心口,她疼得身体剧烈颤抖着,声音哽在嗓子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 她的意识也在那一刻瞬间清明了过来,但她的眼睛依旧紧紧闭着,身体狠狠地哆嗦着,一想到在梦里他都忍心那样伤害她,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攥住,闷疼到窒息。 卫连祁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刚想伸手探她的额头,门外就传来的南宫婉玉的声音,“子衿好些了吗?”她是对玲香说的。 “回王妃,爷在里面,奴婢也不知道小姐醒没醒。” “本妃进去看看。”她说着,和玲香一前一后进了内室。 卫连祁的手收了回来,又仔细看了看卫子衿,她已经恢复了安静,身体也不颤抖了。 “爷,子衿还没醒吗?”南宫婉玉担忧地问道。 “还没。”他的嘴角紧绷了起来。 南宫婉玉走到卫连祁跟前,暗暗地扫了卫子衿一眼,接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似水的笑意,面如三月的桃花,“爷为子衿也操了不少心,这几日连饭都没吃多少……” “本王心烦不是为她!”他打断她的话。 第二十六章 他在质问她吗? 她的声音更加轻柔了,“不管为谁,爷的身体重要,妾身准备了一些饭菜,爷过去多少吃些吧!” 卫连祁抬眸看南宫婉玉一眼,他的鼻息间仿佛还萦绕着卫子衿的味道,让他心烦意乱,沉着脸道了声:“嗯。” 南宫婉玉脸上的笑意瞬间放大,转身朝玲香吩咐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若出点什么事,本妃饶不了你。” 玲香咬着下唇,闷闷地道:“奴婢知道,还请王妃放心。” “爷,我们走吧?”南宫婉玉满眼期待。 卫连祁扫了眼床上的人,然后朝玲香道:“杜岩会一直守在外面,有什么事随时叫他。”看到玲香雀跃着想要谢恩,他忽地又加了句,“所以,没事就别来麻烦本王!”说完便朝外迈步离开。 南宫婉玉紧随其后。 听到他这句话,床上的人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褥。 南宫婉玉确实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清淡不油腻,又很合口。 从卫连祁坐在饭桌旁开始,他就没说过一句话,都是南宫婉玉不停地说,吃什么对身体好,还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怨不得她,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房里用饭,难免激动欣喜了些。 南宫婉玉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道:“爷不用太担心,子衿她肯定会醒……” 突然,卫连祁将筷子往瓷碗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吓得南宫婉玉身子不由得一颤,立马闭上了嘴。 “你身上可受了鞭伤?” 南宫婉玉双眼蓦地瞪大,有些难以置信,卫连祁这是在关心她?!浓重的喜悦瞬间涌入她的心头,以至于她根本就没察觉到卫连祁眼底的冷意,而是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妾身没事,多谢爷挂念着。” “你们两人同时遇到杀手,为何你身上都是显眼的剑伤,而她身上却是看不见的鞭伤?”他的语气冰冷,夹杂着一股凌厉,眼神似刀,像是要把她剖析个透彻。 闻言,南宫婉玉欢喜的心情骤然破碎,犹如从上空坠落到深渊,快地让她措不及防。他来这里吃饭,就是为了质问她吗? 最让她胆战心惊的还是卫连祁看她的目光,她抓着筷子的手变得无比僵硬,指节泛白,连指尖都在打颤,“是子衿她护着妾身,为妾身挡了鞭子,见爷时,妾身就想告诉爷这件事,是爷不让……” 她及时住了口,她眼睛的余光看到卫连祁拧紧了眉头,就连嘴角都绷着,脸色沉得可怕。 过了一会,她才又听到卫连祁的声音,“把那日的事都告诉本王,还有,为何其中一个杀手是从背后被抹了脖子?” 他派人调查了此事,矛头竟然指向了太子卫长景,可他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偏偏那些杀手被全部灭口,死无对证! “是个蒙面男子救了妾身和子衿,对了,他还要了子衿头上的珠钗。” 卫连祁眉头蹙成个几道山川,“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卫连祁起身要走,南宫婉玉急忙拦住他,妖娆的身子几近纠缠着他,“爷,今晚留下吧!爷就不想……” 他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对男女之事一点都没兴致。她想着,只要她肯主动一些,卫连祁肯定会忍不住的。 第二十七章 帮本妃准备药,要最烈的那种。 谁知,卫连祁只冷冷瞥了她一眼,半分情谷欠都没有,还嫌恶地推开了她,沉声道:“本王还有要事,而且,有一点你给本王记清楚,别试图挑战本王的底线,派人调查本王这种事,若再有第二次,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你!” 南宫婉玉被他的话冲击地愣了神,精心化的妆都被泪水湿花,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她的双腿都发麻了,丫鬟竹青才朝她道了句:“王妃,爷他已经走……” 竹青的话还没说完,南宫婉玉就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脸上的皮肉瞬间变得红肿不堪,嘴角都被打出了血,“本妃知道,还用你这个低贱的下人提醒!”她声音阴恻,面目变得狰狞可怕。 她手臂一挥,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汤汁四溅。南宫婉玉紧握双手,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眼睛猩红,“本妃是他的正妻,可他连洞房之夜都能把本妃独自丢下,从没碰过本妃。 本妃费尽心思嫁给他,不是想空要一个义安王妃的身份,本妃要的是他的人……”她声嘶力竭地低吼,目光阴森。 她是让他父亲暗中派人调查了他,她想知道他身边是否有别的女人,可查出来的结果让她惊讶,他连个侍妾都没有! 可他就是不碰她。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支珠花,是卫子衿的。她双眼狠毒地盯着它看,咬牙切齿地道:“只有你,只有你一个,可你是他的外甥女! 不过,他看起来比本妃还恨你,好像恨不得你痛不欲生,既然他想,本妃作为他的王妃,自然要帮他!”她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嗜血的意味。 她将视线从珠花上移开,落在竹青脸上,就像是毒蛇一样,阴冷可怕,“帮本妃准备药,要最烈的那种。” “可王爷他刚说过……”竹青触及到她的目光,也不敢再劝她,急忙闭了嘴,低头道:“奴婢遵命。” 南宫婉玉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转身坐在椅子上,“帮本妃买凶的那个人处理得怎也样了?” “已经灭口,他没有亲近的人,爷查不出来任何东西的,定不会知道那些杀手是王妃安排的。” “很好!”南宫婉玉一挑眉,起身用手捏住竹青的下巴,道:“好好跟着本妃,你和本妃是一条船上的人,本妃不会亏待你。 但你若有反心,本妃定会让你在背叛本妃之前,生不如死!”她染着红色豆蔻的指甲,陷进竹青下巴处的皮肉里,溢出了鲜红的血珠。 “奴婢誓死效忠王妃!” 卫连祁离开后,卫子衿就睁开了眼睛,桃花眼眼底有惊惧的神色,还有浓重得化不开的痛苦。 “小……小姐你醒了?”玲香欣喜若狂,药老说只要她醒来,就没有性命危险了。想到这,玲香立马红了眼眶,哽咽道:“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多亏了爷,派人把药老找来,不然……” 卫子衿将视线调开,低垂眼帘,试图遮住满得要溢出来的哀伤。他肯救她,应该是为了拉拢那位世子,和城阳王吧? “帮我把杜岩叫进来。” 第二十八章 舅舅这样对她,是有原因的? “帮我把杜岩叫进来。”她打断玲香的话,接着又道:“我醒来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舅舅和舅母正在吃饭,肯定不希望有人打扰。 “是,小姐。” 卫子衿怎么都不能相信,本来待她那么好的人,会无缘无故这样对她。可她不敢问卫连祁发生了什么,她怕他说出来的话,会让她痛不欲生。 杜岩是卫连祁的贴身侍卫,深得卫连祁信任,若她想知道其中的蹊跷,最好的选择是问他。但卫子衿不确定他会不会跟她说,毕竟卫连祁才是他的主子。 “杜岩,如果我有事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帮我吗?”卫子衿看着从外面进来的杜岩开口试探道。 “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卫子衿抿着没有血色的唇瓣,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思索了一番,才下定决心开口道:“舅舅他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到舅舅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杜岩沉默片刻,偷偷抬眸看了眼床上的人儿,此时的她就像是个纸片扎的,脆弱到一碰就可能会破碎。 他从小就跟在卫连祁身边,也算是看着卫子衿长大的,这两个人在他心里都是主子。看到她这么难受,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偏偏就是不能告诉卫子衿。 卫子衿察觉到了他的为难,便朝他道:“既然不能告诉我,那就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舅舅,我问过你这件事,可以吗?” “小姐放心,属下不会说的。”杜岩低着头,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小姐,你别怪爷,他承受的实在太多了。” 卫子衿没应他的话,心里却想着——她怎么可能会怪卫连祁,他整个融入了她的生命里,就算是为他死了,她都心甘情愿。 虽然杜岩没明说,但至少卫子衿知道了卫连祁这样对她不是没有原因的,只要她查清楚,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对她了? 当今天下两分,赵国占据长河以北,西凉国位于长河以南。表面上,两国相安无事,各不干扰,实则,两国长年对峙,互不相让,都想吞并对方。 两国实力不差上下,谁挑起战争,都得不到什么好处。就像潜伏着的猎豹,为得就是等待一个时机,将猎物咬死。 半年前,两国交界处发生动乱,赵国的当地官员为平复此事,不得已将西凉国几个闹事的百姓给扣压了。西凉国就以此为由,派兵攻打赵国边境,要求赵国给个说法。 赵国随即就将人放了,官员还亲自道歉解释此事缘由。谁知,西凉国依旧紧咬此事,不肯松口,赵国皇帝卫连煜忍无可忍,便派苏若卿带兵与西凉国大军交战,争个高低。 最后,苏若卿大胜。城阳王的势力已经是不容小觑,如今,他的儿子又得此功劳,扬名立万,在赵国朝堂上已经是非常强大的一股力量了。 想必是卫连祁提前知道了苏若卿战胜的消息,才把她许配给了苏若卿——城阳王唯一的儿子,将两人手下的势力,拉到他这一方。 卫子衿本来已经接受要嫁给苏若卿的事实了,可当她听到苏若卿已经回到京都的这个消息时,还是觉得有些害怕和抗拒。 她发自内心地不愿意嫁给卫连祁以外的男人,可是她没有半点办法。当他以舅舅的身份将她带进义安王府的那一天,怕是早就注定了这结局,只有她糊涂,傻傻地以为卫连祁会娶她。 * 加更一章! 催更的正确方式:多多留言,投推荐票,打赏,加书架,十分好评,让寒寒看到数据,寒寒就有动力码字啦!(其他催更方式,不管用!推荐票是免费的,有推荐票的小天使不要浪费掉呀!) 第二十九章 她的舅母,戏没演全! “小姐,王妃派人把衣服送来了。”玲香从外面喊道,语气欢快。 卫子衿被她拉回了神,简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道了句,“把衣服拿进来吧!” “是,小姐。”玲香双手捧着漆红色的木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件七色的纱衣,极其绚烂耀眼。 玲香给卫子衿更衣,这件衣服上有很多颗珍珠盘扣,费了不少时间。 穿好后,卫子衿在铜镜里看了几眼,料子是最好的苏锦,薄如蝉翼,穿在身上冬生暖夏生凉,裙摆绣的是绿叶青枝,腰间绣着各色明艳到极致的花朵,胸前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简直乱了人的眼。 “小姐穿上这件衣服可真是漂亮!今晚的夜宴肯定能让未来姑爷看直了眼!”玲香满面惊艳之色,忍不住开口赞叹道。 衣服颜色很多,穿旁人身上难免会显得落俗,偏偏卫子衿生的白,将她衬得是愈发地出尘灵动。 卫子衿没她那么大反应,只淡淡道了句,“舅母肯定费了不少心思,改日我也为她准备点物件,让你送过去,好好谢谢她!” “是,小姐。”玲香点头应着,“王妃对小姐也是真好。” 真好…… 真好吗? 卫子衿有片刻的失神,金疮药的事她听玲香说了,怪不得南宫婉玉,是那些杀手鞭子上提前抹了药水。 可她们两人遇到杀手时,她虽率先冲了出去,但并未能把所有的杀手都挡住,南宫婉玉不会武功,以那个杀手的身手,怎么可能只会让她受点看似严重的皮外伤。 还有,在她要躲开最后那个杀手的鞭子时,是南宫婉玉拼命抓住了她的手腕。即使人在害怕时会有可能做出这种反应,可前一刻南宫婉玉和她说话还很正常,根本就不像惊吓过度的样子,下一瞬看到有人要对她动手,南宫婉玉若真的对她好,第一反应也该是把她推开,而不是死死抓着她。 事后,南宫婉玉肯定说是她护着她,才没被杀手得手,并不会说清楚那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要卫连祁不知道,再加上那些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什么都查不出来。 如此一来,她受的委屈,受的苦,就只能忍着,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她想不明白南宫婉玉为何会、有什么缘由会在她背后放冷箭,但她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就必定会对南宫婉玉有所防备,省得到最后死在南宫婉玉手里,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的天真、单纯和所有信任都只属于卫连祁,她一开始真心待南宫婉玉,还有这次没把事说出去,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没有证据,只是猜想,说出来卫连祁可能也不会相信她,反而还会因此厌弃她。二来南宫婉玉是卫连祁的妻子,是他爱的人,她不想让卫连祁知道真相难受。 “帮我把这件衣服换……”卫子衿朝玲香道,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 她本不喜欢这件衣服,太过张扬显摆,但又是南宫婉玉给她准备的,如果不穿,可能会让卫连祁觉得她对南宫婉玉不敬,她想了想,还是改了口,“你帮我再准备一件衣服。” “是,小姐。”玲香虽然心存疑虑,也没多问。 这次夜宴是皇帝卫连煜专门给苏若卿设的,为得是褒奖他大败西凉国军马。不仅如此,卫连煜还亲迎了苏若卿十里。 拉拢示好之意,昭然若揭。 第三十章 心跳失了掌控 等卫子衿到义安王府大门时,南宫婉玉和卫连祁就已经在了。 看到卫子衿过来,南宫婉玉眼底闪过一抹惊诧,随即就笑着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子衿穿这衣服可真是好看,苏世子……不对,那位世子已经封为征南将军了,他看到,肯定会喜欢的。” 她这话说的隐晦,大致的意思就是说卫子衿是为了讨好苏若卿才特意这样穿的。 闻言,站在一旁的卫连祁蓦地沉了脸色,冷声道:“皇上设宴为的是那些死去的将士,和立功的将领,不是为了让你在夜宴上出风头的,穿成这个样子,还是别去给本王丢人了!” 南宫婉玉立马替卫子衿说话,“爷,子衿还小,穿得明艳一点也无妨,况且征南将军凯旋,本就是个喜事,爷就别怪她了。” 她只字未提这衣服是她给卫子衿准备的。 卫子衿眼睛微眯,有一抹冷意涌出,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南宫婉玉手里抽出来,低声道:“舅母为子衿准备的衣服子衿很喜欢,没料想会让舅舅不顺眼……” “这衣服是你为她准备的?”卫连祁听清了卫子衿的话,如刀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南宫婉玉脸上。 南宫婉玉被他瞧得有些慌乱,连忙低垂下眼帘,咬了咬唇,道:“是妾身给子衿准备的,做好就立马给她送过去了,本想着让她过年的时候穿,也算送她一份礼,是妾身的错,没派人多告诉她一声,谁知她喜欢到随即就穿上了。” 卫子衿眼底的冷意更浓了,南宫婉玉的这几句话更加让她确信了她的猜想。南宫婉玉一早就让人叮嘱她今夜有宫宴,千万别忘了,又把衣服送来,不是明摆着要让她宫宴穿吗? 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卫连祁对南宫婉玉道:“既是她不懂事,你就不要自责了,时辰不早了,走吧!” 卫子衿想说的话,直接哽在了嗓子里。 皇宫。 因为卫连祁的缘故,卫子衿也来过不少次皇宫,但像今夜这么大的宴会,她还是第一次来。 宴请的人,大多都是皇亲贵胄及其亲眷。 卫连祁和南宫婉玉跪坐在前面,卫子衿的位置在两人后面。 此时,皇上已经落座,身旁坐着皇后上官倾城——南宫婉玉的表姐,还有皇后的女儿卫长敏。众大臣不敢缺席来迟,也都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这次夜宴是朕专门为征南将军苏若卿接风洗尘的,褒奖他为朕,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今夜,不在朝堂,众人不必拘谨,开怀即可。”卫连煜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浑厚。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异口同声,同时朝拜。 接着,就有太监拉长了嗓音道:“宣,征南将军苏若卿觐见!” 宫殿门被打开,两侧的宫女、太监弯腰相迎,苏若卿从中间迈进。男子身着月白色暗纹长袍,衣垂青色玉佩,足踏云履。头戴白玉长冠,淡眉舒长远,凤眸微挑而柔和,绯色薄唇,肤质偏白。 卫子衿只抬头匆匆看了一眼,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没看太清楚,心跳就失了掌控。她急忙收回视线,低头抿了口酒水,辛辣的味道顿时涌入口中。 第三十一章 欢心一笑,含羞带怯 不知为何,她从苏若卿身上,恍惚看到了当年卫连祁的影子。那时的卫连祁,也似苏若卿一般,温润地不像话。那样的卫连祁,足够迷乱卫子衿的心智。 “臣,苏若卿参见皇上。”他单膝下跪,腰身挺得笔直。 听见他的声音,卫子衿眉头下意识地轻蹙,这声音听着很熟悉。她抬头望去,刚好卫连煜让苏若卿起身,不似刚才匆匆一瞥,她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越看越觉得熟悉。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大胆热切,苏若卿竟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卫子衿心尖猛地一颤。 是他! 卫子衿怎么都没想到,那日在杀手手中救她性命的人,竟然是苏若卿。可他不是这两日才回的京都吗?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上官倾城开口道:“征南将军立下赫赫战功,本宫的公主仰慕将军英武,特为将军献上一支舞,不知将军可会嫌弃?” “公主千金之躯,亲自献舞,是末将的福分,末将多谢公主。” 上官倾城端庄一笑,“那将军快些落座吧!” “是。”苏若卿坐在了卫子衿的左前方,卫连祁的旁边。 卫长敏是嫡公主,身份尊贵,皇上和皇后又极其宠她,会让她在众人面前为一个将军跳舞助兴,其中的缘由,在座的人心里都明白。 优美的旋律响起,卫长敏身着火红的舞衣立在殿中央,眉眼轻挑,随着乐声渐进,开始云袖轻摆,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魅人的笑容始终荡漾在小脸上,摄魂的目光不时地从苏若卿身上扫过。 腰肢倩倩,风姿万千,妩媚动人地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炫目至极的红花,那长长的黑发肆意飘动,美得让人疑是天上仙子。 一曲结束,站定住身子,微微轻喘,白皙的玉手拢着耳边的碎发,双目含春看向苏若卿,“不知本公主这舞,合不合征南将军的心意?” 旁人都快看傻眼了,谁都没想到公主的舞姿竟如此绝美。没等苏若卿回答,就有一人高呼出声:“公主所跳之舞,甚美甚美!” 有人夸赞卫长敏自然开心,但她更想听到苏若卿的回答,便又开了口,“征南将军不喜欢吗?” “如刚才那位公子所言,公主跳的很好。” 卫长敏欢心一笑,含羞带怯地回到了座位上。 卫连煜拍手道好,“苏爱卿既然觉得公主的舞跳的不错,不如让她常伴左右。朕听说与苏爱卿订亲的女子大都命薄,不知,朕的公主有没有福分,可能进苏家的门?” 卫连煜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是无比惊讶,又觉得意料之中。不然,为何会让皇后亲生的公主给一个将军献舞。 卫连煜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把公主许配给苏若卿。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苏若卿是个克妻命,卫连煜竟然还会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这对苏家来说,是天大的恩赐了! 第三十二章 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不过,再从朝中局势来看,目前城阳王这股势力还没有着落,怕是不光卫连煜,其他有野心的肯定也想着拉拢苏家父子。 卫子衿有些不解,难道她和苏若卿有婚约的事,除了义安王府的人,旁人都不知道?还是说,卫连煜要以皇上的身份将她和苏若卿的婚约作废? 只要苏若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受皇上所赐的这份婚事,那和她卫子衿的婚约,也就算不得数了。 如此一想,卫子衿心里多了份雀跃,她真心希望苏若卿能悔婚。那样,她就还能在义安王府多待一些时日,至少有希望在卫连祁把她许配给另一户人家之前找到他对她性情大变的原因。 而且,一个是尊贵无比的公主,另一个是义安王的外甥女,这两人光从身份来说,算得上是天壤之别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选谁。 在座的人开始低声攀谈,无非就是苏家承受天恩,很快就要今非昔比了。都在等着苏若卿叩头谢恩,然后,尽早给苏家父子道喜,巴结一番。 卫子衿暗暗瞧了眼卫连祁,他没有半分异样,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臣多谢皇上和公主厚爱,此事臣不能答应!”苏若卿这番话说的坚定。 在座的人只觉惊诧,皇帝都不嫌弃他是克妻之命,有心将女儿许配给他,他竟然还拒绝?! 卫长敏听见他的话,脸色都变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裙。不过,转念一想,他肯定是因为克妻的传闻,不想连累她罢。 一定是这样的! 她必须要告诉苏若卿,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传闻,只想嫁给他。可还没等她开口,卫连煜就道:“苏爱卿可是觉得克妻传言会害到公主?若真因此拒绝这份婚事大可不必! 朕是真龙天子,朕的女儿定有真龙庇佑,又岂会怕这些荒诞之言。”他语气虽不带怒气,眼底却暗藏着汹涌。 “回皇上,臣并非因为此事,而是因为臣已经有心仪之人,并已经和她定亲,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苏若卿话音一落,犹如平底惊雷,大殿立马就炸开了。 “征南将军竟然已经定亲?如果真是这样,那公主嫁过去,岂不是连个正妻之位都捞不到?”其中一人道。 “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即使那女子比不上公主身份尊贵,以征南将军的性情,也断不会因此悔婚。若公主非要嫁过去,怕是真的要当个妾室了。” …… “放肆!朕的公主怎么能做妾?!”卫连煜听到下面的谈论,猛地起身,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酒杯都被震倒,他怒声朝苏若卿道:“朕金口已开,必定要将公主许配给你。 不过,你既有婚约在身,也不能做无信之人,朕便许你让那女子为妾,迎公主为妻。”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臣心仪那女子,就断不会对别的女子上心,皇上非让臣迎娶公主,只能是葬送她这一辈子的幸福,并非为公主好。” “哦,不知苏爱卿口中的女子是何人?为了她,你能忤逆朕的旨意。”卫连煜咬牙说道,语气不善。 第三十三章 臣只有一死 闻言,卫子衿握着酒杯的手蓦地一紧。她怎么都没想到,苏若卿会选她,还说……她是他心仪之人。明明,他们两人只有一面之缘。 苏若卿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是义安王的外甥女,卫子衿。” 无数道目光倏地落在卫子衿的身上,来回地打量着她。尤其是卫长敏的目光,像刀一样,恨不得将她刮几层皮肉。 卫连煜的脸色沉得厉害,一口气郁结在胸中,他计划好的事,竟被卫连祁给捷足先登了,简直让人气愤! “皇从父弟,此事怎么不见你跟朕说过?若提前告诉朕一声,也不至于闹出这番笑话。”他向卫连祁施压,让他给个交代。 卫连祁从容应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弟怎么能拿这种小事来烦你。” 卫连煜脸色愈发地沉,他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让苏家的势力落在卫连祁的手里,于是,他看向苏若卿,道:“事已至此,苏爱卿,你是想违抗朕的旨意,还是毁弃和义安王府的婚约? 反正,朕的公主,不能做妾!” 这个问题,真能将人逼死。在座的其他人,纷纷开始同情苏若卿了,夹在义安王和皇帝之间,进也不行,退也不得。 怪只怪,这两人都想得到苏家的势力。 “臣与义安王府结亲在前,既是父母之命,又有媒妁之言,若毁弃婚约,就是个不信不孝之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皇上尽忠,更不值得皇上将尊贵的公主托付给臣。 身为皇上的臣子,臣断然不会违抗皇上的旨意。反复想来,臣就只有一死了。”苏若卿开口道,将这个问题又丢还给了卫连煜。 他是有功之臣,卫连煜如何杀得了他! 卫连煜差点被气吐血,脸涨成了青紫色,“苏爱卿此言,是在说朕在逼你死了?” “臣不敢,恕臣愚昧,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朕有个办法。”卫连煜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端坐回座椅上,继续道:“苏爱卿既想尽忠,又想守信、尽孝,朕可以理解,也能允许你迎娶子衿,朕还能封她为安平郡主的称号,不过,朕有一个要求……” “不管什么要求,臣都答应。”苏若卿答道。 “好,那你等朕的圣旨罢。”卫连煜眸中的笑意渐深,还若有似无地瞥了卫连祁一眼。 “臣,谢主隆恩。” 殿中的气氛有些低沉,众人都在想皇上到底想做什么,可君心难测,他们也想不明白。只有卫连祁,嘴角挂着一抹冷意。 上官倾城握着卫长敏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她的女儿,是最尊贵的公主,岂能让别人比下去! “子衿,征南将军这么喜爱你,不如你也献支舞,为他接风洗尘吧?”上官倾城看向卫子衿,声音轻柔。 卫子衿起身行礼,“臣女舞艺不精,恐污将军的眼,还是不……” “子衿何必谦虚,你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舞艺如何,本宫还是清楚的,快别推辞了。” 卫子衿知道,皇后这是在为难她,她跳的比公主好,让皇上、皇后失了颜面不行,跳的比公主差,又会给卫连祁丢脸,让众人说苏若卿没有眼光。 注:皇从父弟是指皇上的堂弟,皇上叔父的儿子。 第三十四章 她胸前的盘扣,倏地崩裂 卫子衿特意看了眼卫连祁,想问下他的意见,可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她心里有些失落,抿了抿唇瓣,道:“既然皇后娘娘开了口,臣女就露拙了。” 她也不用换舞衣,也没准备舞衣,南宫婉玉给她准备的这件衣服比舞衣还要艳丽。 乐声响起,卫子衿往前迈出一步,后脚往地上一点,身子轻盈舞动。 她选了个极其平常的舞,大多数人都会跳的那种,没什么难度,唯一的特色,就是最终结尾处,瞬间的惊艳。 卫长敏看着卫子衿的平淡无奇的舞步,心里忍不住冷嗤一声,就她这舞姿,压根没有半点能比得上她卫长敏的! 偏偏苏若卿的目光,始终追逐着卫子衿。 越想,卫长敏越觉得不忿。 舞已经过大半时,苏若卿从衣袖中拿出一把短玉笛,放在唇边轻吹,接着,悠扬的曲调缓缓流出。 闻乐,卫子衿不由一喜,好动听的笛声。她舞步和着笛声,愈发地轻盈优美。两人就像是最合拍的那一对,将最普通的舞,演绎得最为赏心悦目。 众人深深地被吸引,整个身心都沉醉其中。 曲末,卫子衿身体飞旋而起,层层叠叠的舞衣犹如盛开的花儿,人比花儿更娇艳。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美到了极致。 就在此刻,卫子衿胸前的两颗珍珠盘扣,倏地崩裂开来。卫子衿心尖随之一颤,脚上的步子立马就乱了,整个人从上空坠落而下。 两颗珍珠盘扣好巧不巧,一颗落在了苏若卿的脚下,另一颗则落在了卫连祁的腿边。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免让卫子衿有些慌张,她急忙用手捂住胸前。尽管她已经努力平稳气息,落到地上的时候,脚还是狠狠地崴了一下。 钻心的疼随即遍布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旁人都沉浸在刚才的舞中,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失态。 卫子衿护着胸前,规矩行了个礼,“舞已经跳完,臣女先告退。”她急匆匆走出殿外,强忍着脚上尖锐的疼。 众人回神,都忍不住点头赞叹,“这舞前面没什么看头,后面当真让人惊艳!” “征南将军的笛曲和得极妙。” “两人还真是般配!” …… 听到他们的话,苏若卿勾唇轻笑,将玉笛收回衣袖中,垂眸时,眼睛的余光刚好看到地上的珍珠盘扣。他眉心微蹙,侧头看向殿门——卫子衿离开的方向。 他知道,这是卫子衿身上的珍珠盘扣。 她走的这么急,难道是她的衣服…… 正在苏若卿思索之时,卫连祁就已经起身往殿外走去。 卫子衿走出大殿一段路,才稍微松了口气,抓着胸前衣服的手,却没有半点放松。因为脚上的疼,她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找到玲香,让她尽快去马车上将她提前准备的那件衣服拿来。她等了一会,没等来玲香,倒是把卫长敏给等来了。 来者不善! 第三十五章 把她往死里打 卫长敏听到那些赞美卫子衿和说卫子衿与苏若卿般配的话,心里就跟猫挠的一样,极其不舒服。 看到卫子衿出来,她后脚就跟了出来,还带了十几个有功夫的宫女,让她们将卫子衿围了起来。 “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卫子衿冷眼扫过那些宫女。 卫长敏冷笑一声,上下来回打量着卫子衿,双手抱胸,微抬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吗?本公主就是想找你麻烦! 你算什么东西,哪点比本公主好,根本就配不上若卿哥哥,肯定是你耍了什么手段,才让若卿哥哥答应同你定亲的!” 说着,她伸出了手,朝那些宫女道:“你们,给本公主把她往死里打。” 因为衣服的缘故,卫子衿还特意找了个比较隐蔽、偏僻的地方,再往后一点,还有一处梅林,寻常夜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就算她们动了手,只要动静不大,便引不来巡逻的侍卫。 卫子衿被她的话给气笑了,可以说在今日之前,她连苏若卿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你笑什么?”卫长敏扯着尖细的嗓音大叫一声。 她和卫子衿差不多大,也是刚及笄。在此之前,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苏若卿,可是她父皇、母后铁了心不同意,还说她年纪太小,不能许亲。 只能眼看着苏若卿和别人定亲,她伤心了好多次。可能是上天怜惜她,那些定亲的人一个个都死了,而她的父皇、母后也好不容易松了口,将她许配给苏若卿。 谁知,竟杀出来一个卫子衿坏了她的好事,简直可恶至极! “自然是笑公主。”卫子衿嘴角的笑意骤然收敛,“这亲事并非由我做主,公主若真有本事大可让征南将军娶了你,我定会送上一份贺礼。 我是处处都比不上公主,但我也没像公主这样蛮不讲理。 公主今夜这样对我,就不怕传出去,说公主小肚鸡肠,被人拒婚后,还找一个无辜之人的麻烦,沦为笑柄。” 卫长敏被她的话激到,气愤地抬手想抽卫子衿两个嘴巴子,奈何被卫子衿扣住了手腕,她暗中用力,卫长敏疼得直叫唤,“你们还……还不快点上,打……打她啊!” 卫子衿的脚受了伤,衣服上的珍珠盘扣还掉了两颗,这几个宫女脚步都很稳健,手劲还大,关键她们人数还多。 卫子衿一个不注意,就被人从后面扯了一把衣服,顿时,胸前的四个珍珠盘扣也掉了下来,里面的春光,是彻底遮不住了,红色的肚兜都露出了一角。 “呵……”卫长敏低笑一声,“你个不要脸的贱人,穿成这个样子,还说不勾引人!” 卫子衿目光变得冷厉骇人,一记眼刀向卫长敏扫过去,她手里的珠子猛力掷出,宫女哀嚎几声后纷纷倒在了地上。 卫长敏看着此时的卫子衿,既恨又怕,不由地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就扯着嗓子大声叫喊道:“救命啊!快救本公主,有刺客,快抓刺客!” 她就是要把侍卫引来,让他们看到卫子衿衣衫不整的样子,毁她的清白名声。 这就是跟她抢男人的代价! 第三十六章 脸颊贴着他的脖颈 卫长敏的声音很大,惊动了远处巡逻的侍卫。 火光越来越近,如果卫子衿从这条路出去,肯定会和那些侍卫撞个照面。 卫长敏勾唇一笑,嚣张地看着卫子衿,“一会被那些侍卫看了身子,本公主看你怎么嫁给若卿哥哥!” 如果她不是公主,杀了她或者伤了她会给卫连祁惹麻烦,卫子衿真有可能会把她给打个半死。 现在这种情况,卫子衿也只有先忍忍,再想别的办法。她转身往后面的梅林走去。 侍卫很快赶来,看一眼卫长敏,恭敬道:“属下来迟,还望公主恕罪,不知,那刺客往哪里逃了?” “那刺客进了梅林,只有这条路能离开,你们就在这里给本公主守好了,一定不能放过她!不然,本公主要你们的命!”卫长敏很是得意,眼里闪过一抹狠毒的神色。 “是,公主放心,属下定会将刺客抓住,交给公主处置。” 卫子衿最怕雷,再就是怕黑。 梅林里半点光亮都没有,又冷又寒,梅枝四处伸展着,卫子衿看不见路,踩空了好几次,脚伤变得更加严重了,身上也被枝干划了几道子。 她见没人追来,就倚着一棵梅树蹲下了身子,双手抱住腿,将头埋在双膝里。 一想到这段时间来受的委屈,还有卫连祁对她说的话、做的事,她的心就像被刀子割开了无数道口子,疼得让她几近窒息。 她敢笃定,南宫婉玉在她衣服上做了手脚,可她不敢在卫连祁面前说南宫婉玉的不是,她怕卫连祁会更加厌弃她。 毕竟,她对于卫连祁来说,算不得什么,而南宫婉玉,却是他拜过堂的结发妻子。 她的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么多年来,她把卫连祁当成了她的全部,是全部啊! 她的家人惨死,这世间,再没有一人和她亲近。 卫连祁是她的依靠,是支撑着她走出苦难,迎接新生的人。失去了他,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偏偏…… 她的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从眼眶里溢出,瘦削的肩膀轻微地颤抖着。 卫连祁走进梅林,四处搜寻着卫子衿,他内力深厚,很快就察觉到了她。虽然很黑,他还是清楚地看清了卫子衿缩着的身子,那么小小的一团。 他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哭得极其伤心的卫子衿才察觉到他的存在。她有些不敢确定,双眼被泪水模糊,愈发看不见东西,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闻了十一年的味道,早就镂心刻骨。 卫子衿站起身子,蹲地腿都麻了,不由得踉跄了两步,刚好走到卫连祁的跟前。 是他。 在她最无助、最害怕、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许是压抑的情感太久、太浓,又或是夜色太黑,让她看不清楚他眼里的冷意和疏离,就忘了他对她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脸颊贴着他的脖颈。 不要推开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推开我! 第三十七章 让她生,让她死 她的小身体依偎在他的怀里,柔软地不像话。他原来经常抱她,却从未像今夜这般,一种异样的感觉横冲直撞、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大脑,让他的身子都僵了。 如今的她,已经及笄,是个女人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整天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 他的双臂始终没动,既没将她反抱在怀里,也没推开她。 冬日的夜很冷,她的泪流在他的脖子处,温热的感觉透着他的肌肤,一点点熨烫进他的心里。 卫子衿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生怕惊扰到了卫连祁,打破这得来不易的宁静。直到她抱着他的手臂整个都酸麻了,卫连祁也没有要抱她的意思。 只要他不推开她,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委屈了么?”卫连祁率先开了口,低沉的嗓音在黑夜里尤其动听,宛如天籁,每一个字都轻轻击打在卫子衿的心尖上。 她哭得更厉害了,却忍不住扯嘴笑,“不委屈。”她声音沙哑,有些含糊不清。 只要他不把她抛弃,不留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她就不觉得委屈。 “那为什么哭了?” “怕黑……”更怕你不要我。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说了句,“我的衣服坏了,梅林外面有侍卫守着。” 男女有别,她断不敢冒险闯出去,就怕被人看到她的半点春光。 卫连祁扣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推了推。离开他的怀抱,凉意瞬间席卷了她。 他的视线在夜里虽不如白昼时看得清楚,但也能正常视物。她胸前的衣服裂开,露出深色的肚兜,将她精致的锁骨衬得愈发勾人,还有胸前一对涨鼓鼓地尤其明显。 卫连祁眸色蓦地一沉,慌忙将视线调到一边,抬手将身上的狐裘大氅解开,围在她身上,紧接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迈步往梅林外面走去。 被他强劲有力的双臂抱着,鼻息之间萦绕着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卫子衿的一颗心就像是被击打的战鼓一般,剧烈地跳动着,几近要破体而出。 原来他没改变过,一直都还是那个温润、疼惜她的卫连祁。 卫子衿胆子大了些,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轻声唤了句,“舅舅……” “嗯?” 卫子衿勾唇轻笑,一种极其满足的快乐涌入她的心里,整个都塞得满满的。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卫连祁,能让她生,让她死。 “舅舅能不能告诉子衿,前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舅舅会那样对子衿?”她正在兴头上,想着一定要趁机把那件事问出来,如果是她做错了什么,她就道歉,直到卫连祁原谅她,如果是有什么误会,她就必须解释清楚。 此刻的她,完全没意识到卫连祁的脸色已经变了,眼底仅存的半点暖意立即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彻骨的冷和无尽的恨。 他身上有一处伤,里面埋着利刃,永远都无法愈合。卫子衿的一句话,触碰到了利刃,瞬间就让他鲜血淋漓。 “舅舅有什么苦衷,一定要告诉子衿,我们一起分担,不管是什么,子衿都不会抛……”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已经被卫连祁用力地扔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卫连祁会心软,怕她冻着 她的腰身狠狠地撞在梅树上,接着再重重落到地面,疼得她差点昏厥过去。她紧咬着牙,想说句话,却艰难地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一瞬。 卫连祁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她的痛苦,冷眼睥睨着她,“这都是你该受的!” 他弯腰将大氅从她身上拿开,甩了两下又披回了自己身上,“既不觉得委屈,那便在这里待着吧!” 因为疼痛,卫子衿的眉心拧成了疙瘩,半眯着眼看着卫连祁再一次从她身边离开。他走得潇洒利索,没有半分留恋。 他既已经知道她的衣服破裂开了,还把她这样丢下,明摆着就是想让她在这里独自过夜。他是不是恨不得让她死在这里? 缓了好大一会,她的腰身还是疼得厉害,甚至连站起来都无比困难,最后只能认命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任由恐惧和黑暗将她吞没。 她梦魇的症状愈发严重了。有时,只要她闭上眼或者在黑暗里,都会出现一片雨雾,她总是能看到蜿蜒成河的,刺目的红。 卫连祁走了半刻钟都没到,就下起了雪。雪不算太大,但有变大的迹象,雪花落在卫子衿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冷笑出声,“看来老天爷,都想冻死我。” 虽是这样说,卫子衿心里还是暗暗期盼着——下这么大的雪,卫连祁会心软,怕她冻着,再返回来把她接走。 雪渐渐变大,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在她身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她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四肢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身下是冰凉刺骨的地面,身上是冷入肺腑的雪,可这些,都比不上她心里的绝望。 他终究把她丢弃了。 他不要她了。 就在她的意识快被抽离干净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她蓦地清醒过来,一抹喜悦从心中闪过,“舅……舅舅……是你吗?”她哆嗦着声音,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姑娘是我,苏若卿,我能过去吗?”听到她的声音,他心下一喜。手里还握着她的珍珠盘扣,他就隐约觉得她可能不太方便见他,便礼貌性地问道。 “你……你别……别过来……”卫子衿来不及的失望,立即阻止他的靠近。 “好,我不过去。” 脚步声立马停下,卫子衿松了口气,虽说两人有婚约在身,她还是没办法对他说出她衣服破裂的这件事。 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是不是衣服破了?”苏若卿继续耐心问道。 卫子衿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她衣服出了问题,咬了咬下唇,依然没有开口。她尝试着从地上起来,腰间就像插了几支冷箭,疼得她忍不住痛苦呻吟出声。 闻声,苏若卿嘴角紧绷着,眉心微蹙,将身上的水墨色的大氅解开,朝着卫子衿道:“姑娘,我捡到了你的珍珠盘扣,又见你迟迟没回宴会,怕你出事,才特意找了过来,我并非有意冒犯姑娘,是真心想帮你。” 想着卫子衿可能是不好意思说,苏若卿没等她应声,就将大氅扔到了她身边。 第三十九章 用力咬住下唇,浓烈的难过将她席卷 卫子衿看着被扔过来的衣服,上面还夹杂着浓重的男性气息,不免有些恍惚。 “姑娘?”苏若卿见卫子衿一直没动静,便开口唤了声。 卫子衿回神,将衣服拉过来护在身上。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无论如何,她都要解开卫连祁心里的结。 他对她,存着恨意,还尤其地强烈,她能感受得到。 “征南将军,衣服我已经穿好了。” 苏若卿这才迈步往卫子衿身边走去,见她躺在地上,立马蹲下身子扶她,“怎么在地上躺……”他的话还没说完,卫子衿就疼得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 “嗯。”卫子衿应下,她的腰就像是被刀砍了一样,卫连祁是真的用了力。 “冒犯了。”苏若卿说着,就把卫子衿从地上抱了起来。 陌生的怀抱,让卫子衿有些不自在,可她现在也没有别选择。想了想,她开口问道:“我舅舅他……还在吗?” “夜宴散了,义安王已经回府了。”苏若卿答道,他极其有分寸,没多问一个字。卫子衿失踪,卫连祁却若无其事地离开,其中的缘由,怕是会让怀里的人觉得痛苦。 卫子衿用力咬住下唇,浓烈的难过将她席卷,本就快支撑不住的她,两眼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苏若卿将她带出了宫,好好安置在房里,派婢女给她沐浴更衣,还连夜给她请了大夫。 婢女看到她身上的伤时,被吓了一惊,给她换好衣服后,就急忙告诉了苏若卿,“世子,那位姑娘浑身都是伤疤,应该才刚掉痂,她的脚腕和腰都伤了,红肿不堪。” 苏若卿眉心拧着,面色有些凝重,朝婢女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 苏若卿走进内室,卫子衿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小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极其苍白虚弱。 他伸手用指腹轻柔地擦拭掉她的额上的细汗,低声道:“他不是一直最宠你吗?怎么舍得这样对你。” 没人回应他的话,苏若卿在床边坐了一会,直到大夫过来,才起身。 大夫开了药,很快就有人去煎,等喂完她,夜已经彻底黑透了。 苏若卿站在房外,有侍卫匆忙来报,“世子,义安王已经出动暗卫,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本公子知道了,下去吧!” “是。” 苏若卿再次回到内室,刚好,卫子衿被梦魇惊醒,她正带着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恐惧,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看到苏若卿时,她才稍微缓和神色。 “醒了。” “嗯,谢谢你,又救了我。”卫子衿的声音有些沙哑。 “又?”苏若卿眉眼舒展开,“看来,还是被你认出来了。我提前回京都的事,还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会的,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这次想要什么报酬?”她看着他。 苏若卿嘴角轻勾,从衣袖里掏出来一个瓷瓶,塞到卫子衿手里,“这是祛疤生肌的良药,你留着用,虽不及义安王府的好,也算我的心意。 至于,这次的报酬,你已经给了,那颗珍珠盘扣。” 第四十章 就是他把她扔下的! 闻言,卫子衿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了,她眼里闪过一抹警惕。 察觉到她的异样,苏若卿解释道:“是婢女给你换的。这里是我的一处私宅,从没来过别的女子,只能委屈你,先穿婢女的衣服了。” 卫子衿握着瓷瓶的手暗暗用力,无比真诚地道:“谢谢。” “你已经没有大碍,我先送你回府吧?免得你舅舅担心。” 担心? 就是他把她扔下的! 即使知道她在雪地里待一夜有可能会被冻死,他还是狠心地那样做了,这样残忍无情的他,会担心她吗? 可除了义安王府,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她的家,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没了。 “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到客栈里去?”卫子衿请求道。 他既然已经开口让她离开,她也不好再赖在这里,只是,她怕卫连祁不肯让她进门。 听她这样说,苏若卿就知道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傻丫头,你别误会,我可没想着赶你走。你一直住在这里,我还求之不得呢! 是你舅舅,他派人各处找你,我才想着,把你送回去的。” “他真的派人来找我了?”卫子衿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苏若卿将她的欢喜尽收眼中,“连暗卫都派出来了。” “那麻烦你快把我送回去,可以吗?” “如你所愿。”苏若卿语气夹杂着宠溺的感觉,俯身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大夫说你的腰伤要养着,还不宜下床走动,若想回去,就别推开我。”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卫子衿也没再矫情,任由他将她抱上了马车。 两人都沉默着,走了很远一段路。卫子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理应要对你好。”苏若卿说得理直气壮。 卫子衿的脸瞬间就有些发烫,她没想到,他会回答地这样直白。毕竟,那不过是一纸婚约,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 他没必要特意找她,救她,这般帮她。 “京都的人都说我克妻,是个永世孤鸾的命,可能我心比较宽,从未在意过这件事。 直到,那日在惠安寺,听到你与你舅母说的那番话,我才知道,其实我内心深处是在意的,被人说的多了,便习惯了,也不想着反驳或者证明什么。 你是唯一一个替我说话的人,也是要成为我妻子的人,我自然要护着你,对你好。” 她在惠安寺的话,竟被他听见了。是因为那番话,他才肯出手救她的吧! 卫子衿没说话,马车厢又恢复了安静。 她心里有些堵得慌,她大逆不道爱上了养育自己的舅舅,就注定没办法再接受苏若卿的感情。 想着想着,马车就停了下来,到了义安王府门前。苏若卿将她抱起,从马车上下来。 此时才刚卯时,天还黑着,勉强能看到人影。雪已经停了,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能留下一个个脚印。 他们刚走到义安王府门前,大门就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卫连祁和杜岩。 第四十一章 苏若卿能脱你的衣服,本王就脱不得? 看到来人,杜岩激动地开口道:“小姐,你可急死爷了,他各处派人找你,生怕你……” “闭嘴!”卫连祁侧头冷斥杜岩一声,才将视线落在卫子衿身上,她窝在苏若卿的怀里,不但没什么大碍,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征南将军,把人交给本王吧! 虽说你们两人有婚约,但终究还未成婚,总要顾忌着些,她一夜未归,难免会落人口舌,坏了将军名声就不好了。”卫连祁朝苏若卿道,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 “她腰伤了,不能走动。”苏若卿像是在解释他的失礼的行为,又像是在告诉卫连祁她伤得很重,“我发现她时,她就昏迷了过去,为了她的性命,只能先把她带回府,给她找大夫医治。 至于我的名声,还比不上她的安危重要。” 卫连祁从苏若卿怀里接过卫子衿。本来,她最贪恋他的怀抱,最能让她安心,可一想到他曾狠狠把她摔出去过,她就下意识地有些胆怯。 而且,他的身子冷得跟冰一样,如同被冰雪埋过。 察觉到她的抗拒,卫连祁眼底有不悦的情绪溢出来,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他看向苏若卿,道:“劳烦征南将军救她,改日本王亲自登门拜访,答谢将军。” “救她是应该的,答谢就不必了,告辞。”苏若卿看着卫子衿,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杜岩,送将军。”卫连祁道。 “是,爷。” 卫子衿被卫连祁抱回了院子,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他周身浓重的戾气,还有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她哪里又惹到他了? 被宠惯了,卫子衿的脾气很不好,寻常时候也没人敢给她脸色看。可她就是怕卫连祁,不怕别的,就怕被他厌弃了,他不要她。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过得小心翼翼的,以为自己乖一点,老实一些,他对她的态度就会转变。 和她想的不一样,不管她做什么,他对她的恨意,就没消过。 房门被打开,里面燃着很多蜡烛,一点都不黑。他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上,随即就伸手扯她的腰带。 卫子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措不及防,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动作,“你做什么?!” 她急得连称呼都省了。 卫连祁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对上她的视线,眼底尽是不屑和冷意,“怎么,你以为本王想对你做什么?” 卫子衿吞了口唾沫,她自然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她。 没等她说什么,就听到卫连祁冷嗤了一声,又说道:“苏若卿能脱你的衣服,本王就脱不得?” 一想到,她不听他的话跟着苏若卿离开,还换上了他的衣服,被他抱着送回来。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掌攥着,用力地揉捏,这种感觉让他不舒服到了极点,又很陌生。 “本王才不会对你做什么,本王嫌脏!被别的男人看过,还妄想本王碰你?” 卫子衿眼睛蓦地瞪大,尽是难以置信,卫连祁在说什么? 她的身子什么时候被人看过了?! “我不脏!”她扯着嗓子吼回去。 第四十二章 也能毁了这桩婚事! 她不开口还好,一出声,卫连祁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一样,半点理智都没有了。手上猛地用力,也不管她的腰上的伤了,直接把她身上碍眼的外衣给撕了下来。 卫子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心紧紧拧着,很大一会都没缓过来。 动作太大,苏若卿给她的药从衣服里掉落了出来,卫连祁将瓷瓶拿在手里,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连生肌膏都舍得给你用,还真是有情有义,是不是还亲自给你抹的? 本王怎么不知道,你何时与他关系这般亲近了!是不是早就和他牵扯不清,就等着本王把你嫁给他? 卫子衿,本王告诉你,就算你嫁出去,你依旧还是本王养大的,还是本王的人!最好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本王能把你许配给他,也能毁了这桩婚事!” 他此刻真有种想把她给掐死的冲动,也好过被她这样折磨着。她开心,他不好受,可看到她哭、看到她难过,他心里就有一处地方隐隐作疼。 他不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吗? 卫子衿被他掐的脸色涨红,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双眼蓄满了泪。他的俊美到极致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可她就是看不清楚他。 此刻的他,面容狰狞可怕到了极点,周身散发着狠厉之气,和原来的那个卫连祁没有半分相同之处。 卫子衿的心一点点变冷,嘴角却扯出一抹勾人的笑,他如此愤怒,是介意她和苏若卿亲近吗? “舅舅,是你把我许配给他的,不是想用我来拉拢城阳王吗?我与他越亲近,不是对你越有利吗? 我这可是在帮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难道,你舍不得我?舍不得把我让给别的男人?看到别的男人对我好,你嫉妒了?”她也没什么理智了,不该说的话都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她接连丢给他好几个问题,每个都砸在他的心上,尤其是“嫉妒”这两个字,像利剑一样,划开他的心。一道光,从他脑海里极快地闪过,掐着她脖子的手,瞬间就没了半点力道。 他异样的反应,让她心底忍不住泛起一抹欣喜,难道真的被她说对了?他对她,也是有情的。 卫连祁恍惚了片刻,随即清醒了过来,猛地抓住她内衫的衣领,往两边一扯,露出她身上的伤痕来,“就你现在的身子,本王看着都觉得恶心,你凭什么说本王舍不得!本王是怕你用这破烂的身子勾引他,让他厌弃,坏本王的事!” 他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寒冬腊月里的冰里捞的一样,席卷着无尽的黑暗,将她眼里的唯一一点光亮,都灭了个干净。 她以为他之前说的话、做的事已经足够让她难堪、痛苦了,可听到他这番话,她还是很疼,心像被一把钝刀来回地割磨,生不如死,血肉模糊。 眼眶里的泪,满得往外溢,她空洞地看着床顶。她现在只想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他要这样对待她。 原来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疼宠,在此刻显得尤其狰狞可怕,像张牙舞爪的魔鬼扼制住她的咽喉,让她窒息。 * 作死的舅舅,估计到后面得被小子衿给虐死,哈哈哈~ 第四十三章 都是习惯 卫连祁离开的步子有些凌乱、急促,身形不稳,每一脚都像踩在虚空处。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让他不得不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今晚的他是怎么了,内心翻滚猖狂的情绪半点都不受控制。 将她扔在梅林里,就是为了折磨她,下雪反而是帮了他一把。即使她死了,于他而言也不该有半分不舍的。 可一想到她有可能会被冻死在雪地里,他的心脏就像被两只手攥住,开始来回撕扯,脑子也乱成一团麻,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打散,恨不得将他逼疯。 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返回去找她是出于一种怎样的考量,但当他得知她不见的时候,胸腔深处却隐隐地泛出来一抹不安和慌张,随着雪越下雪大,这两种情绪也变得愈发强烈。 派出去的暗卫迟迟没有消息,他就一直站在她的院子里等,任由冰冷刺骨的雪将他整个掩埋,他都未曾挪动过半步。 直到得知她无恙,他才迈动几近被冻僵的双腿,去府外接她。 他思来想去,总算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都是习惯。 他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疼着、宠着了十一年,就算心里对她的靠近和笑脸再抵触、再厌恶,他也和她亲近了十一年,将近四千个日夜。 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不过,只要能让她生不如死、痛苦至极,这点不习惯对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这,卫连祁的心绪才渐渐平复,离开的步子也变得沉稳。 …… 醉香楼。 几个富贵公子从酒楼外进来,轻佻淫邪的目光落在中央戏台上的一个女子身上。 今日唱的戏是《梁祝》,正赶上梁山泊抑郁成疾,油尽灯枯的那一段。看戏的人受到感染,有的已经拿着巾帕在抹眼泪了。 酒楼里的伙计怕这几位公子惊扰了旁人,急忙以笑脸相迎,引着他们上了三楼的雅间,又是端茶,又是倒酒的,决计要把这几位爷给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雅间是由屏风隔起来的,并不严实。 “砰”地一声脆响,酒坛碎落在地,接着从另一个雅间传来女子含糊不清的声音,“给我酒……酒,我要酒……喝……” 闻声,伙计心下一惊,仔细瞧着这几位公子的反应,他们可是出了名的混账,万一让他们不顺心,在酒楼里闹起来就麻烦大了。 这几人的视线已经调到了侧对面的雅间里,有一位女子在喝酒,满地都是乱扔的酒坛,酒水四溅。 因为醉酒,女子的脸颊染了绯红,勾人的桃花眼半阖,透出迷离的神色,娇嫩的唇瓣上留下一片酒渍,泛着诱人的光,摄人心魄。 其中一个公子脾气暴躁,被人扰了兴致,眼看就要发火。另一个手臂轻抬,拦住了他,继而看向伙计,朝他吩咐道:“你再去给那位姑娘上两坛好酒,记在本公子账上。” 伙计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被他们这几个纨绔子弟糟蹋的良家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定是他起了色\心,想对那女子图谋不轨。 第四十四章 哑着嗓音轻轻柔柔地唤了声,“舅舅……” “觉得本公子付不起酒钱?”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了威胁的意味。 伙计无法,再说下去自身就难保了,便弯腰点头,“小的这就去拿酒。” 男子是尚书李源旁系中的一支,名为李英,仗着有靠山,做了不少欺软怕硬、强取豪夺的事。如今看到如此一位娇媚美人儿,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随即起身朝那女子走去。 这女子不是旁人,而是失意落寞的卫子衿。 由于身上的伤太过严重,她一直在义安王府里躺着。眼睛睁累了,就合上睡一会,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刚能下床,就开始到醉香楼喝酒。 从午时到现在,已经喝了将近三个时辰。 喝得她的胃像被烈火炙烤,头脑昏沉地犹如千金重,喉咙疼得像是被利剑刺穿。 可这些,比不上她心底的疼万万分之一。 她对卫连祁的感情,一直压抑着。而他对她的残忍和带给她的伤痛,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抱着自己痛哭一场。 她对他的感情,是永远都不能说出来的,永远都见不得光,就该永永远远地压在心底,埋藏在最深的地方。 且不说,卫连祁是她名义上的舅舅,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她也已经和苏若卿订亲,而卫连祁也已经迎娶了南宫婉玉。 这份感情,就是妄想。 卫子衿冷嗤一声,摇摇头,继续把酒往嘴里灌。 李英走到她跟前,仔细打量她一番,越看越合他的心意,尤其是那白到透明的肌肤,摸一把不知道是怎样的蚀骨销魂。 “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他开口问道。 陌生的气息靠近,卫子衿下意识地蹙起了眉,也不应他,拿着酒坛就要离开。 她平时没喝过酒,也不胜酒力,喝这么多,早就醉的一塌糊涂了。脚上的步子踉跄着,显些栽到地上。 李英伸手揽住她,趁机靠近,好闻的女儿香夹杂着淡淡的酒味,显些让他也跟着醉掉,“姑娘,你喝醉了……” 他身上的气息令她作呕,抬手就想推开她,奈何她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挣不开他。 李英嘴角泛起奸邪的笑,急切地把卫子衿往外带,然后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地享用她。 就在他带着卫子衿快走出酒楼时,突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力道大得惊人,将他的肩胛骨都给捏碎了。 李英疼得惨叫一声,抱着卫子衿的手再用不上半点力道。 苏若卿及时把卫子衿接住,搂在怀里,另一只手猛地一甩,生生把李英的手臂给扯断了。李英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脸色惨白,尽是冷汗。 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公子,见到这一幕,惊恐之余还不忘指着苏若卿耍威风,“你知道他是谁吗?尚书大人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苏若卿斜睨他一眼,语气冷厉低沉,“你最好让尚书大人亲自来城阳王府,给本公子一个交代!” 这几个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被苏若卿强大的气场骇到,没一个敢拦他的。苏若卿抱着卫子衿上了马车,刚想把她放在软榻上,卫子衿就睁开了眼睛。 对上他的凤眸,卫子衿直接用手抚了上去,哑着嗓音轻轻柔柔地唤了声,“舅舅… 第四十五章 你还有我 苏若卿和卫连祁的眼睛很像,但卫连祁的更为深邃,让人无法看透他。 苏若卿忽略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带给他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轻声应她,“我这就送你回义安王府。” 回义安王府? 卫子衿听到这几个字,猛地用力推开了他,“不,我不要回去……” 她的眼底有浓重的悲凄溢出来,浑身无一处不透露着胆怯和抗拒,强烈到瘦削的肩膀都轻微打着颤。 如今的义安王府,对她来说就是地狱——她爱的人娶了别人,她心中见不得人的感情,犹如疯狂生长的藤蔓延伸到她的血肉骨髓,将她整个人都纠缠勒紧,让她无法解脱。 卫子衿的动作过于激烈,差点从软榻栽到地上。苏若卿急忙伸手去扶她,带动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朝她扑来。 陌生的气息让卫子衿蹙起了眉,厌恶地躲开他的手,宁愿摔在地上。她用手撑着往后挪,最后双臂抱膝蜷缩在马车厢的一角。 她毛茸茸的脑袋埋进怀里,喉咙里发出低低沉沉的呜咽,不知道是哭还是在苦笑,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 看到她这般,苏若卿伸出去的手直接就僵在了半空,心脏被根银针狠狠扎了几下,有密密麻麻的疼泛了出来。 苏若卿怕他的触碰刺激到她,便忍着没再动作,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让她有伤害到自己的举动。 卫子衿一直压抑着,由于喝了太多酒水,情绪就渐渐控制不住了。她开始闷声抽泣,慢慢地便放声大哭,将心底的委屈彻底地嘶吼着哭了出来。 “再也不要回去,不想看到那个女人……我不要回去,不想看到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他不是舅舅……一定不是,不是……我不要再见到他……”她不管不顾地叫喊着,歪斜着身子想站起来,因为马车还在行驶,她身形不稳,不受控制地朝马车厢上撞去。 她也就是喝醉了才敢这么放肆,说得出离开卫连祁的话,等她一清醒过来,心里痴念着的人,依旧还是卫连祁。 舍不得离开他的,这辈子都不舍得。 苏若卿的视线从来都没离开过她,看到她要撞到马车厢上,身形迅速一闪,用他的肉\体垫在她身侧,护着她。 久久没开口的他,朝马车外的马夫道:“去城西的那座宅子。” “是,世子。”马夫应声,调转了马头。 卫子衿眼睛都哭肿了,满脸泪水,十指插在发丝中用力地扯着,撕扯得头发都疼得发麻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苏若卿喉咙发干,手紧握成拳,最终还是不忍心见她如此难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抬头看他,沉声安慰她,“什么都会过去,你还有我。” 卫子衿陷进了一双盛着满夜星光又极其漂亮的眸子里,她怔怔地望着这双和卫连祁尤其相似的眼睛。 卫连祁也曾温润如玉,眉眼如画,将她放在手心里疼宠,用低沉诱惑的嗓音告诉她,他永远都会陪着她。 第四十六章 一股无名业火在熊熊燃烧 卫连祁也曾温润如玉,眉眼如画,将她放在手心里疼宠,用低沉诱惑的嗓音告诉她,他永远都会陪着她。 现在想想,那些光景,仿佛一场梦…… 苏若卿身上的气息太过陌生,没有卫连祁的味道,卫子衿觉得不舒服,就用力去挣开他的手。他怕她情绪不稳定伤害到自己,在不弄疼她的前提下,稍微用了点力,让她挣不开。 胃里一阵翻滚,卫子衿下意识地侧首呕了出来,污秽物吐了两人一身。 “吐出来就好了。”衣服被弄脏,苏若卿没有半分不悦,反而舒展着眉心,用手轻拍她的后背。 等她吐完,他从衣袖里拿出巾帕,将她的唇瓣擦拭干净。 许是将东西吐出来,连带着她的力气也抽离了,卫子衿消停了不少。 马车停下,苏若卿将她打横抱起,带进他的那座私宅,安排婢女给她清洗干净,又给她喂了醒酒汤,他才安心去清理自已。 侍卫见到他时还有些诧异,他家主子是多爱干净的一个人啊!竟然穿着一身脏到发臭的衣服在门口守了多半个时辰,简直就是令人瞠目! 苏若卿换好衣服,去卫子衿的房间看了看她,她阖着眼躺在床上,但并不踏实,眉心紧拧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舅舅……舅舅不要离开子衿,子衿听话,什么都听……不要这样对子衿……” 她眼角的泪流入发丝,却像淌进他的心里,让他整个胸腔都发闷发疼。 天色渐渐变暗,苏若卿最终还是将她送回了义安王府,她没醒,他便抱着她下了马车。 卫连祁得到消息,从府外出来就看到被别的男子抱在怀里的女孩,如此相似的一幕,像一道强光刺向他的眼睛,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后槽牙差点被他咬碎,卫连祁不知道用了几分的克制力才保证他没有立即冲上去把她抢过来,只知道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断冲击着他,身体里一股无名业火在熊熊燃烧。 “把她给本王!”卫连祁用他此刻最为平静的声音开口,即使如此,依旧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反观苏若卿,语调就比卫连祁要平和地多,“她喝醉了,义安王派人好好照顾她。”说着,把卫子衿交到了卫连祁手中。 “这点就不劳世子费心了,子衿是本王王府的人,本王自会照料好她。”卫连祁的眸色沉得看不见半点光亮,“只是,她身上的伤才刚好,世子不说一声就将人带走,还让她喝那么多酒,是不是不太好?” 这几日,他以为她一直在院里养伤,还觉得她安静了,谁知,她竟然偷偷出去和苏若卿厮混,还喝成这个样子,被他抱着回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苏若卿吗?! 苏若卿听得出卫连祁的语气不悦,也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卫子衿还未嫁进城阳王府,两人该保持着距离。他自然知道这点,若不是今日无意撞见卫子衿被人欺负,他也不会主动招惹她。 第四十七章 打五十大板,再扔进水牢里 他本想告诉卫连祁,是卫子衿心情不好,喝醉了惹上了麻烦,他才把她带回来的。 但又一想,卫子衿既然是偷偷出去,肯定是不想让卫连祁知道,而且,从卫连祁的话来看,他应该也不想从他口中知道这些,便没多说。 “义安王教训得是,以后在下定会注意。”苏若卿语气诚恳。 “别做出让本王和你父王蒙羞之事,两家的声誉容不得践踏!”卫连祁声音愈发地冷厉,压制不住的怒气隐隐从身上溢出来。 “是,义安王放心。” 卫连祁一向都是喜怒不表于色,这次是真的被她给气到了,情绪好几次都显些失控,“杜岩,送客!” 他抱着卫子衿转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稍微侧首继续道:“听闻世子武艺高强,过几日点兵之时,不知本王有幸可否和世子切磋切磋?” “承蒙义安王看得起,在下荣幸之至。”卫连祁收回视线,正身往王府走去,他面色阴沉得如同此时的夜色。 苏若卿在门口站了片刻,等义安王府的大门彻底合上,他才离开。 玲香在院子里焦急地直跺脚,她就该拼命拦着卫子衿不让她出去的,实在不行,她也该跟着啊! 都这个时辰了,她家小姐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越想越怕,越想越后悔,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卫连祁责罚怪罪了,先让他派人把她家小姐找到才最重要。 玲香刚出院门,就看到卫连祁抱着卫子衿过来,她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但看到卫子衿没什么动静,她的心又吊了起来,“爷,小姐她没……” 卫连祁一记眼刀扫过去,吓得玲香浑身的血色都褪尽了,接着还没等她回过神,卫连祁就抬脚狠狠踹向她,“该死的东西,连自家的主子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玲香的身子飞出去好远,重重摔在地上,一口腥甜直往上涌,她咬牙忍着疼,艰难地屈身跪在地上,头规矩地抵着地面,身子瑟瑟发抖。 “把她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再扔进水牢里。”卫连祁沉声向守院的侍卫道:“你们,一人去领一百大板!” “是,爷!” 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被卫子衿引起的那股火气已经几近烧没了卫连祁的理智,她非但不听他的话,还变本加厉! 是他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他真的没教养好她?! 又或者是,她和苏若卿真的已经相熟到了这种程度,可以在他面前醉酒,甚至可以安稳地睡在他的怀里,一点都不在乎他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事?! 还是…… 脑海里的那个猜想还没成型,借着房间内昏黄又耀眼的烛光,他看清了她身上衣服的料子,并不是义安王府的。 本来衣服料子这种小事他不必管的,但卫子衿的肌肤从小就又白又嫩很是脆弱,稍微一碰就能留下痕迹,若穿上不合适的衣料,时间一久,她的肌肤就会被磨得通红。 为了让她舒服些,她衣服的料子都是特制的,又软又滑。 显然,她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了。难道,她真的和苏若卿已经…… 第五十章 不断祈求着他 是卫子衿轻微的抽泣声将他拉回了神,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身上,眼底像燃了火焰,愈发地灼热,等看到她小脸上的泪痕时,他的眉头蹙了一下。 温热的指腹将她脸上的泪轻柔地擦拭干净,卫子衿被他这副温润的模样惊了一下,更加认定这是她的梦了。 如今,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变成原来的那个卫连祁。 “疼……舅舅,我疼,真的好疼……”她哭得越来越委屈,口中含糊不清地哭诉着。 疼? 卫连祁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正想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时候,一只小手握着他的手覆在了她的胸口上,“这里疼,真的好疼……”她开口说着。 她的心疼。 皮肉之苦和她心里的疼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舅舅不要再对子衿说那些话、做那些事了,好不好?子衿真的疼,心好疼……好疼……”卫子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不停地祈求着他。 卫连祁浑身都僵了,强烈到能将他理智冲散的情谷欠,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瞬间褪了个干净。 他强硬地把她的手臂从他脖子上扯下来,胡乱地她的衣领整理好,半分都不敢停留地走跑了房门。 深冬的夜冷进了骨子里,他被这股凉意彻底拉回了神。 他刚才竟然……差点就…… “啪”地一声,极其清脆,他狠狠往自己脸上甩了一个巴掌,让他更加清醒。 他怎么能忘了她是谁?! 她是他养大的又怎么样,把她让给别人又如何,事情不是正朝着他的预期一点点发展吗?! 很快,他就可以解脱了,不能因为任何事而妨碍了他的计划。 可是,他又比谁都清楚,刚才的他,是真的特别迫切地想要得到她,他对她有谷欠望。 这么多年,他身边从来都没有过女人,他本以为他清心寡欲,心里除了那件折磨了他十一年的事,再也没有别的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事实却是,他对那个被他养大的小东西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他又抬手往脸上用力扇了一巴掌,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直到他因她生出的躁动彻底消失,他才手握成拳,回到了他的院子。 杜岩一直在门口守着,见卫连祁过来,立马迎了上去,“爷,你派属下调查的事已经有……” 他跟着卫连祁走进房间,视线瞬间变得明亮,能清晰地看到卫连祁的脸被打肿了,唇瓣也红红的,上面有两个磕出来的小伤口…… 杜岩惊地吞了口唾沫,直接把剩下的话咽到肚子里了,他家主子送小姐回趟房,怎么送成了这个样子?! 他眉心跳了两下,最终还是难以抑制住该死的好奇心,不怕死的开口问道:“爷,你的嘴这是……” “活够了?”卫连祁侧首冷睨他一眼。 杜岩连话都顾不得上说,直接用力摇头,冷汗涔涔地冒。 “滚出去!” “是,爷!”杜岩如蒙大赦,立即转身离开。他的一只脚刚踏出门槛,背后就又传来卫连祁冷厉的声音,“把药老给本王找来。” “是!” 第五十二章 向你讨要一种东西 “这么晚叫我过来,谁快没命了?”药老坐在卫连祁左侧,看到他脸上和嘴上的红肿也没说什么。 虽被人称为“药老”,房遗也不过三十出头,只是因为练药成痴,不惜以身试药,导致身体出现了问题,会让他以不正常的速度衰老。 他研制出的解药,只能让他恢复一段时间的容貌,药效一过,他会衰老的更加迅速。 枉他自诩医术高超,到最后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 “向你讨要一种东西。”卫连祁亲自帮他倒了一杯茶水。 房遗挑眉,“是什么东西?还需要你一个堂堂义安王向我这个江湖野郎中讨要。” “守宫砂。”卫连祁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接着,房遗的视线就赤\裸裸地开始打量他,让他愈发觉得别扭,索性冷了脸,“再看,本王把你眼睛挖下来!” “害怕了?”房遗也不把他的话放心上,只开口问他。 卫连祁拧眉,眼神闪烁了两下,“本王有何害怕的!” “你把那小丫头养在身边了十多年,待她又好,她不与你亲近与谁亲近? 只是,有一点你要明白,这亲近不过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她心里对你依赖,把你当成了她的依靠。 她还这么小,对男女之情懵懂无知,哪里弄得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你若真下了狠心要把她伤个透彻,将她推给了别人,到时候再想把她留在身边,怕是不可能了。 更何况,你们的年纪还差……” “等她没了该有的价值,等她消了本王心底的恨,本王又怎会管她是去是留?!她越是痛苦,反而越合本王心意!”卫连祁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几近咆哮般地怒吼着打断他的话,仿佛声音越大,越能表明他的决心。 他的一只手还抓着座椅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迸出,手指骨节差点突出皮肉,木质的扶手直接被他捏出几个凹痕。 用力太大,他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每一寸皮肉都僵硬着,过了片刻,他又开了口,“本王想留的人,还没有留不住的。她想飞,本王就折了她的翼,她敢逃,本王就打断她的腿,即使把她关在笼子里囚着她、锁着她,只要本王愿意,她也离不开本王半步!” 房遗见他这番神态,暗自轻轻摇头,“既然如此,你还要守宫砂做什么?” 卫连祁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将心底由于房遗一番话引起的烦躁压下去,“本王自然有要用!” 死鸭子嘴硬,他就看卫连祁到最后会吃多少苦头!房遗心下想着,也没再多说,反正该说的,他都告诉他了。 “还有,你给她配的药,如何了?”卫连祁又开口道。 房遗起身看他一眼,明知故问,“她是谁?” 在卫连祁发火前一瞬,房遗将两瓶药扔到他手里,紧接着闪身离开,留下两句话,“蓝色的瓷瓶是给她治疤的,白色的是给你擦脸的。至于守宫砂,我没亲自带着,一会儿派人给你送来。” 第五十三章 她还在肖想什么? 卫子衿醒来时,天色都暗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迷迷糊糊的,怎么都醒不过来,还接连做了好几个梦,都是关于卫连祁的。 好疼…… 她的头,疼得快要炸开了,她抬手狠狠地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才稍微舒服了些。她轻阖着眼回想喝醉酒之前的事,除了她偷偷溜出去到了醉香楼之外,其他的事,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倏地掀开有些沉重的眼帘,入目的是她极其熟悉的地方,吊起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她四肢横陈,将一张大床占了一大半,一双微肿的眼怔怔地盯着床顶发了一会呆——她隐约记得,卫连祁在梦里吻了她,还…… 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瓣,即使在梦里,她也觉得那种美好的触觉很真实。 “嘶……”意想不到的疼痛传来,她的指腹碰到了唇瓣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 卫子衿蓦地又清醒了几分,她记得在梦里的时候,卫连祁的吻太过火热猛烈,两人的牙齿曾不止一次磕到一起过,那痛意像现实中一样清晰。 难道他真的…… 眼底渐渐溢出喜悦,只是她的嘴角还未勾起,整个人又像被抽离了骨架一样,无力且悲哀。 她怎么忘了他说过的话——你想成为本王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本王娶谁都不会娶你,你就连当本王的妾室都没资格,因为本王不会碰你! 本王不会碰你! 他不会碰她…… 呵,她还在肖想什么?! 该醒醒了! “玲香,玲香……”卫子衿接连朝外面叫喊了好几声,玲香都没出现。她以为玲香有什么要紧事被人叫走了,便没多想。 她从床上下来,亲自从橱子里拿出来一身干净的衣服,将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脱掉。 雪白的手臂上有一个小手指盖大小的红点,颜色反差很大,她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什么东西? 她大力地用手指反复搓了几遍,把周围的肌肤搓得通红,硬是没把那个红点给抹去。 卫子衿正疑惑着,外面就走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她朝卫子衿行礼,规矩地道:“奴婢阿葵,以后专门照顾小姐,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跟阿葵说就好。” 卫子衿还有些发懵,“玲香呢?” 阿葵直接告诉她,“回小姐的话,玲香姐姐被爷打了五十大板,然后被关水牢里去了。” “什么?”卫子衿双眼瞪圆,语气有些冷硬,“舅舅他为什么这样做?!” “小姐随便出府,还在外惹了麻烦,爷很生气。不光玲香姐姐受了苦,小姐院子的所有侍卫也都遭了殃……”这些都是卫连祁吩咐她说的,她自然不会再对卫子衿隐瞒什么。 闻言,卫子衿的脸色刷地就白了,犯错的人是她,为什么要殃及其他人?! 她急忙穿上衣服,简单梳洗了一番,就去了卫连祁的书房。 旁的事她可以不计较,毕竟错的是她——对卫连祁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因为这份情受再多委屈,她都可以忍。 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卫连祁这样做,她很不服气,觉得他简直就是不讲理。 第五十四章 他唇瓣上的伤 卫连祁正在书房里和人谈论要事,让卫子衿先在外面等着。 她憋着一股怒气,脸色也不太好。杜岩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有她嘴唇上的伤,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语气不轻不重地问出了口,“小姐,你这嘴上的伤,是怎么了?” “嗯?”她被问地一愣,随即才想到她的唇瓣被磕破了,“我喝醉了,可能不小心栽地上,磕到了吧!” 杜岩一副了然的模样,没再多问,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只看着卫子衿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就知道,爷和小姐之间,有猫腻! 卫子衿眼皮跳了两下,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杜岩看她的视线,里面夹杂的东西太过复杂,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变乱,脸颊有些发烫。 这是心虚的明显特征…… 她稍微侧首,轻垂眼帘,躲避杜岩的目光。 接着,书房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是当朝尚书——李源。 卫子衿刚抬头,就撞上李源的视线。他看她的神色竟然夹杂着恨意,准确地说,是他狠狠地用眼刀剜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几个窟窿。 悄眉轻蹙,卫子衿有些不理解李源的反应。她和他八竿子打不着,更别说有什么怨什么恨了,他干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卫子衿看向杜岩,意思在询问他。杜岩则看了看书房,然后对卫子衿道:“小姐昨日喝醉了,可能不记得。就是李源的一个侄子,对小姐动了色\心,还好最后有惊无险,小姐安然无恙,不然,爷肯定把整个李府给平了。 小姐别怪爷那么生气,他也是怕小姐出事……” 杜岩说话的声音不大,卫子衿却听得真切,原来她昨日喝醉后还发生了那种事,这样一来,她还真有些后怕。 但她在床上躺了几天,胡思乱想地厉害,又没办法将心里的事说给别人听,只能去借酒浇愁,哪里考虑得了那么多。 正懊恼着,卫连祁的声音从书房内传了出来,“让她进来。” 卫子衿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才迈步朝里面走去。 卫连祁端坐在座椅上,腰背挺直,脖颈修长,俊美的连上是清冷认真的神色……浑身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息。 “舅舅。”卫子衿本想着和他好好理论一番呢!可听了杜岩的话之后,心里的那股气立马就消了大半,再一看到卫连祁,是半点都没剩下。 她焉了…… “嗯?”卫连祁抬头。 闻声,卫子衿往他那边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他唇瓣上的伤。 “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里炸裂了。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桃花眼瞪大,就这样呆滞地看了他好大一会儿。等稍微回过神,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杂乱无章地跳着,让她莫名发慌,浑身的力气像被人在慢慢抽去,小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 那不是她的梦? 这个认知对她的冲击太大,就连喉咙都干的几近让她作呕,她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一下嘴唇。 仅仅是看着她做了一个动作,卫连祁就控制不住地起了反应。桌案下的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把那股火气压下去。 他是疯了不成! 还是,他憋太久,真的需要女人了? “过来。”他言简意赅。 卫子衿往前走了两步,眼睛还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的唇。 “到本王身边来!”他声音冷了几分。 卫子衿便走到他跟前,将他嘴上的伤,看得更清楚了,和她的简直一样…… “知道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他问她。 卫子衿整个人跟傻了似得,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重重摇头。 被她蠢萌的动作引得嘴角一勾,卫连祁长臂一伸,就把她扯进了怀里,结结实实地坐在他的腿上… * 今天的两章更新完啦,猜猜舅舅接下来会怎么说,推荐票够三十张,留言多多,晚上寒寒就再加一更~ 第五十五章 我喝醉……醉了,把你当成了若卿,才会…… 卫连祁身上特有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卫子衿手足无措,屁\股一碰到他的腿,从接触的地方开始发麻发僵,直至蔓延她的全身。 及笄之前,她经常坐在他腿上,用纤细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拿幼滑粉嫩的小脸去蹭他,在他怀里无忧无虑地撒着娇,轻易就能被他一句话逗得眉眼弯起来…… 可现在,怎么变得不一样了? 是因为她心虚吗?怕被别人看出来她对他有不该有的感情,所以处处都小心谨慎着,生怕被别人发现端倪,不敢和他太过亲近。 还是因为卫连祁变了?他娶了别的女人,待她也不再和以前一样好,甚至无视她的悲伤痛苦,说一些、做一些让她更加难堪伤心的事。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卫子衿没出息到连呼吸都忘了,一口唾沫接着一口唾沫咽,黑葡萄般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着,视线所能看到的,只有卫连祁。 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肉里,试图唤回她半分理智,脑海里也有一个声音催促她快些呼吸,可这些都没用,身子压根就不听使唤。 卫连祁能清楚地听见她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他也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着。 她的眼睛干净清澈,半分杂质都没有,就是这样纯洁的目光,将他内心最肮脏的谷欠望勾了出来,胸膛深处被狠狠撞击了几下,他一阵慌乱,怕被她发现他的失态,便准备将她推开。 只是,他的手才刚抬起来,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像看到了什么让她恶心的东西一般,先他一步,从他怀里撤了出去。 卫连祁的眼神骤然变冷,翻滚的怒意一点一点从他身体里溢出来。他从座椅上起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再次用力一扯。 卫子衿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又被他拽了回去,撞在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疼得她鼻子泛酸。他握着她手腕的手,用力很大,差点把她的骨头给捏碎。 紧接着,下巴处也传来了尖锐的疼——卫连祁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他对视。 她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一层水雾,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手上的动作蓦地一滞。 但也只是片刻失神,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用拇指腹摩挲她的唇瓣,才开始他的力道很轻,像隔着皮肉骨血撩拨她的心,酥麻的感觉让她的身子忍不住轻颤,眼中水雾也越来越深。 他拇指的力道愈发地大,按在她粉嫩唇瓣的伤口上,疼得她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溢。卫连祁面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噙着冰冷,像个地狱的鬼煞,踏着森森白骨而来。 “本王嘴上的伤,是你亲吻本王时用牙齿磕的。”他终于开了口。 她……她亲吻他时……用牙齿磕的…… 她亲吻他? 她真的亲吻他了?! 卫子衿的身体里像被灌了一壶滚烫的热水,连带着她的血液都在沸腾,慌张,害怕,惊恐……几乎是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地铺天盖地地全向她涌来,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怎么都没想到,她喝醉后竟然是这种样子,半点都藏不住心事。 他说过不会碰她,就只能是她主动去亲的他…… 她真是疯了吗?! 银牙差点被咬碎,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身体怕得在发抖。 那是她的秘密,见不得光的秘密,令人恶心作呕的秘密,就该永远被藏着,永远不被人知道,永远地埋起来…… “舅……舅舅,我喝醉……醉了,把你当成了若卿,才会……” 第五十六章 昨夜你嘴里叫的,不是‘若卿\’,而是‘舅舅\’! “舅……舅舅,我喝醉……醉了,把你当成了若卿,才会……”卫子衿还怕卫连祁不相信,特意喊苏若卿名字的时候,只叫了最后两个字。 为了保住她内心的秘密不被任何人发现,她真的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就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来。 她想着,苏若卿是她的未婚夫,与她定亲之人,她和他亲密些,虽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十恶不赦,总比一个陌生的名字来得更有说服力。 而且,是卫连祁把她许配给苏若卿的,他想用她来拉拢城阳王,她与苏若卿越亲近,对他越有利,他会越高兴。 卫子衿强迫自己把思绪理顺,直至半点差错都找不出来,她才稍微掀开一点眼帘看向卫连祁,将刚才没说清楚的话,又咬牙重复了一遍,“我以为是若卿,才会做出那种举动,是我喝醉了,还希望舅舅不要放在心上,我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低低沉沉的笑从卫连祁的喉咙处往外溢了出来,显得格外阴森狠戾,他倏地靠近她,脸凑到她的肩窝,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用压抑低沉且喑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说道:“本王记得,昨夜你嘴里叫的,不是‘若卿’,而是‘舅舅’!” 卫连祁的突然靠近,已经让她觉得整个后背都凉透了。他的这番话,却像一条毒蛇顺着她的脚底一路往上缠住她的脖子,还向她吐着黑色的蛇信子,让她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肉都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可能是叫习惯了,口不对心……”这是她找到的唯一一个理由。 习惯。 口不对心。 卫连祁嘴角的笑意骤然收敛,眼底是极尽的黑,染着一抹猩红,周身萦绕着强烈到毁天灭地的煞气。 她这个说辞很好,他信了。 卫子衿知道他发怒了,但她只觉得是卫连祁认为她对他还有不切实际、不该有的想法,所以,在他彻底爆发之前,她又急忙保证道:“舅舅,你放心,昨夜之事真的是个意外,我以为是若卿……没想到是你。 我发誓,若我对你有半点不轨之心,就让我万劫不复,不得好……” 她已经红了眼眶,拼了命地在隐忍着,为了卫连祁,她宁愿万劫不复,不得好死。只是,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连祁掐住了脖子,他用的力道很大,让她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痛,而且她快窒息了,张大了嘴想吸一口气,可就是喘不过气来。手无意识地抓紧卫连祁的手腕,用力地扯,让他放过她。 男人的脸色黑沉,眼睛像在血里浸着,“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王立马就掐死你!”这句话,他几乎是从心肺里吼出来一般,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卫子衿本能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因长时间无法呼吸,脸色涨红得厉害,嘴唇也泛着青紫,两眼发黑,有那么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而去了。 死在他手里,也成全了她的感情…… 她放弃了挣扎,抓着卫连祁的手也渐渐没了力道,就在她以为她就要这样死了的时候,脖子上的桎梏突然消失,她拼了命地开始大口喘息,喉咙像被利箭刺穿,尖锐的疼像疯了一样往她脑子里钻。 等她稍微缓过神来,吃力地抬头看向卫连祁,只见他满脸是汗,低垂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脸色也是惨白的。 她以为他身体有恙,便往他身边挪了两步,出声问道:“舅舅,你没事……” 身子被一只手狠狠推开,她的双腿本就酸软地厉害,踉跄了两步,就栽到了地上。还没等她察觉到疼,就听到男人极其沙哑的声音,“苏若卿已经被收了兵符,不再是什么征南将军。” 这也是他,昨日称他为世子的原因。 他已经没用了。 第五十七章 她完整的一颗心,都在他手里。 听到卫连祁的话,卫子衿愣了片刻。苏若卿被收了兵符,就相当于被剥夺兵权,朝中的局面又会回到之前的情形。 卫连祁提前得知苏若卿大败西凉军,又在他回京都之前早早地定下这门亲事,就是希望苏若卿和城阳王在兵力、权势上对他有所助力。 如今苏若卿没了兵权,对卫连祁来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这样一来,是不是她就不用嫁给苏若卿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卫子衿心底就难以抑制地泛起浓重的喜悦,压在胸口的、让她喘不过来气的一块巨石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卫连祁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但他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尽,神色依旧冷峻,他走到卫子衿跟前,朝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的卫子衿伸出了手。 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卫子衿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他宽厚的手掌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脑袋有些发懵,不知道卫连祁做出这个动作的意思和她猜想的意思是不是一样,踌躇了一番,还是迟迟不敢把手放到他的手掌心里。 卫连祁像是失去了耐心,索性俯身握住她的手,轻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手被宽厚的手掌整个包裹住,滚烫的温度隔着皮肉一点一点暖进卫子衿的骨血,她完整的一颗心,都在他手里。 骨骼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衣袖慢慢往上撩起。卫子衿想开口阻止他,却被他的动作蛊惑,只能呆滞地看着他,眼底尽是痴迷。 “他为了你,甘愿放弃权势地位,是不是很感动?”卫连祁的声音低沉,没夹杂半分感情,让人听不出喜怒。 过了一会儿,卫子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是苏若卿…… 是那次在皇宫,他当着京都所有朝臣权贵的面,拒绝皇上的赐婚,惹怒天威,才会被收了兵符吗? 想到他曾多次救过她,而她却一再给他惹麻烦,连累他,卫子衿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被卫连祁牵动起来的情绪也淡了许多。 她的衣袖被撩起,露出半截雪白的小手臂,上面的一个红点尤其地明显。卫连祁的拇指腹反复在上面摩挲了两下,似乎带着难以被察觉的眷恋。 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卫子衿难以抑制地轻颤,下意识地想要把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奈何,他反应比她快,先她一步抓紧了她。 “别靠他太近,也别对他动情。即使你再感动,再想嫁给他,只要本王不同意,你和他就永远不可能!”卫连祁的声音,平静地不能再平静。 卫子衿的心却乱了。 明明是他要把她许配给苏若卿的啊! 他这是要反悔了吗? 是要解除她和苏若卿的婚约吗? 许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卫连祁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径自开了口,“确实,是本王给你们定的这门亲事。 不过,本王既能将你许配给苏若卿,也肯定能将你许配给别人,这就要看谁对本王的助力更大了! 而你心心念念的苏若卿,已经没了兵符,很快就会失去拥有你的资格。 所以……”他停顿了片刻,更加用力地摩挲她手臂上的那个红点,“在本王真正做好决定之前,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若你胆敢和他太过亲近,让它从你手臂上消失,本王可不会心软。 不光是你的侍女和侍卫受点皮肉之苦,就连教养你长大的嬷嬷,陪你练功的小哑巴,教你弹琴的孟姨,每日替你照顾荷花池的骆爷爷……都会因为你的私欲,而……” 第五十八章 只要你乖乖听话…… “够了!” 真的够了…… 卫子衿根本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嗓音嘶吼出声,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插在她的心上,将她伤得血肉模糊。 谁对他的助力大,他就将她许配给谁,觉得她是个浪\荡、人尽可夫的女人,就在她的手臂上点上守宫砂,还拿她亲近的人来作为威胁,就为了让她安分一些,为了给他谋求更大的利益…… 也对,她如果真的被苏若卿破了身子,别的那些王侯公子,哪里还肯要她?! 这样一来,卫连祁就得不到更大更有利的助力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她只爱他一个,只爱他卫连祁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把身子给别人! 他可以不回应这份感情,她也不再祈求了,她可以默默地、偷偷地把它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再多痛苦她都自己承受,可卫连祁不能就这样作贱它、就这样糟蹋它啊! 他又可曾想过,她爱上他,是用尽了今生最大的勇气。用她所有的勇敢,去守护着这份脆弱的、又令她难以启齿的情愫。 她疼得浑身痉挛,五脏六腑都扭作一团,一把把锐利的刀剑砍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血肉从筋骨上一点点的剥离,就是死了,也比此刻好受的多。 他总是有这种能力,轻薄吐出的一句话,就能让她生不如死,一颗心被伤得满目疮痍。 “不要再说了……”她的声音低沉无力,即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还是觉得胸口闷地她几近窒息,身子像被一只只手抓住,用力地往下拽…… 卫连祁伸手,抚上她满是泪痕的小脸,轻轻帮她擦拭着,她剧烈地反抗,拒绝他的触碰,卫连祁就索性将她困在怀里,手臂跟铁打地一般,让她挣脱不得。 “只要你乖乖听话,他们都会相安无事,明白了吗?”他眼底没有半分波动,沉地像无边的黑夜,见不到丁点的光亮。 卫子衿瞪着他,紧咬着牙关,仿佛他如恶鬼一般可怕。 “明白了,嗯?”他看不见她的痛苦和愤怒,凑向前用鼻尖蹭她的鼻尖——这是她及笄之前,他经常对她做的动作,会让她觉得自己被疼爱,会莫名地让她安心。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犹如情\人之间的亲昵,可他说的话又是那般地残忍,让她痛不欲生,天堂地狱,极大的反差快把她的魂魄撕扯开了…… 她张嘴咬住卫连祁的脖子,死死地咬着,用尽她全身的力气,连带着纤瘦的身体都轻微地打着颤。 牙齿刺穿他的皮肉,鲜血的腥味在她口中扩散。她依旧不肯撒口,卫连祁也不推开她,尽管如此,她心里的难受还是得不到疏解,最后只得痛哭出声,边咬着他的脖子,边抽泣呜咽。 她哭得是那样悲痛,像杜鹃啼血一般凄惨,每一声都传进他的耳朵里,敲击着他的每一块筋骨。 大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卫连祁薄唇轻启,淡淡道:“你的婢女还在水牢里关着,被打了五十大板,不知道她的命有多硬,能撑到几时……” 第六十二章 将她镶进他的怀里,搂着她 卫子衿的房间里很亮,即使他在外面都知道她点了满满一地的蜡烛,因为,她怕黑,还每夜都做噩梦,没他在她身边,她根本就睡不踏实。 他怔怔地站着,既没往前离开,也没转身进她的房间,漆黑的瞳映着摇曳的烛火,透着迷离。 他没有她,也睡不好。 卫连祁突然想到了他和南宫婉玉成婚那夜——雷雨交加,每一道惊雷都那般狰狞可怕,像是要把天地都劈成两半。 他掀开南宫婉玉盖头的那一刻,看到那张艳丽的脸时,身为新郎官的他,并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反而失落至极。 雷声将他的整颗心震得难受,一股子慌乱从胸腔深处溢出来,浑身的血液不断冲击着他的每一寸皮肉和筋骨,满屋的红刺着他的眼,其实,他当时想的还是那个小东西…… 她满脸泪痕,身子蜷缩在狭隘又黑暗的柴房角落里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愈发地清晰,清晰到他能看到她眼底的惊恐和无助。 他在那个婚房里根本就待不下去,也不知为什么,那个地方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压抑地难受,直到他冲进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浇灌着他,他才稍微舒服了些。 她在柴房里关了三夜,他就在外面淋着雨守了她三夜,甚至,接下来的几夜,他也一直在外面守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只是那样做会让他心里舒服,不会有那种被无数只手撕扯心脏的难受。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他真的愿意一直宠着她,疼着她,每日看着她在他怀里笑,睡觉的时候搂着他的脖子,将小脸窝在他的胸前……直到他死。 只可惜,她投错了胎,生来就注定和他成为仇人,他只能伤她,将她高高地举起,再重重地摔下。 卫连祁眼中闪过一抹暗红,像血在黑夜里流。他在外面站到后半夜才敢进她的房间,地上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蜡烛油淌得各处都是。 他进去先往床上看了一眼,上面空空的,并没有那个小东西的身影。 呼吸蓦地一滞,心底泛起慌乱的情绪,卫连祁刚想各处去找她,眼睛的余光就落在了窗台上——木窗被打开,卫子衿就坐在上面,脊背依靠着窗户的边框,头往一边歪斜着。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看到她还在时,他重重地吐了口气。 卫子衿已经哭累然后睡着了,娇俏的眉头蹙着,即使在梦里,她都不开心。 他压着步子走过去,先点了她的睡穴,确定她暂时不会醒来,才把她抱起放回床上。她吹了很长时间的冷风,浑身冷得跟冰一样,卫连祁下意识地就升腾起一抹怒意,动作粗鲁地将她的手脚往怀里塞。 她的手脚紧贴着他滚烫的皮肉,不一会就暖了起来,他掀开被子,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将她镶进他的怀里,搂着她,把她的手臂环在他的脖颈上,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阖眼睡去。 一夜无梦。 第六十三章 谁是你姑爷? 卫子衿最近这几日睡得都很好,很沉,就连每夜惊扰她的噩梦,她都没再做过,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趁着卫连祁出去,她偷偷进了他的书房,四处翻找了一遍,除了他平时处理的政务,还有和一些官员的书信往来,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失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找到卫连祁性情大变的原因,她有多怀念以前的那个卫连祁。 书房里没有,她又去了卫连祁的寝殿,从后窗进去时,她还暗暗庆幸,卫连祁没把后窗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没给她封死。 她同样四处翻找了一遍,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她正想离开,房门就被打开了,脚步声来得很快,越来越近…… 卫子衿心下一惊,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先一步钻进了床底下,她尽力摒着呼吸,不让旁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一同进来两个人——卫连祁被杜岩搀扶着,他的脚步有些沉重,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酒味,双眼像蒙着一层雾,看起来有些醉了。 可当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卫连祁露出的醉意瞬间消失,眼底尽是精明,再清醒不过。 “爷,皇上虽然给姑爷升了官职,但却收了姑爷的兵符,眼瞎的人都看得出来皇上的意思,今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及此事,摆明了就是要打爷的脸啊!”杜岩越想越觉得气愤,语气也越来越重。 他看到卫连祁黑沉着一张脸,还以为他很认同他的看法,对皇上的做法很愤怒,就又开口道:“不过,姑爷是个有能力的人,就算被收了兵权,也一样能为爷所用……” 卫连祁周身的气息愈发地冷,就连躲在床底下的卫子衿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被吓得身子轻微哆嗦了一下。 杜岩的心思不是很细腻,并没发现卫连祁愤怒的真正的原因,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 “谁是你姑爷?”卫连祁目光似刀,恨不得将杜岩凌迟。 剩下的话直接哽在嗓子里,卡得杜岩差点窒息,就连唾沫都无法吞咽下去。卫连祁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苏若卿”三个字就在嘴边,他就是不敢说出来。 卫连祁心里堵得慌,听到“姑爷”这两个字,莫名觉得刺耳,让他烦躁地厉害,手臂抬起,朝着房门指点了好几下,才出了声,“滚出去!” 杜岩愣了一下才回神,“是,爷!”跟逃命似得,立马跑了出去。 卫连祁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儿,等情绪稳定下来,才伸手去解腰带,准备把沾染上酒味的衣服换掉。 …… 外面许久没有动静,卫子衿还以为没人了,便轻手轻脚地往外挪了挪,准备从床底下爬出来离开。 头刚动了一点,她就看到有衣衫落了下来,出于本能,她的眼睛往上一翻,将外面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了。 卫连祁在脱衣服…… 卫子衿被惊得身子往后一缩,头撞在了床下的一块凸起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响。 第六十四章 君要臣死 卫连祁听到动静,眼睛倏地眯起,散发出危险的光芒,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将腰带系好,正准备伸手朝床下抓去,门外就传来了杜岩的声音,“爷,王妃出事了。” 他盯着床瞧了一会,才收回视线,朝外面走去。 床底下的卫子衿被吓得魂都没了,出了一的冷汗,小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了起来,在手心留下好几道红痕。 万一被卫连祁发现,她该怎么解释?!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大一会,身上的酸软劲才过去。害怕卫连祁去而复返,卫子衿缓过神就开始从床底下往外爬,一个不注意,头又撞在了上面。 她抬头一看,是一个四方暗格。 心跳变得有些快,她隐约觉得里面有她要找的东西。她半点都没犹豫,爬上卫连祁的床,将被褥掀开,就看到床板里放着一个木质的漆红盒子。 她把它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两道明黄色的圣旨。 …… 十一年前,赵国和西凉国正处于战争状态,卫连祁的父王,也就是赵国皇帝的皇叔——卫良崇,为赵国出谋划策,费尽心力为赵国解围,救赵国百姓于水火之中。 他既是赵国皇族,又是赵国大将军,还是赵国王侯,理应对赵国的江山,赵国的百姓承担一份责任。 在此事上,他做的很好,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恪守臣纲,从未有不臣之心,只想守护好赵国。 如此正直、有担当的人,最后的结局却是无比凄惨——他所尽忠的皇上,赐给他一道圣旨,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他府中三百七十八口人。 听闻,那一夜,整个京都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哀嚎声、惨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仿佛撼动了整个天地,让人为之动容,闻之悲伤。 当时,很多人都不同意赵国皇帝卫连煜的做法,但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赵国的王,没人能将他怎样。 卫连祁那年才十七岁,正在外面征战。都说,斩草要除根,卫连煜怎么可能安心让卫连祁活着,但他一直远离京都,而且,卫良崇等人的死已经让朝中动乱,再无缘无故杀死卫连祁,怕是会引起公愤。 但不杀了卫连祁,他又寝食难安。最后,想出一个办法——在卫连祁奋勇杀敌之时,卫连煜直接断了他的后路,不给他粮草供给,还不让救兵支援,将卫连祁彻底逼死。 卫连祁得知家中噩耗,悲痛欲绝,带着最后的三千兵马,一路浴血奋战杀回了京都。这一点,是卫连煜怎么都没能想到的。 那一路走得有多艰辛,多痛苦,受了多少折磨,怕是只有卫连祁自己知道。 最终,卫连煜受不住朝中舆论,封卫连祁为义安王,将义安王府三百多口人风光大葬,给卫良崇追封谥号。 这件事不算是什么秘密,京都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但很少有人提及。就连卫子衿,她也知道。 卫连祁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失去了所有。 第六十五章 既想帮他,又想得到他 开始的时候,卫连煜一直在想方设法要卫连祁的命,奈何卫连祁的命太硬,为人又小心警惕,他取不走。卫连煜便幽禁他,用药物折磨他…… 还好,卫连祁都一一挺了过来。 从阶下之囚、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再到今日的义安王,他承受了多少,卫子衿比旁人都要清楚。 可以说,他忍辱负重,即使低贱如蝼蚁也坚持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就是报仇。 她和他的境遇相似,他的痛,她感同身受。 所以,她能理解他,为了报仇处心积虑地往高处爬,甚至,她还心甘情愿做他的踏脚石,任由他用她来拉拢别的势力。 她会心痛,完全是因为太过爱他——既想帮他,又想得到他。 卫子衿手里的两道圣旨,其中一道就是卫连煜当年赐给卫良崇,导致卫连祁一家三百七十八口人身死的圣旨,而另一道…… 另一道,则是先皇的遗诏! 上面的内容让卫子衿很是惊讶,握着圣旨的手都有些发颤。 这……这就是卫连煜非要杀死卫良崇的原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七王爷卫良崇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相,秉圣贤之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计。今册立七王爷卫良崇为皇太弟。肇基帝胄,承天应人。 钦此。 肯定是卫连煜看到了这道圣旨,害怕自己的皇位被卫良崇夺走,才会下狠手,非要置他于死地的。 如今,这道圣旨在卫连祁手里,他大可以将它呈给天下人看,然后,名正言顺地让卫连煜把皇位交给他,把他所受的苦全部找回来,将卫连煜踩在脚下…… 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卫子衿想不明白,卫连祁是在顾虑什么,还是另有打算。 …… 南宫婉玉从后山上摔了下去,脑袋磕在石头上,流了不少的血,身上也被碎石划破了几道口子,最为严重的还是她小腹上的伤,狠狠被巨石砸了一下,疼得她到现在都用力捂着腹部,身子蜷缩着,脸色煞白。 卫连祁走到的时候,南宫婉玉的父亲南宫植也在,大夫刚好给她把完脉。 “她的伤如何?”卫连祁看了眼南宫植,又淡淡扫了眼床上的南宫婉玉,接着朝大夫问道。 大夫欲言又止,看起来有些为难。 “快说!”卫连祁骤然冷了声音。 大夫下得立马跪倒在地,肩膀轻微地打着颤,哆嗦着声音道:“回爷,王妃娘娘她……她,怕是……怕是很难怀孕了……” 闻言,卫连祁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旁边的南宫植失了分寸,蓦地弯腰抓住大夫的衣领,愤怒地朝他咆哮,“你这庸医,净胡说八道,本官的女儿不过受点皮外伤,你若连这点伤治不好,也就别活着了!” “丞相饶命,丞相饶命啊,在下说的都是实话,王妃娘娘她伤的确实有些重……”他一副极其惊恐的模样,尤其是在对上南宫植的视线时,更是吓得连舌头都稳不住了,“不过,趁王妃娘娘年轻,多努力努力……还是,有机会的……” 南宫植突然将视线移到了卫连祁的身上。 第六十六章 让南宫婉玉尽快怀上他的孩子 南宫植突然将视线移到了卫连祁的身上,只极快地扫了一眼,随后便继续冷声对大夫说,“你最好尽心为王妃诊治,若出半点差错,后果你承担不起!” “丞相放心,义安王放心,在下定然竭尽全力。”他连忙磕头保证。 大夫出去,南宫植思索一番,才低声向卫连祁开口,“不瞒王爷,婉玉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我和她母亲都把她宠坏了,也不怎么会照顾人。但她对王爷的好,可是实打实的。 这次,皇上把王爷叫走,她怕皇上对王爷不利,就准备亲自回丞相府,找我商量办法,不料半路上出了意外,伤成这个样子……”他眼里泛着慈祥的光还夹杂着一抹心疼。 今日一早,卫连煜就下了一道口喻让卫连祁进宫,说是简单吃一顿饭,但有心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朝中局势一再变化,为君者,怕江山易主,为臣者,怕丢掉性命。每个人走每一步路,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卫连祁能安然无恙从皇宫出来,已经是实属不易。 床上的南宫婉玉一直昏迷着,满身是伤,看起来确实有些严重。卫连祁看了一眼,并没出声,似是在等南宫植的下文。 “也不怕王爷笑话,当初小女在嫁给王爷之前,有很多王孙公子上门提亲,条件也不算错,结果,她谁都不肯嫁。 当时,我就察觉到她心里可能有人了,几番逼问之下,她才说早已心仪王爷,就这样,从二八年华,一直等到二十三岁,她能如愿嫁给王爷,我这个当父亲的,着实为她高兴,也很放心。 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难免顾虑的多些,情不自禁地想多为她着想,我别的不敢要求,只希望王爷能好好待她,尽可能留给她个孩子,不管以后如何,也好让她有个盼头。 若不是今日婉玉出了这种事,我也不会说出来让王爷为难,只希望王爷能体谅我身为一个父亲的心。”他句句真心,语气诚恳,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低声下气地祈求卫连祁。 卫连祁面色如常,凤眼深邃,让人无法探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南宫植的话他却听得很明白,无非就是想让南宫婉玉尽快怀上他的孩子。 “岳父大人放心,既然婉玉嫁了过来,本王便不会让她受委屈。至于孩子的事,本王认为,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毕竟这种事也强求不得。 本王定会为她寻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不会让她有事的。 而且,就算没有孩子,她也依然是本王的王妃,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她的身份。”卫连祁向南宫植保证道,“如此,岳父大人可以安心了?” 南宫植的眉心舒展开,“王爷的为人,我信得过,性子忠厚,一言九鼎。” “那让婉玉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卫连祁开口道。 “也好。” 等房门一关上,本该昏迷的南宫婉玉就睁开了眼睛…… 第六十七章 傻丫头,快出来 等房门一关上,本该昏迷的南宫婉玉就睁开了眼睛,守在旁边的竹青立马走向前,焦急地询问道:“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她眉心蹙着,咬牙挤出来两个字。 竹青看她痛成这个样子,蓦地红了眼眶,沙哑着嗓音道:“王妃,你这又是何苦啊?这样伤害自己,值得吗?!” “何苦?值得?”南宫婉玉强行撑起身子,伸手抓住竹青的衣领,往下一扯,把她拉向她,阴狠毒辣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竹青,苍白的唇瓣轻启,“本妃与他成亲已经好几个月了,他只来过一次,还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你从小跟在本妃身边,本妃等了他多少年,为了嫁给他暗中做了多少事,你比谁都清楚,现在跟本妃谈何苦,谈值得,是不是太晚了?!” 南宫婉玉另一只支撑着身子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最后实在是用不上力气,重重地摔回了床上。竹青想帮她挪一下身子,却被南宫婉玉制止,伸出去的双手僵在半空。 她越来越不能理解她的主子了,为情所困的人,都会变成这种样子吗? “虽本妃给他下的药是能让他增强性谷欠,但他和寻常人不同,意志力比旁人不知道强多少倍,只要他不想碰本妃,他就一定能忍住。 本妃只能从别的方面再给他施压,让他不得不碰本妃。 既想达到目的,又想在他面前维持温婉贤淑的模样,本妃不受点真伤,使这出苦肉计,又怎么能动摇他……”她双眼无神,空洞地看着床顶,美艳的脸狰狞的像个妖怪。 “本妃的父亲是丞相,外祖父是三朝元老,表姐是当朝皇后,二哥是骠骑将军……这一切,对他这种有野心有谋略的人来说,该是多大的助力,他比本妃更明白。 如今,苏若卿的兵符被收,他想掌控住势力,就首先必须安抚好本妃这一家。所以,本妃父亲说的话,即使他不想听从,也不得不受到影响! 本妃在他身后追寻了那么多年,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真正得到他!”纤细的手指抠着床榻,恨不得挖出来几个窟窿,手指骨凸显,像是要刺破皮肉。 …… 离过年已经没有几日,整个京都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喜悦与幸福。 往年的时候,卫连祁都会陪着卫子衿做一些过年用的物件。卫连祁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动手,只在一旁陪着她,看着她胡闹。 今年,一切都变了,卫子衿的身边,变得异常冷清。 她闲来无事,缝制了一个香包,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怎么想的,竟然在上面绣了一对鸳鸯。她还因此,被玲香嘲笑了一番,说她红鸾星动,想着要嫁人了。 外面的夜色很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与安心。卫子衿房里燃着浅淡的熏香,透着暖。 她把精心挑选的香料塞进香包里,刚把绳子系好绾成一个同心结,玲香就从门外进来,笑着递给她一张纸。 悄眉微蹙,她伸手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傻丫头,快出来。 落款人是苏若卿。 他找她做什么? 出去?让她去哪? 一连串的疑问冒出来,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被玲香给拽出了房门。 外面很冷,她却半点都察觉不到,屏着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夜空——成千上万只孔明灯散落在天边,闪烁着的黄色光芒映衬进她的眸中,无比璀璨。 第六十八章 苏若卿朝她伸出手 真的很美! 卫子衿不由地看痴了,她这个年纪,正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时候,稍微唯美浪漫一点,就觉得满心欢喜。 “喜欢吗?”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卫子衿没用脑子思考,就直接脱口而出,“喜欢。”怕那人感受不到她内心有多激动,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 等卫子衿稍微回神,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她蓦地就愣住了,眼前的人眉眼温润,俊美若谪仙,身后的夜色和无数的繁星为他做了背景,映衬他的绝色。 朱红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卫子衿好大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惊诧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苏若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他抬手指了指院子外面的高墙,“呐,翻墙过来的。”轻描淡写道。 翻墙?! 她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他这般的人,翻墙时是什么模样。 “走,我再带你看更美的。”苏若卿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指很好看,让人找不出任何的瑕疵,骨骼分明,修长笔直。 卫子衿将手藏进衣袖,稍微往身后侧挪了挪,“我有些累,想早些睡,就不去了。”她垂着眼帘,低声拒绝他。 “你不相信我吗?”苏若卿眉心轻蹙,缓声耐心地问道。 卫子衿抬眸看他一眼,狠狠地摇了摇头。他没强迫她,还依礼询问她的意思,懂得尊重她,她又怎么会信不过他。 而是她想到了卫连祁的话—— “别靠他太近,也别对他动情。” “本王既能将你许配给苏若卿,也肯定能将你许配给别人,这就要看谁对本王的助力更大了! 而你心心念念的苏若卿,已经没了兵符,很快就会失去拥有你的资格。 所以,在本王真正做好决定之前,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她不想让卫连祁不高兴,就必须听他的话,不能和苏若卿太过亲近。 “我相信你,只是,我真的有些累,不想扫了你的兴致……”卫子衿再次婉言拒绝他。 苏若卿见她这般,心里有些着急,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卫子衿像是被他的动作吓到,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苏若卿的手僵在半空,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慌乱地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都说女孩子喜欢那些东西,想着你也有可能会喜欢,便准备了些,你能不能随我去看一眼?”他用的是祈求的语气,尽可能放低姿态,让她安心。 随即又补充道:“我不会带你离开太远的,就在义安王府,很快你就可以回来休息。” 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在卫子衿的眼里,让她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有些发闷,还隐隐作痛。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这般低声下气向她道歉?! 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复,苏若卿的眼底悄无声息爬上一抹落寞的神色,不过,很快他就坦然了,“没事,反正那是为你准备的,你若真不想去,就……” “我去,我随你去。”没等苏若卿的话说完,卫子衿就开了口。 第六十九章 哦,是个香包 苏若卿说的没错,他并没有把她带出义安王府,只是找了个相对隐蔽,视线宽阔的地方——后门旁边的墙上。 两人并肩坐在上面。 卫子衿的双腿自然往下垂着,头往上仰,眼睛看向夜空。一旁的苏若卿,视线渐渐偏离到女孩光滑白净的脸上。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弯成美好的弧度,鼻子高挺小巧……不过分美艳,又不失灵动,一切都恰到好处。 卫子衿出来的急,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单薄,苏若卿便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开,给她披上,“穿上点,外面冷。” “嗯……”她伸手拢了拢他的衣服,被男人特有的气息包裹着,并不难闻,只是她有些不习惯。 气氛有些微妙,卫子衿抿着唇,手指用力抓着衣袖,用以缓解她内心的紧张。 “腰间那是什么东西?”苏若卿出声问道。 今夜的月光很亮,在地面上染了一层的白,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卫子衿腰间塞了个东西,鼓鼓囊囊的,还垂下来几条红线。 “啊?”卫子衿猛地清醒,垂眼往下看去,经他这番一提,她才想起来,在接玲香递给她的书信时,随手将刚缝制好的香包塞到了腰间。 “哦,是个香包。”她实话实说,漫不经心地把它从腰间掏出来,整理好,正准备放在衣袖里,旁边的男人又出了声,“能把它给我看看吗?” 卫子衿没想太多,就把香包递给了他。 拇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图案,苏若卿的眸色变得愈发深沉,“这是你绣的吗?” “闲来无事绣着玩的,入不了眼。”一想到她在上面绣的图案,脸颊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作势要从他手里把东西拿回来。 苏若卿身子往后仰去,刚好躲开卫子衿,但女子身上的香味,却萦绕在他鼻尖,久久都没能散去。 “我倒觉得挺好的,不如,你把它送给我吧!”他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眼底的神色又是那般坚定。 怎么能送给他?! 她绣这个香包的时候,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卫连祁。 “不行!”她莫名地有些发慌,迫切地想把它拿回来,奈何他的手臂太长,稍微举高一点,她就够不到了。 “你快把它还给我!”卫子衿奋力去抢,把她还坐在墙上这件事,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用力过猛,她身子摇晃着,差点就摔下了墙,还好被苏若卿即使拉住,用力一带,她才继续稳当地坐回墙上。 这样一闹,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鼻息都混在了一起。卫子衿直接就撞进了他深邃,如同漩涡一样的双眸里,这是他和卫连祁最为相似的地方,也是她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原因。 她连忙坐正身体,往另一旁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再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是你的未婚夫君,你绣的鸳鸯香包若不是给我的,难道你还有别的心仪的男子?”苏若卿的语气不重,既不是质问,也不是谴责,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 也就这句话,让卫子衿倏地抬起了头,刹那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而在一旁的暗处,卫连祁面色沉静地看着两人,将他们恩爱亲昵的举动尽收眼底,在他心底,翻起层层巨浪…… 第七十章 还给你,给你想给的人! 她绣的鸳鸯香包是给谁的? 是给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的人。 卫子衿屏着呼吸,喉咙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掐住,所有的情绪都被堵死在胸腔里,又胀,又憋得紧。 苏若卿能借着月光看到她眼底的慌乱和悲戚,这更加验证了他心里的想法——她有心仪的男子了。 有尖锐的疼蔓延到他的全身,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了远方看不见边际的黑夜里,“我的兵符被收,如今无所事事,彻底成了你口中的‘纨绔子弟’、‘富贵公子’。 而且,我还是个克妻之人,是个永世孤鸾的命……你,你真的还愿意嫁给我吗?” 他声音低沉,有说不出的落寞从他身上一点点溢出来,在如此美好的景色面前,他却成了最孤单的一个。 闻言,卫子衿的心被用力撞了一下,她随即收敛情绪,低垂着头,愈发沉默,就连喘息声都小到让人察觉不到。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的婚事掌控在卫连祁的手里,她想嫁给谁,又能嫁给谁,都由他支配。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勉强你的。”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一直望着夜空的双眼,泛起了酸。 卫子衿很想跟他说,只要他肯迎娶公主,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 想了想,她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她没权利决定他该怎么做。 她一直不说话,苏若卿心里也随之忐忑不安起来,握着香包的手渐渐发僵变凉,极其不舍地将香包塞回她的手心,“还给你,给你想给的人!” 想给的人…… 卫子衿的手指轻微动了两下,布料上的纹路磨着她的指尖,犹如在挲磨她的心,眼中不由地泛起一层薄薄地水雾。 她强迫自己将眼眶里的泪逼回去,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拿着香包的手伸到苏若卿面前,“送给你,我的救命恩人。” 巨大的喜悦瞬间涌入他的心底,苏若卿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给……给我?” “你救我那么多次,不过是一个香包,就是十个我都给得起。”她语气轻松。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让含着她少女春心的香包,失去了它独特的意义。 苏若卿明白她的意思,尽管如此,他还是将香包接了过来。 “嘭……”一声巨响,犹如惊雷一般。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卫子衿身子直打哆嗦,眼睛紧闭,就连肩膀都缩了起来。 苏若卿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急忙揽住她的肩头,轻声安抚道:“别害怕,你往天上看一眼。” 绚丽至极的烟花泛着五彩的光,在空中绽放…… “好美。”卫子衿浓密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但毕竟是小女孩心性,看到这种闪亮美丽的东西,就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夜空,满是欣喜。 高墙之上,成双的男女相偎而坐,男子的手搭在女子肩膀,将她整个搂进怀里。夜空之中,烟花接连不断地炸裂开,流光溢彩…… 第七十一章 不能杀,又不能…… 高墙之上,成双的男女相偎而坐,男子的手搭在女子肩膀,将她整个搂进怀里。夜空之中,烟花接连不断地炸裂开,流光溢彩…… 多么美好和谐的一幕,落进卫连祁眼里,却像一根根针扎在上面,刺得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 他和她说的那些话,她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就这么喜欢苏若卿吗? 喜欢到可以不顾及她身边那么多人的性命,也要和他在一起。 他不知道在暗处站了多久,等他迈步离开时,苏若卿和卫子衿已经不在了。他虽没听见两人说的什么,但他们的动作他却看得清楚,甚至不知不觉地记在了心上。 和前几夜一样,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卫子衿的房间,点她的睡穴,确定她不会醒来,他才脱掉外衫,躺在她的身边。 原来,他都会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贴着他的胸膛。可今夜,他并没有把她柔软的身子揽过来,还特意和她之间隔了一段距离,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她。 手握住她纤细的脖子…… 他真的不止一次的想伸手直接就这样掐死她。 可当他的手碰到她时,心脏就开始抽疼,疼得让他用不上半点力气。 他该拿她怎么办…… 长臂一伸,把她搂进怀里,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像是惩罚,又像是眷恋,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感情,激荡在黑夜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他真的是疯了。她的存在,将他折磨地几近病态。 不能杀,又不能…… 又不能如何? 他的吻骤然停下,与她唇齿相贴,那个字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一抹浓重地慌乱从他心底溢出来,甚至连他自己,都没能搞清楚,他为何会有这般杂乱的心绪。 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那个字该是什么,身下的小东西就轻哼出声,在暗夜里显得尤其娇媚勾人,纤细的手臂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蹭了两下。 一股火热从喉咙瞬间涌进小腹,他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再次低头吻住她,掌控主权。 牙关被撬开,舌尖被狠狠勾缠着,鼻息间全是她熟悉又令她沉醉的味道,卫子衿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应他。 她笨拙又青涩的动作,将他身体里的火不断引燃,热得他血液沸腾,落在她唇上的吻越来越重,越来越炽热,霸道地掠夺她的呼吸,席卷她的一切…… 他不是个重谷欠的人,却一再被她惹得崩溃。他伸手扒开她的衣领,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没留在半点伤痕,依旧幼滑细腻。 他的吻从她的唇角落到她的耳边,又在她的背后印下无数个属于他的印记。接着,再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唇舌含进口中,不断与她抵死缠绵。 他像只野兽,恨不得把她拆之入腹,将两人的骨血融在一起,任谁,任何事,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卫子衿终于承受不住他如此强烈的吻,抗拒着嘤咛出声,“唔……舅舅……” 第七十三章 神秘兮兮的,你要做什么? 年后,皇室中人、文武百官和各家亲眷都聚集在练武场上。 赵国是骁勇善战的国家,武官将士比文官更加受人尊敬。 练武场上树立着几支手臂粗细的木杆,上面挂着如血一般艳红的旗,黑墨泼染上大大的“赵”字。 鼓声震耳欲聋,让人的心都随之颤抖,因之亢奋。 卫子衿从小就跟着卫连祁在这里习武,就连射箭的本领都是在这里跟他学的。 当初,他很心疼她,不舍得她吃半点苦,可偏偏练武又是一个受罪的事。那段时间他还一度为此纠结过,让她练,她就得下功夫,肯吃苦,不让她练,以后万一遇到什么紧急的事,她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就会受伤。 她肌肤又嫩,稍微碰撞磕绊一下就会红肿青紫,看到她身上的伤时,卫连祁立即就怒了,直接开口严禁卫子衿学武。 大不了,他永远把她带在身边,不让她离开他。 最后还是卫子衿磨了他好久,在他怀里又哭又闹的,卫连祁才松口让她继续习武,还不放心旁人教她,便亲自传授。 看着如此熟悉的地方,往年的一幕幕都在她脑海里掠过,像浪潮冲击着她的心脏,就连鼻子都酸得厉害,让她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察觉到她的异样,南宫婉玉抓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问道:“子衿,没事吧?” 卫子衿把手从她手里不动声色地抽出来,摇了摇头,微哑着嗓音道:“我没事,冷风有些大。” 她们正准备进入练武场,远远地就能准确地看到卫连祁的身影,高贵又冷峻的气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想忽略他都难。 苏若卿也刚到,见卫子衿过来,立马将手中的剑交到身后的侍卫手里,快步跑到她面前,笑着道:“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呢!冷不冷?” “不冷,随舅母一块过来的。”她回答他的问题。 苏若卿这才看到卫子衿身旁的南宫婉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参见义安王妃,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南宫婉玉温柔一笑,“世子严重了。” 卫连祁视线落在这边,跟领兵的将领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走过来牵起南宫婉玉的手,轻声道:“手怎么这么凉,身子不好,也不知道在意些。”说着,便解下身上的大氅,温柔地帮她披在身上。 南宫婉玉心尖一颤,猛烈的欢喜将她整个包裹住,娇声道:“妾身没事,让爷挂念了。” 苏若卿趁两人交谈,偷偷扯了扯卫子衿的衣角,示意她跟他过去。 卫连祁和南宫婉玉在一起的场景让她心里泛疼,而且她还以为苏若卿会有什么要事,便跟着他往一旁走了几步,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们两人身上撤开。 “神秘兮兮的,你要做什么?”卫子衿开口问道。 苏若卿勾唇一笑,风光霁月,浑身都透着温润的气息,尤其是那双微弯的眼睛,闪烁着柔情。 “我前日刚从江南回来,给你带了支发钗。”他伸手往怀里掏一把,是支淡蓝色的珠钗,简单又不失大方。 “喜欢吗?” 第七十四章 油腔滑调不正经 “喜欢吗?” 看着他那双满是希冀的眸子,卫子衿也说不出狠心的话,“喜欢。” “那我给你戴上。”他说着就要往卫子衿头发髻上插。 卫子衿往后退一步,“还是不要了,等我回去自己戴。” 苏若卿只当她害羞,“怕什么,你已经是我未婚妻了,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不过是戴个发钗而已。 卫子衿的脸这次是真的羞红了,“你……” “里面的人都还没怎么来,来了也不会往这看,你舅舅、舅母又不会笑话我们。”他笑着安抚她,眼里泛着柔和的光。 卫子衿偷偷往卫连祁那边看了一眼,他正抬手替南宫婉玉拢发,她随即就收回了视线,低垂下眼帘,遮挡住她异样的情绪。 苏若卿比卫子衿高出一个头,很轻易地就把发钗戴在了她头上,还老神在在地说了句:“我果然有眼光,这钗子也就你能配得上。” 他这话一说出来,卫子衿脸上又是一热,本来以为他是个如玉公子,干净温润,竟然也油腔滑调这般不正经。 卫子衿抬手摸了下发钗,苏若卿还以为她想摘下来,急忙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别摘,让我多看几眼,可以吗?” 他眉心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事困扰着他,黑亮深邃的一双眼睛满含祈求地看着卫子衿,让她的心都不由地颤抖,他的眼和卫连祁实在太像了…… 眼角上挑,凤眼狭长,就算看起来温润,也掩盖不住内在的锐利与睥睨天下的张狂。 她点了点头,将手腕从他手里挣开,他的手里瞬间就空了。 “对不起,我又失态了。”他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却又一直犯错,生怕惹她不高兴,只要有半分的偏差,他就会开口道歉。 “你没错。”她声音笃定。 两人虽然都守着规矩,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这番情态落在旁人眼里,就犹如是新婚的夫妇一般,恩爱亲昵。 许是日头太毒,卫连祁的眼睛像是被光刺到,微眯了起来。淡淡地从卫子衿和苏若卿两人身上扫了一眼,片刻都没停留。 倒是南宫婉玉,看着两人相处得如此融洽,会心一笑,艳羡道:“苏家的那位世子,对子衿真是好,还是王爷有眼光,为子衿寻着一门好亲事。。” “你的意思是本王待你不好?”卫连祁声音阴沉。 “不……不是的,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南宫婉玉急忙摆手,生怕被他误会。 卫连祁嘴角轻勾,放轻了声音,“本王一会儿射箭给你看,怎么样?” “谢谢爷!”南宫婉玉语气难掩欣喜,卫连祁肯花心思换她高兴,这比什么都让她欢愉。 王公大臣陆续到来,皇上卫连煜也坐在位上,练武场上站立着几万士兵,高喊着号子,看过去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 赵国每年都会点一次兵,彰显国威,选举有能力的勇猛之士。 鼓声渐停,卫连煜说了一番话后,就开始奏歌起舞,再接着,就是射箭比赛,有军功在身的人都可以参加。 有专门的士兵往天上扔铜钱,箭头要从铜钱中间的那个孔穿进去,串的铜钱数多的人,获胜。 第七十五章 好厉害! 几轮比下来,有串七个的,有串八个的,最多的一个人串了十三个,惹得全场人暗暗惊叹,就连卫连煜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个串了十三个铜钱的人是辅政大臣杜思之子——杜晟,也是太子卫长景的部下,确实算个青年才俊,能力超群之人。 “听闻城阳王射箭的本领在京都是数一数二的,就是不知道令公子的箭术如何,这么多年都没见他上过擂台,今年好不容易立下军功,不如让公子上去也试试手?”说话的人是尚书李源,表面上神色如常,说的话却犀利尖锐的很。 他的侄子李英上次出事,被卫连祁废了右手和左脚,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样。关键这件事不光卫连祁插手,苏若卿也毫不留情面地插了一脚,这两个人,他可都记恨着呢! 城阳王为人极其沉稳,是多年从战场上磨炼,沉淀下来的气势,听到李源的话他也没多大反应,只侧首看向苏若卿,“卿儿,愿意去吗?” 苏若卿则将视线落在了卫子衿身上,怕旁人察觉到,便很快移开,“父王,孩儿愿意一试。”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其实,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作为一个男人,也是想着将自己更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的。 苏若卿迈步走上擂台,众人纷纷朝他看去。陪练的士兵用力往上抛出二十枚铜钱,苏若卿手中的弓箭被拉满,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铜币看,接着,猛地一松手,离弦的箭随即飞了出去,箭头从一个个铜钱孔中穿过。 最终,箭头插进靶子的红心,箭身上挂着十九枚铜钱。 “好厉害!”卫子衿双眼瞪大,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她练箭也好多年了,卫连祁都说她很有天赋,已经非常厉害,可她最多的时候,也就才串十一个,可苏若卿竟然串了十九个。 要知道,一支箭只能串得上二十个铜钱。 扔上去的铜钱都是散乱的,要同时串上,难度可想而知! 发出这种赞叹的不止卫子衿一个人,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偏偏卫连祁就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他的脸色瞬间黑沉,冷厉的气息从他身上溢出来。 “苏世子果然厉害。”卫连祁走上擂台,站在苏若卿身旁,两个同样俊朗高大的男子,王者般对立,风起暗涌。 他朝苏若卿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弓箭,低声道:“不如,本王也凑凑这个热闹。” 苏若卿没出声,深沉地看他一眼,接着往下面走去,将位置让给他。 卫连祁握着弓箭的手慢慢收紧,然后拉开。士兵往上一抛铜钱,卫连祁只看了一眼,手中的箭就飞了出去,轻而易举地就穿了十九枚。 让人遗憾的是最后那一枚,箭头只偏了一点点,射在了铜钱上面,铜钱被强大的冲力击打,迅速地飞了出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听到“嘭”地一声,铜钱半分不差地打在了卫子衿戴的那支发钗上,是苏若卿刚刚给她戴上的。 发钗掉落在地面,上面的珠花被打碎,淡蓝色的珠子散了一地。 第七十六章 是不是也会在乎他? 卫子衿微愣,迟迟没反应过来,直到南宫婉玉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肘,她才把视线落在南宫婉玉脸上,听见她缓声道:“吓着了?” 卫子衿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将视线移到了卫连祁身上,男子长身而立,神情如常,眼底无波,将手中的弓箭交给士兵,身上的猖狂不羁还未散尽——他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她这边是什么情况。 卫连祁的射箭的本事,旁人不知道,卫子衿却比谁都清楚,就算他蒙着眼睛射,射中二十枚都不在话下,而且—— 擂台就在中央的位置,众人围了半圈,她离得不算太远,但也不近,而且,她前面还有几个人侧挡着她,那枚铜钱怎么也不该打到她,可偏偏…… 难道他…… 一想到那个可能,卫子衿的心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子,接着就又听到南宫婉玉的声音:“可惜这支珠钗了,子衿,你别太难过,你舅舅他也不是故意的。”她轻拍着卫子衿的肩膀。 珠钗已经碎了。 “舅母,我没事。”她蹲在地上将珠钗的碎片一点点捡起来,毕竟是苏若卿的心意,她可以拒绝,但不能随意糟蹋。 四道目光落在卫子衿身上。 两道是苏若卿的,在他看到铜钱朝她飞击过去的时候,他就准备出手阻拦它,奈何离得太远,隔着整整一个擂台,他刚踏上台阶时,铜钱就已经朝她头上的珠钗打过去了。 见她人安然无恙,苏若卿提起的心才缓缓放下。当看到她弯下身子仔细捡地上的珠钗碎片时,他的眉眼都染了一抹温润和欣喜。 她肯在乎他送给她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在乎他? 而另两道目光,则是卫连祁的。 他只是侧着头漫不经心地往她身上扫了一眼,刚好看到她捡东西的动作,那般小心翼翼,像是呵护最珍贵的宝贝,即使碎了,都不舍得丢掉。 就仅仅因为,那是苏若卿送给她的东西吗?! “皇从父弟和苏世子的箭法果真是出神入化,让朕大开眼界,不过,你们两人串的铜钱一样多,这胜负该如何算呢?”卫连煜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座的其他人,都被苏若卿和卫连祁惊跑了魂,两人从未上过擂台,今日是第一次出手,就如此令人震惊! 听到卫连煜的话,众人才想起来,城阳王府和义安王府很快就要结亲,成为一家,又为何一定要上擂台争个高低? 莫非,两家的关系已经破裂了? 在他们猜想之际,卫连祁开了口,“不是还有一场吗?”他不答反问,鹰鸷般的眸子看向卫连煜。 卫连煜双眼眯成危险的弧度,他嘴角含笑,眼底却阴沉狠厉,森然出声,“皇从父弟是想和苏世子再比一场武?” “有何不可?!” 卫连煜愣了片刻,接着低低地笑出了声,“没有任何不妥,但也该问一下苏世子的意见。” “臣没有异议。”苏若卿朝卫连煜答道,他还记得那日,卫连祁同他说过,点兵之时,要与他切磋一番。 “既然如此,朕为你们二人裁决,最后留在擂台上者,胜! 点到为止,切不可伤及性命。”卫连煜告诫道。 第七十七章 他不要命了吗? 鼓声轻动,如同此刻人们跳动的心。擂台之上,两人相对而立,冷风拂面,发已成霜,内力不断倾泻而出,几近将天地凝结,令其静止。 卫子衿能清晰地看到两人的面容,同样的不染纤尘,同样的冷峻清秀,还都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血腥狠厉,融进身体的猖狂高贵。 她刚把珠钗的碎片捡起来,还没来得及收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出于本能,她握起了手,手心被硌得发疼。但她注意力一直在擂台上,根本就没察觉到。 她更希望卫连祁能赢,她不希望他受一点伤,即使是苏若卿,也不能伤他。 卫连祁凤眸微垂,淡淡往卫子衿身上扫了一眼,就看到她将珠钗紧紧握住,而他对面的苏若卿,腰间配带着一个鸳鸯香囊—— 他每夜都去她房里,自然知道她绣那个东西绣了多久,她从小就不喜欢女红,他也知道。 为了苏若卿,她什么都肯做吗? 即使他每每亲吻她时,她嘤咛出声的都是“舅舅”,她爱的人,依旧是苏若卿吗? 十多年的习惯,抵不过他们几个月的相处! “来,让本王看看,你有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卫连祁看向苏若卿,情绪一时还没调整过来,神色有些复杂。 “请义安王指点。” 苏若卿先出手,夹杂着一股劲风朝卫连祁击来,卫连祁单手背后一个侧身,轻松闪开,同时绕到他的身后扫腿猛踢,苏若卿脚下用力,弯身从他腿下滑去。 两人功夫差不多,打了几十个回合也没能分出胜负,就在旁人都以为这一局也要平局时,卫连祁出手的速度和力度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像是摸透了苏若卿的所有武功路子,在他出手之前就先发制人,挡住他进攻的同时还能给他重重一击。 不过眨眼功夫,苏若卿身上就捱了好几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了几步,勉强才能站稳。 卫连祁冷眼往去,嘴角勾起诡笑,张狂不可一世,却又那般浑然天成,“怎么,就这么点本事?”他淡漠出声。 “再来!” 苏若卿也没有预料卫连祁的武功竟这么高,着实让他意外,他想到卫子衿,下手的力道也不由地狠了许多。 一银白一玄黑两道身影瞬时腾空,越打越激烈,苏若卿侧身绷紧腰部,右腿横扫,卫连祁直迎而上,躲都没躲,伸手重击。 苏若卿弯腿躲开,就看到卫连祁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腰身,连带着他腰间的香包都被他攥在手里,他瞳孔猛地一缩,不管不顾地出手去抢。 胸前被卫连祁狠狠打了一掌,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可他抓着香包一角的手,却死死地不肯放开,指尖都泛了白。 卫连祁倏地用力,香包在两人的撕扯下瞬间破裂,里面的香料落了一地,苏若卿就连半片碎布都没得到。 气血上涌,苏若卿双眸猩红,眼珠子如同泡在血水里一般,不管不顾地朝卫连祁出手,看似又急又快,实则很乱、破绽很多。 卫子衿跟着卫连祁学了那么多年的武,不是门外汉,她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再这样下去,苏若卿不光会伤到卫连祁,而他会被卫连祁伤得更重。 破敌八百,自伤一千。 他不要命了吗?! 她刚想到这,就看到卫连祁又猛力给了苏若卿一拳,毫无偏差地打在他的心口处,而苏若卿也抓住了卫连祁的肩膀,用力又大又狠,直接把他的手臂扯脱臼,就连衣袖,都被他撕烂一块。 卫连祁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朝他后背又打了一掌,苏若卿摔出去好远。 卫子衿看到卫连祁被伤,从座位上立马就坐不住了,随即起身准备去看看卫连祁的伤势,谁知,她前面的南宫婉玉竟一把抓住的手臂,用力拧扯着把她往后推了一下。 毫无防备的卫子衿被她的这番动作整得身子不由地趔趄两步,再抬眼时,南宫婉玉已经大跑着走向卫连祁。 卫子衿也担心卫连祁啊! 可她终究不是他的妻子,只能跟南宫婉玉身后。 “爷,你怎么样?”南宫婉玉焦急地问道。 卫连祁其实也被苏若卿打到几次,气息有些不稳,他的目光看似盯着虚无,却没有任何偏差地落在了卫子衿身上—— 第七十八章 你……你不要脸…… 卫子衿刚踏上擂台,就停下了脚步。 看着南宫婉玉惊慌担忧地询问卫连祁的模样,她突然就愣了神。 从她对卫连祁动心的那一刻起,在她生出嫁给卫连祁的心思时,她就已经不清楚她该以什么身份待在卫连祁身边了。 关心他、靠近他的时候,她就开始心虚,会慌乱地掩藏她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配不上他外甥女的这个身份。 苏若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手捂着胸口,看起来极其痛苦。 卫子衿抿唇,抬脚走到苏若卿身边,将他的身子稍微扶起来一些,问道:“你没事吧?” 苏若卿看着她,眸中含笑,轻轻摇了摇头,他嘴角还染着鲜红,和他的脸色产生鲜明的对比。 他挣扎着身子要起来,因为太过痛苦,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眉眼间却透着坚定。 “你要做什么?”卫子衿开口问道,他伤得很重,不宜大动。 苏若卿口里含着血,稍微一张嘴,殷红的血就从他的嘴角往下流。看得卫子衿心惊胆颤,她没想到卫连祁会下这么重的手,将他伤成这样。 他带血的手费力抬起,指了指前面的散落的香料,他又挣扎着起身,准备去捡。 一种异样的情绪冲击着卫子衿的胸腔,压得她又闷又堵,“不要了,我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她尽可能安抚着他。 苏若卿的手紧握住她的手腕,双眼锁着她,盯着她,唇瓣蠕动了两下。虽然他没发能出声音,但卫子衿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向她道歉,说的是,对不起。 他没保护好她送给他的东西,所以,要说对不起。 卫子衿的双眼有些发涩,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哽着,她哑着嗓音,一字一句道:“你没有错,以后不许再说这三个字了。” 肩膀突然被扣住,一股力道将她往后拽,卫子衿踉跄着起身,手却被苏若卿紧紧抓着,险些栽到地上。 “你离若卿哥哥远一点!”卫长敏尖声叫道。 卫子衿的眼睛微眯,神情骤然变冷,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棱角,“公主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别忘了,他现在是我未婚夫君。”她声音不大,擂台之下的人是听不到的。 “你……你不要脸……”卫长敏气得双眼瞪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被卫子衿的话堵得口不择言。 卫子衿才懒得和她白费口舌,便将视线落在苏若卿身上,他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她心尖一颤,立即蹲下身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擂台下的众人,可谓是各怀心事,但一时也没人能琢磨明白卫连祁的想法,刚准备和城阳王结亲,就把他的儿子打成这个样子,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还不快点给苏世子和义安王宣太医!”卫连煜话音一落,就有士兵过来抬苏若卿。 他只是昏迷了。手却依旧死死地抓着卫子衿的手腕不放,她用力掰了几次,把她的手腕都磨肿了,就是没办法从他手里挣脱开,只能跟着他一起离开。 她悄悄地往卫连祁那边看了一眼,他和南宫婉玉正并肩离开,从苏若卿腰间抢过去的香包已经被他扔在地上,然后被他毫不怜惜地踩踏。 对苏若卿来说,视若珍宝。在卫连祁眼里,就低贱如尘埃。 第七十九章 她的心虚 他的脚踩在破烂的香包上的动作,犹如一根根针扎在卫子衿心上,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全身,刺得她红了眼眶。被苏若卿抓着,像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往前迈步。 卫连祁并没有让太医医治,离开前就自己猛力拉了一下自己手臂,然后重重往上一推,“咔嚓”一声,将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他的身体本能地颤抖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南宫婉玉放心不下,还是给卫连祁找了个大夫。 冷决鬼厉般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虽未开口,但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已经足够骇人。 大夫战战兢兢地给他把脉,南宫婉玉在一旁焦急地问道:“爷的身体怎么样?” “回王妃的话,爷他没有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擦些药膏就好了。” “真的?”南宫婉玉再三确定。 大夫恭敬道:“在下不敢欺骗王妃。” 留下药,大夫就被送出去了。 南宫婉玉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很久没有这般近距离看过他了,心脏又不由地剧烈跳动起来,“爷,你去休息休息吧?”她低缓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卫连祁不答她的话,就一直这样坐着,锐利的眼眸有些空洞,南宫婉玉见状,也没敢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陪着,时不时深深地望他一眼。 直到天色暗下去,卫子衿才回到义安王府。苏若卿受了严重的内伤,这会儿已经安生了,有城阳王府的人在陪着。 “爷,子衿她回来了。”南宫婉玉朝卫连祁说道。 维持同一个姿势一下午的男人,眼眸终于动了两下。 她还舍得回来?! “爷,你从中午就没吃饭,又受了伤,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了,不如妾身去准备些饭食,你多少吃些?”南宫婉玉见卫连祁不说话,又补充道:“我去派人把子衿也叫过来。” “嗯。”卫连祁低低沉沉地应了一声。 闻言,南宫婉玉内心有些复杂,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 本来,她以为铜钱打到苏若卿送给卫子衿的发钗真的是意外,那苏若卿腰间的香包呢? 卫连祁或许不懂情,也不知道该怎么爱人。但他出于本能的动作,像孩子一样,偏执不计后果,顺应着自己的情绪——这样不理智的卫连祁,是不应该存在的。 一切,都是因为卫子衿。 想着,南宫婉玉心底就升腾起浓烈的妒恨,那小丫头有什么好的,能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十几年,就算要嫁人了,他都不舍得让别的男人沾染她。 不舍得吗? 由不得他! 卫子衿很累,身心俱疲,她本想回去睡一觉,刚准备躺下,南宫婉玉的人就过来了。 “小姐,爷和王妃让你去吃饭。”玲香传话。 她一直惦记着卫连祁的伤,想着过去能看他一眼,便点了点头,“知道了。” 尽管她知道南宫婉玉会照顾好他,她还是放心不下。 饭菜很可口,但卫子衿却尝不出来什么味道,只不停地用筷子往嘴里扒饭,她想问卫连祁身体怎么样了,萦绕在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真是越来越心虚了,对卫连祁稍微关心一点,她就觉得旁人能看出来她喜欢他。 一会儿,一碗白饭就见底了,她还是不停地往嘴里扒,筷子不停地碰撞瓷碗,发出声响,她半点没察觉,还在想着要不要问问他。 “子衿,别光吃饭,也尝尝菜啊!”南宫婉玉笑着说道。 卫子衿回神,才发现碗里已经没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干干地笑了笑。 “快去,给小姐添饭。” 卫子衿接过饭,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询问卫连祁,就听到他对南宫婉玉道:“本王今夜留你房里。” 第八十章 怎么会那么痛—— 握着筷子的指尖狠狠地颤抖了两下,随即,卫子衿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能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她低垂下眼帘,几近将脸埋进了碗里,动作生硬地不停地往嘴里扒饭,她用力咬牙,颚骨生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袋胀得差点炸掉,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不能流泪,也不能暴露此刻的情绪。 南宫婉玉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睡在一起,有床笫之欢,都再正常不过了,她知道,也明白,可就这么被卫连祁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她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泛出剧烈的钝痛。 明明,他怀里抱了十多年的人一直都是她啊! 他对她,就没有半点留恋吗? 南宫婉玉面露娇羞,低头轻语,“妾身知道了。” “一会儿洗澡的时候,洗得干净些。”卫连祁又补充道。 南宫婉玉白净美艳的脸上悄然染上一抹红霞,声音愈发地轻柔,娇嗔道,“爷,子衿还在这呢。” “嗯?重要吗?”卫连祁面无表情。 她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刃插进她的胸口,在这里多待一刻对她来说都像是在凌迟,生生在割刮她的皮肉。 眼眶红得厉害,即使她再努力隐忍,此刻的情绪犹如爆发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婉玉略带关怀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子衿,你太瘦了,多吃点。”说着,她筷子夹的菜稳稳落在卫子衿的碗里。 卫子衿没拒绝,也没出声,直接把她给的菜一口塞进了嘴里,她吃得太猛,不小心呛到,惹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眼泪瞬间往外流,半点都不受她控制,咳得她身子都佝偻着。南宫婉玉靠近她,正想询问卫子衿的情况,没等她开口,卫子衿就率先摆了摆手。 等她眼中的泪,流的差不多了,情绪稍微平缓些,她才用衣袖抹了一把,抬起头,强硬地勾起笑意,道:“都怪舅母做的饭太好吃。” “你这丫头,不怪自己吃得急,倒怪起我来了。”南宫婉玉满眼宠溺。 卫子衿咯咯笑出声,笑得眉眼弯弯,梨窝浅浅。 一旁的卫连祁,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脸色愈发黑沉。 等吃完饭,卫子衿立马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她,稍微慢一点,就能让她丢掉性命。她落荒而逃,更显得狼狈不堪。 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她累得气喘吁吁,多吸一口气都觉得喉咙刺痛时,她才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无声地痛哭起来。 怎么会那么痛——心脏像被人掏出来,胸口直接空了一块。 她累极了,回到房里先把蜡烛都熄灭,确定不会有人看到她双眼红肿的样子,才拖着疲倦的身躯爬上床,连衣服都没脱,便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睡着了,跟死了一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小姐,小姐是你回来了吗?”玲香摸黑走到内室,低声问道,没人回应她,只隐约看到床上鼓鼓的,她又问了句,“小姐,今夜还洗澡吗?” 依旧没人应她,玲香摇摇头,“肯定是累了,睡那么早。”她低喃着,轻手轻脚地给她盖好被子,然后退了出去。 第八十一章 该歇息了 饭后,卫连祁就一直留在南宫婉玉房里,还让杜岩将书信和政务拿了过来。 南宫植的那番话,他想了很久。 以他现在的处境,想报仇,想把卫连煜从皇位上拉下来,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么多年,卫连煜一直提防着他,打压他,处处限制他,恨不得找个借口直接杀了他。 两人,都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他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若用一个孩子能安抚住南宫家,他给他们便是。 他端坐书桌前,一直低头看着书,南宫婉玉也很懂事的没去打扰他。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南宫婉玉才犹豫着走到卫连祁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上次让他离开,是她没准备周全。 这次,他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爷,已经到亥时了,该歇息了。”南宫婉玉轻声道。 “嗯。”卫连祁轻应一声,视线却没出书卷上离开。她的靠近,夹杂着一股让他恶心的香味,难闻地让他蹙起眉头,冷淡道:“不是说让你先去洗澡,快去,洗干净些。” 南宫婉玉咬了咬唇,不停地掰扯着手指,她想叫他一起去洗,但怕让他厌弃,便只能听话,“妾身,这就去。” 书卷上的字,渐渐模糊,卫连祁抬手捏了捏发胀的头,他的心跳越来越尽快,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呼出的气息夹带着一股灼热。 南宫婉玉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尤其地勾人,看到卫连祁的动作,她急忙凑到他身边,“爷是不是累了,不如妾身帮爷揉揉头吧?” 她说着,就朝卫连祁伸出了素手。卫连祁眸色一暗,随即从座椅上起身,躲开她的碰触,“本王去洗澡,你先睡。” “妾身服侍爷?” “不用!”卫连祁直接拒绝。 南宫婉玉也不勉强,视线移到旁边的香炉上,嘴角轻勾,眼底含着一抹势在必得的意味。 他不过才想了那个小东西一下,身体就起了反应,他每迈一步,都厮磨地他发疼。等他洗完澡,那股燥热稍微缓和了些,他正准备继续看书,就被南宫婉玉叫住,“爷,时辰真的不早了,快些睡吧!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吗?”她的声音娇柔地能滴出水来。 卫连祁听进耳朵里,觉得很不舒服,但身体却再次起了剧烈的反应。 早晚都要有个孩子,即使他登上皇位,也逃不掉,不和南宫婉玉也会和别人。 “好。”他应着走到床边,南宫婉玉往里面靠了靠,他躺在床的外侧。 萦绕在他鼻间的那股香味越来越浓,南宫婉玉的身子往他身边挪了挪。他应该把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然后一切顺理成章。 可上一次被她触碰地那股恶心的感觉,他还记得清楚,伸出去的手迟迟落不到她的身上。 许是两人靠得太近,夺了彼此的呼吸,卫连祁只觉得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身体被强烈的热流冲击着,不断膨胀,几近炸裂。 刹那间,他的理智被摧毁地半点不剩,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地翻转过去将南宫婉玉压到了身下。 南宫婉玉心中狂喜,朱红的唇瓣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已经吸收了一个多月的药,今夜她又点了熏香,将他体内的药效彻底激了出来,就算是清心寡欲、无欲无念的和尚,也会忍不住沾染凡尘。 她就说,他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第八十二章 宝儿怕……宝儿怕雷 本以为男人会吻上她,会把她的衣服扒掉…… 又或者,他的吻会很轻柔,对她的动作也是温柔的,在她身上宣泄着…… 她几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不管是哪一种,或轻柔,或粗鲁,她都能欣然接受。她给卫连祁下药也要得到他,就不指望他对她满含情意,但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卫连祁竟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手劲很大,她纤细的脖子在他手中不堪一握,仿佛他能直接就这样捏死她一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的双眼瞬间瞪大,看着身上这个如同鬼厉一般的男人,他脸色发红,眼底也是猩红一片,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竟然给本王下药!” 每一个字狠狠地重重地扔在她的心上。 她无法呼吸,胸腔又胀又疼,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伸手去推身上的男人,用手指去掐他的手腕,就在她两眼发黑,觉得会被他掐死的时候,卫连祁松开了她,趔趄着步子从她房间跑了出去。 “爷……不……不要……走……”她顾及不上喉咙处尖锐的疼,沙哑着嗓音叫喊他。南宫婉玉慌忙下床去追卫连祁,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衫,刚出门就冷得她一颤,而且外面还有侍卫,用不能被他们看到她这副样子,便急忙回去穿了件衣服。 再出来时,她已经看不到卫连祁的身影了。 她给他下的药那么重,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要让自己真正成为他的女人的,可他现在一离开,谁当她的解药? 他熬不过去,有可能会死的! 南宫婉玉害怕急了,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派人去找,万一卫连祁没事,知道她还派人各处找他,一定会确信是她给他下药的。 到时候,她怎么反驳都没有用! …… 血,遍地都是鲜红到刺眼的血。 女子倒在血泊里,双眼瞪大,脖子被利刃划开,红色的嫩肉往外翻滚着,血不停地往外流。 男人的身体四分五裂,断开的地方血肉糊。 “咔嚓……”天色突然变暗,电闪雷鸣。 躲在暗处的小女孩哆嗦着身子往外跑,不停地哭,嗓子都哭哑了,她跪在女子身边,细小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她,“娘亲,娘……娘亲陪陪宝儿,宝儿怕……宝儿怕雷,娘亲你醒……醒醒,不要再睡了……不要在外……外面,陪宝儿进屋……” 无论她如何哭喊,她的娘亲都没有任何反应。地上躺着很多人,一个压着一个,他们和她的娘亲一样,都一动不动。 小女孩不敢去找他的爹爹,她只看到他爹爹的一个脑袋,他的身体不知道哪去了。她很害怕,想叫醒娘亲一起去找爹爹。 接着,一位男子像天神一样,穿越层层的雨幕朝她走来。她眼里蓄着泪,看不太真切,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隐约看到他朝着她伸出了手,他说:“跟我走!” 男子待她极好,她以为她的噩梦就此终结了。 就在她准备把整颗心都交给他的时候,画面陡然一转,是那个男人与别的女人拜堂、洞房的场景——她双手捧着的一颗心,被伤得千疮百孔。 床上的卫子衿满头大汗,纤瘦的双臂不停地挥打着,额头上的碎发紧紧贴在脸上,即使在梦中,她的身子也疼得不由地一颤。 呆滞地睁开双眼,空洞地盯着虚空,等她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今夜竟睡得这般不踏实,她自嘲般地勾起苍白的笑,她在这里无病呻吟什么?! 卫连祁和南宫婉玉如何,都是理所应当,名正言顺的。 她又有什么资格难受?有什么资格哭? 卫子衿披上衣服,慢步走到房外。夜风微凉,透着一股子静谧,满天的繁星闪烁着微光,一切,看起来都是那般地美好。 她突然想到了卫连祁给她建的木屋,不知不觉地就走了过去,打开木门,里面空无一人。 里面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连棉被上都染着卫连祁的味道,她抱着被子,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就在她半梦半醒之时,木门“嘭”地一声被打开。 她的意识瞬间清明,猛地从床上起来,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高大的身体有些不稳。 “舅舅……”卫子衿没想到卫连祁会过来,语气带着诧异,他此刻不应该在南宫婉玉的床上吗? 男人怔怔地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如同被遮了一层雾,他像是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一般。 卫子衿靠近他,想问他怎么了,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男人长臂一伸,紧紧搂进怀里,接着,低头堵住她的唇。 第八十五章 要么……毁了他! 卫子衿侧躺着,靠在卫连祁的怀里,雪白圆润的肩膀露在外面,遍布青紫的痕迹。两人的发,缠在一起,犹如树的根一样,彼此相融,难以分开。 即使看不到棉被下的场景,仅仅外面这一幕,就足够让人感受的到两人之间的暧\昧,清楚两人发生过什么…… 糜\乱而又狂野。 南宫婉玉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皮肉在一寸寸变僵变硬,瞬间石化在了当场。她嘴巴张得很大,但喉咙像被掐着,哽得难受,怎么都发不出半点声音。美艳的眸,瞬间失去了它的光华,被惊惧和难以置信掩盖。 染着蔻丹的手指用力掐着掌心,她纤柔的身子重重地颤抖,强烈的恨意和不甘涌进她的心里,将她整个人拉进地狱。 她想尖笑出声,却扯得脸容狰狞。 千算计,万算计,到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卫子衿是他外甥女,即使他再疼她,再宠她,也不能碰她——这不被世人所容,这是乱\论! 南宫婉玉的身体撞在门板上,一声重响,脊背抵着木门,她才勉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从多年前见他第一面起,她就立誓,要么得到他,要么……毁了他! 听见声响,卫子衿悄眉轻蹙,绷着的那根弦再次拉紧,卫连祁的手还环在她的腰间,只是没什么力道了。 卫子衿迷迷糊糊地,还未彻底清醒,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细缝,她转了个身,面向卫连祁,手指无力地伸向他的还带着干涸血迹的鼻尖,去探他的气息。 “还好……”她庆幸地轻叹出声,松了一口气。一想到昨夜他疯狂的模样,身上的灼热,还有从他鼻孔里流出的刺目的红……她就心悸、后怕的厉害。 脊背一阵发凉,卫子衿隐约觉得背后有阴森灼烈的目光在盯着她,像毒蛇一样,又像是野兽在盯着猎物,她瞬间清醒,嗓子发干,缓缓地转过头看去…… 南宫婉玉美艳妖魅的脸映入她脸中,双眼蓦地瞪大,她手心立马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颤抖着指尖往腰腹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她咬紧牙齿,心尖颤抖。 不是梦,也不是她心魔作祟产生的幻像…… “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炸裂,瞬间,一片空白,她抱着被子,整个人从木床上滚了下来。 她上半身的衣服被卫连祁褪了下来,昨夜他抱着她不停地出汗,棉被湿透,大幅度的动作带着风,凉意冷进了她的骨子里,嘴唇都泛着紫。 双眼无措地看着南宫婉玉,她没找到任何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床上的男人依旧昏迷着,上半身赤\裸,下身依旧穿着衣服,他昨夜只是抱着她,根本就没要她,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但她这副样子被南宫婉玉看到,怕是她说什么,她的舅母也不会相信的。 南宫婉玉走到卫子衿面前,俯身攫住她的下巴,从上方能清晰地看到她背后点点吻\痕,南宫婉玉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猝了毒,目光像把利剑,恨不得将卫子衿凌迟。 木门被敲响,杜岩的声音传来,“王妃,有没有找到王爷?” 卫子衿身子一颤,全身僵住——外面还有人! 南宫婉玉没回杜岩的话,而是朝卫子衿勾起明媚猖狂的笑,在她耳边道:“如果别人知道,你和你舅舅做出这种事,你说……他会不会被万人唾弃,半世英名毁于一旦,不容于世?” 第八十六章 拽着你们一起下地狱,我们同归于尽! 她的一番话,像沾染了毒液的手,倏地从卫子衿的耳朵钻进去,精准地抓握住她的心脏。她的身体不由得重重一瑟抖,眼眶红的发胀,惊惧地抬头看向南宫婉玉。 昨夜的事,太过突然,他吻她,她应该推开他的,但他是她最爱的人,她本就对他有渴望,他又在她耳边唤了声“宝儿”,直接将她所有的防御,都击碎了。 完全忘却——他还是她的舅舅! “啪”地一声,南宫婉玉扬起手,巴掌狠狠地用力甩在卫子衿娇嫩的小脸上。卫子衿被打得摔倒在地,肌肤贴着冰凉的地面,有鲜红的血从她嘴角里流出来。 火辣辣的疼,半边脸立马红肿起来,又木又麻。这是她应得的,从她对卫连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时,她就该这样狠狠地给自己两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她,非但没清醒,反而越陷越深。 情这种东西,半点不由人。 除非,把骨髓掏净,把心脏挖空,不然,永生永世都得不到解脱。 卫子衿眼底没有半点怒意,反而有种过于平静的空洞,她撑着上身,另一只手捂着被子护在胸前,抬眸看向南宫婉玉,准备任由她责罚,但……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舅母忽地勾唇明媚妖娆地笑了。 像毒蛇吐出了黑色的蛇信子。 “知道本妃是谁吗?”南宫婉玉俯下身,伸手轻轻地去碰她被打得红肿的脸颊,就连语气都和平时一样,又柔又软。 若不是看的见她眼底被笑意遮盖住的恨妒和毒厉,卫子衿真的有可能被她这副模样骗到,“你是南宫丞相嫡女,义安王妃,我的舅母……” 抚摸着卫子衿脸的手蓦地用力,在她脸上狠狠抓了一把,瞬时出现了三道血痕,疼的卫子衿缩了缩身子。 南宫婉玉站直身体,再次扯唇扬笑,眼睛微眯着俯视着她,缓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还知道本妃是谁,这件事本妃不怪你,但你也应该清楚,你的身份……” 她的身份? 她当然清楚! 在卫连祁迎娶丞相嫡女南宫婉玉那日,她就比谁都清楚了。 “苏家的那位世子是你的未婚夫君,你要嫁的人,是他。至于爷,是本妃的夫君,是你的舅舅。 不该触碰的东西,就不要存有肖想,即使有,也要趁早断干净,明不明白?你和爷,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南宫婉玉的脸涨红,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迸出,她咬牙切齿地慢声说道。 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这件事,本妃可以当做不知道,爷是本妃的夫君,是本妃的天,本妃不会害他。前提是,你好好和苏家那位世子在一起,本妃会给你们创造机会培养感情。 如果,被本妃察觉到你对爷还有任何的想法,本妃就拽着你们一起下地狱,我们同归于尽!”她语气里透着决绝。 卫子衿像被抽了魂,身上泛着被打断骨头的疼,朱唇轻启,道:“好,我答应你,试着去爱苏若卿,努力和他在一起。” 第八十七章 管好自己的心 南宫婉玉给卫连祁穿上外衣,将他高大的身躯扶起来搀着他往木门外走,跨出门时,她还冷冷地瞥了卫子衿一眼,压着嗓音道:“记住本妃说的话,管好自己心。” 卫子衿稍微往暗处躲了躲,避免外面的人看到她,听到南宫婉玉的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只要不毁了卫连祁,她做什么,都可以! 本来,她也没准备把她见不得人的感情说出口。 …… 自从那次,南宫婉玉开口挽留卫连祁,他却冷漠离开,她就吩咐竹青去千毒手那里求了一副药性极强的春\药。 凭借着王妃的身份,她能轻易地将药下在卫连祁的饭食里,还能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端倪。 接连几个月,他身体里药越积越多,性谷欠也越来越强,一向清心寡谷欠的他,才会在看到卫子衿时,身体不受控制地起反应。 千毒手配制的药,还有另一种好处,就是服用后在体内检查不出来任何药物的残留。 因此,给卫连祁请的大夫把完脉都说,他只是肝火太盛,导致气血逆流,身体承受不住,才会昏迷不醒。 南宫婉玉在卫连祁床前守了三日,视线一直盯着他的脸——让她疯狂痴迷的容颜。 她怎么能那么爱他,费尽心思都想得到他。可他却宁愿不要命,也不肯碰她。 他也没碰卫子衿,不是吗? 这也是她轻易放过卫子衿的原因。而且,只有留着卫子衿,她才能使他们离心,让卫连祁厌弃卫子衿,让卫子衿憎恨卫连祁…… 卫连祁的心里和身边,都只能有她南宫婉玉一人。 杜岩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南宫婉玉侧身,朝他道:“把药给本妃吧!” “是,王妃。”杜岩伸手将药递给南宫婉玉,然后规矩地站在一边。 南宫婉玉将药吹凉,用汤匙盛着药水往他嘴里喂,男人不肯张嘴,大半的药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用巾帕轻擦着他的嘴角。 他薄厚适中的唇瓣上,沾染了水渍,看得南宫婉玉喉咙有些发干,她抿了抿嘴角,“杜岩,你先出去,这里有本妃守着,有事会叫你。” “王妃……”杜岩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欲言又止。 “怎么?觉得本妃还能害了王爷不成?”她眼角带笑,语气却透着冷意。 “属下没这样想。” “那还不退下!”语气愈发强势。 “是。” 杜岩离开,房内只剩南宫婉玉和卫连祁两人,她喝了一大口药,含在嘴里,准备口对口喂给卫连祁——他现在还在昏迷,应该不会知道她曾有心亵渎过他吧? 她怀揣着一颗膜拜他的心,深爱他的心,凑过去贴他的唇…… 床上的男人倏地睁开了阴鸷的凤眸,手臂一甩直接将南宫婉玉打下了床榻,得亏他身子虚弱,这一巴掌才没要她的命。 “这就是你作为本王王妃、名门闺秀,大家之女,该有的德性?本王怎么觉得,你比青楼里的女支\女还要孟\浪!” 第八十八章 他说,他本想留给她一个孩子…… “这就是你作为本王王妃、名门闺秀该有的德性?本王怎么觉得,你比青楼里的女支\女还要孟\浪!”卫连祁的话不带半分感情,冷漠至极,像一把尖锐的大刀,插进南宫婉玉的心。 “你竟然还给本王下药,真是让本王对你刮目相看了!”他讥讽道,丝毫不给她留情面,“南宫丞相的话本王觉得在理,本想留给你一个孩子,可如今看来,你这女人根本就不配为人母!” 闻言,南宫婉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苍白的唇打着哆嗦,他说,他本想留给她一个孩子…… 就因为她给他下了药,他才改变了主意?! 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南宫婉玉慌乱地从地上爬到床前,双手抠着床板,低颤着急忙道:“爷,不是的,不是……妾身没给你下药,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已经是爷的正妻了,而且……而且,爷又没有立侧妃或者妾室…… 妾身没有道理要给爷下药啊! 爷,你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怎么会害爷呢!”她双眸含泪,哭地楚楚可怜,声音哽咽,再加上那张美艳的脸,柔柔弱弱的模样,让人心疼,忍不住搂进怀里怜惜。 但她这副模样落在卫连祁眼里,只会让他觉得厌恶,他清楚地记得,身体里的那团谷欠火,将他烧灼地浑身发疼,理智一再崩溃。正常的情谷欠,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没被下药! 他脸色沉地厉害,周身透着凌厉愤怒的气息,朝南宫婉玉冷嗤道:“本王的身体,有没有中药本王会不清楚? 你嫁进义安王府之前,本王给你说过什么话,你该记得! 你明知道本王对你无情,也有可能不会碰你,还执意嫁过来,本王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谁知……” “不,不,不是的……”她急忙打断卫连祁的话,泪水流了满面,她看着他,嘴唇重重地抖着,声音发颤,“爷,妾身是真的爱你,为爷做什么都愿意,妾身心甘情愿当爷的一步棋子,只要爷肯留妾身在身边,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这件事肯定有蹊跷,真的不是妾身做的,请爷给妾身点时间,妾身一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本王给你时间,若你真能证明你与此事无关,本王不介意给你个孩子。若你不能证明……” “妾身一定能证明,一定能!”南宫婉玉急切地保证,眼底泛起亮光。 “出去!” “是,爷好好休息,妾身告退。”南宫婉玉从地上起身离开,衣服染了脏污,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花了,狼狈不堪,但她却勾唇笑了,由心而笑。 只要她能证明清白,他就给她个孩子。 那她,就证明给他看! …… 南宫婉玉回到院子里,沐浴梳洗,除去一身狼狈。她坐在铜镜前,纤细的手指把玩着卫子衿上次遗留下来的珠钗。 视线盯着镜子里美艳的人儿,朝身后的竹青问道:“本妃让你调查卫子衿的身世,可有消息了?” 第八十九章 没……没有……血缘关系…… “回王妃,调查清楚了,她和王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件事,王府里很多人都知道,王爷也没有故意隐瞒过。 但外面的人,都以为她和王爷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毕竟,王爷待她那么好!”竹青回答道。 南宫婉玉一愣神,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沉甸甸地,压得她胸腔发闷,“她和爷……没……没有血缘关系……”她低声呢喃着,眼神空洞的双眼里,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还是惊惧。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是有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 这就看卫连祁愿不愿意了。 “是,奴婢还调查到,她不是赵国的人,她是西凉国的人。” 南宫婉玉握着珠钗的手指蓦地用了力,指尖有些泛白,她沉声道:“继续说。” “她本是西凉国护国将军梁辅的小女儿,当时,梁辅一家百余十口人被杀,只留下她一条血脉,之后,就被王爷抱回来,养在了身边,给了她一个清白身份。” “本妃记得,那时,西凉国和赵国交战,西凉国护国将军梁辅与王爷的父王卫良崇两人同为两国的主力,西凉国有梁辅撑着,赵国有卫良崇守着,只是……”说到这,南宫婉玉眼睛倏地眯起,透出危险的寒芒。 “只是,后来王爷的父王被赐了一道圣旨,义安王府的人除了王爷,都被杀了。”竹青接着南宫婉玉的话继续说道。 卫子衿是西凉国的人,卫连祁则是赵国的将领,于情于理,他也不该有妇人之仁,平白无故地救敌国的人——还是一个女娃! 甚至,将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疼宠了十几年。 但是从南宫婉玉的感觉来说,卫连祁是恨卫子衿的,他做的很多事,都在伤害她。 恨…… 哪里会有什么平白无故的恨! “难道当年义安王府的灭门惨案和西凉国护国将军梁辅有关系?”南宫婉玉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开了口,此话一出,她像是瞬间抓住了什么,激动地转身看向竹青,“有没有查出来,这两桩灭门案之间的联系?有没有?” 若他们真的是仇人,她还愁没办法让他们离心! 竹青缓缓摇了摇头,“义安王府家的灭门是被当今皇上赐了一道圣旨,至于……” 听到这个结果,南宫婉玉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至于什么?” “奴婢查到,王爷冲进西凉国腹地,就是要杀梁辅一家的,只是那些人是不是他杀的奴婢没查到,若真的是王爷杀的,是为了赵国还是私仇奴婢也不清楚……” 南宫婉玉用力咬了咬牙齿,眼眸阖上,接着再睁开,将手里的珠钗交给竹青,“帮本妃去办件事,利落一些,如果被人发现,你也就不用活了!” “是,奴婢遵命!” …… 卫子衿和卫连祁的事关乎两人的声名,南宫婉玉调查那件事一直都是暗中进行的,她查了几天,查来查去,到最后查到了卫子衿的身上。 得出的结果是,卫子衿花重金收买女巫元道婆给卫连祁下了巫蛊之术。 第九十章 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卫子衿被叫到了卫连祁的寝殿。 这是继那夜之后,她第一次见到卫连祁,他还是那副冷峻高贵的模样,他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身体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她很担心他,却不敢去看他。 她的舅母——南宫婉玉在旁边站着,卫子衿的视线落在卫连祁的脸上还没来得及表达思念就急匆匆地收了回来,“舅舅,舅母,你们叫子衿过来,是为了何事?” 卫连祁也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更瘦了,原本就单薄的身子,愈发纤弱,仿佛他轻轻一碰,她就会破碎掉。 “你认识她吗?”他深沉的嗓音传进卫子衿耳朵里,她下意识地抬头,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妇人跪在地上,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奇怪,她枯老的手腕上还戴着好几个铃铛…… 卫子衿摇了摇头,“不认识。”她语气肯定,她确实从没见过她。 “真不认识?”卫连祁再次开口。 卫子衿拧眉,心里泛起困惑,但还是老实答道:“我真的不认识她。” “可她为何说认识你呢?” “认识我?”卫子衿更疑惑了,侧头朝那老妇望去,对上一双浑浊的眸子,接着,老妇开了口,“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从未见过你,又怎会记得你!”卫子衿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语气蓦地冷了下来。 老妇从衣袖里拿出来一支珠钗,“姑娘,这可是你的东西?” 卫子衿接过来,根本不用细看,她的珠钗都是府里的师傅专门打造的,样式独一无二,“是我的,只不过丢掉很久了,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这是几个月前,姑娘来找我,求我为你作法,留下来的贴身物件,姑娘不会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吧?”她的声音苍老,眼皮松弛往下耷拉着,遮盖住上半边眼球,“当时姑娘还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对一个男子下巫蛊之术,让他只对你动情……” “你说谎!”卫子衿彻底明白过来,她这是被人陷害了! 即使这老妇并未说出她口中男子的姓名,她也知道是谁,是卫连祁。 她就说那夜的卫连祁和平常的时候不一样,原来,真的是有古怪。 “姑娘别那么激动。” “……”她都被人诬陷了,还不能反驳一句?! 老妇又拿出两样东西,“这是你当初写的你和那个男子的生辰八字,还有,这是带有你手指印的文书,当初我就告诉过你,给人下巫蛊之术,是要遭报应的,现在事情暴露,我也顾不得你了……” “你闭嘴!”卫子衿一把从她手上将东西夺过来,仔细一看,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她的,就连手指印也是她的。 她的指尖泛白,手腕轻微发抖,抬眸看向老妇,“到底是谁指使你来诬陷我的?!”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难免有些慌神。 那老妇尤其镇静,“姑娘,我说过了,是你的事迹败露,连累了我,而我只是自保。”她挪了挪身子,朝卫连祁磕头,“义安王,贱妇说的句句属实,她房里肯定还有两个扎着针,粘着生辰八字,用红线捆绑在一起的人偶,请义安王派人去搜。” “舅舅,你相信我,我没有!”她摇着头,内心无比慌乱,祈求卫连祁能给她一些信任。 她怎么会对他做这种事,她永远都不会伤害他的! “杜岩,派人去搜!”男人的话,坚定,不容置疑。 第九十一章 看出了她低劣的把戏 他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将她的脊梁骨生生压断,她五脏六腑疼得像被撕裂一般,腰腹重重收缩,疼得她蜷缩起身子。 他不信她! 甚至,连问都不问她…… 卫子衿的嘴唇苍白泛着青紫,如同得了重病的人一般。她一直被他宠着,在这义安王府,都把她当祖宗供着,她有些事做的不对,甚至,都没有人敢说一句她的不是。 她从来就没有被人这样冤枉过! 视线从卫连祁身上移向南宫婉玉,四目相对,卫子衿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藏着的浓烈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嘲笑她在卫连祁手里已经没有半分重量——他不问缘由,不问出处,就凭着那几件死物,信了那个老妇的话! 卫子衿依旧不死心地向他解释,“舅舅,我没有做过这件事,那珠钗很久之前就掉了,至于字迹,大可以伪造,还有,那个手印……那个手印可能是我……” “可能是你睡着的时候别人拿你的手指按的。”剩下的话,卫连祁替她说了,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他语气嘲讽,眼神凉薄,意思是,他已经看出了她低劣的把戏。 卫子衿嗓子哽着,再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的嘴还维持着刚才说话的姿势,身子发僵,他的话透过她的耳朵,凉进她的心里。 “那你再给本王解释解释,几个月前你房里少的那些金银珠宝去了什么地方?”卫连祁又道。 卫子衿眉心拧着,心里发酸。他这样问她,肯定是他在把她叫过来之前就已经把事情查过了,他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她,他信了那些所谓的证据。 把她叫过来也不是询问她,他早就给她定了罪,是让她过来认罪的。 “我不知道。”她从来都不关心那些东西。 这时,杜岩进来,手里拿着两个人偶——和那老妇元道婆口中说的一样,两个人偶被一根红线绑在一起,后面贴着两张纸条,分别写着她和卫连祁的生辰八字,卫连祁的那个人偶上,眉心还扎着针。 “东西在哪里找到的?”卫连祁朝杜岩问道。 “回爷的话,这东西被锁起来了,钥匙只有一把,在小姐手里,是属下砸开木箱才把东西拿出来的。” 卫连祁看向卫子衿,他面色沉静,嘴角紧绷着,“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说了他会信吗? 那人准备的如此充分,事事都想到了,没有半点疏漏。 她唯一能证明清白的方法,就是卫连祁愿意相信她,不在乎证据,不在乎别人的说辞,只相信她这个人。 养她那么大,他还不知道她的为人秉性吗? 而他的信任,却半点都不肯给她,甚至,还和外人,一起拿刀子戳她的心。 卫子衿沉默不语,一直冷静沉稳的卫连祁突然起身,手臂一摆,将桌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发出巨响。 她被吓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卫连祁带着愤怒和狠厉的声音,他道:“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九十二章 真当本王不敢动你么? 她? 卫连祁要打死她?! 卫子衿心尖重重颤抖,蓦地抬头,就看到卫连祁正用手指着那老妇。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元道婆? 元道婆对上卫连祁的视线,吓得浑身都软了,她不停地磕头,求饶道:“义安王,贱妇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做事,并没有想要谋害义安王心,而且,贱妇更加不知道她要害的人是义安王啊! 若贱妇知道,就算给贱妇再多的钱,贱妇也不会做出伤害义安王的事。” 她骤然把手抬起,指向卫子衿,愤恨道:“是她,是她要害义安王的,贱妇已经把她供出来了,义安王要杀的人是她! 求求义安王,看在贱妇将真正居心叵测之人供出来的份上,饶了愚昧无知的贱妇吧!”她的头用力碰撞地面,朝卫连祁求饶。 “怎么处置她,是本王的家事,至于你,知道的太多,也做的太多了。”他声音冷漠,没有半分温度,接着,他朝杜岩道:“没听见本王的话?把她拉出去,杖毙!” “是,爷!”杜岩朝两个侍卫使了个眼神,侍卫受意,反扣住元道婆的手臂就把她往外拖。 即使已经做好了没命的准备,真到这时候,人还是会忍不住害怕的,元道婆同样也控制不住自己,她本能地挣扎,视线不由地移向南宫婉玉,激动地吼叫道:“你们放开我,不能杀我,王……” 南宫婉玉五指收紧,眼睛轻眯了一下,急忙出声打断元道婆剩下的话,“你们快把拖出去,省得扰了爷的清静!” 元道婆的喉咙被勒住,再发不出声音,她双眼瞪大,双腿剧烈瞪着,最后还是被侍卫给拖了出去。 见状,南宫婉玉暗暗舒了口气,紧绷的心弦缓缓放松,她站直身体,等着看卫连祁会如何处置卫子衿。 卫子衿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卫连祁会这样做,她以为他要惩治的人是她。 他说,这是他的家事,就说明她还是他的亲人…… 是不是……是不是他也是有点相信她的? 卫子衿的心底猛然泛出浓重的欣喜,晦涩暗淡的双眸中有一抹亮光闪过,她小心翼翼地想着,还没把思绪整理好,就听到卫连祁道:“把小姐关进大牢,等她反省清楚自己做的错事,再放她出来!” 直到手腕被扣住,卫子衿才从他的这句话里回过神来,不过一瞬,心底的喜悦瞬间散尽,她像被抽了灵魂,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侍卫将她押走。 原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苍白而又苦涩的笑意,眼眶泛红,里面蓄满泪水,稍微动了一下眼皮,豆大的泪珠就不收控制地往下掉。 他还是不相信她。 房间里只剩下南宫婉玉和卫连祁两人,卫连祁一直没有开口,导致气氛有些低沉,她看得出来,他并不高兴。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他也该实现承诺——给她一个孩子。 小心掩藏起内心的激动,她抿着唇,调整好情绪,迈步向前准备去安慰他两句,当个合格的妻子。 “砰”地一声,卫连祁抬脚猛力将眼前的木椅踢了出去,刚好砸在南宫婉玉的小腿骨上,疼得她脸色煞白,尖叫一声,冷汗立马就开始往外冒,她没站稳,身子又狠狠撞在了桌楞上,疼得她浑身打哆嗦,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真以为本王看不明白你的把戏?!三番两次把本王当傻子愚弄,真当本王不敢动你么?!” 第九十三章 她做的事,他都知道了! “你真以为本王看不明白你的把戏?!三番两次把本王当傻子愚弄,真当本王不敢动你么?!”他咬牙说道,带着浓重的愤怒。 “你派杀手,故意让人用软鞭打她,留不下痕迹,却入骨的疼,还在鞭子上抹药,又好心给她送药,两药药性相冲,使她肌肤溃烂出血,导致她满身都是伤痕。 你为她准备衣服,诱导她在为苏若卿接风洗尘的夜宴上穿,你明知道她衣服上的盘扣是松的,甚至还把此事告诉了你的表姐,也就是当今皇后——上官倾城。逼她在夜宴上跳舞,想使她衣服破裂,当着文武百官,京都贵胄的面,毁她清白。 你觉得本王不碰你,就想用南宫丞相对本王施压,为此不惜用苦肉计,博取本王的同情,另一方面,还给本王下药,逼本王碰你!如今,眼看事迹败露,又准备把事情全推到她的身上。 这一件件,一桩桩,可都是你所为?嗯?本王的王妃!”他往前迈了一步,靠她更近了些。 以前,南宫婉玉就想着,她要离他更近一些,靠他更近一些,最好能与他比肩,看同样的风景,嗅同样的味道。 可此刻,她身体比她的内心要理智,半点疼她都感觉不到了,用手撑着身体往后挪,小腿疼到麻木,半分都使不上力气。 她怎么能低估了他呢! 又怎么能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连她这些手段都看不出,又怎么能在皇上的手下活那么多年,还生生被他在暗地里挖去大半的权势。 “拿鞭子!”卫连祁再次开了口,门外的杜岩听见声音,立马去做。 南宫婉玉美眸瞪大,手指用力扣着地面,她眼底尽是惊诧和无措。她最喜欢的是他的这张脸,不管什么时候,怎么看,都能让她满心欢喜,可此刻,她怕极了。 卫连祁这副狠恶的模样,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厉,狰狞冷血,无情无心,下一瞬,就可能会拧断她的脖子。 她嗓子一直被堵着发不出声音,她真是怕极了,强迫自已开口,“爷,你不……”她剧烈摇着头,内心的情绪将她冲击地几近发疯。 他都知道了,她做的事,他都知道了! 她千辛万苦地维持她在他心里的形象,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大方,温婉贤淑,最终,所有的一切,全都毁了。 鞭子递到卫连祁的手中,门再次被关上。南宫婉玉突然觉得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任何的光亮。 “啪”地一声,重重的一鞭子落在南宫婉玉的身上,“本王跟你说过,本王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接着,他又开了口,“放心,这软鞭是用牛筋所制,打在身上不会留下痕迹的,旁人也不会发现,对不对?” 南宫婉玉疼得浑身是汗,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每一寸皮肉都被利刃割开,洒上盐水,这种疼,真的不亚于万箭穿心。 第九十四章 她竟然没死…… “你派人打她,让她疼,这都是你应得的!”他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如寒冬腊月的冰一样。 南宫婉玉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呵,卫子衿的痛,不都是他卫连祁给的么? 一向果断的他,竟然也会这般糊涂,连事实都看不清楚? 还是说,他不敢认? 她终于,找到了他的软肋…… 在她彻底昏死之前,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本王不动你,确实是看在南宫家的势力上,但不代表,本王会怕了南宫家,至于你,就算死了,本王一句因病暴毙就能搪塞过去……” “此事作罢,本王饶你一命,若这件事被别人知道,给本王下药的人是你,对你也最为不利,身为义安王妃,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还记得,那夜对卫子衿所做的事。 …… 西凉国吃了一场败仗,心有不甘。毕竟这么多年,无论是西凉国的财力还是兵力,都比赵国要强。 而且,西凉国七皇子冷颜回最新研制出一批武器,杀伤力很大。西凉国蠢蠢欲动,意欲再次挑起战争。 卫连煜得到消息,便派卫连祁前去打探虚实。 将卫子衿关进牢房里的第二日,卫连祁就动身离开了。卫连祁封锁了义安王府,没让任何的消息传出去。 南宫婉玉在床上高烧昏迷了几天,直到第八日才真正清醒过来,她扯了扯嘴角,她竟然没死…… 昏迷前的事情一点点涌进脑海。卫连祁既然已经看出了她使的手段,知道卫子衿是被冤枉的,还是把她关进了大牢。 只能说,他还真的是恨卫子衿呢! 想到这南宫婉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王妃,你怎么样了?奴婢去叫大夫……”竹青看到南宫婉玉刚睁开眼就开始发笑,瘆得她脊背一阵发寒。 南宫婉玉身上的伤医治的及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撑起身子,抬手给了竹青一记耳光,啐道:“没用的东西!” 竹青被打得发懵,甚至连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但她还是急忙跪下,“奴婢有错,请王妃责罚,还请王妃爱惜身子。” 南宫婉玉没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简单听她讲了讲这几日发生的事,也知道卫连祁已经离府了。 “王妃,你病的那么重,需不需要奴婢派人通知丞相大人,让他过来看看王妃?”竹青不知道那日在卫连祁寝殿里发生了什么,她的主子——南宫婉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卫连祁说她得了急症,但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和义安王有关,又不敢明目张胆地问南宫婉玉,只得旁敲侧击看她需不需要南宫丞相的帮助。 “不用,不过是点小病,用不着惊动父亲大人。”她清楚卫连祁为何会饶她一命,她也该识趣,不该做的事,尽量少做,“你去帮本妃准备些清淡的饭食,两份,都过了那么久了,本妃也该尽尽舅母的本分,去看看那位被关在牢房里的……外甥女!”后三个字,她咬的很重。 第九十五章 你不会怕我下毒吧? 义安王府的大牢靠着后山,寒气很重,牢房里的地面上,积了一层水。 卫子衿坐在牢房里的木床上,双腿弯曲着,手臂环着双膝,这几日,她几乎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除了饿得受不了,困得撑不住,她才会勉强吞咽一些食物,休息一会儿。 黑暗的牢房里难得闪过一抹光亮,火光由远及近,亮了她的眼。 她心尖一动,赤着脚跑下床,踩在冰凉的水里,刺骨的寒意遮不住她内心激动的情绪,双手扣住牢门上的木柱,她挤着头往外看。 她嗓子疼得厉害,唇瓣干裂出血,她哑着嗓音,情不自禁地出声,“舅……舅舅,是……”你吗?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一张明媚带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卫子衿眼底的光亮瞬间散尽,变得无比地暗淡,双手无力地低垂下来,呆滞地往后退了几步,再次坐回破烂的木床上,她低垂下眼帘,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感觉不到。 “把牢房门打开。”南宫婉玉的声音响起。 “是,王妃!”牢房的守卫立马执行命令。 卫连祁和卫子衿的事见不得人,旁人自然也不知道南宫婉玉的恶行,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尽享荣华、令人艳羡的义安王妃。 她将竹青手里的食盒接过来,然后,摆了摆手,朱唇轻启,“你们都下去。” “是,王妃。” 美艳的眸斜睨着牢房,“爷还真是狠得下心,竟把你关在这种地方。”南宫婉玉就站在牢门前,她外面穿了一件玫红色的斗篷,上面绣着一株红梅,有的包着骨朵,有的傲然绽放,吐露出嫩黄的蕊,袖口处缝着白色的兔绒毛,她的脚上穿着勾金的高底鞋,一双素手提着竹编的食盒—— 这样的她,与这牢房格格不入,和穿着一身脏污囚服的卫子衿产生鲜明的对比。 南宫婉玉,赢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光鲜亮丽的衣服包裹着的身躯,是怎样的破败不堪、伤痕累累。 她抬脚踏进牢房,鞋子沾了泥污,脸上立马露出嫌恶的神色,就连语气都透着厌弃,“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你从小到大都被宠着,肯定没受过这种苦吧?他把你捧得那么高,突然将你摔下来,是不是格外地痛,痛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 卫子衿只是不想和她说话,但她说的话,她听得可是一清二楚。 闻言,她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子,靠着牢房墙壁的脊背绷得直直地,浑身的血色一瞬间褪尽,她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指尖深陷进手心的皮肉里,她强迫自已一定要冷静,不能着了南宫婉玉的道。 但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卫连祁当初那么疼她,宠她,一点苦不舍得让她吃,一点罪不舍得让她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她从高处狠狠地摔下来吗? 都说,天堂和地狱的反差才是最大的…… 捧得越高,摔得才越惨! 卫子衿的心脏剧烈收缩,胸腔像被巨石压着,闷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南宫婉玉笑了笑,“你看我,都忘了过来做什么了。”她边说,边用手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饭菜放在木床的一角,将一碗肉粥递到卫子衿面前,还用嘴给她吹了吹,“呐,快吃吧!” 卫子衿抬眸看她,眼神发怔。 “你不会是怕我下毒吧?” 第九十六章 是本妃又如何?! “你不会是怕本妃下毒吧?”南宫婉玉纤细的手指捏着汤匙,轻轻地搅动着,瓷碗上泛起白雾。 卫子衿依旧盯着她,沉默不语,视线像是要穿透她身体看清她的内心。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妃,本妃是你的舅母。”南宫婉玉张嘴喝了一口粥,细细地咀嚼着,“放心,本妃没那么愚蠢,再说,你现在这副模样,又何须本妃费尽心思出手对付你? 若爷对你有情,或许,本妃还会妒恨你半分,但你看看现在的你,狼狈得比大街上的乞丐还要可怜,身上瘦得一点肉都没有,除非爷眼瞎了,才会对你做些什么。”她冷嗤一声,眉梢带着不屑的笑意。 她和卫子衿年岁虽差了不少,但心性都还是个孩子,只是她是被南宫植宠大的,而卫子衿是被卫连祁——她南宫婉玉心爱的男人疼大的。 表面上她是卫子衿的舅母,她的长辈,实际上,她从爱上卫连祁开始,就对卫子衿生了敌意。 她妒忌卫连祁对卫子衿的好,她记恨卫子衿存在。 但她是他外甥女,是他最后的亲人,她只能忍着,可事实却是…… “是你诬陷我,让那个老妇陷害我对不对?”一直未开口的卫子衿,突然出声。 南宫婉玉侧首看她,眼眸含笑,将肉粥递到她面前,“将它吃了,本妃就告诉你。” 刚才这粥南宫婉玉也吃了,肯定是没毒的,但不知为什么,她用能从南宫婉玉眼里看出异样的光,她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将手握拳,不去接南宫婉玉手里的碗。 “即使你不回答,我也知道,就是你陷害的我。”卫子衿的眼睛很清澈,愤怒和恨能清楚看出来。 南宫婉玉又笑了,笑出了声,“本妃也不怕告诉你,就是本妃买通人陷害你的,还打昏了你的侍女,给你下了迷药,将东西放在你房里,用你的手指按了指印,临摹了你的笔迹……” “你……果然是你!”卫子衿被她气得身子发抖,肩膀耸起。 “是本妃又如何?!”她嘴角挽起猖狂,“其实,爷他早就知道是本妃陷害的你了,只是……” 她靠近卫子衿,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只是,他并没有怪我,更没有责备我,甚至,还把你关进了这里,你说?他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卫子衿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狠狠撞击着她每一寸筋骨皮肉,喉咙里涌出一口腥甜,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她紧咬着牙关,死死地盯着南宫婉玉那张美艳含笑的脸。 她不相信,不相信卫连祁会这样对她! “你不相信?”南宫婉玉又道:“你都能看出来是我耍的心机,以爷的心智,能被我蒙混吗?” 看着卫子衿一脸痛苦的表情,南宫婉玉心里就觉得舒爽,她漫不经心地用汤匙盛满粥,递到卫子衿嘴边,“把它吃了,本妃就继续帮你保守那个秘密……” 卫子衿被她捏住了命脉,只得张嘴,将粥喝掉。 南宫婉玉语气淡淡的,“怎么样,用你婢女的肉熬的粥,好不好喝?” 第九十七章 我要见……舅……舅,告诉他,我……我错了 卫子衿口里的粥刚吞咽下去,就听了到南宫婉玉的话,脑袋里有东西炸裂开,倏地一片空白,她的意识还未清楚,身体出于本能就弯下腰开始呕吐。 她将两指伸进喉咙里,不停地催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她还是能感觉到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脾胃瞬时扭作一团,腹部猛烈收缩,尖锐的疼,让她难以站直身体,佝偻着腰,一只手用力捂着肚子,她大汗淋漓,衣衫浸透。 南宫婉玉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欣赏她此刻难受至极的痛苦表情。她要把卫连祁带给她的痛,千倍百倍地报复在卫子衿身上。 “看这样子,本妃做的粥很不合你的胃口啊!”她说着,将粥全部倒到地上。 卫子衿脸色惨白,满头都是汗珠,她艰难地抓住南宫婉玉的衣衫,指尖颤抖,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那股恶心难受的感觉,像是要把她整个给撕裂。 南宫婉玉捏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扯开,往后一推,卫子衿摔倒在地,身体蜷缩着。 “你大逆不道,对自己的舅舅动情,这种不知廉耻的事都能做出来,本妃所做的,可不及你。”她眼底难藏狠毒,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 南宫婉玉转身离开,却被卫子衿一把抓住了脚腕,后槽牙都快被卫子衿咬碎了,她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挤,“你把……玲……香怎么了?你……杀了……她?” 南宫婉玉猛力甩脚,挣开卫子衿的手,她俯下身,拍了拍卫子衿的脸颊,“想知道?” 她语气一顿,又继续道:“等你能出得了这个牢房再说吧!” 南宫婉玉的背影变成重叠的两个,卫子衿身上的力气不断地被抽离,头脑沉重地厉害,双眼有些泛浑,腹部依旧剧烈地紧缩,一下比一下重,疼痛像滔天巨浪一样,将她整个淹没。 牢房门被南宫婉玉亲手锁上,重锁碰撞木门,发出“哐当”的声响。 她艰难地爬到牢门旁,用手抓住铁链往木门上敲,“来人!来人!快来人……”她不停地嘶吼着,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快来人,我要见舅舅,来人……” “别喊了,爷不会见你的!”守牢侍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牢门口的侍卫被南宫婉玉支走,没人看得见她此刻是一副怎样的狼狈模样。 卫子衿不肯死心,卫连祁不是说过,只要她反省清楚,肯认错,就放她出去吗?! 为什么不见她? 为什么不见?! “来……人,我要见舅……舅,告诉他,我……我错……了……来人……”她虚弱到握不住牢门上的铁链,头靠在牢门的木柱上,她干裂的唇瓣微张,轻若蚊蝇般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来。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肚子的疼越来越强烈。 他说的,只要她反省清楚,就放她出来的…… “舅舅……放我……离开这……里……”她双眼半阖,有温热的泪从眼角流下…… 第九十八章 好了,没事了…… 苏若卿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书信,说是卫子衿被关进了义安王府的大牢。由于卫连祁封锁了消息,再加上他以前待卫子衿那么好,所以,才开始的时候,苏若卿并没有相信。 但他还是怕有个万一,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便准备去义安王府去看看,只有她安然无恙,他才放心得下。 上次卫连祁将他打伤,两家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他的父王城阳王曾和卫连祁谈过此事,也要求卫连祁给他一个交代。 卫连祁的神情始终都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说只是寻常切磋,失手误伤是很正常的事。 再加上苏若卿极力劝说城阳王,表示不想和卫子衿解除婚约,城阳王无可奈何,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卫连祁去了西凉国,义安王府被重兵把守着,他求见卫子衿,守门的侍卫直接就把他挡在了门外。这番情况,让他更加确信卫子衿出了事。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南宫婉玉刚好从门内出来,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拦住了南宫婉玉的去路,“义安王妃,能不能让我见见子衿?”他开门见山,根本顾不上客套礼节。 “苏世子找子衿可是有要事?”南宫婉玉面色平静,一如既往地温婉大方,只是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不小的波动——卫子衿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让那么好的两个男人都护着她吗?! 苏若卿立即答道:“有,我找她有要事,义安王妃,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可惜了,苏世子来得不是时候,子衿她出去了。那丫头离开也没告诉我,她去了什么地方。不如,苏世子将事先告诉我,等她回来,我替你转告给她,如何?” 苏若卿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是担心卫子衿,他没给南宫婉玉反应的时间,就转身冲进了义安王府,守门的侍卫见有人闯入,立马追了上去。 奈何苏若卿的轻功太好,稍微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侍卫首领怕在王府出事,随即集结侍卫,将整个王府完全包围住,又调了几百个人在王府搜寻。 苏若卿抓了一个人,逼问出了他大牢在什么地方。大牢守卫很多,他一个人硬闯根本没有半点胜算,于是,他拿出了城阳王府的令牌,给大牢的守卫看,“本公子是城阳王之子,要进去看本公子的未婚妻,是你们王妃应允过的。” 守卫也没怎么为难他,简单问了几句就带着苏若卿进了牢房。 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卫子衿时,他鼻子泛酸,逼得眼眶都红了,“还不快点把牢门打开,若她出事,你们有几颗脑袋可以砍!”他声音喑哑,朝守卫怒吼道。 守卫也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毕竟是义安王府的主子,他不免有些害怕,急忙把牢门打开。 苏若卿的眼底尽是疼惜,动作轻柔地将她冰凉的身子抱起来,可能是真的是太痛苦了,昏迷中的她忍不住拧着眉痛苦地呻吟了两声。 “好了,好了,没事了……”他声音轻柔地安抚着他,脚步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极速地往外走。 刚出牢房,他就看到卫连祁和南宫婉玉一同过来,卫连祁身上的衣服还未换,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显然是刚赶回来,两人的身后,有上千人马。 第九十九章 把她,交给本王! 卫子衿阖着眼被苏若卿抱在怀里,此刻的她,安静地不像话,犹如一个毫无生机的布偶。 原本白净的小脸无比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原本粉嫩的唇瓣,干裂起皮,失去了它的美感,原本乌黑发亮的发,变得尤其糟乱,混着泥污藏着干草…… 她身上的囚服很脏,甚至还被污水打湿,初春的天,依旧冷得让人发颤,可昏迷的她,却感受不到了。 卫连祁眼瞳一阵紧缩,强行将视线从卫子衿身上收回来,稍微抬头,看向苏若卿,“苏世子,今日怎么这么有雅兴,强闯本王的王府不算,还硬闯义安王府的大牢。”他的语气冷厉,神情晦暗。 卫子衿的身体冰凉,即使隔着布料,苏若卿都能感受得到,冷意浸透他的血液骨髓,却让他升腾起一腔怒火,“她是你的外甥女,究竟是犯了怎么样的滔天大罪,需要你这样对待她?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苏若卿双眸通红,像泡在血水一样,头上的青筋凸起,温润的脸,满是愤怒。 卫连祁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复杂难懂,轻薄地吐出几个字,“犯了错,就该受惩罚。” “她是你的亲人,不管犯了什么错,你都该守着她!护着她!包容她!不让她受苦!站在她那一边! 而不是,将她丢进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将她折磨成这副模样!”他语气异常激动,抱着卫子衿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她很瘦,显得他的怀抱特别空,抱着她还有些硌手,仿佛,他再稍微用一丁点力气,就能将她折断,“既然义安王不相信她,我相信她!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愿意守着她,护着她,尽我所能不让她受苦,无论何时都站在她身旁! 子衿生性纯良,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事,即使她做错事,也是被别人逼的,身不由己,并非她的本意,在我眼里,她依旧善良单纯。 看在她是你外甥女的份上,饶她一条性命吧! 她现在身子太虚弱,需要立马看大夫。若义安王实在觉得她罪不可赦,等她安然无恙,我会回来替她继续受过。” 苏若卿说完,就抬腿迈大步往外走。卫连祁身后有很多侍卫,将大牢门口堵的水泄不通,卫连祁不发话,他们不会放苏若卿离开。 “义安王?”苏若卿与卫连祁并肩,两人同样高大,脊背都挺得板直,他侧首看向卫连祁,眼中尽是祈求,他不敢多耽搁一刻,生怕卫子衿会支撑不住出现意外,“求义安王放我们离开!” 卫连祁嘴角紧紧绷着,下颚骨极其僵硬,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卫子衿的垂落着的一只手的手腕,极其纤细,薄薄的一层皮包着骨头。几日不见,她竟瘦了那么多! “杜岩,去把大夫叫来。”卫连祁朝杜岩吩咐道,接着向苏若卿伸出手,语气强硬,透着坚定,“把她,交给本王!” 两人视线相对,霎时,风起云涌…… 第一百章 以后她就是我的妻子 这一幕,似曾相识。 卫连祁不止一次将卫子衿从他手里要过去。他顾及着卫连祁是她的亲人,是她的长辈,还顾及着她的名声,想着他只是她的未婚夫,便把卫子衿交给了他。 可这次…… 苏若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他转过身子,和卫连祁面对面站着,紧盯着他阴鸷的眸,一字一句道:“你将她关进大牢,让她吃那么多苦,受那么重的伤,我不会再把她交给你了! 我是她未婚夫,以后她就是我的妻子,我会守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卫连祁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冷漠的淡笑,“苏世子怕是忘了一点,卫子衿随本王姓卫,她是本王王府的人,本王有权决定她嫁给谁,就算你现在是她的未婚夫,只要本王一句话,你和她之间的婚约,就可作废!” 他声音不大,却足够苏若卿和南宫婉玉都听得清楚。 “你……”苏若卿脸上的愤怒愈发浓烈,但卫连祁的话确实没错,是他把卫子衿养大的,她的婚姻大事,理应由他做主。 苏若卿抱着卫子衿的手不断收紧,以他最本能的动作表达他的情绪和想法。 他不想再放手了,每次都因为卫连祁,惹得卫子衿伤痕累累。 一旁的南宫婉玉攥紧了手,她怕苏若卿会出言顶撞卫连祁,将他激怒,直接毁了两人之间的婚事。但她又能感觉到卫连祁周身散发出的强大和冷沉阴厉的气息,更怕自己开口也会惹他不快。 就在南宫婉玉纠结要不要开口的时候,苏若卿怀里的卫子衿突然有了动静,她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很快又再次合上。 苏若卿眼底泛起浓重的欣喜,刚才他看到她醒了,她还看了他一眼,“子衿,子衿你醒醒……”他轻轻晃动她,沉声叫喊她。 卫子衿的脸蛋在他胸口处蹭了蹭,动作亲昵,充满了依赖和喜欢,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领,再次沉沉睡去。 她这副模样,如同一支柔软的羽毛扫过他的心尖,引得他心脏重重地战栗,一股异样的情绪瞬间溢满他的全身,让他的眉眼变得愈发温润,嘴角都情不自禁地扬起——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得到了心爱之人的回应。 卫连祁眸色深沉,双眼微眯,视线落在苏若卿的嘴角和他衣领处的那只手上。 “她都快死了,你还笑得出来,本王还以为你有多爱她,也不过如此!”卫连祁直接伸手去苏若卿怀里夺人,“本王带她去看大夫,至于苏世子,就留在大牢里继续替她受……”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顿下了,因为卫子衿死死地抓着苏若卿的衣领,怎么都不肯松手,仿佛只要她稍微松开一点,她就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她的身子被卫连祁抱在怀里,手却粘连在了苏若卿身上,如同,她本就是他身上的一块肉,想要将分开,就必须用利刃切开,剔骨见血。 卫连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狠厉愤怒的气息从他身上逼出来,他黑沉的眸,盯着那只手,要把它折断。 她就那么不想和苏若卿分开?! 即使昏迷了,还抓着他的衣领不肯放! 卫子衿力气和卫连祁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换做平时,她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可这次,卫连祁将她的手指都掰红了,都未能撼动她分毫。 心中涌起怒火,如巨浪翻滚,撞得他胸腔发疼,他狠狠地将卫子衿扔回苏若卿的怀里,咬牙道:“带着她滚!” 第一百零一章 再迎一房侧妃? 苏若卿稳稳地接住卫子衿,此时的她是那么的脆弱,他怕伤到她,抱着她的力道愈发地轻柔。 卫连祁都开了口,阻挡苏若卿的侍卫自然也就让开了路。苏若卿以最快的速度,将卫子衿带离了这个地方。 “爷……”南宫婉玉看着眼前的男人,忍不住出声唤他。 卫连祁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站了好久——他面朝苏若卿离开的方向,视线发怔,望着虚空。 俊朗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不过几日,他瘦了一圈,也憔悴了好多,眼底泛着淡淡青黑,玄色的衣衫上沾染了风霜的味道。 南宫婉玉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如同战败的狼王一样,头颅依旧高高昂起,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落寞。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刺到,泛起密密的疼,但在疼痛中,南宫婉玉还感受到了一抹报复的快\感。她哪里比不上卫子衿,为何卫连祁不肯多看她一眼,还为了卫子衿,将她抽打致昏迷。 “爷,这里太晦气,我们先回去吧?”南宫婉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卫连祁直接甩开她的手,侧首冷睨南宫婉玉一眼,语气更是淡漠,“若被本王查出来,她变成那副模样与你有关,本王饶不了你!” 南宫婉玉的指尖蓦地僵住,脸色铁青,眼底尽是悲痛,语气饱含委屈,“爷……你不能什么事都怀疑妾身……妾身已经知道错了……况且,是爷将子衿关到牢里,她才变成那副模样的……” 卫连祁眸色渐深,手紧握成拳,被她的话刺得眉心拧起,这时,杜岩带着大夫急匆匆过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卫子衿和苏若卿的身影,他面露疑色,向卫连祁道:“爷,属下把大夫带来了,小姐呢?” 胸膛愈发闷沉,双眼骤然收缩,卫连祁倏地抬脚往大夫的药箱上踹了一脚,“哗啦”一声,木制的药箱被踢烂,大夫被强大的劲道带得身体踉跄了两步,里面的药散了一地。 “管她作甚,死了才好呢!”他冷嗤道,“跟本王进宫!” 他一回来,卫连煜就派人接他进宫,也不知为何,刚入京都城门,他的心绪就躁动得厉害,迫切地想回府中看一看。 结果…… 就撞上这样一出郎有情、妾有意,为爱至死不悔的大戏! 还真是感人肺腑! 皇宫,御书房。 卫连祁将得到的消息和西凉国此时的状况简单跟卫连煜说了一番。西凉国想要再次开战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西凉国确实在暗中训练军队。 “关于西凉国意欲再次挑起战争一事,皇从父弟可有什么见解?”卫连煜端坐在桌案前,朝卫连祁问道。 “臣以为,皇上也应派人操练军马,以备不时之需。” 卫连煜挑眉,一副了然的模样,他再次将视线落在卫连祁身上,却换了另一个话题,“七皇叔一脉只留你一人,如今,你也快三十岁了,膝下却无子嗣。你身为义安王,可不能只有一个王妃,有没有想过,再迎一房侧妃?” 第一百零二章 缺的,就是软肋。 七皇叔一脉只留你一人…… 义安王府的三百七十八口人,是被他——卫连煜一道圣旨,给残忍地杀害的。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有为卫连煜尽忠,誓死保卫赵国的他的父王,还有他温柔大方,和善待人的母妃,其中,不乏老人和孩子,他记得尤其清楚的,是依依的死相—— 她死之前穿着一身素衣,她死之后,身下一片鲜红,整个人如同泡在血水里,她双目瞪得极大,面露痛苦之色,舌头被人拔掉,手臂和脸颊被割开了长长的口子,嫩红的肉往外翻着,平时,她最爱臭美的…… 她还是个孩子,很多事都还不懂,又做错了什么?! 可卫连煜这个杀人的刽子手,在谈及此事时,却表现地如此镇静,仿佛当年那桩惨案,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甚至,还能在他面前平心静气地说,七皇叔一脉只留你一人。 隐忍能力极强的卫连祁,听到这句话时,高大的身躯也不由地轻微地晃了两下,浑身的皮肉紧紧绷起,眼底泛起猩红,他尽力压制着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怒意,忍到身上的筋骨泛起碎裂的疼。 没等卫连祁开口,卫连煜又出了声,“杜思的女儿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你若有意,朕倒是乐意在中间牵根红线。” 闻言,卫连祁心底冷笑一声,眼底染上一抹阴森。杜思是辅政大臣,一直以来都是卫连煜的心腹,他与丞相南宫植两人从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是死对头,两人意见相左,压根就没有一件事,是他们两人同时看法一致的。 这两人的女儿若是都进了义安王府,即使不拼个你死我活,也得闹得他鸡犬不宁。 “臣习惯了一个人,喜欢清净,暂时没有迎侧妃的想法,多谢皇上好意。”卫连祁道。 卫连煜长长叹一口气,从座椅上起身,整理着衣衫走到卫连祁跟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可能是朕老了,生怕什么时候就不在了,愈发想着你们这几个兄弟,实在放心不下。 当初,你可是和朕最亲近的,小的时候经常跟在朕身后转,什么好玩的都扯着朕一起……”他的视线落在窗外,像回忆到了什么美好的事,脸容平静。 他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扎在卫连祁的心上,“是皇上仁德,才会念及旧情,皇上正值壮年,定能长命百岁。” “活再久,最后也不过一把枯骨。”话语里难得带了分无可奈何,他转过身,“你府中养的那位丫头,什么时候和苏家世子成婚?” 卫连祁沉默了片刻,双眸缩了缩,才道:“她还小,晚几年再说吧!” “舍不得?”卫连煜对上卫连祁的凤眸,试图看透他的内心。 卫连祁这样的人,缺的,就是软肋。 当年,若料想到卫连祁能冲出重围活下来,他一定会给他留个亲人——用来控制他。总好过,他只身一人,连个子嗣都没有,怎么都威胁不到他。 不过,点兵之时卫连祁的所作所为,让他察觉到了端倪,卫连祁对卫子衿的感情…… 卫连祁面无表情,冷笑道:“皇上真会说笑,臣为何会把她养大,皇上比臣更清楚吧?臣舍不得谁,也不会舍不得她!” “因为依依那丫头?” 第一百零三章 一声接着一声…… “因为依依那丫头?”他向卫连祁问道。 卫连煜漫不经心地提起这个名字,却让卫连祁的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积压在深处的强烈的情绪,被打开一个缺口,倏地涌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他曾不止一次地想把那一幕从他脑海中抹去,却怎么都忘不掉。 连祁哥哥,谁伤害了依依,你一定要帮依依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卫连祁将视线调开,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将那股凶猛的异样的感觉压下去,他嗓音染了抹喑哑,低沉道:“依依是依依,卫子衿是卫子衿,她们如同天上云和地里泥一样,没有任何可比性! 臣把她养大,只是因为她是梁辅的女儿,是臣的仇人。给她宠爱,不过是让她先尝够甜的滋味,将她捧高,才能把她重重地摔下,给她致命的一击。” 卫连煜一直盯着卫连祁,将他的所有情绪和表情尽收眼底,他心里的恨,满得溢出来,藏都藏不住。 “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当年那件事。” 卫连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那三百七十八条人命,总得有人偿还,不是吗?” 他把这句话,在心里又深深沉沉地默念了一遍。 …… 苏若卿带着卫子衿回了城阳王府,立马命人叫来大夫给她医治。 她的手一直抓着他的衣领,紧紧地攥住。这一点,让苏若卿心里无比地满足。 他将她抱在怀里,修长手指动作轻柔地理着她糟乱的发,不会弄疼她,“她怎么样?有没有性命危险?”苏若卿朝大夫问道,语透着担忧。 “世子放心,这位姑娘只是思虑过多,导致心肝郁结,再加上没好好饮食休息,又受到大的刺激,一时承受不住,才会陷入深度昏厥的。”大夫答道。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苏若卿看着卫子衿苍白的小脸,眉心拧起。 “在下给她开两副药,等明日就能醒来。” “快去!” 她身上的衣服又湿又脏,肯定很不舒服,为了让她好好休息,必须给她清洗干净,再换上舒服的衣物。 可她的手抓着他不肯放,苏若卿尝试了几次去掰她的手,怎么都掰不开。这丫头能这么依赖他,苏若卿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最后,没有办法,苏若卿只得不舍地将被她抓住的布料剪了下来,然后让侍女帮她换洗。 苏若卿给她喂了药,在床边守了她整整一夜,天将将亮的时候,卫子衿有了反应,她有些干裂的唇瓣轻轻蠕动着,“舅……舅舅……别抛下子衿,别不要……不要子衿……”她低声抽泣,即使昏迷着,脸上也尽是痛苦之色,眼角有泪水流出。 她发出的轻微声响将苏若卿的困倦赶跑,他用指腹轻柔地将她的泪擦拭掉。一夜没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傻丫头,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将耳朵凑近她,仔细听她的话。 她在喊“舅舅”,一声接着一声…… 第一百零四章 情难自制 贴着她柔嫩肌肤的指尖,变得有些僵硬,但也不过一瞬,苏若卿很快就回过神来,将手掌落在了她的发丝上,轻轻地安抚着她,“没事的,不要怕,我在……我会一直都陪着你,别怕……” 得到了回应和安抚,卫子衿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依旧沉浸在梦里,不停地呓语,“舅舅……你抱抱子衿,这里好冷……好黑……你抱抱子衿,好不好?” 她的手胡乱地抓着,除了虚无,什么都没有。她渐渐地开始焦急,抽泣声不由地大了许多,接着,她就落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抱着她的手臂强劲有力,将她护住,让她莫名地觉得安心,她的手环住他的脖子,用脸颊在他脖颈上蹭了蹭,最后叫了一声“舅舅”,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苏若卿一直屏着呼吸,身子半点都不敢动,像坚硬的石头。她刚才蹭他的动作,如同隔着他的皮肉骨血撩拨他的心,心脏如战鼓一般,怦然跳动,连带着他浑身的血液沸腾。 她浅浅又带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上,离他血脉最近的地方。 好大一会儿,他才稍微侧头看了看卫子衿,她粉嫩的唇就在他眼前,引\诱他。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不停地吞咽着唾沫,怎么都压不下喉咙里往外溢的火气。他强迫自己将视线调开,抱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让她贴合他。 情难自制,他还是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 他爱着的丫头,心里藏了一个人。 卫子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巳时,睁开眼睛看到抱着自己的人,她的一颗心被拉拽着下坠,落入万丈悬崖之下。 她明明记得,她抓住的人,是卫连祁。她心里泛起自嘲的笑,真的是病糊涂了。 “醒了?”苏若卿一直守着她,他睁开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自然,将她眼底的失落和痛苦都看了个清楚。 卫子衿合上眸子,轻点了点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若卿又急切地问道,卫子衿没说话,只伸手无力地推搡他的胸膛。 她不想被他抱着,苏若卿便把她放回了床上,给她拉好被子。 他见她有些疲累,便没再和她多说话,吩咐丫鬟叫了大夫,还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饭菜,又用沾水的巾帕给她擦拭手脸。 卫子衿思绪万千,都被堵在胸腔里,满得发胀。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道:“谢谢你!” “不用和我那么客气,你是我未婚妻,若真在大牢里出了事,我克妻的传闻,不就又得到一次证实么! 有时候我也在想,自从和我定亲之后,你就接连不断的出事,是不是我给你带来噩运了?”他笑着摇摇头,颇感无奈。 闻言,卫子衿转过了头,朝他道:“不是的,不是你……是我,总给你添麻烦……” 丫鬟端来饭食,苏若卿拿过一小碗米粥,“傻丫头别多想了,先吃点东西,养好身……” 他的话还没说完,卫子衿就趴在床头干呕了起来,即使是白米粥,她依旧闻到了一股带血的腥味。 “玲香……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去!” 第一百零五章 把她扔出去…… “玲香……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去!”卫子衿想到她昏迷之前南宫婉玉对她说的话,做的事…… 她竟然喂她喝下用玲香的血肉熬成的粥,她——南宫婉玉是疯了吗?! 卫子衿承认,她对卫连祁的感情犯了禁忌,他不接受她,更显得她的感情肮脏不堪,见不得人。可是,爱一个人有错吗? 她就是爱卫连祁啊! 从他告诉她,他要迎娶南宫婉玉那日起,她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把心底的这个秘密说出来,只让她自己一个人痛,不妨碍任何人。 为什么他们还要用这份爱来伤害她?! 卫连祁是,因为她爱他,他才能将她伤成这样,即使心已经千疮百孔,想着的,念着的,依旧是他。 南宫婉玉也是,因为她爱他,她就伤害她身边亲近的人,让她痛苦,让她惊惧。 她爱他是错的。 和飞蛾扑火是一样的。 “子衿,你没事吧?子衿……”他轻拍她的背,让她好受些,她身子瘦弱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他看着这样的她,好心疼,无数的针,扎着他。 卫子衿虚弱又倔强地撑起身子,手无力地扣住苏若卿的手腕,“我要回去,我要见玲香……我要见她……”她干涩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是那样的无助。 她从小就没了亲人,更没有兄弟姐妹,是玲香陪她一起长大的,像姐姐一样照顾她。 他单膝跪在地上,刚好能与她平视,他握着她的手,神情坚定,嗓音沙哑低沉道:“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把她带来见你,好不好?” 卫子衿点了点头,手指收紧,“求求你,一定要把她带来。” 大手轻揉她的头,“放心吧!不过,你必须吃点东西,然后再睡一觉,等你醒来,我就带着玲香回来了。” “嗯。” 卫子衿强迫自己吞咽了几口馒头,又喝了小半碗水,将苏若卿给她熬的药全部喝掉。困意袭来,她昏昏沉沉地睡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嘈杂的叫喊声惊醒的。 “快醒醒……起来快走……” “喊她做什么,这个扫把星,直接把她扔出去就好了……” “对对,直接扔出去!” “快点,别墨迹了,把她赶出去……” 语气一声比一声重,卫子衿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几个面露凶光的女人渐渐在她眼底成形,她们站在床前,愤恨地看着她。 那几个人见她睁开眼,还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既然你醒了,就赶紧滚!” 卫子衿悄眉轻蹙,有些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子为了你受了重伤,一条命去了一半多,我家王爷震怒,说要把你请出城阳王府。”她们把“请”字咬得极重。 卫子衿只听清,苏若卿为他受了重伤…… 他不是去找玲香了吗?怎么会受重伤? 卫子衿头痛欲裂,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被这几个女人分别架住手脚,势要把她给扔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 我送你回义安王府 浑身酸疼,卫子衿还很虚弱,她根本就没有多余力气去反抗,她被她们粗鲁地对待着,显得她尤其地狼狈。 房门被打开,一股冰冷的凉意将她席卷,冷得她身子一哆嗦。像抬着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猪一样,她被她们带离了这个院子。 她的头无力地下垂,倒仰着,极其不舒服,喉咙如同被人掐着,让她喘不过来气。原本没有半点血色的小脸,被憋得通红。 有些认命地合上双眼,她不怪她们这样对待她,而是埋怨自己,总是把无辜的苏若卿牵扯进来,还连累他为她受苦。 “放肆!谁允许你们这样对她的!”一道男声骤然响起,带着几分轻微的颤抖。 那几个女人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手劲蓦地一松,卫子衿就直接被摔在了地上,本就酸疼的身体,差点就散了架,尖锐的痛瞬间遍布全身,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苏若卿被人搀扶着过来,身上披着一件墨蓝色大氅,还是被照顾他奴婢强行披上的,他着急的连鞋都没穿,赤着脚踩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苏若卿怒红了眼,喘息声都变得无比粗重,清秀俊朗的脸上满是愤怒之色,他用力挥手,将那几个女人甩开。 他跪在地上,俯身将卫子衿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抬手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将卫子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脸,不让她受到半点凉。 卫子衿这才看清他——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衫,上面很多地方被血迹染红,他满身都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被利刃划的。 她的双眼像被什么东西刺到,猛地收缩,喉咙哽着堵着,她只能呆滞地望着他,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忍着疼,不顾刚上好药的伤口撕裂开,有些吃力地将她抱起来。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微地发抖。 “子衿,对不起,对不起……”他低缓着声调,不断地向她道歉。 他没能实现向她许的诺言,是他不对,没照顾好她,让她受这种屈辱,也是他不对,所以说“对不起”。 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卫子衿的心脏,疼得让她无法喘息,逼得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啊! “不……不,不要再说了。”此刻,她恨不得自己聋了,瞎了,这样就听不到他低声下气的道歉声,看不到他脸上浓浓的愧疚和满身斑驳的伤。 她声音又粗又哑,每个字都是从心肺里吼出来的,“是不是他?是不是……舅舅伤的你?” 苏若卿没回答她的问题,“傻丫头,你还想不想见玲香?” 卫子衿抿唇,将脸转向朝他胸膛的一侧,眼泪像决堤一样,肆无忌惮地流,“我……想见她……”她抽泣着说道。 只是,她不知道——玲香是不是还活着…… “好。”他闷闷地应她,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那我送你回义安王府。” 第一百零七章 而是……而是他爱她…… 其实,他不想把她送回去,如果她肯说一句留下来,他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她抓着他的衣领不放,卫连祁把她交给了他,她想回去,他也要遵循她的意愿,把她送回去。 那几个女人挡在面前,为难地说道:“世子,王爷他……” 刚才看到他家小主子那样对待卫子衿,像小心呵护着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她们心里升腾是浓烈的艳羡和嫉妒。 “让开!”苏若卿冷声斥道。 “可是,可是世子身上的伤,你刚才都昏迷了,再折腾下去,肯定会出事的。世子,你就别为难奴婢了……” “本公子让你们让开!”他语气重了几分,凤眸阴鸷,有危险的光芒露出来。 那几个女人被他狠厉的气息骇到,不由地往一旁缩了缩身子,没敢再开口。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的,你还受着伤呢!”卫子衿抬就看到他紧绷着的下巴,由于他把衣服给了她,冷得他的嘴唇苍白中泛着青紫。 苏若卿敛去眼中的冷意,低头温柔地看她,“你在担心我,心疼我吗?” “我当然担心你,心疼你。”她想都不用想,直接脱口而出。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极力压制内心汹涌的情绪,许久,他才道:“好。” 苏若卿把她抱回了房间,给她穿好衣服,穿好鞋子,他的衣服和鞋子也被丫鬟拿了过来,两人都收拾好后,苏若卿一只手揽着她,半抱着她,一起走出了房门。 与城阳王正面对上。是那几个女人跑去告的密。 “若卿,你别胡闹,快回房去,父王派人将她安全的送回义安王府。”城阳王眉心拧起,俨然一副严父的模样,但卫子衿能从他眼里看出他对苏若卿的担心。 苏若卿的手臂收紧,将卫子衿身上的重量往他身上压,不让她太累,“父王,子衿是孩儿心爱之人,不管发生什么,孩儿都不会弃她于不顾,她现在身子不好,还请父王准许孩儿亲自将她送回去,不然,孩儿放心不下。”他言辞恳切,语气坚定。 一旁的卫子衿,听到他的话后身子变得无比僵硬,连呼吸都忘了,呆滞地抬头看向他俊美的侧脸。他说——她是他心爱之人。 他对她好,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婚约在身,不是因为她是他未婚妻,而是……而是他爱她…… 意识到这一点,卫子衿的心乱成了一团麻,无数条线将她缠住,顿生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吗? 他们之间的婚约不过是一场交易,是卫连祁拉拢城阳王的一场交易。 他怎么能动真心…… 而且,她爱的人,不是他啊! 抓着衣袖的指尖泛白,轻微地颤抖着,卫子衿低垂下眼帘,将头侧向另一边。 “你们几个,保护世子,将卫姑娘安然送回去,把世子平安带回来。”最终,还是城阳王妥协了。 卫子衿被送回了义安王府,苏若卿将她抱下了马车,有人通报了卫连祁,他出来,把卫子衿从苏若卿手里接了过去,抱在怀里。 双手一空,苏若卿的心脏猛地一刺,下一次,他一定不会把卫子衿让出去! “杜岩,送客!” 卫子衿想了想,朝苏若卿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第一百零八章 用鼻尖蹭她的鼻尖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让卫连祁和苏若卿心里都荡起了涟漪。 苏若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嗯。”卫子衿应他一声。 卫连祁眸色深沉,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嘴角紧绷着。他没再停留,抱着卫子衿回了院子。 卫子衿的脑袋靠着他的胸膛,阖着眼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还是觉得无比安心,就好像只要有他在,即使天崩地裂,她都不会害怕。 只要她肯放弃他,她就不会那么疼,不会那么痛,不会那么难受……她就会有很多的退路…… 可偏偏,她就是放不下他! 这么多年,他的存在已经融入了她,成为她身体里最重要的一块骨头,想要将他从她生命里剔除掉,又谈何容易。 他没把她放下,一直抱着她,让她坐在他的怀里,他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清淡的饭菜,和一碗白粥。 都还冒着热气,应该是他出去接她的时候,吩咐人给她准备的。 他盛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吃下去!” 卫子衿的胃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她咬住牙,强制自己不呕吐出来,“我要见玲香。” “等你身子好了,本王再带她来见你。”他的手一直举着粥,等她喝下。 “她怎么样了?” 卫连祁面容冷峻,语气淡漠,“只要你乖乖听话,她应该就不会死。” 卫子衿双眼蓦地瞪大,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应该就不会死…… 可能会残,会伤,甚至会疯…… “喝了它!”卫连祁命令道,不顾她的意愿,将勺子往她嘴里塞,“把这一碗,都喝光。” 卫子衿的脾胃抽疼地厉害,她身子轻微蜷缩着,将头侧向一边,躲避他,她的双眼涨红,“我……我不喝!” “怎么,是城阳王府的粥太好喝,义安王府的粥都喝不惯了?还是说,喂你粥的人不是你的若卿,换成了本王,你就没胃口喝了?”他低头用额头抵她的额头,用鼻尖蹭她的鼻尖,声音不大,却透着刺骨的凉意,与他轻柔的动作形成极大的反差。 他突然的靠近,再加上无比熟悉的动作,让卫子衿的心跳蓦地一滞,紧接着,慌乱地伸出手去推他。 她根本就推不动他,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着,他的唇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她爱他没有错,却害怕他的靠近。 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用力地将她箍在怀里,不容她动,“小时候你可是最爱本王这样碰你,现在有了他,就开始厌弃本王了,嗯?” 四目相对,她陷进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里。 下巴上的手用了力,她疼得眨了眨眼,接着,他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本王在问你话,回答本王!” 她从未厌弃过他,只是怕……怕毁了他…… “子衿,你的身体好……”南宫婉玉推开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幕,剩下的话,顿在了喉咙里。 第一百零九章 我……我可以坐……唔…… 卫连祁将卫子衿抱在怀里,他俯身压着她,两人靠得很近,卫子衿的脸颊绯红一片,手还撑着卫连祁的胸膛…… 南宫婉玉扶在木门上的手蓦地收紧,美艳的眸里极快地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爷,你们这是……”她脸上的表情僵住,几近碎裂。 听见声音,卫子衿吓得浑身一哆嗦,手用了猛力去推卫连祁。她的身子从他怀里退出去,差点摔到地上,还是卫连祁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捞起来,再次稳稳地抱在怀里。 “你想摔死?”卫连祁像是压根就没看到南宫婉玉,盯着卫子衿沉声道。 卫子衿眼珠极缓地转动了两下,视线落在卫连祁的脸上,忘记了要推开他的动作。 他就不怕南宫婉玉误会吗?还这样抱着她! “我没事,舅舅你放我下来。”她回过神,焦急道。 “放你下来,你再摔死?” “……”卫子衿感觉到腰上的那只手,将她抱得更紧了。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南宫婉玉眼底猩红一片,她很想尖叫一声,却只能压制住胸膛里翻滚的情绪,用此刻最为平静的声音,再次朝卫连祁道:“爷,子衿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连坐都坐不住了,只能本王抱着。”卫连祁语气淡淡地回南宫婉玉的话。 “我……我可以坐……唔……”一口米粥喂进了她嘴里。 “咽下去!”他又盛满一勺,轻轻地吹凉。 白粥里面没有肉,也没有任何的血腥味,可她就是咽不下去,嗓子被堵着,恶心感不断往上涌,她控制不住自己,将卫连祁喂给她的粥,全部都吐了出来。 卫连祁面无表情地给她擦干净嘴,“你就这么恶心本王?看见本王连饭都吃不下?” 卫子衿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小腹拧作一团,疼得她下意识地往卫连祁怀里靠了靠。 她吃不下,是因为南宫婉玉…… “爷,不如让妾身喂她吧?”南宫婉玉的手紧握成拳,藏在衣袖里,指甲深深陷进皮肉,尖锐的疼让她保持清醒。 她勾起一抹笑,迈步走向卫子衿,伸手就要去端盛粥的碗—— 那夜的事,卫子衿记得无比清楚,南宫婉玉说话的声音,她看她的眼神,她的手指搅动肉粥的动作,她逼她喝下肉粥时的表情,还有她看着她痛苦时露出的得逞的笑意…… 南宫婉玉的手不是在端碗,而是在掐卫子衿的脖子,碾压她的心。 卫子衿的额头开始冒汗,心悸地厉害,她将脸埋在卫连祁的胸前,蜷缩着的身体,开始发抖。 卫连祁先南宫婉玉一步将瓷碗端走,“相比本王,她更加不喜欢你,出去!” 南宫婉玉震惊于他说话的直白,舌头有些打结,说话都断断续续地说不清楚,“可……可你们……这……” 她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勉强稳住心神,“爷,子衿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及笄了,很快就要嫁人,成为别人的妻子。 毕竟男女有别,爷是不是该顾及着子衿的声誉,和她保持距离?” 第一百一十章 你再疼她,也不能…… 卫连祁察觉到卫子衿的异样,将碗放下,直接忽略南宫婉玉的话,用手轻抚着卫子衿轻微颤抖的后背,问她,“哪里不舒服?” 卫子衿没说话,她一想到喝过用人肉熬的粥,那股恶心感怎么都挥之不去,腹部抽疼的厉害,心里升腾起浓浓的惊惧,她的手,将卫连祁抓得更紧了。 “快去叫大夫!”卫连祁眉心蹙起,沉着脸朝旁边的丫鬟吩咐道。 “是,爷。” 南宫婉玉彻底绷不住了,眼眶发红,她尽可能压低声音,哽咽道:“爷,你有没有认真考虑妾身的话?虽说你是她的长辈,可终究男女有别啊!你再疼她,也不能……” “出去!”卫连祁声音极冷,眉眼间染了一抹烦躁和怒气,他冷睨南宫婉玉一眼,“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南宫婉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身体重重地颤抖,脸上端庄婉约的表情碎裂,显得有些狰狞的可怕。她随即低下头,遮住满脸满眼的恨意,她几近咬碎银牙,每一个字都像从骨肉里剔出来,“是,妾身告退。” 卫连祁见卫子衿用手捂着肚子,他的大手便落在她的腹部轻轻揉着,“肚子不舒服?”他敛声问她。 他的手碰到她的刹那间,她整个人像被刺了一下,蓦地回过神来,立马将他的手拨开,无辜漆黑的双眸里满是惊恐,“舅舅,你别碰我,放我下来。” 若被南宫婉玉知道她对卫连祁还存有不该有的心思,她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残忍的事来! 卫连祁眸色深沉,神情复杂地看了卫子衿一眼,将她抱得更紧了,“把这碗粥喝完,本王就放你下来。” 把这碗粥喝完,本王就放你下来…… 把它吃了,本妃就继续帮你保守那个秘密…… 两道声音在她耳中重合,混在一起。 怎么样,用你婢女的肉熬的粥,好不好喝? 卫子衿倏地尖叫一声,猛地挥手将他端着的碗打到地上,立即,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白粥散了一地。 “我不喝,不,我不喝粥……”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崩溃地放声大哭,泪水浸透他的衣衫,灼着他的心。 他将她瘦弱的身子整个抱在怀里,护着她,“嗯,不喝。”宽厚的手掌不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声音渐渐小下去,他低沉着嗓音,才又出了声,“你想吃什么?本王吩咐他们给你做。” 卫子衿双眼哭得红肿不堪,像个核桃一样,心里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她不那么闷了。小脸靠着脖颈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疲倦感。 嗓子又疼又哑,她祈求道:“舅舅,让我见见玲香,让我见她一面……” 温热的指腹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本王说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就让你见她。” 此刻的卫连祁温润得不像话,她不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了。可是,这样的他和原来的他又有些不一样,眼里多了一种她不懂的东西。 她怔愣了片刻,卫连祁又道:“先吃点东西,嗯?” 第一百一十一章 睡吧,舅舅守着你。 大夫被丫鬟带进来,卫连祁让他给卫子衿把脉。 “她怎么样?”卫连祁率先开口,朝大夫问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她肚子有些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回义安王,小姐她是饿太久了,再加上情绪不稳定,太过激动,才会这样的。 在下给小姐开几副药,让她好好休养几日,应该就不会有大碍了。” “你确定她不会有事?”卫连祁语气有些重,神情严肃。 大夫急忙道:“只要小姐安心休养,尽可能多吃点东西,就不会有事的。” “退下吧!” “是。” 修长的手指抬起卫子衿的下巴,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你也听到大夫的话了,他也让你多吃点东西。” 她被他的动作撩到了心,呆滞地抬眸看他,仿佛,之前的那些让她伤心难过的事,从未发生过。 “想吃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卫子衿抿着唇,最终还是抵不住他,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馒头。 卫连祁眸色一沉,但也没多说什么,他将馒头掰成小块,喂进她嘴里。 她机械性地咀嚼着,然后吞咽下去,也尝不出来任何味道,视线却一直落在卫连祁的脸上。 等她吃完,卫连祁又给她喂了药,才让丫鬟服侍她梳洗。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去,她的房间里点满了蜡烛。 卫子衿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走进内室准备休息时,一眼就看到了站立在窗前的人——卫连祁面朝窗户,眼睛望着外面漆黑的夜。 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随即她心里一惊,他……他现在怎么会在她的房里? 卫子衿还没出声,卫连祁就转过了身,迈步走到她跟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睡吧,本王守着你。” 闻言,卫子衿呼吸一滞,连心跳都停了下来,她甚至不敢出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连祁看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双眼泛酸,她才缓过神,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好疼…… 以前,几千个日夜,他都是这样守在她床前,对她说一句——睡吧,舅舅守着你。 “嗯……”卫子衿低低地应一声,被子下的手指尖轻微地哆嗦着,她合上眼睛,将身子转向另一边,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她眼角的泪痕。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睡着了。卫连祁弯腰将她眼角的泪擦干,给她把被子盖好,然后又回到了窗前,继续站着。 站了大半夜,他的身体凉透,双腿发麻发胀,他依旧一动不动,神思飘去了很远。 床上的人儿突然低声哭了起来,她含糊不清地说着:“舅舅……不是子衿,真的不是子衿……相信我……相信子衿……不要……我不要……” 她眉心拧在一起,小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她又做噩梦了。 卫连祁快步走到床前,将她抱在怀里,大手抚着她的长发,低声安抚着,“舅舅在,子衿不怕,没事了……”一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 她哭着哭着就醒了,看到卫连祁,迫不及待地问道:“舅舅,你相不相信我,子衿没给舅舅下过巫蛊之术……” 双眼含着亮光,尽是希冀,“舅舅,你相不相信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在你心中是何分量。 她手臂紧紧抱着卫连祁的腰身,仰着头等他的回答,她的指尖一点点冷却,眼角的泪水干涸,终于,他开了口,“这不重要,接着睡吧!” 这不重要…… 这四个字压在卫子衿心上,重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胸口被巨石堵着,她憋得小脸惨白。她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简单的一句话都能决定她的心情。 她最想要他的信任。 而他却说,这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 卫连祁把她从怀里扯出来,平放在床上,他也随之躺了下去,与她并肩,两人之间隔着很大的空隙,“本王就在这里,安心睡吧!” 卫子衿双目无神,如同被抽了灵魂,任由他摆弄指令。她合上眼,身体僵直地躺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心绪却乱得厉害。 “那苏若卿呢?”卫子衿轻声开口,声音在暗夜里尤其地清晰,“若卿身上的伤,是舅舅……” “是本王!”卫连祁斩钉截铁地答道,没有半分隐瞒。 “为什么?”是因为他把我带走了吗? 脸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卫连祁用了力道,柔嫩的脸颊在他手掌中变了形,她被迫转向朝着他的一面,睁开眼就看到卫连祁面无表情的脸。 “你很在意本王伤了他?” 我只在意,我在你心中是何分量。 卫子衿沉默不语,让卫连祁的脸色愈发深沉,“本王从不受制于人,本王的东西,即使毁了,也得由本王亲自毁!” 所以,他就用玲香逼她回来?利用苏若卿对她的感情,让苏若卿在他面前低头,以此成全他的自尊和所谓的原则?! 卫子衿眼皮很沉,缓缓合上,没再多说一句。 卫连祁将手从她脸上收回,替她盖好被子,他的腰身紧贴着床沿,也闭眼睡了。 等他睡着,卫子衿却睁开了眼睛,借着明亮而又昏黄的烛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伸出手,想碰触他的眉眼,却迟迟落不下手去。他容颜未变,依旧如她记忆中的他一样,五官精致得像个妖精,天生女相,却没有半分阴柔之气,反而衬得他高贵冷峻,如同天上的神祗一般,不容得亵渎。可他,却离她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她都看不懂他。 接连几日,卫子衿一直在房里休养,一到饭点,卫连祁就会过来陪她吃饭,晚上也一直守在她床前。她每次噩梦惊醒,他都会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安抚,将她再次哄睡。 卫连祁突然这样对她,让她有些恐慌,像走在薄冰上,生怕下一脚就会坠入冰窟。让她不安的,还有南宫婉玉,她握着她最大的秘密,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值得让卫子衿庆幸的是,这么多天,她一次都没再见过南宫婉玉,没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噩耗传来。 …… 每年春末,赵国都会在南山进行一场皇家狩猎。 义安王府的人——卫连祁、卫子衿还有南宫婉玉都在应邀之列。在动身去南山之前,卫子衿终于如愿见到了玲香…… 第一百一十三章 然后,爱上苏若卿 当时,卫子衿正在吃饭,玲香突然从外面进来了。看到玲香安然无恙的时候,卫子衿还有些难以置信,她想象中的玲香,肯定瘦弱得不成人形,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玲香见卫子衿双眼发红,下一瞬极有可能就会落下泪来,立马就慌了,“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受伤,身上有没有伤痕,有没有被人割……”肉。 剩下的那个字她说不出来,心绪在胸腔里翻滚,她仔细检查着玲香身上每一处地方,确定玲香真的一点伤都没受,她才放心。 “小姐,爷只是让奴婢去寺庙里给你祈福去了,奴婢没受伤!”玲香都不知道卫子衿在担心什么。 卫子衿松一口气,红着双眼看向桌前正在吃饭的卫连祁身上,她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一会儿,蓦地勾唇笑了。 他没伤害玲香。 至于南宫婉玉,卫子衿心里明白,她是想折磨她,再给她一个警告。她不光拿捏着她的一个把柄,还握着她身边之人的性命。 费尽心思,想让她听话——放弃继续爱卫连祁,然后,爱上苏若卿。 …… 南山就在京都,马车赶一日就能到。 皇上出宫,御林军前后护行,阵势无比浩大。除去皇族之人,一些朝廷重臣,异姓王侯也都在其中。 等扎好帐篷,落脚后,天色已经暗了。 女眷住的地方和男子是隔离的,周围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 再往前一里地,就是南山山体。 过了那么多日,卫子衿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每日都被卫连祁威胁着多吃些,她胖了一圈,不再瘦得皮包骨头了。 收拾好东西后,她也无事可做,正准备早早地睡觉,帐篷外就传进来一道女声,“子衿,睡了吗?” 卫子衿一听,根本不用仔细分辨,她就能听得出是谁的声音。是她舅母南宫婉玉的声音。 摘珠钗的手蓦地一顿,卫子衿浑身都开始发凉,她正想让玲香把蜡烛熄灭,南宫婉玉就已经从帐篷外进来了。 卫子衿双手攥起,不得不起身朝南宫婉玉寒暄,“舅母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进了帐篷,南宫婉玉也不用再维持她虚假的一张美人脸,开门见山向卫子衿问道:“还记得你答应本妃的事吗?” 卫子衿一时有些发愣,接着又听到南宫婉玉的声音,“你答应过本妃,要试着接受苏家世子的,你要努力爱上他!”她声音夹杂着凌厉的压迫。 许久,卫子衿艰难吐出几个字,“我没忘。” “没忘最好!”南宫婉玉冷嗤一声,“你爱上苏若卿,嫁给他,忘了不该想的,才是你该走的路。” “舅母说的没错。”这就是她的退路。 可是,飞蛾能控制自己不去扑火吗? 明知是死,灰飞烟灭,却义无反顾! “既然如此……”南宫婉玉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地图,“去吧,苏若卿在那里等你。” 指尖捏住纸张,泛着白,“好,我去见他。” “本妃会派人在后面跟着你,你最好别耍什么手段。”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孤男寡女,在这荒郊野外 卫子衿点了盏灯,独自一人去图上所画的那个地方,是南山脚下的一片密林。 皇家狩猎每年都会在这里举行,她对这里倒不是很陌生。只是,以前苏若卿从未来过。 她没见过他。 卫子衿心里很清楚,南宫婉玉让她夜里去见苏若卿,肯定有阴谋。但她,又没得选择,必须去! 春林初盛,树影绰绰,清浅的月光照在枝丫上,映出层层叠叠的叶。四周很安静,甚至,连风声都听不见。 卫子衿踏进密林前,暗中往后瞥了一眼,她身后有南宫婉玉的人跟着。收回视线,她正准备往里走,突然,她面前有几点亮光闪烁,是萤火虫。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萤火虫?! 一个疑问从卫子衿心里冒出来,接着,她想到了苏若卿。难道,这是他给她准备的惊喜? 眉眼染了一抹暖意,卫子衿发自内心地扬起嘴角,苏若卿给了她,像哥哥一样的温暖。 荧火虫越来越多,星星点点地围着她,极其美丽。 她透过微弱的光,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背影隐约和苏若卿很像。 卫子衿没多想,直接脱口而出,“苏若卿……是你吗?”她说着,脚步没停,朝他走去。 那人没应她,卫子衿又唤了一声,“苏若卿,是不是你?苏若卿……” 卫子衿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着阴沉狠厉的怒气,她心下一惊,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正想离开,那人先她一步转身。 看清男人脸的瞬间,卫子衿的心跳都停滞了,呆呆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干干地吐出两个字,“舅舅……” 他怎么会在这?! 苏若卿呢?! 南宫婉玉到底想做什么?!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进她的脑中,强烈的冲击让她无法思考,下意识地问出了声,“舅舅,你怎么会在这?” 卫连祁只是睡不着,出来站会。他早就听到了动静,也知道来人是她,所以,他才没出手也没回头,任由她靠近。 谁知,她开口叫出来的名字,竟然是“苏若卿”! 她半夜和他见面,孤男寡女,在这荒郊野外,想要做什么?! “怎么,看见本王让你很失望?”他刚才看得很清楚,在得知他不是苏若卿的时候,卫子衿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到底,是厌弃了他! 卫子衿不知道该怎么跟卫连祁解释,她也没法解释,她因为爱他,被南宫婉玉抓住了把柄,她不听她的话,南宫婉玉就会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 她不怕别人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被卫连祁知道。 他会觉得她恶心,会把她赶走…… “舅舅,你快走,我求求你,快走!”卫子衿不知道南宫婉玉到底要做什么,她怕会害了卫连祁。 手腕猛地被抓住,她听到卫连祁近乎咆哮的声音,“让本王离开,成全你们两人的好事?卫子衿,你还要不要脸了?你还没嫁给他,就迫不及待地像个荡\妇一样,在他身下承欢?!”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他要背她? 他用的力道很大,恨不得将她的手骨捏碎,疼得她小脸惨白,更让她觉得戳心的,还是他说的话。 可她现在没时间悲痛,只想让卫连祁离开,“舅舅,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先走,明日一早,我再给你解释……” 身子被大力甩开,卫子衿踉跄了两步,摔到了地上,脚腕被扭伤,钻心的疼,男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下来,“卫子衿,本王说的话你都忘了?!是想等本王离开,然后和你的若卿做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将本王的脸丢得一干二净?! 是不是觉得本王没为难你那个丫鬟让你觉得本王心善了?非让本王将她们都杀了,你才甘心?!嗯?” “我和苏若卿一直都是清白的,我没有做任何让舅舅蒙羞的事。”她开口解释。 “那你半夜见他,做什么?”他俯身伸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来,粗鲁地攥着她的衣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本王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不成!你现在来见他做什么?” “我……我来……”她舌尖打着卷,手心出满了汗,急慌急忙地找到一个理由,“我就想看看他的伤,我担心他。” “卫子衿,你撒谎的本事一点都不高明!”他阴鸷冷厉的凤眸微眯着,泛着危险诡谲的光,“跟本王回去,与他成婚之前,不许再见他!” “我不!”卫子衿甩开他的手,她宁愿被他误会,也不想让他看到她那颗肮脏不堪的又爱他的心。 手腕再次被抓住,力道愈发地大,不容她挣脱,他迈的步大,卫子衿的脚刚扭伤,根本就跟不上他,身子不稳,直接就摔到了地上,手臂还被他拽着。 “啊……”她一时没忍住疼,呻吟出声。 男人仿佛没听见她痛苦的声音,将她拖着往外走,即使她死了,他也不会让她留在这! 她的身体被粗糙的地面磨得发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虫子爬到了她身上,脊背就有些发痒。她不能和卫连祁一起出去,密林外面还有南宫婉玉的人。 “舅舅,我疼……好疼……”她刻意放轻了声调,像原来她对他撒娇一样,声音软软地糯。 闻言,卫连祁略带决绝的脚步生生顿下,良久才转过身,冷漠问她,“哪里疼?” “脚,我的脚扭到了。”她的手在背上挠了两下,稍微缓解了那股痒意。 “疼死你,就省得惹本王生气了!”他的声音更冷了,没有半分感情。可他还是半蹲下身,伸手捏了下她的脚腕,“这里疼?” 卫子衿倒吸了一口凉气,撑在地上的双手紧扣着地面,她咬唇,点了点头。 他转身将宽厚的背朝向她,“上来,本王带你出去看大夫。” 卫子衿喉咙蓦地发干,一颗心剧烈颤抖着,他……他要背她? 她险些抵制不住他抛给她的诱\惑,手下意识地伸过去环住他的脖子,就在他要起身时,强烈的痒意,让卫子衿回了神。 手立即缩回来去挠后背,越挠越痒。 “怎么了?”卫连祁拧眉看她奇怪的动作。 “痒,好痒……”手隔着衣服挠,根本就没多大用处,她又不能把衣服给脱了,钻入骨髓的痒意,将她的眼眶都逼红了。 犹如上万只虫子,在咬她。 “痒?”卫连祁眉头蹙得更深了,“卫子衿,你别在本王面前耍什么心计,痒死也得跟本王出去死!” “有虫子……真的痒……”她说着,手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 隔衣搔痒,根本就不管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里藏着的那个人 苏若卿收到一封署名是卫子衿的书信,她约他来南山脚下的密林里见面。信封里除了一张地图外,还装着一件她的信物,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东西。 她这么着急,夜里见她,肯定是有要事找他。怕她出事,苏若卿片刻未停,就匆忙赶去见她。 苏若卿对这里不是太熟悉,找了一会儿,才寻到那条掩藏在草树间的小路。 他没打灯笼,摸黑往前走,周围有几点荧光,妖魅又透着诡异。 正想着,卫子衿为何会约他来这种地方见面,随即就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舅舅……”剩下的话被堵住,发出闷闷的轻哼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浅白的月光下,有一对相拥着的男女,姿势暧日未。两人周围,有无数只萤火虫在飞。 这一幕,是多么美好而又和谐,深深地刺着苏若卿的眼。 他心爱的丫头,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她的舅舅。 卫子衿痒得极其难受,这种难受像是从血肉骨髓里溢出来的一般,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身上的衣服被她扯得凌乱不堪,手狠狠地往娇嫩的身子上抓,留下一道道血痕。 卫连祁本来以为她在耍心机,故意拖延时间,无论如何也要见苏若卿。可是,见她这样疯狂,卫连祁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痒。 “不许挠!”卫连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控制住她,“本王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药!” 卫子衿双眼通红,她已经够痛苦了,他冰冷无情的话,更是给了她重重一击,再加上身体的痒得不到缓解,她崩溃地哭了出来。 另一只手,伸进卫子衿的衣衫里,隔着薄薄的内衫,摩挲着她的肌肤,试图缓解她的难受。 卫子衿一怔,瞬间清醒。 他——舅舅在做什么? “本王再问你一遍,是有人逼你来,还是你自己想要见苏若卿?”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依旧冷得骇人。 她出了一身的汗,被折磨地险些失去理智,紧咬着牙齿,艰难出声,“是……” 浑身的血都在沸腾,血管在肌肤下膨胀,她忍得很痛,“是我,是我想见他了!” 虽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外人眼里,他是她的长辈,而且,是他将她养大的。他将她当成晚辈,而她却对他有了肮脏的心思,若被他知道,该怎么想她? 觉得她疯了,还是觉得那份禁忌的感情让他恶心,又或者,他会再也不愿意见到她? 有时候她就在想,是不是卫连祁早就看出了她爱他,才会狠心对她,让她趁早清醒过来,别再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你这出苦肉计用得够可以啊!倒是本王小瞧了你!”卫连祁冷嗤道,说出的话带着一股嗜血、讥讽的意味,难掩愤怒,“若今夜你见到的人不是本王,是不是也会让他这样对你,把手伸进你的衣衫里,肆意地对待你?嗯?” 他扣着她的腰,给她压迫感。 卫子衿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在卫连祁眼里,她就是默认了。越想越觉得愤怒,他的手用力一撕,将她的内衫直接扯破,他灼热的手掌贴在她有幼滑的肌肤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被捉奸了! “舅舅……”她吓得尖叫一声,低头咬在他的肩上,纤瘦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她用力咬他,想以此阻止他的动作。 他迎娶了南宫婉玉,又不爱她,这番动作,就是在羞辱她。 在他眼里,她下贱,她没有羞耻心……随便一个男人都能碰她。 心脏被一根根针扎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这辈子,所做过最大胆,最下贱,最没有羞耻心,最奋不顾身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他。 瞒着所有人,偷偷地爱着他。 肩膀上传来的疼,让卫连祁浑身一僵,有些慌乱地从她光裸的腰背上收回手。 两人情绪太过激动,都没察觉到周围的萤火虫越来越多,火光由远及近,一大批的人朝他们走来。 直到光亮将卫子衿苍白的脸,还有身上的凌乱照得清楚的时候,卫连祁才倏地惊回了神,他能察觉到有很多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他握住她的手,转过身,将卫子衿挡在背后,他所面对的是——皇上、皇后,还有朝中重臣。 近百人,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神色复杂, “义安王,你们这是?”杜思挑起眉心,绷着嘴,意味深长地向卫连祁问道。 卫连煜和上官倾城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重臣,再就是拿着火把的侍卫。 四周被照亮,如白昼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看到这种场景的卫子衿,浑身冷了个透彻,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裂开,都是空白。 她衣衫不整和卫连祁在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换作是谁,都会想多的。 就像上次她和卫连祁躺在床上,被南宫婉玉看到一样,被捉奸了! 本就对卫连祁存有心思的卫子衿,猛然被这么多人撞见她和卫连祁这样在一起,强烈的心虚和害怕席卷着她,如滔天巨浪将她淹没。 她那么谨慎,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委曲求全,甘心被南宫婉玉逼迫,也要守护的一份感情,终于要如此残忍地曝露出来了吗? 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可卫连祁高大的身躯挡在她前面,护着她,又让她觉得无比地安心。 身上的痒意渐渐褪去,卫子衿终于想明白南宫婉玉的阴谋了—— 逼她和苏若卿在这里见面,再让她浑身发痒,让她忍不住用手去挠,将身上的衣衫扯乱,再算好时辰,把这么多人引来,看到她和苏若卿衣衫不整的样子,毁她和苏若卿的清誉。 让她不得不尽快嫁给他。 只是,为何苏若卿没来,不该出现的卫连祁,却来了? 未开口的卫连煜看见两人的情况,也忍不住出声道:“皇从父弟,现在是夜里,你不该和这个丫头一同出现在这里!别忘了,你是他的长辈!” 他这话一出,更加坐实了卫连祁和卫子衿之间不伦的感情。 卫连祁握着卫子衿的手,能清楚得察觉到她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的汗,她在害怕,在恐慌。 他将她往身后又扯了扯,把她护得很严实,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身上凌乱的衣衫。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即使是说谎…… 跟在众人后面的南宫婉玉,看到卫连祁的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她派去跟着卫子衿的眼线,明明看着她和苏若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密林。 为何,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卫连祁和卫子衿?! 他们孤男寡女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肯定会被人误会,卫连祁又该如何解释?! 南宫婉玉双手紧握成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怕得整颗心都在颤抖——她怕卫连祁将他和卫子衿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公之于众,更怕他会趁机将卫子衿纳入房中。 突生出一种挖坑把自己给埋了的悔恨来。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时,卫连祁语气淡漠地开了口,“子衿年纪小,太过贪玩,偷偷从帐篷里溜了出来,臣怕她出事,过来寻她的。” 他简单的一句话,将事情解释了个清楚,没多说一个字,更不存在任何心虚的情绪,平静地就像在讨论天气一样,眼底没有任何波澜,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卫子衿听完他的话,蓦地松了口气,但内心最深处又泛出一抹浓重的痛意。看吧,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她小心翼翼,担惊受怕,无比心虚,而他,却是这般地从容淡定。 因为他心里本就没有她,即使被人撞见,他也能保持理智。 即使是说谎,都能做到理直气壮。 而卫连祁的这句话,对南宫婉玉来说,就是大赦,她紧绷的一根弦缓缓地放松。可没等她一口气舒完,卫长敏就突然出了声,“皇叔,你说谎,她衣衫不整的,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她就是个狐狸精,先是缠着若卿哥哥不放,非让若卿哥哥娶她,现在又要勾引皇叔你,你可是她舅舅,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败坏伦常!”她指着卫子衿,情绪激动。 她要把卫子衿贬低地一文不值,把她说成不要脸,只知道勾引人的贱货,让若卿哥哥知道,她——卫子衿的真面目。 若卿哥哥一定会厌弃卫子衿的! “长敏,闭嘴!”上官倾城侧首低声斥责她,身为尊贵的公主,连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说出那么多低俗不堪的话来,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 可卫长敏懂什么,只知道要趁这个机会狠狠地把卫子衿踩在脚下,“她敢做出这种事,还怕别人说?” 卫连祁的脸色极其阴沉,犹如黑云压境,让整个天地萦绕的气息都变了,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话语一滞,卫长敏被卫连祁可怕的眼神吓得心肝一缩,往上官倾城身后躲了躲。 就在这时,苏若卿从密林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草药。看到这种阵仗,他脚步微顿,随即便回过神来,朝卫连煜和上官倾城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卫连煜眼睛眯起,将视线从卫连祁身上移向苏若卿,眼底尽是困惑。他从钦天监那里得知今夜会有祥瑞之兆——萤光汇聚,赵国长兴。他便让贴身太监通知众人,一同前往密林观看。 谁知,竟看到这一幕! “苏爱卿,你为何会从那里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甚至,爱到不能爱。 苏若卿回头看了看卫子衿,她的身体被卫连祁挡在身后,露出来的半张小脸没有一点血色。 他知道她爱卫连祁,甚至,爱到不能爱。 此刻被人这样辱骂,她肯定怕极、难受极了吧? 他转过头,道:“回皇上,臣一直在不远处采草药,听到声响,得知皇上到此,就立马过来了。” 卫连煜见他手里确实拿着东西,“那你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子衿贪玩,看到这里有萤火虫非要来捉,偷偷一个人跑了出来,她的丫鬟怕她出事,便去告诉了义安王。 恰巧,臣在外面遇上了子衿的丫鬟,见她行色匆忙,就多问了一句,才知道子衿独自出去了。 臣怕她出事,和义安王一起来找的她。 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副模样,还把脚腕给扭伤了。 这里离帐篷太远,臣就先去给她扯了两把草药,留义安王在这里照顾她。”他将事情的经过描述的很详细,就如同他亲身经历过,而且,他的话的大致意思和卫连祁的一样,没有出入。 “臣多说了几句,还请皇上见谅。只是,臣身为子衿的未婚夫,不想看她被人这样不明不白地羞辱!”他温润的眸子,看向卫长敏,不光透着寒意,还透着厌恶,“‘良言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公主身份高贵,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刚才,她说的话,苏若卿都听到了? 卫长敏看得出来他在护着卫子衿,不光如此,他还为了卫子衿,不惜狠狠伤害她,用那种近乎凌迟的目光看她。 心被针扎着,她双眼含泪,哆嗦着唇瓣,哽咽道:“若卿哥哥,你……别被她……骗了,她这种人……” “她是怎样的人,臣比公主清楚!”他语气冷冷地打断卫长敏的话,“臣不知子衿何处得罪了公主,但臣愿意代她向公主赔个不是。还请公主高抬贵手,不要在这件事上胡乱地大作文章,毁子衿的清白。 人言可畏,公主这番诬陷的话,真的能逼死人的!”他的语气又重了几分,还带着几分凌厉。 卫长敏的话彻底堵在了嗓子里,满腔的情绪将她憋得极其难受。 苏若卿口口声声说她因为旧仇刻意诬陷卫子衿,说她想把卫子衿逼死…… 他就那么相信卫子衿吗?! 在他眼里,卫子衿做什么都好,而她说一句话都能被他当成恶毒、不可理喻的人。 卫长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嘴痛哭着转身大跑离开。 “够了!”卫连煜眉眼间尽是怒气,“苏爱卿,长敏毕竟是朕的公主,你也知她身份高贵,该用什么态度对她,不用朕再教你了吧?” “臣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臣有罪,请皇上责罚。”苏若卿甘心受下这份罪名。 无论如何,他都要护着她。 “下不为例!”卫连煜冷睨苏若卿一眼,衣袖用力挥动,“一件小事闹成这样,成何体统,都快回去吧!” “是,皇上。” 众人走后,只留卫连祁、卫子衿还有苏若卿三人。 苏若卿手里握着草药,迈步朝卫子衿走去…… 第一百二十章 怎么,想让他抱着? 卫子衿目光愣滞,看着苏若卿朝着她一步步走来,在她面前站定。他没开口说话,抬手将身上的披风解开,转而披在她身上,系好带子,将她一身的凌乱完全遮挡住。 接着,他单膝跪在地上,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脚踝上,比卫连祁的力道,小了千倍万倍。他抬头看她,低沉出声,“是不是这里疼?” 被他碰触到时,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腿,幅度很小,脚腕依旧被他力道轻柔地握在手里。 她缓缓低垂下眼帘,对上他满含担忧的眸子,她嗓子被堵着,一个字都说不出话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几乎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那又如何? 她最怕的,不过是卫连祁厌弃了她,将她丢弃。 才不顾一切,将那份感情,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不让任何人发现。 有时候,她自己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内心怎么能如此的肮脏——想成为将她养大的舅舅的女人,渴求他爱她。 可……刚刚苏若卿说了什么? 他说他相信她,说她是清白的,还不惜为了她,编造谎话欺骗皇上,对卫长敏恶语相加。一向温润的他,只有在保护她的时候,才会露出最獠尖的牙。 苏若卿,你怎么能对我那么好?! 可你明知道的,我不配。 泪水滴落在苏若卿的手背上,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肉烫着他的心。 “你忍着些,我帮你把脚骨移正,会有些疼。”他安抚着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咔嚓”一声,卫子衿疼得咬住下唇,悄眉拧作一团,忍不住闷声呻吟。 苏若卿看到她紧皱在一起的小脸,心疼得像被针扎,猛然站起身,想把她抱进怀里,告诉她——没事了,很快就不疼了。却被卫连祁抢先一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卫连祁的脸色一直就未缓和,嘴角紧绷,看都没看苏若卿一眼,抱着她就转身往前走。 苏若卿站在原地,伸出的手怔在半空,他转头看向离开的两人,忍不住开了口,“子衿!” 卫子衿的身子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卫连祁察觉到她的异样,脸色愈发黑沉,本就深邃的凤眸,此刻看起来更加凌厉威慑。 脚步顿下,他喑哑着嗓音道:“怎么,想让他抱着?” 没等卫子衿开口,卫连祁双手一松,就把卫子衿扔下,受伤的那只脚先着地,尖锐的疼刺破她浑身的骨肉,让她脊背发凉,血色褪尽。 苏若卿急忙将她搀扶住,让她倚靠在他怀里,他冷了眸,语气带着怒意,朝卫连祁斥责道:“她刚受伤,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本王如何对她,她都得受着,苏世子,别忘了你的身份!”他看着如此亲密的两人,胸腔里燃起一团火,视线落在卫子衿脸上,语气冷淡,“选他,还是选本王?” 他是卫子衿的长辈,苏若卿强忍着怒气,用最为平静轻缓的语气低头询问卫子衿,“傻丫头,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她的命 听到苏若卿的话,卫子衿的心如同被一只大手攥住,让她喘不过气来,胸口闷疼,苏若卿的手扣着她的肩膀,用了力。他不想一次次放开她,不想看着她一步步错下去,明知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她为何还要义无反顾? 卫子衿挣扎着动了动身子,想从他怀里起来。她抗拒他,这一点让苏若卿内心泛起浓烈的恐慌。 苏若卿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又大了几分,但并未弄疼她,“我不会伤害你的,傻丫头,我送你回去?”他的语调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就变成了卑微地祈求,“好不好?” 胸腔被巨石压着,这样的苏若卿让卫子衿觉得好心疼,好难受,情绪不断翻滚,冲击着她的皮肉骨血,鼻子又酸又红,眼眶胀得发疼。 卫连祁瞳孔骤缩,垂下去的指尖都凉透了。他为何要留下来看他们你侬我侬、郎情妾意?!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怒气,将他的理智冲散,恨不得把卫子衿给掐死。养她那么大,随随便便就能被一个男人骗走,真算是他白费功夫了! 卫连祁迈步要走,卫子衿心尖一颤,强压下异样的情绪,猛地挣脱苏若卿的手,往前两步,焦急地抓住卫连祁的衣袖,“舅舅……” 他回头看她,语气不知不觉地放轻了些,“选本王?” “嗯!”浑身像被打断骨头的疼,她被自己的声音,震得头脑昏沉。 她被卫连祁再次抱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令她觉得熟悉的味道,眼睛干涩得发疼,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指骨凸起。 那年她四岁,遇上了他,他朝她伸出了手,将她从地狱里拉出来。十几年的陪伴,十几年的疼爱,十几年的教养……旁人或许不明白,卫连祁之于她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而她清楚,她失去谁,都不能失去卫连祁。 ——这个男子,是她一生的救赎,她的盛世安稳,是她的命。 …… 皇帝营帐。 卫连煜坐在上座,尚书李源和辅政大臣杜思分别一左一右在两边站着。 卫连煜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夜之事,两位爱卿如何看?” 两人面面相觑,接着都低下头,异口同声问道:“不知皇上所说之事是指天降祥瑞之兆,还是指……义安王?” “你们觉得朕更在意哪件事?” 两人又抬头看了彼此一眼,卫连祁一直是卡在卫连煜喉咙里的一根骨头,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臣以为,义安王对那个丫头是有感情的,说不定那丫头就是他的软肋。”杜思开口道。 “哦?”卫连煜将茶杯放下,“杜爱卿,何出此言?” “臣记得当初李尚书的侄子,因为醉酒,招惹了那丫头,义安王可是直接废了他一条胳膊,一条腿。毕竟养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吧?” 李源脸色极其不好看,眼里带着愤怒,“那丫头毕竟是义安王府的人,他为了义安王府的颜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连煜将茶杯捏出裂纹,他若知道卫连祁心里想什么,早把他碾死在脚下了,“是不是软肋,明日试试便知!”双眼微眯,透着狠厉。 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了你这条下贱的命! 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南山脚下,放置了几个大铁笼子,每个里面都装着一只无比凶猛的野兽——老虎,狮子,狼…… 这些,是胜利者的奖赏。 皇上有十七个儿子,有几个年岁太小,留在了皇宫,再加上重臣之子,参加狩猎的有近四十人。 每人箭上都有标记,射中的猎物有专门的随从去捡,最后按数量和猎物体型大小分出胜负。 男子狩猎,女子赛马。 赵国重武,名门望族的女儿,基本上都会骑马。 这边,男子已经准备好,策马扬鞭进入南山山体,里面没有杀伤力特别大的野兽,最大型的兽,不过是鹿。 另一边空旷的平地上。 异姓王侯的女儿还有一些重臣的贵女闺秀都聚集在此。皇后上官倾城坐着,其余的人都站着。 卫子衿站在南宫婉玉身后,她的脚还在隐隐作疼。昨夜,卫连祁把她送回去后,为她叫了太医,还亲自给她涂了药。 “子衿,你的脚伤怎么样了?”南宫婉玉贴心问道。 卫子衿将她恨进了骨子里,看到她又伪装成这样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她心里燃起一团火,想把南宫婉玉的脸皮撕下来。 她极尽隐忍,咬牙道:“已经无碍,劳烦舅母挂念。” 一只手落在卫子衿的肩膀上,南宫婉玉的脸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卫子衿,昨夜之事,你最好给本妃一个交代,不然……” “啪……”一鞭子甩过来,发出一声脆响。 南宫婉玉和卫子衿两人同时侧首望去,只见卫长敏手里拿着一把火红的鞭子,身后的宫女还牵着一匹枣红的马。 她走到南宫婉玉身边,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恶狠狠地看着卫子衿,朝南宫婉玉道:“姨母,你别跟她那么亲近,一定要小心这个贱狐狸,省得那天被她勾走了男人。” 南宫婉玉是上官倾城的表妹,卫长敏从小就唤她姨母,与她也算亲近。 卫长敏的话戳到了南宫婉玉的痛处,她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姨母的乖乖,你心地那么善良,怎么这张嘴就是不会饶人呢?! 子衿也算是你妹妹,别这样对她。”她轻拍着卫长敏的手,安抚她。 “哼!”卫长敏一想到昨夜在苏若卿那里受到的屈辱,浑身的怒火都烧了起来,“她是个不知道从哪里被抱来的野种,哪里有资格和本公主称作姐妹,她就是个低贱的下作胚子,不知道给若卿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若卿哥哥那样护着她……” 听着那些侮辱的话,卫子衿只觉得刺耳,但不会心痛。除去卫连祁,旁人伤不到她。 看到玲香将她的马牵了过来,卫子衿朝她走去。 卫长敏骂得正起劲,卫子衿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她重重地挥出去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的,这不光让她自己闪得胳膊疼,还觉得异常挫败。 那股火,烧得越来越旺,气得她心肝都要裂开了,她迈步就要去追卫子衿,却被南宫婉玉抓住了手腕,朝她摇了摇头,“长敏,别冲动。” 接着,上官倾城的声音响起,“今日赛马,头胜者,本宫会奖赏一套金丝羽衣,还有一套金钗。” 旁边的站着两个宫女,手里捧着两个漆红木板,上面金光闪闪的,极其绚目。 众人纷纷屏住呼吸,良久,才发出一声惊叹,“好美!” “各位小姐、夫人,还有公主,只要你们得到头胜,就可获得奖赏。”主持局面的女官开口道,“请各位准备,比赛开即将开始。” 本来卫子衿是不想凑这种热闹的,但她年岁符合条件,身份又符合条件,若执意不去,怕是会惹人非议,让卫连祁难堪。 她便只得忍着脚疼来参加了。 卫长敏死死地盯着卫子衿,仿佛要在她身上盯两个窟窿。不着急,一会有她受的,卫长敏嘴角勾起冷笑,敢抢她的若卿哥哥,就要有守的住的本事,万一不小心死了,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苏若卿是个克妻之人。 只有她卫长敏不嫌弃他,一心一意地想和他在一起。 铜铃被摇响,鞭声随之响起,马儿瞬间飞奔着往前跑。 这条路刚好是圆形的,走过一圈后,还能回到起点,先到者,胜! 卫子衿并不在意输赢,所以并没有用尽全力,落后不少。 当她走到半路时,就意识到情况有异——突然多了好多陌生女子,她们佯装成比赛的人,混在其中。 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她们也敢这样做,说明…… 卫长敏将马匹掉头,返回去把卫子衿拦住,与她对视,张扬起疯狂的笑意,“卫子衿,今日本公主就要了你这条下贱的命!”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谁许你侮辱他的?! 卫子衿双眼眯起,勾人的媚,又透着冷,她早就猜到是卫长敏了。没和她多说,立即调转马头冲进南山里面。 “追!”卫长敏怒吼一声,马鞭狠狠用力甩在马儿身上,朝卫子衿追去。 有无比锋利的暗器不断向卫子衿身上袭去,她灵活地躲过。马被划伤,疼得嘶鸣一声,前蹄高高仰起,卫子衿勒紧缰绳,制止住它。 “公主如此心狠手辣,妒忌成性,若卿被你喜欢上,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卫子衿声音冷厉,带着嘲讽,她夹紧马腹,继续往前走,她记得,前面有一个悬崖。 听在卫长敏耳朵里,让她瞬时火冒三丈,“你们,把她给本公主抓住,本公主要撕烂她的嘴!” “是!” 马蹄声响得急促有力,扰乱人心,如雨一般的暗器朝卫子衿袭击而去,她甩动手中的鞭子,一边腾空而起,挡住所有的进攻。 “杀了她的马!”卫长敏红了眼,这么大动静,卫子衿的马已经惊了。 卫子衿抓紧缰绳,稳稳地落回马背上,马儿已经不再温顺,好几次想把她甩下来,还好这匹马跟了她很多年,与她通心,受到安抚,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前面就是悬崖。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卫子衿被包围住。 “卫子衿,你勾引若卿哥哥,死不足惜。”卫长敏目光阴狠。 看到这样的她,卫子衿突生感慨,为了一个求而不得男人,变成这样,值得吗? 她呢? 明知不能爱上卫连祁,她不还是爱上了吗? 爱上谁,由不得人! “他不爱你,放手吧!再错下去,苦的只是你自己!”卫子衿开口,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是卫长敏,还是她自己? 或许是她爱得太苦了,深受其害,想着卫长敏也是个可怜人,特此告诫她一番。 “别跟本公主废话,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就连你那个舅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狐狸精来……” 卫子衿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有阴森狠厉的气息从她身体里溢出来,她飞身而起,鞭子重重地打在卫长敏的马上,她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疼得倒吸凉气。 与此同时,那几个女子也朝卫子衿发起攻击,每一招都下足了狠手。 只可惜,连她的身子都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她手中的铁珠打中眉心,立马就断气死了。 卫长敏狼狈地趴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卫子衿一步步向她靠近,她下意识地往后挪身子,怕得差点哭出来。此时的卫子衿,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阴狠骇人至极。 她嗓子发干,几乎发不出来声音,“你别过来,我……我是公主……” 脚腕突然被鞭子缠住,卫长敏的身子猛然被甩下了悬崖,她倒挂着,头下万丈便是崖底。 “啊……”她扯着嗓子嘶吼着尖叫一声,差点就吓死过去。 卫子衿的声音在催她的命,又冷又沉,“谁许你侮辱他的?! 谁许你说他的?! 你找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求你,拉我上去…… 卫长敏被吓得三魂丢了气魄,身子瑟瑟抖着,由于身子倒悬,导致她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脸色涨红得厉害,额头青筋直冒,就连呼吸都尤其的困难。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卫子衿,阴狠的像个恶魔。难道就因为她说了一句——就连你那个舅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从而,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她猜想的果然没错,卫子衿这个低贱的狐狸精对卫连祁的用心确实不单纯,爱上养育自己的舅舅,天理不容! “你放开我,放本公主下来……”卫长敏嗓子哽着。 “放开?”卫子衿抓着鞭子的手晃动了两下,稍微往下放了一点,卫长敏的身体也随之晃动起来,往下坠落,后脑碰在坚硬的岩壁上,尖锐的疼,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哭得愈发厉害了,“哇……你快拉我上去,我再也不说了……我再也不提皇叔……求求你,拉我上去……”怕得舌头都在打哆嗦。 本以为这些人,能要了卫子衿的命,谁知…… “你也不配提他!”卫子衿声音阴沉。 “好……好好……我不提……再也不提……”卫长敏急忙保证道,倒悬在万丈高崖只之上,她只觉得她的心要炸裂了,身体又酸又软,魂魄都被抽离了出去。 卫子衿也没想杀她,手用力一甩,卫长敏就被拉了上来,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不堪重负,两眼发黑,身上一点力道都没有,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过了良久,意识才渐渐清明。 心里的恨意如藤蔓一般疯长,延伸遍她的四肢百骸,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她连身子都撑不起来,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脏乱。 卫子衿在卫长敏面前弯下身子,用手里的鞭子头将她的下巴挑起来,“公主身份尊贵,命也尊贵,用我这条低贱的命,换公主的命,公主说,是不是很值?” 卫长敏看着卫子衿的眼神,蓦地脊背发凉,就连呼吸,都停滞了,眼底的恨意被惊悚代替。 此刻,她是真真正正地怕了卫子衿。 “我……我……以后……”她双眼红肿,嘴唇都是苍白里泛着黑紫,反观卫子衿,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希望公主,能永远记住这一天,若还有下次,我就是成了鬼,也会来找公主……” “别……别说了……”卫长敏蜷缩起了身子,双手抱住头,在她眼里,现在的卫子衿,很恶鬼没有半点区别。 见她吓成这个样子,也应该会长些记性了,卫子衿便收了手,“公主这么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摔成这个样子,皇上皇后会担心的,快些回去吧!” 卫长敏身上,除了擦伤和摔伤,没有其他的伤。她赖不到她卫子衿的头上。 卫长敏愣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卫子衿话里的意思,仓皇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上了马,立即离开。这里,成了她的噩梦。 等卫长敏走后,卫子衿才把那些女杀手的尸体处理掉,刚想回去,就看到南宫婉玉从南山密林里出来,朝她走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只知道胜者为王! 南山密林里,苏若卿勒住马绳,视线直直地盯着前面的一头鹿,手悄悄地从箭兜里抽出一只箭来,搭在弓上,将弦拉满,倏地松手—— 箭立即飞离,朝那头鹿射去。 以他的箭术,射头鹿轻而易举,可他这次却格外小心谨慎。这头鹿和寻常的鹿不一样,是头幼鹿,还有一身极美的梅花斑点,很是漂亮。 他不想伤它性命,却又怕逮不到它,便朝着它的后股射去,只让它受点小伤,然后救活它。 他想把它,送给卫子衿。她一定会喜欢的。 这样想着,苏若卿心里就泛起一股暖意。 可是,就在箭要射到那鹿的前一瞬,另一支箭“铛”地一声,将他射出的箭击开。鹿受了惊,立即拔腿就跑,接着,又有一支箭飞速射出,毫无偏差地射在那头鹿的脑袋上,鹿立马断气,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就倒在了地上。 苏若卿眉心蹙起,隐隐升腾起一抹怒意,他转头看去,罪魁祸首——卫连祁正坐在马上,指挥杜岩,“去,给本王把那头鹿捡来!” “是,爷!”杜岩看着苏若卿黑沉的脸,嘴角忍不住一抽,接着动作麻利地去把鹿捡了回来。 好几次在卫连祁这里吃瘪,苏若卿忍得有些痛苦,他驾马向卫连祁过来,“义安王,夺人所爱这种事,并非君子所为啊!” 卫连祁双眼微眯着,视线落在前方,手里拿着一支箭反复地擦拭着,神情矜贵冷峻,他薄唇轻启,浅淡出声,“本王可不懂什么夺人所爱,只知道胜者为王!” 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让苏若卿疼得心脏裂开。 只要卫子衿还爱卫连祁一天,他——苏若卿就注定是失败者。 卫连祁将手里的箭搭在弓上,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射中了一只白兔的腿,“杜岩,把它捡回去,救活以后送给小姐,她最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东西了。” 小东西……她也是个小东西。 不知是不是阳光的缘故,他的眼中泛起一抹柔和。 “世子保重,本王先行一步。”卫连祁驾马离开,苏若卿没有任何犹豫就跟了上去。 卫连祁看见一只狐狸,正欲拔箭,跟在身后的苏若卿手里的箭就已经射了出去,他没射中,狐狸受惊,随即就不见了踪迹。 卫连祁侧首,睨视苏若卿一眼,四目相对,顿时火光四射,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挑衅和不屑。 嘴角轻勾,卫连祁脚夹紧马腹,再次离开,苏若卿再次紧随其后。 和上次一样,卫连祁发现猎物,苏若卿就会横插一手。同样,苏若卿发现猎物,卫连祁也会抢先一步。 跟着两人的随从都被甩了老远,不见了人影,两人的马,也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同样俊美的男人,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 两人眼中的张狂没有任何削减的意味,反而愈演愈烈,那股火气,越烧越旺。 一只山鸡出现,两人同时拔箭,同时射箭—— 两人都未射中。 他们已经躁乱到了极点,胸腔里的情绪翻滚,胜负欲让两人被迷困心智,失去理智。 两人看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都拔出一支箭,箭头指向对方的眉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开他…… 气氛瞬间凝滞,周围的气息变得凌冽清冷起来。 两人对峙着,没有一个人肯退让。 都像个年幼的孩子,被人抢了东西,被人多打了一拳,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誓不罢休。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苏若卿率先开了口,气息不稳,连带出一抹急促,还夹杂着愤怒。 卫连祁阴鸷的凤眸微眯,“世子所说之事,本王不清楚!” “你既然把她许配给我了,又为何三番两次从中破坏我和她的感情?” “想必世子明白,当初本王为何会把她许配给你吧?”没等苏若卿回答,卫连祁又径自出了声,“是因为世子立了军威,再加上世子的父亲是城阳王,本王想要的,不过是你们手中的权力。 如今,你已经没了兵权,这桩婚事成不成得了,还是未知,本王只希望世子和她保持些距离,省得到最后事情没办法收场,会毁了她!” 苏若卿没有想到,卫连祁会如此直白地将话说出来,他郁结在胸中的闷气,愈发地膨胀。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用来拉拢权势的工具!”他情绪异常激动,拉着弓弦的手有些发抖,险些就松开了。 “好,那本王就毁了这门亲事,省得世子再……”卫连祁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箭就直直地朝他射了过来,他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迅速侧身躲开。 同时,他手里的箭也射了出去。 苏若卿飞身而起,也躲了过去。箭射在他身后的一棵树上,猛然有一只狼窜了出来,狼被惊扰,立即跳跃离开。 这里怎么会有狼? 两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强拉回半分理智,暂时休战,同时驾马去追。他们射出去的,是他们的最后一支箭,所以,这只狼只能由他们徒手去抓。 狼跑的太快,又受了惊,愈发难以控制,将两人越带越远。 …… 卫子衿看着南宫婉玉朝她一步步靠近,她盯着她,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南宫婉玉一定看到了刚才她和卫长敏发生的一切。 “你对他的感情,比本妃想象的,还要深。”南宫婉玉说道,“竟容不得旁人说他一句。” 卫子衿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睛一瞬不瞬,抿着唇,并没有开口。 “离开他吧!”南宫婉玉继续说道。本来她想让卫连祁和卫子衿离心,将卫子衿从卫连祁心里彻底挖出去,他想要卫连祁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可昨夜发生的事,让她生了恐慌。 她不光知道卫子衿对卫连祁有情,还知道卫连祁对卫子衿……也是有情的! 只是现在卫连祁不自知,他还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可即使这样,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感情。 万一,他清醒过来,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只有卫子衿死了,彻底消失,他才会多看她一眼。 就算只能得到他的人,也比连他的人都得不到,要好! 闻言,卫子衿身子一震,眉头蹙起。 离开他…… 难道离开他,真的是她另一条退路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什么不救她? 不! 她不离开! 若不是南宫婉玉此刻提起,她从来都没有过要离开卫连祁的念想。 她没了家,没了亲人,她就只有卫连祁了。 离开他,她就一无所有了。 卫子衿摇头,“不,我不会离开舅舅,永远都不会!” 南宫婉玉向她逼近,目光阴森,“卫子衿,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吗?像个恶魔!你仅仅因为长敏说了他一句不是,就差点要了长敏的命! 本妃能看出来你对他的感情,甚至长敏都能察觉到,你觉得,你还能瞒多久?! 爷若对你有情,又怎么会迎本妃进门?又怎么会将你许配给旁人?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比谁都清楚,为何不公之于世,将你纳进他房中? 他只是把你当晚辈,当外甥女,而你呢? 你对自己的舅舅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你觉得,他若知道了,该怎么看待你?又该怎么对待你?” 她一字一句,像一支支箭插在她的心上,南宫婉玉所说的,就是她的顾及,她不怕万劫不复,唯独怕卫连祁的厌弃。 在她懵懂的年岁,还不知道情为何物的年纪,对卫连祁的感情就已经扎了根,根须蔓延她每一寸皮肉,每一寸骨血,再也无法拔除了。 除非她死,不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停止这份感情。 可他迎了新娘,还将她许配给了旁人…… 她和他,再无可能! “卫子衿你已经疯了,你再不离开他,你就疯了!”南宫婉玉的脸变得可怕狰狞,可让卫子衿真正恐惧的,是她自己的内心。 卫子衿双肩轻耸,剧烈地颤抖着,她被南宫婉玉逼着一步步往后退,身后,是万丈悬崖。 南宫婉玉根本不会放过她,毒蛇般缠着她,“他没了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义安王,受人敬仰。若你留下来,总有一天,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污点。 他养出了一个罔顾人伦,不知廉耻的人! 到时,他会厌你,会弃你,甚至会有可能恨你!” 恨…… 这个字让卫子衿的心尖狠狠一颤。 脚下一滑,她的身子骤然下坠——她一只脚已经落下了悬崖。 南宫婉玉的手朝她伸过来,她想把卫子衿推下去! 桃花眼底,映着那人的容貌,镌刻在她心尖上的人。 不,她不能离开他,即使变换容貌,改名易姓,她都要陪在他身边! 脚底用力,她侧身一旋,躲开了南宫婉玉的手,平稳地落回地面上。 南宫婉玉嘴角的笑意蓦地僵住,再转身时,卫子衿已经上了马。南宫婉玉立即也踏上马,准备去追她。 就在这时,一阵巨响,南山上不断有石块往下落,石块很大,砸在人身上能将人砸死。 卫子衿还未走进密林,马就受了惊,接着,一块巨石朝她砸过来,她强拉缰绳将马头调转,躲开石块。 她的手心被磨出血,前面的路被落下来的石块堵死,又有巨石滚下,卫子衿飞身想躲开,却被彻底疯狂的马儿狠狠地甩了出去,身体失力,她整个人往悬崖的方向摔去。 与此同时,南宫婉玉的马也受了惊,她没有武功,根本控制不住它,连人带马齐齐往悬崖下冲去。 卫连祁被狼引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飞身而起,接着一脚踢在南宫婉玉的马的脖子上,马随即就倒了下去,卫连祁也将南宫婉玉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而卫子衿则往悬崖下坠去。 明明,卫连祁离她比较近,为什么不救她? 卫子衿眼角划过一滴泪,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掉下万丈悬崖。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我,我陪着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不过眨眼的功夫。 巨石落下来,向卫子衿砸下来的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是出于本能的惊恐,接着就是本能地保命,真当她被马甩出去,即将没命的时候,她脑海中闪现的人,唯一的一个人,就是卫连祁。 她舍不得死,舍不得他,还想陪他很久。 她开始挣扎,拼命调动内力,想得到一线生机。可情况根本不容她掌控,身体失力严重到无法扭转的地步。 突然,他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卫连祁骑在马上,朝着这边奔来。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就像当年一样,他从雨幕中朝她一步步走来,如此时一样,既梦幻又不真实。 她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看着朝她飞奔而来的男子,胸腔中溢满欣喜和满足。只要他还在意她,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奋不顾身地冲上来救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眼中的面对死亡时产生的惊惧和害怕在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卫连祁的身影,满满的都是他。 可就在她以为他会飞身而起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再次从地狱里拉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越过了她,去救了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南宫婉玉。 她离他更近…… 她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一年…… 他曾说过,他永远会保护她…… 可他,终究还是抛弃了她,甚至连她的生死都不顾了…… 这一刻,卫子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了,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人用刀子搅着,拧作一团,魂魄都在抽离。 天堂地狱,来来回回。 她眼底希望的光,灭了个干净,任由身子往下坠落。 就在她合上眼的时候——苏若卿随她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苏若卿和卫连祁一同去追的那匹狼,可他却被卫连祁甩开了一段距离,听到巨响,他就立马赶过来了。 刚好看到卫子衿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悬崖飞去,那一刻,他脑子一片空白,浑身的血都充进了眼睛里,双眸猩红的可怕,如同在血水里泡着。 可当他飞身到悬崖边时,卫子衿已经在往下坠,他片刻都没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卫子衿!”他嘶吼着叫她。 听到声音,卫子衿睁开了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此时到底是什么的情况,腰身就被马鞭缠住,一股力道把她往上拉。 她被苏若卿一只手揽进了怀里。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抠着悬崖上凸起的石块,指尖上满是鲜血,他气息未定,声音有些颤抖,“傻丫头,快把鞭子系我身上,抓紧我!”他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 苏若卿跳下悬崖,来救她了…… 卫子衿的手在发抖,她连鞭子都握不住,更别说把两个人绑在一起了。腰上的那只手的力道未曾松懈,他拼了命地阻止她掉下去。 “子衿……” 卫子衿有些呆滞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眸里,她一直以为他的眼睛像极了卫连祁以前温润时候的模样,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了他和卫连祁不同的地方。 “别怕,你别怕!”他知道她怕,怕到浑身发抖,谁都惧怕死亡的,他也怕,但他的声音无比坚定,“有我,我陪着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欠他的,该怎么还? 别怕,有我,我陪着你…… 陪着你生,随你去死…… 都有我! 卫子衿被他这句话击中了心脏,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惹得她眼眶发红发胀,胸腔里有一处地方泛着隐隐的疼。 “相信我,好不好?”他手指上的血顺着手背往下流,有些快撑不住了,“抱紧我!” “嗯!”她没有时间多想,伸出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我松开?”他需要两只手往上爬,只得先把卫子衿松开,可一想到他刚才看到的,她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他又有些不放心,“你用鞭子把我们两个人系在一起,打个死结。” “好!”卫子衿的情绪渐渐被他安抚,手已经不怎么抖了,迅速按他的吩咐将两人捆绑在一起,“松开我吧!” 苏若卿这才双手抠住岩壁往上爬。距离崖顶,他们掉下来了几十米,换作平时,这点长度算不得什么,可他们这是在悬崖峭壁上…… 身下是万丈悬崖,摔下去,会粉身碎骨。 而且,他还背着一个她,艰难程度,增加了千倍万倍。 他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下来救她? 卫子衿能感受到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甚至能听到他骨骼磨擦的声音,他每爬一点,都无比地困难,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生生的被逼了出来。 “傻丫头,怎么又哭了,对不起啊,是我没保护好你。”他早就很累了,还想着分心安抚她的情绪。 尤其他那三个字——对不起,就像一根根针扎在她心口一样,泛起尖锐的疼。 他何时做过对不起她的事,都是她一直在拖累他,一直在连累他……就连,与他定亲,都不是出于她本心。 她欠他的,该怎么还? 他们往上爬了一会儿,上面就落下来一根木枝。杜岩的声音传来,“小姐,世子你们抓住,我拉你们上来……” 苏若卿的力气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要命的时候,他不会拿卫子衿的性命开玩笑,便抓住了木干,被上面的人给拉了上去。 脱险后,卫子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苏若卿手上的伤口,他的十个手指的指甲全都翻掉了,鲜血不停地往外流,血肉模糊,简直触目惊心。 十指连心…… 他该有多疼! 嗓子被堵住,强烈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憋得她好难受,被巨石压着,险些喘不过气来,卫子衿终于控制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哭,是被卫连祁抛弃?被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吓的?还是因为苏若卿如此真心待她? 她越哭越崩溃,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被丢弃的受伤的小兽。 苏若卿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她,“我们都没事,别哭了,你再哭,我可就心疼死了!”他故作轻松放缓音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疼,几近昏厥。 他在硬撑着。 卫子衿被理智拉回神,往四周看了一眼,卫连祁已经不在了,只有杜岩和其他几个侍卫还留着。 她有片刻的恍惚,随即清醒过来,“杜岩,快带我们回去!” “小姐……”杜岩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卫子衿眉心微蹙,“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章 快带我出去! “小姐,那边已经乱套了,现在过去一点都不安全,还是等爷传消息过来,我们再离开吧!” 卫子衿的眉心蹙的更深了,她看了眼苏若卿的手,血越流越多,他的手腕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还有他的脸色,愈发地苍白。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卫子衿的身体也虚,有些用不上力气,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换做谁,都不可能平心静气。 可苏若卿为救她性命受伤了,是该换她保护他的时候了,她必须坚强,努力让自己不害怕。 “原本被关在铁笼里的猛兽,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都跑出来了,还发了狂,看见人就咬,不知道这会已经被咬死了多少人,小姐现在不能过去,爷已经在那里处理了,你就先留……” 卫子衿神情一凛,“快带我回去!若卿的伤,耽搁不得!” “可爷下了命令,说必须确保小姐无恙,小姐就先等……” 他怎么确保她无恙?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悬崖而不施救? 他不知道吗? 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必死无疑啊! 如果没有苏若卿,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你不想让我死,就尽快带我回去,我伤的很重,必须尽快医治。” 她眼神发冷,看得杜岩心里一惊,“属下这就带小姐回去,只是,小姐一定要跟在属下身后,不能涉险,更不能心慈手软去救旁人。那些猛兽性子本就野,又发了狂,谁都不认,不管它们伤了谁,小姐都不能去救,令自己身陷囹圄!” 卫子衿心里发躁,也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只想快点过去,“好,我知道了。” 他们还没出密林,就听见一阵杂乱的声音。有猛兽被激怒,发出的狂躁吼叫,还有人被惊吓过度,从而发出的尖叫,更多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仅仅听这声音,就觉得胆战心惊。 杜岩终于忍不住,转身挡住卫子衿的去路,开口道:“小姐,我没骗你,真的不能再走了,小姐就……” “不行!”卫子衿态度坚决。 苏若卿已经快被疼痛折磨到昏迷,脸上没有任何血色,他动了动干裂的唇,轻声劝道:“傻丫头,我还能撑一会儿,等外面静下来,我们再出去,好不好?我真的没事……” 卫子衿的心狠狠一疼,像被鞭子抽打在上面,她没回他的话,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苏若卿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涣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猛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瞳孔骤缩,满脸都是痛苦至极的神色。 他合了合眸子,强行把那股异样的情绪压下去,无比艰难地开了口,“我们出去,我很疼,傻丫头,带我出去吧!” 卫子衿抬头,撞上他的视线,依旧还是那般温润,她却觉得,他能看透她的内心。她立即低下头,心慌到说不出话来,指尖都在发颤,她想抬手给自己两个巴掌,惩戒她的自私和忘恩负义。 本来她是想尽快出去给苏若卿找大夫医治的,可当她得知卫连祁身陷险境之时,她满心满脑子都是卫连祁,都在叫嚣——卫连祁不能出事。 她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不过是想知道卫连祁是否平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不能再爱了 苏若卿明明看出了她的心思——打着给他医治的幌子去找卫连祁,可他却还说让她带他出去…… 卫子衿像被喂了一口铁钉,都扎在喉咙里,每喘一口气都觉得无比困难。 南宫婉玉说的没错,她在这份感情里越来越迷失,陷得越来越深,她也变得越来越没有理智,整个眼里,整颗心里,都只有卫连祁,再看不到除他以外的人…… 她不该爱他的,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这十几年与卫连祁在一起的每一幕,都像是一根线,将她紧紧缠住,做成一个茧,把她死死困在里面。 她也想不再爱他,爱他那么痛苦,可即使他抛弃她,不顾惜她的性命,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她还是没有办法把卫连祁从她心里连根拔除。 任何关于他的事,她都做不到不在乎! 苏若卿那么好,为什么,她爱的人不是他?! “好……”她极轻地吐出来一个字,声音有些缥缈,依旧打着颤,犹如从心肺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那我们快出去。”苏若卿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却是浓烈的痛楚,“出去后就可以给我医治,放心吧,我的手不会有事的。” 她没哭出声,却已经泪流满面。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厌恶过自己,深深地厌恶这个爱着卫连祁的自己。 爱不应该是能让所有人都幸福,都能感受到温暖和快乐的吗? 为什么她的爱会让那么多人痛苦? 她不能再爱了! 再爱也不能爱了! 杜岩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听得人毛骨悚然。四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浓重到令人作呕。 “你们几个,照顾好他,其余人随我去找大夫。”卫子衿吩咐道。 “子衿,带我出去!”他叫她,却被侍卫按在了马上,不让他起来,卫子衿则带着人,渐渐远离他的视线,“子衿……傻丫头……” 杜岩一直挡在在卫子衿身前,走出密林,将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无数的尸体杂陈在地面上,各处都是血迹,很多人都被猛兽咬食,身上的皮肉被活活撕扯开,骨架都被拆开。 前面乱成一团,很多人都在四处逃窜。 这次带的士兵虽说不少,但这么猛兽都发了疯,数量又多,一时间,人根本占不了上风。 “保护皇上!保护皇后!”一声叫喊声传来,只见两头发了疯的猛虎朝卫连煜和上官倾城扑上去。 士兵不敢杀了它们,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给两人逃离的机会。因为这两头猛虎是西凉国送给赵国的,是两国相交的凭证。 最近,西凉国一直在蠢蠢欲动,正想着找机会向赵国下手,若真杀了这两头虎,就是给了一个西凉国攻打赵国的理由。 到时候,可不是死几百个士兵的事了…… 两头虎发了狂,疯了一样撕咬,那些士兵不敢动它们,很快就死伤惨重,被猛虎冲出缺口,直直地朝卫连煜和上官倾城追去。 两人摔到在地,眼看就要被猛虎咬死,卫连祁突然出现,一脚踢在跑在前面的那只猛虎脖子上,他用的力道掌控地很好,不至于要了它的命,让它陷入了昏迷。 可还没等他翻转过身,另一只虎就飞跃而起,朝他的脑袋咬了下来…… 卫子衿没时间思考,一把铁珠就朝着那头虎打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要问问他,为什么? 卫子衿没时间思考,一把铁珠就朝着那头虎打了过去。 铁珠陷进那头虎的皮肉里,顿时血水四溅,它还没咬到卫连祁,就重重地摔回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其他的猛兽被射杀的射杀,被打死的打死,瞬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只有卫连祁蹙眉凝视了地上那只被卫子衿打到的虎一眼,然后走到它跟前伸手探的鼻息。 这只虎,死了。 卫连祁的眉心直接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的神色极其复杂。 背后传来卫连煜的声音,“皇从父弟,这次多亏了你救朕。”卫连煜被人搀扶着起来,有人替他整理好衣衫、发冠。 剩下的士兵开始收拾残局,死了两个大臣,一个公主,还有一个皇子受了重伤,其他的宫女、太监、侍卫,死伤不计其数…… “保护皇上的安全,是臣的本分。”卫连祁起身,面朝卫连煜,神色如常。 有侍卫过来,“皇上,西凉国送给赵国的两只虎,死了一只。” 卫连煜神色一变,“是谁杀的?” “是……”侍卫看向了卫连祁,接着低头道:“是义安王的……” 卫连祁打断他的话,“回皇上,是子衿!” 没等卫连煜说些什么,卫连祁就朝卫子衿喊了一声,“过来!” 卫子衿看到他安然无恙,蓦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出手够快,这么多年练武所受的苦,没算白受。 听见卫连祁叫她,卫子衿先吩咐了杜岩让他去找太医给苏若卿医治,然后才朝卫连祁走去。 她察觉到卫连祁的脸色不好,还以为他受了伤,正想开口询问他,卫连祁就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紧接着,听到的是他略带愤怒的声音,“本王怎么教养你的,怎么还是这么莽撞,那头虎,不是你该杀的!” 卫子衿被打得身子一晃,半边脸都是木的,她脑袋有些发懵,转头看向卫连祁,“舅舅……” 那头虎为何不该杀?! 如果她不杀了那头虎,现在没命的人就是他卫连祁了。 看着她被打得红肿的脸,卫连祁眉心一动,衣袖下的手有些轻微颤抖。 卫连煜突然开了口,“虽说这丫头是为了保护你,可……” 他的话还没说完,卫连祁就猛然拔出一旁侍卫腰间的剑,直直地朝卫子衿的心口刺了过去,动作干净利索,丝毫没有半点犹豫。 锋利的剑刃一点点划开她的皮肉,从她的心口处直接穿了过去,她双目瞪大,死死地盯着卫连祁。 鲜红的血顺着白刃往外流,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衫,她呼吸变得急促,视线缓缓往下移,只能看到胸口处插着一把剑,而剑柄被卫连祁握在手里。 好疼…… 她的心好疼…… 失血过多,她的头脑越来越昏沉,意识却越来越清明,卫连祁拿剑插进了她的心口,他要杀了她。 在悬崖上,她和南宫婉玉同时遇险,他救了南宫婉玉,弃她不顾。 她为了救他,杀死了一只虎,而他,却要杀了她,让她为一只虎偿命。 一口腥甜猛地涌上来,她身子往前倾了些,吐出一口鲜血,溅到了卫连祁的手上。 她拖着无比沉重的双腿,朝着卫连祁挪了一步,剑刺得更深了一分,她要问问他,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朕要他株连九族! 卫子衿的小脸苍白,眉眼间泛着浓烈的悲痛,她固执地向他靠近,每多挪动一分,卫连祁就能听到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响。 他倏地把剑从她身体里拔出来,她终于承受不住,难以抑制地惨叫一声,身体摔倒在地。 她呼吸越来越粗重,费力地抬头看向卫连祁,一个他,变成了好几个他……本来他的容貌镌刻在她心上,烙刻在她的心上,可现在,她有些看不清他了,他的脸变的越来越模糊。 她蓦地笑了……终于可以解脱了,不是吗? 再也不必爱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存在会成为他的污点,会毁了他,更不用怕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后,厌弃她,觉得她恶心。 原来,真的只有死了,她才能解脱。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皮愈发地沉重,她缓缓合上了眼睛。 看着这一幕,卫连祁神色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将剑扔到地上,用另一只手,将手背上的血迹擦掉。 卫连煜眼睛微眯,透出危险的光芒,随即便被他掩盖下去,他看向卫连祁,沉声道:“皇从父弟可真下得去手,毕竟是你养了十几年的人。虽说那两只虎是西凉国所赠,是两国相交的证据,死了它有可能引起两国交战……” “皇上既然知道,有可能引起两国交战,那她犯下的就是滔天大罪,别说是刺她一剑,就算这一剑真的要了她的命,她也死不足惜! 臣身为皇上臣子,首先要向皇上尽忠,其次,臣身为义安王,理应顾及万千百姓,最后臣才是她的亲人,她犯了错,就应该承担错误。 皇上认为,臣这样处置,可否妥当?若皇上觉得她是赵国的罪人,大可以让她身首异处,臣决不会求情!”他任由卫连煜盯着,依旧面色沉静,眼底无波,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他此刻是喜是怒。 卫连祁都做到大义灭亲了,又口口声声要为他尽忠,为百姓尽责,他这个当皇上的,还有什么话说?! 卫连煜脸色黑沉,看到前面混乱的情况,让他更是烦躁,“你既然已经惩罚她了,也算给西凉国一个交待,朕就不再插手了。”他咬牙说道。 “臣多谢皇上。”卫连祁掩在衣袖里的手缓缓松开,“养不教,父之过。臣身为她的舅舅,她犯了错,臣也该受罚。 只要西凉国有出兵的意图,臣就主动请缨,誓败西凉国,除非臣死,不然绝对不会让敌军踏进赵国半寸土地。” “好,朕允了!”他一甩衣袖,朝旁边几个大臣道:“今日之事,朕会彻查,敢伤朕的儿女,朕要他株连九族!” 猛兽突然从笼子里出来,又都发了疯,只能是人为的。这次死伤那么多人,又牵扯到了皇族血脉,众人都是诚惶诚恐,生怕那人和自己扯上关系。 卫连煜离开,卫连祁才走到卫子衿面前,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抱起来。碰到她冰凉的身子时,他的心脏骤然一缩,一口腥甜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染湿他浅色的唇瓣,他抬手用指腹擦掉血迹,有些费力地站起身子。 “宣,太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如你早些嫁过去 天越来越冷了。京都接连下了几日秋雨,才将将放晴。 京都的街道上有一支迎亲的队伍,锣鼓喧天,唢呐声声震耳,好不热闹。 今日,是常太傅的小儿子常羽轩和护国将军的四女儿令狐潇潇两人的成亲之日。 城阳王府和义安王府都收到了请柬。 苏若卿一早就去了义安王府,走进卫子衿的院子,她刚放下碗筷,苏若卿就进来了。看到她鼻头上还沾着小米粥,苏若卿很自然地伸手给她擦了。 “傻丫头,你都要十七岁了,别的姑娘像你那么大的年岁都要当娘了,你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吃个饭都能吃到鼻尖上。”他坐在桌子对面,单手撑着下巴,眼里透着温润的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人儿。 他在她身边陪了她两年了,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以前有些稚嫩的模样,变得愈发清丽美艳。 她的脸,越长越小,五官愈发立体,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都带着独有的风情。这个女孩,美到了极致。 原本灵动的桃花眼,变得有些媚惑,却又从内而外散发着一抹清冷。 过几日,就是她十七岁的生辰,他为她准备了一份极其特别的礼物,想亲手送给她。 “这义安王府都快成你家了,一天来八趟,都不嫌烦,还专门跑过来揶揄我!”卫子衿瞥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 苏若卿也笑,“还不是因为有你在,你若不在,这义安王府,一辈子我都不会来的。 不如……不如你早些嫁过去,我就不用两边……” 卫子衿眯眼看他,苏若卿立马抿住嘴,禁了声,“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她道。 “这不是只在你面前油嘴滑舌!”苏若卿也变了,越来越爱笑,在卫子衿面前,越来越不拘束。“今日,常太傅的小儿子成婚,走,我带你去凑凑热闹。” 这两年来,他带她走遍了很多地方。 “好,等我收拾一下。”卫子衿应下。 常太傅和令狐将军两家都是大家,成婚的日子是格外喜庆,格外热闹。 卫子衿和苏若卿是贵客,拿出请柬,就被人欢欢喜喜,恭恭敬敬地迎进了门。 常羽轩虽然是男子,但卫子衿和他却比较熟——她从小跟在卫连祁身后,常羽轩则经常跟在袁克宸身后,而卫连祁和袁克宸则经常在一起练习武艺。 尽管不太常见,但一来二去,也成了熟识。 此时常羽轩身穿一身红衣,衬得面容愈发白净,他眉眼柔和,浑身散着一股子书生气,性子却又冷又硬,有些不近人情。 对面的女子,也就是令狐潇潇,被大红的盖头盖着,手指有些不安地牵着大红的绸缎。 “一拜天地!”喜娘的声音响起,周围都热闹了起来。 卫子衿却察觉到常羽轩有些不太高兴。新婚大喜,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娘的声音接连响起,等最后一拜的时候,常羽轩却迟迟不肯弯腰。 众人看着皆是一愣,接着低声议论起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他……全军覆没的消息 常太傅见自家儿子在发愣,眉心立即蹙起,小声唤他,“羽轩!” 常羽轩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急得常太傅差点就拍大腿了。卫子衿见新娘子一直弯着腰,有些于心不忍,便用铁珠悄悄往常羽轩身上砸了一下。 常羽轩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该做什么,他看着面前盖红盖头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喜娘脸上笑容都僵了,但很快应对过来,又扯着嗓子喊了声,“夫妻对拜!”说完,还给常羽轩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弯腰拜堂。 常羽轩双手握拳,高大的身子微动,正准备弯下腰,他的贴身侍卫就走了进来,面色焦急地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声。 旁人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看到常羽轩将手中的红绸给扔了,接着就往外走。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一愣,还是常太傅站起来一拍桌子将人拉回了神,“孽子,你做什么?!” 常羽轩脚步一顿,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然后转身朝常太傅磕了三个响头,“爹,原谅孩儿不孝,孩儿不能娶……” “你再说一遍!”常太傅从座椅前走到他面前,怒红着一张脸瞪着他。 常羽轩深深吸一口气,接着,一字一句道:“爹,请原谅孩儿的不孝,孩儿不能娶她……” “啪……”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裂开,有鲜红的血冒出来。 “老爷,你别这样……”常母心疼地拉住常太傅,苦口婆心地朝常羽轩道:“羽轩,这是什么时候,你不能闹!” “母亲,是孩儿不孝,可孩儿必须离开……求求母亲!”他说完便要起身,被常太傅一巴掌又扇了回去。 常太傅的手剧烈颤抖着,身子也在发抖,气得他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直冒,他看向那个侍卫,指着他吼道:“告诉本官,你给那个孽子说了什么?!” 侍卫有些为难,看了常羽轩两眼,最终还是抵不住常太傅的压迫,低低地开了口:“回老爷,是……是袁家少爷出事了……他跟的那支军队,全军覆没! 袁家少爷,生死未卜……” 闻言,不光常太傅面露诧异之色,众人都被这个消息吓到了。 整整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 站在一旁的卫子衿,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唰”地一下就白了。苏若卿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抚她,“你先别着急,等弄清楚情况再说,别担心。” 卫连祁是那支军队的主帅。 从上次卫连祁刺她一剑,已经过去近两年了。 她昏迷了一段时间,等再醒来后就听说卫连祁已经带兵离开。 西凉国派兵来犯,几次想吞并赵国,这次他们做好了准备,开了一场大战,足足打了两年。 这两年里,她再没见过卫连祁。 她刻意不去想他,强迫自己忘了他,放下他,所以,这两年,她从来都没有主动打听过他的消息,也没有人主动告诉过她。 这是两年内,她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竟然是他……全军覆没的消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还没让你死心吗? “可他是生是死关你何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把堂拜完! 这么多人看着,你想把你爹我的老脸都丢干净不成?!”常太傅回过神来,又对着常羽轩低吼道。 常羽轩猩红着一双眼,里面满是倔强,“他随军出征,你以性命威胁,不肯让我随他而去,如今,他死了,你还不让我看他一眼?”他咬牙,声音在嗓子里哽着,闷闷的,听得出他此时的情绪有多崩溃,有多悲痛。 “他?他是谁?! 他有你爹娘重要吗?他有常家重要吗? 你个孽子,我养你那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去送死的?!”常太傅越说越激动,略微有些浑浊的双眼,被逼出了泪光,手指颤抖着指着常羽轩,决绝道:“今日,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地把堂拜完,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就不再是我儿子,从此常家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爹,你就非要这么逼我吗?”他想随袁克宸出征,他逼着他不让他去,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他逼他娶,现在又…… “是你在逼你爹我,身为儿子,你都做了什么?你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 常母见状况不对,赶紧过来安抚常羽轩,“羽轩,你想去母亲不拦你,可你先把堂拜完,等事情都安顿下来,你再去找他……” 常羽轩倏地从地上站起身,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腰带,用力狠狠一扯,身上的喜服就被撕了下来,里面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袍,与这火红的婚堂格格不入。 “这个婚,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结过!”他心里也有怨气,再加上刚得到的那个消息,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这个家,不要也罢!” 他说完就迈步离开,眼眶猩红,却极其干涸。 身后传来常太傅倒地的声音,接着就是常母惊慌失措叫道:“老爷,老爷……你别吓我……” …… 苏若卿将卫子衿送到义安王府,刚把她送到房间,苏若卿就长臂一伸,把她搂进了怀里。 卫子衿开始挣扎,苏若卿不肯放开她,低沉着嗓音道:“子衿,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尝试着不抗拒我?” 闻言,卫子衿身子一僵,推开他的双臂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逼你,我只是不想看着你继续痛苦下去了。”苏若卿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恨不得把她揉进他的骨血里去,“子衿,我真的很爱你,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就觉得足够了。 可你呢? 你这两年可曾有一日真正开心过?” 卫子衿沉默不语,双眼望着虚无,透着空洞。 “他那一剑,还没让你死心吗?” 苏若卿话音刚落,就察觉到怀里的女孩的身体重重地瑟缩了一下,她在颤抖。 他的心随之疼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疼,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对不起,对不起……傻丫头,对不起……我不该提的,对不起!” “若卿,不要再跟我说这三个字了,你从来就没有亏待过我。”她抬起手,将他抱住。 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女子姣好的容颜,温柔而又深情地朝她的唇吻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随你离开,天涯海角 卫子衿稍微侧了一下头,苏若卿就察觉到了她对他的抵触,那个吻,迟迟没落下去。他盯着她瞧了一会,再次紧紧将她抱进怀里。 他可以强迫她的,可他不想让她觉得不舒服。 他的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上,语气轻柔缱绻,又带着祈求,“傻丫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 是不是我不够好?你不喜欢我哪里?我都改,我都可以改。” 这两年内,他从来没和她提过关于感情的事,这是第一次,和她如此坦诚地谈及此事。 “若卿,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没有人比你再好了。” “那你爱上我,好不好?爱上我,你就不会痛苦了。 忘了他吧!他让你受的伤还不够吗?”苏若卿将她抱得愈发紧。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她心尖上。她受到的伤够了,也不敢再爱卫连祁了。 至今,她都不敢再回想那比噩梦还要可怕的一日。 不知是不是他将她抱的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良久,她才吐出一句话,“他,可能已经死了……” 卫连祁还活着,她可以恨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恨他不信她,恨他不救她,恨他用剑刺她,可若他死了,她的爱与恨,都没了着落。 抱着她的手,蓦地松开,苏若卿往后退了一步,才看到卫子衿满脸都是泪水,那张精致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 他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抚上她的脸,用拇指腹帮她把泪擦干,“她是你舅舅,是你的亲人,我知道你难过,看到你这副模样,我更心疼。 我随你去找他,活见人,死见尸。等此事一了,你跟我离开,我带你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寻一处世外桃源,好好生活。 好不好?” 卫子衿看着面前的人,他眼睛真的很漂亮,像一个漩涡一样,又如水一般清澈明亮,“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下世子的身份,离开你的父母亲人?” “我只想好好守着你,护着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他轻轻地揽她入怀,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她是他最珍贵的,最想要的。 卫子衿合上眼眸,感受他给她的温暖,“好,此事一了,我随你离开,天涯海角,誓死相随!” …… 苏若卿离开,卫子衿独自一人坐在窗台静静地出了会神,直到玲香进来,给她披了件衣服,她才回神。 “小姐,都深秋了,天气凉,注意着点身子。”玲香道。 她神情有些闪烁,欲言又止的,卫子衿一眼就瞧出来她知道卫连祁的事了。 卫子衿从窗上下来,拢了拢衣服,坐下倒了杯热茶,递给了玲香,“接着。” “小姐,我……我是奴婢,怎么能喝小姐的茶……”玲香不敢伸手。 卫子衿强行拉住她的手腕,将茶杯塞进她的手里,“玲香,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奴婢看待过,一直把你当成姐姐,当成我的亲人。 这么多年,是你陪着我长大的,有什么事都想着我,为我考虑,还尽心照顾我。 我是真心感谢你的。” “小姐……”玲香的双眼有些湿润,哽咽出声。 “舅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去找他。 你年岁也不小了,等我回来,就给你准备好嫁妆,找个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玲香先是一惊,后又被卫子衿的话惹得脸红了起来,“奴婢要永远照顾小姐。” 卫子衿没再说话,有些事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可粘他了,都不跟我 教养卫子衿的嬷嬷已经六十多岁了,她被安置在了后院的一处房子里,卫子衿给她找了个小丫鬟照料她,卫子衿一有空,也去找她谈心。 她这次要离开,肯定要把他们都安置好。 嬷嬷见卫子衿进来,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子衿来了。” “嬷嬷……”卫子衿看了眼桌上的绣品,悄眉微蹙,忍不住担心地斥责道:“不是说你眼睛不好不能绣东西吗?怎么又不听话?” 嬷嬷轻叹一声,脸上带着和蔼的笑,“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绣件衣服给你,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卫子衿埋进她怀里,“嬷嬷,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子衿最听话了,嬷嬷很喜欢子衿。”嬷嬷抚着她长长的黑发,回忆着过去,感慨道:“一晃都那么多年了,你也长大了,还记得当年爷把你带来的时候,你可粘他了,都不跟我。” “爷对谁都冷冰冰的,唯独对你,可是疼爱到了骨子里,还记得有一次,你尿了床,就连尿布都是爷亲自给你洗的。 你小时候最爱吃鱼,大冬天的,还非让爷给你捉。 我们这些人,都是不敢跟他大声说话的,只有你,敢哭着闹着缠他,本以为爷会训斥你一顿,没想到,他还真就去给你捉了。 他哪里会捉什么鱼,在外面冻了一天一夜,才给你捞上来一条,结果回来晚了,你还闹脾气,直接把盘子给摔了。 当时啊,可是把我们这些当奴才的给吓坏了,就怕爷发怒,惩罚你,也惩罚我们。谁知,爷既没打你,又没骂你,还轻声轻语地哄你。 你是不知道啊……”嬷嬷说着说着就笑了,乐得不行,“我们都背地里称你这丫头为‘小祖宗’,整天供着你,哄着你,生怕把你给惹着,触了爷的逆鳞。 还有……” “嬷嬷……”卫子衿打断她的话,嘴角勾起笑意,强忍着胸腔里满得要溢出来的酸楚,她咬紧牙,努力维持几近崩溃的情绪,眼眶胀得有些发疼,她娇嗔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揭我短,我都长大了,脸皮可薄了……不许再说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子衿长大了,嬷嬷老了,一老,就喜欢想以前的事,子衿可别嫌嬷嬷唠叨就好……”嬷嬷抵抵她的头。 “子衿怎么会嫌弃嬷嬷,子衿很喜欢嬷嬷……” 两人又聊了一会,卫子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本来是说好和苏若卿一起去找卫连祁的,可她欠他太多了,前路生死未卜,她不舍得他再为她冒险,为她受伤。 便去找了常羽轩,他要去寻袁克宸,和她的路是一样的。她准备和他一起去。 常羽轩调了一队暗卫,翌日一早就会出发,卫子衿得到消息,先回义安王府给苏若卿写了一封信,大致内容就是,她走了,让他等她回来,若她还能活着,就随他离开。 她让玲香在她离开五日后,再把书信交给苏若卿。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别走,不许……不许走…… 秋雨高涨,导致山洪暴发,卫连祁的大军受到其困,败了一场大仗,死伤无数。 这次和十一年前一样,前有西凉国敌军,内有卫连煜暗算,卫连祁此次带兵,无异于是在送命。 卫连煜想让他死! 甚至卫连祁的人查到,卫连煜和西凉国有所勾结,就是想联手把卫连祁给除掉。 卫连祁受了重伤,及时带着剩下的残兵撤离,虽说不及京都传闻——二十万大军全部覆没这般严重,但卫连祁的军马也受到了重创。 更为扰乱军心的,还是主帅卫连祁胸部中箭昏迷不醒,副帅袁克宸坠崖生死未卜。 卫子衿随着常羽轩一路来到回城,城外守着的都是卫连祁的军马,递交了信物,才放他们进城。 常羽轩得知袁克宸的消息,片刻都没停留,就带人四处去找袁克宸,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子衿则被宋岩带去了卫连祁的房间,“小姐,爷就在里面,已经昏迷十几日了,大夫说,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卫子衿手心出了一层汗,不由地开始心慌,“好。” 她迈步进去,就看到卫连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半点生机。 杜岩悄悄退了出去,房门被关上,只余卫连祁和卫子衿两人。她走到床前,将他看得更仔细了,他瘦了很多,肤色深了不少,愈发英气,更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了。 她坐在床边,低声道:“舅舅,这两年,六百多个夜晚,你每夜都会出现在我梦里。我梦到你拿着剑刺向我的心口,梦到我哭得撕心裂肺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一遍又一遍地问,可你从不曾回答我,只是用最冰冷无情的目光看我……” “你为什么那么疼我,又为什么舍得这么伤我……”她说着,以前的种种疯了似得涌上她的心头,强烈的情绪逼得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一滴滴,砸在卫连祁的手背上,“都不重要了,我不会再想了……我要离开你,这样,对你,对我,对所有人都好……我的爱让人痛苦,我不爱了……” 她俯身,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轻轻蹭着,满脸的泪水,依旧有泪从眼角流出,顺着她小巧的鼻子往下流,落在嘴里,又苦又涩,“舅舅……”连祁…… “我走了……” 她直起腰,与卫连祁拉开距离,抬手抹了一把泪,仓皇起身准备离开,刚站起来身子,手腕就被一只手用力握住。 “别走,不许……不许走……”男人的嗓音沙哑到了极致,又低又沉。 卫子衿心跳倏地停滞,连呼吸都忘了,大脑一片空白,像被人狠狠在头上打了一棍子,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她刚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用力去扯卫连祁的手,想将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可他抓得很紧,她怎么掰都掰不开,用牙咬他,都咬出了血,他也不肯放…… 第一百四十章 他的小东西,可真美! 卫子衿回头看了一眼,他依旧紧闭着眼睛,没有丝毫要清醒过来的迹象,除了刚才他低吼出来的那句话。 她的手骨都快被他抓碎了,手腕脱皮出了血,可床上的人没有半点意识,她一挣扎,他就越抓越紧。 “松开我……”她急出了一身的汗,还没挣开卫连祁的手,房门就突然被打开,杜岩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惊叫一声,“爷——他醒了?” 没等卫子衿回答,杜岩就再次出了声,“小姐,你先照顾好爷,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 卫子衿继续掰他的手,直到大夫来了,她都没能挣开他。 杜岩朝给卫连祁把脉的大夫问道:“爷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来?” 大夫看了眼卫子衿被抓着的手,“我再开副药,应该快醒了,就让这位姑娘先守着吧!” 杜岩送大夫离开,一会儿又端着药进来,卫子衿的手被卫连祁抓着,只能由杜岩给他喂药。 一碗药喂完,杜岩才低声开了口,“小姐,其实这两年……爷他很想你的……我常常见他……” “杜岩,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准备点饭菜吧?”卫子衿打断他的话。 杜岩微愣了一下,只得道:“属下这就去……” 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小姐是不是还想着两年前爷刺你那……” “杜岩,我说我饿了!”她蓦地冷了声音。 “其实,爷他是……”杜岩忍不住继续说道。 “杜岩!”卫子衿侧首看他,眼底泛出寒意,声音不带半分感情。 杜岩沉默了片刻,才施施然离开,“属下去给小姐准备饭食。” 卫子衿根本就不饿,胡乱地塞了两口饭。她只是不想再提那件事,那一剑刺了就是刺了,即使拔出来,也会有伤痕在,永远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卫连祁一直抓着她,力道未曾有半分松懈,仿佛他只要一松手,他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没日没夜地赶了几日路,卫子衿实在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是半夜醒来的,睁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上的卫子衿,将近半个时辰,他的脑袋都是空白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不敢动,一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她,毁了这个美梦。 这两年来,他无数次梦到她,可每次都是她在哭,她浑身是血,她问他为什么伤她,她说她恨他…… 这样安静的她,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这是她长大的模样么? 他的小东西,可真美! 卫连祁忍不住朝她的脸颊伸出手,迟迟不敢去触碰她——以前的梦里,他碰到的,都是一片虚无。 他怕,他一伸手,她就和往常一样,不见了。 身子又躺了回去,他盯着她又看了将近一个时辰,外面的天色都露白了。 女孩的眉心微蹙了一下,她睡得不踏实。卫连祁鬼使神差地用凉透的指尖,去抚平她的眉心,触到的,是一片温热。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双眸泛起了泪光。 此时,卫子衿缓缓睁开了眼……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的小东西是真的来了 看到卫连祁醒来,她倏地站起了身子,转身就往外走。这都是身体最为本能地反应,容不得她多加思考。 卫连祁随即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她面前,将她拦住,伸手将她扯进怀里,抱着她柔软的身子,他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别走,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每次他抱过去,她的虚影就不见了。 卫子衿的身子一僵,紧接着回过神来,用力去推他。他的力道更大,紧紧地箍着她,把她困在他的臂弯里。 手上传来温热的湿润感,卫子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他的血。 他胸口中了一箭,这会儿伤口已经裂开了,鲜红浸染了衣衫,他却浑然不觉。 趁她失神,卫连祁抬手捧住她的脸颊,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用鼻尖蹭她,低沉喑哑的嗓音缓缓流出,像暗夜里闪着光的河水,“我好想你……” 真的很想,这两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他离得她很近,两人气息交融,他能闻得到她身上的味道,和以前一样,未曾变过。他喉结上下滑动,只有在梦里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说这些话。 这是他的梦,他想吻她,两年了,他贪婪地想再尝一次她的味道…… 卫子衿被他那句话惹得神情有片刻的恍惚,接着男人柔软的唇就轻轻地落了下来,四片唇瓣相贴,卫子衿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用足了力道去推他—— “舅舅!”她语气里透着愤怒。 卫连祁毫无防备,极其虚弱的身子被她推了一个趔趄,后腰重重地撞在床棱上,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他的全身,视线发怔,他死死盯着她。 守夜的杜岩被惊醒,房门打开,他立即闯进来,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到卫连祁的内衫胸前的地方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他心下一惊,急忙跑出去叫大夫。 卫连祁漆黑的凤眸这才眨了两下,眉心蹙起……这,不是他的梦,他的小东西是真的来了。 他想笑,却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他高大的身子弯曲着,有些狼狈。 卫子衿就在原地站着,沉默地看着他。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提刚才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杜岩带来大夫,重新给卫连祁包扎了伤口,大夫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再裂开了。他的伤口离心脏很近,险些就没命了。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外面天都亮了,杜岩打了一铜盆温水进来,“爷,属下帮你洗漱……” 卫连祁摆手,“出去,准备点饭菜进来。”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再炖条鱼,别放葱,多放辣和胡椒。” 义安王府的奴才都死了吗?把她养得那么瘦! “是,爷。” 卫子衿依旧站在原地,未曾挪动过一步。卫连祁看了她两眼,接着收回视线,将巾帕浸在水里,拧干,在脸上擦了擦。 他再次洗干净巾帕,走向卫子衿,他伸手想给她擦脸—— 卫子衿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来吧!” “嗯。”卫连祁没勉强她,骨节分明的手将巾帕递过去。 卫子衿擦着,开口道:“既然舅舅没事,我想先离开,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安全……” “留下吧!本王保护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他保护她? 只有他能伤她! 卫子衿没再说什么,她既然决定离开,就不会轻易动摇。她会找时间偷偷走。 饭菜很快上来,卫连祁夹了块鱼肉,将里面的刺仔细挑出来,再放进卫子衿的碗里。 两人沉默着,都没说话,气氛有些低沉,饭菜很对卫子衿的胃口,她吃了不少。 一会儿杜岩进来,他脸色有些严肃,低声在卫连祁耳边说了几句,卫连祁神情微变,随即就恢复如常,“你先派几支弓箭手在城墙上埋伏起来,等本王过去。” 战鼓被敲响,号角也被吹响。 这里即使与城墙隔了很远的距离,卫子衿还是听到了声音,震得她的心都在颤。 敌军来犯了。 “再多吃点。”他又给她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肉。 卫子衿看了他一眼,敌军都打上门了,他怎么还如此镇定? 卫子衿放下了碗筷,卫连祁随即问道:“吃饱了?” “嗯。”卫子衿点了点头。 “把衣服拿进来。”卫连祁朝门外道。 立即有个丫鬟从门外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漆红托盘,上面是一身紫色的衣衫,还有一双鞋子。 “换身衣服,本王在外面等你。”他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房门被关上,卫子衿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迟迟没能回神。 他突然又变了一副模样,如此心平气和地对待她,只口不提之前的事,是把给过她的伤害都忘了吗? 还是说,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卫子衿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往下想。她换上衣服,有些小,不太合身,她与两年前相比,长高了不少。 她走出去,卫连祁带她一起去了城门,踏上了城墙。他一只手护着她,让她站在他身边。 城墙外面,黑压压一片人影,有近两万的人马在城下围着。中央还支起一根粗壮的木柱,很高,最顶上挂着一个人。 卫子衿仔细一看,被吊起来的那个人竟然是…… 南宫婉玉! 西凉国的守将蒙全坐在马上,一身毛皮大氅,是个粗鲁的汉子,说是话来也是极其张扬,“义安王总算出来了,本将军还以为义安王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 看清楚上面的人是谁了吗?她说,她是你的王妃! 你这义安王当的,老婆都被人抓了,还真是够没种的!” 此次两国交战,虽说卫连祁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可西凉国却没有沾到一点光—— 打了两年,光败仗就吃了百场有余,若不是那场秋雨,使山洪暴涨,他们也不可能扳回一局,占点上风。 外面都传扬,此次兵败,卫连祁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他们根本就不信。即使里面是坐空城,他们都会以为,这是卫连祁的一场计谋。 卫连祁在他们眼里,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两军对战,以妇孺当质,是极其不明智的行为。可他们却用这种方法,逼卫连祁出面,想探他的虚实。 由此可见,他们对卫连祁,到底有多忌惮。 “义安王,只要你乖乖投降,这女人,本将军就还给你,不然……她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折腾!”蒙全扯着嗓子朝卫连祁嚎,生怕他听不见。 卫连祁勾唇轻笑,眼底无波,语气极其平静,“你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就说是本王的王妃,还口口声声说让本王投降,放弃万千士兵的性命,真拿本王当傻子愚弄不成?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王身边站着的,才是本王的王妃!”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本王身边站着的,才是本王的王妃! 他终于在众人面前,圆了她的梦—— 亲口说,她是他的王妃。 从她年幼时知道两人成亲后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开始,她就萌生了要嫁给卫连祁的想法。她喜欢和他在一起,她想一直都陪着他。 那样小的她,还不知道什么是人伦,还不知道什么人不该喜欢,什么人不该去爱…… 随着她长大,她懂得了男女之别。卫连祁再疼她,再宠她,也对她守之以礼,从未逾越过半分。 她才渐渐明白,在外人眼里,他是她舅舅,她与他成婚就是乱\论! 可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一直没有娶妻纳妾……她就在想,他是不是在等她长大,等她长大以后告诉所有人,她和他,是可以成婚,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等她真正及笄,等他娶了南宫婉玉,等他把她许配给了别人,她才发现,那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今日终于听到他说这句话,她却只觉得酸楚难受,心疼得像被一只手攥住,拧出浓稠的鲜血来。 他的王妃,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为了救南宫婉玉,不惜把她推上风口浪尖,把所有的危险都引到她身上。 果然,听到卫连祁的话后,蒙全有些迟疑,不由地盯着卫子衿多看了几眼,接着试探道:“义安王说本将军的话是假的,那本将军又如何知道义安王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就把她杀了!”卫连祁神情诡谲,语气透着冷意,“胆敢冒充本王王妃,就算你不杀,本王也不会留着她!” 说着,卫连祁就拿起了弓,搭上一支箭,箭头对准了南宫婉玉。 杜岩快步过来,在卫连祁耳边低语一句,“爷,准备好了。” 卫连祁眼眸一缩,手中的箭随即射了出去。 蒙全一时弄不清楚卫连祁到底什么心思,也不知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就在他走神的瞬间,原本要射向南宫婉玉的箭直直地朝他射了过来。 他挥动大刀挡开,紧接着又有两支箭过来,他一时招架不住,胸口中了一箭。 万箭齐发,从城墙上倾泻而下,如暴雨一般,将城下的西凉军马打得措手不及。 城门大开,卫连祁这方的守将带兵往外冲,两军顿时厮杀起来,刀剑相碰,鲜血四溅。 不过刹那之间,西凉国的兵马已经落了下风。蒙全咬牙,眼底尽是恨意,“给本将军把城墙上那个女人射死!” 无数支箭射向卫子衿,她眸光一凛,出手用铁珠把箭击打开。那些箭,未能伤她身体分毫,可她的心,早已被万箭穿透。 卫连祁似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面色沉静如常,他朝杜岩道:“务必保护王妃安全!”接着,用力扣住卫子衿的肩膀带她离开。 由于拉弓,他的伤口又裂开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卫子衿身上。 这一路,她没说一句话,眼底是死灰一般的沉寂。 卫连祁自己叫了大夫,将伤口又包扎了一次,他疼得大汗淋漓,闷声呻吟,卫子衿都未曾看他一眼。 西凉军撤退,南宫婉玉被救下,身上中了两箭,却都未伤及性命。 卫连祁要去打最后一仗,临行前给卫子衿说了一番话,他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本王为何会那么疼你,又为何会那么伤你吗? 等你生辰那日,本王就会回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乖乖在这里等本王,嗯?” 第一百四十四章 等我回来,嗯? 不得不说,卫连祁这番话对卫子衿来说,极具诱惑力。他态度的前后变化,是她这两年来的心结。 一向温润疼爱她的舅舅,突然变了副模样,其中的原因,她一直求而不得。 如今,他说他要告诉她…… 她的生辰是在六日后。也就是说,她只要再等六日,就能知道所有的缘由。 既然要离开他,就要干干净净地离开,彻底断了对他的念想。 卫子衿抬眸,终于肯看他一眼,“六日后,你能回来吗?” 最后一场仗,是决定胜负的。 他若胜了,便可以凯旋回京,若败了,就只能…… 战死疆场! “我一定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许去,嗯?”他情难自持,伸手扣住她的脑袋,拉近和他的距离。 男人特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温柔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回,她被惹得心尖一颤,立即伸手去推他。 卫子衿挣扎地厉害,他怕伤到她,便松开了手,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像是要把她镌刻在心上,烙刻在脑海里,他喉结上下滑动,嗓音染了一抹哑,低低地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等我回来,哪都不许去,嗯?” 一双桃花眼漫着一层水雾,愈发潋滟动人,卫子衿沉思片刻,才道:“好,我等你回来!” 卫连祁有些不舍,一如两年前他出征之时,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回头看了无数遍,多希望城墙之上,他的小东西能露出一个脑袋来偷偷看他…… 西凉国的军马在这两年,死伤无数,能真正对敌的,也不过五万兵马。上次,为探卫连祁虚实,又损失了八千兵马。 但西凉国的粮草供给很及时,兵马有时也会补充。而卫连祁这方,前有劲敌,后面还有算计—— 有消息传来,运送的粮草在半路被劫,下一批粮草要半个月后才能抵达。 深夜,军帐内。 卫连祁端坐在桌案前,一只手里拿着两块极其清透无暇的碧玉,玉已经被雕琢成了两个小人儿的模样,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刻刀。 杜岩站在一旁,忍不住开了口,“爷,这东西你都雕了两年了……” 卫连祁手上的动作未停,低声应道:“嗯,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了……”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出了声,“以前,每次逛街,她看到人偶就走不动路,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 杜岩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当年之事,是埋在卫连祁心里的一把利刃,每次提及,都能将他伤得血肉模糊。 既然他能放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派一队人马,回京都一趟,把她的丫鬟、嬷嬷还有一些亲近的人都接来,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卫连祁又吩咐道。 “是,爷!” 卫连祁又想到了两年前卫子衿和苏若卿两人看孔明灯,并肩看烟花的场景,眸色微微一沉,随即朝杜岩道:“再去帮本王办件事。” “爷尽管吩咐。” “去把城里那条子归街……”他将每一条都说得仔仔细细,说完,又让杜岩重复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他才点了点头,示意杜岩出去。 “属下告退!”杜岩俯身离开,走到帐篷口,又停了下来,“爷,你真的有把握,在六日之内,把西凉国的兵马彻底拿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年前的这一日—— 卫连祁手上的动作微顿,接着又听到杜岩说:“这两年内,虽说西凉国的兵马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我方也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再加上上次山洪暴发,我方只剩下了两万人马,如今粮草又不够,这几日都快撑不下去了……” “爷,你真的有把握打胜这一仗吗?”杜岩又问道。 十三年前,他凭着心中滔天的恨意,一步步从尸体白骨堆里爬出来,以五千兵马大败敌军三万精兵,一路浴血奋战,杀回京都。 他要报仇,他要让那些伤害他的亲人的人,付出血的代价,痛苦千倍百倍。这股偏执的意念,支撑着他,即使被打断双腿,流下一路鲜血,他也慢慢地挪到了今日这一步。 这次情况的危机程度与那次相比,有过之而不及,虽然人马比那次要多,可那次都是他父王的部下,训练有素,得知义安王府的噩耗,心里又都悲愤难耐,冲劲自然不用多说。 而这次,也是以少对多,却都是残兵弱将,军心涣散,且不说刚吃过一次大的败仗,单从这场仗已经打了两年来说,他们早就已经身心俱疲了。 想赢这场仗,难如登天。 可他已经答应了他的小东西,六日后要陪她过生辰的。 “无论如何,这一场仗,只许胜,不许败!”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拇指腹轻轻摩挲着即将雕刻好的玉人儿,眼底还染了一抹温润,可听进杜岩耳中,却能轻易感觉到他的决心与坚定。 “是,属下誓死追随!” …… 今日,是卫子衿的生辰,也是她和卫连祁约定好的日子。 她还记得两年前的这一日—— 天气很好,卫连祁在王府守了她整整一天,她缠着他让她给他做顿饭,君子远庖厨,更何况是卫连祁这样的人,他还从未下过厨,最后折腾来折腾去,把厨房都给毁了,还惹得满身的脏。 她饿得不行,又吵闹着只吃卫连祁做的,拿她没有办法,卫连祁便带她去了酒楼,他跟着后厨做饭的师傅学着下了一碗长寿面。 可以说那绝对是她吃过最难吃的面,齁咸不说,还有些夹生,她却觉得满心欢喜,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的连祁要好的了。 过了那夜,她就及笄,意味着她能成为卫连祁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了。 她兴奋地迟迟睡不着,非要拉着卫连祁陪她,他本来在床下站着守着她,却被她硬扯着拽上了床。 那个时候的她一点都不怕他,骑在他身上直接就把他的外衣给扒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其霸道地说了句,“睡觉!” 然后,她躺下,脑袋枕着他的肩膀,缩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时,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起来,就连心跳都如战鼓擂响,半点不受控制。 “连祁,马上我就及笄了……”她说完就屏住了呼吸,小手紧紧攥着被子。 那夜她特意熄了满地的烛火,就是不想让卫连祁看到她那一刻羞窘的模样,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紧张到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长长的睫毛也胡乱地打着颤。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抓走卫子衿!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脸颊变得愈发的热,能清晰听见她的心跳动的声音和她不停吞咽口水的声音。 好大一会,他都没有任何回应,若不是他刚才动了下身子,她都以为他睡着了。 可能是她的声音太小他没听见,她想,便撑起身子凑在他耳边,借着黑夜壮胆又说了一遍,“连祁,我已经十五岁了。” 这次的声音,足够让他听见。 卫子衿紧紧闭上了双眼,上齿咬住下唇,因为太过紧张,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又是长久的沉默,卫连祁迟迟不开口,卫子衿有些害怕了,难道她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连祁生气了? 她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软糯的声音透着委屈,“连祁?” 他翻了个身,有力的长臂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嗯,是到了该成婚的时候。” 低沉的声音,融入她的血液里,全部流淌进她的心里。 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终于……要和卫连祁成婚了吗? 那时的她,被灌了蜜,甜得她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她甚至开始想,她和他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的,像她,还是像他?男孩,还是女孩?他们会不会和她一样顽皮…… 被他抱在怀里,他的身体硬邦邦的,有些硌得慌,却让她莫名安心。 那夜过后的第二日……下着暴雨,她从梦中惊醒,接着就听到了卫连祁要迎娶南宫婉玉的消息。 她不管不顾跑去问他,从他口中得知一切的时候,她从天堂被拽进了十八层地狱里,各种酷刑,都受了一遍。 也是从那一日,卫连祁变了,变得突然,变得让她毫无防备。 她开始怕他,怕被他厌弃,被他抛弃,再没在他面前撒过娇,再没发过脾气…… 想到这,卫子衿睁开了眼,她一夜没睡,双眸有些泛红,从床上起身,穿上卫连祁早就给她准备好的衣服,她坐在铜镜前,自己亲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一推门,守夜的丫鬟就被惊醒了,“小姐,小姐有何吩咐?” “有舅舅的消息了吗?” 丫鬟摇了摇头,“回小姐,还没有。” “我去城墙上看看。”卫子衿还未迈步,那丫鬟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小姐,外面不安全,爷说让你哪里都不能去,等他回来,他最迟夜里就会回来的。” “那就把舅舅派来保护我的人,都带着。”她语气坚定。 无论如何,她从来都没想过让他死。 “是,小姐。” 卫子衿这才知道,卫连祁为了保护她一人,在这个院子里留了五百个士兵。 那丫鬟去通知暗处的人,让他们随卫子衿去城墙上一趟。 只是,她刚走没几步,就有一群蒙面黑衣人出现朝她们疯狂袭击,无数支剑朝卫子衿刺去,口口声声说要抓走卫子衿! 丫鬟也是有武功的人,见此情况,立马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保护小姐!” 话音落下,竟没有一个士兵出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小姐,快走……爷,他还在等…… 那些士兵就守在这房子外面,此刻发生那么大的动静,按理说他们肯定知道卫子衿有危险了,却都没有出来救她。 那丫鬟被这种情况搞得措不及防,有些愣神。卫子衿也察觉到了异样,但生死危及关头容不得她多想,立即出手与那些人打成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卫子衿看错了,恍惚间,她竟然看到南宫婉玉带笑的脸,正用狠毒阴森的目光盯着她。 像只暗夜里嗜血的狼,盯着它的猎物,又像是一条毒蛇,等待着给敌人最为致命的一击…… 等她解决完一个黑衣人再看过去,已经没有了南宫婉玉的身影。 “小姐,人越来越多了,怎么办?”丫鬟气力有些不足,她的身上被划了好几剑,满身的鲜红,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卫子衿看了眼房门,丫鬟受意,两人同时出手将挡路的几个黑衣人杀掉,迅速跑进房门里。 黑衣人紧跟其后,最为靠前的几个黑衣人被卫子衿一把铁珠钉死,房门趁机被紧紧关上。 黑衣人直接将木门踹开,往房内望去,已经没有了卫子衿和那丫鬟的身影。 “老大,人不见了?”一个黑衣人朝另一个黑衣人道。 “追,她们跑不远!” “是!” 卫子衿从后窗离开,又绕到了前门,本以为那些黑衣人不会这么快追上来,谁知,她们还未出城,那些人又再次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里是出城的一条小道,四周都是荒林,深秋的天,愈发显得有些悲戚肃杀。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赶来,足足有上百人,朝着卫子衿她们两人袭来。 丫鬟早已经体力不支,根本抵挡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击,她腰腹上中了两剑,血溢满全身,口中不停地涌出鲜红,“小……小姐,快走……爷,他还在等……等……” 卫子衿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地盯着前面的人,一时间,风乍起,地上的落叶浮动,她飞身而起,手里的铁珠如雨般朝那些人撒去,有人用剑挡住,擦出火光,有人被铁珠钉住,或死或伤,哀嚎不断…… 卫子衿趁机想走,却有人朝她掷了一把铁剑,她随即闪躲,紧接着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踝,她身体失力,被从半空拉下,身子狠狠摔在地上。 锋利的剑朝她刺来,划破了她的手臂,嫩肉翻出,伤口狰狞可怕。她眉心蹙起,脚下用力,身子翻转而起,一把铁珠再次撒了出去。 又有剑朝她刺来,前后夹击,她侧身一闪,抬脚踢在前面一人的脖子上,后面那人一掌打在她的后心,用足了力道,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滑了一段距离。 还有黑衣人不停赶来,几人手中拿着箭,朝她射去,卫子衿艰难躲开,身体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她就是义安王妃,抓住她!”其中一人喊道,其余人再次向她涌来。 卫子衿双目一缩,卫连祁那句话果然能要了她的命。 不停地有箭朝她射来,衣服被划破好几个口子,被血染红。有一个黑衣人从她身后袭击,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手心被碎石磨出血,接着,一把白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小贱人,还挺厉害,竟然伤我那么多兄弟。”他说着,一巴掌扇在了卫子衿的脸上。 卫子衿被打得头歪向一边,她双眼微眯,透着一股子冷意,她突然转头,朝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划去,准备自尽。 那人像是提前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想死?可由不得你!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上你的滋味肯定很不错,不如先让爷几个爽一翻,或许……就把你给放了也说不定……” 卫子衿的下颌被他捏住,是怕她咬舌自尽,她的头发也被人扯着,四肢都被人钳制着。她也想镇定下来,可此时这种情况,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卫连祁性情大变的缘由,她若是直接走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和苏若卿离开了,她会尝试着接受他,会对他很好,把她对他的好,千倍百倍地给他。 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卫连祁,她觉得,他可能是有苦衷的,或许,他比她更痛,比她承受的要更多…… 身上的衣衫被人撕扯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她的肌肤是那种透明的白,看得那些人眼里直泛绿光,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 “你们几个把她控制好,别让她死了,老子先爽一翻,接着让你们来……”他说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异常地急切,胡乱地扯开,就蹲下身子,去撕卫子衿的底裤。 大手一个用力,只听见“嘶”地一声…… 接着一支箭插在了那人的眉心,他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就倒下了。随即,困住卫子衿的那几个人也接连倒下。 剩下的那几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卫子衿就已经被人紧紧护在了怀里,“子衿……”苏若卿双眸血红,看着她极其心疼地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卫子衿才稍微动了两下眼珠,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察觉到她的依赖,苏若卿身上的戾气消减了些。 “杀无赦!”苏若卿怒声道。 “是,世子!” 苏若卿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人,一来是方便,二来不会太过惹人瞩目,但他带的这几个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剩下的那些黑衣人也没有多少了,很快就被解决掉。 苏若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把卫子衿护住,看到她有些凌乱的衣衫,他眼底泛起阴沉地寒意,朝那几个人道:“把他们碎尸万段!” “是!” 他刚想把卫子衿放上马,就有一支箭朝卫子衿射了过来,他出手去挡,卫子衿就会被摔在地上,他直接用自己的身子将她护住,那箭直直地插在了他的后心处。 “若卿!”卫子衿双目瞪大,眼底猩红一片,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裂开,她从心肺里嘶吼出他的名字,如同泣血一般凄厉。 苏若卿的身形一晃,单膝跪在了地上,但他抱着卫子衿的手,却未松懈半分。 还有一个黑衣人躲在了暗处,在他射出那一箭之后,就被毙命。 “苏若卿你放开我……”卫子衿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她想去看看他身上的伤,却被苏若卿抱得更紧了,“傻丫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话音刚落,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今日是你生辰,我赶来了…… 卫子衿捧住他的脸,慌乱地擦拭掉他嘴上的血,温热粘稠的液体像熔浆一样灼烫着她,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为这个一直守着她,护着她的男人心疼,“傻子……”她哽咽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滑落。 他怎么能那么傻! 一次又一次为了她,不要性命。 “嗯,我是傻子。”他和她说话,永远是低沉温润,拇指腹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泪水擦拭干净,“你也是傻子,我们都傻……” “世子,人已经处理了,都身首异处。”随苏若卿一同前来的暗卫开口道。 卫子衿回了神,胡乱擦了两把泪,抬头急切地朝暗卫道:“快,快带他去医治,快去……” “子衿,你能不能陪陪我?”他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的汗水。 “我陪着你,我陪你一起去!”她握住他的手,鼻子眼睛都哭红了,“你撑着点,一定不能出事。” 这里已经快出城了,再靠近城门的地方,有一个客栈,卫子衿和带着苏若卿先去了那个客栈,另派了一个人去给他找大夫。 他伤在后心,只能趴着,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一片。 他一直抓着她的手,紧紧地不肯放,“子衿,今日是你生辰,我赶来了……” “不是说了,让你在京都等我回去的吗?为什么不听话,非要跟来?!”她又气又心疼,忍不住斥责他。 “我怕……”他一边脸贴着枕头,双眸紧锁着她,连眼都不肯眨一下,“我怕你不回去,我怕你还是放不下他。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所以,我会怕,我不放心,我想把你抢走……” 卫子衿被他这句话惹得又是鼻腔一酸,刺得眼泪直流。 “等你好起来,我就跟你离开,再也没有人能把我抢走了。”她安抚着他,伸手把他蹙着的眉心抚平,“以后换我照顾你,我对你好。” “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将五指挤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是她太过吝啬,给他的太少,他才会这么容易满足。 苏若卿又想到她刚才差点被人羞辱,眼底忍不住泛起一抹凌厉的冷意,“子衿……别怕,他们都死了,没人再欺负你了。”他有些吃力地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 她太过担心他,才一时忘了恐惧,经苏若卿一提,那股心悸的感觉瞬间就将她包围住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衣领,手越收越紧。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她就…… 苏若卿刚想说些什么,暗卫就带着大夫过来了,卫子衿也被拉回了神,把注意力放在了苏若卿身上。 “大夫,他背后的箭……” 大夫摇了摇头,卫子衿的整颗心都提了上来,接着就听到他说,“箭离他的心脏太近,若稍微不慎,怕是会……” “怕是会什么?”卫子衿愈发担心了。 “碰到心脏,过度出血而死。”大夫神情极其严肃,根本不是在骗她,“姑娘,这病人我医治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第一百五十章 这次我想自私一点 大夫说着就开始收拾药箱,卫子衿一把抓住他,“大夫,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姑娘,如果有办法,我身为大夫也不会将伤患置之不理啊!”大夫用力扯开卫子衿的手。 卫子衿又拦住他,焦急道:“我有钱,你只要医治好他,要多少钱都行,大夫,求求你救救他!” 暗卫也忍不住开口,“大夫,你可是城内最好的大夫了,只能你来救我家主子了,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救他……” 大夫很为难,“我只能尽力而为,他万一死了,你们可不能赖到我头上!” 卫子衿心里也没有谱,可眼下这情况,只能相信他了,再拖下去,苏若卿就真的没命了。 “好,大夫,只要你尽力了,我们不会为难你!”卫子衿朝大夫保证道。 大夫把药箱放回去,长长叹了一口气,“万一出事,你们可不能怪我头上……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可我也是凡人,总得要活下去的,砸了我的招牌,我就……” 暗卫拔出匕首,直接抵在了他的后腰上,“大夫既然不吃软的,那就来硬的! 如果大夫医治不好我家主子,你就做好陪葬的准备吧!” 大夫瞬间被吓得炸了毛,浑身发冷,立马低声求饶,“我……我这就……这就给他医治……” 卫子衿也没阻止暗卫的行为,稍微吓他一下,他或许会更尽心,“大夫,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你能尽力,若能医治好他,我们给你钱足够你过下半辈子的,若医治不好……” “一……一定能医治好,一定能……”大夫被吓得满身是汗,急忙打断卫子衿的话。 “那就劳烦大夫了。” “好好好……” 卫子衿蹲在床榻前,与苏若卿平视,“你一定会好的,相信我,嗯?” 她双眼灵动,像黑夜里闪着星光,清澈到没有半分杂质,她朝他露出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梨涡浅浅,暖意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腔。 “子衿……”他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她低声应他,“嗯?” “倘若我能活下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他想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可已经没有力气了,浑身像被巨石碾压着,很是疲倦。 卫子衿一愣,脑海里是卫连祁临走之时说的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本王为何会那么疼你,又为何会那么伤你吗? 等你生辰那日,本王就会回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乖乖在这里等本王……” “我一定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许去……” “一定要等我回来,哪都不许去……” “子衿……”苏若卿的声音让她瞬时清醒过来,接着又听到他说:“对不起,我不该逼你。但是,这次我想自私一点,我要你永远记得我,即使我死了,你也永远都不能忘了我……” 永远不能忘了,这样爱你的一个我! 卫子衿喉咙一紧,就开了口,“只要你活下来,只要你平安无恙,我就嫁给你!”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依旧不停地往外流 闻言,苏若卿的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抓住卫子衿的手,似乎忘了疼痛,也忘了他此刻正在死门关徘徊,像个得到心爱的东西的孩子,“子衿,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你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你?不过,前提是你要活下来,不能出任何事!”她反握住他的手,让他尽可能地安心。 “我一定会没事的,你等我,子衿,你等我!”他脸色极其苍白,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坚定。 你等我…… 卫子衿的心尖一颤,脑海里又响起卫连祁的那几句话,她随即清醒过来,点了点头,“我等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苏若卿为了保护她,生死未卜,她怎么能在此刻弃他不顾。 大夫说,他就是靠一股意念支撑着,才一直清醒着,还让卫子衿多给他说话,不要让他昏睡过去。 卫子衿一一应下,等大夫把他后背的衣服剪开,露出狰狞可怕的伤口时,她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会拔箭的时候,他会非常疼,会控制不住扭动身体,你们几个控制他一下,尽可能不要让他乱动,我怕箭头会划到他心脏,到时候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他!”大夫已经把他伤口周围清洗干净,准备好给他拔箭。 箭头整个陷进皮肉里面,插得很深,必须一次就拔出来。这难度太大了,大夫浑身都在冒汗,手轻微颤抖着,他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紧紧抓住了箭身。 苏若卿的四肢被那几个暗卫分别按住,大夫给了卫子衿一个眼神,卫子衿受意,另一只手轻抚着苏若卿的手背,“你答应我的,要活下来……” “傻丫头,我……啊……”一声惨叫的尖叫从苏若卿喉咙深处吼出来,他浑身的肌肉紧绷,像石块一样坚硬,青筋爆出,整个人都在颤抖,尖锐的疼痛,几近将他撕扯开。 箭头猛地从他身体里拔出来,鲜血四溅,卫子衿脸上落满血滴,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苏若卿,苏若卿……” 她一声声唤他,苏若卿已经疼得彻底昏迷了过去。背后的血,如泉水一般往外涌,顺着他光裸的背成绺往下流。 鲜红的血刺得卫子衿双眸骤缩,“大夫,他怎么会出那么多血?” “我……我也……不清楚……可能,真的碰到心脏了……”大夫也慌了,这样下去他非得流血过多而死。 “你快救他啊!”卫子衿低声闷吼,如同一只被逼到绝路上的困兽。 暗卫已经点了苏若卿身上止血的穴道,可没有半点用处,血依旧不停地往外流。 卫子衿慌乱地用手捂住他的伤口,血就从她指缝里往外溢,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真的好怕苏若卿会死,她还没有对他好过,他怎么能…… “苏若卿,你说的,你说的你要娶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一定要挺过去!”她情绪崩溃,放声大哭,浑身都是他的血,她握住他的手,试图把它暖热。 大夫用银针扎他的穴位,又用掉了两瓶止血的药,他出血的情况,才渐渐缓和。 “傻……丫头,别哭……我没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家主子请你办件事 “傻……丫头,别哭……我没事……”虚弱无力的声音从苏若卿苍白的唇瓣里传了出来,就像是睡梦中低声的呓语,他额前的碎发被打湿,双眸阖着。 大夫给他将伤口包扎好,又给他开了药,说是只要他挺过这一夜,就能活下来。 他迷迷糊糊一直喊她的名字,“子衿……” “嗯,我在!”她握着他的手,低声应他,不时地触碰他的额头,生怕他发了高热。 “别走……” “我不走。”她声音柔软,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子衿……”他一遍又一遍地唤她,外面的天色渐渐黑沉下去。 卫子衿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应他,让他知道她还在他身边。她没忘和卫连祁的约定,可和人命相比,她不得不失约了。 此刻的卫子衿,一颗心全在苏若卿的性命上,根本不知道南宫婉玉也在这个客栈里。 她找到了客栈的掌柜,给了他一大包银块,“掌柜的,我家主子请你办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竹青问道。 掌柜的一看到那么多银子,两眼泛着光,视线立马就直了,双手直接去抓银子,“可以可以,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竹青回头看南宫婉玉一眼,随即嘴角勾笑,拿出一个小纸包,再次朝掌柜的开口,“我要你把这包药……” 闻言,掌柜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诧,拿着银子的手有些僵硬,试探地问道:“你们这是想害人性命?” 竹青还没回答,掌柜的就有些慌了,把银子一推,“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害人是要偿命的,你们给再多钱都不行……” “掌柜的放心,我们都是柔弱女子,又怎么会害人性命,不过是请掌柜的帮个小忙而已。”一直沉默的南宫婉玉开了口,她模样本就柔美,看起来格外良善,如今说话也是轻声慢语,很快就让掌柜的放下了警惕。 “你们真的不会要他们的命?” 南宫婉玉含笑摇了摇头,“掌柜的放心,绝对不对。” “那好,这件事我帮你们,真出了事,你们也跑不了……”掌柜的把银子收好,又仔细看了南宫婉玉和竹青两眼,似是要把她们的模样都记住。 南宫婉玉和竹青既然肯亲自出面,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了上几次的教训,她也该小心谨慎些不被卫连祁发现。 客栈里的伙计端着饭菜和一盏烛灯上了楼,走到卫子衿所在的那个房间,门口守着两个暗卫,直接就把人拦下了,“把饭菜给我,你不必进去了。” 伙计老老实实地道:“房里的蜡烛快燃尽了,该换新烛了,小的怕污了客官的手……您看?” “把饭菜给我,蜡烛你去换。” “是。” 两人一同进去,暗卫将饭菜放在卫子衿面前,“卫姑娘,你先吃点东西吧!都整整一天了,会累垮身子的,等世子醒来肯定会怪罪我们照顾不周。” 他们知道卫子衿在苏若卿心里什么地位,说话都尽可能地恭敬。 “我不饿,先放着吧!” “那卫姑娘记得吃……”暗卫看了眼伙计,他正在挑灯芯,不由多问了一句,“还没换好?” 伙计身子轻微一抖,慌忙道:“好了,这就好了。” 他弯腰想要退出去,卫子衿却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眼一黑,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他弯腰想要退出去,卫子衿却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伙计的脊背立马僵住,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七上八下的,吓得他魂都快没了。 他吞了吞唾沫,手紧紧攥住衣袖转身朝卫子衿问道:“不知……不知姑娘还有何吩咐?” “帮我送一桶热水到隔壁房间,再帮我买身干净的衣服。”她早就恶心地浑身痉挛了,奈何苏若卿一直叫她的名字,她不能离他太远,就一直忍着。 这会儿苏若卿已经睡着了,她想洗干净一点,即使那些人只是隔着衣服碰了她几下,她还是觉得难受,觉得恶心。 卫子衿给了一锭银子,伙计很快就应下,长长舒了一口气离开了。 苏若卿还是发了高热,额头跟火炉一样烫,卫子衿打了一盆冰水,用巾帕给他降温。 还没等到那伙计回来,卫子衿就觉得有些泛困。她想着,可能是昨夜一夜未睡,再加上今日经历了那么多事,身体太疲倦了,才会有些撑不住。 她狠狠摇了摇头,用冰凉的手在脸上拍打了几下,才稍微清醒了点。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泛起困,双眼沉重地厉害,有些睁不开了。她用手去拿苏若卿头上的巾帕,准备放进冰水里浸一下,伸了几次手都没碰到。 她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开口,整个人就趴在了床榻上。 房间内有几个暗卫听到动静立马转头看了过去,也都以为卫子衿太累了,便压着步子过去叫了她几声,“卫姑娘,卫姑娘……去隔壁休息吧?” 没人回应他,几个暗卫相互看了一眼,也没人敢动卫子衿,只给她披上了被子,没再打扰她。 为保证苏若卿的安危,就一直没让大夫离开,此刻正在其他的房间休息。他们也不会照顾人,卫子衿又累了,便想着出去叫大夫进来,可没走两步路,他们就觉得头脑一阵眩晕,两眼一黑,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暗卫听到声响,觉得不太对劲,立即推门而入,迎面吸进一股异样的气味,他们随即屏住呼吸,去检查里面人的安危。 不过片刻,这两个人也都倒在了地上。 这时,南宫婉玉和竹青从暗处出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竹青道:“这千毒手研制出来的药,果然是名不虚传。” 卫连祁派去保护卫子衿的那些人,也是被种药迷昏,接着被害了性命。 南宫婉玉朱唇轻勾,并未开口,抬脚迈进房间,走到卫子衿面前,将她的衣衫一扯,狠狠地在她身上拧了几把,露出几块青紫的痕迹。 “动手!”南宫婉玉咬牙道,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着卫子衿,她眼底不由地泛出狠毒的光。 她得知卫连祁遇险,不顾自身安危,千里迢迢从京都一路来到回城,结果,连城门都进不去…… “是,王妃!”竹青应道,接着把卫子衿的身体移到床榻边上,与苏若卿并肩,然后,将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脱掉……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沉声道:“杀!” 南宫婉玉瞥了眼奄奄一息的苏若卿,又道了句,“给他喂两颗药,别让他死了。” “是!” 房间里的暗卫都被清出去,南宫婉玉又安排了自己的人换上了苏若卿所带的暗卫的衣服,然后守在了房间门口。 “你们就好好在这里给本妃守着,等着爷过来。”她说着,嘴角的笑意不断放大,眼睛微眯,露出邪恶狰狞的一张绝美的容颜。 “是,王妃!” …… 卫连祁派人暗中挖河道,两拨人日夜倒班,不过四日五夜就已经完工。 他们因洪水暴涨而损失惨重,也该让西凉国的士兵吃吃苦头。这是唯一一个办法——能让卫连祁在六日内结束这场战争。 但西凉国的兵马熟悉水性,对卫连祁这一方来说,是极大的劣势。兵行险招,卫连祁是以性命在赌这场战争的输赢。 今日是和卫子衿约定的日子,也是两军交战之日。卫连祁站在高台之上,一身玄色衣衫,墨发高束,气质矜贵,宛若神祇。 对面是西凉国的大军,战鼓擂动,两方军旗飘扬,飒飒作响。 “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诱敌深入。”卫连祁双眸阴鸷,泛着强者逮捕猎物时而特有的光。 “是,爷。” 瞬时,风起云扬,马蹄声,踩踏声,刀剑碰撞声……混在一起,两军厮杀,鲜血四溅。 “杀……”上万人嘶吼出声,响彻云霄。 卫连祁这方军马从一开始就被西凉军打得节节败退。 “不堪一击,本将军还以为义安王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蒙全见状,仰头大笑,他可还记得上一次的一箭之仇,今日终于能报了,“给本将军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是!”西凉兵马被激起斗志,杀了眼,将卫连祁那一方打得愈发惨败。 卫连祁高喊一声,“撤回来,回防!” 得到命令,兵马随即往后撤退,盾手挡住攻击,弓箭手朝西凉兵马接连出击。 西凉兵马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奋力朝卫连祁那一方追杀。 天色渐暗,乌云压境,愈发显得压抑,胸腔中的气息都快被抽离。地面上横尸无数,血水成滩,刀剑相接,火花四溅。 西凉军马已经攻破卫连祁这一方的防守,眼看就要大胜了,就在此时,洪水从一侧倾泻而下,片刻之间,将人淹没。 地下早就被卫连祁的人挖空,土层极松,又被洪水冲击,地面立即坍塌,西凉军马瞬时被困,脚下尽是泥浆,深陷其中。 卫连祁的兵马也有一部分被困,两军又在泥水中交战。 天色越来越暗,像一只巨大的手从上往下压,让人窒息。 西凉兵马军心已乱,卫连祁凤眸微眯,挥动军旗,沉声道:“杀!” 他说完便飞身而起,加入战斗,他手握一把长剑,泛着寒芒,与西凉兵马厮杀在一起。 蒙全双眼怒瞪,无比猩红,将手中的大刀直直朝卫连祁砍去,卫连祁翻身躲开,抬脚压在蒙全肩膀上。 蒙全的身子往泥水中坠去,他用手中的大刀撑住身体,一脚踩在一位士兵的脑袋上,借力再次朝卫连祁砍去。 “你们几个,给本将军杀了他!”蒙全彻底被激怒,将手下的几个将军聚集,合力对付卫连祁。 卫连祁一方兵马本就少,此战前期又损失了不少人,已经无人再来支援他。 伤口撕裂开,尽管卫连祁今日穿的是玄色的衣衫,可是,殷红的血已经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了手上。 蒙全心下一动,朝另外几人道:“他的右手受伤了,攻击他的伤口。”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连祁,子衿等你…… 几人受意,挥动手中的兵器朝卫连祁的右手袭击。他们以车轮战消耗卫连祁的力气,最后再群攻他一人。 此刻,卫连祁握着剑柄的右手已经开始打颤,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身上被划了几道口子,皮肉翻卷,鲜血瞬时涌出,落在玄色的衣衫上,隐入其中。 卫连祁不傻,很清楚他们的意图,而他,也在拖延他们,散兵无将,很快就会彻底被打败。 卫连祁一方有好几个将领在指挥作战,看似混乱,实则,井然有序。不过半个时辰,战局就定了下来。 洪水奔腾,将人滚卷其中,哀嚎声接连不断。 西凉国的将领只剩五人,正合力对抗卫连祁。其中一人挥剑刺向卫连祁的右手,卫连祁稍微侧身,抬脚踢向他的后颈,那人弯身躲过,卫连祁用左手将腰间一直未出鞘的匕首拔出来,干净利索地将他的脖子划破。 那人惨叫一声,双手紧紧抓住脖子,血从指缝溢出,他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死掉了。 “败局已经,你们还不肯投降?”卫连祁一手持剑,一手握着匕首,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之气,踏着森森白骨而来的破敌将军。 蒙全简单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很快就要惨败,他咬牙,满脸都是愤怒之色,“让本将军投降?绝不可能! 我们一块死!”他充满恨意地大吼一声,接着朝卫连祁扑过去。 卫连祁侧身躲开,其余四人同时朝卫连祁攻击,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渐渐地卫连祁的动作就开始变慢。 他们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卫连祁一剑刺到蒙全的心口,他却一把抓住了卫连祁的剑,接着挺身向前,爆吼一声,两手死死扣住卫连祁的肩膀。 蒙全拖着卫连祁往下坠去。 卫连祁用匕首划了他的手腕,他依旧死死不放,其余四人见机朝卫连祁背后袭击,卫连祁急忙闪躲,还是被利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接着,趁他回神,一脚将他和蒙全踹进了洪水之中。 白刃入水,四处朝卫连祁攻击,很快,泥水被鲜血染红,卫连祁被水呛得几近窒息。 身体越来越重,卫连祁意志开始恍惚,满身都是伤口,密密麻麻的疼痛都无法让他保持清醒。 “我一定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许去……” “一定要等我回来,哪都不许去……” “好,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卫子衿软糯的声音传进他耳中,“连祁,你一定要回来,子衿等你,连祁……” 她不知何时开始唤他“连祁”,每次他离开她,她都会缠他好久,一遍遍在他耳边说,“连祁,子衿等你回来……” 他不能死…… 他的小东西还在等他! 卫连祁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进大腿,尖锐的疼,让他瞬间清醒,他漫出水面,扯住其中一个人的脚踝借力冲了出去。 他摸出几粒石子,朝那三人击打过去,三人灵活躲开,接着,卫连祁身形一闪,将大腿上的匕首拔出,甩向了其中一人的喉咙,喉管被割破,鲜血顿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城内半里,客栈见 两军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杜岩带了几个人冲过来将卫连祁护住,把剩下的几个人都给杀了。 卫连祁满身是伤,尤其是大腿处他自己弄出来的伤口,更为严重。他强撑着,漆黑的双眸泛着一抹坚定—— 他活下来了,他该去找他的小东西了。 卫连祁倔强地挥开杜岩搀扶他的手,独自跛着一条腿往前慢慢挪,他脊背依旧挺直,尽管满身被泥水浸湿,墨发有些凌乱,却掩盖不住他周身清冷矜贵的气质。 “爷,你怎么样?”杜岩看着卫连祁这副模样,害怕地厉害,他每往前走一步,就会在地上留下一道血印。 “本王派你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怎么样了?”卫连祁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杜岩自然知道卫连祁所说的是指什么,“爷放心,属下已经办妥,小姐肯定会喜欢的。 还有,小姐平时比较亲近的那几个人也都请来了,没有任何问题。” “嗯。”卫连祁这才放下心来。 西凉国兵败,全军覆没,卫连祁再一次以少胜多,打了一场胜仗。 在杜岩的劝说下,卫连祁先回军营换洗了干净的衣服,简单包扎了伤口,才带了一队人马回了回城。 他失血严重,大夫让他好好休息,他一点都没听进去,快马加鞭赶回了卫子衿所住的院子,他满心都是她,半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等他赶到时,院子里面空无一人,静寂无声。 卫连祁顿时就慌了,找遍了整个院落,所有房间,都没能找到她。 卫连祁呼吸粗重,喷洒出来的气息无比灼热,他发了高热,这会儿身体极度不适,可他根本顾不上。他再次进了卫子衿的房间,就看到她的东西还留里面,她什么都没带走,就说明她并没有离开。 他仔细翻找了一下,想看看她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书信。结果,还真让他在她衣衫的夹层里看到了一张纸,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香包,上面绣了一对鸳鸯。 卫连祁将纸张打开,里面写着一行字:子衿,我来了,城内半里,客栈见。 落款人,是苏若卿。 五指紧收,纸张在卫连祁手里变成了碎末,一旁的杜岩不小心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暗暗地看了卫连祁一眼,他下颚紧绷着,显然已经怒了。 杜岩嗓子发干,吞了吞唾沫,才小心翼翼地对卫连祁道:“爷,属下这就把小姐请来?” 卫连祁抬手制止了他,“不用!” 她不是一直在问他,信不信她吗? 他信她会遵守和他的承诺,他信她不会和苏若卿有什么…… 距离这一日结束,还有三个时辰,他等她,等她回来! “你去把子归街先布置好,还有,派人调查一下本王派去保护她的士兵都去哪了,再去派人找找她,在暗处守着她便好,不必打扰她。”卫连祁开口道,他眼底的光芒暗淡了几分,身上的疼隐隐显露出来。 “是,爷!” 卫连祁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厨房,给她做了一碗长寿面。擀面的时候,每次动作,都会拉扯到他身上的伤口,尖锐的疼遍布全身,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小东西,你若不来,怎么对得起我为你所舍弃的一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往前一步…… 卫连祁一直在等,他每隔两刻钟就去重新下一碗面,生怕面条太软了,她不喜欢喝。 等到天色彻底沉下去,夜空中星朗月明。即使他心里已经预料到什么,却依旧自欺欺人地等着。 杜岩进来,卫连祁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半分的动容,“她回来了?” 杜岩有些不忍心地摇了摇头,卫连祁看着他的动作,心一点点沉下去,他闭上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淡漠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杜岩回答道,“爷,派去保护小姐的士兵都不见了,属下怀疑小姐可能出事了。” 卫连祁眉心一蹙,“五百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属下不知,人未见到,尸体也没找到。”杜岩低头,沉声道。 “小姐呢?”卫连祁双眸阴鸷,脸色愈发难看。 “小姐还在那个客栈……” 卫连祁沉默不语,将视线落在了那碗长寿面上,他拇指腹放在碗沿摩挲,反复来回,被磨出一个缺口,接着划破卫连祁的指腹,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房间里的空气稀薄到了极点,将人压迫地难以呼吸,良久,卫连祁才深深沉沉地开了口,“随本王去接她回来!” “是,爷。”杜岩跟在卫连祁身后离开。 …… 客栈都已经打烊关门了,卫连祁带着一队人马突然过来,让掌柜地吓了一惊,老老实实地开了门。 “不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店只有一间客房了,这么多人,怕是……” 掌柜的剩下的话还被说完,就被杜岩拔出鞘的剑给骇回了肚子里,他忙不迭地往后退了两步。 “爷,小姐在楼上。”杜岩开口道。 卫连祁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指尖泛起凉意,他才迈步上楼。 卫子衿所在的房门站着两个人,见卫连祁过来,立即将他拦住,“你是什么人,惊扰了我家主子……” 随着卫连祁上楼的杜岩,直接点了两人的穴道。 卫连祁推门而入,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地上有一件女子的外衫,浅淡的紫色,上面绣着粉白的小花—— 是卫子衿的衣服。 卫连祁面色未变,继续往里进,又看到了一件男子的衣物被胡乱扔在地上。 屏风后面有一个木桶,双人共浴的,里面还放着几片干花,外围被溅了一圈的水,男子的亵裤,女子的肚兜都被胡乱地扔在一旁…… 卫连祁视线有些发怔,双手紧握成拳,浑身的伤口仿佛在瞬间全部裂开,疼痛像一张密网一样将他整个包裹住。 再往前一步…… 双腿像生了根一样,他迟迟迈不动下一步。 杜岩怕卫连祁出事,见他一直未出来便抬脚进来,刚踏进门,叫了声,“爷,你……” 卫连祁被他的声音拉回神,怒吼道:“滚出去,任何人不许进来!” 眼底的猩红渐渐往外溢出来,无数支刀子在他皮肉上割划,他每往里迈一步,就如同被打断一根肋骨,越来越尖锐的疼刺着他,让他麻木。 等真正看到床榻上的情形时,他只觉得心脏炸开,浑身每一寸筋骨都被一点点敲碎,难以抑制地恶心感从他胸腔里往外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已经撑到了极限…… 他从小养大的女孩,此刻正和别的男人睡在同一张榻上,两人交颈而卧,卫子衿背上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 她未着寸缕,雪白的肌肤上有几块青紫的痕迹,纤细的手臂环着苏若卿的脖子,一副累极而又餍足的模样。 她让他相信她,相信她和苏若卿是清白的,他在边关守了两年,日日夜夜都受尽煎熬,她和他却…… 一口腥甜从喉咙深处涌出,他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接着就膝盖一弯,单膝跪在了地上,撞出一声闷响,膝盖骨发出碎裂的声音。 他脊背上似是有千斤之重,让他不堪重负,浑身的力气被渐渐抽离,他差点就这样死在这里。 满身都是冷汗,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这一幕让他干呕想吐,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所有东西都一块掏出来。 他一只手支着地面,满是伤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 卫子衿的心狠狠地抽疼了几下,兴许是真有心有灵犀这一说,她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意识渐渐清醒,她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 她的身体趴在床榻上,一只手搂着苏若卿的脖子,棉被只盖到了腰身,上半身裸露着。 心脏倏地被抓握住,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和苏若卿睡在了同一张床榻上。 等她的视线落到地面上的那个男人身上时,一双眼珠子差点就从眼眶里瞪出来了。这是梦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连祁身体僵着,双眼如同泡在血水里一般,冷汗将他额前的发打湿,他嘴角勾着一抹自嘲般的笑意,眼底是最为晦暗不明的神色,张狂又嗜血,如同坠入魔道中最为阴狠的魔王…… 他强撑着从地面上站直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他抬手用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对上卫子衿的眼睛,他薄唇轻启,阴沉的声音缓缓流出来,“卫子衿,本王说的话,你最好一个字都别忘!” 孤傲的狼,他在保留他最后的尊严。卫连祁高大的身躯像是被掏空了,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他离开这个房间,一手抓着门框,猛烈地呕吐了起来。 他任何东西都吐不出来,却觉得极其难受,恨不得把手伸进喉咙里,将五脏六腑都掏个干干净净…… 杜岩忍不住用手扶了他一下,染了满手的温热的鲜血,他被卫连祁吓到,“爷,你没事吧?” 卫连祁没应他,双目空洞无神,像被下了蛊一样,他上了一匹马,抓住缰绳就要离开。杜岩想跟着他,却被他怒斥了一句,“都滚!” 杜岩也不敢往房间里去,更不敢去追卫连祁,此刻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 卫子衿本想跟卫连祁离开,却发现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她在仓皇之下看了眼手臂,上面还有一个红点。 她胡乱把衣服套上,冲了出去,就看到杜岩在外面守着,“舅舅呢?”她焦急地问,她看到地上都是他的血,留下深深浅浅的血脚印。 “爷,他走了。” 卫子衿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慌乱,她快步去追,又想到床上生死未卜的苏若卿,急忙向杜岩交代了两句,“一定帮我保住苏若卿的命!” “小姐……爷,他可能去了子归街……”杜岩朝已经驾马离开的卫子衿道了一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都该结束了 卫子衿听到了杜岩的话,她马不停蹄地往子归街上赶。 这一路,她大致理明白了。 她照顾苏若卿时,有人给她下了迷药,然后把她和苏若卿安置在了一张床榻上。卫连祁回来,却发现她不在,接着就来找她,看到了那一幕。 从她被追杀,到苏若卿为救她受伤险些送命,再到卫连祁看到她和苏若卿在一起……这一切,究竟是预谋,还是巧合? 她一时还想不明白。 思索着,她就已经到了子归街,里面的场景令她震惊—— 长长的一条路,两侧的地面被点满了蜡烛,每家每户都紧闭着房门,上面都系了一条线,线上挂着各色的小灯笼。 五颜六色的浅光映在房上,美不胜收。她像是走进了另一个未知的地方,每一眼,看到的都是惊喜。 灯笼下面坠着小风铃,风轻轻一吹动,就叮铃作响,清脆悦耳,极为动听。 卫子衿被这一幕景象吸引,摄了魂,她从马上下来。 地面中央,撒着一层花瓣,随着她迈步走动,薄薄的花瓣就会轻飘飘地向上旋转,萦绕在她脚下。 浅淡的香气,散进他鼻中,让她躁乱地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继续往前走,面前横着一条丝线,丝线上挂着一条红绸,写着三个字——扯下来。 悄眉微蹙,她纤细的手指抓住红绸的一角,用力将它一拽,夜空中瞬时有烟花绽放,接着无数的孔明灯由远及近,飘散而至。 她有些恍惚,难道她真的在梦里? 卫子衿看着如此炫美的景象,伸出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腰上掐了一把,尖锐的疼立马涌进脑中。 这不是梦! 她想到卫连祁,急忙收回继续沉浸在这美好中的心思,再次上了马,沿着这条街继续往前走。 两行烛光渐行渐近,从远处看,融在了一起。这条街近一里地的长度,全部点满了蜡烛,卫子衿所到之处,都无比明亮。 等走到尽头,是一座拱桥,在拱桥之上,她看到了卫连祁的身影,他背对着她,旁边还有一匹马。 她虽被人设计,但苏若卿受了重伤,根本没有办法碰她,她还是清白之身。而且,她也是苏若卿的未婚妻,她就算是嫁给他,于卫连祁,于她,都是一件好事。 该断的,该了结的,都该结束了。 卫子衿看着他的背影,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她开了口,“舅舅,你还愿意告诉我吗?” 还愿意告诉她,为何会对她好,又为何会伤她吗? 她站在拱桥头,他站在拱桥中央,她仰头看着他,又道了一句,“我答应嫁给苏若卿了。”这也是她,所能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子衿会把舅舅的养育之恩永远记住,片刻都不敢忘的。”卫子衿朝他迈步走近,风吹过来,散开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卫子衿眸色一沉,又想到房间里卫连祁留下的血迹,她以为他出事了,朝他大步跑过去,就在她离他一步之遥的时候,卫连祁蓦地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 剑插在心口处,一声闷闷的惨烈叫声,刺穿了卫子衿的耳膜,她往前看,面前的一幕,将她浑身的骨头都抽掉,她极其狼狈惊恐地摔到地上。 尸体…… 玲香的尸体…… 嬷嬷的尸体…… 第一百六十章 你和他就绝无可能! “卫子衿,本王说的话,你最好一个字都别忘!” “在本王真正做好决定之前,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若你胆敢和他太过亲近,让它从你手臂上消失,本王可不会心软。 不光是你的侍女和侍卫受点皮肉之苦,就连教养你长大的嬷嬷,陪你练功的小哑巴,教你弹琴的孟姨,每日替你照顾荷花池的骆爷爷……都会因为你的私欲,而……” 而失去性命! 卫子衿张着嘴,唇瓣剧烈地颤抖着,她胸腔里积满了愤怒、悲痛、委屈……她的嗓子却像被堵住,怎么都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双眼被泪水模糊了视线,面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可又真实存在着。 她的玲香、嬷嬷、小哑巴、孟姨、骆爷爷……都在这里。 她在义安王府,所亲近的人,都在这里! 拱桥的这一面背着光,此刻她站在拱桥中央才借着月光看清楚一幕—— 孟姨最宝贝的一架琴被毁了,从中间断开,她一只手抱着它,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嬷嬷趴在地上,后心处的衣衫被鲜血染透,半张脸贴在脏污的地面上,嘴角还往外涌着血水。 玲香眼睛瞪大,心口处插着卫连祁刚刚掷过去的一把剑,她面上露出的表情极其痛苦,手臂微抬,想找人求助。 小哑巴才十七岁,他甚至都还没走出过京都…… 还有骆爷爷,每年都会给她摘荷花,把最大的莲蓬给她挑出来。 她记得他们每个人的笑容,每个人都在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 可现在…… 他们都死了,都被她心心念念的舅舅杀死了,他们都因她而死! 闷沉的呜咽,如同泣血的哀嚎,深深沉沉地从卫子衿喉咙深处一点点往外溢,像是要把她的魂魄一点点抽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啊……”这一幕太过残忍,给她的冲击几乎是毁灭的,她崩溃地嘶吼,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作呕。 卫连祁冷眼看她,看到她痛苦至极,狼狈不堪地瘫倒在地上时,他眉间没走半分的动容,甚至内心还隐隐生腾起一抹快\感! 他嘴角含笑,眼底的寒意像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浸过,他屈身,伸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那么不堪一握,他稍微用点力她就能死在他的手里。 “卫子衿,错的是你,本王说的话,你从未听进去一句,半个字你都记不住。”他咬牙,俊美的面容狰狞如魔鬼,将她毁掉,是他的快乐,“本王让你等本王回来,你也应下了,却因为他一句话,就把本王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抛之脑后,一点都没记住……” “你在他怀里躺着的时候,你与他快活的时候,就该想想本王的曾经说的话,他们都因你而死,为你的私谷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的五指收紧,卫子衿几乎喘不过气来,脖子像被他拧断,她的命,从始至终都捏在他的手里…… 她睁大眼睛看他,想开口说话,却如同被利剑划开了喉咙,一口血腥涌了上来,从她的嘴角流下,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灼烫的温度。 卫连祁此刻也在发着高热,他还满身的伤,不顾一切从鬼门关里爬出来,所有的种种,都只为了一句,“连祁,子衿等你回来……” 他回来了,她呢? 属于他的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想嫁给他?”卫连祁的手稍微松了一点,卫子衿昏沉着脑袋开始大口呼吸,还没等她缓过来,卫连祁的一句话又砸了下来,“卫子衿,本王告诉你,只要有本王在一日,你和他,就绝无可能!” 他抓住她的手臂,连带着她,一同跳下拱桥……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从来都不信我…… 正值深秋,河水冰冷刺骨。卫子衿被卫连祁摔进河里,整个人被河水漫过,强烈的凉意将她席卷,她猛喝了两口水,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她挣扎着想站起身子,卫连祁就把她再次按进水里,他的手大力揉搓她的衣衫,布料沾了水,摩擦得她的肌肤火辣辣的疼。 她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肉,他都没放过,像是要活活将她身上的一层皮褪掉。 卫子衿挣扎,换来的是他更加粗鲁的对待,她像被凌迟了一般,有刀剑将她身上的皮肉一片片割下来,她双眼溢出绝望,停止了动作,不动也不出声,任由他将她“洗”干净。 卫连祁摆弄着如同布偶一样的她,她越是不出声说话,他就越是愤怒,恨不得将她直接淹死在里面。 “卫子衿,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很好?嗯?”他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这滋味怎么样,够不够刻骨铭心?!”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疯了一样的模样,握紧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胸口,砸在他的伤口上,浓稠的血混着河水一滴滴往下流,她崩溃地痛哭出声,“你怎么能下得去手……怎么能?” 那些是她亲近的人,也同样陪了卫连祁那么多年,他就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怎么能那么狠,真的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罪魁祸首是你,是你害了他们。”他语气格外地平静,没有半分波澜。 她柔弱的身子靠他很近,就像倚靠在他怀里。 “那你杀了我啊!”卫子衿身子重重一跌,往后踉跄了两步,她嘴唇发紫,冷得身体都快僵住了,“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她咆哮般怒吼。 卫连祁视线落在她身上,怔怔地看着。是啊,他为什么不杀了她? 见他这般,卫子衿再次开口,“你恨我,我看得出来你恨我,你为什么恨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她一直不敢问,她害怕惹他生气,她害怕他将她赶走……他对她做什么,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受着,宁愿痛苦,她也想一直陪着他。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所谓的爱,所谓的坚持,会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若预料到会有这一日,她宁愿在他迎娶南宫婉玉的时候,就离开他,离得他远远的,就不会伤害到旁人。 “本王一直在等你,只要你来,就能知道其中的缘由,可惜了……”他勾唇冷嗤,暗夜里显得他的一张脸愈发魅惑,俊美得像个妖精,“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本王不会再告诉你!” 河水不深,就到她腰间,她却觉得河水漫过了她的头顶,让她如坠冰窖,让她窒息,一想到那些尸体,她就觉得罪孽深重,“你不信我,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她蹲下无比沉重的身子,任由河水将她整个淹没,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卷裹,眼前一片黑暗,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挣扎,最想忘的,是他! 一双手将她从水里捞出来,低沉的声音传来,“本王信过你,信你会回来,一直在等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句话是真是假?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底是一片死寂。他说他信她,她只觉得好笑,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嘲讽。 “是你,卫子衿是你,辜负了本王的信任,本王等到子时,等来的是你和他……”他剩下的话说不出口,只要回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恨得想要发疯,将他的整颗心放在油锅里煎炸。 卫子衿口中涌出一口水,整个胸腔都要炸裂开,她手臂无力地抬起,另一只手将衣袖往上撩开,露出上面的红点。 她没说话,身子被他抱在怀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慢慢变得僵硬,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卫连祁阴鸷的双眸死死盯着卫子衿的手臂,他脊背开始发凉,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他趔趄着步子将她拉上河岸,她冰冷的身体没有半点温度。 “舅舅,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吗?”她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冰凌一般深深地刺进卫连祁的心脏。 卫连祁咬牙,下颚骨几近碎裂,良久,他竟低低沉沉地笑出了声,如同喉咙被卡住,笑声有些断断续续,苍老的苟笑。 他从地狱里爬出来,期待着她能等他回来,他一直等,等到最后的期限,再看到她和他赤身果体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地上的衣服无比散乱,彰显着某种急切…… 理智在瞬间消散,他只觉得心脏被挖掉了一块,那种疼,比凌迟都要疼,让他难以招架,迫切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 身体越来越滚烫,他头脑昏沉地厉害,浑身的伤口都在溃烂出血,他抱着她,喑哑出声,“发生了什么?” 卫子衿像被巨石压着,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刚才在水里淹了太长时间,她有些窒息,双眸只能撑开一条缝隙,苍白的唇瓣轻合,“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她的心彻底死了,再燃不起半点的星火。 卫连祁的心脏被一只手抓住,拧出浓稠的鲜血,闷闷的疼将他席卷。她这是在报复么?报复他曾经也很她说过一句,不重要…… “你说你想嫁给苏若卿,这句话是真是假?只要你说,本王就信!”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用鼻尖蹭她的鼻尖,喑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告诉本王,是真是假,嗯?” “是真的,我想嫁给他。”嫁给那个处处为她着想,护着她,守着她的苏若卿。 她会千倍万倍对他好。 …… 卫子衿清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义安王府了。 她从她无比熟悉的房间里睁开眼,恍惚地看着这一切,她张了张嘴,喉咙疼得难以出声,“玲香,玲香……”她固执地开口,总觉得那是她所经历的一场噩梦。 脚步声渐近,卫子衿的一颗心被吊起,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内室的门帘。门帘被撩开,进来一个人—— “小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她见卫子衿一直盯着她看,心里有些忐忑,怯怯地又道了一句,“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叫大夫。” 卫子衿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紧紧地抱住,“玲香,玲香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小姐……小姐,奴婢是春杏,不是玲香……” 卫子衿把她从怀里推出来,仔细盯着她的脸看,这张脸和玲香有八分相似,她看得晃了神,才把她认成了玲香。 “爷吩咐过,小姐想唤奴婢玲香,奴婢从此时便可改名为玲香。”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他总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卫子衿冷笑出声,踉跄着步子跌回床上,她头疼欲裂,眼泪被逼了出来,那一切,根本就不是她的梦…… 春杏见卫子衿这般,有些焦急,试探性地开口道:“小姐,还……用不用叫大夫?” 她空洞的双眼盯着虚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架,苍颓地厉害,渐渐地视线聚焦,她冷冷地道了句,“给我更衣!” “是,小姐。” 卫子衿从春杏口中得知,她已经回来三日了,一直昏睡着,卫连祁也一直陪着她,皇上连下了三道圣旨,他才不得不进了宫。 她旁敲侧击地套春杏的话,怎么都得不到关于苏若卿的任何消息。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知道会不会有事,有没有安全回来。 春杏给她准备好饭食,卫子衿不紧不慢地吃完了。她说要在府中逛逛,春杏便在后面陪着她。 京都天冷,此时和入了冬一样。 卫子衿走到后院,不出她所料,教养她的嬷嬷的房间里住着一个人。又是一张与嬷嬷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骆爷爷是,小哑巴是,孟姨也是……他们都被陌生而又看似熟悉的人,替代了。 真是难为卫连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来这些人了,他真的以为找到几张相似的脸,就能假装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那几条人命就不是他所犯下的罪孽了? 简直可笑! 卫连祁从皇宫回来,第一时间去了卫子衿的身边。 他看到她站在莲花池旁发呆,几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将她箍住。 卫子衿也不挣扎,因为她知道,卫连祁想做的事,她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或软或强硬,他总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怎么照顾小姐的,她现在的身子这般虚弱,你竟然让她在这里吹冷风!”卫连祁声音冷厉,夹杂着怒气。 春杏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瘦削的身体瑟瑟发抖,“奴婢该死,求爷责罚。” “去领五十大板!” 卫子衿在春杏前面开了口,“我是主子,她是奴婢,我的话她不敢不听,是我要在这里待会儿,舅舅又何必牵连无辜之人,真要罚,这五十大板我替她受了便是。” 卫连祁看着她,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落到他的身上。以前,她每次看他的时候,双眼都是亮晶晶的,散发着一种很特别的光芒,可如今,除了死寂,就是冷意。 “本王怎么会惩罚你,她算什么东西,还不值得你为她受过。”卫连祁弯腰将卫子衿打横抱起,侧首冷睨跪在地上的春杏一眼,“本王的话,没听见?” “是,奴婢这就去领罪。” 卫子衿合上眼,没再开口多说一句。 她被抱进了房间,卫连祁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大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整个包裹住,声音温润道:“你身子不能受寒,以后不许在外面再待太长时间,乖乖听话,嗯?” 她不出声,他就一直说,直到她应下,卫连祁才彻底放过她。 大夫进来,给她把了脉,也叮嘱卫子衿最近尽量不要受寒气,必须好好调养。 她的身体,在卫连祁把她拉下河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一受凉,晚上就容易睡不着觉,浑身酸疼。 卫连祁亲自给她喂药,卫子衿将头扭向了一边,卫连祁也不生气,耐心哄她。 “苏若卿在哪?他有没有事?”接连两个问题向卫连祁砸下去,他拿汤匙的手微晃了两下,有黑色的药汁洒了出来。 “他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谁都不能把你抢走,他该死! 他死了…… 这三个字像一把利剑,将她的皮肉从骨头上一点点剔掉,像一只大手,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掏空。 她欠的人命债,又多了一条。 双眼泛起猩红,卫子衿转头看向卫连祁,他端着一碗药,轻轻地吹着,他张嘴抿了一口,里面放足了蜜糖,一点都不苦。 “来,先把药喝了。”他面色沉静,仿佛他不是那个杀人的刽子手。 卫子衿抬手,直接把他手里的药打翻,药汤汁洒了他一身,她悲愤地开口,质问他,“是你,你杀了他?” 药汤很烫,有些洒在了卫子衿的手背上,把她的肌肤灼红了。卫连祁将她的手拉过来,给她吹了吹,轻轻地把上面的药汤渍擦干。 “去给小姐再熬一药汤药,放温再拿过来,还有烫伤药,快去!”卫连祁朝丫鬟吩咐道,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卫子衿的话。 “是,爷。” 卫连祁把烫伤药抹在卫子衿泛红的地方,动作小心翼翼地,“疼不疼,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小心点。”他低声斥责着她。 她甩开他的手,用力过猛,一巴掌打在了低着头的卫连祁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卫子衿一怔,那只有些发麻的手整个僵住,她对上他的视线,本能地开始胆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 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拇指腹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进她耳中,“本王是被打的那一个,疼的是本王,你哭什么?不哭了,嗯?” 他坐上床榻,将她揽进怀里,她哭得更凶了,连声音都断断续续的,“你骗我,他……他没死,他怎么会死……他那么好,怎么会死,你骗我……你骗我…… 都是因为我,都是为了我,他伤成那个样子……你还杀了他……” “谁都不能把你抢走,他该死!”卫连祁不断地擦着她脸上的泪,只要她一流出来,他偏执就给她擦干净,将她的脸磨得火辣辣的疼,“你的泪,不许为别人流!”他命令道。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她剧烈摇头,躲避他的碰触,“他没死,我不相信他死了,我要去找他……对,我要去找他……” 她挣扎着,狠狠用力将卫连祁推开,卫连祁身上的伤再次撕裂,鲜血涌出。卫子衿穿着单薄的衣衫就往外跑,卫连祁立即起身去追,大腿上的伤口疼得麻木,他满身冷汗,膝盖一弯,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染了一手的红,“拦住她,不许她出义安王府!”他声音有些发颤,疼痛像滔天巨浪一样将他席卷。 “是,爷!” 自从她回来,卫连祁就在她院子里安排了比平时多几十倍的侍卫。这些人收到卫连祁的命令,极快地去追卫子衿。 卫连祁早就吩咐过守门的侍卫,不许放她离开。 此时,卫子衿已经被层层的侍卫堵住,她被激怒,眼底尽是嗜血的冷意,“让开!”她嘶吼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放我离开! 卫子衿身上的铁珠全被卫连祁收了,若真打起来,她就只能用手脚赤搏。这么多人,她根本占不着便宜。 这些侍卫将她团团围住,她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他们只将她困着,尽量不与她正面冲突。 他们都受了卫连祁的命令,不能放卫子衿离开,但她的身份,又不是他们能伤得了的。 卫子衿意识到这一点,迅速起身往府门口冲,侍卫迅速跟上,一把把长枪将她拦住,“小姐,放走你,我们就要死,求小姐别为难我们!” 卫子衿眸色一暗,抓住其中一把长枪,抬脚把那枪的侍卫一脚踹开,她身子一旋,将尖锐的枪头抵在了自己纤细的脖子上,“你们要么放我走,要么留下我的命去交差!” 她神情冷漠,对自己丝毫不心软,猛地一个用力,就划破了皮肉,鲜血涌出。 众人一看,直接就被吓破了胆,立马往外围撤,包围圈越来越大,生怕卫子衿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 “小姐,小姐,有什么事等爷来了再说,你先把长枪放下……”侍卫开口,试图稳住卫子衿。 “放我走!”她再次决绝出声。 她选择这种自残的方式就是不想拖延时间,这么多人,真的都要打倒,卫连祁肯定会出现,将她再次抓回去。 “小姐,这……” 枪头又深了一分,“我说,放我离开!” 侍卫是彻底怕了,但又顾及着卫连祁的命令,迟迟不敢放人,就在所有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放她走!”卫连祁被人搀扶着走过来,他脸色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额前垂着被冷汗打湿的碎发,特别狼狈。 卫子衿一直都知道,卫连祁这样的人,很要强,有一点办法都不会让人搀扶着他。只能说明,他是真的,虚弱到了极致。 侍卫让开道,卫子衿随即就收回视线将长枪扔下,转身离开。仿佛多看卫连祁一眼,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胸腔里气息剧烈翻滚,卫连祁阴鸷的双眸死死盯着卫子衿离开的方向,他用力咬牙,下颌骨突出来,还是难以抑制地吐出一口腥甜。 “爷,你……” 卫连祁抬手,打断他的话,接着伸手指了十几个人,“你们,去跟在她后面保护她,不许她出任何事。” “是,爷!” 杜岩带着大夫过来,看到卫连祁这副模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卫连祁是那么疼爱卫子衿,卫子衿也很愿意亲近卫连祁,他们比真正血浓于水的亲人还要亲。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成了仇人。 “爷,你放小姐离开,她会不会……”杜岩看着卫连祁愈发黑沉的脸色,没敢往下说。 他从跟着卫连祁,也算是看着卫子衿长大的,她的脾性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头的。 “随她去,早些死心也好。”卫连祁双眸微眯,散出危险的光芒,将眼底最为沉痛的神色掩藏。 * 最近扫文厉害,文被屏蔽好几次了,寒寒改文改到疯,如果章节出现问题,请移出书架,再加入刷新。 未删减版的内容,会发到群里,群号码:574469497 还有一更,寒寒继续,可能要晚点,小天使们早点睡,明早再看~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他一定是这个世间最幸福的人…… 卫子衿一路大跑,气喘吁吁,冷汗淋漓,刚醒来的身子有些虚弱,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城阳王府。 等她看清楚城阳王府门口挂着的白绸和白灯笼时,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凝结,心跳蓦地停滞,她忘了呼吸,瞪大的双眼染了一层黑。 强大的冲击,差点让她昏死过去。 苏若卿死了,他真的死了…… 那个一直护着她,守着她,爱她如命,将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苏若卿,死了…… 卫子衿捂着心口,那里被生生挖走了一块,被刀子胡乱搅着,尖锐的疼让她窒息,让她手足无措。 她强撑着,大口大口地喘息,才稍微稳住了身子。 现在还不足七日,苏若卿还没入葬,她要去看他最后一眼,她答应了他,要嫁给他的,要随他离开…… 他是生是死,她都随他。 也算不辜负他的情,也算偿还他的债。 她和卫连祁之间,隔着那么多条人命,她已经没有任何的资格再守在卫连祁身边了,再也没有资格幸福。 死,对她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她艰难地走到门前,朝守门的小厮道:“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他?” 守门的小厮认出了卫子衿是谁,立即进门,将大门关上。 卫子衿眼疾手快,在门合上之前将手臂伸了进去,木门差点将她的手臂夹断,疼得她眉心拧成一团。 她毕竟是义安王府的人,小厮也不敢对她太过无礼,赶紧将门打开了些,把她的手放出去,“卫姑娘,你快些离开吧!我家王爷吩咐过,是不许义安王府的任何人,进这个门的!” 小厮很为难,卫子衿看得出来。苏若卿因他而死,她罪孽深重,她万死难赎其罪。 “求求你,帮我进去通报一声,我想送他最后一程。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等城阳王肯让我进去。”这是他的家,她不能硬闯。 “好,那卫姑娘等等吧!” “嗯,麻烦你了。”她说完,就屈身跪在了城阳王府门口。 小厮这一关上门,就没了音信。 她一直跪在地上,双腿受凉,疼得她脸色惨白,她依旧没有挪动半分,像个石像一样,守在城阳王府门口。 天色阴沉了下来,几道闷雷惊响,乌云压顶,如同一只巨大的手,不停地往下施压。 闪电划破被密密的云层遮住的上空,阴雨倾盆而落。 冰凉的雨水浇透卫子衿的衣衫,秋雨又冷又急,豆大的珠子砸在她身上,落在她脸上…… 她在想,苏若卿如果不遇上她,过的日子该有多么快乐—— 他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找到一个温柔善良的妻子,一定会生几个可爱乖巧的儿女,他一定是这个世间最幸福的人…… 为什么,偏偏让他遇上了她?! 她一直都是他的累赘,是她的霉星,总是害他为她受苦,他克妻的命都没能硬过她。一直都是他在为她付出,她还没对他好过,他怎么能死! 温热的泪从眼底涌出,混着雨水,湿满她的脸。 她瘦削的身子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已经是紫中透着黑,浑身冷得像冰一样。 她最终还是没支撑住,侧身倒在了地上,就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出现在了她的头顶,她模糊的视线氤氲出一张熟悉的脸……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把他忘了,嗯? 意识渐渐被抽离,她的双眼越来越沉重,愈发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她隐约看到他蹲下了身子,将她从冰凉的地面上拉了起来,接着揽进怀里。 她感受到了温暖,安心地合上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呢喃出声,“若卿,你来了……若卿……” 卫连祁身子一僵,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凌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里——她在叫苏若卿的名字! 原来的时候,她昏迷也好,醉酒也罢,叫的都是“舅舅”两个字。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唤苏若卿的名姓了? 卫连祁要抱她,只得将手里的伞扔掉,他身上的伤,刚被大夫上好药,还特意叮嘱过,伤口不能再裂开,也不能再见水,不然,伤口严重溃烂,想要愈合,就必须将腐肉一点点刮掉。 杜岩急忙撑着伞过来,遮住两人。卫连祁单膝跪在地上,想把卫子衿抱起来,有些吃力,他高大的身子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爷,不如……”我来抱小姐吧? 杜岩本想出口,可看着卫连祁的动作,还是生生将话给咽下了。 卫连祁低头蹭了蹭卫子衿的鼻尖,声音沙哑低沉,像暗夜里弹奏出的古琴曲,“子衿,舅舅带你回家。” …… 卫子衿做了一个长长梦,她梦到玲香风风光光地嫁人了,过着无比幸福的小日子。 而她,则和苏若卿找了一处世外桃源,将嬷嬷、孟姨、骆爷爷还有小哑巴都接了过去,他们这些人在一起生活,虽然清苦,但极其满足。 卫连祁谁都不要,谁都不在乎,谁都可以伤害,卫子衿便带着所有人,都远离了他。 “若卿……若卿……”她心疼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对他有多愧疚。 卫连祁侧躺在床榻边,卫子衿就枕在他的手臂上,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灼热,他听她低吟“若卿”这两个字听了整整一夜,浑身像受遍刑罚,锋利的刀刃将他凌迟。 他的大手轻抚上她幼滑的小脸,卫子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与他对上视线,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他就凑过来贴上了她的唇瓣。 像是在宣扬主权,他不断攻城掠地,掠夺她的一切,直到她几近窒息,彻底瘫软在他怀里,他才放过了她。 她像只浑身竖起刺的小刺猬,漆黑潋滟的双眸怒瞪着他,他的手掌抚上她的眉眼,动作轻柔,拇指腹摩挲着她娇嫩的唇瓣…… “你和他在一起,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本王都能给你,把他忘了,嗯?”他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与她混在一起。 卫子衿用不上一点力气,甚至连抬手都很困难,她根本没办法推开他。 “你给我喂了药?”她极其愤怒,想大声质问他,可发出的声音,却轻若蚊蝇一般。 “嗯,软骨散。”他半分都没有隐藏,直白地告诉了她,“大夫说你现在身体太弱,需要卧床休养,最好哪里都别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用本王的命可能换你留下? 卫子衿呼吸粗重,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 她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狠狠推开她,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之地,等她再也回不了头,再也没办法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要将她困住。 甚至,不惜给她下药,让她没有逃跑的力气,让她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 她张了张嘴想开口说话,但所有的情绪都被堵在嗓子里,封死在胸腔里,眼前这个养育她十多年的人,突然变得无比地陌生。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她虽不知道他恨她的原因,但经过了那么多,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对她的恨。 他长臂一伸,将她整个搂进怀里,他低头埋进她的肩窝,嗅着她熟悉的味道,低低沉沉地开了口,每个字都像从心脏里挖出来,“本王若放你离开,谁又放过本王?” “本王已经将你和他的婚约解除,你以后和他,就再也没有关系。”他情不自禁,又吻了吻她的脸蛋,“留在本王身边,所有都还和以前一样,嗯?” “一样?”她冷嗤一声,眉眼间尽是嘲讽的笑意,“不一样了,玲香、嬷嬷他们都死了,再也无法活过来。 我要离开你,我要去找苏若卿,我答应他的,我要嫁……” 脖子被一只大手掐住,她剩下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看着男人愤怒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笑意。 “你故意激怒本王,想逼本王杀了你?嗯?”他猩红着眼睛,大半的身子压着她,“你死不了,也别想逃!” 他的手一松开,卫子衿出于本能地开始大口喘息,“你还有什么能威胁我的?他们都死了! 除非你一直给我用药,否则,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寻死,或者永远离开这里。” “本王还没死,本王才是你最亲近的人,用本王的命作为威胁可能换你留下?” …… 接连几日,卫子衿就一直躺在床上,她不肯吃饭,卫连祁就用嘴对嘴的方式一点点哺给她。 他们之间一直守之以礼,最近却一再打破禁忌,他越发肆无忌惮,甚至当着一众丫鬟的面都敢吻她。 她从他的吻里,感受不到半分爱意,这种亲密的事在他眼里,和人吃饭睡觉没有任何区别,和他吻的人是谁也没有区别。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她的脸色好了很多。天气晴朗之时,卫连祁会在外面置一个软榻,将她抱过去,看看外面的景象。 她对这种日子,过得越来越绝望。 直到南宫婉玉想方设法给她传递了一个消息——苏若卿没死,被卫连祁囚禁了起来。 卫子衿沉寂的心开始有了期待,她要证实南宫婉玉的话是真是假,还要将苏若卿救出来。 “我饿了。”卫子衿半躺在软榻上,朝守在她旁边的卫连祁道。 院子里新植了无数的菊花,各种品种都有,卫连祁就怕她闷着,为了给她解乏。 这是她从那日以来,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卫连祁听到她的声音时,还有些难以置信,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吻着她的额头,“想吃什么?”他语气难掩激动,仿佛只要是她想吃的,他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必须为她寻来。 他用他的命赌对了,她还是舍不得他的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想吃你做的。”她回答他的问题。 卫连祁为了在院子里陪她,将书桌都搬了出来,他处理政务,卫子衿就在一旁的软榻上躺着。 他低头蹭蹭她的鼻尖,忍不住吻了吻她粉嫩的唇瓣,浅尝辄止,“好,本王这就去给你做。” 他刚起身,卫子衿就唤了他一句,“舅舅……” 高大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这两个字像藤蔓一样瞬间生长,遍布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嗯?” “你不能对我做这种事,也不该做。” 他转过身,将没有力气的她再次揽进怀里,低头覆上她的唇,来回地摩挲着她,“你是说这种事?” “你是舅舅!” “那就唤本王连祁。”他望着她,双眸如漆黑的夜里泛着点点星光,痴迷喜爱地蹭她的鼻尖。 卫子衿将脸侧向一边,神色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出半分波澜。不许她唤他连祁的是他,许她唤的,也是他。 “这是夫妻、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做的事!”现在的她,厌极了他的触碰,这会让她内心的罪恶感,发了疯一样滋生蔓延。 “本王就是你最亲密的人,从前是,以后也是。”他将她轻放回软榻上,仿佛她是个容易破碎的瓷娃娃,需要细心呵护着,“本王去给你做饭。” 卫子衿看着他渐离渐远的背影,五指渐渐收紧,却连拳都握不上。 卫连祁不经常进厨房,会做的饭也就那几样,他煮了条鱼,又下了碗面条,亲自给卫子衿端了过来,刚走进院门口,就看到卫子衿的身子从软榻上跌了下来。 他双眸重重一缩,什么都顾不得,直接将手中的饭菜给扔了,立即飞身过去将她接住,他整个人扑在地上,把她护在怀里。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他满脸焦急,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 “我看你过来,想去接你,一时忘了我还中着软骨散的药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闻言,卫连祁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回过神,确定她安然无恙才又把她放回软榻上。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卫连祁手足无措,身上的衣服被地面的碎石擦破,额头上被逼出了细汗,看起来有些狼狈。 卫子衿看向被他仓皇之下扔掉的饭菜,瓷碗碎裂,全都散了一地。 卫连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本王不好,又要害你挨饿了。”他抚着她的长发,心有余悸。 “你再等一会儿,不要乱动了,本王再去给你做,很快就好,嗯?”他低声安抚她,轻吻她的额头。 大手被她的小手握住,她软糯的低语传来,“舅舅,我想明白了,我不离开了。” 卫连祁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大脑有片刻是空白的,他细细地,反反复复地回味她的话。 “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他的心脏重重跳动,将她箍进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里。他何尝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好难受,把药给我解了吧?我不会再走了。” “好,本王信你。” 第一百七十章 都是她的。 卫连祁派人请大夫过来,将解药给了卫子衿,她吃下去,渐渐有了力气。 他依旧不放心她,一直守着她,不肯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就算是夜里,她不肯和他同床共枕,他也会在窗前站一整夜。 南宫婉玉的消息一直传不过来,卫子衿愈发忐忑不安,她又不敢贸然行动,生怕被卫连祁发现端倪。 还是卫子衿随口说了句想吃福记的点心,才给了南宫婉玉机会,给她通了一封信,上面交代了苏若卿被关押的地方,还说,一定要拿到卫连祁的贴身玉牌才可以。 夜色黑沉,外面寒风呼啸,窗棂被吹得“吱哇”作响。 卫子衿睡得很不安稳,被噩梦惊醒,哭得满脸泪水,接着被抱进一个冰凉的怀抱里,卫连祁在窗前站了半夜,浑身都凉透了。 “舅舅在,没事了……”他微凉的唇瓣将她脸上的泪水吻干,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卫子衿缩在他的怀里,双眼猩红一片,看到的都是血光,她大口喘息着,好大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她抬眼看他,内心像被砸碎了五味瓶一样。她被他抱得这般紧,两人紧贴着,没有半点缝隙,她却觉得,他隔了她很远,万万里不及。 “你又没睡觉?”她的指尖在他俊朗的脸上游移,他憔悴了很多,眼底泛着青黑,他夜里在窗前站着,白日又整天陪着她,即使是铁打的人,都撑不住。 他抵着她的额头,蹭着她的鼻尖,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就觉得浑身的疲倦散了大半,“嗯,本王守着你,安心睡吧!”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尽管他尽力掩藏,依旧透着浓浓的倦意。 他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又给她盖好被子,轻拍着她,哄她入睡,他把她当成了儿时的她。 可她已经长大了,经历过那么多事,再也变不成原来的她了。 “舅舅……”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上来睡吧!” 卫连祁用尽所有的力气克制着,“睡吧,本王就在这守着你。” “你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倒下的。”她泛着亮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的喉结不停浮动,良久才溢出一个音调,“好。” 卫连祁只是把外衣脱了,怕把凉气渡给她,特意和她隔了一块。她的小手冷不防地钻进他的掌心里,卫连祁的心脏开始重重收缩,就连呼吸都变得极其急促。 “舅……唔……” 他将五指强硬地挤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他压过来,炽热的吻落下来,将她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卫子衿挣扎着推开他,手在他胸前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的随身玉牌。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心里泛起激动,恨不得立马抢过来。 他想她,想把她融入骨血,她痛的时候,他随她一起痛。他整个人像被撕扯成了两半,爱与恨,情与仇…… 都是她的。 在她几近窒息的前一瞬,卫连祁放开了她,喑哑的嗓音响起,“想说什么?” 他与她并肩躺着,墨发交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还拿了爷的玉牌…… 卫子衿阖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轻启朱唇,开口道:“过几日就是舅舅的生辰了……” “嗯?”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单调的声音难以抑制地轻颤,喉头哽着,身体每一寸地方都变得无比僵硬。她还记得他的生辰。 “我想给舅舅准备一份寿礼。”一个字一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没有半分的感情,听在卫连祁耳朵里却宛如天籁一般。 他侧转过身,将她抱进怀里,深深地埋进她的肩窝,嗅着她的味道,眷恋地道:“什么样的寿礼?” 还记得,在她未及笄之前,他每次生辰的时候,她都会给他准备一些小物件,有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还有用铜钱穿成的坠子……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他却细心保存着。 那时的他,看着她越来越依赖他,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往下走—— 她恨他,她想逃离他,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唯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如此强烈地想要拥有她。 “是给你的惊喜,不能提前被你知道。”她被他抱在怀里,被她最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却觉得心脏像被凌迟一样痛,“所以,这几日,你不许派人监视我,也不能困着我。” “好,都随你。”他双眼越来越沉,连日来的疲倦瞬间朝他涌来,他迷迷糊糊地又开了口,“前两年的寿礼,给本王准备了吗?” 她及笄那一年,他就没收到她的东西。 卫连祁的呼吸渐渐平稳,他睡着了,卫子衿睁开了眼睛,看着俊美诡谲的他,低声开口,“都准备了……” 她十五岁那年绣了一个香包,碍于太多,迟迟没敢送出去,阴差阳错落在了苏若卿的手里,最后,还是被卫连祁亲手毁了。 …… 卫连祁这一觉睡得很沉,许是卫子衿在他身边的缘故,到翌日傍晚才醒。 他旁边的床榻是空的—— 卫子衿不见了! 他倏地从床上跳了下去,头脑本来就昏沉地厉害,剧烈的晃动让他两眼发黑,险些一头栽到地上,他双手撑着膝盖,稍微缓了一会儿才渐渐站稳。 他赤脚走出去,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衫,“小姐呢?!”他朝守门的丫鬟侍卫问道。 “小姐出去了。”丫鬟低着头,战战兢兢地道。 卫连祁脸色立马就变了,满腔的怒火烧得他理智奔溃,“谁准你们放她离开的?” “不是……是爷自己准许小姐离开的吗?她还拿了爷的玉牌……奴婢们不敢拦她……” 卫连祁眉心狠狠一蹙,抬手在胸前一摸,空空的,昨夜和卫子衿的对话在他耳边回荡。 “这几日,你不许派人监视我,也不能困着我。” “好,都随你。” 他嘴角挽起自嘲般的笑意,心脏像被人剜开了一个缺口,浓稠的血不停地往外流,流淌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再多苏若卿一个,偏偏他饶了苏若卿一命,只是因为他救了卫子衿的命。 他不想让卫子衿欠苏若卿的恩,她所亏欠的人,只能是他一个。 “卫子衿,你又在逼本王!”卫连祁眼底晦暗,咬牙切齿。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和南宫婉玉两人的把戏?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想去救苏若卿,嗯? 那日,他亲眼目睹卫子衿赤着身子与苏若卿躺在同一张床上,心脏像被挖空了一样,理智被吞噬的半点不剩。 本来接她的丫鬟和嬷嬷他们过来,是为了让她开心,让她过个圆满的生辰。那曾想,他们的存在,是在提醒他,他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欺骗了。 他在暴怒之下杀了他们,让卫子衿也尝尝那种撕心裂肺的滋味。 她说他不信她,当时他还在想,他信过的,只是,得到的是背叛与欺骗。 等看到她手臂上鲜红的一点完好无损时,他像是被人在头上狠狠砸了几个闷棍,魂魄被强硬地塞回了体内。 他的理智渐渐回笼,才意识到这件事其中是有蹊跷的。他低估了他对她的渴望,低估了她对他的影响力。 她能使他变得疯狂,猩红着眼睛,像只猛兽。 即使南宫婉玉将那个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给杀了,把所有跟此事有关联的人都灭了口,任何线索都没留下。 卫连祁也知道,此事和她脱不关系。 他派人将她关押了起来,不断对她用刑,想逼她说出实情,可她嘴硬的狠,宁愿死都不肯开口。 可南宫婉玉还不能死,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为了一个卫子衿,而将所有的棋都毁了。 他给南宫婉玉留了一口气,将她放了出来,他没将太多的精力放在南宫婉玉身上,有人趁机将她救走了。 卫连祁一直派人在找南宫婉玉的下落,近两日才有她的消息。 她死心不改,竟然还试图和卫子衿联系。 “卫子衿……”卫连祁反复咀嚼她的名字,恨得满头冷汗,她一知道苏若卿还活着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算计他,利用他,说一些迷惑他的话。 偏偏他抵制不了!明知道是她的给他设的陷阱,还是一脚踏了进去。 丫鬟和侍卫都跪在地上瑟抖,被他的怒意震慑,没人敢大口喘息。 卫连祁一手撑着门框,指节突起,木门被捏得凹陷进去,他正想下令去把卫子衿和苏若卿抓回来,就听到一声软糯的声调—— “这是怎么了?”卫子衿看着满地跪着的人,还有站在房门前踌躇的卫连祁,疑惑地问道。 卫连祁耳边敲了一记响钟,震得他身子轻颤。他听到了卫子衿的声音。 她没拿着他的玉牌去救苏若卿?没跟着苏若卿离开? 他有些吃力地转过身,看到那一抹倩影时,他浑身的骨架都松了,阴鸷的凤眸死死地盯着她,他迈步朝她走近,将她狠狠地攥进怀里,“你去哪了?” 他沙砾一般的嗓音传进卫子衿的耳朵里,他身上怒气还未褪尽,她从他抱着她的力气上,能察觉得到。 “我见你睡着,就没叫醒你,我独自出去逛了一圈,看看给你准备什么寿礼。”她平静地说道。 他松开她,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低头看着她,沉声道:“拿本王的贴身玉牌,又做什么?是想去救苏若卿,嗯?” 卫子衿的心脏蓦地被一只大手抓住,胸腔发闷,背后被逼出了一层冷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也是在骗他 卫子衿从来就没敢低估过卫连祁,他的手段和狠劲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不然,在这狼虎之地,早就被吞噬地连渣都不剩了! 这么多年被他疼着宠着,她才忘了,卫连祁是杀伤力极强的虎。即使在她面前收敛了爪牙,也从未改变过他的本质。 她努力强迫自己镇静,“舅舅,你说什么?救苏若卿?他没死?!”她接连向他砸下去好几个问题。 卫连祁的脸色沉下去,“他死没死你不清楚?” “舅舅说他死了……”她不敢正面回答卫连祁的话。 卫连祁想问她,如果苏若卿没死,她会不会去救他。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明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他还是有些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她肯定的回答。 她说不会,也是在骗他。 “嗯,他死了!”他轻抚着她的被他捏红的下巴,固执地问道:“拿本王的贴身玉牌做什么?” “他们不让我出去,我又想着舅舅多日都未休息了,不愿打扰舅舅,便拿了舅舅的贴身玉牌……” 灼灼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游移,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将她剖析地半点不剩。卫子衿被他盯得双腿发软,他养她那么大,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的,她不是卫连祁的对手。 就在她呼吸急促地快要站不住之时,卫连祁嘴角轻勾,噙着笑意开了口,“既然如此,那是舅舅多想了。”他将她揽入怀,他身子冰凉,卫子衿稍微碰到他一点,就如同坠入冰窟。 卫子衿内心无比忐忑,看着他完美到没有半点瑕疵的侧脸,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深邃漆黑的眸子。她愈发看不透他了。 他到底是知道她和南宫婉玉通信的事,还是不知道? 卫连祁穿上衣衫,带着卫子衿进了书房,将杜岩叫了进来,朝他问道:“人抓到了吗?” “回爷的话,已经抓到了。” “好,将她带来。”他眼神晦暗不明,声音淡漠。 卫子衿被他抱着,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他腿上,脸颊靠着他的脖颈,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他口中的“他”,是谁? 他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眼角微挑的眸子看向她,“回城之事你可知是谁陷害的你?” 卫子衿的五指下意识地收拢,眼底染了一抹恨意,若说陷害她的那个人,除了南宫婉玉,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如果是西凉国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悄无声息地将院里五百士兵全部解决,也不会想要毁她的清白。 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她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舅舅会相信我的片面之词?” 他把她放在座椅上,站在她面前,低头落在她额间一吻,“不要再辜负本王的信任。本王把她交给你,好好审问!”说完,卫连祁便起身去了书房的暗室,和卫子衿,仅仅有一墙之隔。 卫子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书房门打开,南宫婉玉像麻袋一样被扔进来。 房门再次关紧,明面上这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可……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卫子衿看着侧倒在地上的南宫婉玉,内心惊恐至极,她手心开始出汗,脊背也开始发凉。无论她和南宫婉玉说什么,卫连祁都能听得到。 她所有的秘密,该被卫连祁知道的,不该被卫连祁知道的,都有可能被南宫婉玉说出来。 包括她对卫连祁的感情,包括她知道苏若卿还活着的消息…… 暗室里有一个孔,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书房的情况。卫子衿知道,南宫婉玉却不知道。 卫子衿朝着南宫婉玉走过去,心跳如战鼓擂动,每一脚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卫连祁在验证她的话的真实性,只要南宫婉玉说错一个字,她这么多日的委曲求全付之一炬是小,她只怕,会因此真的害了苏若卿的性命。 卫子衿站在南宫婉玉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眼底的恨意浓得根本就藏不住。她一直碍于卫连祁,把南宫婉玉也当成长辈,再加上她握着她的把柄,她一直退让,导致事情走到这一步,导致苏若卿被困囹圄。 南宫婉玉的嘴被破布堵着,手被绑在背后,她看卫子衿的眼神,毒如蛇蝎。她被卫连祁折磨了多日,只剩下一口气,最后还是被她二哥给救了出来。 她不甘心,才让她二哥将此事瞒着,不告诉她的父亲南宫植。如果南宫家和卫连祁一旦闹掰,她就再也没有机会留在卫连祁身边…… “唔唔……”南宫婉剧烈玉扭动着身子,美艳的眸死死瞪着卫子衿。 “舅母。”卫子衿嘴角含笑,弯腰将她口中的破布给扯出来,“多日未见,舅母憔悴了不少。” “卫子衿,你个小贱人,你想做什么?本妃可是你的舅母!”南宫婉玉狠狠地朝卫子衿啐道,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变得狰狞可怕。 “舅舅将我亲近的人,都杀了!你说,我和他还能和以前一样吗?”她眼底无波,这话是说给卫连祁听的。 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条人命,他给她的那一剑,伤疤至今都还留着,永远都回不到当初了。 南宫婉玉用力咬牙,其实,她也没想到卫连祁会杀人,他的情绪越激烈,就说明他越在乎卫子衿,而她,就会越恨卫子衿。 恨不得她死,可让她死了,又太便宜她了! “你的计策很不错,将我和舅舅推得更近了,他现在可是更加不舍得让我离开了。”卫子衿用手指缠着黑发,脸上的笑意媚得像个妖精。 她知道南宫婉玉最在意什么! 南宫婉玉看着卫子衿愈发精致的脸蛋,恨不得一把给她抓花,她被气得半死,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个贱人,那些人都是你害死的,你若早点离开,他们都不会死。 你不是早就准备和苏若卿远走高飞了吗?为什么又去回城?!本妃只是帮你一把,若不是他背后中箭半死不活的,你那夜就成为她的女人了,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卫子衿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愤怒将她理智冲散,完全将卫连祁的存在抛之脑后,“真的是你做的!” “你不是早就该猜想到了吗?哦,也对,你找不到证据。不过,本妃也不怕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本妃做的。 本妃还可以告诉你,爷也知道这件事,可他并没有惩罚本妃,因为在爷眼里,再多的你,都比不上一个南宫家! 你这样把本妃抓来,若被爷知道,他会不会……” 第一百七十五章 舅舅把你交给我处理的 南宫婉玉说着说着音调就低了下来,她的嗓子里像是被塞进去了东西,堵得她满脸通红,嘴巴大大张着,眼中溢出惊恐。 这里是义安王府,如果没有卫连祁的授意,单单一个卫子衿怎么可能会把她抓到这里来? 是卫连祁抓的她! 南宫婉玉蓦地笑了,双眼泛出泪光,她的笑含着自嘲和疯癫,“他……爷怎么能这样对我?”她喃喃出声,每个字都透着绝望,深深切切的悲恸。 “你处处算计他,还要他怎么对你?”卫子衿淡漠出声,眉梢都挑着嘲讽和恨意,“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 南宫婉玉转动眼珠,瞥向卫子衿,“本妃骗你如何,没骗你又如何,从始至终你都像个傻子一样被本妃愚弄,被本妃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浸透了恨。 卫子衿不怒反笑,她确实是个傻子。为了守着护着心底的那份感情,小心翼翼地,生怕任何人知晓,打扰了它。她顾虑太多,才会被人牵制。 “你说是你更可怜,还是本妃可怜? 本妃费尽心思去爱他,不顾一切想要得到他,始终不得其法。可你不也……”一样,付出了所有,却落得个形同陌路,反目成仇的下场。你们中间隔着仇恨,隔着人命,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卫子衿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南宫婉玉的脸上,她顿时禁了声,难以置信地瞪着卫子衿,她的一边脸颊都红肿了起来,嘴角流出血丝。 “你……打本妃?”强烈的愤怒在南宫婉玉胸膛里翻滚,激得她的身子难以抑制地颤抖,就连声音都变得尖细。 卫子衿打得整只手都麻了,掌心火辣辣的,内心却是无比地畅快淋漓,南宫婉玉对她的所作所为,可不仅仅是一个巴掌就能解决的事。 嘴角挽起淡笑,“舅舅养育我十几年,即使他做了错事,我也要顾及着他的恩情。 可你呢?你是他的王妃没错,开始我也同样尊重你是长辈,是你,为长不尊在先! 我不欠你的,而且,是舅舅把你交给我处置的,我打你又如何?这一巴掌,不及你给我的万万分之一!”卫子衿神情诡谲,浑身透着一股子戾气,积压已久的那头魔鬼,正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 最为诛心的,还是她那句,是舅舅把你交给我处置的。 南宫婉玉心脏被划开,浓稠的鲜血流出来,她爱卫连祁,又岂会算计他,都是因为他不爱她,才逼着她一次次出手。 他对卫连祁的渴望,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未曾变浅,却日益加深,融入骨髓,长进皮肉,成为执念。 “你顾及他对你的恩情,那苏若卿呢?他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而你明知道他被……”困着,为何不去救他? 又是一巴掌,狠狠掴在南宫婉玉的脸上,“你不配提他的名姓,别脏了他!” 卫子衿心跳剧烈,她怕的,终于要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信不信,我杀了你?! 卫连祁那般精明的人,只要南宫婉玉多说一个字,他就能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一旦被他得知,她骗了他,她不敢猜想卫连祁会做出什么事来! 南宫婉玉被卫子衿打出血来,口中弥漫着浓烈的甜腥味,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变得红肿不堪,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我得不到想要的,卫子衿,你也得不到。你这么肮脏的一个人,也就苏若卿那种傻子会……” 又一记耳光打在南宫婉玉娇嫩的脸上,卫子衿双眸通红,脸色凝重又透着愤怒,“我说了,你不配提他!” 她不能再和南宫婉玉纠缠下去了,再多说几句,她一定会把她知道苏若卿还活着的消息抖搂出来。 必须想办法结束这一切! 卫子衿胸口剧烈起伏着,浑身上下每一寸筋骨都绷得紧紧地,卫连祁在逼她,逼她说出来。 南宫婉玉被打得急了眼,却被捆绑着,让她愈发急躁愤懑,她身体猛力挣扎着,恨不得把卫子衿一点点撕烂,拆了她的骨架! “卫子衿!”她咬碎了银牙,“你不让本妃提他,还不是你良心不安!也对,你根本就没有良心,明知道他被……”困住,生死未卜,你不去救他,还和自己的舅舅厮混在一起! 卫子衿双眼骤缩,抓起桌案上的一支毛笔,用力折断,将断裂的尖锐不齐的那一端抵住南宫婉玉的脖子,猛地用力,鲜红的血将木色染透,“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卫连祁不会让南宫婉玉死的,不然他不会在回城利用她也要将南宫婉玉救下来,他还需要南宫家的势力—— 他与城阳王府的关系已经几近决裂,南宫婉玉再死了,他肯定又要经历一番波折,很有可能会使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付之东流! 所以,只要她假意把南宫婉玉杀了,一定能把卫连祁从暗室里逼出来,解了她此刻的困境。 卫子衿在赌。 南宫婉玉的脖子被划破了一点,她吓得浑身颤抖,就连声音都打着哆嗦,“卫子衿……你……你不能杀我……” “你也说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得不到我想要的,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死之前带上一个你,我也算不亏!”她嘴角挽起冷笑,将毛笔抬高,重重地插向南宫婉玉。 “啊……”一声惨烈的叫喊声从喉咙里嘶吼出来,南宫婉玉疼得面容狰狞,双眼瞪得极大。 那半截毛笔深深嵌进南宫婉玉的肩胛骨上,鲜红浸透胸前的衣衫,南宫婉玉的脸色苍白,额头沁出细汗,身子剧烈挣扎着。 卫子衿握着毛笔的手有些发抖,她没插进她的心口,但她终究是伤了南宫婉玉,伤了她这个名义上的舅母…… 她本以为卫连祁看到这一幕会冲出来阻止她,可他并没有半分动静,依旧在暗室里面。 他不在乎南宫婉玉的生死了吗? 就在卫子衿失神的瞬间,南宫婉玉挣脱了被她折腾的有些松动的绳子,猛力朝卫子衿扑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着了她卫子衿的道! 南宫婉玉像疯了一样,卫子衿只看到一个黑影闪过,接着人就被压在了地上,南宫婉玉抓着另外半截毛笔,朝着她的眼睛直直地插了下去。 卫子衿心尖一颤,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她长年练武,即使南宫婉玉比她大些,也不是她卫子衿的对手。 毛笔在离她眼睛三指的地方停了下来,两人看上去向是在对峙,都用尽了全力,各不相让,可卫子衿明白,她对南宫婉玉手下留情了。 既然南宫婉玉逼不出来卫连祁,那就用她的命! “卫子衿,本妃杀了你!”南宫婉玉痛得两眼泛黑,愤怒至极的人的爆发力是很大的,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往下压,卫子衿挡得有些吃力。 南宫婉玉的血染在她身上,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卫子衿将她的手腕往一侧推了一点,南宫婉玉奋力往下压,毛笔朝着卫子衿的脖子插了进去,刺破她的皮肉,血珠往外溢。 两人都是满身的汗,额头上青筋迸出,发髻散乱,好不狼狈。 就在南宫婉玉手中的毛笔要深深地插进卫子衿的脖子里去时,卫连祁从暗室里大步冲出来,抬脚直接将南宫婉玉踹出去好远,她的身子重重地撞在墙上,一口浓稠的鲜血从她嘴里吐出。 卫子衿脖子上的血不断往外溢,卫连祁将她小心地抱在怀里,大手将她脖子上的伤口用力捂住。 他胸腔中积满了火气,犹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却全被憋死在胸腔里,半分都没办法发泄! 她为了保护苏若卿,假意杀南宫婉玉逼他出来,现在又拿自己的命逼他。他知道一切,他明白所有,可还是被卫子衿算计了,他还是着了她卫子衿的道! “卫子衿,你该死!”他一个字一个字从心脏上抠出来,他看着她,一双眼睛猩红得厉害,像泡在血水里。她现在为了苏若卿,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将贴身的最柔软的衣衫撕掉一大块,用力缠住卫子衿的脖子,阻止她的伤口继续流血,接着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外冲。 走到门前,他淡漠地留下一句话,“叫个大夫过来,别让她死了!” 侍卫看着卫连祁匆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卫连祁口中的“她”是谁,南宫婉玉这个王妃在卫连祁心中的分量也太轻了。 他抱着卫子衿去找大夫需要多长时间,让大夫过来又需要多长时间,他可真是不舍得卫子衿多受一点的苦,相比而言,南宫婉玉可就…… 卫子衿的伤不是太严重,只是看起来鲜血淋漓有些可怕,其实就是一道小口子。 卫连祁将她揽在怀里,大手轻抚她被包扎好的脖颈,“疼吗?”他声音沙沙的,喑哑低沉。 卫子衿看到他从暗室里冲出来的那一刻,心就放下了,“不疼。” “本王疼!”他扯开她的衣领,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低头狠狠地咬了下去,牙齿刺透她的皮肉,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卫子衿,你说要给本王过一个生辰,是真的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放下对她的仇恨 他与她生来就该是敌对的,就像狼和兔子,他就是要吃掉她。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满满的。每次伤害她的时候,他也会随着痛。 甚至,他比她更痛。 她尝到了心如死灰的绝望,尝到了利剑刺心的痛楚,她小小的身子,鲜嫩的心脏,处处都是他给的伤痕。 她受的苦,已经够了。他想着,拔掉爪牙,洗去一身的戾气,强迫自己忘记他该毁掉她的使命,与她同化。 他们隔着那么多条人命,中间垒着白骨,她是他的禁忌,他永远都不能真正拥有她。 每次亲吻她,抱着她的时候,他有多想迈过最后那一步,将她彻底变成他的。可心里有无数只手,在拉着他,扯着他,逼着他清醒。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想把她留下。 卫子衿被他咬得生疼,身体在他怀里轻颤,她咬住下唇,忍着不发出声音。他越咬越重,牙齿像是要把她肩胛骨给咬碎。 谁说他不在乎南宫婉玉的,她伤南宫婉玉一分,卫连祁这么快就在她身上要回去了。 卫连祁松了口,唇瓣却依依不舍地留在她幼滑地肌肤上,他将她的血一点点吮进口中,动作邪魅放肆,“你告诉本王,说给本王过一个生辰是真的吗?”他偏执地又问了一遍。 卫子衿额前沁出细密的冷汗,他温热软滑的舌尖在她的伤口处游走,惹得她身体酥麻,疼痛之外,多了抹异样的感觉。 “是真的。”她的声音有些发软。 他阴鸷冷厉的凤眸里泛出柔和的光,他忍不住再被她骗一次,“好,本王等着那个惊喜。” 只要她在他生辰那日的子时之前,不做任何与他无关的事,比如,不想方设法救苏若卿出来,陪他完完整整地过一个生辰,他就把苏若卿放了,也试着放下对她的恨。 他在她肩膀上咬了很深的一个牙印,没准大夫给她上药,他要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证明她是他的。 卫连祁抱着她回到了书房,大夫正在让丫鬟给南宫婉玉包扎,她毕竟是卫连祁的王妃,身子不是旁人能看的。 “她会不会死?”卫连祁声音淡漠,没有半分感情。 “回义安王,王妃娘娘没有性命之忧,但失血过多,再加上旧伤未愈,怕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嗯。”他低应一声,算是知道了,其他多一个字都没说。 他正想让人把南宫婉玉抬出去,杜岩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他隔着书房门,朝卫连祁道:“爷,南宫家来人了,说是要接王妃回去小住几天。” 杜岩粗喘着气,想必是事情紧急又棘手。 南宫婉玉被伤成这个样子,若被南宫家的人知道,怕是要跟卫连祁大闹一场了! 卫子衿看向卫连祁,见他神色有些凝重,眼底深沉,他应该是最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人。 真闹起来,对卫连祁来说,半点好处都没有! “把他们接到堂厅,本王这就过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将她吃了,怎么办? 卫连祁说完,就将视线移向了卫子衿,“你伤的人,本王要去给你收拾乱摊子了。”他抬手在她脑门上轻敲了一下,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沙沙哑哑的,格外好听,眼底泛着宠溺的光。 “人明明是你丢过来的。”她忍不住嘟囔一句。 他看着她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心脏软软地塌下去一块,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唇印在了她的唇瓣上,他难以制止地多亲了两口。 她那么甜,万一有一日,他真的忍不住碰了禁区,将她吃了,怎么办? 他抵了抵她的额头,蹭着她的鼻尖,“等本王回来。” 卫连祁推门出去,还没走两步,南宫植就冲进了书房所在的院子,身后还跟着南宫婉玉的二哥,两人虽尽力掩饰着神色,但还是隐隐透着怒意和焦急。 杜岩拦不住两人,朝卫连祁认罪,“爷,属下……” 卫连祁抬手,示意他退下。 “莫非是本王招待不周,还是南宫丞相觉得本王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捏扁搓圆的,竟来闯本王的府邸!”卫连祁阴鸷的眸子微眯,透着危险的光芒,周身散发着冷厉阴沉的气息,无形之中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南宫植被卫连祁冷漠疏离的话激得微愣了片刻,卫连祁阴沉而不近人情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但他想着,他再怎么说也是卫连祁的岳父,他总归会给他留点颜面的,谁知…… 他不但不给他留颜面,甚至还打他的脸。 明明他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一个! 南宫植眉心拧起,粗气从他鼻子里重重喘出来,他不情不愿地给卫连祁行礼,“是下官冒犯了,还请义安王恕罪。” “南宫丞相见外了。”他的声音依旧不冷不淡。 他一口一个南宫丞相,他想不见外都难!南宫植心里想着,愈发觉得气愤,怒意几欲喷薄而出,“下官今日来,是想接小女回去住几日,她母亲身体不好,已经卧病许久了,实在是想念婉玉这丫头。” “南宫夫人思女心切,本王也不好拦着,就请南宫丞相将婉玉带回去尽孝吧!” 南宫植回头看了一眼南宫婉玉的二哥南宫琉,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能猜出卫连祁的心思。按理说,他若真伤了南宫婉玉,不应该尽力阻止他吗? 还没等南宫植开口说些什么,卫连祁就又出了声,“既然要尽孝就该全了她的一片孝心,等南宫夫人丧期三年后,本王再把她接回来。 人就在书房,南宫丞相将人带走吧!” 闻言,南宫植双眼重重一缩,他的夫人还没死呢! “义安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小妹给休了不成?!”南宫琉被卫连祁的一番话刺地有些失控,毕竟年纪小,不像南宫植在宦海中浮游多年,能沉得住气。 南宫植急忙扯住南宫琉的手腕,示意他禁声,“不许胡闹!”他侧首朝南宫琉斥责道。 可南宫琉哪里咽得下这憋屈,常年带兵又养成了粗鲁的性子,作势就要往书房里闯…… 第一百八十章 对她自己的舅舅动情 南宫植用力抓住他,苍老带褶的手骨节往外凸起,他狠狠地瞪南宫琉一眼,示意他不能乱来。 南宫琉胸口剧烈起伏着,强忍住闯进去的冲动,用敌对的眼神死死盯着卫连祁。 南宫植脸上略带歉意朝卫连祁缓声道:“是下官考虑不周,婉玉既然嫁进义安王府了,就是义安王府的人,是王爷的妻子,确实不该随随便便回去。”他向卫连祁低头。 “看来,南宫丞相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卫连祁冷睨他一眼。 南宫琉一想到他妹妹受的苦,就愈发沉不住气,正想出口,南宫植就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腕,随即听到南宫植道:“下官都来了,能不能请义安王让下官看一眼小女,作为一个父亲,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了吧?” 卫连祁从南宫琉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知道他那次对南宫婉玉用刑的事了。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淡淡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南宫丞相是觉得本王亏待了你的女儿?” “义安王多想了,下官只是想见见婉玉那丫头,并没有别的意思。”南宫植低垂下眼帘,遮住所有的神色。 “好,随本王进来吧!” 杜岩率先迈步,将书房门打开,请三人一一进去。 卫子衿坐在桌案上正临摹着卫连祁的字迹,看到他们进来,神色没什么变化,只站起来抚了抚身子。她在里面将外面的情况听得也差不多了。 南宫琉急急地往里冲进来,就看到躺在床榻上浑身是血的南宫婉玉,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愤怒至极,他转身一把抓住卫连祁的衣领,抬拳朝他狠狠砸下去—— 卫连祁接住他的拳头,暗中用力,将他的手捏地骨架错响,“骠骑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南宫琉嘶哑吼叫,“这句话该我问义安王吧!”他指着南宫婉玉重重说道:“义安王到底对我小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打不过卫连祁,被他钳制地没有一点办法,越是这样,他越是愤怒,像只被困在笼子里发狂的野兽。 南宫琉说卫连祁伤了南宫婉玉,南宫植还有些不信,毕竟南宫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卫连祁那么理智的人,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真看到床上躺着的满身是血的南宫婉玉时,就容不得他不信了。南宫植脸上尽是悲痛心疼的表情,颤抖着手摸了摸他疼爱的女儿的头发。 他略微浑浊的双眼泛出泪光,“义安王,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南宫植情绪有些激动,身子险些站不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父亲!”南宫琉将手从卫连祁手里抽出来,搀扶住南宫植,接着将视线落在了卫子衿的身上,看到她脖子上的纱布,他眼睛微眯,“肯定是她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害了小妹,她不知廉耻,对她自己的舅舅动情,还勾引他,一定是她将小妹害成这个样子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瞒着我做了多少好事 卫子衿听到“她对自己的舅舅动情”这几个字,身子狠狠地一颤,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千防着,万防着,为了不让南宫婉玉说出来,一直在委屈求全,如今竟然被南宫琉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给说了出来! 卫连祁双眸眯起,眼底含着深沉复杂的光看向卫子衿,两人视线相接,卫子衿的脊背上被逼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双手紧紧攥着,绷得发疼,用力咬着牙齿…… 就在她快崩溃的时候,卫连祁将视线撤走,放了她一条命。 “南宫丞相你不是想知道你女儿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吗?”卫连祁略过南宫琉的话,朝南宫植道。 南宫植看到南宫婉玉躺在床上的时候,确实有些难以接受,等渐渐冷静下来,才往深处想了想,“可是婉玉这丫头,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 “就算是小妹做了点错事,他也不能就这样把人给伤成这样吧?!明摆着不把南宫家放在眼里,不过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南宫琉激愤难耐,忍不住辱骂出声,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植打断,“琉儿闭嘴!” 卫连祁淡淡扫南宫琉一眼,但他散发出的气息太过嗜血强大,看得南宫琉心里猛地发怵,但他挺直了腰板不肯输阵势。 “南宫丞相把人带走吧!等她醒来自会告知你们一切,也不必本王浪费口舌!”卫连祁对南宫婉玉的厌恶深深地表露了出来。 南宫植气闷于胸,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但他也算清楚卫连祁的性子,若南宫婉玉没招惹卫连祁,他不会出手与南宫家作对的。 此事他必须将缘由都询问清楚,再细作打算,这样想着,南宫植便开口,“若真是小女不懂事,下官定会带她前来向王爷请罪。” “不管是本王这义安王府,还是义安王府里面的人,要闯要杀的时候,最好还是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 本王一向不喜欢被人触碰逆鳞,对付人的手段本王可是不尽其数。 若觉得本王下手重了,还请南宫丞相见谅!”卫连祁在警告他们的同时,也给他们留了一个台阶下。 “是,王爷说的对。”南宫植一张老脸面色铁青,“琉儿,还不快把你妹妹带走?!” 南宫琉咬牙切齿,恨恨地看卫连祁一眼,动作小心地将南宫婉玉打横抱起。 他们一出了义安王府,南宫琉就彻底沉不住气了,“父亲,就是他们欺负小妹,你怎么……” 南宫植回头瞪他一眼,“你们兄妹俩瞒着我做了多少好事?!卫连祁也是你们可以去招惹的人?!” 一听这话南宫琉的火气又蹭蹭蹭窜上来了,爆吼道:“我们南宫家的权势,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义安王,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那些话,要我说……” “你说什么说!你还想造反不成?!”南宫植坐上马车,南宫琉紧随其后,将南宫婉玉放到里面的软榻上,又听到南宫植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要怎么惩罚她? “南宫家的势力都在明面上,不光别的大臣记恨,就连皇上都有几分忌惮。 现在,卫连祁和皇上两人明争暗斗,谁输谁赢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 你想让我为了一时的意气赌上整个南宫家? 卫连祁能成,南宫家给上一把助力,他的正妻之位还是婉玉的,若他不能成,南宫家就是压垮他的一块巨石,那个时候有什么仇什么恨不能报?! 来日方长!”南宫植沉得住气,不然这么多年在朝廷里是站不稳脚跟的。 “那卫连祁身边的小贱人……她肯定和卫连祁有一腿,不然小妹她也不会三番四次地想要除掉……”南宫琉接到南宫植投过来的视线,立即闭上了嘴,差点就把南宫婉玉做的那些事给抖搂出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背着我一点都不安生!”南宫植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不过是个丫头,和卫连祁又不是血亲,他要宠着,就让他宠着便是。 那丫头没有背景,没有依靠,总比卫连祁被那些王侯大臣的女儿迷住要强! 为了一个黄毛丫头,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和卫连祁离心,你们真是……”南宫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得他脸色涨红。 躺在马车内软榻上的南宫婉玉,睫毛根轻微地抖动了两下,但她并没有睁开眼。卫连祁是她一个人的,只能属于她南宫婉玉,让她容下卫子衿,根本就不可能! 那些丫鬟、嬷嬷的命在卫子衿眼里不算什么,那她一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也不算什么吗?! 卫子衿,我南宫婉玉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对得起,你这么多年在卫连祁那里,得到的恩宠! “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你们一个又一个的擅做主张!卫连祁现在对南宫家还有几分忌惮,不会要了婉玉的命,但真把他逼急了,我也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们都消停点,熬到最后,我们南宫家就是最有利的得益者。”南宫植再次语重心长地朝南宫琉叮嘱道。 南宫琉被训斥一顿,心里有火也发不出了,只得冷冷地哼一声,“父亲教训的是,以后儿子注意,也尽量盯着点小妹。” …… 南宫那一家子离开后,整个书房就空荡了下来,只留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人。气氛太过静谧平静,让卫子衿愈发忐忑不安,心跳杂乱无章,她吞咽了几口唾沫。 卫连祁朝她迈步,贴了过来—— 他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困在怀里,低头仔细端详着她。 卫子衿鼻尖萦绕的都是卫连祁特有的味道,是她无比熟悉的,她的心跳更加极速,血液翻滚涌动,冲击着她每一寸筋骨皮肉。 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被卫连祁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冒汗。 他果然把南宫琉的那句话放在心上了。 他要怎么惩罚她? 没容卫子衿多想,她头脑一阵眩晕,就被卫连祁打横抱在了怀里,他迈大步往外走。 行至书房门口,他稍微停顿了半刻,朝杜岩吩咐道:“把书房里的那张床给烧了,换张新的。”他恶心别的女人的味道。 他抱着卫子衿到了他的寝殿,直接将她放到床上,俯身压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她十五岁之前,他对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他故意疼着她宠着她,就是为了让她依赖他,让她整个心里只觉得他一个人好,让她所有的一切都围绕他来做,甚至,让她为了他而活…… 他对她做的那些让她满心欢喜,让她感激涕零的事……每每的疼宠,都是他的算计,他做那些事的时候,一点真心都没有。甚至,还期待着有一天看到她从高处重重摔下来,发现所有美好的事,都不过是一场阴谋时的悲痛欲绝的表情。 只是,有件事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在他的意料之外,是他对她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对她一人产生的一种独特而又奇怪的感情。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愫,也不知道是因何而产生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存在了。 看到她与苏若卿亲近,他就愤怒,像熊熊烈火烧灼着他的心脏。看到她躺在苏若卿怀里的时候,他能疯狂到杀人…… 他想拥有她,无时不刻地想要她。 十几年的感情,在她眼里不过是依赖和喜欢,终究不是爱。她把他当舅舅,却心甘情愿地想要嫁给苏若卿,想跟他离开。她爱的人,是苏若卿,不是他。 在他迫切想要将她留下的时候,她却离得他越来越远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重重压下来,她有些承受不住,本能地出手推他,“舅舅,你起……唔……” 柔软浅色的唇瓣封住她的,肆无忌惮地掠夺她,她的双手被他按住,被迫与他十指相扣,将她困在他的身下。 她所有的挣扎与他的力量相比,不过是软绵无力,只会让他更加卖力地疼爱她。她的呼吸被他占有,大脑渐渐放空,就连意识都有些混乱…… 在她几近窒息之时,他放开了她,沙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卫子衿,我是谁?” 魅惑的桃花眼半开半阖,长而卷翘的睫毛自然垂着,像一把密密的小扇子,带着风从他心尖掠过,痒痒的。 “舅舅……” 他的唇再次重重地压下来,在她口中横冲直撞,将她搅得七荤八素、意乱情迷,她的呼吸再次被掠夺,意识愈发地迷糊。 他在惩罚她,她说错了吗? “卫子衿,你再说一遍,我是谁!”他眉眼间染着一抹戾气,邪佞却矜贵。 “舅舅,你是舅舅!”她有气无力地回答他,身体像一滩软水,头脑都有些晕沉。 他低头咬住她,惩罚她,“卫子衿,叫本王的名讳……”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那个用软糯的声音唤他“连祁”的她,以前他意识不到,明白以后,那份向往愈发强烈。 他此刻很想再听她叫一次…… “你是舅舅!”她一点都不上道,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讨他欢心,明明就两个字,她死活都不肯开口。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不厌其烦,卫子衿的回答从始至终都不是他想听到的。 舅舅……舅舅……他不是她的舅舅啊!他真是该死,为何给她一个这样的身份将她留下来! 该把她当童养媳一样养的! 她将他折磨地发狂,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样,狂躁暴怒,他的手伸进她的衣衫,握住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就能把苏若卿救出来 “啊……”突如其来又陌生地刺激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身子下意识地蜷缩起来,等她回神的时候,她心脏猛地一震,他在做什么?! 他那么恨她,恨不得她死,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以前将完整的一颗心捧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屑一顾,利用她对他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将她的心伤得满目疮痍…… 他这样做,难道是因为南宫琉的那句话,让他觉得她对他还是有情的,他想再利用那卑微得可怜的感情,引她上钩,再推她入深渊,狠狠伤她一次?! 她想逃! 她从他身下剧烈挣扎出去,却又被他的长臂给一把捞了回来…… 他手臂像是铁打的牢笼一样,将她禁锢在怀里,她背靠着他的胸膛,蜷缩在他怀里,他的脸贴过来,声调放轻,犹如暗夜里映着月光缓缓流淌的河水,“卫子衿,南宫琉说的那番话,是真的吗?” 卫连祁从来都没有那么紧张过,一颗心像是被细细的一根绳吊着,让他连轻微的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 卫子衿咬住下唇,滚烫的热泪从眼眶里溢出来,纤瘦的身子细微颤抖着,她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卫连祁挖了一个陷阱,又在诱惑她跳下去……她是清醒的,她该说,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从来都没对他动过情。 另一边,苏若卿还等着她救,她已经想到办法救他了……此刻,她更不能激怒卫连祁,让她这么多日的努力都白费。 真话和假话,欺骗和真心,都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卫子衿沉默不语,让卫连祁忐忑不安,既觉得庆幸又重重地失落,双脚像踩在虚空,不敢往前走一步,也不敢往后退一步。 他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双手捧住她满脸泪痕的小脸,微微粗粝的指腹轻柔地将她的泪水擦干,他的唇瓣又贴上她的,和刚才粗暴的动作完全不同—— 他温柔似水,暖若晴阳,引着她,勾着她,一点点往下陷…… 她浑身的血液涌动,脸颊绯红,她像个溺水的孩子,浸在他的吻里。她哭得累极了,满身是汗,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卫连祁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宝儿,能不能再唤一次本王的名讳?嗯?” …… 卫子衿醒来后卫连祁已经不在了,他解除了对她的禁令,还把贴身玉牌放在了她的枕头旁边。 她坐起身,伸手把贴身玉牌拿在手里,指尖描绘着上面清晰的纹路。她已经有了计划,决定在卫连祁寿辰当日将苏若卿救出来。 仅仅凭她一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反而还会被卫连祁发现。 她昨日与卫连祁说的话,有真有假,她虽没去救苏若卿,却悄悄派人给城阳王府传了消息。苏若卿是城阳王唯一的儿子,他肯定会尽全力救苏若卿。 只要事情一步步按她的计划往下走,在卫连祁寿辰当日,就能将苏若卿安全地救出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今日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卫子衿开始给卫连祁准备寿礼,是一套衣服。 她跟府里做衣服的嬷嬷要了卫连祁的尺寸,然后跟着她们认真学习如何裁剪,如何缝制。这两日,她都没出义安王府的大门。 她是想着放松卫连祁的警惕。 令卫子衿欣喜的是,卫连祁接连几日都有事要忙,经常不在府中,直到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陪她一起用餐。 一早,趁着采买丝线的功夫,卫子衿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她想学一下此时京都最为流行的刺花绣样,绣在送给卫连祁的衣服上。 “姑娘来了。”掌柜的脸上堆着笑来迎她。 上一次她出府的时候,来过这里,和掌柜的谈了两笔生意,她出手大方,商人重利,自然将她捧着。 卫子衿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掌柜地将店门关上,两人一同进了后院。 此时,对面街上的一家酒楼里,有四只眼睛正看着卫子衿一举一动,可她浑然不知。 卫子衿随着掌柜的来到一间房前,掌柜的停在门口,朝卫子衿恭敬地道:“姑娘等的人,就在房里。” “多谢掌柜的。”卫子衿掏出一袋银锭子,交到掌柜的手里。 掌柜的乐呵呵地收下,老实地守在门口。 里面的人是城阳王府的绣娘,她给城阳王递了消息,若肯信她,就派府里的绣娘三日后过来。 卫子衿见到绣娘给了她一封书信和卫连祁的贴身玉牌,叮嘱道:“将它们交给你家主子。” “是,姑娘。” 这绣娘从卫子衿手里拿了东西,却未回城阳王府,而是偷偷去了长街对面的一间酒楼里,她一路来到顶层,进了一间上好的厢房,朝背手而立的男人跪下行礼,“爷!” 卫连祁转过身子,脸色阴沉,看到绣娘手里拿着的东西时,气息更是冷到了极致,他反手一拳狠狠砸在石墙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很轻,石墙被砸出了一个深坑,殷红鲜血沾染在上面,有石粉在簌簌往下落。 卫连祁双眼猩红,胸腔里的一团火将他的心烧灼得生疼。 杜岩看着卫连祁这般,有些犯怵,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些东西……” 卫连祁合眸,努力将翻滚的情绪压下去,良久,才从嗓子里溢出来低低沉沉的声音,“小姐怎么跟你交代的,就怎么做,务必要办好!”他咬牙,手紧紧攥着,像攥着他的心脏。 “是,爷!” …… 卫子衿将重要的事情办完,才真正开始随着这间店铺里的绣娘学刺花绣样,她学得很认真,一针一线都记得清楚。 她还特意让绣娘看着她绣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她才离开店铺,回了义安王府。 卫子衿到院子里的时候,卫连祁已经派人准备好饭菜在等她了。 看到她回来,他从座椅上起身,迈大步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今日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深深地眷恋着她,像拥有着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小心而欢喜。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本王在做梦么? 如今已是冬日,空中泛着凉意,没有风,天色又暗了下去,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眼睛和心都像被一层迷雾笼罩着。 她学绣样太用心了,一时忘了时辰,此时经卫连祁一提,她才意识到她在那个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口水,一口饭都还没吃。 “我去了一间成衣的铺子,学了几个时兴的绣样。”她很平静地回答他。 卫连祁将她冰凉的小手握住,放在他的怀里暖着,“学得怎么样?”他搭着她的话。 “还行。”她从小就聪明,比一般人要机灵很多,学东西也快。 他揽着她坐下,看到她手指腹上尽是这几日为她缝制衣服而被针扎留下的小口。仿佛那些针扎在他的心尖上一样疼,他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为她吹了吹,又忍不住吻了吻她。 “疼吗?”他低哑着嗓音问她。 卫子衿看到他手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眉心微蹙,“你手上怎么回事?”她开口问他。 “不小心伤到了。”看着她露出的淡淡的焦急神色,卫连祁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音调,一双眼仿佛盯在她柔美的小脸上,怎么看都看不够。 卫子衿抬头看他一眼,低斥道:“那你还真够不小心的,都多大了!”还经常说她不中用。 “嗯,我笨。” “你等一下,我去拿药。”房间里有药箱,是卫连祁怕她受伤特意放的。 卫连祁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从一瓶瓶药里挑出来他需要的,看着她拿着药和纱布朝他走过来…… 她执起他的手,动作轻柔地给他处理伤口,将药粉洒在上面,再给他包扎好,仿佛他也是她所珍爱的。 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眼底泛着亮光,毛茸茸的脑袋微低,散发着她特有的香味—— 卫连祁看着这样的她,心尖狠狠颤抖,凑近她,在她粉嫩的脸颊落下一吻,痴迷喜爱,迟迟不肯移开。 卫子衿往后退,却被他扣住后脑,接着吻住她的唇瓣,温柔缱绻,他勾着她缠着她,席卷她的每一寸…… 她的耳根发红,身体本能地开始发热,心跳加速,像是要冲撞出她的胸膛。她伸手用力将他推开,红肿的唇瓣有些发麻发疼,“我饿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她糯糯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听得他的心脏软软地塌了一块,喉结上下滑动,他声音沙沙的哑,“嗯,本王也饿了。” “……”她怎么觉得卫连祁眼睛里窜着火苗,像是要把她给吃了。 …… 卫连祁生辰的前一日夜里,卫子衿带着卫连祁去了城外的一处木房子——她特意找人在这几日内建的。 只有他们两人,没带侍卫,也没带丫鬟。 他们坐在房顶上并肩看了满夜的星光,他揽着她,她靠他入怀,还躺在同一张床上合衣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卫子衿起床为卫连祁做了饭,她将饭菜端上木桌,正准备去叫卫连祁起床,就被男人的长臂搂进了怀里。 他身上穿的衣衫,是她给他做的那一件,很合身,将他衬得也愈发俊美高贵。 “本王在做梦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仿佛回到了以前 “本王在做梦么?”卫连祁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过这么清淡而又温馨的日子。 从昨夜子时,她就陪在他身边,让他的心渐渐放下了仇恨,忘却了她的算计,整个胸腔都被她塞得满满的,又出奇地平静。 “舅舅睡糊涂了?你不是刚睡醒吗?不是梦!”卫子衿从他怀里转过身,对他笑,明目皓齿,眉眼弯弯,梨涡浅浅,他看得如痴如醉。 卫子衿抬手给他整理好衣衫,又看到他的头发有些乱,便拉着他坐在铜镜前,将他的发髻解开,亲自用木梳给他束发。 腰身被男人一把抱住,他的脸贴着她的腰腹,手臂强劲有力,箍住她,“卫子衿,我们以后都这样过,嗯?” 卫子衿拿着木梳的手蓦地收紧,指尖泛白,但她很快就回了神,将他反抱住,纤细的手指拢着他的黑发,“舅舅今日是寿星,说什么都算,子衿听舅舅的。” 卫连祁不喜欢旁人碰他的头发,寻常时候都是他自己束的。昨夜睡得安稳又沉,他醒来后身边已经没了卫子衿的身影,床榻也凉透了—— 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挖走了一块,空空荡荡的,看到她为他做的衣服,他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慢慢淡下来。 他将衣服细心穿好,没来得及束发,就赤着脚出去找她。 卫子衿被他抱了好久,他微阖着眸子仿佛睡着了,他这副依赖她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孩童在依赖母亲。 她的指尖未碰触到他,与他的肌肤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她描绘着他的眉眼、他的轮廓,他的模样已经烙刻近了她的心里。 以前,她有多期待和他这样过一辈子,可是,沧海桑田,终究回不去了。 “舅舅,饭菜一会儿就凉了,快吃饭!”她眼眶有些发红,鼻子泛酸,强行压制住内心剧烈翻滚的情绪,用此刻最为轻缓的语调开口叫他。 男人睁开凤眸,泛着一抹温润的光,遮住了本身所带的冷厉,他站起身,男人独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吃饭。” 衣服长,将他赤着的脚遮住了,卫子衿并未注意到,等吃饭的时候她不小心掉了筷子,才看到卫连祁并没有穿鞋。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 卫连祁眉心轻蹙,看着她一张气鼓鼓的脸,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他放下碗筷,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谁惹本王的小东西了?” “这么冷的天,你不穿鞋,是不是想冻死?!”她朝他吼道。 卫连祁一时微怔,仿佛回到了以前她无法无天的日子,只有她敢对他大声说话,往他怀里扑,缠着他,跟他赌气冷战…… 他情难自持地堵住她喘着粗气的小嘴,他大手扣住她的脑袋,把她往他怀里压,不断往里探入,与她纠缠在一起。 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与他骨血相融再也不能分开。 卫子衿喘不过气了,胡乱地摇头,刚摆脱掉他吸了一口气,就又被他逮住更加用力地亲吻,直到她“奄奄一息”软在他怀里,他才放过她红肿不堪的唇瓣—— 第一百八十八章 舅舅,过来推我一把! 他的吻继续落下来,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耳朵……每一处,都被他拜访了个遍。 她的身体里,被卫连祁塞了一把火,烧得她意识涣散。 等她稍微清醒点时,卫连祁已经抱着她上了软榻。 “不……不行……”她抓住他伸进去一半的大手,明媚的双眸瞪着他,小脸绯红,像熟透的苹果。 冬日的衣服厚重,他还没碰到她,就被她叫了停,男人的双眼猩红,烧了一簇火苗,他也看着她,嗓音沙哑到了极致,“本王不是想要你,别怕。” 他只是想亲一下而已。 卫子衿被他如此路骨的话惹得小脸更红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床角上,拿被子把自己紧紧护住,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卫连祁的眉头拧成一个山川,他深深吸气,试图压下去那万马奔腾般的躁乱,幽深黑沉的眸子盯着她。 卫子衿接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才敢出声,“我……我今日还准备了别的事,晚了就不行了……” 卫连祁继续盯着她,良久,等身体的本能反应彻底被压下去,他才穿好鞋子站起身来,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卫子衿依旧一副受了惊的小鹿的模样。 看得卫连祁的心又是狠狠一撞,擦出火光,“本王又不会吃了你,还去不去?嗯?” “去……”她从床榻里面慢慢往外挪,然后被他一把拽了出来,他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帮她整理被他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卫子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包了?嗯?” 她沉默不语,坐在边上任由卫连祁蹲着身子给她把鞋子穿好,刚系完带,她立马就窜到了木门外。 软糯的声音传来,“我在外面等舅舅。” 两人骑着马,卫子衿在前面领路,她的小身子被狐裘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白净俏丽的小脸,卫连祁嘴角无意识地勾起宠溺的笑。 她带他来了一处河边,河是死水,一入冬就结冰了。此时上面有很多玩耍的孩童,每个小脸上都挂着笑,像阳光被冰映衬时泛出的光亮…… 卫子衿率先下了马,蹲在厚厚的冰层上,转头朝卫连祁道:“舅舅,过来推我一把!”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嗓音低沉,“好!” 卫子衿滑出去好远,她乐得放声大笑,银铃的笑声。 孩童围着他们,卫子衿和他们在一起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卫连祁的大手一直被卫子衿的小手握着,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舅舅你再用点力,把我推远一点……” “舅舅,你拉我一下……” …… 她一直唤他,被她需要的感觉,就像一罐蜜糖装满了他的胸腔。他以前怎么没觉得,他的小东西竟然这么有魔力。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看着昏黄的晚霞,卫连祁的一颗心又被吊了起来,这一天,要过去了。 卫子衿站在河岸上笑,笑得太欢快,眼泪都笑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两人回去的路是一段堤岸,看到的夕阳很美。 晚饭还是卫子衿做的,她这几日在义安王府学的,做饭的厨子怕她拿不住刀,切了手,教的都是一些最简单的饭菜。 卫子衿饭都吃半碗了,卫连祁连筷子还没拿起来,“怎么了?”卫子衿放下碗筷开口问他。 “怕吃完了,以后就没得吃了。”卫连祁的语气难得透出半分的伤感来。 卫子衿咀嚼饭菜的动作蓦地一顿,气氛立马冷沉了下来,好大一会儿她才笑着开了口,“怎么可能会吃不到,以后子衿再给舅舅做。” “嗯,本王信你。” 饭后,卫子衿煮了一碗姜糖水,给卫连祁端了进来,“舅舅,喝了它,去去寒气。” 卫连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迟迟没接碗,他的视线太过锐利,像是能穿透她,看到她的所有—— 她特意把他带出皇城,一是因为卫连祁把苏若卿关押在了城外,二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像义安王府有层层的侍卫,她走的时候也方便。 她在这碗姜糖水里下了迷药,药量够他睡到后日清晨的。 卫子衿被他盯得脊背发凉,端着碗的手开始轻微地抖动,掌心溢出冷汗来,她的呼吸愈发地粗重,心跳如战鼓擂动…… 现在是她计划的最后一步,只要卫连祁喝下这碗放了迷药的姜糖水,她就能将苏若卿救出来,跟他彻底远离这个地方。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 这么多日来,她除了给城阳王府的人通了一次信外,就没再做过别的让卫连祁起疑的事,基本上都是顺着他的意,尽可能地迎合他,对他笑…… 若卫连祁真的知道了她所做的事,依他的脾性,不可能不对她发怒的,这么多日来,他也一直和颜悦色,肯定是没有发现她的。 卫子衿这样想着,心里稍微有了些底气,“舅舅你不喜欢喝吗?那我去给你倒碗热水,在外面冻了一日,身子……” 卫连祁将她手里的碗接了过去。她另一只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心提到了嗓子眼,屏着呼吸看他将碗沿贴近嘴边。 他没喝,将碗放在了旁边的桌上,瓷碗撞击木桌发出响声,卫子衿的心脏随之重重一颤,她浑身的血开始凝固…… 接着,她无比僵硬的身体被卫连祁抱住,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卫子衿,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只要你今日守着我过了子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姜糖水,心像被埋在了万年的寒冰里,冰得他差点死去。 没等她开口,卫连祁又继续说道:“姜糖水能不喝吗?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及笄以后,卫连祁很少时候会在她的面前自称我,卫子衿听着他的话是有些动摇的,可一想到玲香和嬷嬷他们的尸体,一想到他所做的那些事…… 她不敢相信他了。 她不能拿苏若卿的命来赌。 第一百九十章 她转身就离开 “我小时候还不喜欢喝药呢!舅舅总说放足了蜜糖,喝了病就好了。我这里面也放足了糖,暖身子的,舅舅还是喝了吧!”卫子衿面上带笑,轻声哄着他。 卫连祁合眸,将她从怀里推开,“好,本王喝!” 他一口气喝完,半滴都没剩下。只要是她给的,他全部都受下。 “本王去给你打盆热……”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两眼就开始发黑,他趔趄着步子往后退了几步,重重跌倒在床榻上。 “舅舅……”卫子衿唤他一声,衣袖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卫子衿,本王不许你走!”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说完就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卫子衿只得将那块布直接给撕掉了。 她转身就离开,跨上马,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马儿立即飞奔起来。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只顾着往前走,夜里的冷风向刀刃一样划在她的脸上,疼得她差点要哭出来。 卫子衿不知道,这间木房子周围藏了几百个暗卫。卫连祁的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们能安稳地在这里过这两日,都是因为那些暗卫在暗处保护他们。 等卫子衿一离开,杜岩就带着大夫进了木房—— 卫连祁平躺在床上,脸色发乌,嘴唇泛紫。 “快点把爷救醒!”杜岩朝大夫道,“小姐给爷下的什么迷药啊?!爷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卫连祁早就料想到卫子衿会给他下药,他本可以不喝的,杜岩也劝过他,假意喝掉然后装昏迷就好,可卫连祁不听,非让他带个大夫在外面等着,还必须等卫子衿离开,才能进来。 “爷他……”大夫的脸色有些凝重,生怕自己诊错了脉,又重新把了一次。 “爷怎么了?”杜岩看着卫连祁的脸色和唇色,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大夫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爷,他……他应该是中毒了!” 杜岩嗓子一哽,怎么都没想到卫子衿竟然会给卫连祁下毒,“是要命的毒药吗?” “嗯,估计再晚一会儿,爷就救不回来了!”大夫回着杜岩的话,一边急忙地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撸起卫连祁的衣袖朝他的手臂上插进去。 杜岩右手握拳砸向左手掌心,他咬牙,眉心紧紧拧着。这几日,他受卫连祁的命令,一直在盯着卫子衿,但不管她做什么,卫连祁都不阻挡,即使他再愤怒,也没做任何伤害卫子衿的事。 他以为卫子衿也一样,总会顾及着卫连祁的养育之恩,不会真正伤害他,可谁知…… 她竟然给他下了致命的毒药! “爷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杜岩问道。 大夫的神色很严肃,额头沁出细汗,每下一针都格外小心谨慎,看样子卫子衿给卫连祁下的药确实有些棘手,“这就能醒……” 他的话音刚落,卫连祁的身子微震了一下,陡然起身趴到床榻边,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爷,你怎么样?!”杜岩急切出声。 卫连祁剧烈咳嗽起来,黑色的血丝挂在嘴边……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属下早就劝爷不要喝,小姐现在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竟然给爷下致命的毒药,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杜岩忍不住说道,这件事给他的冲击有些大,若他晚来一会儿,卫连祁就没命了! 卫连祁双眼空洞地可怕,像两个漆黑的窟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勉强抬起手,用手背在嘴角擦了一把。 他的掌心里有一块破布,卫连祁黑沉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聚焦,落在那块破布上—— 他都说了,只要她陪他过完这个生辰,她想要什么,他都给。 她在他身边,连几个时辰都待不下去吗? 他合上眼,深深吸一口气,翻转身体重新躺回床上,从内心深处溢出来一种疲惫至极的无力感。 “爷他怎么样了?”杜岩又朝大夫问道。 大夫从桌上倒了一碗水,将好几种药化在里面,搅匀,然后给卫连祁喂了下去,“解毒比较及时,应该不会有大碍。” …… 卫子衿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了关押苏若卿的地方,城阳王派了一支精锐的暗卫过来。 关押苏若卿的地方有层层的侍卫守着,是一座比较破败的房子,并非不见天日的暗牢。 卫子衿与城阳王碰了面,他苍老得有些厉害,人也瘦了很多。 卫子衿内心愧疚不安,直挺挺地朝他跪了下去,“对不起,是我一直在伤害他,让他为我受苦,我没有资格请求您的原谅。 这次救了他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与他的婚约已废,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只求您不要对他失望,这都是我的错。” 若说苏若卿的错,大抵就是遇上了她吧! 这一路上她强迫自己不能多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卫连祁不会放过她的,如果她跟苏若卿离开,肯定还会连累到他。 她不好,配不上苏若卿那样好的人。 城阳王面色有些动容,将卫连祁的贴身玉牌交给卫子衿,“丫头,本王也不能怪你,这都是若卿那孩子自己的选择,本王不止劝过他一遍,他想做的事,本王也拦不住。 你先去把他救出来吧!本王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谢谢您。”卫子衿接过玉牌,起身走向关押苏若卿的地方,守门的侍卫看到玉牌将她放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竹房子,四周有侍卫守着,微弱昏黄的烛光从有些残破的窗户里透出来。 卫子衿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切,双脚像生了根一样不敢进去。她欠里面那个人太多太多了,把她这条命赔给他都不够,可为了他好,她只能失约了。 她不会再回去找卫连祁,也不能再连累苏若卿,她会和苏若卿分两路走—— 苏若卿是城阳王的儿子,只要她不在他身边,卫连祁不会为难他的,他还能留在他父母亲人身边,娶上一个好的妻子,过属于他的日子。 而她,会彻底离开这个地方,或许会找一个山野农夫嫁了,或许……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对卫连祁,对她,对苏若卿,应该都是最好的结局。 她想好,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走向竹房,房门没关紧,她轻轻一推便开了,往里走了几步,她就看到一个女子守在苏若卿的床边…… 第一百九十二章 子衿,我好想你。 那女子听到动静,转过头也看到卫子衿,她神色慌张地站起身来,怯怯地退到一边。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卫连祁派来照顾苏若卿的人。 “你先出去吧!”卫子衿小声道。 女子点头,压着步子走了出去。卫子衿来到苏若卿的床前,他睡着了。 不过大半个月没见,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下巴上满是青黑色的胡茬,他瘦了很多,脸颊有些往里陷,俊朗的模样染了抹沧桑,让他显得睿智了几分。 “苏若卿……”她开口唤他。 苏若卿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前几日伤口发炎溃脓,他还因此发几日高烧,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意识有些混沌。 卫子衿的声音远的向从天际传来,苏若卿的眉心微动,但他并未睁开眼睛,他精瘦的手臂抬起,往虚空处抓去…… 他什么也抓握不到,却一次又一次地伸手,“卫子衿……子衿……”他呢喃她的名姓,他在唤她。 卫子衿抬手握住他,“我在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苏若卿依旧沉浸在梦里,另一只手也向虚空抓,“子衿,别走……别离开我……子衿……” 她两眼有些泛酸,卫子衿将他两只手都包裹在掌心里,喉咙像被塞进去一团棉花,她久久没能发出来声音。 尽管她给卫连祁下的迷药,足够他睡到后日清晨,她也让他吩咐过旁人,近几日都别去打扰她和卫连祁,但他们是要逃命的,耽搁不得。 “若卿,若卿你醒醒……”她又开口叫他,伸手将他紧蹙着的眉心抚平,“我来了,我来带你走……”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躺在床上的苏若卿缓缓掀开了眼帘,原本泛着温润的光的眸子,变得有些暗淡,被伤痛折磨的他,有几分沉闷。 他开始并不能看得清楚,只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他觉得熟悉,迫切地睁大眼,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他喘着粗气从床上挣扎着起身—— 卫子衿想着他身上有伤,不能太过激动,她伸手去搀扶他,却被他抓住手腕,猛地用力扯进他的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就怕稍微松一点,她就会消失地无影无踪。卫子衿被他抱得很不舒服,脖子被卡着,呼吸有些不通畅,但她还是耐着心轻拍他的后背。 “苏若卿,我真的在这。”她低低的嗓音响起,她能察觉到抱着他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颤。 他太久没开口,除了梦中呓语会叫她外,这近一个月来,他没说过话。他想开口,有些干裂的唇瓣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发出声音,只是更加用力地将她抱紧。 “苏若卿,我们现在必须先离开这里,是我的错,又一次连累你为我受苦,让他囚禁了你这么多日,现在,我们离开……”她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先放开她,苏若卿一向懂得尊重她,抱着她的手的力道小了不少。 “子衿……”他嗓音很哑,又低又沉,“我好想你。” 这是他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他想她,真的很想。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死了,是她的话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不能死,卫子衿还在等他,他还要娶她为妻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块血红色的印记 闻言,卫子衿心里有千百种滋味,翻江倒海般朝她涌来,胸腔被冲撞地生疼,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这份感情—— 太重了,她给不起同样对等的。 “是我不好,没有能力早点救你出去,我来晚了。” “傻丫头……”他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而真挚,“我是个男人,本应该是我保护你的。” 卫子衿勾起淡笑,“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她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我们现在要离开,你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我没事,只是……你会和我一起离开吗?”他眉心轻拧着,神色有些慌张,像个害怕被遗弃的孩子。 卫子衿抿唇,嘴角绷着,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会和你一起离开。” 苏若卿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他只穿了一件亵裤,上半身除了包扎伤口的地方有纱布护着其余都是光裸着的。 他不胖不瘦,不过分健硕,又不羸弱,充斥着男人该有的气息。 卫子衿没料想到他会突然下床,尽管她立即就移开了视线,还是一眼将他看了个遍,她耳根有些发热,脸颊发烫,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除了卫连祁,她还没在清醒的时候和旁人这般亲近过。 上一次在客栈,他拔箭的时候,大夫只在他背后伤口处将他的衣服剪开了。而南宫婉玉算计她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昏迷的,谁都未曾看过对方的身子一眼,醒来后她就去追卫连祁了。 苏若卿看到她羞窘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对……对不起,我……嘶……”他伸手去扯被子,想把自己护住,但动作过大,又撕开了胸前的伤口,疼得他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胸口处的伤本就还没完全好,这下纱布上又泛了红。 “你别再乱动了……”卫子衿不敢碰他,只得红着一张脸训斥他,语气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看到他的衣服在木架上搭着,便转身去给他拿衣服。 “我……我自己来……”她还没走到他身边,苏若卿就开了口,若仔细看,他耳根也泛着红。 他根本就不知道,在客栈那夜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他心尖上的女孩,曾离得他那么近。 卫子衿本想让他自己穿,又想到他胸前的伤,没办法抬手,“我来吧!” 她先将他受伤的那边胳膊穿好,又给他穿另一边,她穿得很快,匆匆一眼,但她还是看到了他侧腰间有一块血红色的印记,拇指盖大小,枫叶一样的形状。 “你腰间……”卫子衿给他穿外衣,靠得他比较近,怕气氛太过尴尬,便开口随便问了一句。 “从小就有的一块胎记。” “哦……”她轻声应道,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外面有你父王带来的人,一会儿你跟他离开……” “你呢?不是跟我一起离开吗?”苏若卿心里很不踏实,很是不安,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迫切带卫子衿离开了,导致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城门上写着“兰城”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跟你一起离开,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分开走。”卫子衿跟他解释道,“你说一个地方,我去找你汇合。” 她又骗了他。 “不行!”这是他第一用这般强硬的语气说话,卫子衿微微怔愣了一下,苏若卿蹙眉,放缓了声音,“子衿,我不放心你,你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什么事,我会内疚,痛恨自己一辈子的。” “若卿。”她用深沉的声调唤他的名字。 像一只手轻抚他躁动的心,苏若卿的情绪渐渐稳定,看着她,听她继续往下说。 “你说你不放心我,我同样也不放心你。你为我做的,真的太多太多了,把我这条命抵给你,都万万不够……” “子衿,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偿还什么!”他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她都知道,正因为知道,她才不能这么自私,“我也想对你好,我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你能理解我吗?” “子衿……” “你不能再受伤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去找你,我有武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卫子衿的语气已经带了祈求的意味,玲香他们已经死了,她不能再让苏若卿因为她而送命。 她眼眶里有泪,苏若卿看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好,我们分开走。”他妥协了,抬手将她眼角溢出的泪水擦干,“我们去彭城,那里有个凤栖村,后日傍晚,我等你,你若不来,我就去找你,天涯海角。” 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卫子衿哽咽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彭城凤栖村找你。” 只要城阳王把苏若卿救出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苏若卿再做傻事,等时日一长,他身边就会有新的人,就会慢慢地将她淡忘了。 她虽不能偿还他的好,却能不再让他到伤害。 卫子衿带着苏若卿出去,因为有卫连祁的贴身玉牌的缘故,侍卫并没有为难他们。 一条路分了两个岔口,一条往东,一条往西。 苏若卿跟着城阳王走朝东的那条回京都皇城,而卫子衿则单骑着一匹马往西走。 此刻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卫子衿坐在马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卫连祁跟她说的话—— “卫子衿,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只要你今日守着我过了子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现在回去,他肯定没醒,还来得及。 他抓住苏若卿无非是想困住她,只要她肯留下,他不会再为难苏若卿。可是,如果她再回到京都,肯定会被苏若卿知道,又会打乱他的生活。 只有她永远消失,才是解开这死结的最好办法。 卫子衿这样一想,心里就下了决定。 “驾!”她扬起马鞭,用力夹紧马腹,沿着这条路,一路往西方飞奔而走。 她赶了一夜的路,见到路口就拐,有分岔口就随意的选择,导致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天色渐亮,她牵着马走进一座城里,城门上写着“兰城”。 第一百九十五章 玄冥教少主,澈。 这里的大街虽没有京都繁华,但也算热闹,她身上没带银子,只得把头上的发钗当掉了,都是上好的物件,换了不少钱。 卫子衿找了个客栈,先吃了点东西,接着长长地睡了一觉,她做了一个梦,一幕幕的场景在她脑海里变换,相互撕扯撞击…… 卫子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枕头已经湿了半边,头又昏又沉。她发了高热。 她强撑着从床上起来,迈步往外走,可没走两步,就两眼一黑,摔到了地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时,房门被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个带着玄黑色面具的男人,他的整张脸都被遮住,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衫—— 上面绣着火红的彼岸花的图案,伸长的红色花瓣,像一只只触手,邪魅张狂,鲜如活物。腰间是一条黑色的腰带,上面系着一条血色的令牌。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黑暗阴沉的气息,如同躲在暗处的毒蛇,让人觉得阴森,脊背发凉。 男子蹲下身子,将卫子衿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榻上。他修长的手指上带着黑色的扳指,手背从卫子衿幼滑的脸颊上掠过。 “少主……” 突兀的声音让男人手上的动作停滞下来,他冷沉的眸子微眯,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何事?”嗓音都透着一股戾气。 “义安王府的人很快就找过来了。” “困住他,不惜任何代价!”面具下的薄唇轻启,寒凉的声音传出来。 “是,少主。” 看着卫子衿,他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复杂的神色,他从腰间拿出来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轻捏卫子衿的下颌,将药喂进她的嘴里。 他起身,将干净的毛巾浸透凉水,拧干,接着叠好放在卫子衿的额头上。 …… 卫子衿眼皮无比沉重,她浑身酸疼,像被拆了骨架一样,她勉强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玄黑色的面具,她吓得身子一缩,意识立即清醒了过来,“你是谁?” 她的声音很沙哑,嗓子烧得发疼,她浑身警惕着,看着身上的衣服完好如初,她提着的心才稍微往下放了一点点。 卫子衿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她话音刚落,男人就开口道:“玄冥教少主,澈。” 玄冥教,长青阁,令贞坊是赵国三大杀手阁,并列存在。 长青阁是卫连祁暗中创建的,难道他是针对卫连祁来的? 卫子衿正想着,澈就将他腰间的血玉令牌解下来放在了她的手里。 “拿着,总有一日,你会拿着它来找我。”他不容她拒绝,话音落下,人就已经不在了。 此时的卫子衿还不知道他的这番话是何意思,等真到了那一日,她才明白她在此之前所受的伤痛,和那一日的她相比,微不足道。 卫子衿身上的高烧已经退了,她嘴里很苦,像吃了什么药。她不太放心,沐浴好以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后就去了药铺,让大夫给她把了把脉。 “大夫,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那你……如今还爱他吗? “大夫,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卫子衿朝大夫问道,由于发了高热,她整个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力气,一直在出冷汗。 “另一只手。” 卫子衿将左手也伸过去,看着大夫神色凝重的模样,她心里隐隐泛起一抹不安,悄眉微蹙,“大夫,我的病……” “你的病已经无碍了,高烧也退下去了,好好休息。” “我真的没事?”卫子衿有些不踏实地又问了一遍,她昏迷的时候,不知道那个人对她做了什么。 大夫点点头,用有些复杂的目光看向卫子衿,“姑娘,你可知你吃的是什么药?还有没有?” 她吃的药?! 卫子衿摇摇头,从醒来到药铺,她什么东西都没吃过,肯定是那个人喂给她的! “没事,那药很贵重,效果也很好,如果姑娘还有,我想要一颗,研制一下能不能配得出来。” …… 卫子衿回到客栈,拿出那块血玉令牌来,又回想大夫所说的话。那个人给她治了病,并没有伤害她。 他的意图是什么? 自从把苏若卿救走,已经过了两日了,这日傍晚就是她和苏若卿约定的时辰。答应他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赴约,只是不知道,城阳王有没有拦住他,他有没有去,会不会一直等她…… 卫子衿脑子乱透了,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在想苏若卿,她是真的担心他。 她起身,想出去透透气,等她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卫子衿张了张嘴,嗓子里像堵住了棉花,一个音调都发不出来。 “子衿……” 听到他的声音,卫子衿眼眶里的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蹲下身子,抱住双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傻……为什么跟来……” 她越哭越大声,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惹人心疼。 苏若卿也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傻丫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去的,你压根就不想跟我离开。” “舅舅他会伤害到你的……你快走……”她突然抬起头,站起身子,伸手去推他,卫连祁的残忍与血腥她已经见识到了,“若卿,你放弃我吧!我根本就不爱你!” 她近乎嘶吼出声,泛出绝望,她被逼到了绝境上,前脚是悬崖,后脚是深渊。如此境地,都是拜卫连祁所赐。 他恨她,要把她留在身边继续折磨她。 听到她后面那几个字,一股凉意从指尖蔓延遍全身,他如坠冰窖,仿佛浑身的血都凝固了,心脏像被锥子狠狠凿了几下,痛得鲜血淋漓。 “我一直都知道……”苏若卿沉痛地开口,每个字都像从心尖上一点点抠出来,“那你……如今还爱他吗?” 卫子衿看着他那一双含着深情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无比悲恸的神情,浑身泛起被一点点打断骨头的疼,她攥紧了手掌,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溢出血珠,“爱,我还爱他,我要回到他身边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卫连祁那样对她,杀了玲香他们,她怎么可能还敢爱! 她在骗苏若卿! 当初苏若卿说带她离开,让她嫁给他,当时她对他许下的承诺,都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跟他离开,想嫁给他,去过那种清淡又平静的生活。 她从未想过要背弃和他的诺言。 可她不离开他,卫连祁就会让他死,会要了他的命。尽管他是城阳王之子,也是有权有势,但和卫连祁的手段和狠劲比起来,苏若卿不及他万分之一。 只要她在他身边一日,他就会不得安生。 她想走,他又追过来。 她别无他法,只能用这种让他伤心,让他绝望的方式逼他放弃她。卫连祁的仇恨尽管报复到她身上,不能再牵连到其他的任何人! “你是不是怕他伤害我?你只是不想让我受到伤害,对不对?”苏若卿双眼猩红地厉害,他扣住她的双肩,不死心地问她。 卫子衿没说话,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不然你不会想偷偷一个人离开,卫子衿你是在乎我的,你是在乎我的!”他近乎在咆哮,仿佛声音越大,他说的话就是真的。 他将她狠狠攥进怀里,他抱着她,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里,他眼里泛着亮光,滚烫的泪水滑到她的脖颈上,灼得她身子一颤。 他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该有多痛,才能哭出来…… 卫子衿的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浓稠的鲜血流出来,五脏六腑都被扭作一团,她疼得浑身痉挛,疼得差点要昏厥过去,她为这个一直对她好的男人而心疼。 “卫子衿,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我宁愿死在卫连祁手里,我也不愿意你因为保护我而离开我。”苏若卿如同一只困兽,理智一再崩溃,他固执的像个孩子,竟然拿命威胁她。 “苏若卿你冷静点……你冷静一点,没有我,你只会活得更好……啊……”卫子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若卿打横抱了起来,她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叫出声来。 房门被他一脚踹开—— 卫子衿被他放在了床上,他的身子重重压了下来,他要吻她,卫子衿慌忙侧开头,趁机开口,“苏若卿,你冷静一点,苏若卿!” 他在她面前一只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他,像从神坠成魔,他变得不像他。 她用力推他,剧烈挣扎着身子,双手被他抓住按到了头顶,他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卫子衿彻底慌了,急得痛哭,“苏若卿,苏若卿你放开我,苏若卿……” 尝到她眼泪的苦涩,苏若卿脊背一僵,脑袋像被打了一闷棍,浑身的血液逆流。 他吞了一口唾沫,从她身上起来,她的衣领被他扯开了些,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他整个人立马就慌了,手剧烈颤抖着帮她把衣领扯好,把她用被子包裹住,他哆嗦着双手把她抱住,“子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停地说。 第一百九十八章 子衿,可以吗? 他说到最后嗓子都疼了,每说一句话,喉咙都像被利刃割划几下,他依旧在向她道歉。 卫子衿被她吓得一时有些慌了神,她抬起手想拍他的肩安抚一下他,却始终落不下去。 “对不起……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子,我也没有别的女人,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我真的不知道……子衿,你原谅我,对不起子衿……对不起……”他惊慌失措,迫切地开口。 卫子衿的心被打了一拳,闷闷地疼,她抬手轻拍苏若卿的后背,“若卿,你没有对不起我,一直在帮我,为了我不要性命,我很感激你。 我不好,配不上你,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放弃我吧!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你一定会……” “你不是想回去找他?我送你回去,我这就送你回去……”他打断她的话,他想要只有一个她,别人再好,他也不想要,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擦干她眼角的泪,“你爱他,就留在他身边,不用顾及我,只要你开心,只要让我知道你过的好,只要你不躲着我,让我有机会能见你一面,我就知足了。” 他每说一个字,就像在卫子衿心里插一支箭,他爱得那么卑微,那么委屈求全,她热泪盈眶,含糊不清得说道:“你怕死么?” 苏若卿呼吸一滞,有些不明白她的话,接着看到她抬手抹了一把泪,又开口道:“你若不怕死,就带我走,我跟你离开……” 她再也无法狠下心拒绝这样好的他。 苏若卿眼底泛起希望的光亮,他感觉像在做梦,又像是幻听了,“子衿,你……你说什么?” “我不想你为了我失去性命,也不想你为了我再受伤,我想让你好好的,找一个喜欢的人,好好过下辈子。 可我又有点私心,我不想把你让给别的女子,我想亲自对你好,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只是,有可能要付出命的代价……”卫子衿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怎么选择,你来决定,假如你愿舍命,我挫骨扬灰也陪你。” 这次苏若卿听清楚了,他慌乱不已,欣喜若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抱着她,在原地转圈,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内心的雀跃,他开心得快疯了。 他的笑容很干净,像阳光一样,又温又暖,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被他感染,内心像被柔软的羽毛扫过,生出一种很异样的又很舒服的感觉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他揽着她的腰,低头看她满脸泪痕的小脸,她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成绺,每一处都惹人怜爱。 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不停地向她靠近,卫子衿本能地往后仰,身子都弯了。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瓣,粉粉的,嫩嫩的,愈发觉得口干舌燥,他哑着嗓音开口,“子衿,可以吗?” 没等卫子衿回答,房门被一脚踹开,两列侍卫从门口一直排到楼下,高大的男人站在中央,阴鸷的凤眸朝他们看过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了更喜欢的人 卫子衿抬头,刚好与卫连祁视线相接,她的心一阵狂跳。她给他下的迷药,要他到今日清晨才能醒来,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男人黑色的长靴抬起,踏在长阶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声。也不知为何,卫子衿却听得特别清楚,那声音在她耳边不断放大,每响一下,就如同惊雷,吓得她身子轻颤。 卫子衿的呼吸变得格外粗重,像溺在水里,迫切地需要喘气,才能活下来。 她的手心满是冷汗,湿湿腻腻的,接着,苏若卿的大手将她包裹住,他用力握住她,“子衿,别怕。”他嗓音浑厚,让卫子衿安心了一些。 大不了,她今日死在这里! 卫连祁一步步朝卫子衿走来,视线未曾从她身上移开,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他蓦地停了下脚步,站定在半截木梯上,薄唇轻启,“卫子衿,到本王身边来!”他向卫子衿伸出手。 此刻的卫连祁,在卫子衿眼中就是要她和苏若卿命的妖魔鬼怪,是洪水猛兽,她本能地往后撤了一下脚。 尽管她的动作不大,卫连祁却将一切收入眼中,刺得他瞳孔骤然一缩,“卫子衿,到本王身边来,你所做的一切,本王都可以既往不咎。” 他的手依旧朝她伸着,他已经一再退让了,甚至可以姑息她为了救苏若卿而给他下致命的毒药。 “子衿……”苏若卿侧首看她,卫子衿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她反握紧了他的手,作为她无声的回答,苏若卿眼底泛出亮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着的满天繁星,让人沉醉。 “卫子衿,到本王身边来,听话,别逼本王!”有些话他不屑于说很多次,原来的时候,卫子衿很懂事,只要他往前走一步,卫子衿都会赶上来,扯住他的衣袖。 她这是长大了? 有了更喜欢的人,就不要他了。 “嘭”地一声,木房门被关上,接着,从四周涌出来几十个暗卫,顿时与卫连祁带来的侍卫杀打起来,刀剑相接,火花四溅,碰撞声极其刺耳。 卫连祁看着被苏若卿关上的房门,深沉如渊的眸子眯起,迸射出滔天的怒意。 很好! 苏若卿带着卫子衿从后窗跳下去,客栈外面也有他早就安排好的人,立即赶来接应他们。他和卫子衿上了同一匹马,他坐在后面拉住缰绳,“驾……” 夜色沉沉,凉风刺骨。长街上有很多人,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四处都是卖花灯的,一片祥和安乐的景象,散开的光亮,随着他们越退越远,变得越来越迷离。 “子衿,你能选择我,留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高兴。”苏若卿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进卫子衿的耳朵里,“我会保护好你,带你平安离开!” 卫子衿被他的披风护着,真到了这种局面,她反而觉得踏实了,“我相信你!” 马蹄声渐近,冷箭如雨一般朝着卫子衿他们射了过来—— “杀无赦!” 一个都不留! 第二百章 必定一死一伤 卫子衿以为自己对卫连祁死心了,他再怎么伤她,她都可以做到不在乎,不过是皮肉之伤,受点疼罢了。 可真听到“杀无赦”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脏重重地抽疼,尖锐的痛意遍布四肢百骸,让她的指尖狠狠哆嗦一下。 上一次,她命大,那一剑没把她杀死。这一次,卫连祁又要杀她一遍! 锋利的箭头从她发梢掠过,削断她一绺青丝,苏若卿扣住她的肩膀斜身躲开,无数支冷箭落在地上,有的散落横陈,有的深深插在泥里…… 苏若卿抬手在卫子衿脖子处点了她的穴道,用披风将她整个人和马儿捆绑在一起,他留给她一句话,“子衿,等我回来。” 他说完,用力往马后腿上甩了一鞭子,马儿吃痛,疯狂地往前奔跑,卫子衿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让她一人离开,他去和卫连祁拼命! 桃花般的眼,魅惑美艳,可她的眼底尽是悲痛欲绝的神色,她想剧烈摇头,她想开口叫他“不要去”,可她浑身没有一处能动弹的,就连简单的张口都做不到。 他们两人现在失去了理智,若真打起来,必定是一死一伤。谁死谁伤,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越想卫子衿越着急,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灼着她,将她的心放在油锅里煎炸,她如同一只困兽,怎么都冲撞不出这牢笼。 “保护好她,不许有任何意外!”苏若卿朝暗卫吩咐道,接着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在暗夜里泛着寒芒,不断将后面射过来的箭挡开。 卫子衿被马儿带着一路往前奔跑,她离苏若卿越来越远…… 他们已经出了兰城,正在一条荒路上,四周的树木已经干枯,伸着的枝干,犹如恶魔的爪牙,阴森可怖。 苏若卿扯住手腕上系着的小指指盖大小的玉哨,放在唇边一吹,极其尖细的声音向四处扩散,不过片刻,就有无数只野狼往这里走来。 血腥味很重,浓得令人作呕,尖利的牙齿撕咬住人的皮肉,将人扑倒在地上,哀嚎声一片,五脏六腑都被掏空。这群狼将追杀苏若卿的那些人全部咬死,一个活口都没剩下。 卫连祁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满地都是人和狼的尸体,殷红的血渗透进地面,褐色的泥被染成深红色,人的残肢被咬断的地方血肉模糊,浑身都是狼爪留下的划痕…… 苏若卿站在层层的尸体上,狼群和暗卫将他围着,他温润如玉般的脸上尽是溅的血滴,成股的血从他手中的剑上往下流,“卫连祁,你一次又一次伤她,为何不肯放过她?” 卫连祁嘴角轻勾,墨黑色的眼睛里透着危险而嗜血的光芒,他冷嗤道:“她是本王养大的,是本王的人,该留该杀都只能由本王决定!” “那你该死!”苏若卿狭长的与卫连祁极其相似的凤眸眯起,他继续吹响玉哨,声音尖细却不刺耳,一只只狼跳跃而起…… 第二百零一章 卫连祁,你也对她动情了 “那你该死!”苏若卿狭长的与卫连祁极其相似的凤眸眯起,他继续吹响玉哨,声音尖细却不刺耳,一只只狼跳跃而起,像受了苏若卿的命令,朝卫连祁他们进攻,侍卫立即挡在卫连祁前面。 卫连祁眼底沉静如同死水,薄唇微张,“若被那小东西看到你如此阴狠的一面,你说,她会不会像厌恶本王一样,也……” “闭嘴,我和你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她!”苏若卿打断他的话。他行军打仗多年,手和卫连祁差不多,早已经沾满了鲜血。 他当初为了保护卫子衿,在她面前也杀过人,却从未像今夜这般,为了留下她,为了带她离开,而使用如此凶残的驭狼术。 经卫连祁一提,他心里隐隐泛出不安来。 就在他愣神之际,卫连祁已经冲了过来,他双眼一瞪,立即抬手用剑去挡。苏若卿重伤未愈,卫连祁余毒未清,两人比之前都弱了不少。 “卫连祁,你也对她动情了,对不对?”苏若卿被卫连祁逼得节节后退,两个同样俊美的男人四目相对。 也? “动情?”卫连祁被他问得一愣,苏若卿趁机旋转脚尖,从他面前侧身闪了过去,握紧剑柄朝卫连祁刺去,卫连祁仰身躲过,眉眼间泛出怒意,“真是可笑,本王岂会对她动情!” “那你为何不能成全我和她?!” 卫连祁冷嗤一声,“本王养大的人,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说着,他抬脚朝苏若卿的胸口踢去,苏若卿慌忙闪躲,动作过大,伤口再次被撕开,疼得他眉心都紧紧拧着。 他彻底被卫连祁激怒,“当初是你将她许配给我的,悔婚的还是你,你若没对她动情,何必如此阻挠?!” 卫连祁阴鸷的眸子泛出凌厉的光,“本王已经看不上城阳王府的势力了,自然要将她许配给对本王助力更大的人! 若她吃里扒外,铁了心要跟你走,本王宁愿让她死在本王手上!” “那你真是该死!”苏若卿忍着撕裂伤口的痛,握紧剑朝卫连祁刺去,他越是心急,出手越是杂乱急躁,只带着一股子狠劲却破绽百出。 依卫连祁的武功,能轻而易举地将苏若卿制服,可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了过来,卫连祁当即侧身,直直地朝着苏若卿的剑撞了过去,剑刃刺入卫连祁的胸口处—— 苏若卿直接愣住,他没看错,是卫连祁自己主动往他剑上撞的,他惊诧卫连祁的行为,卫连祁疯了?他为什么这样做?他那一剑明明刺偏了! “不要!” 直到卫子衿的声音传来,苏若卿才明白过来卫连祁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何意义。 “义!安!王!”苏若卿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他怒视卫连祁,眼底泛出熊熊火光,恨不得再给他一剑,将他给彻底捅死! “你从始至终就没赢过!”卫连祁压低声音说道,“本王养大的人,只能是本王的!” 第二百零二章 你和他做个了断 “你……”苏若卿额头上青筋迸出,握着剑柄的手打着哆嗦,他不敢用力将剑再往卫连祁胸口里推,却又不甘心这样放过他。 两种情绪撕扯,苏若卿痛苦至极,他刚想把剑从卫连祁身体里拔出来,就被匆忙赶过来的卫子衿给一把推开—— 他高大的身子踉跄了两步,险些栽到地上,卫连祁带来的侍卫,随即将剑架在苏若卿的脖子上。 剑是真的刺透了卫连祁的皮肉,但伤口并不深,只是有血流出来,卫子衿搀扶住他,有浓稠的血流到她的手上,她的心开始发空,“你怎么样?” 卫连祁不顾伤痛,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洒下来,像是在亲吻她的耳垂,“你怕本王死?嗯?” “你们两个谁都不能死!”卫子衿冷声道,平淡的叙述,没有夹杂半分感情。 卫连祁眉心一蹙,将卫子衿翻转过身子,手臂拦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搂紧她的腰,让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刚才为何跟他离开?你爱他?”卫连祁的下巴抵在卫子衿肩膀上,用极致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对我好,我自然愿意跟他离开。”卫子衿回答道,言外之意,她并非是因为爱苏若卿而跟他离开的。 她不傻,刚才发生的事她看得一清二楚,苏若卿不是卫连祁的对手,刚才只要卫连祁对苏若卿出手,他虽占不到便宜,但也能要了苏若卿的命。 有些话说着容易,真让她眼睁睁看着苏若卿去死,她根本就做不到! 卫连祁为了困住她,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他伤了本王……”卫连祁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去给他一剑,和本王同样的位置,本王就放他一命。” 闻言,卫子衿眉心拧起,想回头看卫连祁一眼,却被他强劲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动弹不得,“舅舅!”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舍不得?嗯?”卫连祁的手渐渐收紧,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卫子衿,你想和他一起死?想都别想,本王有万万种方法弄死他,却也有万万种方式让你死不了!” 卫子衿脊背一凉,入坠冰窟,浑身的血都凝固了。她就知道,不能低估卫连祁的手段和狠劲! “你不去?” 卫子衿紧紧闭上双眼,眼前一片黑暗,“舅舅,我跟你回去,你放过他!” 卫连祁冷笑,“卫子衿,你真以为你能逃得掉?”即使她不答应,他就算是打断她的腿,用铁链栓住她,也能把她带回去。 “本王让你和他做个了断,从此以后,之前的一切全部一笔勾销。”他拔出剑,将剑柄强行塞进她的手里。 卫子衿根本就握不住剑,她怎么能伤害苏若卿?! 卫连祁的大手掌将她的手整个握住,完全地包裹在里面,强迫她抓紧剑柄。卫子衿剧烈摇头,手心里全是湿淋淋的冷汗,她眼眶里的泪像断了线了的珠子一样,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不要……”她的腿一直往后退,用尽全力往后仰身子,卫连祁用力将她往前推,她的鞋底在地面上磨出声响,留下深深的一道痕,“不……不,舅舅……你别逼我……” 第二百零三章 沙沙的嗓音传来,“别看!” “卫子衿,你如果下不去手,本王就亲自砍他一只手臂!”卫连祁语气阴沉,周身散发着一股子冷意,卫子衿眼中滑出的泪,滚烫,一滴一滴地砸在卫连祁的手背上。 卫子衿咬紧下唇,咬破出血,她尝到了泪的咸涩的味道,也尝到了血的腥味,她的心脏像被人一拳接着一拳往上砸,疼得她直不起身子,她瘦弱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 她好痛,双眼哭得红肿得像个核桃,一直摇着头,晃得她脑袋昏沉,“不,不行……”她含糊不清地开口,呜咽着,溢出浓重的绝望。 卫连祁的手将她箍得愈发紧,他低头,凑近她耳边,“卫子衿,若不是看在他救过你的份上,就凭他曾离你那么近,抱过你,甚至亲过你,本王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你欠他的命,本王已经替你还了,你不欠他的!” 卫连祁是忘了吗?当初是他把她许配给苏若卿的,是他硬要把苏若卿牵扯进来的,让他平白受了那么多的伤害,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卫连祁的错,如今,他竟然如此光明磊落地说这番话来。 简直可笑至极! “去,给本王卸下来他一条手臂!”卫连祁见卫子衿迟迟没有回应,不由觉得无比烦躁,冷冷地朝侍卫吩咐道。 “不!”卫子衿嘶吼出声,“我去……” 她眼眶里的泪似乎流尽了,又干又涩,仿佛下一刻会流出血来。她握紧剑柄,朝苏若卿一点点挪—— 苏若卿从始至终都没开口,死寂的黑眸一直盯着卫子衿,他面色出奇地沉静,像是已经无坚不摧。 突然,唯一活着的一匹狼朝卫连祁袭来,他没注意到,被它咬住了衣摆,卫连祁简单一脚就把那匹狼给踢死了,死之前还“嗯哼”了一声。 卫子衿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回头,接着眼睛被一只大手覆盖住,卫连祁沙沙的嗓音传来,“别看!” 后面全是尸体,无比血腥,鲜红的血流成一滩,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卫连祁知道她经常做噩梦,会梦到她一家被灭门的惨烈场景。 刚才卫子衿是自己冲开了穴道,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最先的一眼,就看到卫连祁朝着苏若卿的剑撞了过去,并没有来得及看那残忍血腥的一幕。 他的声音在磨砺她的心尖,卫子衿抓着剑的手紧了几分,她的身体被卫连祁高大的身子遮挡着,她抬头看他,清晰地看到他完美到没有半分瑕疵的下颌,还有他高挺的鼻梁,“舅舅,你放过他吧!我不想对他有愧疚。” 卫连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轻抚她的眉眼,忽然用了力道,将她的眉心揉得皱皱的,“卫子衿,本王听你的,放了他!” 卫子衿所有的情绪都该是他一个人的,就连愧疚也不能给苏若卿。 卫连祁的话音刚落,一股力道冲撞了卫子衿的手心,她像是瞬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手立马松开了剑柄,身子本能地一跳,她尖叫出声,“啊……” 苏若卿的胸前插了一把剑,他侧倒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他极其费力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卫子衿,神色复杂。 卫子衿双眸瞪大,无比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浑身的血沸腾翻滚,冲击着她每一寸筋骨,一口腥甜涌上来,浓稠的鲜血从她嘴里流出,她双膝一软,竟朝着苏若卿跪了下去。 第二百零四章 不会再舍得伤你 苏若卿挣脱开侍卫的束缚,朝着卫子衿握着的那把剑上撞了过去。 是她抓握住的那把剑,将他伤了。 卫子衿双腿发软,站不起来,脑袋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闷棍,她嘴角挂着血丝,双眼猩红,她费力地往他身边挪,她朝他伸长了手—— 苏若卿双眼只能睁开一条缝,看着卫子衿满脸的悲痛,眼底尽是心疼和懊悔,他的嘴角轻勾,蓦地笑了,接着,他就缓缓闭上了双眼。 “若卿!”卫子衿嘶吼出声,夹杂着血和泪,从心肺里一点点拽出来,她满口血红。她的手就要触碰到苏若卿的脸,却被另一只手用力扯进了一个怀抱里。 她双眼空洞,盯着苏若卿倒下的那个方向,像两个漆黑的大窟窿,她嘴角的血被卫连祁抬手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也被卫连祁粗鲁固执地擦干。 “卫子衿,这就是你千方百计,不惜给本王下致命的毒药,也要将他救出来的结果!”卫连祁恨恨地说道,咬牙切齿,看到她为了苏若卿变成如此模样,他心如绞痛。 她给他下致命的毒药? 她给他喝下的不过是普通的无色无味的迷药,就连剂量她也小心掌控着,根本不会致死。 即使她再恨他伤她,再恨他杀了玲香他们,再恨他给她下药将她软禁,再恨他随意拿捏着苏若卿的命威胁她……她也从未想过要他的命,从未想过让他死,再怎么说,也是他养大了她。 养育之恩…… “卫子衿,本王说了,只要你陪本王过完整的一个生辰,你要什么本王都会给你!”卫连祁继续在她耳边说道,他呼出的气息明明是热的,却让卫子衿冷得发颤,“你所做的一切,本王都知道,包括你把本王的贴身玉牌如何交给城阳王! 本王早就打算好要放苏若卿一条生路,本王只是在等你回头,可你……你也从未相信过本王!” 卫子衿缓缓侧头,无神的眼睛看向他,嘴角噙着一抹讥笑,“你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还杀了和我亲近的人,这一桩桩我都记得清楚,你让我再如何信你?”她浑身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能唤醒她那颗近乎死寂的心。 她的意识渐渐抽离,头靠着他的胸膛,双眼疲倦无力地闭上,在她彻底昏迷之前,隐约听到了卫连祁的声音,虚无缥缈,远得像从天际传来的—— “卫子衿,本王以后不会再舍得伤你,好好待在本王身边,嗯?” …… 卫子衿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客栈的床上了。她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血红一片,除了红,其他的东西,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合上眼睛,紧紧地闭了一会,心里却越发的焦躁,莫名的一股无力感,从她的内心深处溢出来,遍布四肢百骸。 她的手在她身体周围胡乱地摸了摸,身下是床褥,她上面盖着被子…… “吱吖”房门被打开,极其轻浅的一声,卫子衿却听的很清楚,她本能地循声望去,看到的依旧是一片血红。 “你醒了。” 是卫连祁的声音。 第二百零五章 要欠也是我欠,我来还他 卫子衿伸出手,强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她正摸索着想要下床,手就被另一只大手掌握住,接着身子被揽进温暖的怀抱里。 卫连祁离她这般近,她睁大了双眼也看不见他,除了血红,还是血红。 心里的猜想慢慢被验证,卫子衿整个立马就慌了,她拍打着卫连祁,“点蜡烛,给我点满蜡烛,整个房间都要点上……” 卫连祁走进门时,见她正闭着眼,双手在床上胡乱的摸,他眉心一蹙,正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就看到她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药,她朝他伸出了手,他立即将药碗放下,将她的手握住,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乌黑透亮的眼睛一直在动,鼻尖几近凑到了他的脸颊上,温热的属于她的气息立即包裹了他。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粉嫩柔软的唇瓣……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难耐的燥热涌入小腹,仅仅是被她盯着,被她这么近地靠着,他的身体就开始升起怪异的反应。 就在他想一尝所愿低头亲吻她时,卫子衿就突然用手拍打他的胸膛,说要点蜡烛。虽被她扰了兴致,卫连祁却没有半分不悦,他握住她的小手,耐心地开口道:“现在是白天,还有我陪着,点什么蜡烛?” 白天! 这两个字像一道光从卫子衿脑袋里划过去,她整个人直接愣住了,眼眶通红。 卫连祁这才意识到卫子衿的异样,抬手把她的小脸扭过来,抵了抵她的额头,她身上的烧已经退下去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点蜡烛,把房间里都点满蜡烛……”她固执地道,内心极其恐惧,让她瘦弱的小身子在他怀里发抖,这是身体最本能地反应。 卫连祁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将她整个护在怀里,察觉到她在害怕,他就一直亲吻她的额头,试图安抚她,“好好,我这就派人去点蜡烛。” “来人!”卫连祁朝门外开口道,房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侍卫,朝他跪下,他继续道:“去买蜡烛过来,将整个房间都点满。” “是,爷。” 卫连祁接着安抚卫子衿,大手轻拢着她满头的黑发,声音愈发轻缓温柔,“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做了,你都听到了,嗯?” 他抱着她,卫子衿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卫连祁想了想又开口,“苏若卿已经没事了,伤口不深,他休养几日就会好,我派人给他找了兰城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材,等他身体彻底无恙,我就派人护送他回京都,或者给城阳王送消息让他派人来接也可以。” 闻言,卫子衿急躁惊惧的一颗心渐渐缓和了下来,她的呼吸也不似刚才那般急促了。 苏若卿应该对她失望至极了吧!她一次次给他希望,又让他一次次绝望。这样也好,他会忘了她,有新的生活。 “卫子衿,你从不欠他什么,要欠也是我欠,我来还他,以后不许你再想着他。很快,城阳王就会再给他订一桩亲事,你不能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了,嗯?” 第二百零六章 他卫连祁终于有怕的一天了 “卫子衿,你从不欠他什么,要欠也是我欠,我来还他,以后不许你再想着他。很快,城阳王就会再给他订一桩亲事,你不能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了,嗯?”他低头贴上卫子衿的唇瓣,并未深入,只轻轻摩挲着她,像是在诱哄,像是在安抚,又像是表达他内心的无措…… 他卫连祁终于有怕的一天了。 卫子衿合着眼,难得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再去打扰他。”苏若卿终于可以摆脱她这个累赘,她这个扫把星了,她应该替他高兴。 得到她的回应,卫连祁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软的神色,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即使永远不能真正得到她,卫连祁也觉得这样守着她很好。 侍卫买来蜡烛,将整个房间都点满,原本就亮堂的房间,更加亮得刺目。 “小东西,房间里已经点满蜡烛了,还有什么吩咐?”他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大有一种,只要卫子衿肯开口说要,他能把满天的星辰都给她摘下来的态度。 卫子衿睁开眼,一点光亮都透不过来,她彻底、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她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卫子衿沉默不语,卫连祁也不逼迫她,让人又把汤药热了一遍,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脖子喂她,“我尝过了,一点儿都不苦。” 他舀了一汤匙,本想喂给卫子衿,又怕太烫,便从她嘴边撤开,稍微吹了吹,等温度正合适才又去喂她。她粉嫩的唇瓣微张着等他把药送进她嘴里,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眼睛都愣得出神了。 卫连祁跟个丫鬟似得被使唤也就算了,还被无视,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猛喝了一大口药,凑上卫子衿的唇吻上她,将药一点点哺给她。 卫子衿没拒绝,也没挣扎,像人偶一般死寂。卫连祁眉心拧起,从她唇上离开,她的眼睛依旧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空洞无神。 她这副没有半点生机的模样让他极其难受,“卫子衿,你看看我!”他命令道,抓住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脸上,在他俊美的五官上游走。 她的目光涣散,像……瞎了一样。 卫连祁心尖蓦地一颤,回想到她刚才的种种,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棍子,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他哆嗦着手抬至她眼前,晃动了几下,她的眼珠一动不动。 他无比慌张,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颊,“子衿,你还能看到我么?嗯?” 卫子衿没说话,卫连祁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她狠狠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颤抖着声音安抚她,“别怕,宝儿不怕,舅舅在这。” 他朝门外嘶吼一声,“把整个兰城的大夫都给本王带来,周围城镇的大夫也给本王带来!” 外面的侍卫听见声音,立即道:“是,爷,属下这就去。” 卫连祁抱着她,身子比她抖的还要厉害,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声接着一声安抚她,吻不停地落在她的额头上,让她知道,她还有他。 第二百零七章 医治好夫人 这个客栈被卫连祁直接买了下来,掌柜的和伙计都被撵走,此时,里面站满了大夫,排着队给卫子衿诊治。 “她的眼睛怎么样,能不能好?”卫连祁焦急地开口,朝大夫问道。 大夫早就被外面守着的侍卫吓了个半死,现在看到卫连祁更是心惊,急忙回答道:“能,能好,夫人的眼睛只是暂时的失明了,吃上几副药,不足三日就能看到。” “此话当真?”卫连祁有些不确定,但眉宇间的浓愁之色稍微舒缓了些,他握着卫子衿的手,轻揉着她的掌心,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她。 “若是这位爷不信小人的话,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大夫,可以让他们再给这位姑娘诊治。” 卫连祁为保万全,还是让这些大夫都给卫子衿把了把脉,得出来的结果都一样,说是她最近受了太多的刺激,心绪总是不得安宁,气郁于胸,肝火旺盛,导致的暂时性失明。 最后,大夫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再让夫人再受到刺激了,否则会生出更加严重的病症。” 刚才卫连祁只顾着着急了,未曾仔细听大夫对卫子衿的称呼,得知她没有大碍,很快就能好转,他的心才缓缓放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夫对卫子衿的称呼都是“夫人”。 那些大夫见两人动作亲昵,卫连祁又对卫子衿太过在意,根本没加细想,就断定了两人的关系。 卫连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溢出来,瞬间遍布四肢百骸,让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浅淡的弧度,抱着卫子衿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医治好夫人,你们通通有赏!”卫连祁掷地有声。 大夫退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卫连祁和卫子衿两个人,他用脸贴了贴她的额头,轻声道:“他们说你的眼睛很快就能好,没事的。” 卫子衿依旧不说话,闭着眼睛缩在他的怀里,像睡着了一样。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当初。”他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她。 他本以为卫子衿不会开口,谁知她竟出了声,“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接连两个问题砸下来,卫连祁的眸色立即沉了几分,他迟迟没出声,良久才道:“你累了,先睡一会儿,药熬好了,我再叫你。” 他把她放回床上,让她躺好,给她拉好被子,轻轻拍着她。卫子衿眼睛看不见,索性就闭着,她能敏感地察觉到卫连祁的心情变得极其低落。 她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她真的犯了什么错,才让卫连祁这般狠心伤害她。 夜里,卫子衿又做了噩梦,浑身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内衫湿透。卫连祁早就醒了,他喊了她很多声,卫子衿就是没办法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她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衫,力道之大差点把布料给撕破。 “若卿……”卫子衿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第二百零八章 帮你洗个澡 卫连祁听见这个名字,心脏被冰凌狠狠扎了一下,周身泛出冷寒的气息,他握住她的小手,刻意用了力,卫子衿吃痛,眉心都蹙了起来,也彻底清醒了。 她刚才的梦话并未说完,少了两个字——不要。她梦到苏若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像黑暗里的魔王,他要把她带走,卫连祁不让,他就把卫连祁给杀了,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喂给了鹫,四肢扔给了饿狼。 场面太过残忍血腥,她越想逃避,就越是醒不过来。 卫连祁压制着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气,用手将她额前的汗水轻轻擦拭干净,“醒了吗?” 尽管他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缓,卫子衿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稍微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卫子衿,你还忘不掉他?!”他捏住她的下巴,手不自觉地就用了力,卫子衿眼睛闭着,由于被迫抬起头,她的身子有些难以支撑,轻微地打着颤。 卫连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小脸上满是泪痕,他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将她搂进怀里,“本王不逼你,给你时间,忘了他!”他温热的唇瓣贴上她闭着的眼睛,将她的泪水一点点吻干。 卫连祁派人送了一个大木桶上来,里面装了一大半的温水。卫子衿的内衫湿的已经贴在了身上,夜里又凉,她肯定极其不舒服,卫连祁伸手去扯她的衣带,却被卫子衿制止住,“你做什么?!” 她的语气和神情都无比警惕,对卫连祁充满着戒备和疏离。 “帮你洗个澡,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简单地回答她。 卫子衿往后挪了挪身子,“我不用洗!”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今日大夫称她为夫人时,她以为卫连祁会发怒,可谁知,他竟然正面肯定了他们对她的称呼。 她及笄前,他一直都是疼着她宠着她,不管犯了什么错,他都不会惩罚她,就连她的小性子,他都无比的包容,可等她长大后,他对她却是无比地残忍,每做一件事都像是在她心口上插刀子。 若不是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她还真有可能相信卫连祁这段时间对她的好,都是真心的,他对她也是动了情的。可现在的她,对卫连祁是没有半点期望了。 她再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卫连祁心里有她。 他再怎么对她,她的心都是死寂的平静。 卫连祁仿佛并未听到她拒绝的话,径自将她的内衫解开,他稍微前倾一下身子,就把卫子衿抱在了怀里,她出了汗,身上的香味愈发地浓烈,一股脑地全部冲撞进卫连祁的鼻子里。 卫子衿剧烈挣扎着,用足了力道,实打实地拳头砸在卫连祁的身上,她看不见,心里又急,竟一拳砸在了卫连祁的鼻子,浓稠的温热的血从他鼻孔里流出来,滴落到她平坦白嫩的小腹上。 “卫子衿!” 她被他的声音吓得身子本能地一颤。 第二百零九章 那你呢?你敢娶我吗? 卫子衿就像个小野猫一样在他怀里一点都不安分,他生怕把她摔下去,任由她打,他的脸都被她打了几下,他堪堪受下了,谁知,她竟一拳头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尖锐的疼让他有些发急,恨不得拿绳子把她捆上,然后狠狠打她屁骨,让她知道什么是怕,不过一瞬,他就感觉到他鼻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来——他流鼻血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抓狂,莫名觉得丢人! 他朝她怒吼出声,接着就看到她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大大的眼睛闪着光,只看一眼,就让他的心软软地塌了一块,他所有的气,都被憋在胸腔里,怎么都不舍得再对她发出来了。 她的内衫被他给脱了,只剩下月土兜还有亵裤在身上,由于天冷,她白嫩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起来很是可爱。 卫连祁的手臂直接贴着她幼滑的肌肤,虽然他恬不知耻地摸过她不止一次,但如此坦诚地被他看在眼里,还是头一次,卫子衿很不舒服,想让他放开她,但她又清楚卫连祁的手段,真把他逼急了,不知道卫连祁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这样对我,我以后怎么嫁人啊!”卫子衿被气得都口不择言了。 “你还想嫁人?”他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低头惩罚性地咬她的鼻尖,他声音低沉,夹杂着怒意,神情晦暗不明,“本王把你养大的,你只能属于本王,本王亲也亲了,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你觉得谁还敢娶你?!嗯?” 他把她养大,是要她像个宠物一样被他圈养在身边?高兴时就对她宠爱有加,不高兴时就恨不得弄死她! 卫子衿勾起冷笑,目光涣散的眼睛里透出寒意,她双手摸索着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他,“那你呢?你敢娶我吗?”她不知道离他有多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 卫连祁低头看着她,此刻的她像只勾人的小野猫,像是要生生将他的魂给吸出来。他能养着她,能把她留在身边,唯独不能真正将她变成他的女人,更不能将她写进义安王府的族谱里。 她是仇人的女儿,她身上背负着义安王府里三百七十八条人命,他已经一脚踏进了禁区里,另一脚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外面。 “本王不会娶你!”他冷硬开口,仿佛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一股怒火从卫子衿心底熊熊燃烧起来,但她面上依旧无比平静,眼底也是一片死寂,她蓦地笑了,抬手在卫连祁脸上拍了两下,讥讽道:“舅舅这是准备金屋藏娇?” “嗯,如果你想要,本王回去就给你建一座金屋。”他一侧头,在她的手心亲了一下。 卫子衿倏地收回手,彻底被卫连祁激怒,张口朝他手臂咬了下去,生生咬掉他一块肉,卫连祁连眉头都没蹙一下,甚至连脚步都没停顿,抱着她朝木桶走过去,试好水温,将她的衣服一点点扒掉,她像被剥掉蛋壳的鸡蛋一样—— 第二百一十章 他快忍不下去了! 一阵凉意包裹了她,卫子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顾不上会不会激怒卫连祁了,也忘了她根本就不是卫连祁的对手,急忙抓住被他脱掉的衣服的一角往身上护,另一只手朝卫连祁胡乱地打过去。 她看不见,攻击力很弱,卫连祁能轻而易举地躲开,他把她的身子扔进水里。 在卫连祁放手的那一瞬间,浓重的恐惧向卫子衿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她不能视物,所有的感官都无比敏锐,虽然她很快落入水中,但刚才她就向从悬崖坠入不见底的深渊一般,那种感觉,让她的心惊如雷。 她溺在木桶里,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她一时忘了呼吸,头脑越来越沉,却没有人拉她一把。 卫子衿小的时候,也是她刚来义安王府的时候,她特别依赖卫连祁,看其他人都是怯怯的,抵触的,不愿跟他们相处,那段时间,都是卫连祁帮她洗澡,那时候的她在他眼里和一块猪肉没什么区别。 等着她渐渐熟悉义安王府的人,六七岁以后,他就没再给她洗过澡。 最近这么多日,他经常将她抱在怀里,冲动的时候,失去理智的时候,他的手也曾伸进她衣服里,触摸过她,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完整地看到她白玉一般的身子。 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像置身在火海里,又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炸开,他都三十岁了,连女人的身子都还没见过…… 她真的好美,美得让人窒息。 从来都没想过,他的小东西,竟有一日长成这副勾人的模样。 他双手里捧了一团火,本能地将她扔进了木桶里。这里没有丫鬟,他又看着她的内衫没汗水打湿,想着她肯定会不舒服,眼睛又看不到,只有他帮她洗了。 他慌忙转过头,不敢看她,耳根有些发烫,他竟有些庆幸,卫子衿看不见,就不知道此时的他是怎样的一副狼狈慌乱的神情,他一低头,就看到下身鼓鼓的。 在她身边,他每天都像是吃了那种药,时时都受着煎熬!他快忍不下去了! 他双手紧握成拳,“你自己洗,我出去等你。”他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走了两步,下身磨得发疼,他想到她眼睛看不见,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身走了回去,就看到她整个人埋在了水里,满头的黑发浮在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像扎在卫连祁心上的针孔。 卫连祁急忙将她从水里捞出来,他拍打她的脸颊,“卫子衿,你醒来!”他无比惊恐害怕,又无比愤怒,他不过脱了她的衣服,她就想死?! 浑身的情谷欠在瞬间褪去,他抱着她从木桶里出来,将她放在床榻上,按压她的胸口,朝她口中渡气,“卫子衿,你醒醒,睁开眼……” “本王以后再也不碰你了,不会再勉强你,你醒来,卫子衿,你醒来!”他双眼猩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卫子衿猛地侧头吐出一口水来,睁开眼,就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卫连祁满脸担忧的脸。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八抬大轿娶我进门 “卫子衿!” 卫连祁又吼她! 他动作粗鲁地将她脸上的水擦干,用被子将她的身子盖上,接着隔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几近要将她勒死,“卫子衿,除了放你离开,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嗯?” 他抱着她的手臂轻微颤抖着,脸贴着她的额头,他愤怒地开口,将她越抱越紧,“你想死?本王不许!别逼本王打断你的腿,天天给你吃软骨散,把你囚在身边。卫子衿,你别逼本王,本王不想再伤害你了。” 卫子衿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她有些看不懂他,“我要什么你都给?”刚才呛了水,她的嗓子很疼,一开口就火辣辣的疼。 他把她扔进木桶里的时候,她有的只是恐惧,眼睛看不见,那种恐惧放大了好几百倍,她一时忘了挣扎,到最后她是真的不想挣扎了,或许死了,什么都能解脱了。 听见她的声音,卫连祁的心绪渐渐平复,他低头看她,声音轻缓了许多,夹杂着一抹欢喜,“嗯,你想要什么?除了离开本王。”他又强调了一遍。 “我想要你八抬大轿娶我进门,我要义安王妃的身份。”她眼底没有半分的波动,面无表情地开口。 闻言,卫连祁抱着她的手臂蓦地一松,卫子衿差点从他怀里掉到地上,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从地面上把她捞进了怀里,他的手贴着她的肌肤,竟透着凉意,“你有没有事?可摔到了?”他焦急地问道,检查她身上是否受伤。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又看了一遍她的身子,还摸了她,又滑又软,像块豆腐。 他喉结上下滑动,眼底燃起情谷欠,他顿觉口干舌燥,明知道卫子衿看不见,他还是有些不自在,慌乱地又把她的身子包好,“本王去给你找衣服……”他呼吸急促,慌忙离开。 卫子衿将他所有神情的变化都尽收眼底,包括他眼中冒出的谷欠火,她不动声色,继续看他—— 卫连祁拿了一件内衫,朝床边走过来,他本想掀开裹着她的被子,手碰到被子的时候,他犹豫了片刻,仿佛他一掀开就会放出什么洪水猛兽来。 他坐在了床榻边上,将脸侧向一边,不去看卫子衿,这才将棉被掀开,直接把衣服盖在卫子衿的身上护住她的身子才转过头。 卫子衿清晰地看到他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而且,他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等他给她穿好衣服,不光他额头上有汗就连他的内衫也湿透了,卫子衿眼睛的余光看到腿间鼓鼓的一块,像个支起来的小账篷。 她经常看一些情话本子,有些事情,她懂。 卫连祁起了反应,他想要她。 他可以不择手段,想方设法将她留在身边,为何会强忍着不碰她?若说他心疼她,尊重她,根本就不可能! 卫连祁有秘密瞒着她,他性情大变的秘密,他恨她的原因…… “舅舅,我刚才说的,你还没回答我。”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他,落荒而逃。 “舅舅,我刚才说的,你还没回答我。”她眼里泛出试探的光,她在卫连祁面前耍了手段,但此刻的卫连祁根本无心察觉,他被身体里的那股熊熊的火,已经快烧的没有理智了。 卫连祁两手撑着膝盖,手指骨凸出来,他的呼吸极其地粗重,张口就是灼热的气息,“你真的想嫁给本王?”他不敢转头看她,怕忍不住把她吃了。 今夜真是失策,他不该玩火,不该高估了他对她的自制力,更不该低估了她对他的吸引力。 “你要把我困住,还把我的身子看光了,我嫁不出去了,自然要嫁给你。”她的语气依旧不冷不淡的。 “你不在乎本王是舅舅了?”他嗓音沙哑到了极致,像含着一块烧红的炭,但隐隐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欢喜。她想嫁给他,是不是说明她还是喜欢他的? “在乎,如果你允许我嫁给别人,我自然不会选择你。你想把我困住,又不想给我名分?” 嫁给别人?! 卫连祁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嫁给别人,你想都不用想,本王不会再给你定亲!至于嫁给本王,也不可能,本王不会碰你,更不会娶你,你要做的,是安心待在本王身边,除去这些,本王都给你。” 听到他的话,卫子衿眼睛重重缩了一下,卫连祁还不知道她的眼睛能看见了,卫子衿就假装看不见,伸出手朝床外面爬,就在她快要掉下床的时候,卫连祁终于肯转头,将她抱在怀里了。 “你要做什么,说一声就好,本王去做。”他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浑身的血液就像是沸腾了一样,肌肉紧绷,硬得像块石头。 偏偏卫子衿还在他怀里挣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连碰到他下面好几次,卫连祁都快疯了,喉间溢出痛苦的闷吼,他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不容她动,“宝儿,别动了,嗯?” 他不舍得把她放开,却只能强迫自己把她放回床榻上,卫子衿的身子又贴过来,手一把扯住他的内衫衣领,脸撞在了他的脸上,唇瓣碰到他的。 “轰”地一声,有东西在他的脑海炸开,他扣住她的后脑,封住她的呼吸…… 她被他揉捏的好疼,奋力伸手想把他推开,卫连祁却抓住了她的手,她的小手柔若无骨,不知道握住他的时候是怎样的滋味…… 她现在那么厌弃他,他再逼她做这种事,肯定会让她离他更远。 卫连祁终究是不舍得她,低头又狠狠地吻了她几次,接着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他,落荒而逃。 卫子衿蜷缩起身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卫连祁再回来的时候,身体凉得像冰一样,尽管他刻意和卫子衿隔了一块,她还是感受到了寒意。他侧过身子看到呼吸平稳的她,也渐渐睡着了,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能安心,不会夜夜无眠。 …… 三日后,他们回到了义安王府,卫连祁抱着卫子衿进门,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南宫婉玉,她随即朝卫连祁屈身行礼,“妾身恭迎爷回府。” 第二百一十三章 肺腑之言感动了他? 卫连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做理会,抱着卫子衿继续往里走。 南宫婉玉心里无比忐忑,生怕卫连祁会把她赶出去,但见他这般反应,她的心放下了不少。她父亲说的没错,只要趁着卫连祁不再府中悄悄回来,再加上她还是卫连祁名义上的王妃,他不会真的将她撵出去的。 她动作悄悄的,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被卫连祁抱在怀里的卫子衿,她眉眼闪过一抹狠厉和猝了毒的恨意,但随即,她嘴角就勾起冷笑—— 卫子衿,本妃等着你一步步走进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爷,子衿她怎么了?”南宫婉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轻轻柔柔的,一副温柔大方的模样。 卫连祁蓦地冷了气息,许是南宫婉玉察觉到了,急忙抢先急促地开口,“爷,妾身之前确实做了很多的错事,但都是因为妾身太爱爷了,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 妾身的父亲已经训斥过妾身,妾身也想明白了,既然爷喜欢子衿就把她留在身边吧!即使爷想把妾身的王妃之位给她,妾身也不会有半点异议,只求爷能把妾身留下,即使当牛做马,只要能时时见到爷,妾身也觉得心满意足。” 她看到卫连祁的脚步一顿,立马心花怒放,难道是她的一番肺腑之言感动了他?他明白了只有她才是最爱他的人?知道了她的好,也想好好对她了? 不过片刻,她脑袋里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男人都喜欢柔柔弱弱的女人,只要她肯示弱,卫连祁不会舍得对她绝情的。 卫连祁侧首冷睨她一眼,“说完了?” 南宫婉玉听到卫连祁的回应,整个心脏又是狠狠跳动了几下,让她欣喜若狂,他肯定是想明白了。而且,他这样问她,一定是在试探她的真心。有些话说明白就好,说多了,反而显得虚假了,于是,她随即重重点头,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用她此刻最为平缓的语调道:“妾身说完了。” “说完了就滚!”卫连祁的语气无比冷漠,像从寒冬腊月的冰水里浸过一样,“聒噪!” 南宫婉玉整个人愣在原地,卫连祁的话像一盆冰凉的水,从她头顶毫不怜惜地浇了下来,让她如坠冰窖,整个人被冻成冰块,久久没动弹一下,就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回过神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痛哭流涕,美艳的一张脸,狰狞可怕,“卫连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过是爱你,不过是想得到你,又做错了什么?!” 她咬牙,恨不得把一口银牙都咬碎,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的皮肉里,尖锐的疼让她清醒,眼底又是猝了毒的狠。 ……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去了他的寝殿,刚想把她放到床上,卫子衿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卫连祁轻缓着嗓音开口,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我想回我原来住的院子,还有,你把那些丫鬟都散了吧!我不想看到她们。”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说完了就滚,聒噪! 卫连祁考虑都没多加考虑,立即顺了她的意,“好,我这就派人去做。” 他心情好时,就自称“我”,不好时,就自称“本王”。这一点,卫子衿算是摸透了。 卫连祁又将她打横抱起,朝她的院子走,卫子衿挣扎着想下来,“我的眼睛没事了,身体也没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知道自己重,在体谅我?嗯?” 卫子衿嘴角一抽,“我只是觉得不舒服。” 卫连祁大步继续往前迈,“没事,我觉得舒服就好。” 卫子衿心底冷笑,他口口声声说什么都随着她,她要什么,他都给。他就是这样履行他所许下的承诺的?! 卫子衿没再挣扎,任由他将她抱进了院子。从卫连祁下马车的时候,圣旨就下来了,让他进宫,他见卫子衿还睡着,便耽搁了一会儿,把她送进了府。 “我把杜岩留下,你想做什么告诉他就好,丫鬟想换成什么样的,都随你。”他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我进宫一趟。” “嗯。” 卫连祁走后,杜岩把整个王府的丫鬟和奴才都聚集了起来,并肩站成好几排,任由卫子衿挑选,“小姐,府中所有的奴婢都被属下带来了,就连王妃院子里的也在其中。” 他话音刚落,南宫婉玉就被人搀扶着扭着细腰过来了,她脸上一片笑意,可有些红肿的双眼还是出卖了她。 “哟,爷可真是疼爱子衿啊!连本妃院里的人,都任由你挑选,再过两日,本妃的王妃之位,怕是都要易主了,以后再见,本妃是不是就要尊称你一声姐姐了?”南宫婉玉不冷不热地开口。 “说完了?”卫子衿冷冷扫她一眼。 这三个字让南宫婉玉莫名心尖一颤,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她还没出声,就听到卫子衿又道:“说完了就滚,聒噪!” 闻言,南宫婉玉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又由黑变白,来来回回变换了好几次,差点没被气得一口血吐出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朝卫子衿走去,她要撕烂卫子衿的嘴! 一把剑横在南宫婉玉的脖子上,南宫婉玉又怒又震惊地瞪向杜岩,“你疯了不成,本妃是你的主子,你竟然拿剑指着本妃,不想活了是不是?” 杜岩面无表情,冷声道:“我只认爷和小姐两位主子,这也是爷吩咐过的,还请王妃见谅,刀剑无眼,伤了王妃就不好了。” “你……”南宫婉玉指着杜岩的手剧烈颤抖,两眼发黑,差点就栽倒在地,还是竹青搀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更加难堪。 经这一闹,这王府里的奴婢,哪个还把她南宫婉玉放在眼里,肯定都去巴结卫子衿了! “还不快送王妃回去!”杜岩朝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接着又看向南宫婉玉,“王妃,爷还说了,若王妃在府里住不习惯,大可以回丞相府。” 南宫婉玉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气得嘴唇都泛着乌色,连个低贱的侍卫现在都能骑在她的头上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入目的第一行—— “王妃,请。”侍卫走到南宫婉玉身边。 南宫婉玉看向卫子衿的眼神越来越毒,她嘴角噙着嗜血的意味。她必须忍,忍到卫子衿和卫连祁彻底决裂的一日。 她用力一拂袖,咬牙道:“走!” 卫子衿说完那番话,就没再理会南宫婉玉,简单将这些丫鬟看了一遍,挑了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脸蛋红红的,有一双大眼睛。 杜岩把剩下的人都带了出去,那个小丫鬟跟在卫子衿身后进了房间,“你叫什么名字?”卫子衿问她。 “奴婢红玉。”她怯怯地开口。 “嗯,以后就留下吧!”卫子衿只是不想再看到那张和玲香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他们的死,一直是横在她心里的一块骨头,只要一跳动,就疼。 红玉跪下,“谢小姐。” 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半点的灰尘的都没有,卫子衿走进内室,却闻到一股异臭味,刺鼻的臭。 她的眉心紧紧拧着,四处走动,红玉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就多问了一句,“小姐,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红玉用力地耸了两下鼻子,立即抬手捏住,“小姐,确实有味道,好臭。” 卫子衿回头看她一眼,“叫几个人过来,四处找找,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奴婢这就去。” 很快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个遍,最后在床尾的橱子里找到了一个漆红的木盒子,上着锁,臭味就是从里面散出来的。盒子一被端出来,味道就更大了,极冲的味道,另人作呕,已经有几个胃浅的丫鬟跑到外面呕吐了起来。 卫子衿用巾帕捂着鼻子,眉心拧着,“把它打开。” “是。”红玉苦着一张脸,用榔头狠狠砸向铁锁,很轻易就被敲掉了。她蹲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将木盒盖给打开,她浅浅地看了一眼,接着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蹲坐在了地上,惊恐地往后退。 “小……小姐……” 卫子衿站着,很轻易能看到木盒里的东西,血肉模糊一团,是只被剥了皮的死猫,已经腐烂了。血水像淋在上面,散发出恶臭,猫眼处是两个黑窟窿…… 她双眼发怔,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到头顶,浑身的汗毛竖立,头皮发麻,她狠狠攥着双手,呼吸有些停滞。 眼尖大胆的丫鬟看到里面有个竹筒,“小姐,里面有东西。” “把东西扔出去!”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那人存心恶心她,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红玉从地上爬起来,急忙搀扶住卫子衿的手臂,“小姐,我们去外室。” 卫子衿双眸紧眯,蓦地想到了一个人。 丫鬟把竹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封信,她们都不认字,只能卫子衿来看,“小姐……你还看吗?”丫鬟战战兢兢地问道。 她们打扫这间房子,竟然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简直罪无可恕。其实也不怪她们,主子的东西她们不能轻易碰,更别说会开锁了。 “看!”卫子衿将信接过来,那人费尽心思,她必须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卫子衿打开信,入目的第一行—— 全家被灭门,血海深仇,你不准备报了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那么巧出现在西凉国 全家被灭门,血海深仇…… 看着这几个字,卫子衿的心一下又一下地抽疼,四岁那年留存的记忆如滔天巨浪一样将她整个人淹没。 “宝儿,娘亲和你玩个游戏好不好?”女子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但她的声音卫子衿记得很清楚,温柔地像春风一样。 “你躲在里面,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出来,也不能出声,等娘亲来找你。”女人又说道,“如果宝儿不乖,就永远都找不到娘亲了。” 下雨了,雷声惊响,她小小的身子缩在橱子里,吓得紧紧把自己抱住,想到女人的话,她即使吓得豆大的眼泪直流,都没出去。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娘亲都没来找她,雷声越来越响,她怕得实在撑不住了,才跑了出去—— 那一幕,她永远都忘不掉。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报仇,但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就找不到凶手是谁,她也和卫连祁说过此事,卫连祁答应会帮她找,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杳无音信。 卫子衿捏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她又看到了下一行—— 想知道凶手是谁吗? 卫子衿的呼吸开始粗重,她当然想知道凶手是谁,可连卫连祁都找不出来的人,她又如何找得到! 最后一行—— 如果想知道,四日后,长岭河见。切记,此事不能向卫连祁提及。 信纸从卫子衿的指缝里落下来,红玉本能地想帮她捡起来,卫子衿却像受了惊一样,先她一步抓住了信纸,紧紧攥在手里。 卫子衿内心激动,又带着浓烈的恐惧,那人到底知道什么?卫子衿可以肯定,这是那人抛给她的诱饵,她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今日之事,谁都不能说出去,若多说一个字,就算我肯放过你们,相信舅舅也不会饶了你们!”卫子衿声音发颤,开口说道。 丫鬟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奴婢遵命。” …… 晚饭的时候,卫子衿吃什么吐什么,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卫连祁哄了她大半天,才勉强吃了点蛋羹。他心疼的不行,急忙找来大夫为她诊治,大夫也只是说她可能是赶路久了,胃口不太好,没什么大问题。 夜里,卫子衿是在卫连祁寝殿里睡的,他的大手一直揉着她的肚子,“饿不饿,嗯?” 卫子衿往他怀里缩了缩,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贪恋母亲的怀抱。 “怎么了?”他的小心翼翼地开口,就连呼吸都极轻,她这副模样,他不敢惊扰了她。 “我一家被灭门的事,有消息了吗?”她开口问道。 卫连祁拍着她后背的手一顿,接着很快便恢复如常,“还没有消息,毕竟那么多年了,又是在西凉国,再给我点时间。” “当年,你为什么会那么巧出现在西凉国,还恰巧出现在我一家被灭门的时候?”她声音不大,却足够卫连祁听的清楚,这个问题,她不止问过一遍,可这种语气问他,却是第一次。 每次他的回答都一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更像是抱着那块墓碑 “刚好路过。”简单的四个字。 卫连祁不停地轻拍她的背,“睡吧,这件事我会继续派人去查。” 其实,卫连祁还想开口问她一件事,那次他去兰城找卫子衿的时候,被一股势力阻挡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派人去查,竟是玄冥教的人,但后来见卫子衿安然无恙,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只是,隐隐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对。 现在,她在他身边,他必定会护她周全。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卫子衿继续开口,原来的她,卫连祁说什么她都会信,这么多年,他说没有消息,她便认为没有消息。 “就是如此巧合。”他的语气晦涩难懂,直到很多年后,卫子衿才真正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卫子衿还想再问什么,从他胸前抬头,看到卫连祁已经阖眼睡了,她便没再开口。 …… 京都下了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三日,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深到脚踝。 每年这一日,卫连祁都不在府中。 今日天色未亮,卫连祁就已经出门了。卫子衿醒来,床榻的另一边,是凉的。她想到了那封信上的内容,今日就是约定的日子。 卫子衿收拾了一番,说要出门,杜岩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卫连祁吩咐他一定要保护好卫子衿,所以他就想派人跟着卫子衿,又怕卫子衿会生气。 “你带几个人远远的跟着吧!”卫子衿稍微侧头朝杜岩道。 闻言,杜岩无比激动,“是,小姐。” 卫子衿去了长岭河,河面上的冰层结得很厚,她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任何人来。外面还下着雪,她举着伞的手都冻红了。 直到她两只脚都冻得毫无知觉,她才想转身离去,刚动了一下,眼睛的余光就看到了远处的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亮光刺的她双眸微缩,抬脚往那人走去。 越走越近,她看着那人的脸越来越像卫连祁,心尖蓦地一颤,立即把伞合上扔掉,压着步子往一旁躲了躲,她继续往前走,看得愈发清楚—— 卫连祁的半边脸贴在一块墓碑上,他的身子靠着墓碑,人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他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屈起,一只手端着一坛酒,另一只手搭在墓碑上,更像是抱着那块墓碑,雪在了他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他都浑然不觉,任由着冰雪将他掩埋。 卫子衿脚步停滞,看着卫连祁的视线有些怔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卫连祁脸上露出如此悲恸的神色,仿佛那个墓里面躺着的是他最为深爱、最难以舍弃,最难以忘怀之人。 这才是最为真实的他吗?原来,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感情。 这么多年,每年这个时候,他离开义安王府,就是在祭奠这个人? “依依……”卫连祁仰头喝了一口烈酒,火辣的味道滚入腹中,刺得他眼泪都出来了,脸上的雪层,随即融化出一道痕。 这个名字仿佛是从他心底最深的地方抠挖出来的,每个字都带了浓浓的眷恋和重重的思念。 第二百一十八章 把她困在我身边 那个费心费力给她传信的人,让她今日过来长岭河,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一幕? 卫子衿转身想离开,可听到卫连祁接下来所说的话,她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双腿像灌了铅,再迈不动一步。 他说:“依依,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从西凉国抱来的女娃吗? 她现在长大了……”说到这,他又仰头喝了一口酒,呛得他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当年我把她抱来,将本来该给你的疼爱,全部都给她了。我疼着她,宠着她,事事顺着她,就是想把她捧高,再重重地摔下来,让她尝到粉身碎骨,痛不欲生的滋味……” 卫连祁将酒坛放下,“我知道她依赖我,便在她及笄之时,给她定了一门亲事,那人还是个克妻的人。 南宫婉玉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我都知道,却一再借她的手,伤害那个小东西。 我还曾拿剑刺透过她的心口,将她亲近的那些人都杀了,还一再拿她喜欢的那个人的性命威胁她…… 她现在,怕是恨死我了,依依你说,我再把她困在我身边,是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依依,我想你……” 卫子衿的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样,魂魄被人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她两耳嗡嗡响,周围的一切都在消音,离她越来越远。 她曾想到过这种可能,但真正卫连祁口中听到,她还是觉得五雷轰顶,浑身的骨头都震得粉碎了,她趔趄着身子往回跑,狠狠地摔在地上,她一直手撑住身体,凉意从手掌开始蔓延。 “卫连祁,卫连祁,卫连祁……”她一遍遍低吟他的名姓,直到小脸上全是泪水,她的双眼越来越猩红,像泡在血水里一样。 她一只手按住胸口,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雪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她又摔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她想离开这里! 可当年卫连祁对她的好,一幕幕,一帧帧,全部往她脑海里面涌—— “从此以后,你叫卫子衿,唤我舅舅。” “舅舅不舍得让你受伤,以后不许再习武了,有舅舅护着你。” “疼不疼?过来舅舅给你擦药。” “药里都是放了蜜糖的,一点都不苦。” “舅舅从来都没有骗过子衿。” “子衿,谁都不能伤害你,若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舅舅就让他碎尸万段。” “别怕,舅舅会一直陪着你。” …… 卫子衿咧嘴扯出嘲讽,眼里的泪不断往外溢,她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用刀子一片片削碎,淋漓出浓稠的血水。卫连祁,你可真狠! 当初对她的好,在此刻让她愈发像个笑话,尤其地讽刺。 两道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细细打量着她,仿佛在欣赏她痛苦的表情,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真是可爱到人的心坎里了。 她狼狈不堪,像从高高的悬崖上摔下来的一滩血肉。 那人朝她伸出来一只手,“快起来吧!” 卫子衿转头朝那人看去,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可知他为何恨你? 南宫婉玉正嘴角含笑看着她,眼睛像毒蛇一样幽幽暗暗的。 “果然是你。”卫子衿没有太大的反应,南宫婉玉恨不得她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南宫婉玉将手收回去,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既然知道是本妃,你还敢来,肯定是很想知道杀害你全家的凶手是谁吧?!” 南宫婉玉和卫子衿刚好被一个浅凹遮着,如今下着大雪,卫连祁整颗心都在那块墓碑的主人身上,又喝了那么多酒,根本就没有发现南宫婉玉和卫子衿的存在。 “相比杀你全家的凶手,我更想先给你说说那个依依。”南宫婉玉盯着卫子衿,本想从她脸上看到悲痛欲绝的表情,奈何她没有丝毫的波澜。 “关我何事!”卫子衿起身要走,南宫婉玉立即抓住她,急忙道:“你不想知道凶手是谁了?” 卫子衿猛力甩手,南宫婉玉直接被摔进雪堆里,啃了一口凉雪,头上的发钗也掉了。卫子衿站着低头俯视她,眼底透出寒意,“他都查不出来的事,就凭你的片面之词,也想让我信你?!” 南宫婉玉冷冷一笑,“你还相信他的话?既然你相信他的势力,就该明白,只要他肯用心查,一定能查出来,而他,不过是在敷衍你罢了!” “本妃原来还嫉妒你受尽他的宠爱,如今,本妃只觉得你可怜!”南宫婉玉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身子拦在卫子衿面前,“那个依依若还活着,年岁只比你稍微大点,她身份尊贵,皇上和爷都很喜欢她,尤其是爷,简直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爷收留你,不过把你当成她的替身而已! 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呵,你什么东西都不是,你说你可不可怜?” 卫子衿扬眉,“我这个替身,似乎比你这个王妃,更让他在意吧!我不算什么东西,那你又算什么?” “你……”南宫婉玉被刺到了心中之痛,脸色立马就变了,笑意僵在脸上,溢出愤恨,“知道他为什么找不到凶手是谁吗?因为,他就是杀死你一家百十余口人,害你家破人亡的凶手!” 卫子衿喉咙一哽,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能被人随意引导。可尽管如此,南宫婉玉的话还是像一块巨石落在水里,溅起巨浪。 南宫婉玉嘴角咧开浓浓的恨意,又带着快意,面目极其狰狞,阴森的嗓音再次响起,像一把大手,将人的心脏抓在手中。 “你可知他为何恨你?因为依依死了,他就恨不得你死!”南宫婉玉凑近卫子衿,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去。 “皇上和爷都喜欢依依,可依依只喜欢爷。皇上便派爷去西凉国杀害梁辅一家,并以依依的性命当做威胁,爷只得将梁辅一家灭门,可他刚将人杀完,依依身死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南宫婉玉看着卫子衿的表情,像历经风雨的古城墙一样,一点点皲裂,南宫婉玉心里涌出快\感,她只觉得舒畅无比。 “爷把你当成她养着,可你终究不是她!爷能为了一个她,将你一家一百多口人全部杀了,你觉得,你在他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章 你还有什么把柄 卫子衿伸手掐住南宫婉玉的脖子,用力将她按在雪地里。南宫婉玉重重摔下,脑袋磕得发懵,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南宫婉玉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卫子衿一膝盖抵在肚子上,疼得她身子立即蜷缩起来,她的脸色涨红,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眼球上遍布红血丝。 “你……你想……”南宫婉玉根本就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脖子都快被卫子衿给掐断了。此刻的卫子衿没有任何的表情,双眼空洞无神,周身溢出戾气,强大的压迫感,让南宫婉玉浑身如同被石块压着。 “他是我的仇人,那你呢?你的所作所为,不如我们今日来清算一下,如何?”卫子衿另一只手从头上拔下来一支发钗,尖锐的一头抵在南宫婉玉脸上,“以前,我还顾及着卫连祁,怕毁了他,可如今,他是杀害我全家的仇人,你还有什么把柄,能威胁到我,嗯?” 南宫婉玉的整张脸都紫了,她本来是带着人过来的,但又怕被卫连祁发现,便又让他们退了很远。她只想着卫子衿会恨卫连祁了,却把卫子衿对她的恨给忘了。 发钗的一头插进南宫婉玉的皮肉里,鲜血立马往外溢出,顺着她柔嫩白净的脸向下流,滴到雪地里,开出一朵绚烂的花来。 “啊……”南宫婉玉沙哑着嗓子尖叫,却被人捏住了喉管,断断续续又喑哑的嗓音,像老鸦一样,难听至极。 她声音并不大,不足以让卫连祁听到,却是在撕心裂肺的吼。她的脸被卫子衿这个小贱人给毁了,她可是京都第一美人儿! “我在给你最后一遍机会,你所说的话可是真的?若是真的,你的这张脸,我今日就毁定了!”卫子衿像个失去理智的魔兽,没了控制,没了束缚,她想杀了谁,都随心所欲。 再也不用受恩情困扰,再也不用被爱情迷心。 听到卫子衿的话,南宫婉玉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卫子衿的腿压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肋骨都要被她给压断了,每吸一口气,都像是被利剑穿喉。 她确实在骗卫子衿,当年之事,她派人去查了,但并没有查出来梁辅一家是谁杀的。当她知道依依的存在,当她知道卫连祁恨不得卫子衿去死的时候,她就把故事编好了。 她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卫连祁会在墓碑前说出那一番话来。这对她的计划来说,简直就是最重要的助力。 “真的,自然是真的,就是他杀了你一家,他对你的好就是在把你当替身,恨不得你死也是因为别人,你从头到尾,都不过一点最可怜的狗罢了,被人耍得团团转,还将仇人当成恩人!” 卫子衿的手稍微松了一点,才让南宫婉玉开口说了话,她压低嗓音,又掩盖不住内心的狠毒,每个字,都想变成冰凌刺在卫子衿的心上。 她要让卫子衿生不去死,自然要骗她,而她是丞相嫡女,义安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她就不信卫子衿胆大包天,在没有卫连祁的庇护下,敢毁她的容貌! “说完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是不是你杀的? “说完了?”卫子衿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一双眼睛像是一潭死水,任由再大的惊动,都荡不出半点涟漪来。 看着卫子衿这般,南宫婉玉心里一紧,浓重的惊惧从胸腔里溢出来,遍布四肢百骸。她吞了吞唾沫,双眼瞪着卫子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是丞相之女,你若敢对我……啊!” 卫子衿手里的发钗狠狠地刺进南宫婉玉的皮肉里,再用力猛地一划,嫩红的血肉往外翻出,南宫婉玉的脸上留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南宫婉玉疼得尖叫出声,凄厉又悲恸,她眼睛紧紧闭上,整个面容因为疼痛而变得愈发地狰狞。殷红的血不断流出,糊满她的半边脸。 “我现在连死都不怕了,区区一个你,还不值得我再忌惮半分!”有几滴血溅在卫子衿的脸上,她的神情如同万年的寒冰一般,又冷,又嗜血,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半分感情。 从她听到卫连祁的那番话时,她对卫连祁的心就已经死了。她所认为的美好,不过是一场算计,只为了让她更疼。 卫子衿将手中的发钗朝着南宫婉玉用力扔过去,深深地插在她耳边的雪地里。南宫婉玉从疼痛中稍微缓过来一点,就意识到卫子衿真的将她的脸给毁了,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鼻子很酸,一股热流直往眼里冒,卫子衿却仰头大笑,三千青丝顿时散下,迎风而乱,笑声有些癫狂,更多的是痛彻心扉,心脏被拧出浓稠的血来,的她眼中流出血泪。 天旋地转,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纤瘦的身子朝着地面栽去,却意外落进了一个怀抱里,卫连祁的声音传来,“卫子衿……” 卫连祁听到了动静,迈着早已经冻得麻木的双腿踉跄着跑过来,他一时没有力气撑住她,被她压得两膝跪在了地上,他揽住她的上身,对她的出现既疑惑又震惊,还隐隐透出担忧和害怕。 卫连祁颤抖着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掉,看着她死灰一般的眼睛,他的心脏就像被挖空了一块。刚才,发生了什么? 卫连祁眉心一蹙,淡淡扫了一眼一旁的南宫婉玉,她的脸被泛黑的血块糊住,头发也凌乱不堪。 卫连祁又看了眼卫子衿,此刻的她,就像是失去生机,失去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他的心脏又是尖锐的一疼,将她抱的又紧了一分。 杜岩他们一直在暗处守着,看到卫子衿倒下,他们立马过来,看到卫连祁在这里不免有些发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朝卫连祁行礼道:“属下参见爷!” “发生了什么?告诉本王,发生了什么!”卫连祁怒吼,嗓音沙哑。 “小姐要出门,让属下远远地跟着,属下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们把她抬走!”卫连祁眉心泛出倦意,朝杜岩他们吩咐道,口中的“她”,值得自然是南宫婉玉。 “是,爷!”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义安王府,他固执地不许别人碰她。 他带她回了他的寝殿,刚关上门,正想把她放到床上让大夫过来给她看看,卫子衿就开口说了话,“我一家一百多口人,是不是你杀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曾深深地爱过你…… 他带她回了他的寝殿,刚关上门,正想把她放到床上让大夫过来给她看看,卫子衿就开口说了话,“我一家一百多口人,是不是你杀的?” 许是卫连祁喝了很多的酒,或许是他在外面冻了太长的时间,又或许是卫子衿的问题问的太过突兀,卫连祁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等他稍微意识到卫子衿的问题是什么时,卫子衿已经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双手扯住了他的衣领,她仰着头,猩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就连她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回答我,我一家一百多口人,是不是你杀的?!回答我!”她像只被逼到绝境出的困兽,四周都是深渊,而她脚下的路,也在崩塌。 卫连祁眸色渐深,酒意冲撞了上来,他的意识却愈发地清明,他一把将卫子衿攥在怀里,把她禁锢住,“卫子衿,你先冷静一点……” 卫子衿狠狠用力一把将他推开,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腰身撞在木桌上,茶水洒了一片,她却浑然不觉,她冷冷地笑出声,“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么多年的疼爱都是假的,只有你的恨是真的,你恨不得我死……真是难为你了,能骗我那么多年,你的处心积虑,实在让我敬佩!” 卫连祁往前走一步,双手伸出,干裂的唇瓣轻微动了两下,他的眼底尽是慌乱,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到他动,卫子衿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恶心,令人害怕的东西,急忙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卫连祁不敢再向她迈步,试探地问道,他的双眼不知道何时也染上了一抹猩红,脸色却苍白得厉害。 卫子衿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兀自又笑了,眼角的泪水不停地往外溢,“哪里会有这般凑巧的事,我一家被灭,你就刚好路过,还将我救走,悉心教导,疼爱有加…… 我终究是傻,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你是拯救我出苦难的天神,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即使觉得不可思议,即使你曾不顾我生死,即使你曾想要的我的命…… 我还是信了,信你的出现是巧合,信你对我的好都是真的……可是,可是……”她哭得撕心裂肺,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她的心已经被碾碎,血肉模糊。 她的嘴角依旧挽着笑,脊背挺得直直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尽是死寂和绝望,“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一家百十口人是你杀的,我的灾难是你一手造就的,你把我拉出来,不过是想把我举到高处,再重重地摔下来,一次生不如死,不足能消除你心底的恨,所以…… 所以你就一次次伤害我,一次次让我痛,对不对?他们都是你杀的,对不对?” 她浑身的骨架都像是被抽出来,仿佛下一瞬她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卫连祁握紧双手,仿佛把他自己的心脏握在手里,低低沉沉的音调从他口中溢出来,像在深渊里挣扎着冲出来,“对,他们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 卫子衿脚下踩的路,轰然崩塌,她整个人坠入无底的黑洞中,四周没有一点光亮,她的心脏停止跳动,她的魂魄从她身体里抽离出来,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你知道吗?我曾深深地爱过你……”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个冰冷的怀抱 卫连祁听到她的话,高大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两下,他双脚用力抓着地面,才勉强不让自己栽倒在地。 她说,她爱他…… 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开始发窒,浑身的血液像凝固了一样,深沉如夜海一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卫子衿—— 她面色苍白,原本灵动的一双眼睛此刻暗淡无光,她就如同一个木偶一样,有浅淡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来,虚无缥缈,远得像从天际传来。 “我爱你爱的连人伦都不顾了,即使你是舅舅,即使你已经娶了妻子,即使你把我许配给了别人…… 我怕毁了你,不得已将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起来,可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还是被南宫婉玉发现了,借此一次又一次地威胁我,逼我和苏若卿亲近,逼我离开你…… 为了不让你知道我心底的那份真挚又肮脏不堪的感情,为了不让你厌恶,我宁愿被你误会我对苏若卿动了心。 我不想离开你,半步都不愿意,哪怕是毁了我这张脸,让我改名换姓我都想留在你身边…… 你想拉拢城阳王的势力,我就没有拒绝过苏若卿的感情,一直在拖着他,明知道我给不他想要的,明知道他会受到伤害,可我为了你,甚至连作为人最基本的良善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尖锐,像一把把利剑插进卫连祁的心口,浑身的骨架被狠狠地敲碎,又像被剥了皮的刺猬一样,痛得他鲜血淋漓,他的眼睛猩红得可怕,张着嘴急促着喘息着,疼得他嘴唇乌紫,仿佛下一瞬就会死去。 “可我爱的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没有心的恶魔,杀了我全家一百多口人,杀了我亲近的人,还不肯放过我。 将我救走,只是为了让我更痛,为了一个叫依依的女人,将我的一颗心碾得粉碎,而我,何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咳咳……”卫子衿被一口血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她身子无法站直,殷红的血丝从她嘴角落下。 “我不爱了,我再也不爱你了,这么多年的恩情,还有我对你的感情,从此,一笔勾销,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情分!”她语气坚定,没有任何转还的机会,“再见面,你就是我的仇人!” 卫子衿迈着虚浮的步子,一点点往外走,擦着卫连祁的肩膀侧身而过。 卫连祁整个人石化在了当场,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绕。 原来,他的小东西这么爱他。 他疼得生不如死,嘴角却泛起笑意…… 卫子衿走至房门,刚打开,准备迈步出去,就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席卷而来,房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关上。 而她,则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里,那人的手臂,将她的双臂紧紧地禁锢住,那人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凌冽的气息不断侵占着她,他的吻无比霸道,透着深情,透着心疼,透着无可奈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什么都给你,本王想要你…… 卫子衿的力气没有卫连祁大,武功也不如他,更何况现在的卫连祁跟疯了一样,将她的唇瓣撕咬地很疼,像是要把她拆之入腹。 她用力咬牙,卫连祁疼得眉心一蹙,依旧不肯放开她,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卫连祁不停地缠着她,掠夺她的呼吸,把她搅得发晕,又无比愤怒! 卫子衿剧烈地摇着头,躲避他,稍微找到空隙,她就咆哮出声,“放开我……唔……” 卫连祁又再次堵上她的唇,大手扣住她的脑袋,不容她动,等她差点窒息,昏死在他怀里,他才放开她早已经红肿不堪的唇瓣,他将她抵在门板上,身体重重压着她,把她死死地困住,一点都不容她动。 “卫子衿,你不是爱本王吗?不是想嫁给本王吗?本王娶你,本王什么都给你,本王想要你……”他低头再次吻下去,这次无比轻柔,带着深深地眷恋。 他温热柔软的薄唇落在她的眉眼,落在她小巧高挺的鼻子,落在她的嘴角,又顺到耳边,一路往下…… 卫子衿所有的武功都是他教的,他想制住她,轻而易举。她勾唇挽笑,眼底泛着嗜血的冷意,“你让我嫁给杀害我全家的仇人?你可真狠啊!我现在就是死,都不会再嫁给你!” 卫连祁还贴在她胸前,鼻尖萦绕着是她身上特有的香味,是他最爱的味道,可听到她的话,他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好大一会儿没有反应。 卫子衿趁他慌神,立即抽出手,手肘一屈重重地砸在卫连祁的脖子上,他疼得两眼发黑,身子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她再次出掌打在卫连祁的胸前,一抹鲜红染在他的唇瓣上,将他衬得愈发妖孽俊美。 卫子衿转身离开,再次被卫连祁一把抓住手腕,他用的力道很大,差点将她的骨头给捏碎,卫子衿蹙眉,侧身用另一个手攻击他。 卫连祁利索地躲开,她再次抬腿踢他,卫连祁像是早就知道她下一招出什么,用手朝她的腿一挡,接着他抬腿朝她另一个腿攻击,卫子衿双眼猛地一缩,借着他肩膀的力,从他身前飞到了他的身后。 此时,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卫连祁在靠近门口的那一边,他直接将门栓划过来将木门给闩上了。 他这是直接将她的出口给堵死了!卫子衿眼里藏刀,恨不得把卫连祁给凌迟,但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卫子衿明白此时的形势对她极其不利,必须先离开,随即朝内室的后窗走去,卫连祁紧追不舍,又是伸手一拉,直接将卫子衿的半片衣袖给撕了下来,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臂,像是抹了蜜油,泛着莹莹的光。 卫连祁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不过卫子衿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闪身而来,再次搂住了她的腰,手指将她的腰带给扯开,“卫子衿,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本王!” 衣衫落地,卫子衿立即被一股冷意包裹住,她眼底的杀意更浓,抬脚想把衣衫勾起来,却被他抓住一只脚的脚踝,他刻意用了力,让她贴向他。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即使是尸体,也只能是本王的! 卫子衿立即用手将他推开,却被卫连祁搂住了腰,他温热的掌心抚在卫子衿幼滑的肌肤上,卫子衿身子猛地一僵,彻底暴怒。 一掌接着一掌打在卫连祁的胸前,用足了力气,恨不得一掌就要他的命,卫连祁也不管她,任由她发泄,他被掌力震得口中溢出血腥味,经脉都快断裂了。 他骨节分明又修长漂亮的手指移到她的脖颈后面,将她月土兜的绳给扯开了。上身唯一一件遮挡物立即往下滑,卫子衿一惊,下意识地收住打卫连祁的手,护住自己。 卫连祁几近被她打成严重的内伤,就连呼一口气都疼,可他丝毫都不在乎,他盯着眼前的人儿,眸色愈发地深。 卫子衿抬手准备把绳系上,卫连祁却微弯了一下身子,凑到她嘴边,又深深地吻住了她,手腕再次被他捉住,他用了力,捏得卫子衿手指发麻,一点力道都使不上,红绳从她手指间落下去。 那件小小的衣服,也从两人之间落在了地上。 卫子衿快被他逼疯了,他如今是她的仇人,血海深仇,她的父母亲人,都惨死在卫连祁的手里,他的身上每一处都沾染着他们的死不瞑目的血,身为他们的女儿,身为他们的亲人,她怎么能失身于仇敌。 她宁愿死,宁愿报不了仇,都不能让卫连祁脏了她的身子! 这样想着,她又重重地咬了一下牙,卫连祁灵巧的躲开,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抬手捏住了卫子衿的下颌,让她被迫张着口,没办法咬舌自尽。 “卫子衿,你信不信,就算你死了,本王也不会让你干干净净地离开,即使是尸体,也只能是本王的!”他猩红着一双眼睛,周身萦绕着一股深沉阴冷的气息,像是一只蟒蛇,要将猎物绞死。 “你……”卫子衿的嘴巴张着,即使再愤怒,说出来的话都没有半分的威胁性,她瞪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已经将卫连祁给凌迟处死了。 有口水从她嘴角落下来,卫连祁却丝毫不嫌弃地吻了上去。卫子衿的心肺都快炸了,恨不得此刻天崩地裂,把他们两个人一块砸死。 “卫子衿你说你爱本王,那就留在本王身边,本王用心疼你,宠你。”他闭着眼睛,享受属于她的一切。 天知道,当他知道她从始至终爱的人是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反正说不清道不明地,只让他觉得很满足,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不……爱你了……”她的下颌依旧被他捏着,她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又被他吻了满脸的口水。 她抬起腿,用膝盖顶他,他却先她一步将她一推到木桌前,稍微一抬,她就坐在了木桌上,紧接着,他整个人凑了上来,将她两退分开,让她的腿,再用不上一点力道。 “不许再寻死,就算你死了,本王也有的是办法弄你。你不是恨本王吗?那就好好活着,如果本王死在你手里,也算认命了!”他说着,松开了捏着她下颌的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呈现在他面前 “你不许碰我!”卫子衿开口怒吼,双眸血红,溢出浓浓的恨意,可她的双手被卫连祁束缚在了身后,双腿又被迫分开。 如此被动的姿势,如此不安全的姿势,能让他轻易地侵犯她,让她无比的恐慌。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困兽,宁愿头破血流,宁愿以命相搏,都想挣脱。可即使这样,她也逃不出去。绝望如同滔天的巨浪,将她淹没,溺死在里面。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拢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动作轻柔,眷恋喜爱,他深邃的眸子透着宠溺,“卫子衿,本王想要你,让你永远都只属于本王一个人。” 沙沙的声音,如同暗夜里涌出的清泉,宛若天籁,可听在卫子衿的耳朵里,却像是十八种酷刑同时加注在她身上,她剧烈挣扎,却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卫连祁一只手把身上的腰带扯开,将卫子衿揉进他的怀里,两人胸膛相贴,心跳声相和,用他身上的衣服包裹住她微凉的身子,她那么纤瘦,他的怀抱空空的。 “不,我不想要你,放开我,我恨你!”卫子衿的后颈被他用力控制着,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脑袋微仰着,很难受,“我一定会杀了你,我恨不得你死啊!” “嗯,恨吧!”他语气平静,仿佛被她恨着,他都觉得满足。卫连祁将她抱起来,卫子衿的腿又开始奋力踢他。 他的膝盖被她踢中,下半身被她厮磨地发疼,卫连祁喉中溢出闷哼,“宝儿,乖,本王不想在桌子上要你,别逼本王!” 卫子衿情绪崩溃,嘶吼出声,“你若今日敢碰我,来日我必让你生不如死,死了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将她放在床榻上,接着,他俯身压下去。卫子衿的双手被举至头顶用柔软的布料绑在床头,她所有的美好都呈现在他面前。 微凉的唇瓣落在她的身上,动作轻柔,仿佛她是他所最为珍爱的宝贝。可在卫子衿的眼里,他每一个吻,都像是一把刀子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皮肉一片片削割下来。 她眼睛里的泪,像是永远都流不尽一般,不停地往外溢,不过片刻,枕头就浸湿了一片。 “子衿,你真美,这世间再没有一人能比得上你!”他毫不吝啬地赞美她,遍访她身体的每一处,轻轻地吻着她。 卫子衿心如死灰,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讽刺,若她真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他怎么舍得为了一个依依,将她伤得这般深。 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恨他,她要杀了他为她一家一百多口人偿命。 卫子衿抗拒他的触碰,浑身每一处都是紧绷的。 贴身的衣衫在他手中化成破碎的布料,卫连祁低头吻住她的唇,一点点描绘着她,他对她很有耐心,可她一直无法容纳他。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所有的一切都是循着本能,可她那么小,他怕她疼,任何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永远都属于他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所有的一切都是循着本能,可她那么小,他怕她疼,任何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卫连祁的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滑落下去滴在卫子衿的挺巧的鼻梁上,与她的泪水混合,分不清那苦涩的味道究竟来自何处。 他隐忍得浑身的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嚣,血液沸腾,不断冲撞着他的皮肉,他粗粝的手掌轻抚女孩柔嫩的脸颊,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宝儿,会有点儿疼,乖,忍忍……”他口中像是含了无数块被烧红的木炭,呼出的气息都无比地灼热,嗓音沙哑到了极致。 他深深地陷了进去,像一把利剑插进她的身体里,将她的皮肉一点点都划开。 “卫子衿,是我——卫连祁杀了你一家一百多口人,记得恨我!”他凑在她的耳边,沉声低喃,眼角泛出水光。 身体的痛加上心里的疼让卫子衿生不如死,尽管他的动作再温柔,都掩盖不了他的残忍。 他怎么能……能狠到这种程度,怎么能这样伤害她! 在她不知道一切,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时候,他不要她。在她得知所有真相,与他隔着血海深仇的时候,他却强行将她变成了他的女人,脏了她的身子。 “呜……”卫子衿失声痛哭,如同久在黑暗中的人即将要看到光亮时被戳瞎了双眼,那种绝望,足够让人奔溃,使人发疯,“我……恨你……嗯……” 他不停地冲击着她,将她的声音撞散,每一个音调都断断续续的。 卫连祁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还能流那么多的泪,那小东西的眼睛里不停地往外流水,他一遍又一遍地吻她的眉眼,试图安抚她。 卫子衿想逃离他,却被他镶嵌的更深。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每一时,每一刻,都卫子衿来说都是煎熬,都是折磨。才开始是尖锐的疼,可到了后面,她的身体变得很奇怪,竟然有种想要迎合他的冲动。 他可是她的仇人,对他有这种感觉,无疑是将她的心放在油锅里煎炸,浸盐水的鞭子用力抽打在她的心上,让她承受更大的痛苦。 最终她承受不住,昏死在他身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两人浑身是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卫连祁低头不厌其烦地吻着她,抬手将绑着她手腕的布解开,她白嫩的手腕被磨出了血痕。 卫连祁心疼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他的拇指腹力道温吞地揉着她的掌心,看到她光滑细腻的手臂上空无一物——守宫砂消失了。 他兀自低头笑了,却带着苦涩的味道。他不想让她离开他,不想失去她,就固执地以为,要了她的身子,她就是他的。 永远都属于他。 他抱着她去隔间的温泉里给她清洗干净,又命人把床褥换了,才抱着她上了床榻,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安心地睡了。 这一觉卫连祁睡得很沉,等他醒来时,卫子衿发了高热,身子像火球一样灼热。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成了他的女人 他强劲有力的手臂抱着她,她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他的怀里。卫连祁意识渐渐清明,但并未睁开眼睛,此刻,只要她还在他的怀里,即使天塌下来了,他都不在乎。 昨日,天还未亮,他就起身去了他父母的墓地,给他们磕了几个头,才去了依依的墓。 有些事,他没办法给他的父母说,只得借酒浇愁,在依依墓前多说了几句。她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可在卫连祁的心里,她会随着他一起长大,像原来一样古灵精怪的,跟在他身后开心地笑。 可是她死了,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结,永远都没办法再结开的结。 他不知道他的小东西听到了多少,但她肯定没听完他的话。 卫连祁睁开眼,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她睡得很熟,眼睛紧紧闭着,长而卷翘的睫毛低垂,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的额头格外的热。 房内燃着炉火,一点都不冷,他又抱着她,身上出点汗也没什么,所以,才开始他才没察觉到。 “子衿,宝儿,宝儿醒醒……”卫连祁开口叫她,可她根本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的心立即被吊了起来,惴惴不安,声音也越来越急切。 “叫大夫进来!”卫连祁朝门外大声喊道。慌忙从床榻上起来,胡乱地将衣服套在身上,然后,找到卫子衿的衣服,一件件帮她细心穿好。 大夫从门外进来,正准备跪下,卫连祁就朝他吼道:“跪什么跪,还不快点给她看病!” “是是……”大夫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立即走近跪在床榻边给卫子衿把脉,卫连祁冷厉的目光盯着他,大夫只觉得背后的冷汗涔涔地冒。 “爷,小姐她……她只是发了高热,吃两副药就好。” “你确定她没事?”卫连祁眉头紧蹙,他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卫子衿。 大夫被他吓得又重新把了一次脉,“爷,小姐真的只是发了高热。” 闻言,卫连祁的心才慢慢放下,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朝大夫摆手,“快点去给小姐准备药。” “是!” 卫连祁坐在床榻边,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揉着她的手心,他又将她的衣袖撩上去,看到她干净无暇的手臂,才确定,昨夜的事,真的不是他的梦。 她真的成了他的女人。 杜岩敲门,卫连祁让他进来,他朝卫连祁行礼,道:“爷,王妃她……怎么处置?王妃毕竟是南宫家的人,如今被小姐毁了脸,南宫家那边没办法交代……” 卫连祁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他竟然把南宫婉玉的事给忘了,“要本王给南宫家交代?”他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眼底一片寒意。 “给本王把她的双手双脚给废了,再把她舌头给割掉,本王就不信她还能再折腾出来什么样的风浪!”他周身萦绕着一股子戾气,当初他想伤害卫子衿,才对南宫婉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谁再碰他的小东西,他让那人万万倍偿还。 “爷,你是不是把老王爷和老王妃的死,忘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的 “爷,你是不是把老王爷和老王妃的死,忘了?”杜岩问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卫连祁对视,只得偷偷瞄几眼他的反应。 男人的嘴角紧绷着,眼中的神色复杂,看不出喜怒。 杜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该在卫连祁跟前提这些的,他这么多年,承受的痛苦,像一座大山一样,他作为一个男人,都忍不住心疼卫连祁。 他真的是太苦了。 当年义安王府一家被灭门的时候,卫连祁正值年少,鲜衣怒马,抱着一腔热血,想为赵国开疆扩土,谁料,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他被卷入朝堂的阴谋诡计之中,每时每刻都有人想要他的命,这么多年,他一直被仇恨困着。 为了报当年血仇,他必须要把整个赵国掌控在手中,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良久,就在杜岩想把这句话收回的时候,卫连祁低沉着嗓音开了口,“杜岩,本王告诉她,梁辅一家,是本王杀的。” 杜岩双眼瞪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爷为何要这样说?梁辅一家根本就不是爷杀的!” “南宫婉玉骗了她,她来问本王,本王就承认了。”卫连祁双手插在发中,用力扯着头皮,这样的他,是杜岩未曾见过的。 像卫连祁这样的男人,即使死了,都不会低头的。 “杜岩,你知道怎么才算爱上一个人吗?” 杜岩一愣,回过神来,耳根都红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卫连祁会有一日,极其一本正经地和他交流这个问题,他抬手捏了捏耳垂,“属下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哪里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的。” “本王想把她留下,想要她,可她的父亲是杀害本王一家的元凶,本王不知道该如何跨过去这道坎,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放下这血海深仇。 所以,本王骗了她,告诉她,她一家一百多口人死在了本王的手里,让她把本王当成仇人。 这样她就恨着本王,本王也恨着他,是不是……”是不是他就能和她在一起了?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受着折磨,他就以为不会对不起他死去的父母和那三百多条人命了。 当年,他确实是怀着满腔的恨意准备去血洗梁辅一家的,可他赶到的时候,梁辅一家已经被杀了。他所有的仇恨没处发泄,在他心里越积越重,恨不得把他给撑裂,所以,当他看到还侥幸活着的卫子衿时,就产生了一个极其狠毒的想法—— 他把所有的仇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当时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即使杀了她,也没什么用处。他就想着把她养大,给她疼宠,将她高高地捧上天堂,等她知道心疼,知道痛苦的时候,再把她重重地摔下来,让她也尝到他当年经受的那种痛苦。 南宫婉玉所说的都是假的,他根本不是为了依依而把她带走,对她残忍。她的一家,也不是他杀的! “爷,你和小姐……” 第二百三十章 谈何对她动心? “爷,你和小姐……”杜岩一时有感,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且不说两人之间隔着仇恨,那么多条人命,就单单卫连祁现在的处境——他羽翼未丰,还需要拉拢各方的势力,如今,还必须留住南宫家的势力。 即使他能把卫子衿留在身边,也不可能给她正妻的名分的。 “她现在是本王的了,以后,也只能留在本王身边!”卫连祁抬头,一双凤眸愈发阴鸷冷厉,自带凌驾于人之上的矜贵。 “那王妃她……” 卫连祁眉心紧蹙,透着不耐烦,“把她送回南宫家,如果她一直想不明白,就不用再回来了!” “她脸上的伤,若南宫丞相问起,属下该怎么答?”杜岩问道。 卫连祁思索了片刻,道:“先把她带来,见本王!” “是,爷。” 南宫婉玉早就醒了,被关在柴房里,脸上的伤也没人给她处理,黑色的血块糊满了半张脸,她是抱着两败俱伤的决心,来做这件事的。 她得不到的男人,卫子衿那个贱人又如何能得到! 她就是死,也不会让她们两个人安生,什么隐忍,什么不过一个区区卫子衿,没什么靠山,不会影响她的地位,都是屁话! 她南宫婉玉要的,是那个男人的心,不是义安王妃的虚名! 疼爱她的父亲和她心爱的男人,都不过把她当成权势争夺的这盘棋里的棋子罢了。只有她自己努力,才能得到她想要的。 南宫婉玉被人架出去,扔到卫连祁的脚边,她匍匐在地,仰望着那个高大俊美又高贵的男人。 卫连祁一摆手,其他人全部退出去,只余南宫婉玉和卫连祁两人。 “告诉本王,你想要什么?”卫连祁蹲下身子,手搭在一条腿上,稍微低头看她,他眸色深沉,令人难以捉摸。 南宫婉玉看着他,这张脸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她一只手撑着疲倦无力的身子,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想抚上他的脸。 卫连祁隔着衣袖捏住她的手腕,南宫婉玉眼中含泪,开了口,“妾身爱爷,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爷的心罢了。只要爷肯给,让妾身做什么,妾身都心甘情愿,哪怕是死!” “你处处算计本王,恨不得毁了本王,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爱?本王还真不稀罕你这份情!” “不,不是的!”南宫婉玉急忙开口反驳,蠕动着身子想要靠他再近一点,“妾身是太爱爷了,才不容许爷的身边有别人,不能忍受别人得到爷的心!” “本王早就没心了。”他语气淡漠,神情诡谲,“不止给不了你,也给不了任何人。” 南宫婉玉红着眼看他,“卫子衿呢?爷的心没给她吗?” “本王养了她那么多年,她就只能是本王的人,本王只是不想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得到而已,她若不从,本王也会毁了她,何谈对她动心?” 南宫婉玉的睫毛颤抖了两下,与卫连祁对视片刻,“仅此而已?”她问道。 “仅此而已!” “那就给妾身一个孩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连祁,连祁…… “那就给妾身一个孩子……”南宫婉玉合上双眼,流下两行热泪。他说无心,便是无心。 卫连祁站直身体,衣袖甩开,语气愈发冷淡,“即使有个孩子,也改变不了什么。” 南宫婉玉曲起双腿,跪在卫连祁的面前,“妾身知道,此生都得不到爷的心了,既然如此,就请爷给妾身一个孩子吧!也算是给妾身一个寄托,下辈子也有个依靠。 只要爷肯答应妾身,父亲那一边,妾身会帮爷,全心全意地帮爷!” “只是要个孩子?” “嗯,只要一个孩子。”南宫婉玉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既然他无心,那她便留下他的人。他如果答应下来,她就喝避子汤,只要她一日没怀上孩子,他就必须与她恩爱。 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时日一久,他会爱上她的身子,也说不定! “本王再问你一遍,不后悔?”卫连祁冷睨着她。 “不后悔!”南宫婉玉坚定道。 “好,本王成全你,先回院里养着去吧!还有,如果被本王知道你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本王不会饶了你!” 南宫婉玉保证,“爷的话,妾身铭记于心,多谢爷成全!” …… 卫子衿的高热发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她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卫连祁无比担忧,日日守在她的床前。 那些为她诊治的大夫,已经有好几个受到了殃及,被卫连祁给杀了。 剩下的那些胆战心惊,不敢不尽心,不敢不尽力,给卫子衿医治。 第三日,夜里,卫连祁悉心将药喂给卫子衿,她依旧没醒,卫连祁心里烦闷,便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无边的夜色,又想起了那日,在依依墓前说的话—— “她现在,怕是恨死我了,依依你说,我再把她困在我身边,是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依依,我想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她对我而言,很特别,也很重要,我好像离不开她了,又或者说,我不能容许她离开我。 我不明白对她的这种感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意,也不知道这种固执的占有谷欠会延续到什么时候。 可她受的伤已经够了,我不想再让她痛了。” 卫连祁看着黑夜发怔,胸腔的深处不断有疼痛溢出来,那种隔着皮肉的疼,让他没有任何办法,也无从下手去抑制。 只能任由它像烈火燎原一般,将他吞噬。 他真是该死,又伤了她。若她真出了事,再也醒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连祁,连祁……” 卫子衿软糯的声音措不及防地传进卫连祁的耳朵里,像一只大手,蓦地将他的心脏抓住,他喘不过气来,像只缺水的鱼,张大了嘴。 他浑身的血都在凝固,身子像石块一样坚硬。 两年多了,两年多的时间,他没再听到过她用这种软糯的声音唤他“连祁”。 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个梦。 “连祁,连祁……”她又唤他。 卫连祁转身,就看到卫子衿已经坐起了身子,朝他伸出了手。 * 注:寒寒的文,都是男女主身心干净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子衿,可认出我了? 卫子衿的小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卫连祁眼睛一缩,立即闪身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子衿,我在,舅舅在……” 本以为他的安抚会让她稳定下来,谁知,卫子衿竟狠狠地推开了他—— 卫子衿对卫连祁身上的味道很敏锐,只要卫连祁靠近她,她就能认得出来他。可这个抱她的人,她在他身上闻不到任何的味道。 而且,还好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情况让她不由地心生恐慌,警惕地推开他,“你是谁?别碰我!” 卫连祁没有防备,被她推得身子一歪,接着他又扣住她的肩,“子衿,我是舅舅,你看看我……” 卫子衿问他是谁,他也不回答,而且,她已经将他推开了,可他又扣住了她的肩膀。她立即出招打他,但身体太过虚弱,并没有什么力道,轻易又被他制住,抱在了怀里。 “滚开,别碰我!”卫子衿剧烈挣扎,大声嘶吼道:“连祁,连祁救我……连祁……” 卫连祁被她的话弄的一头雾水,整个人瞬间变得木讷,他的双臂骤然松开,卫子衿趁机从他怀里逃脱,摸着黑从床上滚落下来。 卫连祁急忙搀扶住她,她依旧抗拒他的靠近,将他甩开,她继续往外走。 “连祁,连祁……”她不停在喊他。 可他就在她的眼前啊! 卫连祁看了眼四周点着的蜡烛,心尖蓦地一颤,看着卫子衿跌跌撞撞的身影,仿佛验证了他心里的猜想——她又看不见了。 可他也有开口回应她啊!她应该认得他的声音的! 卫连祁屏着呼吸,冲到她的面前,将她身前的桌椅挪开,他张开双手,等着她走进他的怀抱。 卫子衿什么都看不到,四周一片漆黑,她伸着手,摸索着、试探着往前走,她的身子一跌,摔到一个怀抱里,温度和力道很熟悉,她下意识地趴在他身上闻了闻味道。 卫连祁低头看着她,她小巧的鼻子一耸一耸的,他知道,她在闻他身上的味道,他嘴角微勾,这小东西还知道这样认他。 这么多年,他身上的味道从未变过,成了她认他的标志。 他眉眼变得温润,大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子衿,可认出我了?” 她又推开了他,踉跄着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我又为何在这里?你把蜡烛点上!” 卫子衿的嗓音有些发颤,透着急切,卫连祁能听出来她的绝望。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犹如置身冰窟之中,从头到脚都凉了一个透彻。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有刚才的一言一行。她不光看不到了,也听不到了,还没有了嗅觉。 卫连祁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两下,他的心脏犹如被万箭刺穿。他攥紧了双手,看着眼前的女子。 卫子衿,你够狠! 宁愿瞎了,也不想再看到他的脸,宁愿聋了,也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宁愿失嗅,也不想再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卫子衿,你以为你这样逃避,有用吗?!本王不会让你如愿!”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给她的回应 “卫子衿,你以为你这样逃避,有用吗?!本王不会让你如愿!”卫连祁双眼猩红,明知卫子衿听不到他的话,他还是忍不住愤怒地咆哮。 卫子衿感觉到有一股压迫感,那人释放出来的阴沉和骇人的气息,让她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卫子衿开口问道,依旧没人回应她。 那人长臂一伸,又把她捞进了怀里,她察觉到他在向她靠近,愈发剧烈地挣扎,她朝他出掌,那人抓住了她的手,她抬腿踢他,那人直接搂住她的腰身,用力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一点。 他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卫子衿仰头往后退,却依旧挣不开他,“你别碰我,你是谁啊!别碰我!” 她的话根本就没用,男人的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他用鼻尖在蹭她的鼻尖。卫子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呼吸停住,心跳停住…… 这个动作…… 这个动作是卫连祁经常对她做的动作,她无比地熟悉,这世间再没有一人,给能她这种感觉。 她慢慢地抬起手,四处摸索着,她的指腹碰到了他的下巴,冷不防地又摸到了他柔软温热的唇瓣,卫子衿的手像是被扎了一下,倏地收回来。 卫子衿吞咽了几口唾沫,嗓子有些发干,她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整个包裹在掌心里,卫子衿的心脏也像被包裹住,源源不断地往里面传递温热。 他拿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细细描绘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梁,还有他的薄唇,他的下颌…… 她又吞了吞口水,干涸的嗓子发出声来,试探地问道:“你是……你是连祁?” 他又凑过来抵住她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鼻尖,接着,他的手抚着她的头,轻轻地将她按到了他的肩膀上,让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脖颈。 他脉搏跳动的力道和频率……一切都那么熟悉。 这是他给她的回应,他是卫连祁。 “连祁,把蜡烛点上好不好?子衿什么都看不见,太黑了!”她扭着头,睁大了眼睛,又往四处瞧,可再怎么努力,还是任何东西都看不见。 卫连祁把她抱上了床榻,让她坐好,他在她掌心里开始写字。 “你……”卫子衿感觉到卫连祁的手指在她手心滑动,一个“你”字慢慢成型。 “你生病了……”卫子衿喃喃出声,将他写的字,一个个串连起来。 她生病了? 卫子衿思索他的话,不是卫连祁没点灯,而是她眼瞎了。还有…… 她也听不见卫连祁的声音,还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 卫子衿像被人抽掉了浑身的骨架,浑身的力气都泄掉了,她软软地瘫在卫连祁怀里,浓重的害怕和恐惧像洪水一样袭来。 “子衿别怕,舅舅在!”卫连祁又在她的掌心里写了几个字。 卫子衿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在他怀里痛哭出声。 卫连祁强劲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她纤瘦的身体让他的怀抱发空,他用下巴轻抵着她的头,合上眼睛。 不由地想,卫子衿,你是不是把本王做的那些伤害你事,都忘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想嫁给我吗? 卫连祁将杜岩叫进来,朝他吩咐道:“去叫大夫!”接着,他又道:“药老回来了吗?” “属下已经派人去找药老了,还没有消息。” 卫连祁眉心一拧,摆手示意他下去。 卫子衿像是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漂浮,无论往哪望去,都没有出路,都是绝望,而卫连祁,则是她的浮木。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感受着他的存在。卫连祁能感觉到这小东西的不安和害怕,便不断用鼻尖蹭着她。 他想亲吻她,可他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记得多少,生怕太过唐突,会吓到她。 大夫进来,为卫子衿把了脉,卫连祁将卫子衿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大夫抬手捋胡子,沉思片刻,才幽幽叹了口气,“这是心病啊!心病还需心药医,在下所能做的,就是帮小姐开些安神养身体的药。” “心病?”卫连祁又想到在兰城时大夫的话——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会生出更重的病症来。 “人具有五种心识,也称五识,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小姐受了巨大的刺激,虽没有五识具丧,却失了眼识、耳识、鼻识,这是身体出于本能产生的自我保护。 只有让小姐的心结慢慢解开,才能真正好起来。不然,药石无用。”大夫简单地向卫连祁解释道。 “那她失去的记忆呢?可还会回来?”卫连祁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东西,大掌轻抚着毛茸茸的脑袋,沉声问道。 “这个……这个在下也不清楚,如果小姐脑袋里有血块之类的东西,压迫到神经而导致失去记忆,等血块消了,也就能记起来了。 可现在,小姐这个情况,在下也不敢妄言……” “嗯,下去吧!” 大夫一走,卫连祁就摊开她的手掌,用手指写道:“子衿,还记得你的十五岁生辰么?” 她及笄的日子,是她噩梦的开始。 “记得,不是昨日吗?子衿还记得,夜里和舅舅一起睡的,怎么一醒来,子衿就这样了?”她抬头,睁眼看他,可什么也看不到,双眸一片迷茫。 果然,他猜想的没错,她把及笄后的事,全部都忘了。 她还爱着他! 想到这个可能,卫连祁的心脏剧烈跳动,莫名涌出一种欣喜,那种感觉,像最珍贵的宝贝失而复得,让他的呼吸都不由地粗重了起来。 他又在她手心里写,“你没事的,大夫说很快就会好。” “真的?”卫子衿泛起希望,头不由地又抬了起来,嘴唇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柔柔的,软软的,还带着温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就红了,心如战鼓擂动,她该不会……不会亲到卫连祁了吧? 可她看不到,一时无法验证,也不知道卫连祁什么反应。 “真的。”卫连祁盯着眼前的小东西,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娇俏的眉头蹙着,乌黑的大眼睛滴溜转着,脸蛋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有些害羞。 卫连祁刚才故意靠近她,让她“无意”地亲到他的。 “子衿,你想嫁给我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可你还是舅舅,能娶我吗? “子衿,你想嫁给我吗?”卫连祁在她手心一字一画地写,他想到了她之前说的那些话—— “你知道吗?我曾深深地爱过你……” “我爱你爱的连人伦都不顾了,即使你是舅舅,即使你已经娶了妻子,即使你把我许配给了别人…… 我怕毁了你,不得已将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起来,可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还是被南宫婉玉发现了,借此一次又一次地威胁我,逼我和苏若卿亲近,逼我离开你…… 为了不让你知道我心底的那份真挚又肮脏不堪的感情,为了不让你厌恶,我宁愿被你误会我对苏若卿动了心。 我不想离开你,半步都不愿意,哪怕是毁了我这张脸,让我改名换姓我都想留在你身边…… 你想拉拢城阳王的势力,我就没有拒绝过苏若卿的感情,一直在拖着他,明知道我给不他想要的,明知道他会受到伤害,可我为了你,甚至连作为人最基本的良善都没有了!” 卫连祁从来都不知道,简单的几句话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像支冰凌一样,狠狠地刺穿他的心。 让他为他的小东西感到心疼。 她曾那么爱他,都是他,将那个爱他的她,一点点给毁了。 可现在,她失去了记忆,就意味着,以前的那个她,回来了。 她迟迟不回答他的话,让卫连祁有些惶恐,搂着她肩膀的手,下意识地用了力。 “连祁,好疼……”她扭动了一下身子,声音软糯,像极了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的小女孩。 “是我的错,那子衿回答我的问题,嗯?”他一只手继续在她的手心里划动,力道不大不小,像是隔着皮肉,在轻抚她的心脏。 卫子衿咬住下唇,嫁给他是她多年来的愿望,如今,男人这样问她,倒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不会是高兴傻了吧! “我……可你还是舅舅,能娶我吗?”她咬着下唇,不安地问道。刚才,她差点就把“我愿意”这三个字说出来了。 他继续在她的小手心里划动,他像长了个巨大的翅膀,轻易就能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抱在怀里,“只要子衿愿意,就能!” “嗯……”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前,声音细小如蚊蝇。终究是女孩子,天生的矜持,尤其是在最爱的男人面前,更加拘谨。 卫连祁还没见过这样的她,心脏软软地塌了一块,他低头,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发丝,“卫子衿,本王从未想过要放你走,更何况你答应了,就更走不了了。”他低声沉语,怀里的小东西一个字都听不见。 他的拇指腹揉捏着她的小手心,看到女孩的小耳垂红红的,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将自己的唇瓣贴上了她的。 虽然他已经得到过她的身子了,但像此刻这般的吻,却是第一次,平静而心安,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他们两个人。 他睁开眼,就看到他的小东西正无措地眨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心尖。 强劲有力的手臂,将她拥得更紧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玄冥教的人 外面天寒,卫子衿一直缩在屋里,卫连祁一直陪着她,未曾离开她半步。 就连他处理公务,卫子衿也会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她看不见,也听不见,觉得很无聊,但在卫连祁的怀里,她又觉得很安心,时常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 她置身冰天雪地里,看到卫连祁伏在一个墓碑上,她听不到他说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却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疼。 她往前走近,就在靠近卫连祁的时候,场景突然变换。狩猎场上,满地都是尸体,有人,有兽,而她的胸口插了一把剑,剑柄被一只手握住。 她的视线顺着那只手慢慢地往上移,当看到那人的脸时,她的身子猛地一哆嗦,在卫连祁怀里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他握住她的手,低头就看到她惊恐模样,他蹭了蹭她的鼻尖,又在她的掌心里写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嗯。”卫子衿点了点头,浑身有些酸软。她明知道那是个梦,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悸。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很温柔,轻轻地摩挲她的唇瓣,并不深入,像是在熨帖她那颗不安的心。 卫子衿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脸上又染了一抹绯红,他最爱的男人吻她,是她所求的。所以,她会格外地欢喜。 “小东西,害羞了?”他眉眼含笑,指尖在她柔嫩的小手心游走。 “你……”卫子衿娇嗔一声,脸色更红了,他怎么能这样逗她。 但经他这样一闹,她心里异样的感觉彻底散尽了。 卫连祁看着书信上的内容,眼底闪过一抹戾气。玄冥教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子衿,我近日要去长青阁处理些事情,你是留在府里,还是跟我去?”卫连祁在她手心写着,询问她的意见。 这件事不算大,手下人处理也可以,但他一想到在兰城时阻拦他的那一队玄冥教的人,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关系到卫子衿,他必须用心去查一遍。 “我跟你去。”她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不想和他分开。 “好。” 卫连祁没耽搁,午后就动身了,长青阁的总部并不在京都,而是设在与皇城临近的安城。 马车刚出京都皇城不足十里,卫连祁和卫子衿就遇到了埋伏。 卫连祁带了不少的暗卫,两方人马立刻厮杀起来,刀剑相接,冷箭朝马车射来。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长臂撩开马车帘,朝杜岩道:“有多少人?可看得出来人的底细?” “回爷的话,对方有二百人马,都是高手!”杜岩脸色染上凝重之色,他们带的暗卫,只有百人,不一定是那些人的对手,“和上此拦截我们的人一样,玄冥教的人!” 卫连祁眸色一深,玄冥教的人,可是越来越大胆了,三方势力虽然互不相让,但也从未如此光明正大的挑衅过其中一方。 玄冥教这是在玩火! “把马给本王,你务必把后面的人挡住!”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把马给本王,你务必把后面的人挡住!”卫连祁朝杜岩吩咐道,他神色有些凝重,因为,他感觉到,这是有人算计好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一时间,他无从知晓。 杜岩动作利索,将车厢和马匹分离,卫连祁将卫子衿抱在怀里,一齐飞身而起,然后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卫子衿虽然听不见,也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周围肃杀和紧绷的氛围,带着压迫感。她抓紧了卫连祁的衣衫,并没有开口说话。 卫连祁勒紧缰绳,夹紧马腹,飞快地沿着路往前走,远离后面鲜血淋漓的厮杀。 果然…… 又出现一队人来拦截卫连祁,黑衣蒙面,手中都拿着一把长长的剑,泛着白光,他们步伐轻快,朝卫连祁和卫子衿两人冲来。 卫连祁掏出一把铁珠,朝那些人掷去,有人抬剑将铁珠挡开,火星四溅,还有几个人被铁珠打死,血涌如泉。 黑衣人飞身而起,双手握刀,朝两人劈开。卫连祁从腰间拔出匕首,将刀刃挡住,他抱紧卫子衿,脚下用力,身子往上飞起,抬脚将那些人的手臂踢开,他横手一挥,割断了几个人的脖子。 温热的血滴在卫子衿的脸上,浓重的腥味让她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瞬,就会断裂。 看不见,听不见,那种恐惧和担忧就会放大千倍万倍。 有黑衣人从身后袭击,剑尖朝卫子衿的后腰插去,卫连祁侧身挡开,对方人数太多,还都是高手,卫连祁的后背堪堪挨了一剑,顿时,嫩肉翻滚,伤口狰狞。 他抱着卫子衿根本不占半点优势,可他又不能丢下她,搂着她的腰更紧了一分,他杀出一条路,抱着卫子衿再次飞身上马。 卫子衿坐在前面,卫连祁在后面掌控着马,一边应付追击过来的黑衣人。杜岩他们被人围困着根本无暇过来援救他们,再耽搁下去,他们两个都会死。 卫连祁握住卫子衿的手,分心捏了捏她掌心,示意她安心,卫连祁狠狠拍了一下马,接着离开卫子衿将后面的黑衣人全部挡住。 身后空空的,卫子衿一个人坐在马上,所有的情绪被无尽地放大,她恐慌,担忧,惊惧……她僵硬着身体,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四周有恶魔的触手朝她伸过来,青面獠牙的鬼煞朝她袭来…… 她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胡乱地挥打着手臂,纤瘦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卫连祁被逼着不断往后退,对方的人已经被卫连祁杀死了大半,剩下的身上也有伤,但都在负隅顽抗着。 事有蹊跷,这些人,有备而来! 听到卫子衿的声音,卫连祁立即回头往去,刚才还在视野中的卫子衿,如今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越退越远。 “不好,那边是断崖!”还是那些蒙面黑衣人开口惊叫了一声。 他们的主子吩咐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卫子衿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思及此,他们也不和卫连祁打斗了,都朝卫子衿涌去。 卫连祁双眸重重一缩,身体先思想一步,也向卫子衿飞身而去。他轻功好,赶在那些人前面,可等他看清卫子衿的身影时,已经晚了,马儿的半只脚踩空,将卫子衿甩了下去。 “子衿!”他嘶吼出声,不过瞬间,他的双眸充血,猩红一片,浑身的血脉如同爆裂开来。 他想都没想,朝着卫子衿掉下去的地方跳了下去。 卫连祁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男人疯狂地朝卫子衿冲了过来,如果不是他先跳一步,那么,跳下去的就是那个人—— 他依旧一身黑衣,上面绣着血红色的彼岸花,伸着细长的花瓣,他的脸被玄黑色的面具遮挡着,没有半寸肌肤裸露出来。 “少主。”那些黑衣人看到来人,立马停下来,朝他跪下,低头道。 澈手中内力翻涌,手臂一挥,跪在最前面的一排人,身体瞬间四分五裂,碎成一堆肉块,出招简直残忍可怕,“废物!”他喑哑怒吼,眼睛盯着悬崖。 后面的那些黑衣人将头伏得更低,没人敢开口,也没人敢反抗。 “跳下去找人,倘若她出事,你们自尽!”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遵命,少主。”那些黑衣人异口同声,随即朝悬崖跳了下去。 卫子衿坠落下去,身体没有半点依托,伸长了手臂也抓不到任何东西,绝望像一张网,将她整个包裹住,她生生被逼出了泪,张口呼唤着心里唯一一个名字,“连祁,连祁……” “卫子衿!” 她仿佛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透着急切,带着生死离别时的不舍。 接着,她的身子砸进水里,冰凉刺骨的水将她席卷,水流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被水冲出去了好远。 她本能地开始挣扎,水不断涌入她的口中,往她腹中灌,喉咙疼得像箭刺,怎么反抗都逃脱不掉被溺死的那种无力感,却激起了她心底最强烈的求生欲。 卫连祁不断散出内力,只为离她更近一点,就在他离她还有几米的时,卫子衿跌进了水里,卫连祁朝她游过去,不顾被冷水激得抽筋了的一条腿。 软筋几近被扯断的那种疼,他不放在眼里,他现在满心都是那个像树叶落进巨浪里的女人,他终于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她扯进怀里,薄唇吻上她,撬开她的牙关,往她口中渡气。 水是活水,流速很快,且不说他的腿抽筋再拖着一个卫子衿,单单他刚才消耗的内力和力量,此刻的他,浑身的每一寸筋骨皮肉都在叫嚣着,无比酸疼。 他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卫子衿拖上岸的,她已经昏迷了,卫连祁双手交叠按压卫子衿的胸口,等她把积水吐出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半个身子浸在冰水里,上半身瘫在了岸上。 卫连祁怕后面的人追上来,稍微缓了一会儿,就抱起卫子衿往岸上走。他的双腿像灌了铅,被冷水冻得几乎没了知觉,每迈一步,都像踏在刀刃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伸手推开了他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冷风似刀一样割化在身上,卫连祁用身子将卫子衿完全裹住,尽可能让她暖和一点。 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处能落脚,能遮挡住风的地方,是一处矮矮塌塌的山洞,里面还有些杂乱的干草,燃尽的草木灰,应该是有猎人曾在这里休息过。 外面很多枯死的藤树,他随手薅了几把,走进山洞,赶紧点上火,让卫子衿暖和一点。 他先把自己的外衣和卫子衿的外衣都烤干,才把卫子衿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她原本莹白的肌肤,此刻冻得有些泛紫,浑身像冰一样凉。 卫连祁将两件干衣服都给卫子衿穿上了,他又顶着冷风出去扯了一些干草和藤枝,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温度渐渐升高,卫子衿悠悠转醒,她明媚的双眸睁开一条细缝,有黄色的光亮透进来,她下意识抬手想遮挡一下,浑身的酸疼,让她不自觉地嘤咛出声。 “你醒了?”卫连祁太激动,一时忘了她听不到声音,他想抱她,可他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伸出去的手硬是怔在了半空。 卫子衿挪开手,慢慢适应刺眼的光,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卫连祁狼狈不堪的模样落入她的眼中。 他的头发被水打散,有的贴在了脸上,他也没心思理会,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有的地方被火烤干,而有的地方还在滴水…… 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的脸,接着就被宽厚的手掌握住,他两只手揉搓着她的,他的掌心粗糙而温热。 “连祁。”她借着他的力道坐起身子,“我好像能看到了,也能听到你的声音……” 这几日,她就像缺了水的鱼一样,唯一能让她活命的,就是卫连祁不离不弃的照顾。 “真的?”他听见他颤抖的声音。 卫子衿的视线被他的后背吸引,忘了回答他的问题。他后背有一道伤口,深可见骨,周围被水泡得发白,却又不断地从里面溢出鲜血。 “连祁,你受伤了!” “没事。”他笑着应她,一双凤眼紧紧地锁着她,“再唤我一声。” “你傻了吗?伤成了这副样子还笑得出来!”她蓦地红了眼眶。 “我高兴。”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贴的她幼滑的肌肤,她真的回来了,无法无天的那个她,“乖,再唤我一声!” 她有些听不懂他的话,“连祁?” 卫连祁的喉结滑动,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随着他心跳的速度,激烈地一发不可收拾,他侵入她的口中,将她搅得天翻地覆。 他想笑,放声大笑那种,越酣畅淋漓越好。 卫子衿头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忘了,这几日他亲吻过她,但都只是轻轻地贴一下她的唇瓣,浅尝辄止。 从未曾像今日这般火热,让她难以招架。她睁开眼睛,看到他闭着眼睛动情地吻她,这一刻,她浑身的血液涌动,仿佛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心脏在跳跃,飞得好高。 她没见过这样的卫连祁,仿佛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认识他。 他是她爱的人,而非养育她的那个他。 可就在她最忘我之时,胸腔最深处,突然溢出钝痛,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手推开了他。 第二百四十章 这么害羞,怎么行? “怎么了?”卫连祁看她一脸痛苦的模样,开口询问道。 他是不是吓到她了? 这么多日来,极力压制着自己,最终还是被她刚才的那句“连祁”,惹得失控了。 卫子衿摇摇头,深吸了几口气,那种隐隐的疼才慢慢褪下去,“不碍事,胸口有些疼,已经好了。” “那我们先离开这儿。”他站起身,将她搀扶起来。 她眼睛的余光这才看到地上散落的衣服,她的月土兜和亵裤都被脱了,湿答答地扔在地上。这里除了卫连祁没有别人,他…… 卫子衿抿着唇,抬眸看向卫连祁,少女的矜持,让她无法开口问他,可她的一颗心已经彻底乱了,脸烫得像火烧。 卫连祁也不隐瞒,“子衿,你生的这场病,让你忘了很多事,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有很多事你要慢慢习惯,若每次都这么害羞,怎么行?” “我……”她刚开口,卫连祁就抬手示意她噤声,有人来了。 “我们要快点离开。”他压低声音,大手将她的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卫子衿点点头,跟上他的步子。 一离开火,就被冷风包裹,卫子衿还好,她身上的衣服是干的,卫连祁没走几步,身上就结冰了。 “你冷不冷?”她问他,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太多余了,他肯定冷啊! “没事。”男人的步子依旧稳健。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看到了一家农舍,从里面买了两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没敢多停留,又继续赶路。 卫子衿跟在卫连祁后面,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心尖像被一片羽毛扫过,说不清的感觉。 前面有一个城镇,不太大,卫连祁找了一家客栈,又叫了大夫。他已经给长青阁的人发了信号。 卫子衿的身子没事,只是受了点寒气,而卫连祁就有些严重,伤口很深,大夫处理了很久。 长青阁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暗地里将整个客栈包围。他们的危机解除了。 夜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卫子衿被他抱在怀里。她背对着他,眼睛睁着,迟迟睡不着。 因祸得福,白日受了刺激,倒让她能看到,能听到,能闻到味道了。 卫连祁身上的味道一直未变,而她,在铜镜里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的时候,多少有些惊诧,她真的长大了—— 不再像十五岁时,那副稚嫩的模样。 卫连祁说,她已经十七岁了,她丢失了两年的记忆。这两年,发生过什么? 而且,他还说,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男人也是无比的忐忑不安,无法入眠,她只是恢复了三识,并没有恢复记忆,这令他欣喜。可她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的真相,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做才能留下她? 孩子! 没错,给她一个孩子。 只要他们之间,有了无法割断的牵扯,她就不能离开他。 有时候他也在想,为什么不能放开她,她是仇人的女儿,杀死她,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可当他一想到,这个世间再没有她,他就觉得,什么仇什么恨,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所以,他只能就这样错着走下去,没有转还的余地。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证明给你看 怀里的小东西突然转了个身,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惹人怜爱的模样,让他的心满满的,他的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嗓音沙沙的,“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今日的事,害怕了?” 他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头顶,将她往怀里又搂紧了一份,像是在承诺,语气透着坚定,“别怕,有我在,以后不会再许任何人伤害你。” 听到他这番话,卫子衿抓着他衣服的手攥得更用力了,她咬住下唇,迟迟开不了口,“那个……” “嗯?到底怎么了?” 她一咬牙,将眼睛闭上,声若蚊蝇,但还是问出了口,“连祁,我真的是你……你的女人了吗?”她的头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 说出来这句话,真的是费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这么多年来,尽管卫连祁一直疼她,宠她,但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不可亵渎的存在,高若神祗,洁如明镜台。 他突然将她压住,双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让她的小脸不得不露出来,“睁开眼看看我!”他命令道,沙哑的声音又透着极致的缱绻。 身上的重量让她觉得陌生,心却剧烈跳动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就像她此刻的心境,胡乱地颤,在一滩静水里,翻出巨浪来,“我不!” 温热的气息慢慢靠近她,似乎整个房间里都变得焦灼起来,她的手腕被他一点点分开,白净的小脸藏无可藏,粉色像花瓣一样的唇,被他吻住。 他动作很慢,不着急攻城略地,怕吓到她,又像是有一个漫长的夜,有足够的时间让两人消磨。 “我证明给你看。”他这是对她的问题的回答。 简单的几个字,让卫子衿浑身像点了火,血液涌动,就连喘息都重了几分。 他要…… 水里有一个漩涡,她被卷在中央,随着它一起旋转,一点点往下深陷。 她就像一只被狼抓住的小白兔,在他身下,逃都逃不掉。他的手伸进去,抓住她,柔软的嫩肉在他掌心变形。 “乖宝儿,睁开眼睛看看我。”他诱哄着她,嗓子里像含了沙砾和烧红的木炭,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明明是那般圣洁的一个人,做起来这事来却让她如此难以招架。 受不住他的厮磨。 潋滟的桃花眼缓缓睁开,里面泛着光,水水的,如同暗夜里的湖,映着月色,美得不可方物。 “连祁……唔……”她刚想开口说话,嘴就被他堵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他,他的动作开始变得急切,有些粗鲁。 衣衫被扯开,她白玉般的身子呈现在他面前,他猩红着一双眼,像恶极的狼。 “连祁,你轻点。”她忍不住娇口真出声,身上的那一点被他咬的隐隐有些疼。 其实他已经很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卫子衿很不舒服,像是对这种事很抵触,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害怕,尽管她不知道这种害怕来自何处。 仿佛经历过很可怕的事。 男人从她胸前抬起头,他隐忍得满头是汗,豆大的汗珠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滑下来,落在她莹白的身子上,衍生出一副耀目的靡靡景象,“我的错,我再轻点。”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连祁,你为什么没娶我? 卫子衿看到他忍得这般痛苦,强行压下心底的那股异样的感觉,大胆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红唇递到他的面前,“我……我没事,你继续吧!” 卫连祁低头重重吻上去,尽可能让她舒服,他的手伸下去,让她慢慢地适应。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卫子衿的呼吸越来越重,狠狠用力喘息着,她白净的肌肤染上红潮,热浪翻滚,蔓延到脖颈之上。她出了一身的汗,水涔涔的,她特有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她有些受不住,想叫出声来,却又觉得难为情,只得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乖宝儿,叫出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嗯?”他凑在她耳边,手上的动作愈发激烈。如同河堤被洪水冲开,汹涌而至,她仰起头,身子挺高,难以抑制地呻口今出声,“连祁……啊……” 他吻着她的嘴角,她柔嫩的脸,她的眉眼……他将被打湿的手抽走,另一只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撩开。 “舒服吗?”他低头蹭着她的鼻尖,喑哑的嗓音犹如暗夜里流淌着的河水,天籁之音。 听在卫子衿耳朵里,身上又被点了一把火,开满红霞。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他的坚硬如烙铁,抵着她。现在的她是害羞的,是爱他的,不像那日的她,浑身透着死寂一般的绝望,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痛的。 “宝儿,我要进去了?嗯?”他蹭着她的鼻尖,嘴唇摩挲着她。 卫子衿搂紧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声音极低,“嗯。” 他失笑,“你不松开我,怎么弄?” “……” 卫子衿一松开她,脸就没地方藏了,只得把眼睛紧紧地闭上。 她的亵裤被他扯开,脚腕被他的手掌抓住,他将她的腿分开,叠在胸前…… 卫子衿开始害怕得颤抖,那种不受控制地害怕瞬间席卷了她,她攥紧了手,暗暗告诉自己,连祁不会让她疼的,可她还是怕,心像被一只大手撕扯碎一样,尖锐的疼不断溢出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的她,似乎更痛,不止身体疼,就连心都疼得让她难以招架。 “子衿,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卫连祁停下了动作,只抵着她的,还没能进去。 他宽厚温热又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她苍白的小脸,她睁开眼睛,尽是惊惧的神色。 她伸手抱住他,贴着他的脸颊,“舅舅,我害怕……我……” 未及笄之前的她,很少会唤他舅舅。她这样说,肯定是怕极了。 是他第一次碰她的时候,让她太痛苦了,即使她失去了记忆,再碰她的时候,她也会觉得恐惧吗? 卫连祁隐忍着几近要爆破的谷欠望,从她身上翻到床榻上,与她并肩躺着,“那不做了,乖宝儿,睡吧!” 他不敢再伤害她。 “嗯。”卫子衿窝在他胸前,他的身体硬邦邦的,像石块,他粗重的呼吸在她耳边一直响,好久好久才消失。 “连祁,你为什么没娶我?”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意识突然清明了一瞬,她开口问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义安王的外甥女身死 “连祁,你为什么没娶我?”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意识突然清明了一瞬,她开口问道。 她想起了她刚醒来时,卫连祁问她的话,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她。如果,她真的与他成亲了,他根本不用再那样问她。 十五岁及笄之时,她就盼着能嫁给她,已经过了两年了,她也成了他的女人,为何他不肯娶她? 还是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察觉到男人的身子又僵硬了一分,他搂着她的手臂慢慢收紧,良久,她都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是因为我的身份吗?”卫子衿的困意被赶跑,刚刚被他弄得身子还有些酸软,她伏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力有力的心跳。 卫连祁喉结滑动,似火的谷欠望被他用内力强行压下去,还有些蠢蠢欲动,可听到卫子衿的那句话就像被猛地泼了一身冷水,浑身凉了个透彻。 “子衿,其中发生了一些事,你都忘了。而且,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的,行吗?”他侧转过身,将她抱紧,低头吻着她的额头。 他的语调晦涩难懂,她听不出他的喜怒。可她不只为何内心深处,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没等她开口,卫连祁又道:“你愿意换个身份,和我在一起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身份? 在外人眼里,她是他的外甥女,他们不能在一起的! “嗯,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别说是换个身份,就算是毁了我这张脸,我都愿意。”她合上眼,蹭了蹭他的胸膛,安心地睡了。 卫连祁却因为她这一句话,迟迟回不过神来。那日,她说的那番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经久不息。 他的小东西,是真的那般爱他。 翌日,卫子衿还睡着,卫连祁一早就去了长青阁,不出意料,抓到的那些玄冥教的人,都已经自尽身亡了,没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你留在这里,继续查。把那些尸体都送还给玄冥教,让他们给个交代,本王这长青阁,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欺负的。有任何事,第一时间通知本王!”卫连祁朝杜岩吩咐道。 “是,爷!” “顺便,再盯着点令贞坊,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牵扯。” “是!” …… 很快,京都流传出一个消息—— 玄冥教的人对赵国皇室下手,导致义安王的外甥女身死,尸首下落不明。与此同时,义安王身受重伤,被一孤女所救,为报其恩,将她接进了义安王府。 卫子衿是以灼华的身份跟着卫连祁回来的。 她之前看不见,如今能视物了,才发现,她所忘掉的这两年的事,不止一点半点。她没见到玲香,没见到嬷嬷,没见到孟姨……以前和她所亲近的人,都没了。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神情恍惚,在府中闲逛,脑子里缺掉的那一块,让她的心也缺了一块,总是莫名地就从其中溢出悲伤来。 府中都是陌生的面孔。 “连祁,玲香他们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记得,你现在叫灼华。 “连祁,玲香他们呢?”她走到书房,卫连祁正在处理公务,见她过来,就把书信反扣在了桌案上,长臂一伸,把她搂进怀里。 卫子衿环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子衿,与你最亲的人是我,其他人都不重要,不管他们了,嗯?”他侧首吻住她的唇,蹭着她的鼻尖。明明与她靠的那么紧,他心里还是无比的忐忑与不安。 他必须在她彻底清醒之前,给她一个孩子。不能再拖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不一样的。即使我最亲的人是你,可他们也像我的亲人一样,不可缺少,也不和你的存在冲突。连祁,你明白吗?”她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脸,她与他更为亲密的事都做过,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也明白他们在她心里的分量,不然,在他杀了他们的时候,她也不会那般痛不欲生了。 如果他要骗她,就只能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 “他们离开了,在安全的地方,是你为了他们着想,把他们送走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现在身边有我,就不许再想他们,嗯?” 她从来就没怀疑过他的话,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好了,既然是为了他们的安危,那等事情结束,我再去见他们。 不过,你吃醋的模样,有点……” 她明眸皓齿,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卫连祁抬手捏住她的鼻尖,“有点什么?” “有点可爱!”她笑了,银铃一般的声音。 卫连祁的脸色黑沉,却没有怒气,他一个大男人,用“可爱”这个词…… 正想惩罚她,就有侍卫过来通报,“爷,城阳王之子苏世子来了,说是要给小姐吊唁,属下拦不住他。” 卫连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卫子衿,她并没有异样,只是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迷茫。 “放他进来!” “是,爷。” “我认识他吗?他怎么会来给我吊唁?”等侍卫离开,卫子衿才开口问道。 她身死的消息散出去后,这个城阳王之子,是第一个来给她吊唁的人。 “原来认识,现在不认识了。”他回答道,“记得,你现在叫灼华。” “知道啦!”她一会儿又道:“那人该不会喜欢我吧?不然,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嗯?”她学他说话,将音调拉出缱绻。 卫连祁倒没有过激的反应,低沉着嗓音道:“就算是喜欢你有什么用,你只能是我的!” ……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出去见苏若卿的。卫子衿跟在他的身侧,身上穿着一件玫红的百褶长裙,粉蓝色的披风,领口出一圈白白的兔子毛,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出一抹柔软。 府里人都是经过训练的,看到什么,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们心里都知道。 卫连祁说卫子衿是灼华,她就是灼华。 苏若卿跪在卫子衿棺木前,左手里捏着一叠纸钱,右手拿着一张张地往火盆里扔,他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双眼空洞,机械性地动着。 卫子衿看到这样的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本是假死,而这个人却是真的伤心。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她鬼使神差地朝他开口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本王的未婚妻,灼华。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她鬼使神差地朝他开口道,算是在安慰他。 闻声,苏若卿木讷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卫连祁身边的女孩,他双眸重重一缩,直接朝卫子衿扑了过来—— 卫子衿下意识地往卫连祁身后一躲,卫连祁也往前走了一步将她拉到身后,他伸手将苏若卿推开,苏若卿的脚步踉跄了两下,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但他的双眼依旧紧紧地锁着卫子衿,一眨都不眨。 刚才苏若卿一直低着头,她只看到他落寞的背影,很消瘦,脊背上像压了一座山,仿佛就连每次呼吸都是那么难捱。 此刻,她看到了他的正脸,眼底泛着青黑,下巴上尽是参差不齐的胡茬,头发凌乱,尽显沧桑。 从他五官的轮廓来看,他应该是个很俊秀的男子,眼里像淌着一汪清泉,清澈而温润。 卫子衿看到这样的他,竟下意识地像冲到他的身边,可她刚迈了了一步,就被卫连祁挡住了身子。 他朝苏若卿道:“苏世子这是要做什么?既然是吊唁,就该诚心些。” 苏若卿死死盯着卫子衿,他有些干裂的唇瓣蠕动了两下,按在地上的手掌指节凸起,指尖泛白,撑着身子的手臂打着颤…… “她是谁?”苏若卿喑哑着嗓音开口问道,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的模样未变,一言一行也未变,可她眼底的疏离和陌生又那么明显。 “本王的未婚妻,灼华。”卫连祁笃定道。 苏若卿笑了,露出一排白牙,“未婚妻……灼华……”他反复呢喃着几个字,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相信卫连祁在卫子衿的丧期有心思迎娶别的女人。她一定是卫子衿,他的卫子衿。 “你不认识我了吗?傻丫头……”苏若卿眼里的深情满得在往外溢,还泛着泪光。 卫子衿莫名有些慌张,手被卫连祁攥在手掌心里,沁出了细汗,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她竟无法说出话来,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不是她,我也不认识……” “不,你是她!”他嘶吼,打断她的话,再次朝她冲过来,想将她困在怀里,问她是不是把他忘了,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卫连祁只一个眼神,守在周围的侍卫就立即冲上来将苏若卿困住,他根本就不在乎四周贴过来的危险,他满心满眼只有卫子衿。 一把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双手被束在身后,他依旧挣扎着向前。 白净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红痕,卫子衿看得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一些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你们不许伤害他!” 卫连祁站在一旁没动,也没开口,沉默着看着卫子衿。 “或许我和她长得有些像,但我真的不是她,她已经死了,死者已矣,你非要在她灵堂前闹吗?快走吧!”卫子衿急切地开口,她不想看到他受到伤害。 “呵……”他冷冷地嗤笑一声,透着浓浓的嘲讽,“你真的把我忘了,你忘了我……”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他已经娶了王妃,如何娶你? 他双眼猩红,周身涌动着悲恸绝望的气息,如同一只困兽,急于冲破牢笼,又找不到出路。 卫子衿的心莫名地收紧,那种闷闷的疼让她无所适从,“我真的不是她,她已经死了……而且,我真的不认识你。”她的语调不似刚才那般坚定。 她知道,她和这个男人肯定有牵扯,只是,她把一切都忘了。 “那他呢?你还记得他吗?”苏若卿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固执地抬手指向卫连祁,朝卫子衿问道。 “记得”这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将那两个字生生地咽了下去,“这位公子,我真的不认识你,也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 我救了义安王,他将我接进府来,也承诺给我一个名分,我很快就会嫁给他。如果你吊唁完了,就请你离开。” “嫁给他……”他又冷冷地笑一声,看卫连祁的眼神充满恨意,是那种浓烈到骨子里的恨。一切都因为卫连祁,是卫连祁将卫子衿送到他身边,又生生将她夺走的! 那种痛,像是将从他身上剔掉一根肋骨,连根拔起,血肉模糊。 “他已经娶了王妃,如何娶你?!”苏若卿沉声开口,透着嘶哑,“你甘心做他的妾室吗?”末了,他又兀自笑了,“也对,你不是她,没她那么高的心性……” 他已经娶了王妃…… 卫子衿眉头微蹙,一颗心瞬间被撕裂,疼得她身子发抖。可现在还不是她质问卫连祁的时候,她咬住牙关,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对,我不是她,我只是一个孤女,王爷可怜我,肯给我一个名分,即使是妾室,我也愿常伴左右。 公子,她已经死了,你也该放下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卫子衿的执念。 可不管她是卫子衿,还是灼华,都和他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就该让他死心。 “听清了?”卫连祁朝苏若卿问道,他的手掌还包裹着卫子衿的手,接着,他对侍卫吩咐道:“将苏世子平安送回城阳王府!” 苏若卿被侍卫带走,卫子衿跟卫连祁回了书房,两人一路都没说话,气氛低沉。 “他说的是真的吗?”最终还是卫子衿忍不住开口问道。 卫连祁坐在桌案前,他本没想瞒着她这件事,但今日从苏若卿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回答我!”卫子衿冷声道,看他的眼神也蒙了一层寒气。 卫连祁食指扣击着桌面,动作如他的心一般杂乱,“过来,到我身边来。” 卫子衿喉咙发干,并未听他的话,而是转身就走,她刚打开房门,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木门“砰”地一声,再次关上,卫连祁闪身过来,将她困在木门和身体之间。 “为什么走?”他眸色漆黑,伸手抚上她柔软的脸颊。 卫子衿抬眼看他,面对他凌厉的目光,她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可红了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的软弱。 她让他心疼,“娶她进门是无奈之举,我需要南宫家的势力,你可能理解我?”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老子废了你! “理解,我能理解你……”她鼻腔发酸,眼泪被刺出来。 这么多年,他被卫连煜压着,处处受限,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他受的苦,她看在眼里。 闻言,卫连祁心下一喜,松了口气,正想把她攥进怀里,卫子衿又出了声,“我能理解你,但我无法接受,至少现在没办法接受。 连祁,他说的没错,我心性高,容忍不了你身边有别的女人。 你既然娶了她,就放过我。以后你就是舅舅,我以义安王外甥女的身份留下。” 卫连祁的手怔在半空,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好似只要看着她,她就能改变心意似的。 “放过你?你再说一遍!”他喉咙里像被塞了铁片渣,嗓音哑得不行。 卫子衿眼中含笑,嘴角扯出嘲讽,“怎么,你真的想让我做妾?” 如果早知道他已经娶妻,如果她没成为他的女人,她一定会把对他的感情深深地埋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晓。 可现在…… “你不是爱我吗?为何这般在乎无用的名分?!你现在是灼华,你可以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样,不够吗?”他心里发慌,说出来的话都打着颤。 卫子衿抿着唇,低垂下眼帘,哽咽道:“我就是太爱你了,才没办法接受别的女人。我宁愿退出,继续当你的亲人,也不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得到一份残缺的感情。” …… 卫连祁出门办事,仅仅在“卫子衿”下葬的那天回来了一次,还躲着不肯见她,到了晚上,又匆匆走了。 其实卫子衿知道,他只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也想让她冷静几天。 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如果有第三个人掺和进来,又算什么? 她心里烦闷,就让红玉跟着,去外面逛了逛。 天寒地冻的,也没有多少人。 这时,经过一个酒楼,有个人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凌乱,遮挡住大半边的脸,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坛,仰着头就往口中灌。 红玉怕酒鬼闹事,拉着卫子衿往边上躲了躲,“姑娘,我们快走。” “嗯。” “嘭”地一声,酒坛落在地上,瓦片碎裂,酒水四溅,接着是那人摔倒,身体撞击地面,发出闷响,“子衿……”那人低声呢喃,胡言乱语。 声音极小,但卫子衿是练武之人,将那声呓语仔细听进了耳中,她离开的脚步,下意识地停滞。 她稍微侧首朝那人看了一眼,是那日来义安王府吊唁的男人。 “姑娘,快走吧!”红玉蹙着眉头朝卫子衿催促道,似是闻不惯刺鼻的酒味。 卫子衿强迫自己从苏若卿身上收回视线,“嗯,我们走。” 不知从哪跑来一个小偷,看到没人管苏若卿,而他手中又握了一支珠钗,看起来值不少银子,于是就动了心思。 “松手!”小偷压低声音,使劲掰苏若卿的手,奈何他攥得太紧,小偷怎么用力都不能把珠钗抽出来,“不然老子废了你!” 他骂骂咧咧的,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趁着没人注意,朝苏若卿的手腕划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噗”卫连祁吐出鲜血 匕首尖贴在苏若卿的皮肉上,小偷正欲用力。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铁珠打在小偷握着的匕首上,震得他手心发麻,几乎抓不稳匕首了。 小偷惊恐地看向掷铁珠的人,说话有些不利索,“你……你别多管闲事……” 卫子衿冷眼看他,周身带着汹涌的压迫感,沉声道:“滚!” “你……”小偷的手控制不住地打哆嗦,他看一眼不争气的手,也知道卫子衿不好惹,低声咒骂了两句就跑了。 卫子衿看着醉倒在地上的人,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闷闷的,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脏。他手里的珠钗,是她的。 她不可能爱他,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她都不该再招惹他。 可把醉得不醒人事的他就这样丢在大街上…… 她于心不忍。 “你去酒楼里找两个伙计来,给他们几锭银子,让他们把他送回城阳王府。”卫子衿并未向前,与他隔着一段距离,朝红玉吩咐道。 “是,姑娘。” 有钱能使鬼推磨,红玉很快带出来两个人,将苏若卿从地上扶起来,准备把他送走。 他细长的凤眸睁开一条缝,隐约看到了卫子衿,他狠狠地将那两个伙计推开,踉跄着步子朝卫子衿走来,他双臂一伸,用力把卫子衿扯进怀里。 “傻丫头,是你吗?你来了……”他喝了太多酒,嗓音很是沙哑。 卫子衿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怎么都推不开他。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她又急又羞,越用力挣扎,他就抱得越紧,仿佛只要他稍微松一点,她就会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放开我家姑娘,你这登徒子……”红玉的拳头落在苏若卿身上,对他来说,却是不疼不痒的。 有辆马车走过来,被人挡住了道,杜岩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下。里面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发生了何事?” 杜岩往里看了两眼,心下一惊,又仔细看了两眼,才低声道:“爷……好像是小姐,小姐被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马车里就冲出来一道人影,直朝卫子衿所在的位置飞去。 看着卫子衿被人抱在怀里,卫连祁掌心蓄力,对准苏若卿的脑袋就拍了过去。卫子衿察觉到异样,急忙把苏若卿挡住,“不要!” 卫连祁这一掌出去,用足了力,根本就没办法收回来,可卫子衿把苏若卿护住,他就会打在她的身上,他不能伤害她,只得转了一个弯,打在了自己左胸口上。 “噗”,卫连祁吐出鲜血。 杜岩带着侍卫过来,强行将苏若卿拉开,卫子衿没了束缚,转身走向卫连祁,慌忙问道:“你怎么样?” 卫连祁的视线落在苏若卿身上,迟迟不肯收回。 他这番神情,让卫子衿更乱了,“他喝醉了,倒在地上,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没想到苏若卿会突然冲过来抱住她,也没想到卫连祁会突然出现。 第二百四十九章 闻到鱼腥味,想呕吐 卫连祁并未理会她,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抹掉,淡漠地朝侍卫吩咐道:“把他送回去!” “是。” 听她这样说,卫子衿稍微松了口气,还好卫连祁没伤害他。也不知道为何,她每次见到苏若卿,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愧疚。 卫连祁冷睨了一眼微微出神的卫子衿,心中的怒火“蹭蹭蹭”往上冒,大手一把攥紧卫子衿的手腕,将她拉到马车里,粗鲁地把她推在里面的软榻上,直接把她堵在最角落里,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俯视着她。 他在无声地质问她,目光似冰凌,又冷又尖锐。 卫子衿多日未见他,才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如同将她的心放在油锅里煎炸,让她坐立难安,干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她嗓子发堵,不由自主地就红了眼眶,“刚才,打的那一掌,疼不疼?” 她软糯的声音传进他耳中,将他的怒火全部封死在胸腔里,让他更气愤,“卫子衿,谁许你再靠近他的?!” “我没想靠近他。”卫子衿扑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颗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我很想你,为什么躲着我?” 她过于直白的话,让他直接泄了气,无奈地将她纤瘦的身子环抱住,大手拢着她的发。他又何尝不与她一样,深深地想念她,可一想到她的话,他就不舍得让她受委屈。 不止一次地想,让南宫婉玉离开,只留他们两个人。 “你要求的,我做不到。”卫连祁沉了声音,他能麻痹自己不再恨卫子衿,却不能放下对卫连煜的恨,“南宫婉玉必须留下。” 卫子衿从他怀里退出来,声音无比平静,“嗯,我知道了。”她低垂下眼帘,不让悲伤和怯懦流露出来。 他双手扣住她的肩膀,“你就不能为了我,退一步?” 卫子衿合上眼,他现在有南宫婉玉,以后将卫连煜从皇位上拉下来,他就会有一个偌大的后宫,三千佳丽,等着他宠幸。 他现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后也会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现在容下一个南宫婉玉,以后就要容下后宫里的女人。 感情一旦掺杂了太多东西,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当初她小,一心只想着嫁给他,什么都没想过,这几日,她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不报仇了,行吗?”这句话卡在她嗓子里,好几次想问出来,可最终还是说不出来一个字。她没办法这么自私,让他放弃十几年的执念。 “我从未碰过她,以后也不会碰她,她有的,不过一个义安王妃的虚名,我只想要你一人,我也只有你一人,有个你我就足够了。”他把她镶进怀里,恨不得把她揉碎,融入他的骨血里,再不分开。 他又瘦了,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硌得她发疼,“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她道。 卫连祁还在固执的想,只要她有了孩子,就没有退路了。 …… 回到义安王府,卫连祁让人准备了饭菜。她喜欢吃鱼,卫连祁就把鱼刺挑干净,将鱼肉放进她的碗碟里。 不知为何,她闻到鱼腥味,想呕吐。 第二百五十章 还真是下作! “怎么不吃?”卫连祁见她迟迟不动筷子,不免担忧,他将碗筷放下握住她微凉的手,耐心问道:“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嗯?” 卫子衿摇头,“我不饿。” “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多少要吃点,我喂你!” 他知道她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确实,他一直躲着她,导致她心情尤其低落,自然就没什么胃口。 可他明知道她是这般的煎熬,却迟迟不肯出现。何时,那个疼宠他的舅舅也变得这般铁石心肠了? 卫连祁将饭喂进她嘴里,味同嚼蜡,她神情木讷地往下咽。 向往多年的东西,突然变了模样,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可让她离开他,又不舍得。 …… 皇上设宴赏梅,卫连祁带着卫子衿前去解解闷。不对,卫子衿在旁人眼里已经死了,她现在是灼华。 卫子衿稍微化了点妆,与平常时候有些不同,像极了与卫子衿有七八分相似的灼华。 赏梅宴设在皇宫梅林里,因为雪地天寒,周围都架着火炉,倒也不算太冷。 卫连祁一路都握着卫子衿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让她安心。 无数道视线从两人身上游移,这义安王出席宫宴,不带王妃,反倒带着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偏偏这女的还越看越像卫连祁的那个死去的外甥女。 一时间,众人内心各种猜想,但碍于卫连祁的手段,都没敢多说什么。 南宫琉从一旁走过来,挡在两人面前,脸色黑沉,愤恨地从卫子衿脸上扫一眼,冷哼一声,接着朝卫连祁道:“父亲在那边等你,还请义安王赏脸,过去一趟。” 他的手都快捏碎了,差点就忍不住狠狠揍卫连祁一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不注意分寸。 而且,他也不是卫连祁的对手,到时候闹起来,不管是名声上,还是身体上,他都得吃亏。可让他憋着,他又觉得极其难受,无名烈火烧灼着他。 “赏梅宴要开始了,既然南宫丞相已到,就让他快点入座吧!”卫连祁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握着卫子衿的手也从未放开。 他话中意思很明显,不去见南宫植。 “你……”南宫琉咬牙切齿,手攥得“咔嚓”作响,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旋即,他冷嗤一声,看向卫子衿,“长得和你那个死去的外甥女还真像,不能乱论,就找个替代品,还真是下作! 而且,你带着一个没名没份的女表子进来,将我们南宫家置于何地?!最好给个交……” 卫连祁手指微动,点在他的穴道上,南宫琉剩下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出来。 卫连祁眼底无波,神情诡谲,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靠近南宫琉压低声音道:“你说,我如果把你的武功废了,你会不会自杀?”他周身的气息像刀子,一刀刀割划在南宫琉的身上,他的筋骨一点点断掉,宛如分尸。 南宫琉双目瞪圆,眼中充血,不管不顾地调动内力,使其逆流,冲击开被卫连祁点上的穴道,他慌忙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卫连祁的攻击,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琉儿,你怎么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当他们的傀儡 “琉儿,你怎么了?”南宫植过来,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南宫琉,南宫琉的脸色极其难看,煞白,眼底还泛着青黑,额头上溢出汗珠。 “父亲,他……他……”南宫琉虚指着卫连祁,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两眼发黑,看卫连祁都是重影的,“他废了我的武功!” 他是习武之人,苦练了那么多年,竟然在片刻之间,就被卫连祁给毁了。卫连祁说的没错,他宁愿死,都不愿意当个废人! 南宫植一阵心疼,身子气得有些颤抖,朝卫连祁道:“你……你真的……将他的武功废了?” “他说的话碍本王的耳了,本王没要他的命,已经给足了南宫丞相大人的面子。”卫连祁凤眸阴鸷,眼底冰寒,说出的话没有半分感情。 “卫连祁,你就不怕……”南宫植是真的被刺到了,无法控制情绪,竟直呼了卫连祁的名讳。 卫连祁双眸微眯,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怕?本王怕南宫丞相在本王背后放冷箭?还是,本王怕南宫丞相另投他人,让本王孤立无援? 南宫丞相莫不是人老糊涂了,胆敢直呼本王的名讳,这可是大罪,是要杀头的,丞相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这下,南宫植也没有力气搀扶南宫琉了,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架,大口喘息着,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卫连祁一向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即使是需要南宫家的势力,也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要做的是凌驾于他们之上,让他们臣服,而不是当他们的傀儡。 “南宫丞相可还记得杜大人一家是怎么没的吗?”卫连祁语气淡漠,云淡风轻,即使手里拿着带血的匕首,仿佛他也不是那个杀人的人。 杜大人,辅政大臣杜思,其子,太子部下杜晟。杜家比南宫家弱不了多少,是当今皇上卫连煜的左膀右臂,也是卫连煜留给太子卫长景的势力。 两年前,皇家狩猎,野兽从牢笼里冲出来,伤了无数的人,咬死了几个皇子公主,皇上皇后也险些丧命,卫连煜大怒,命人彻查此事,最后查来查去查到杜家头上。 证据确凿,当时卫连煜又在气头上,就下令将杜家所有人都关进了天牢,秋后斩首。 这么大一个家族,杜思又是三朝元老、辅政大臣,对赵国,对卫连煜的贡献不可谓不算大。可是,一夕之间,说没就没了。 卫连煜这也是在自断其臂! 当时南宫植还在感叹,伴君如伴虎,行差一步,万劫不复啊! 现在,听到卫连祁这样说,他全部都明白了,略微有些浑浊的双眼充满惊惧,刺骨的凉意从脚底蔓延到脊背又一路爬到了头顶。 “是你在背后使计。”南宫植脸色发青,声音打颤,语气却是无比地笃定。 那件事就是卫连祁在背后搞的鬼!一定是他,让卫连煜自断一臂,狠心将杜家给灭了! 南宫植若是现在还敢低瞧卫连祁,无疑是在自己脖子上架了把刀。 卫连祁的手段,让他胆颤。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把她休掉 卫连祁既没赞同他的话,也没反驳,但两人之间早已经是心知肚明。 “本王与南宫丞相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南宫丞相放心,本王的计策不会随便用在南宫丞相身上。况且,南宫丞相的女儿还是本王的王妃,南宫丞相就是本王的岳丈,这亲近的关系,可是旁人比不来的。”卫连祁眼神中透着寒意,想操控他的人生,就要准备好迎接他的回礼。 恩威并施,才是令人心甘情愿为你卖命的正确方法。 “可这个女人……”南宫植指着卫子衿开口,此刻的他肯定忘了前段时间他告诫南宫琉和南宫婉玉的话—— 即使再受宠,也不过只身一人,卫连祁要宠着就让他宠着,没人能动摇南宫婉玉的王妃位置。 而且,他本来还想用南宫家的势力压制卫连祁,让卫连祁看清楚局势,让卫连祁忌惮南宫家三分! 可今日听到他的一番话,又想到杜家的下场,南宫植就怕了,也明白了一件事,卫连祁不是一个女人就可以牵制住的人。 如果,现在他带着南宫家的势力另投他人,别人也不会相信他的真心,毕竟他的嫡女南宫婉玉还在义安王府当着高高在上的义安王妃呢! 很好,卫连祁是不准备给他留后路了! 南宫植的理智被一点点拉回来,他在官场里左右逢源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就一身的好本领,喜怒也不形于色,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卫连祁面前破了功。 “她是本王的女人,仅此而已,但倘若有人要碰她,就是和本王过不去,本王的回礼一定让那人无福消受!”卫连祁声音清冷,无形中又夹杂着几分凌厉。 南宫植喉头又是一哽,胸腔里愤怒涌动,但还是不得不隐忍开口,“只要义安王的王妃之位还是婉玉,义安王身为王侯,身边留下几个女人,也无伤大雅,今日是下官冒犯了,还请义安王谅解。” “本王脾气不好,无意伤了将军,也请南宫丞相见谅。本王向南宫丞相保证,南宫丞相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他是指南宫婉玉为妃之事,南宫植听得懂。 “是……是小儿不懂事。”南宫植双手握拳,已经再不敢“倚老卖老”,仗着南宫家的势力去压制卫连祁了,“婉玉就劳烦王爷照料了。” “丞相大人客气,赏梅宴要开始了,本王先行一步。”卫连祁说完,没等南宫植开口道些什么,就护着卫子衿离开。 …… 从始至终卫子衿都没说一句话,她跟着卫连祁在走,他特意压着步子等她。 察觉到她的冷淡,卫连祁忍不住开口,“要本王怎么做,你才会开心?真的要南宫婉玉离开或者让她死?” 男人的背后是一片梅林,远远得望去,雪色白净,梅枝黝黑,梅花又艳红,色调相撞,景色美不胜收。 卫子衿眼里像蒙了一层雾,“如果我让你把她休掉,娶我为妻,以后也只有我一个女人,你做得到吗?” 良久,卫子衿的鼻尖都凉透了,才听到他的声音,“做得到。” 第二百五十三章 慢慢就学会了 卫子衿不知道卫连祁是以何种心情,以何种心态说出来这三个字的。 但她却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尖在颤抖,一瞬之间,胸腔里被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着,她的掌心发热,沁出细汗,视线里只能余下他一个人。 此时,她就知道,她的那颗心,已经动摇了。 “可你刚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他的女儿,还说,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她王妃的位置。 不过转了个身,你就能将你所说的话,抛之脑后?”卫子衿并非在质疑他,只是再平静不过的询问。 他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将宽厚又有点粗糙的手掌心贴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只要能留下你,我甘愿负了天下人。” 语气诚恳,宛如暗泉涌动,像在她身边支起了一圈的篱笆,将她围在了他所在的地方。 “那你的仇,还报吗?”她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朱唇一开一合,“我是说,你现在还不能失去了南宫家的助力,这对你没有好……” “即使没有南宫家,我也能报仇,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既然她的存在让你这么难受,那我就再晚几年报仇,也无不可,只要你喜欢。”他打断她的话,不想让她有后顾之忧,可卫连祁不明白,卫子衿这个问题的侧重点是什么。 原来,他还是放不下仇恨…… 而她又何尝不是,当年那桩血案,至今还是她的梦魇,只要卫连祁能把凶手找到,她必定将其手刃。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侧首让视线落在别处,“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想去逛逛,你先去吧!” “我陪你。” “不用,我看到常羽轩了,而且,你在我身边,有些事我会越想越糊涂。” 卫连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河岸边的大石上喝着酒,“好,我在前面等你,别耽搁太长时间,嗯?” “放心吧!” 卫子衿走过去,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块,凑过去坐在常羽轩身边,与他并肩。 这里很偏僻,又被梅林遮挡着,并没有什么人,气温也低,有些冷,也冷清。 卫子衿并没有说话,拿起一块石子,朝平静的水面掷去,石子在水面上漂浮,又不停地击打着水面,在上面留下几个涟漪,荡开成圆。 常羽轩这才朝卫子衿这儿淡淡的扫了一眼,过了好大一会儿,嗓子有些沙哑的开了口:“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卫子衿又扔出去一颗石子,漫不经心地问道:“哪里像了?” “模样和习惯都挺像……”顿了一下,他又说,“只不过,你比她伤春悲秋多了,她很少会露出抑郁悲伤的神色来。” 卫子衿轻笑,“那你那位朋友一定很幸福,肯定有很多人疼她,她才能没心没肺地活着,连难过都不会。” 常羽轩仰头喝了一口烈酒,并未说话,接着将酒壶递给了卫子衿。 卫子衿接过来,学着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呛得眼泪鼻涕横流。常羽轩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把酒壶又从她手里拿过来,“原来,我和你一样,也不会喝酒,慢慢就学会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他死了…… 卫子衿捂住口鼻,用一双泪眼看着他。常羽轩变了好多,与她记忆中的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那个干净明朗的少年,变得沧桑了,如同陷进了泥潭里,越挣扎,越难抽身。 “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渺小的,不足一提啊!”他口中带着酒气,目光飘远,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他才刚成年,竟像个老翁一样开始叹息了。 卫子衿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将他变成这副模样,不由地问道:“你怎么也和我一样,开始伤春悲秋了?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建功立业,跟个娘们一样,羞不羞啊?!” 她含笑打趣他,一抹眼泪,将手中的石子又扔出去几颗。 “他死了……”常羽轩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只是眼底的悲戚与哀恸愈发地浓烈,他周身像笼罩了一层黑灰色的迷雾,消瘦的身体让人觉得心疼。 卫子衿眉心一蹙,转过头看他,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她又问了一句。 “他死了,连尸首都没找到。”常羽轩低头,手指耙着头发,恨不得从头皮上扯下来,才能缓解他心里的痛。 “袁克宸?”卫子衿试探地问他。 她与常羽轩自幼相识,即使她故意化了妆,他也能认出她来的。两人都没挑明,但彼此心里都清楚。 “嗯。”常羽轩低低地应一声。 卫子衿的心像被榔头锤了一下,她失去了记忆,一些事都不知道。如今得知这个噩耗,她心里也不好受。 “我还在派人找他,只要一日见不到他的尸首,我不信他死了。”他手里的酒壶歪斜着,里面有清澈的酒水流出来,滴落在地上,“我母亲病重,一直念叨我,短时间内,我没办法去陪他了……” 卫子衿看着他,他则看着手里的酒壶,原本明亮的双眼,如今变得暗淡无光。 袁克宸之于常羽轩,就如同卫连祁之于卫子衿,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卫连祁死了她该怎么办。 “什么都抵不过命,死了不过是白骨一堆,趁现在活着,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真等人不在了,就什么都晚了!”他说着,像顿悟的老僧。 闻言,卫子衿整个人就愣住了,他的这番话在她脑海里反复浮现,像溪水在涤荡污垢。常羽轩从大石上起身,可能是喝了太多的酒,脚步不稳,差点栽倒在地,还是卫子衿下意识地伸手搀扶了他一把,“小心……” “没事。”常羽轩摆了摆手,跌跌撞撞地继续走。 在两人都没看见的暗处,有人看到两人亲密的接触和如此融洽的相处,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冲过来给卫子衿两个巴掌。 但卫子衿是跟在常羽轩后面出来的,她只得生生把满腔的怒火压下去,在两人看到她之前,先一步离开了。 …… 卫子衿和常羽轩交谈完,去前面找卫连祁,可找了一段路,根本就没看到他。 她有些焦急,视线四处寻找,好大一会儿才看到一个老太监手里端着一杯酒水站在卫连祁面前,他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侍卫。 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要逼卫连祁喝毒酒! 毒酒?!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想替我死?! 一想到这种可能,卫子衿心脏就重重一缩,立马快步往前走。 卫连祁面前的一个老太监,是伺候皇上的元公公,他端着酒杯,恭敬地朝卫连祁道:“皇上说外面天寒,见王爷在这儿站了也有一会了,特让老奴过来,给王爷赐杯酒暖暖身子,是好意,还请义安王不要推脱。” “皇兄有心了。”卫连祁抬手就要去端酒杯,只是他还没碰到,就有一只手迅速伸过来,将酒杯拿走,然后一气呵成,连阻止的空隙都没给他,就把里面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卫连祁看到卫子衿的那张带着慌张之色的小脸,才意识到她可能想错了,他将空酒杯从她手里抽出来,放在托盘上,另一只手揽住卫子衿的腰身。 卫连祁的面色很快沉静下来,朝元公公道:“劳烦公公告诉皇上,就说皇上的好意本王已经收到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压迫感。 元公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眼卫子衿,看清她的模样时,他又是一怔。 “元公公……”卫连祁冷声提醒道。 元公公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是,老奴知道怎么和皇上说,义安王放心。皇上还在里面等着王爷,义安王早些过去吧!莫让皇上担心。” “嗯。”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卫子衿才开始在卫连祁怀里捣腾,将他浑身上下都仔细瞧了一遍,并未看到他身上有任何的伤口,但她还是放心不下,焦急问道:“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将你怎么样?” 她眼里都是水雾,确实被常羽轩的那一番话给吓到了。 卫连祁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抓住,异样的感情瞬间蔓延,遍布四肢百骸,他喉结滑动,长臂一伸,将卫子衿捞进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她,“你刚才是不是以为那杯酒是毒酒?” 卫子衿选择忽视他的问题,“发生什么事了?皇上要对你下杀手?” “卫子衿!”他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凑近她耳边低声唤她的名姓,“回答我的问题,嗯?” 卫子衿抿了抿唇,“是,我以为那是一杯毒酒。” 他的大手扣住她的肩头,把她从他怀里推开,一双凤眸泛着猩红,他咬牙朝她道:“明知道是毒酒,为什么还喝,你想替我死?!” 卫子衿被他抓得发疼,她咬了咬下唇,老实回答他的话,“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你死。” “那你就狠心让本王看着你死?!卫子衿,以后没本王的允许,你不许死!不然,本王亲自去地狱把你抓回来!”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狠厉,“听清楚了?” 卫子衿也知道自己冲动了,这杯酒根本就无毒,是她被常羽轩的话影响了。 她低笑一声,想缓解此刻的氛围,“是,爷,我知道了!” “本王没给你说笑,以后不许拿自己的命胡闹!”他无比严肃,让卫子衿心尖又是一颤。 “嗯。”她看着他,眼神柔软,让他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替你们赐婚如何? “该本王保护你,以后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将她的手握进手心里,带着她往梅林深处走,皇上和皇后已经就坐,很多王侯大臣也已经在了。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卫子衿跟着卫连祁,两人一起行礼。 众人看卫子衿的眼神有些奇怪,但都未开口说些什么,还是皇后上官倾城借着是南宫婉玉表姐的身份,向卫连祁多问了一句,“婉玉怎么没来?” 这话看似平常的寒暄,实则夹带着刀刃,犀利的很。 “她身体有恙,受不得寒气,便没有前来。”卫连祁淡淡回应,握着卫子衿的手带她走到了一边的座位上坐下。 他这回答也算合情合理,也没驳了南宫家的颜面。 上官倾城一脸了然,但并没有就此放过卫连祁,继续问道:“这位姑娘就是救你的那个人?” “嗯,是她。”卫连祁把玩着卫子衿的手指,神色如常。 上官倾城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心里有些发闷,不自觉地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长得和子衿那丫头……” “咳咳!”卫连煜假意咳嗽两声,打断上官倾城的话,“好端端提她做什么,不是惹皇从父弟伤心吗?!” “是臣妾的错。”上官倾城低垂眉眼,掩住阴冷的神色。 “不过那丫头平时也命大的很,当年皇从父弟往她心口刺了一剑,她都活下来了……唉,哪曾想,竟会……”卫连煜似是感慨,说话也只说了一半,“挺好的一个孩子。” 卫子衿将卫连煜的话听得清楚,尽管她浑身都在轻微颤抖,但她还是尽可能的保持镇静,不让自己露出半分异样来。 她知道自己心口上有道疤痕,却从未想过,那是卫连祁亲手用剑刺上去的。 南宫婉玉是,这道伤疤也是……丢失的这两年的记忆,她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卫连祁用拇指腹揉压着卫子衿的手心,力道温吞,像是隔着皮肉安抚她的躁动的心,卫子衿暗暗端起了一杯酒,正想喝,就被卫连祁截住了,“你不能喝酒,听话。” “为何不能喝?”她抬眼看他,眼神懵懂得像个孩子,不知世事,单纯而干净。 卫连祁抓着她手腕的手松开,“那你想喝就喝点,但是,只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才能喝,嗯?”他把后面的前提强调得很明显,用的也是命令的口吻。 他一本正经关心她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勾唇轻笑,接着,她喝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涌入腹中,刺得眼底冒泪,却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好喝吗?”他低头看她。 “有点烈。”她答。 卫连煜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试探没用了,心中不免积了一口闷气。当年,他算计过卫连祁一次,反倒让他失去了杜家! “皇从父弟也不小了,却一直没有子嗣,若真喜欢这姑娘,朕作主,替你们赐婚如何?只是,义安王妃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就只能委屈姑娘……”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还得多加努力才是 “皇从父弟也不小了,却一直没有子嗣,若真喜欢这姑娘,朕作主,替你们赐婚如何?只是,义安王妃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就只能委屈姑娘……”卫连煜朝两人道,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其他王公大臣心里跟明镜似得,就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喝酒赏梅,顺带着看一场好戏。 卫连祁并未出声,旁边的卫子衿站了起来,朝卫连煜行礼,镇静道:“民女灼华,多谢皇上厚爱,民女只是一介孤女,身份低贱,心知配不上王爷。 因此,甘愿留在王爷身边为奴为婢,至于赐婚,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她不愿意成为他的妾,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 卫连祁用舌尖抵了一下右脸,眉心无意识地拧起,一抹酸楚和软弱从他心中溢出,他端着酒杯的手用足了,银器在他手中轻易变了形状,烂成碎片。 卫连煜的视线一直偷偷打量着卫连祁,将他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干干笑两声,抿了一口酒,“皇从父弟,你还得多加努力才是,人家姑娘不愿意,朕这个红娘是当不成了。” 接着,他又朝卫子衿道:“你回去坐吧!若改变心意,可来找朕!” “谢皇上。” 卫子衿回到座位上,奏乐起舞,觥筹交错,倒也热闹。只是她身旁的人,用着她的酒杯,一口接着一口在喝闷酒。 她扣住他的手腕,“别喝了!” 这个男人已经有醉意了,双眼都泛着红。 他动作粗鲁地将她的手扯下来,甩在一边,继续倒酒,酒壶里没酒了,立马就有太监送上来。卫子衿偷偷瞧了一眼卫连煜,他是故意挑拨的,如今,又来火上浇油。 可恶! 到整个宴会结束,卫连祁都没给卫子衿多说一句话,卫子衿也负气喝了好几杯酒。他都多大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卫连祁喝得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宴会一散,有王公大臣刚好碰上他,要给他行礼问好,都被他一一喝退,“都给本王滚,滚远点!” 他此刻就像个鬼刹,不单单散发着酒气,周身还萦绕着阴狠的煞气,其他人看他这样,心里也犯怵,只得绕着他走。 卫连祁十米之内,除了卫子衿,再没有别人。 好不容易走出了皇宫,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卫子衿慌忙搀扶住他,又被他甩开,卫子衿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心里的那股气,就涌了上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拦住他,质问他,她做错何事了?! 他停下步子,微微俯身,抬手攫住她的下巴,清列的酒气洒在她的脸上,“干你!” 卫子衿一愣,还没来得及脸红,就又听到他哽着声音道:“本王就想要你,可你不给,好,你既然那么介意,我这就回去把她杀了。我杀了她,立马就娶你为妻!”他说着,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匕首。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刺你一剑是为了保全你 卫子衿眼瞳骤然一缩,他进宫面圣竟还带着武器,可等她反应过来,就开始心疼他。这么多年,他承受了多少,她所知道的,不过万分之一,可就这万分之一,对旁人来说,已是炼狱。 他是真的喝醉了,刚才都开始说浑话了。 卫子衿连拖带拽将他搡进马车里,堪堪累出了她一身汗。他手里还紧握着匕首,卫子衿抢了好几次,都没能抢过来。 “卫连祁你够了,把匕首给我!”她黑沉着一张脸,坐在他对面,胸口剧烈起伏,重重喘着粗气。 卫连祁瞥她一眼,懒得理她。 卫子衿:“……” 气氛有些低沉,卫子衿坐过去,与他并肩,伸手搂住他的腰身。许是女孩亲昵的动作,让卫连祁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可握着匕首的手,丝毫没有松懈,彰显着他的某种决心。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卫连祁的情绪也稍微缓和了些,马车颠颠簸簸走了很久,卫子衿却突然开了口,“皇上所说的,你曾刺我一剑,是怎么回事?” 她清晰地察觉到男人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像是在害怕。 卫连祁也会有害怕的事? “我心口处确实有道伤疤,是你用剑刺下的?”她继续说,像是在逼问他。 她记忆里的卫连祁,是连她不小心磕青一块都会心疼的人,他怎么会用剑刺她的心口? 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现在的她,忘了卫连祁曾为救南宫婉玉舍弃她性命的事,忘了他带给她的别的伤害,理智还未完全崩溃。 卫连祁转头看她,将她抱进怀里,喝过酒的嗓音有些沙哑,很沉,“如果我说,我刺你一剑是为了保全你,你信吗?我是为了救你。” 卫子衿任由他搂得紧紧的,并未出声。 “剑偏离了心脏,看似致命,但只要救治的及时,就不会有事。”他喝醉了,一时考虑不了太多,只想着不能让怀里的女孩恨他,不想让她难过。 “那……万一,万一出现意外……我死了呢?” “你死了,我就去陪你……”等我报完仇,就去陪你。 剩下的话他还没说完,柔软的唇瓣就贴在了他的嘴上,她特有的沁香萦绕在他鼻尖,比烈酒更让他沉醉。 她不怄气也不计较了,常羽轩说的没错,在人命面前,其他的都会变得微不足道。当她以为端在卫连祁面前的是一杯毒酒时,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让他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他只对她有情,她也只爱他…… 够了,这些就够了。 卫连祁本就喝了酒,如今被卫子衿的动作惹得更加失了控。他差一点,就在马车里要了她。 等马车停在义安王府门口的时候,卫子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得七零八落,白净的身子也被他烙下无数的痕迹。 杜岩在外面驾着马车,听了一路的声音,他一个大男人耳根都红透了,差点滴出血来,他为了不打扰两人,已经将马车驶得极慢了,可…… 杜岩抬手揉了揉鼻尖,有些尴尬。 第二百五十九章 等一会儿就好了…… 到底是叫,还是不叫? 他若是出声,打扰到两人的好事,卫连祁还不得打死他,扒了他的皮!可他不出声,马车就停在大门口,两人就做…… 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杜岩正在进行天人交战,南宫婉玉就从王府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但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即使她用厚厚的脂粉遮着,依旧能看出来一点痕迹。 杜岩被惊得身子竖起,大喊一声,“参见王妃!” 马车里的卫子衿听到声音,腿下意识得夹紧,身子一动。 “该死!”卫连祁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被逼出了一层冷汗,他咬牙切齿嚼磨她的名姓,“卫!子!衿!” 他差点被她搞断! “我……我……”卫子衿看了眼男人腿间,有些心虚,更多的还是羞窘,“我不是故意的!” 外面叫那么大声,她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卫连祁也听到了杜岩的声音,可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迅速用自己的大氅将卫子衿整个包裹住,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抱起卫子衿,运用轻功极快地往寝殿冲去。 “臣妾参……”南宫婉玉请安的话都没说完,就见到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留下一股香风,还有男女之间那种日爱昧的气息。 杜岩嗓子有些痒,忍不住咳嗽了两下,“王妃,爷……爷他现在估计没空见你,王妃还是等爷……” 南宫婉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气得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一双眼斜睨着卫连祁离开的方向。 她醒来就听说卫连祁带着那个女人去了皇宫参加赏梅宴了。明明她才是他的正妃,可在他眼里,从来就没把她当妻子看待过—— 成亲两年,他到她房间里不过两次,至今连房都没圆,他根本就不碰她! 当初得知卫子衿身死的消息时,她别提多高兴了,只觉得上天有眼,她终于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跟她抢卫连祁了! 可谁知道,卫连祁又带来了一个女人,依旧悉心照料,疼爱有加…… 她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女人,只是听闻她和卫子衿长得很像!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切,卫连祁这是想让卫子衿换个名字,然后名正言顺地和她在一起。 他做梦! 南宫婉玉重重呼吸着,眼底的狠毒神色藏都藏不住,大夫说她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很快就能要个孩子。 …… 卫连祁用手在卫子衿脸上乱揉,她脸上的妆都被他弄花了,她有些抗议,可男人的吻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身下的动作也没停下。 他喜欢她素净着一张小脸的模样。 一回寝殿,他就直奔主题,想来是彻底忍不住了。 卫子衿的回应,让他更加疯狂,变换着各种姿势要她。 “出声叫我……”他咬住她,牙齿厮磨,低声诱哄。 “连祁……” “再叫!” “连祁!” 最后她喊得嗓子都哑了,哭着向他求饶,他都不肯放过她,“再忍一忍,等一会儿就好了……”他用这句话骗了她两个时辰! 第二百六十章 爷去……去王妃院里了…… 他动情时会叫她宝儿,他低声的闷吼在她耳边响起,她双臂攀着他,随着他沉浮…… 平时那么淡漠冷峻的一个男人,在这种事上,判若两人,像个猛兽一样,将她拆之入腹,半点不剩。 她枕着他的手臂,躺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床的另一侧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白玉般的身子布满他留给她的痕迹,他太疯狂了,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是酸的,“连祁……”她嗓音还有些沙哑。 “姑娘,你醒了?”红玉从外面进来,看她的眼睛带着笑,“姑娘,你累不累?饿了吗?” 卫子衿耳根一红,手指将被子拢紧,“爷呢?” “爷去……去王妃院里了……”红玉不敢不答,又怕卫子衿伤心,吐出的话支支吾吾的不清楚。皇家大院里的女人争风吃醋是一生的使命。 卫子衿猛地一惊,想到了卫连祁喝醉时说的话,“快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快点!”她有些焦急,生怕卫连祁一时冲动,真的把南宫婉玉给杀了! “是是,姑娘稍等……” …… 南宫婉玉没想到今夜卫连祁会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装扮。他今夜穿了一件玄色的衣衫,墨发高束,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刚毅。 “爷怎么会过来?”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心跳加快,有些慌张,她眼底满含欢喜,亲自给他沏茶,“爷有没有吃饭?妾身让竹青去……” “不用麻烦了。”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不夹杂半分感情,“本王过来放你一条命!” 南宫婉玉一时没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神情有些木讷。 “你与本王心里都明白,本王迎你进门,不过是把你当做一枚棋子,没有半分感情……” 是,她明白,他也不止一次说过这话。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再听到,她的心还是像被刀尖在戳,疼痛难忍。 “而且,本王也从未碰过你,即使你离开义安王,你依旧……” “离开?!”南宫婉玉双眸重重一缩,脸色瞬间就白了,她嘴唇打着哆嗦,“爷这话……什么意思?” “义安王府,容不下你了,本王会给你一封休书,放你一命。”卫连祁眉眼间透着凉薄,让人不由自主生寒。 南宫婉玉冷笑出声,眼中的泪将脸上的脂粉打湿,原本美艳的脸,此刻变得狰狞可怕,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放我一命,你当真是在放我一命?!” 她声音嘶哑,透着凄厉。 “你是聪明人,知道一颗棋子的下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本王如今肯放过你,还你自由,难道……” “我不要自由!我宁愿当一颗棋子,我是南宫家的嫡女,对你有用! 爷,我对你有用,我还没成为弃子,你可以利用我,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我不要离开爷!”她打断他的话,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她本想扑过去抱住他,但由于太过慌乱,直接摔在了地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有人替他动手折磨她 南宫婉玉很狼狈,头上的发钗摔散,发髻都是乱的。她似乎并不在意,爬到卫连祁面前,伸手去抓他的衣摆。 “南宫婉玉!”卫连祁往后退一步,他眉心拧起,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看着这样的她,心里莫名涌一抹异样的情绪,他冷冷地开口:“你就非得这般作贱你自己?本王说了,放你离开……” 南宫婉玉嘶哑着嗓音开口,“不,我不离开,爷,你明明答应我的,给我一个孩子,又如何能出尔反尔?! 让我离开爷,我宁愿被爷利用,我宁愿去死!” “本王不可能对你有任何的感情,你再纠缠下去,也于事无补。这天下人本王都能狠心去负,不差一个你。 本王能放你一命,已是恩赐,守在这里,你不会有好的结局。”卫连祁只想着,如果他真的杀了她,那个小东西心里肯定会怨他。 更何况,她已经忘了南宫婉玉对她所做的一切。 他大手一挥,一封休书扔在了南宫婉玉的面前,她泪眼模糊看着上面两个肆意写下的两个大字,控制不住咆哮道:“又是因为她,肯定是因为她,对不对? 她把爷当仇人,爷还把她留在身边,就不怕她爪牙利了,要了爷的命?!” “有些事,你考虑的太多了!”他眉宇间染上一抹烦躁,“本王已经给过你生路,你不想要,那就别怪本王心狠!” 南宫婉玉银牙恨不得咬碎,口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猩红的眼睛盯着那个男人,心里的恨意滋生蔓延。她诅咒他,生生世世都得不到真心。 卫连祁该说的都说了,他转身欲走,谁知,南宫婉玉倏地爬起来将他腰间的匕首一把抓住。卫连祁一惊,刚反应过来,南宫婉玉就已经把匕首插进了心口。 殷红的鲜血在胸口处渲染,她眼角含泪,无力的身子倒在地上,她的视线未曾从卫连祁身上移开过,“爷,你若让我离开你,我真的会死,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 卫连祁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也感觉不到她口口声声所说的爱,他只看到了她的算计,她的步步为营。 就在这时,卫子衿赶了过来,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也看到了南宫婉玉心口处插的匕首…… 南宫婉玉已经痛到昏迷了,身体蜷缩着。卫子衿看到这样的她,俏眉紧蹙,眼底闪过惊诧,缓缓转头看向卫连祁,“你真把她给杀了?” 她吩咐丫鬟去叫了大夫,蹲下给南宫婉玉点了止血的穴道。 “她不是我杀的!卫子衿,她曾经害过你,好几次差点要了你的命!”卫连祁出声说道,“让她死,嗯?” 闻言,卫子衿的指尖一颤,救治南宫婉玉的动作立即顿了下来,她看了眼南宫婉玉,又抬头看向卫连祁,不紧不慢地问他,“你那么疼我,她若真的好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你为何还让她活到现在?!” 这个问题卫连祁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那时的他,也恨不得她死,有人替他动手折磨她,他乐得其成。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舍得皇位吗? 竹青将大夫带进来,看到一身是血的南宫婉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急忙让大夫给她医治。 卫子衿站起身子,卫连祁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他对她道:“我没杀她,只是想给她一封休书,她不肯离开,非要寻死。” “你当初为何迎她进门?”她问他。 没等他答,卫子衿又道:“你是想要南宫家的势力,想早点报仇,对不对?”她刻意压着声音。 “嗯。”卫连祁没否认。 “把她留下吧!”她道。 赏梅宴时,他肯说为她负尽天下人,如今又肯为了她,真的要把南宫婉玉休了。他所做的,已经够了。 卫连祁拉着她走出房门,将她抵在墙上,“你刚才说什么?” “她宁愿去死,都不肯离开你,也情愿被你利用,那你就把她留下吧!利用南宫家的势力尽快报仇,等事情一结束,我们就离开,好不好?”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舍得皇位吗?” 能在虎狼之地活下来的人,都非良善,她卫子衿也一样。从小心底就藏着仇恨,怎么可能用一颗单纯善良的心去对待世间的一切。 南宫家陷进朝堂的纷争中,就不可能独善其身,这是规则,残忍的规则。 卫子衿只在乎她在乎的,也能为了她想要,牺牲所有。 唯独在卫连祁面前,她才能卸去戒心和利刃,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柔软。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坐上那个位置,只是皇位是卫连煜最想保住的东西,比他的命,比他的血亲还重要的东西,我才想着从他手里夺过来,毁了他的一切。 只要不是他,谁坐上那个位置,我都无所谓。”他看着她,眼神温润,他开始期待和她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最多一年,如果南宫婉玉能活下来,你再忍耐一年。”他贴上去,蹭她的鼻尖,“一年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我带你走。” “好,我等你。” “那这一年里,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不许离开我!”他颤抖着吻住她的花瓣一般的唇,柔软而沁香,“我所拥有的,从始至终都只会有你一个。” …… 南宫婉玉被救治的及时,并没有大碍,只是失了点血,在床上修养了几日就没事了。 她转着眼珠将房间里的一切都仔细看了个清楚,确定她还在义安王府的院子里,才稍微放了点心。 竹青端着药进来,放在桌上,先给南宫婉玉拿了一封书信,朝她道:“这是爷留给王妃的信,他还说,上面所有的计划都要瞒着灼华姑娘,若被她知道,爷就……” 南宫婉玉原本以为是休书,吓得脸色都白了,等听竹青说了两句,她才把书信从竹青手里抽出来,立即将信纸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她的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明媚的笑。 “把药给本妃!”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竹青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自然不知道南宫婉玉为什么高兴,但主子开心,她这个当奴婢的,自然欢喜,“是,王妃。” 第二百六十三章 嗓音深沉,“醒来吧!” 南宫婉玉接过碗,仰头一口就喝掉,似乎察觉不到任何的苦味,整个心都是甜的,“竹青,去找几个医术好的大夫,让他们好好给本妃调理身子……” 竹青正想回应,南宫婉玉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笑着道:“还有……给本妃准备纸墨,本妃要给父亲写信……”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做!” 南宫婉玉从看到那封信以后,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眼睛也黑的发亮。竹青心想,那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让她家主子这么欣喜。 …… 卫连祁因为玄冥教和朝廷中的事,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怎么回过义安王府了。聚少离多,卫子衿格外想他。 但也没办法,他在为了他们一年后的生活努力。她心疼他,不知道他此刻在怎样的炼狱里煎熬。 俗话说,鬼怪都没有人心可怕。他要面对的那些人,个个都是“人上人”,更难周旋。 天气渐渐热了,卫子衿将躺椅置在树荫下,她躺在躺椅上,手里拢着一卷书,看着上面的字。 树叶落下来,眼看着要落在她的脸上,她抬手一打,那片叶子晃荡着落到地上去。 她抬手掩住抠鼻,打了一个哈欠,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她忍不住有些困怠了。她合上眼帘,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只骨骼分明、修长干净的手,抚上卫子衿的眉眼,拇指上带着黑色的扳指。男人的脸掩在面具后面,他一身黑衣,手背从卫子衿的脸颊上扫过。 “沉睡了那么久,该回到我身边了。”他低声呢喃,嗓音深沉,“醒来吧!” 没有人回应他,卫子衿对此一无所知。 澈从衣袖里拿出来一个白玉色的瓷瓶,打开瓶塞,放在卫子衿鼻尖处,让她将瓶中的东西都吸进去。 他抬手将面具推上去半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完美的薄唇,他高大的身子弯下去,略带凉意的唇瓣贴在她的额前,“我等你。” 他并未过多留恋,将事办完就离开了。 …… 卫子衿如同陷进了深渊里,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停地往下坠。 救我! 她伸长了手,却抓不住任何的东西。 她看到了南宫婉玉,她从马上跌下。大石块从山上砸过来,卫子衿更加惊惧。 救我,连祁救我! 紧接着,卫连祁骑马而来,卫子衿眼底泛出希冀,莫名觉得安心。谁知,卫连祁却绕过了离他更近的她,冲过去将南宫婉玉抱在了怀里。他救了南宫婉玉,放弃了她。 卫子衿的心隐隐作痛,那种痛像被利刃划进了心脏,将皮肉一点点刺开,撕开,让浓稠的鲜血流出来。 她下意识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地面上,而她的心口处不知怎么会被插了一把剑,她蹙着眉,视线顺着长剑一点点游移,她抬头,男人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卫连祁!”卫子衿从梦中惊醒,一把抓住男人宽厚的手掌,她双眼有些凝滞,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我在。”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说的明明是,不让你太累! 男人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卫子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卫连祁回来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男人强劲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住,他用指腹轻柔地擦拭她额前的细汗,下巴抵住她毛茸茸的脑袋,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又做噩梦了?” “嗯。”她点头,浑身无力地靠着他。那个梦太过混乱,断断续续的,但却异常的残忍。 卫连祁将她从躺椅上抱起来,也没问她是什么梦,他不想让她再回忆一遍令她痛苦的事。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玄冥教的人……”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些事你都不用管,安心在府中等我,嗯?” 卫子衿没再开口,头埋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卫子衿的心有些动荡,如万马奔腾,那种胡乱,异样的情绪,让她喉咙发堵。 …… 她说在府里太闷,第二日,卫连祁就带她去了一个地方,是一处宅子,准确地说,是一处还未建成的宅子。 四周有山有水,一边种着桃树,另一边种着梅树,风景迤逦,十分秀美。 “带我来这做什么?”她坐在马上问他,卫连祁就在她身后,手中握着缰绳。 他握住她的手,“下来。” 卫子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得跟在他后面,踏进大门。 院子还在修建阶段,就连卵石路都还没铺,房间都是空的,里面还没摆放任何的东西…… “以后我们住在这儿?”他询问道。 卫子衿重重点头,“嗯,好!” 这里偏离京都,平静而又美丽,院子并不过分大,一切恰到好处。 “那你喜欢什么样,就布置成什么样,不过,不能太累,有什么事就吩咐下人去做。”他揽着她的肩膀。 卫子衿的心突然变得柔软,激动地手心冒汗,语调都透着欣喜,“我一定会布置好我们的家!” 家……家人…… 卫连祁心尖微颤,如巨浪翻滚,他喉结滑动,“我说的明明是,不让你太累!” 她怎么会累,开心都来不及,笑弯了眉眼。 …… 卫子衿的眼睛被卫连祁遮住,他将她打横抱起,过了一会儿,卫子衿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你带我去哪了?”她询问着,不太喜欢眼睛看不见的感觉。 卫连祁将丝布扯下,将卫子衿放下。 “这是……”卫子衿双眼瞪圆,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如今在一间房里,只是这房间的布置—— 和喜房一样。 她嗓子发干,下意识地吞了几口唾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从外室走到内室,每一步都像踏在云端…… 大红刺目,她泪湿眼眶,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床塌上的锦被,绣着龙凤。还有两身喜服,置在木桌上,红烛成对。 淡粉色的墙壁,散着香味,用花椒树上的花朵制成的粉末涂染的。 椒房,取温暖、多子之义,皇后所居之所。 卫子衿的心已经软得溃不成军,从不曾这般快乐过,自己心爱之人,肯这般待自己,纵此刻身死,已然无憾。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给我生几个孩子,嗯? 卫连祁将一个漆红的木盒交到她的手里,卫子衿稍微一侧头,隐忍的泪水就大颗大颗往下掉,“这又是什么?”她吐辞有些含糊不清。 “怎么哭了?”他抬手用指腹将她眼泪擦掉,那晶莹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让他恨不得双手捧着在下面接。 她高兴哭了,美梦成真。 卫子衿颤抖着手想把木盒打开,却被卫连祁伸手按住了,“若收下里面的东西,就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还能把我捆起来,永远关在房里不成?”她仰着脑袋,用红肿的眼睛看她,神色透着……恃宠而骄。 他抬手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头,声音低沉,“嗯,拿绳子把你捆在我身上。” 她只当他在开玩笑。木盒不大,比手掌略长一点,三根手指那么宽,她将它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串花椒,红彤彤的,饱满圆润。 花椒,多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又是椒房,又是花椒……但还是拧着眉抬头问他。 卫连祁低头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凤眼狭长,漆黑深邃,就这么一瞬不不瞬地看着她,“你说呢?嗯?”他在她唇瓣上轻啄一口。 “我……我不知道……”她的脸,怕是比喜被还红。 “真不知道?”他重呼吸着,从她的嘴角移到耳边,留下一片酥麻。 “我我……我还小……” “哪里小了?”他的手抚上去,一本正经地道:“不小了,别的女人十五岁就是孩子的娘了。” 她被他惹的有点羞愤,嘴唇一飘,就开始口不对心,“让你的王妃给你生去!” 男人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像惩罚似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咬牙切齿,“卫子衿,你再说一遍!” “痛……”她皱眉惊呼,音调婉转,气得卫连祁想把她按在床上弄哭她! 他站着,一只手揽住她的腰,防止她逃跑,“忍着!”他冷声道,“卫子衿,非让本王把心掏给你看,你才明白本王心里没有半点她的位置?!” “好嘛,我说错话了。”她主动抱住他。 “卫子衿,除了你本王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不然,像本王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这番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这是他内心的想法?还是他被她气到了,慌不择言? “真的?”她明亮的眼中溢出灵动的笑意,将她衬得美的不可方物。 她就说,卫连祁二十八岁都未曾娶妻纳妾,一定是在等她长大。 “假的!”他眼黯。 “反驳也没用,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一个字不落记心里了!”她嘴角咧出笑意,眼眸轻眨。 长而卷翘的睫毛像羽毛一样在他心尖上轻扫,他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给我生几个孩子,嗯?” “那就看你本事了!”她挑衅他。 卫连祁眉眼溢出邪气,手指夹住她,稍微用力,惹得卫子衿惊呼一声,她怒瞪他,“你……” “你也太不经事了,两根手指都受不住?”他笑得更加肆意张狂,阴邪魅惑……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们拜堂成亲,嗯? “你也太不经事了,两根手指都受不住?”他笑得更加肆意张狂,阴邪魅惑,脸容俊美,“说本王没本事,那你以后别哭着让本王放过你!” 卫子衿一深想他的话,只觉得腿心一麻,差点站不稳,她双手紧紧抱住他,听着他的心跳声,“生,生几个都行。” 她没有血亲,卫连祁也没有,都渴望血浓于水的亲情。 卫连祁低头吻向她的眉心。孩子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并非卫子衿所想的那样,仅仅是为了羁绊她,让她不能轻易离开。 他伸手解她的腰带,卫子衿立即抓住他的手,阻止他,“不行!” 他挑眉,“什么不行?” 卫子衿一时语噎,看着他清心寡欲的模样,竟有些开不了口,“那……那个……” “哪个?” “昨夜刚做了,我浑身都酸,里面还有些疼,不能再要了……”她一咬牙,开口说道。 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晦涩,“我昨夜弄疼你了?” 她把脸甩开,不去看他,狼再温柔也是狼,更何况他还做了那么久…… “我只是想让你试试嫁衣。”他的眼神传达的意思——你想多了。 “今日是良辰吉日,我特意派人查过的。”他又道,“我们拜堂成亲,嗯?” 他突然的决定,让卫子衿有些措手不及,她抬手抚上他的脸,“连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说朝堂和玄冥教那边……” 他屈指敲在她的额头上,“你这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外面的事都不用你管,我都会处理好,你只说,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愿意,可是……”她捂住头。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顾及什么,我和南宫婉玉拜堂只拜了两拜,交杯酒也没喝,甚至,洞房花烛夜我都没留在她房里,你不能嫌弃我,嗯?”他低头,蹭着她的鼻尖。 “她有的只是义安王妃一个虚名,并非我的妻子。” 卫连祁还记得她失忆之前所说的话,她说她想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如果,他把她想要的都给她…… “我没说她,只是觉得今日就拜堂是不是太急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她俏眉微蹙,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让卫连祁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内心的慌张。 “娶你,并非是我一时兴起,是我慎重考虑后的决定,而且,所有的一切我都准备好了。”他眼神坚定,看着她。 卫子衿抿唇,“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卫连祁脊背一僵,“嗯,你想要热闹?” 他也想给她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可他和她的这点甜蜜日子,都是他偷来的。 “不……”她摇头,“旁人我不在乎,也不想要那热闹,我只是想把玲香和嬷嬷他们接来……毕竟,他们也算是我的亲人了……” 卫连祁的心脏被刺痛,他合眼,沉声道:“现在京都太乱,我怕他们过来不安全,你也清楚,关键时候,我只会保你一个人,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那……那等一切都结束,我们再去找他们。” 卫连祁沉默不语。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他所能给的,全都给了她 现在的她,已经是卫连祁的女人了,她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有没有这个名分,她已经不在乎了。 当她知道卫连祁已经娶妻时,她确实难以接受,甚至想过和他彻底划清界限,再不和他有任何男女之情的牵扯。 可听到常羽轩的那番话,再加上之后发生的事,还有卫连祁,肯为她舍弃那么多,她就已经坦然了,也能理解他的处境。 只是她没想到,卫连祁会这般在意她的想法,竟暗中准备了一切,和她行拜堂礼。 卫连祁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又将喜服一件件给她穿上,每一粒扣子,他都认真细致地系上,“委屈你了,等事情结束,我再补办一次。” 他现在只想着,卫子衿彻底忘了那两年的事,再也不要记起来,他宁愿抱着一个“残缺”的她。 “只要你爱我,就不委屈。” 爱? 可怜卫连祁至今都没明白什么是爱,南宫婉玉说爱他,他觉得恶心,看到的全是算计,卫子衿说爱他,他觉得心疼,看到的全是隐忍…… 他只是想把卫子衿留在身边,只要她不走,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一旦她想离开,他用尽手段,哪怕真把她捆住,他也不会放开她。 这算爱吗?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卫连祁将喜服穿上,墨发高束,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俊美,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薄唇微抿,透着矜贵。 “我好看吗?”他见卫子衿看直了眼,不免觉得好笑。 卫子衿重重点头,她不会告诉他,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垂涎他的美貌了…… “那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准你多看两眼。”卫连祁挑眉邪笑,他从来都没在乎过容貌这种东西,此刻想来,长得好看了,也算不错。 红烛成对,人影成双。 以天地为证,以日月为媒。 两人同拜天地,许下誓言——彼此不离不弃,相携到老。 交杯酒,掀盖头……他所能给的,全都给了她。 直到两人并肩平躺在床上时,卫子衿看着跳动的烛光,甚至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像是一场梦一样。 两人的黑发交错,如同相临树木的根,彼此交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分开。 卫子衿突然侧身,用胳膊肘撑起身子,顺了一绺卫连祁的发,又扯了一绺她自己的,然后打了一个结。 “在做什么?”卫连祁合着眼,声音低沉。 “绾发……”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声音一顿,接着迎向他的目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结同心!” 男人的身体压过来,堵住她的嘴,他的五指挤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我们做一次,我轻点,嗯?” 他给的洞房花烛夜,她如何推辞? “那你轻点……唔……” 初夏的夜,有些燥,大红的锦被翻滚,贴着喜字的窗户被风吹开,送入微凉。 卫子衿香汗淋漓,双眼半阖,朦胧中看见男人的模样,朱唇轻启,“连祁……” “嗯,宝儿,我在!”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 注:本章最后一句出自《诗经》,意思是,一束荆条紧紧捆,天边三星照在门。今夜究竟是啥夜晚?见这美人真兴奋。要问你啊要问你,将这美人怎样疼?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两个月的身孕 卫子衿又做了一场梦,梦里玲香和嬷嬷还有孟姨他们都死了…… 她亲眼看着一把剑插进了玲香的心口,嬷嬷他们死去的悲惨模样—— 双眼瞪圆,死不瞑目。 卫子衿虽在梦里,却仿佛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能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浑身的骨架被一点点敲碎,从中溢出来的疼痛,隔着皮肉,无法安抚。 她身旁站着一个男人,是杀害他们的人—— 卫连祁! 卫子衿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内衫被汗湿,她惊惧地睁大双眼,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也不知为何,她最近几日,一直在做这种梦,残忍至极。 等她稍微缓过神来,伸手摸了一下旁边的床榻,是凉的。卫连祁昨夜又没回来。 从那日他为她准备了拜堂礼,在这陪了她两天,他已经将近十天没回来了。 她知道他忙,从来没怨过他。 这段时间,卫子衿一直在卫连祁布置的新房里住着,没回义安王府。前面就是那个未建成的院子,她也方便查验。 卫子衿又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稍微稳住心神,从床上起身。 红玉被卫连祁派人接来,专门照顾卫子衿。 她为卫子衿准备了饭菜,都很清淡,卫子衿却没有食欲,脑海里时不时冒出玲香他们的死相,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姑娘,你再多吃一点吧!爷吩咐过,一定不能让你再瘦了,不然奴婢会被罚的!”红玉苦着一张脸劝道。 卫子衿心情沉郁,愈发不放心玲香他们,“我没什么胃口,你去拿点酸枣子过来,跟我去前面看看院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红玉还想再劝,但一看卫子衿不太高兴,只得放弃,“是,姑娘。” 卫连祁找来的都是上好的工匠,干起活来又利索又好。昨日就只剩下花园里的假山和鹅卵石路没置,其他的已经差不多都完成了。 工匠运来了大块的假山和小块的鹅卵石,假山的位置是卫子衿指挥着放的,也不知是不是她早晨没怎么吃东西,还是在太阳下站了太长时间,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两眼发黑。 她踉跄了一下步子,还好红玉及时搀扶住了她,“姑娘,小心。” 卫子衿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上,红玉急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姑娘,我去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卫子衿呷着水,本不想让红玉去,但一想到她这几夜一直做噩梦,睡不踏实,就松了口,“去吧!” “是,姑娘。” 卫连祁担心卫子衿出事,这里就一直有大夫留着,红玉很快就把大夫带了过来。 卫子衿简单给大夫说了一下情况,“我夜里一直做噩梦,睡不踏实,能不能给我开点安神的药?” 被灭门那件事,是她的心病,夜夜梦魇,也无可厚非。可最近,她做的梦都是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大夫给卫子衿把了脉,脸上竟溢出喜色,“恭喜姑娘……” 卫子衿一怔,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失控,“什……什么意思?” “姑娘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她很怕出事 “姑娘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大夫激动开口。 卫子衿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红玉也无比开心地抓住她的手臂,“姑娘,你有宝宝了,要当娘了……” 卫子衿低笑一声,手温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竟然有了一个小生命,是她和卫连祁的孩子。 “大夫,我的身子有没有事,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卫子衿问道,她若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晨时就不会不吃饭了。 “姑娘脉象平稳,没有大碍,我会给姑娘开几副安胎药,姑娘按时吃就好。” “嗯,劳烦大夫了。”卫子衿的眼睛泛着柔和明媚的光,洋溢着幸福。 大夫收拾药箱,转身欲走,卫子衿又叫住了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大夫。” “姑娘请说。”大夫停步。 “还请大夫替我保密,暂时不要把此事告诉爷,我想亲自跟他说。”卫子衿眉眼染笑,她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他一直想要个孩子的。 大夫也笑,“姑娘放心,我不会说的。” “姑娘,奴婢也不会说的!”红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直盯着她的肚子看。 卫子衿眼黯,“现在什么都还看不出来呢!” 红玉又是憨笑两声。 …… 卫子衿突然很想见到卫连祁,这边的院子,也已经布置好了。她吩咐红玉,让她收拾收拾东西回义安王府,不知道卫连祁有没有在府里。 红玉在马车里垫了好几个软垫,才让卫子衿坐上去,她比卫子衿还要小心翼翼,“姑娘非要离开,爷如果有空,肯定第一个先来看姑娘啊!” “我想他了,想回去陪着他,不该什么事都让他自己面对的,他还有我,有孩子。”卫子衿眉眼柔软,手贴在小腹上。 身体里多了一个生命,这感觉很奇妙。 走到半路,天就下起了雨,并不太大。 马夫加快了速度,卫子衿有些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事要发生。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她很怕出事。 还好,平安回到了义安王府,红玉撑着伞,小心将卫子衿搀扶下来,“姑娘,慢着点。”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油纸伞上,嘈杂的声音,朦胧的雨雾……处处透着压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让卫子衿愈发心烦意燥,像有一只猫爪子在挠她的心。 “红玉,去爷的寝殿。”卫子衿开口道,大雨湿了鞋袜。 “是,姑娘。” 卫连祁的房间离大门比较近,可以让卫子衿少走点路。 等走到长廊,一直给卫子衿撑着伞的红玉浑身都湿透了,反观卫子衿,只湿到了裙角。虽说现在天气不冷,但也会受寒,卫子衿朝红玉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离寝殿门口没几步了,不用你伺候了。” “可是姑娘……” “我又不是个废人,还有武功在,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能照顾好自己,你回去吧!”卫子衿开口道,呼吸有些喘。 第二百七十章 这铁铮铮的事实 平时卫连祁的寝殿也不许别的女人进的,红玉过去也只是守在门口,现在她若再坚持,恐怕没照顾好自家主子,反倒染了病还会害了主子。 “那姑娘多注意点,你现在可是两个人的身子。”红玉再三叮嘱,才肯离开。 不用她多说,卫子衿也会照顾好自己。 卫连祁寝殿的隔间里就有温泉,她刚好去泡个热水澡除除寒气,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睡一觉,等卫连祁回来。 她能想象到卫连祁知道她怀孕时的模样,会很高兴吧!毕竟,这是他的骨血,他真正的亲人! 卫子衿沿着长廊一直走,门前并没有侍卫守着,她总觉得今日的义安王府有些怪,但具体也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可能是一怀孕,她心思变得敏感细腻了。 她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女人的娇呼声,“爷,快一点……嗯,爷,用力……啊……” 是南宫婉玉的声音。 卫子衿的手僵在了半空,推门的动作停滞。 大雨滂沱,雨声很响,但她却清晰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男人压抑的闷吼声,重重地喘息声。 她脚下像是生了根,灌了铅,再迈不动一步。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了,她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懦弱的她想逃跑,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该相信卫连祁。 她两耳鸣响,喉咙哽着,双手无力颤抖。她抬手按在门上,只要她轻轻一推,就会知道真相。 里面的声音不断传出来,像一根根针扎在卫子衿的心尖上,疼得她连呼吸都痛。 明知是深渊,她还是一脚踏进去了—— “我所拥有的,从始至终都只会有你一个。” “卫子衿,非让本王把心掏给你看,你才明白本王心里没有半点她的位置?!” “卫子衿,除了你本王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不然,像本王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他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那么真诚,神情那么坚定…… 让她毫不保留地信了他的话。 或许是里面的人太过忘情,又或许是卫子衿刻意压着步子,他们根本没发现卫子衿进了房间,看到了他们两人在床榻上的模样…… 看到那张熟悉的侧脸,看到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体……这铁铮铮的事实,根本容不得她不相信! 她痛得撕心裂肺,生不如死,五脏六腑都在被刀子搅着,放在油锅里煎炸……她却流不出来半滴眼泪,心脏扎入毒刺,腐烂溃烂,血肉模糊…… 为何给她希望,又推她入深渊?! 她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走出房门,木门刚一关上,她就像被抽离了骨架,无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呼吸,像濒临死亡的鱼,像被扒掉皮的刺猬…… 里面再次传来声音,南宫婉玉的声音,“爷,别走,我会好好瞒着灼华姑娘,什么都不会让她知道的,你再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好不好?”她开口祈求道。 呵,瞒着她么……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卫子衿甚至能听到里面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她走不动了,但她不能被他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她一点点往暗处爬,手掌贴着地面,凉意滋生蔓延,像冰冷刺骨的水从头顶浇下,划开她每一寸筋骨皮肉。 男人从里面迈步出来,已经穿戴整齐,一贯的一身玄色衣衫,就连头上的发冠都是她为他挑的,卫子衿躲在房外拐角后,双眼干涩地发疼,硬是一点泪都流不出来。 她双手抱头,纤细的手指骨节凸起,指尖泛白,她力道大的,恨不得在头上戳出来几个窟窿—— 脑海里像有什么在撕扯,拉着她每一根神经,最为紧绷的那根断了,记忆如洪水一般涌来,将她冲击地支离破碎。 两年的记忆,在她脑海里渐渐连续起来,等她彻底记起来所有的一切时,浑身都被汗湿了,她脸色苍白,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蓦地,她嘴角咧开,露出讥笑。 满身被插上了刀子,鲜血淋漓,千疮百孔。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脊背上像压了一座山那么重,每走一步都是陷进泥潭里,而且是越陷越深…… 直至窒息。 她的衣衫被雨水打湿,污泥溅满,头发凌乱,脸色极其难看,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跌跌撞撞地走回她的院子。 红玉见她这副模样,吓怕了,“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去打桶热水来,让我沐浴。”她神情云淡风轻。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之人,无所畏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是,奴婢这就去……” 红玉的速度很快,卫子衿把身上的脏衣服都脱掉,将疲倦无力的身子浸入温热的水中,她的头倚靠在木桶的边沿,干涩的双眸微阖。 她柔软的手心贴上依旧平坦的小腹,进义安王府的大门之前,她有多高兴,多雀跃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满心欢喜地期待看到卫连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笑意。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她的心境已然天差地别。 宝宝,别怪娘亲…… 红玉给她熬了驱寒的姜汤,她大口喝下去,似乎一点都不嫌弃那股辛辣的味道。她又吩咐红玉给她准备些饭菜,赶了太久的路,她还没进食,有些饿了。 卫子衿坐在铜镜前,手执木梳轻拢着满头的黑发,她看向镜中的人儿—— 一双桃花眼如死湖一般沉寂,嘴角仿佛轻勾着,噙着笑,苦涩的、凉薄的、死寂的笑。 卫连祁不肯放过她,那她就留在他身边,让他痛不欲生,不死不休! 红玉端来饭菜,替她绾上发,“姑娘,饭菜好了,你趁热吃。需不需要,奴婢叫大夫过来?姑娘刚才淋了雨……” “不用!”卫子衿端起碗筷,给红玉警戒,“以后跟在我身边,不该说的话,就别多说一个字,我虽不喜欢计较,但真计较起来,都是要见血的,都是最狠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嗯,是我给你的。 红玉立即跪在地上,将头伏低,慌忙保证道:“姑娘放心,奴婢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姑娘的事,奴婢一定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以前没做过,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做。”她语气轻飘飘的,“你觉得,我在爷心里占个什么分量?” “姑娘是爷的命。” 卫子衿没有反驳,继续沉声道:“以后有什么事,我会自己告诉他,不想让旁人传达,更不想让旁人在他耳边多说一句。 我不管你原来的主子是谁,但你该清楚,我想让你死,没有人拦得住,就连卫连祁都不行!” “奴婢知道,绝对不跟爷多说一个字,姑娘若想告诉爷的,姑娘可以亲自来说,姑娘不想让爷知道的,奴婢也不会说。”红玉不敢抬头,哆嗦着身子一字一句保证道。 她也是个聪明人,虽说平时对有些事不太上心,但在大事上,也不失为心如细发之人。 “下去吧!” “是,姑娘。” 卫子衿吃完饭,躺在床上,想以后的路。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卫连祁,她很清楚,她不是他的对手。 不然……也不会被他强行脏了身子。 她现在只能装作还没恢复记忆,伺机而动。就因怕红玉会说点什么让卫连祁生疑,察觉到她的异样,才不得不提前和她多说了两句。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起身在木箱里翻找,那块血玉令牌还在。这是那个自称澈的蒙面黑衣人留给她的,还说,她一定会去找他。 卫子衿冷笑,可不是嘛,她现在孤立无援,又想对抗卫连祁…… 怀孕的人很容易犯困,更何况还是雨天,卫子衿重新躺回床上,合眼入睡。她并不急着去找澈,而且,报仇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不然卫连祁也不必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了。 等她睡到翌日午时,将状态彻底调整好,才将红玉令牌里面的纸芯抽出来——她昨日就发现了红玉令牌里面的玄机。 一张很小的纸条,上面印着规规矩矩的字体,城西烟柳巷,恒元药铺。 红玉跟着卫子衿一块出来的,陪着她进了药铺。卫子衿只得想了个法子,将她暂时支开。 药铺掌柜对她很客气,“姑娘,我家少主在里面等你,请随我来。” “嗯。” 推开门,卫子衿就看到澈正坐在窗台上,往下垂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打弯踩在窗棂上,脊背慵懒随性地靠着窗。 面具一分为二,他将下半部分推上去,露出嘴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正往口中倒着酒。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并未回头看两人,冷漠出声,“出去!” “是,少主。”药铺掌柜弯腰出去,将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卫子衿和他…… “你来了。”他声音听不出亲疏,平淡得像在问候一个老朋友。 卫子衿双手握拳,紧接着又松开,她看着他的后脑,稳声说道:“你的血玉令牌在我手里。” “嗯,是我给你的。”他并未从窗上下来,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想好了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杀了儿子,再迎娶女儿…… 卫子衿一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便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朝他开口道:“你给我血玉令牌,让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不答反问,“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想借助玄冥教的势力。”她开门见山,“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天上不会掉馅饼,她也不指望他们会无私奉献。他们找上她,一定是因为她对他们有用。 澈嘴角轻勾,抬手将面具拉下去,从窗上下来,随意把酒壶挂在腰间,迈长腿走到卫子衿面前。 他比她高将近一个头,男人天生的身高优势,能让他轻易地俯视她,给她压迫感,将她笼罩住——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他轻笑,“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卫子衿抬头看他,眼底没有半分胆怯,男人的整张脸都掩在面具后面,就连眼睛处,都只有两条细细的缝。 但不知为何,她仿佛能看到他邪魅的笑,眼角挑起奸诈,像个狐狸。 他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她想侧首躲开,他用了大力,似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让你伺候男人,愿不愿意?”他开口问她。 卫子衿抬手挥开他的手,往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我不会伺候男人!而且,你大费周章找上我,想必也不是为了我的身子。痛快点,需要我做什么?!” 他冷嗤,“你是个女人,除了身子能取悦男人,还能做什么?”他大步一跨,又站在了她的面前,“我大费周章找你,还真就是为了你的身子,卫连祁的女人,想来滋味也是特别的!”他低头,在她耳边道。 “而且,他如果知道你被别的男人玩过,该是什么样表情?愤怒?还是……”他阴森的像条毒蛇。 卫子衿面无表情,冷冷出声,“也对,你明着对付不了他,也只配用他用过的!” 男人周身的气息蓦地冷下来,“你在挑衅我?” “少主这就说笑了,实话实说而已,何来挑衅?”她眼中泛着寒气,“你把血玉令牌给我,等我来找你,不就算计着有一日,我会来跟你合作,一起对付卫连祁么? 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浪费彼此时间罢了!” “有的没的……”面具下的双眸微眯,“你以为我在说笑?” “那你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若我能瞧得上你,不介意从了你。”她眼底无波,嘴角勾起讥诮。 他顿了一瞬,没再看她,转身走向窗边,“完成三个任务,我带你进玄冥教。” 终于谈上正事了,卫子衿紧握的双拳松开,“哪三个任务?” “第一个,让卫连祁当着程毅的面,亲手杀死程圣贤,再想办法,让他迎娶程锦绣!” 程毅是南宁侯,程圣贤是程毅的儿子,程锦绣是程毅的小女儿。 当着父亲的面,杀死儿子,再迎娶女儿…… 且不说程圣贤是程毅唯一的儿子,还是老来得子,宝贝得很。如果,卫连祁真把程圣贤给杀了,程毅怎么可能会把女儿再嫁给卫连祁!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为什么不反抗?! 南宁侯程毅是一介武夫,大字不识几个,凭着一身勇猛的武功,不怕死的性子,每次打仗都冲在前面,时日一久,在军中树立起了一些威望。 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先皇,因此受到提拔,后又打了几场胜仗,才被封了南宁侯。 许是他杀戮太多,年近五十,各房夫人都没能给他生下一个儿子!他觉得对不起祖宗,就把杀人的那把大刀给封了起来,再也不打仗了! 算是顶着官帽子归隐。 第二年,他刚好五十岁,迎来了第一个儿子,他不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跟他一样,双手沾满血腥,就不许他习武,还为他取名,程圣贤。 期盼他能多读圣贤之书,习圣贤之道。 程毅对他这个儿子很是疼爱,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可以说,这个儿子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 而且,他虽然有七个女儿,但其中六个都已经嫁人了,偏偏还都是远嫁,有两个嫁给了藩王,剩下的四个都成了城主夫人。 只有这最后一个女儿,留在他身边了。 卫子衿陷入沉思,在想,如何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这些年,当今皇上不止一次想拉拢程毅,让他重回朝堂,其最终目的,不过是想借他的名声,还有他那几个女婿的势力。 但程毅是铁了心,再不过问朝堂之事。 我前几日得到消息,卫连祁也有心想让程毅归顺他。”澈负手而立,食指旋着扳指,语气平静。 卫子衿听着他的话,同时也在思索,她将心底的疑问问出来,“卫连祁杀了程圣贤,就一定会与程家为敌,程毅也不可能再与他为伍,为何还要让卫连祁迎娶程锦绣?” 这个任务难就难在,让程锦绣嫁给卫连祁。 程圣贤一死,只要程毅还活着,只要程毅那几个女儿女婿还在,肯定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程锦绣进义安王府。 他转过身,声音骤冷,“你不想让卫连祁迎娶程锦绣?还是说,你对他还没死心?” “这第一个任务我会完成。”她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没有意义。 血海深仇,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背叛,不信任…… 给她希望,再推她入深渊。他惯用的手法,她领略够了。 她和卫连祁之间,除了仇,除了恨,再无其他。 “回答我的问题!”他周身溢出狠厉,“我身边绝对不会留一个心里还有感情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敌人有情!” 他长袖一挥,掐住卫子衿的脖子,“你如果还放不下他,我现在就杀了你,好过到最后,你死在自己手里!” 他的手劲很大,卫子衿的脸立即就涨红了,额头上青筋凸出,她费力喘息,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咬牙,将手松开,“为什么不反抗?!” 她的武功没他高,她现在腹中还有个孩子,真动起手来,她无法保证孩子无恙。这个孩子,现在还不能有事。 “你不会杀我。”她笃定道,扶着桌子大口呼吸,“我若放不下他,就不会来找你了。如你所说,我是想清楚之后才来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毁了他前面的路…… 他又一甩袖转身站在了窗前,侧背着她,沉声道:“现在,义安王府只有南宫婉玉一个王妃,没有其他侧妃或者妾室,南宫植还有没危机感,就算再忐忑,也不会贸然出手。 等卫连祁迎娶了程锦绣,让他女儿的地位受到威胁,南宫植肯定会按耐不住。 想毁灭卫连祁,就毁了他前面的路!” 毁灭他,就毁了他前面的路…… 这句话和卫子衿的想法不谋而合。卫连祁当初说过,卫连煜最在乎他的皇位,所以他要从卫连煜手里夺过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卫连煜生不如死。 最能报复他! 卫连祁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报仇! 她把他报仇的路毁了,让他近十年的努力付之一炬,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绝望的滋味那么令人难忘,卫连祁也该尝尝。 “我没找错人。”卫子衿嘴角勾起冷笑,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她会走到这一步。 他也笑,“明知我接近你是居心叵测,为什么还来找我?” “各取所需罢了,我不会与你交心,你品性如何,与我无关。” “各取所需……”他反复嚼磨这几个字,“也对,我恨卫连祁,你也恨,毁了他,是我们的目标。如此一来,我们倒成了同道中人了。”他笑得张狂,声音透着喑哑,透着邪气。 卫子衿没反驳他,“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等你把第一个完成,我再告诉你第二个。”他转过身,将一个瓷瓶塞进她的手里,“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帮助你顺利完成此事,如果失败,玄冥教不收无用之人。” 卫子衿看向手心里的瓷瓶,问他,“这是什么?” 他朝她伸手,想触碰她,卫子衿往后退两步,躲开他的手。他没太大的反应,冷声道:“刚才太过粗鲁,弄疼你了,里面是药,抹上以后红痕立马消失。” 卫子衿眉眼冰凉,“打一把掌,再给一颗枣吃,这是你们男人惯用的伎俩?” “怎么,卫连祁经常打你巴掌?” 不,他经常拿刀子,扎她的心。 …… 卫子衿从药铺出来,红玉刚好抱着一堆东西回来,这些是卫子衿为支开她让她买的。 “姑娘,东西都买来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的?”她身子太小,有些抱不住这么多东西,累得粗喘气。 “把东西都送给药铺掌柜吧!” “哎?”红玉有些懵,但不能不听卫子衿的,“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 卫子衿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泛酸,她不能让红玉再留在她身边了。她不是局中人,不该让她拿命陪她赌。 她和玲香很像。 卫连祁接连几天都没回义安王府,卫子衿也不在意,她每日都待在他的书房里,将朝中官员的资料看了大半。 原来她心里只有他,现在……只想着如何毁了他的路。 她看着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脸上贴过来柔软的温热,接着她被人抱了起来。 卫子衿惊得立马睁大了眼,身子竖起。 “小东西,是我。”他意思是不让她害怕。 第二百七十六章 很想,想得骨头都疼。 可卫连祁不知道,卫子衿会有这么大排斥的动作,都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卫连祁。 卫子衿攥紧的双手缓缓松开,阖眼将心底异样的感觉强压下去,用轻缓的声音道:“你回来了。” “怪我,丢下你自己那么久。”他低头蹭她的鼻尖,“有没有想我?嗯?” 他想她,很想,想得骨头都疼。 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情带上面具,对付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说实话,很累的。 卫子衿没说话,想他吗?挺想的,想让他死! 卫连祁抱着她坐在木椅上,让她坐在他的怀里。她好像又瘦了,他的怀抱都显得空。 他埋脸在她脖颈处,贪婪地嗅她身上的味道,微凉的唇不时地啄她一下,他想吻她的唇,被她躲开了。 “生气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女孩面容白净,眼睛像暗夜里的星辰,他想把她揉进怀里,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最近事情比较多,以后不会了,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不生气了,嗯?” “你放我下来。”她本以为演戏是件很容易的事,毕竟卫连祁演得那么好,将她耍的团团转,让她信以为真。 她想着,她也能做到,可现实总是很残酷,她看见他,就会想到那日的事—— 卫连祁和南宫婉玉两人如胶似漆,身体交叠,女人的腿攀着他的腰,而男人则…… 恶心吗?确实挺恶心的,也只剩下恶心了。 “别动!”他嗓音沙哑,手用力搂着她的腰,将她往身上贴。卫子衿眉心拧起羞愤,他正抵着她。 “乖宝儿,我错了,再不会把你丢下。我想你了,想要你,给我!”他命令般的口气,不容她反对,直接就吻住了她的唇,他大手扣着后脑,强迫她仰起头。 卫子衿挣扎无果,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熟悉她的身子,甚至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预料到。 她眼底溢出冷意,有些凌厉,但被她小心隐藏了起来,她开始伸手攀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就算她躺着不动,卫连祁都能要她好几次,更何况她在……撩拨他。 不过片刻,卫连祁浑身就被点燃了火,呼吸粗重,喷洒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灼热的。 就在他理智彻底崩溃,将她放在床榻上,想要压住她,撕扯开她衣服,狠狠地嵌入她时,卫子衿突然呼了一声难受。 他立即冷静下来,“哪里难受?我让人叫大夫。”他满脸焦急的神色,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卫子衿抓住他的手,“我心里难受,大夫医治不好,你这么久都不回来,连个书信都没有。”她粉嫩的唇瓣微撅,诉说着她的不满。 她不能让卫连祁知道她恢复了记忆,更不能让他知道她有了身孕。 闻言,卫连祁脸色才平静了下来,坐在床榻边上,将她上半身搂进怀里,“心里不舒服,那我帮你揉揉。” “你……唔……”他又堵住她的唇。 等她小脸憋红,卫连祁才放开了她,“以后不许吓我!”他严肃道。 “不是说让你等一年么……”他说着,手也不老实,一会儿呼吸又重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这是对我的惩罚,嗯? “不是说让你等一年么……”他说着,手也不老实,一会儿呼吸又重了,“我想着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好好和你在一起,并非故意冷落你,不生气了,嗯?” 他也上了床榻,与她并肩躺着,搂着她,不停地亲她的脸蛋,或轻或重。 卫子衿抓住伸进她衣衫里的那只手,美艳的眸斜睨卫连祁,“想要了?” 他握住她的手,按下去,让她感受他,“想的都疼了?”他灼热的唇,贴在她的额前。 “忍着!我不想要你!”她将他的手甩开,翻转身子背对他,她蜷缩起来,心脏发空。 卫连祁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腰,把她捞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这是对我的惩罚,嗯?” “是惩罚。”她并未多说。 “好,那我受着,等你消气为止。” 听他这样说,卫子衿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意,“你也可以不受,真想要,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反正也不是没上过南宫婉玉! 他一只手撑起身子,强行将她掰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卫子衿,本王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他咬牙切齿,眉眼染上怒气。 这该死的小东西,怎么能想着把他往外推?! 她眼神发冷,嘴角噙笑,“不想听么?那我不说了,你想忍,就忍着吧!” 凤眸微眯,卫连祁心里发慌,一时竟琢磨不透卫子衿的心思。他这几日也确实没能陪她,她心里不舒服,想发发脾气,就由着她吧! “你若真的难受,就打我消气,我绝对不还手。”他大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这段时间做的事过于危险,我只是怕你出事,才没敢找你。” 卫子衿心里冷笑,所以,他憋不住,然后去找了南宫婉玉?! “你知道,你是我的软肋。”他低头又想亲她,卫子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困了,想睡一会儿,别说了。”他每说一个字,她就觉得恶心。 “好,你睡。” 卫子衿阖上眼,手暗暗握拳,她在他面前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怎么能行?!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异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底的那份恶心,翻转了个身,窝在他的怀里。 看着小东西毛茸茸的脑袋,卫连祁疲惫的心,瞬间舒缓了,他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发丝上,手臂虚揽着她,将她圈在怀里。 卫子衿还没睡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睁开了眼,“我不想在这睡。” 卫连祁掀开眼帘,若仔细看,能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语气透着倦意,“怎么了?” “我想回我的院子。”卫子衿不敢保证,他们两个人有没有在这张床上做过,单是想想,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卫连祁也没问原因,起身将她打横抱起,顺着她的意道:“好,我们去那边。” 卫子衿还想挣扎,但终究是累了。 还未走到她的院子,就刚好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南宫婉玉。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别哭着求我停下! 南宫婉玉看到卫连祁抱着卫子衿,眼底闪过一丝妒恨。 但一想到,卫连祁已经要了她,还不止一次,就说明他对卫子衿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他早晚会属于她一个人—— 南宫婉玉嘴角浮现出笑意,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将她本就明艳的衣衫衬得愈发靓丽,让她看起来,也温柔可人,“妾身参见爷。” 娇滴滴的声音刺的卫子衿耳朵都觉得恶心,若不是她失去了记忆,当初南宫婉玉自尽的时候,她就该再补上一刀! 让她死个彻底! 没有南宫婉玉,玲香和嬷嬷他们也不会死…… “嗯。”卫连祁淡淡地应一声,抱着卫子衿,跨步从她身边绕过去, 南宫婉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她们离开,她堆着笑拦住卫连祁的去路,“爷,父亲说南宁侯的事有消息了,让你有空的时候带我回去一趟,他和你具体商讨一下。” 澈说的没错,卫连祁果然在打南宁侯的主意。 虽然南宁侯势力不算很大,但他在朝中、在军中都颇有威望,又是前朝老臣,得到他的支持,再加上他那几个女婿,能笼络不少人心。 听到南宫婉玉的话,卫连祁正想开口回应南宫婉玉,一个话音还没说出来,怀里的小东西就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上身一挺,将红艳柔软的唇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主动送到嘴边的肉,卫连祁怎么可能放过不吃。他立即掌控主权,撬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 呜呜呀呀的声音含糊不清地从两人口齿相接处溢出来,听起来尤其地暧日未。 一旁站着的南宫婉玉看到这一幕,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银牙差点被咬碎。 卫子衿这个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 贱人!贱人! 南宫婉玉的双手紧握成拳,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手心被她自己抓得血肉模糊,可还是因为太过气愤,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卫子衿推开卫连祁,眼睛的余光看到南宫婉玉痛苦的模样,她眼底溢出冷笑,接着勾唇,用魅惑地声音朝卫连祁道:“你刚才不是想要我么,我也想你了,带我回房,嗯?” 她纤细的手抚上他英俊的脸,桃花眼半阖,似是在漫不经心看他,却又能生生将他的魂勾出来。 她单纯天真的时候他都爱不释手,现在这副模样更像个妖精,他情难自持,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一会儿,你别哭着求我停下!” “嗯,好。”她双手攀住他的脖子,温顺地开口。 卫连祁再忍得住就真不是个男人了,他哪里还管得上南宫婉玉说的话,一心只想着一会儿怎么样让卫子衿哭着求饶了。 南宫婉玉看着两人离开,眼泪都被逼了出来,她一脚接着一脚往地上跺,抬手就往竹青脸上扇了一巴掌,“贱人……”她气息不稳,整个人要发疯。 竹青的脸立马就红肿了,嘴角溢出血丝,但她一声都不能吭,只能堪堪受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刚才只是利用我? “啊啊啊……”南宫婉玉嘶吼出声,胡乱地扯着竹青的头发,恨不得把她拽到地上,直接摔死她,“贱人,卫子衿你个贱人……我……我要杀了你……” 她情绪崩溃,太过激动,气血逆流,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竹青立马将她扶住,朝其他跟着的丫鬟道:“还不快点把王妃送回房间。” “是。” ……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回到她的院子,这一路上他的唇一直在她脸上游移,痴迷喜爱。 他抬起长腿将房门踢开,身影一闪,就把卫子衿压在了床榻上。 “你起来,我想洗澡!”她躲避他的吻。 “先做一次,一会儿我给你洗,嗯?”他忍不住了,身体里的那团火要炸开,翻滚出热浪。 卫子衿扭动身子往外挪,“我不!” “乖宝儿,就一次,我保证很快,不会弄疼你。”他的手大力扯开衣衫。 “卫连祁,我说了,我要洗澡!不许你碰!”她冷了声音。 卫连祁扣住她的肩膀,把全身的重量压下去,“你刚才只在利用我?故意利用我去气南宫婉玉的?!” 该死,把他馋虫引出来,又不给他吃! “怎么,你心疼她了?”她将头转向一边,故意做出来吃醋的模样,就连眼眶都红了。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晶莹的泪珠从她眼尾滑落,烫着他的手心,他声音低沉,沙哑,“小东西,你吃醋了?” “没有!”她阖眼不去看他,音调却越来越委屈,“我哪里敢吃你的醋,你想不见我,就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还和她说那些我听都听不懂的话,我不敢……我怎么敢吃醋……” 她隐忍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掉。 卫连祁的心都被她哭疼了,强忍着满身的欲火也不敢再动她,将她轻轻地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是我不好,不哭了,嗯?” 卫子衿低垂眼帘,遮住眼底最深沉阴冷的神色,“你和南宫丞相……” “我在拉拢南宁侯的势力,需要南宫家支持。”他毫无隐瞒。 “你想怎么拉拢南宁侯?”没等卫连祁回答,卫子衿又继续说道:“再把南宁侯的女儿娶进门?” 卫连祁屈指刮她的鼻尖,低低地笑道:“跟我拜堂的,只有你一个,就算是娶进来,也不过是个摆设,命人多打扫一间房罢了,我又不会碰她。 当初说好的呢?这一年你都忍不了?” 不会碰么?不还是碰了南宫婉玉! 也对,他特意让南宫婉玉瞒着她,而且,他还不知道她已经看到了他做的好事,自然能将谎话说的冠冕堂皇! “那这么说,你是准备娶了?” “不娶!”他直截了当,耐心对她解释道:“南宁王有那么多女儿,即使娶了他的小女儿也不能改变南宁王的心意,反而还会让南宫植对此心生芥蒂。” “那你准备怎么做?”她下意识地开口,一时忘了分寸,她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只想完成任务,离开他! 卫连祁双眼眯起,“怎么突然问这么多?” 第二百八十章 向你认错,也会改,嗯? 生着凤眼的男人,天生就带着一股凌厉、威严,目光锐利,即使面无表情,都能给人压破迫感。 更何况,此刻卫连祁眼睛已经露出探究的神色,似乎是要把卫子衿剖析个透彻,又或者,他在想她今日反常的行为。 他也只能对失忆的她,才放下戒心。 因为那个她,只知道爱他。 卫子衿的手在被子下面抓紧床褥,力道太大,指尖都泛白了,卫连祁的目光让她心跳加速,身上的力道像被抽走了一般。 在他面前玩心眼,比杀人都难,“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佯装愤怒,冷声道。 卫连祁被她训斥的语气整蒙了,简直一头雾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卫子衿已经起身准备下床了。 想到她刚才冷漠的模样,他慌了,将脑海里的那些思路全部打乱,不管不顾地把卫子衿抱住,“宝儿乖,告诉舅舅,我错在哪了?” “你自己慢慢想!”她大力扯他的手,卫连祁的双臂就跟铁打的似得,不容她动。 “在你之前,我从未将心思放在女人身上,也想不清楚那些弯弯绕绕,如果我真有做错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承认错误,向你认错,也会改,嗯?”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宽厚的胸膛笼着她。 卫子衿合眼,努力平稳心绪,“你既然跟我行拜堂礼了,就是夫妻。夫妻之间就该坦诚相待,就该患难与共。 可你,什么事都要自己全部担着,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一出事,就想着怎么瞒着我,想着怎么保护我不受到伤害。 你从来都不管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和你一起面对困难,我想要分担你的……” “不可能!”他冷硬地打断她的话,不留半点余地,“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我也该死了!” “这一点我没错,也不会认错,更不会改!”他又补充道。 “好,你说没错就没错,但我不想理你了,也不想要你了!”卫子衿语气淡漠,让人听不出真假,“你放开我!” “那我错了。”他的唇从她背后凑过来,贴在她的脸颊上,主动承认错误,“错在不该让你说出来这种气话,以后,你再说的时候我应该把你嘴堵上!” “……” 卫连祁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她房里的隔间,里面也有一个温泉,“你不是要洗澡么,我给你洗。除非你忍不住想要我,不然我一定不会上你,算是给我的惩罚,嗯?” 现在和他说话,得把脸皮撕了。 他也没容卫子衿同意或者拒绝,直接将她放进了温水里,这水是经过处理的,并不算太热。 如他所说,他全程都只是单纯地给她洗澡,把她全身上下摸遍了,而他自己隐忍得额头上不停地冒汗珠,也没要她。 卫连祁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塞了一个火炉,热得他快沸腾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女人讲道理。而那个女人正躺在他身边,阖眼睡着,留他自己一个人,谷欠火焚身……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盅大补的汤 憋屈…… 卫连祁沉吸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卫子衿和她身上盖的薄被一块搂进怀里,他亲吻她的发丝,“朝堂之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行差一步,万劫不复。 小东西,我怎么舍得让你跟着我受苦。”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不想吵醒她。 …… 卫子衿醒来时,卫连祁已经不在了。别的她不在意,只是还想着南宁侯的事。 这是她第一个任务。 等进入玄冥教,她就不必如此孤立无援,在卫连祁面前处于被动了。 “卫连祁去哪了?”她朝红玉问道。 红玉回答道:“爷醒来后,见姑娘还睡着,就去王妃那边用晚膳了。” 卫子衿嘴角咧出讥笑,眉眼泛起冷意,“你去让厨房里准备一盅大补的汤,要最补的,壮阳的,一会儿给王妃院里送过去。” “是,姑娘。” 她在他书房里看到不少东西,大致能猜到卫连祁如何利用南宫家的势力拉拢南宁侯程毅。 唯一能牵制程毅的,也只有他那一个儿子了。 卫子衿走进南宫婉玉的院子,守门的丫鬟想进去通报,被卫子衿的眼神制止。那丫鬟只得止住步子,怯怯地给卫子衿让开路。 卫子衿走过去,倚靠在门上,看着南宫婉玉不停地给卫连祁夹菜,而卫连祁从始至终都只坐在那里并未动过,筷子也是干干净净地摆在桌上。 南宫婉玉笑得脸都僵了,被卫连祁冷漠的神情弄得心烦意乱,眼睛的余光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她下意识地转头。 卫子衿正双手环胸,对着她冷笑。 “砰”地一声,南宫婉玉手里的碗筷没拿稳,掉在了地上,脸上的笑容愈发地僵硬—— 卫连祁已经看到卫子衿,并跨大步到她面前,揽住了她的腰身,柔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她拨开他的手臂,径自坐了过去,拿起了卫连祁的筷子,“我饿了,过来找点吃的,不行?” 卫连祁把筷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如果饿了,我们回去吃,我亲自给你做,嗯?” “这不有现成的么,我看着还不错,就在这吃吧!”卫子衿又看向南宫婉玉,“王妃,这东西,我能吃吗?” 南宫婉玉艰难地扯出笑来,“妹妹说笑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妹妹?卫子衿心里冷笑,也对,她现在是灼华,为了和卫连祁在一起,她已经改名换姓了! 卫连祁便把卫子衿抱在怀里,让她坐他腿上,低头问她,“想吃什么?” 卫子衿随手一指,是条鱼。 卫连祁夹一块鱼肉放在碗碟里,小心将鱼刺挑干净,再喂进她的嘴里,就像卫子衿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一样。 他递过来,她就吃,头还靠在他的胸膛上,淡淡地看向南宫婉玉,“王妃,你怎么不吃啊?” 南宫婉玉的心肺都快炸了,看着卫连祁如此待卫子衿,她嫉妒,她恨,浑身的血里都猝了毒液。 可他再爱卫子衿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和她南宫婉玉在床上翻云覆雨过! 想到这一点,南宫婉玉稍微扯过来半分理智,“妹妹既然饿了,就多吃点。” 第二百八十二章 爷这是在出卖色相啊! “哦,对了王妃,你上次为了不离开王府,硬是拿刀子扎了自己的心口,伤好了吗?”卫子衿漫不经心地咀嚼着卫连祁喂给她的饭菜,和南宫婉玉说话时,嘴角还带着淡笑。 看似软绵无力,却字字如冷箭刺在南宫婉玉的心尖上,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杀一个人太简单了。南宫婉玉犯下的错,需要生不如死来偿还。 南宫婉玉惨白中泛着黑青,恨不得把卫子衿抽筋剥骨,但碍于卫连祁在这儿,她不得不将狠毒的心思压下来。 她正想开口,红玉就端着一盅汤过来了。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红玉朝两人行礼,又将补汤递给卫子衿,有些难为情道:“姑娘,这……这是厨子说……最补的汤了……” 卫子衿闻了一下味道,即使被各种食材药材压着,还是能闻到浓浓的腥膻味。 “呐,给你准备的,全部都喝下去。”卫子衿往卫连祁面前一推,含笑看他。 卫连祁蹙眉瞥了一眼,竟然是…… 他咬牙切齿,沉了声音对卫子衿道::“本王哪次没做到让你哭着求饶,还用得着喝补汤,嗯?” 他将其余人视若无睹,一点都不忌讳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他在床榻上有多能耐…… 卫子衿的笑愈发明媚,“喝了它,今夜有奖励!” 卫连祁双眼眯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卫子衿,他要真的喝了,可就不要脸了! 不能喝!坚决不能喝! 只见,卫连祁端起碗盅,连气都没喘,直接一口喝下。 卫子衿贴在卫连祁脸上“吧唧”一下,笑得更欢快了,清冷出尘,又艳丽魅惑。反观卫连祁,整个人有片刻的呆滞,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你们好好吃,我先走了。”卫子衿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卫连祁扣住了腰身,“一起走。” 他抱着她离开,南宫婉玉“蹭”地站了起来,叫了一声,“爷!” 卫子衿低头掩笑,遮住眼底的狡黠。终于憋不住,要上钩了么? “爷,那本账簿父亲已经给我了!”南宫婉玉并未多说,她相信只这一句,卫连祁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所拥有的筹码,也就这一点了。 卫连祁脚步微顿,卫子衿阖着眼,没有人看得见她眼底的算计。原来,是账簿。 想必这个账簿是程圣贤的死穴。 “本王夜里来拿!”他留下这句话,抱着卫子衿继续往外走。 “妾身等爷!”南宫婉玉眼梢露出挑衅,看卫子衿的视线都透着得意。 卫子衿丝毫都不在乎,嘴角的冷笑却愈发凉薄,她纤细的手指抚上男人的胸膛,神色淡漠地在上面画着圈,“爷,你这是在出卖色相啊!”她道。 “本王对她没有色,只对你色。”他低头咬住她的手指,“奖励是什么?” “你夜里不是要来她这边吗?还想要奖励?” “不来,我陪着你。”卫连祁道。 卫子衿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并未说话。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通通都不在乎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睹物思人,只想离她近一些罢了 奖励是让卫连祁在窗边站一夜,卫子衿本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一口就答应了,“如果你还因为,我不让你跟我涉险,不能满足你所谓的同甘共苦,而心里不舒服。 那就继续惩罚我,我接受。除了让你有事之外,我都接受。” 若换做以前听到他这番话,卫子衿心里会暖成火炉,可如今听到,也只是听听而已,半分波澜都激不起来,“那你去站着吧!” 她躺在床榻上,将身子翻转过去,背对着他。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实,醒了很多次,每次都迷迷糊糊地往窗前看一眼,男人高大的背影一直在那儿。 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等天色快亮时,卫连祁已经不在了。 卫子衿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空,这种异样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她的意识更加清明,随即她嘴角勾起冷笑—— 还是,去了么?! 她阖上眼,这一夜积累的困倦顷刻间席卷而来,她彻底陷入了沉睡。 …… 卫连祁喝了大补的汤,浑身燥热,他想静下心来,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涌出卫子衿在床榻上时的模样。 越想,越觉得身体里的那团火烧得旺盛。他觉得这小东西变了,以前也捉弄他,但从来都没这么狠过,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而她,没心没肺的她,正在他背后的床榻上酣睡。 可相比让她出事,他更愿意受这样的煎熬。 他站了大半夜,身上的火气渐渐降了下去。 冷风轻动,他清楚地察觉到外面有人,而且内力不在他之下,他吩咐好暗卫保护好卫子衿,就追了出去。 那人一身黑衣,面具蒙脸,正坐在屋顶上喝酒,看到卫连祁过来,他也没逃,似乎在特意等卫连祁。 “阁下半夜来义安王府的房顶喝酒,倒是有兴致。”卫连祁眉眼都是冷的,轻薄吐出的话也是淡漠疏离的。 男人周身笼罩着一股落寞的气息,音调也低低的,“睹物思人,只想离她近一些罢了。” 阴鸷的眸子微眯,卫连祁露出危险的光,“睹物思人?本王这义安王府,还有阁下惦记的人?!” “自然有!” 卫连祁轻狂地勾起唇角,周身泛出凌厉,“不如阁下说说那人是谁,若是可以,本王不介意成人之美。” “当真?” 两人视线相对,一暗黑,一邪魅,夹着飓风疯狂而至。 “但说无妨。” “灼华姑娘!”澈面色沉静,稳稳地说出这几个字。 卫连祁眸色一沉,周身溢出戾气,“你找死!” 他直接出手朝澈袭击过去,澈手中撒出药粉,卫连祁屏住呼吸,一掌打在澈的肩膀处。面具下的脸立马冷了下来,神情凝重。 他没想到卫连祁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澈挡了几招,每个动作都透着杀意。卫连祁也没手下留情,狠狠出击,将夜里没能得到卫子衿的火气,全都撒在了澈的身上。 一会儿下来,卫连祁身上捱了两脚,澈更悲惨,浑身上下除了脸被他重点保护着,其他地方都被卫连祁打了。 再打下去,即使把卫连祁打个半死,澈也得把命交代这儿。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下来 澈转身想走,卫连祁却不依不饶,追上去打。 “肖想本王的女人,就得把命留下。”卫连祁冷声道。 澈只得唤来手下,让他们抵挡住卫连祁的攻击,然后,抓住机会就溜了。 卫连祁和玄冥教的人交过手,这才意识到,那个蒙面黑衣人是玄冥教的人。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眸色渐深—— 玄冥教到底想做什么?! 天色大亮,红日出云,周围绕着薄薄的雾气。 卫连祁并未回卫子衿的院子,而是去了书房。里面站着一个人,背影和身形跟卫连祁很像,他听见动静,看到卫连祁走进来,立马跪了下去,“属下参见阁主。” 卫连祁除去义安王的身份,还是长青阁的主子。 说话之人是长青阁的一个手下,卫连祁专门培养的一批死士中的一个,无名无姓,统称影卫。 卫连祁面色如常,沉声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阁主,账簿已经拿到了。”影卫抬头,俨然一张和卫连祁一模一样的脸。 卫连祁接过账薄,简单翻看了几眼。 随即视线又落到他的那张脸上,怎么看怎么别扭,眉心都紧紧地拧了起来,“把人皮面具摘下来!”他有些不悦。 若不是他不想碰南宫婉玉,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人易容成他的模样去和南宫婉玉睡觉。可现在,就算是顶着他的脸碰了南宫婉玉,他都觉得恶心的不行! “是,阁主。”影卫抬手,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下来,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不单脸上遍布刀痕,还有烧伤,看起来狰狞可怕。 “去暗中调查一下,玄冥教的人和少阁主有没有来往!”卫连祁想到了澈说的话,他什么时候和卫子衿牵扯上的。 这该死的小东西,刚打发了一个苏若卿,又勾引来一个蒙面鬼!嫌他不够累?! 卫连祁口中的少阁主,指的是卫子衿。卫连祁膝下无子,唯独宠着这个外甥女,什么都肯给,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将少阁主的位子给了卫子衿。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虚名。 “是,阁主!” …… 卫连祁回到卫子衿院子里的时候,她还在睡。卫连祁便悄悄地爬上床榻,躺在了她的身边。他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的味道。 压制了一夜的欲望,悄然苏醒。 他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唇,本想立马离开,可女孩的味道太美,他又太“饥饿”,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卫子衿迷迷糊糊感觉到口中被塞进来一个东西,阻碍了她的呼吸,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手被大掌握住,整个包裹在手心里。 “唔……唔唔……”卫子衿的意识渐渐清醒,男人赶紧从他口中退了出去。还是晚了一步,卫子衿睁开眼就看到男人在吻她,动作先思想一步,“啪”地一声,卫连祁脸上捱了一巴掌。 “卫连祁,你……唔……” 男人的吻凶狠了很多,像是要把她吞下去,她挣扎,他就翻身压住她。 如同暴雨一般,落在她的脸上,密密麻麻,她被他吻的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时,卫连祁才堪堪放过她,却还是咬住了她的下唇,“你什么时候和玄冥教的人牵扯上的?嗯?” 第二百八十五章 她和澈的暗中交易 闻言,卫子衿浑身一个机灵,彻底清醒了过来,心跳剧烈,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她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卫连祁为什么这样问她?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她和澈的暗中交易?! 卫子衿故作镇定,抬手抚上他被打红的脸,轻声道:“我刚才没睡醒,不是故意打你的。 至于玄冥教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和他们有牵扯!倒是他们,三番两次追杀我是真。”她被他咬着,一说话就和他的唇碰在一起。 她的小手柔柔的软软的,又带着温热,暖进了卫连祁的心底,他松开她,大手抚上她的发丝,嗓音沙哑,“乖宝儿,没人能把你从我手中抢走。谁都不行!” 卫子衿心里忐忑不安,“发生什么事了?玄冥教的人又怎么了?” “没事,这些事不必你费心。”卫连祁的唇印在她的额前,有些依依不舍,“你乖乖在府里待几天,我要去南宁侯府一趟,很快就回来。” “你拿到账簿了?”卫子衿问他。 “嗯,拿到了。” 卫子衿心里冷笑,她也真是多嘴了,他半夜就离开了这里,肯定是去南宫婉玉那边了,将她伺候好,账薄自然不在话下! “我要和你一起去!”她语气坚定。 “不行,在这里等我回来,嗯?”他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 卫子衿双手抱住他的腰,特意放柔了声音,“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而且,你放心把我交给别人吗?” 卫连祁双眼一眯,还未张口,卫子衿就贴了上来,吻住他的唇,主动亲他,却只是浅尝辄止,她依偎在他胸膛,低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恨意和厌弃,“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觉得踏实,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直白的话,让卫连祁心尖一紧,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好,我们一起去。” 卫子衿嘴角勾笑,她已经有了计划。 …… 程毅在程圣贤两岁的时候,就给他请了夫子,教他诗书。悉心培养了他十多年,程圣贤也算争气,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中了文状元。 程毅一度以此为豪,他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也不会再有人说他程家是莽夫出身了。 之后,程圣贤并未在朝中为官,而是开了一间雅阁。所谓雅阁,就是一些读书人、官员聚集在一起讨论诗书、谈论抱负、喝茶品茗的地方。 卫连祁手里的账簿,就是雅阁的账款往来。 卫连祁带着卫子衿来到南宁侯府,南宁侯程毅对卫连祁也算是热情,大半是因为卫连祁的父王卫良崇。 程毅很敬佩卫良崇的为人。 他亲自将卫连祁和卫子衿两人迎进了大门。 “快,去把少爷叫来。”程毅朝管家吩咐道,他怕自己礼节不周道,很多时候都是程圣贤迎客。 “是,侯爷。” 程毅已经年近七十,下盘依旧稳健,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义安王怎么想着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程毅笑道,他脸上留着胡子,长寿眉垂下两指长。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下玩死,就太没意思了 卫连祁也没过多地寒暄,“有几件事过来和南宁侯谈谈。” 卫连祁称他为南宁侯,意思就是公事了。 虽说程毅是武将,但经过这么多年,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懂。他没太大的反应,领着两人进了堂厅。 刚好程圣贤也被管家请了过来,他先朝程毅行礼,“父亲。” “这位是义安王,另一位……”程毅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卫子衿,话说了一半,就顿下了。 “小女灼华,见过程公子。”卫子衿道。 “在下程圣贤,见过灼华姑娘,参见义安王。”他礼节周全,视线并未在卫子衿的身上停留太久。 倒是卫连祁看了卫子衿一眼,眼神汹涌而克制。 卫子衿知道,他是嫌她跟程圣贤说话了,更嫌她用那么轻柔的声音。但她懒得理卫连祁,自然不会去安抚他。 有丫鬟上了茶,卫连祁说会在此处多留几日,程毅便派人去准备了客房,几人攀谈了几句,才把话引到正事上来。 “听说程公子后日会在此地举办一场以文会友的擂台赛?”卫连祁朝程圣贤问道。 程圣贤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让义安王见笑了,不过是几个爱好诗书的朋友聚在一起,解解乏闷罢了。” “程公子过歉,你那几个朋友,可都是有名的才子。” 程圣贤并未反驳他的话,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程公子一身才华,就没想过入仕途,展胸中抱负?”卫连祁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程圣贤神色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淡笑道:“义安王高看我了,我这个人,随性惯了,不喜欢条条框框,也没什么远大的抱负。” “是么?”卫连祁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有些时候,还真没办法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程圣贤脊背一紧,下意识地看了程毅一眼,两人对视,这爷俩也见惯这种场面了,只片刻便回神了。 “义安王这话没错,但也有个别的例外。 我现在经营雅阁,不光能接触到各个地方的读书人,与他们高谈阔论,额外还能赚点钱财,这样快活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程圣贤道。 卫连祁抬眸看他,一双凤眼天生带着威仪,透着凌厉,不动声色间,就给了程圣贤极大的压迫感。 程圣贤也不知为何,触及到他的视线就觉得心底一阵恐慌,衣袖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让他小死了一回。 “可本王所知,程公子并不满足于此。”卫连祁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句话,像条蛇一样,从程圣贤的耳朵里钻进去张口咬住了他的心。他浑身发冷,手心却出了汗。 卫连祁话里有话,程圣贤不是听不出来。正因为懂卫连祁的意思,他才会如此惊惧。 程圣贤佯装镇静,想套一套卫连祁的话,还未开口,卫连祁就已经起身,朝程毅道:“多谢南宁侯招待,灼华坐马车劳累了,本王先带她下去休息。” 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直白,要给人留个喘息的机会,不然一下玩死,就太没意思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程公子我没事 程圣贤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抓心挠肝的难受,但他必须隐藏情绪。 “带义安王过去,派人好好伺候。”程毅朝管家吩咐道。他只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却不知道深处的缘由。 “是,侯爷。” …… 吃过晚饭,卫连祁将卫子衿抱进房间,他的吻落在她嘴角,轻触着,“一会儿我要出去办点事。” 卫子衿侧头躲开他,一只手推搡着他的脸,“都是酒味,不要亲我,你把我放下来,快去吧!” 其实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再加上浅淡的酒香,愈发令人痴迷沉醉!可卫子衿如今最厌恶的,就是他身上,她熟悉的味道。 “你不跟我去?”卫连祁低头看她,眸色发暗,本以为这小东西会不愿意和他分开,缠着他,和他共同进退。 当她的那句话打动他,喜欢上有人和他同甘共苦的感觉时,小东西又没了兴致。 “我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她故作疲惫合上了眼,没再看他。 卫连祁心尖划过一抹异样,去得太快,他没抓住,只隐约觉得胸腔里的空气几近被抽干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派人暗中保护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卫子衿没说话,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卫连祁离开南宁侯府后,卫子衿就睁开了眼,多穿了一件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从进南宁侯府开始,她就刻意记下了路,很快就走到了前院。 天色黑沉,尽管四处都点着灯笼,还是有些暗。她眼睛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迈步朝他靠近。 “灼华姑娘?”程圣贤看到卫子衿的侧影,却又不太清楚,开口试探地问道。 卫子衿循声转头,程圣贤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程公子……” “迷路了?”程圣贤轻声道。 “闲着无事,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她没明说,在聪明人面前说谎,就显得太愚蠢了。 程圣贤倒没再多问,只道:“如果灼华姑娘不嫌弃,不如在下领姑娘各处转转,如何?” “那就劳烦程公子了。”卫子衿的目就是接近程圣贤,怎么可能推辞。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低沉,还是程圣贤率先开了口,“只知道姑娘名叫灼华,还不知道姑娘姓什么?” “我是个孤女,父母离开得早。太久了,不记得姓什么了。” 卫子衿垂眸,看得程圣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急忙摆手解释道:“不好意思灼华姑娘,是我冒昧了,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事的。” 卫子衿轻笑,“程公子我没事,不必如此拘谨。” 明眸皓齿,笑靥如花,让程圣贤一时看恍了眼,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低头道:“是我的错,惹姑娘伤心了。” “名字是王爷起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听她这样说,程圣贤心底溢出一抹异样的情绪,很轻,很淡,“姑娘习过诗书?”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就故意来戏弄我? “看过几本书,挺羡慕读书人的,知道那么多东西。”她低头走着,双手拎着下身长裙露出鞋来,踢着地面的石子。 两人见面不过一两次,按礼节来说,卫子衿并不应该做出如此轻佻的动作。在圣贤之道面前,卫子衿就是离经叛道,就是卖弄风骚,可偏偏她这副模样,很自然,又透着一股子灵动,一举一动,都让程圣贤移不开眼。 第一次觉得,他所习的诗书,在这个女子面前,是那般地暗淡无光。 “我这里旁的不多,藏书倒是有几万卷,姑娘想看,可以随时去看。”程圣贤说到底也不过是年近二十的男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卫子衿这样美好的女子,心向往之。 “不如你现在随我过去?”程圣贤情不自禁开口。 卫子衿眉心一紧,眼底泛出冷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特意放轻缓了声音,“今夜太晚,我们两人过去,怕是会惹人闲话,坏了公子名声就不好了。” 程圣贤心里的那只困兽在冲撞,他情绪激动,听到卫子衿的话,他更加燥乱,“灼华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们……” “程公子!”卫子衿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多谢程公子款待,今夜真的不太方便,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程圣贤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像是被迷了心窍,就突然不愿让她离开,有想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 卫子衿的眉头紧蹙起,她转头看他,语气带抹惊慌,“程公子,快松手!” 程圣贤也知道自己做出这种动作不对,可他并没有放开她,“灼华姑娘,你和义安王……你们什么关系?”他这问题极其唐突。 卫子衿突然停止了挣扎的动作,眼眶泛红,抿唇低声道:“我……我是爷的女人……” “可他已经有王妃了,你跟着他,只能受委屈。”他看着卫子衿含泪的桃花眼,仿佛被抽了魂,一些话不受控制地就出了口。 其实,他初见她时,她就如同一片羽毛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嗓子发干,迫切地出声,“你嫁给我,我给你正妻的名分。” 卫子衿心里冷笑,这人表面上衣冠楚楚,没想到皮囊下的那颗心竟这般躁动龌龊,她不过说了两句模糊的话,他就孟浪成这个样子! 白当了这么多年的读书人。 “程公子是不是觉得我跟了爷后,身子不干净了,就故意来戏弄我?”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哽咽。 程圣贤慌乱开口:“没有,绝对没有,是我爱慕姑娘,看姑娘第一面就爱上姑娘了!我对姑娘,绝对是真心的!” “真心还是假意都是公子一口所说,虽然灼华出身不好,但有些事还是懂的,还请公子放开灼华,若是被爷看到,我会没命的。”卫子衿用力挣扎着手腕。 程圣贤不舍得松开,一双眼盯着她瞧,心里的那团火,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化成灰。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程圣贤的后衣领,将他扯离卫子衿直接用力甩在地上,程圣贤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住卫连祁这么大力气,疼得脸色都白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卫连祁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卫子衿身上,顺便将她搂进怀里,握住她的小手,确定她没有着凉,卫连祁才将视线移到了程圣贤的身上。 他脸色黑沉,眼神阴鸷而凌厉,程圣贤被卫连祁的视线吓得心脏骤停,支着身体的手臂酸软打颤。 卫连祁没开口说什么,也没对程圣贤做什么,只是将卫子衿打横抱起,带她离开。 程圣贤的身子这才彻底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真的从卫连祁眼中看到了杀意,没想到卫连祁会放过他。 心有余悸。 他缓过神,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才撑着地面站起来,朝着卫连祁两人离开的方向吐了句脏话。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旁草堆里有一条手帕,他弯腰捡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然后,藏进了怀里。 …… 卫子衿被卫连祁抱进了房间,他一路都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卫子衿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像是在压制着滔天的愤怒和杀气。 以卫连祁的性子,若换做平时,就算不杀了程圣贤,也会废他一条胳膊,尤其是那只抓着她手腕的胳膊。 今夜,他倒是能隐忍。 果然,他为了报仇,什么都能舍弃。那她,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他给她洗澡,将她的胳膊搓得发红,差点掉了一层皮。 卫子衿低吟出声,“卫连祁,我疼,你慢点洗!” 他抬头看她一眼,紧接着就收回了视线,力道比刚才的还要大。 卫子衿开始挣扎,想把手抽出来,“我不用你洗,你走开!” 卫连祁的手就像是铁打得一般,钳制着她,卫子衿的动作越来越大,他的衣衫被水打湿,就连他的头脸,都被卫子衿泼了水。 卫连祁的脸色倏地黑沉了下去! 修长的手指攫住卫子衿的下巴,他恨不得把她的骨头给捏碎,“不用本王洗,想让那个小白脸给你洗?” “你无理取闹!”卫子衿双眸一缩,“放开!” “卫子衿,以你的武功,我不信他能随便近得了你的身! 是不是本王这几日没碰你,让你不舒服了?还是你厌弃本王了? 以后你再在他面前晃,本王就弄瞎他的眼!听清楚了,嗯?”这几日,他不是感觉不到卫子衿的抗拒,他很怕她喜欢上别人。 她只能是他的,除了他,谁都不能拥有她! 若不是想着与她的一年之约,不管如何,他今夜必定会杀了程圣贤。有心染指卫子衿,就已经该死了! 现在的她,已经没了那些残忍的记忆,是爱他的,她明明那么爱他,不应该会这样!不应该抗拒他,更不应该会让程圣贤靠近她。 难道,她已经…… 那个猜测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型,他越想越觉得呼吸困难,他眉心拧出山川,看向卫子衿,女孩的双眼有些发红,泛着水雾,白玉般的身子浸在水里,氤氲缥缈。 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卫连祁想着,这个问题哽在喉咙里,像卡着一根骨头,咽不下去,又不敢吐出来。 他比谁都清楚,她一旦恢复记忆,意味着什么…… 第二百九十章 为她打造一个牢笼 就在卫连祁胡思乱想的时候,浴桶里的卫子衿突然站起了身子,在他回神前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踮着脚,去蹭他的鼻尖,“连祁,我觉得我在做梦,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你又接连几日不在我身边,我会怕。得到以后,就会害怕失去。”卫子衿语调轻缓,泪水无声从眼角溢出。 卫连祁的整个身子都僵了,脑海里的思路被扰乱,接着彻底抛之脑后,他浑身每一处,每一寸,都在感受怀里这个抱着他的女人。 她这几日对他的疏离,还有近乎怪异的表现,都仅仅是因为……害怕失去他? 他不敢问,不敢问她有没有恢复记忆。 想到那日,她看他的眼神,犹如无边的黑夜将他笼罩,那种绝望和恨意,压在他身上,让他近乎窒息。 如果她恢复记忆,肯定不止简单的和她闹闹脾气…… “你会不会骗我?会不会不要我?还有,你爱我吗?”她泪眼模糊,看着他眼底聚拢起来的精明与猜疑慢慢消散,紧绷的心,才渐渐舒缓了下来。 她大意了,忘了卫连祁是怎样警惕、聪明的一个人。 三个问题,卫连祁一个都没回答,他抱起卫子衿,将她浑身擦干,又给她穿上衣服,让她躺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乖宝儿,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其他的,不要多想。” “你回答我,不然我还会多想。”卫子衿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阻止他起身离开。 卫连祁把她的手扯下来,站直身体,忽略她这句话,沉声道:“你和那小白脸的事,仅此一次,若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和他靠近,我会让你亲手杀了他,而你……” “我?你也想亲手杀了我?”卫子衿眼底露出倔强,瞪大了眼睛看他,“我今夜睡不着,只是出去逛了一会儿,迷路了,程公子好心带我而已!” “我怎么舍得杀你,只会狠狠地惩罚你。”他嗓音沙哑低醇,眼角透着邪佞气息,他的宽厚的手掌抚上她幼滑的脸颊,拇指腹摩挲着她粉嫩的唇瓣,“乖宝儿,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那个小白脸靠近你就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以后离他远点,嗯? 听话,舅舅不会害你。”他低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再待两日,我就带你回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卫子衿心底泛出冷笑,脊背发寒,卫连祁的神情和语调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是那种从最深处溢出的害怕。 她在他身边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为了让他自己心里舒服,就为她打造一个牢笼,将她困在他身边。 卫子衿沉默,卫连祁坐在床边轻拍着她,“睡吧!一会儿我还有事,等你睡着我再走。” 卫子衿翻转身体,蜷缩着,合上了眼。 …… 明日是程圣贤举办擂台赛的日子,程锦绣提前赶回来了,之前一段时间,她都在寺院里为她的母亲祈福—— 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写的是什么景?又是什么意? 程锦绣知道了卫连祁和卫子衿的到来,便准备饭食招待卫子衿,一起的,还有几个和程锦绣要好的贵女。那几个人都是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众人分为两排,相对而坐,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小木桌,上面放置着瓜果点心。 有专门的乐师弹奏曲子,曲风清扬温顺,能安抚人心里的躁动。 程锦绣和那几个贵女一直在讨论新出的词本,是哪位才子的作品,诗词中描写了什么样的景象,又反应了什么样的人物性格,其中又包含着什么样的道理…… 她们喋喋不休,卫子衿却从始至终都没开口,只静静地欣赏曲子,她们那些杂音,全被她自主屏蔽了。 程锦绣翻开词本里的一首诗词,递给丫鬟,吩咐道:“送过去,给那位姑娘。” 她口中的那位姑娘,指的自然是卫子衿。 诗词呈现在卫子衿的面前—— 江南曾生解语花,春去秋来落谁家。 暗道当初好颜色,不肯辜负舍韶华。 卫子衿淡淡扫了一眼,转头看向程锦绣。程锦绣触到她的视线,开了口,“灼华姑娘,你是义安王身边的人,想来对诗词也了解一二,请问灼华姑娘,这首诗,写的是什么景?又是什么意?” 程锦绣知道那则传言,“灼华”是救卫连祁的一个孤女,自然明白她家境贫寒,即使认几个字,也不可能和她们这几个有才的贵女相提并论。 偏偏,程锦绣还说她是卫连祁的身边人,用卫连祁压她,明摆着是想看她出糗。 卫子衿眼睛微眯,透出危险的光芒,但被她很好的给掩盖住了,“程姑娘,我看不懂。”她低声道。 顿时,引来一阵大笑。 刺耳的笑声扰了曲子的干净,卫子衿俏眉微蹙,拧起不悦。 其他那些贵女,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程锦绣尽管努力忍着,抬手掩着,也能从她眼中看得见得意的笑容。 卫子衿自认从进程家起,就没和程锦绣发生过任何的冲突,甚至连话都没说两句,她为何要叫这么多人来,刻意挤兑嘲笑她? 想起程锦绣看卫连祁的眼神,卫子衿暗暗冷笑。 卫连祁真的是好本事!任何女人看到他,都会将他记在心里,看上他的,都会想要霸占他,至于爱上他的,不是为了他变成傻子,就是变成疯子…… 卫子衿是,南宫婉玉也是。 “连首诗都看不懂,义安王怎么会看得上你这样货色的女人。”其中一个贵女眉梢挑起讥诮,看卫子衿的眼神透着鄙夷。 “乐姐姐,可别这么说,灼华姑娘可是救了义安王的命呢!这好福气,是她心善修来的!”程锦绣开口道。 那个被程锦绣称作“乐姐姐”的贵女,冷嗤一声,“真要是心善,怎么会拿着恩情捆绑住义安王?说不定就是她利用义安王性子好,爬上了义安王的床。 这种没见识的东西,看到义安王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得削尖了脑袋往义安府里钻。”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你该打!滚出去! “义安王已经迎娶了王妃,可是京都第一美人,南宫丞相的嫡女,不光如此,还很有才华,哪里都不是她一个乡野中长大的无知女娃比的上的!” “要么说啊,义安王怎么会连个侧妃或者侍妾的名分都不给她?说好听了是义安王的女人,难听点,连个通房丫鬟都不如!” …… 你一言,我一语,这几个人将卫子衿里里外外讥讽了个遍,将她贬低成地里的淤泥,被卫连祁有幸踩上一脚,都会脏了卫连祁的鞋底的那种。 人都是这样,比自己出身好的,能力再稍微好点的,就使劲阿谀奉承,即使打她们一巴掌,她们还觉得是恩赐。 可若是碰上出身和才识不如自己的,却比自己过得好,这可不行,不使劲挖苦,不用力碾上两脚……心里就怎么都不舒服! 卫子衿抬眸,视线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将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尤其是程锦绣,她看卫子衿的眼神更为不屑,还透着幸灾乐祸。 本来,听说程锦绣为母吃斋念经,为其祈福,她在想,程锦绣或许是个好姑娘,她还动过半点恻隐之心。 如今看来…… 一直未开口的卫子衿冷冷一笑,朱唇轻张,“各人各命,虽说我出身不好,没有才华,比不上你们,但没办法…… 救义安王的人是我,爬上他床的人……也是我,至于你们……”她漆黑透亮的眼珠轻轻一转,冷艳魅惑,她嘴角轻勾,“你们似乎只有嫉妒我的份!嫉妒我这个连通房丫鬟都不如的人!” “我们嫉妒你?你这乡野丫头还真是不要脸,什么都敢说!”“乐姐姐”最为沉不住气,“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卫子衿淡漠道:“不嫉妒吗?那为何对我冷嘲热讽?还有,你们这种自诩清高的才女,都喜欢说,就连低贱的人都不会说的脏话?” “乐姐姐”立马就被激怒了,走到卫子衿面前抬手就打了下去。 其他的贵女只是想逞逞口舌之快,没想到会闹成这样,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她的巴掌已经抬了起来,眼看就要落下了。 “啪”地一声,卫子衿一巴掌打在了“乐姐姐”的脸上,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乐姐姐”怒目圆瞪,脸上火辣辣的疼,手还被卫子衿捏着,根本就挣脱不得,更加让她愤怒,“你敢打我?” 卫子衿正想开口,程圣贤就大步走了过来,将卫子衿护在身前,“林乐,滚出去!” “程哥哥,你说什么?她打的人是我!”林乐看到男人愤怒的脸有些失神。 是程圣贤跟她说,卫子衿勾引他。还说,让她好好整治卫子衿一番,最好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 她从小就喜欢程圣贤,听到他这样说,自然仇恨卫子衿。 所以,她才这么针对卫子衿,言语里都带着刺,甚至鼓动那些人跟她一起羞辱卫子衿。 谁知…… “你该打!我再说一遍,滚出去!”程圣贤冷了声音。 “明明是你……” 第二百九十三章 义安王府要新迎一个侧妃? “明明是你……”林乐一时激动气愤,差点就把真话给说出来了。 程圣贤抓住林乐的手腕猛地一甩,还给了她一个极冷的眼神,示意她赶紧闭嘴。 林乐脚步趔趄,差点栽倒,还是程锦绣过来搀扶住了她,“乐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林乐看着程圣贤一副誓死保护卫子衿的模样,就算她再傻,也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哪里是卫子衿勾引他,明明是他想得到卫子衿,却过来利用她对他的感情,刻意惹卫子衿的麻烦,然后,他再出现,扮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心底的那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彬彬有礼的程哥哥,竟然还有这样一副虚伪可憎的面孔。 林乐的心被撕裂成了两半,浓稠的鲜血染进眼里,她双眸猩红,看程圣贤的眼神,透着难以置信,透着失望,还有悲痛…… “还不走?等着我把你扔出去?!”程圣贤将卫子衿护在身后。 “哥,你……”程锦绣想为林乐说句话,刚出声林乐就挣开了她的手,摇晃着身子走了出去。 程锦绣恨恨地瞪了一眼卫子衿,程圣贤则转过身检查卫子衿有没有受伤,“她打到你了?” “哥,你管她做什么?!她这种女人,不值得……”程锦绣冷声道。 “锦绣,不得无礼!”程圣贤斥责她。 卫子衿走过来,看向程锦绣,“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了?” 程锦绣支支吾吾了好大一会儿,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她说不出来卫子衿的坏处,却打心眼里不喜欢她。 尤其不喜欢,卫连祁看卫子衿的眼神。 她这次回来,父亲说她是要嫁给卫连祁的。虽然他府里已经有了一个南宫婉玉,但南宫婉玉身份高贵,才貌双全,她没得说,可卫子衿…… 她一个低贱的乡野女人,何德何能分走卫连祁的宠爱?! 她不屑与卫子衿比,却在卫连祁眼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半分位置。 卫子衿冷笑,抬眸看向程锦绣,“程姑娘,我想你该清楚,义安王带我来程府,是做客人的,这就是你一个大家闺秀,对待客人该有的礼节?!” 程锦绣被她的话一噎住,脸都红了,有些口不择言,“我很快就会嫁给义安王了,即使是侧妃也比你这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强,提前教训你句不应该吗?” 程圣贤并未阻止程锦绣的话,让程锦绣嫁给卫连祁是他和程毅两人商量后的结果。等程锦绣嫁过去,卫连祁就不能再去程家做出什么事来。就连皇上那边,也不用再费心应付了。 而且,他想让卫子衿看清楚,卫连祁并非她的良人,只有他程圣贤对她最好。 “本王怎么不知道,义安王府要新迎一个侧妃?”卫连祁清冷的声音传来。 程锦绣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男人并未看她,只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气息就足够让她怕的握紧了双拳。 卫连祁将卫子衿揽进怀里,隔在她和程圣贤中间。 第二百九十四章 若想人不知 看到卫连祁过来,程锦绣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变得柔软温顺。她只是被卫子衿的那句话堵住,一时有些不甘心,才说出来的那些话。 哪里想过卫连祁会突然出现。 再加上卫连祁刚才的那句话,让程锦绣只觉得无地自容,悻悻地将头脸埋在胸前,暗自懊悔。 倒是程圣贤,脊背挺得笔直,敢和卫连祁说上两句,“让义安王见笑了,是小妹仰慕义安王的风姿,情不自禁,才多说了一句浑话。” 在卫连祁冷漠狠厉的目光注视下,他脸上堆起的笑有些发僵,无意识地佝偻起了腰,背后冷汗直冒,立即又补充道:“义安王府只有一个王妃,我这妹妹生性纯良,模样端庄,不如……我们两家结亲?程家要求不多,小妹能当义安王的侧妃就好。” 本来还头疼该怎么和卫连祁提及此事,刚好有个机会,程圣贤就开口说了。 他分析了卫连祁这次过来的目的,无非是想让程家支持他。 但他父亲已经将话说的清清楚楚的了,程家以后不会再入仕,也不会再参与到朝廷的纷争中去。 其它六个姐妹都已经嫁人,卫连祁也就只能娶程锦绣了。虽得不到程家的势力,却也算有程家这个靠山。 程圣贤以为卫连祁此行就是为了要娶程锦绣的,便和程毅商量了一番,两人从卫连祁说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势在必得,于是,两人又分析了如今的形势,经过层层考虑,才下决定,把程锦绣嫁给卫连祁。 而且,现在是女方先开口,还让步说只当侧妃,算是给足了卫连祁面子。 程圣贤以为卫连祁不应该有半点犹豫,会立马答应。就连程锦绣都忍不住偷偷看卫连祁,想听他说同意。 可偏偏…… 卫连祁不是他们能算计、剖析透彻的人。 “本王并没有半分想要跟程家结亲的意思!”卫连祁冷声道,眼底的光更是凉薄,透着寒意,“更不会迎一个对本王的女人不敬的人进门!” 他的话就像是在众人面前扇了程锦绣几个巴掌,声音响亮,直接就把她给打懵了。 那些在旁的贵女,个个心里暗笑,但明面上都是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 就连程圣贤都没能从卫连祁的话里反应过来。他不娶程锦绣,那他这次来程府的目的是什么?! 没等程圣贤细想,卫连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程公子还是多想想,有没有做一些不该做的事,要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纸是包不住火的,程公子掩藏得再好,都没一点用处!” 卫连祁的这番话,每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说到最后,程圣贤整个人都垮了。他心惊胆战,祈祷着卫连祁只是在诈他,并没有发现他任何的秘密。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离开,程圣贤急忙去了书房,程锦绣想喊住程圣贤,奈何他根本就听不见她的声音。 那几个贵女见状,赶紧过来安慰她—— “义安王不要你,有的是公子哥要你。” “那些人虽比不上义安王,但他们会对你好的。” “别伤心了,义安王府的大门,不是谁都能进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庶出,就算养在南宁侯妃身下,也不是嫡。” 第二百九十五章 账簿被人……被人偷了 程圣贤还没到书房,他的心腹就找了过来,一脸焦急之色,“公子,公子……出事了……”他连气都没喘一口,就对程圣贤道。 程圣贤心尖一颤,攥紧了拳头,“快说,什么事?!”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整个心被一根细细的绳吊起来。 “账簿……是……” 程圣贤双眼瞪大,满脸惊惧恐慌,听到这两个字,他整个人像被打了一闷棍,浑身的血液逆流。 他最怕的事,要发生了吗? “账簿被人……改动了,底……底本没了,公子,那上面……”心腹无比害怕,说话都不利索了,身子发抖。 账簿没了! 那本账簿可是有足够的力道,将他给毁了! “你再去查查,丢的那本是真的吗?还是伪造的?”程圣贤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肩膀高高耸着,像只即将发狂的野兽。 “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其他那些假的都没丢,丢的只有那本真的……” “什么时候丢的?”程圣贤抬起脚,狠狠地踹过去,那个心腹摔在地上,骨头都快摔碎了,“本公子问你,什么时候丢的?!” “不……不知道……账簿里……的账只……有很少的地方被改……动了,属下刚才细查……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立即就过来……告知公子了……”心腹牙齿发抖,哆哆嗦嗦地说不连贯。 他是程圣贤的心腹,自然知道那本账簿对他来说,是怎么的致命一击。这两年,他的表面被粉饰得很好。 “那本账簿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你们可都是本公子的人,到底是谁,出卖了本公子?!”程圣贤已经猜想到是谁拿走了那本账簿了。 卫连祁,该死的卫连祁! 他哪里是想迎娶程锦绣,他根本就是狼子野心,想逼程家出山,为他所用。 “不……不知……” “废物……”程圣贤又狠狠地往他身上踢了好几脚,“还不快去查,明日之前,务必将账簿找回来,快去!” “是是……”那人连滚带爬地走了。 他做的那些事都瞒着程毅呢!可现在,他不能再瞒着了,能救他的人,只有他父亲了。 程圣贤找到程毅,立即跪在了他的面前,哭丧着道:“父亲,你救救孩儿,求求父亲一定要救我……” 程毅被他没头没脑的话整得一愣,手臂用力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是个男人,做什么哭哭啼啼的,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你先保证,不会怪罪我……” “你是我儿子,我再气也不会杀了你,说吧!”程毅还未见过这样懦弱的程圣贤,有些窝气,但还是不忍责骂他。 程圣贤只得硬着头皮道:“雅阁的……账簿被人……被人偷走了……” “偷走了?”程毅只是惊讶了一下,他对经商不太了解,但程圣贤说的多了,他也知道账簿是做什么用的,“你这雅阁又不是什么杀人抢钱的地方,账簿被偷走,就被偷呗。” 程圣贤咬牙,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再藏着掖着了,“雅阁暗地里做的是洗黑钱的买卖,都是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定要救我啊! 程圣贤咬牙,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再藏着掖着了,“雅阁暗地里做的是洗黑钱的买卖,都是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后面的话,程圣贤是没脸说完了。 因着他身份方便,能经常接触官员王侯,却又不是朝廷中人,旁人也不会随意怀疑到他的身上去。 再加上他是文状元,却又能舍弃名利仕途,他清高的性子别人都有所耳闻,对他更是赞赏有加。 所以,他才受了那人蛊惑,顶着一张好人皮,暗地里做了这样的勾当。 听到他的话,程毅整个人都呆滞了,手剧烈打着颤,他眼底迅速溢出很多种情绪,神色复杂,声音苍老,“你……你再说一遍……” 程圣贤再次跪下,“父亲,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该死……都是我的错……卫连祁根本就不想迎娶锦绣,他已经拿到了账簿,他要毁了我……” “你个孽子,你……我打死你啊……”程毅彻底回过神来,举着颤巍巍的手,一口气上不来,跌坐在了后面的木椅上,他重重地呼吸,手捏着头,面露痛苦的神色,“孽子……孽子啊……” 他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将功名利禄视作粪土的儿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父亲,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 “怎么救?你让我一把老骨头去跪下求他?求他放过你? 我不求你爬得多高,只想着让你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去蹚朝廷的浑水,可你呢?!”程毅痛心疾首,手用力地攥住心口。 “你不能看着我身败名裂啊!父亲,他只是想逼你出山,想让你回到朝堂上去,你答应他,你答应他,他就会放过我……我可是程家唯一的男丁了,父亲总不能看着我被逼死吧?” “可我发过誓,不能再踏足那个地方,不然就……就……”程毅眉心拧成疙瘩,剩下的话太过残忍,他张着嘴,却说不出来。 …… 今日,程圣贤做东道主,迎接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读书人,在程府一处大的别苑里举行擂台赛。 院子很宽敞,能安置上千人,院子中央是一个圆形的高台,参赛者在上面答题。裁判是几位德高望重的文官,还有几位有头脸的王侯在一旁压镇。 程圣贤心里明白,卫连祁拿捏着他的把柄,却迟迟没有行动,就是在等,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彻底失去翻身的能力。 今日是初选,程圣贤只需要露一面即可,并不用在台上时时看着。 等把一切安置妥当,程圣贤就离开了擂台。 他想过把卫连祁杀了,可他不清楚卫连祁到底带了多少人在暗处,万一失手,他怕把卫连祁逼急,到时候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几经思索,他把主意打到了卫子衿身上,他要在卫连祁出击之前,先抓住卫子衿。 卫连祁肯贴身带着她,又三番两次护着她,想必卫子衿在卫连祁心里也有一定的分量。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人宰割。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你没喝?! 卫子衿醒得早,尽管如此,她睁开眼时,卫连祁也已经不在了。 澈交给她的任务成败就在今日,她要当着那些人的面,让卫连祁开口迎娶程锦绣,再把程圣贤给杀了。 程圣贤身边的小厮求见,说是程圣贤找卫子衿帮忙。 她正想着该怎么接近程圣贤,没想到他主动送上门了,卫子衿自然不会拒绝,“带我过去见你家公子吧!” “是,姑娘。” 程圣贤选在了书房,桌面上放置着两个茶杯,还有茶壶。见卫子衿进来,他起身迎接,“灼华姑娘来了。” “程公子……”卫子衿礼节性地微笑,“今日擂台赛,公子不应该很忙吗?” “灼华姑娘先坐下。”程圣贤面色有些沉,可能是昨夜没睡好。 卫子衿颔首坐下,程圣贤亲自为她倒茶,“比赛分三日,今日才刚开始,不算太忙。” “那公子叫我过来……”卫子衿抬眸,询问道。 程圣贤抿了一口茶水,似是不好意思对卫子衿开口,抬手示意卫子衿先喝茶。卫子衿端起茶杯,扫了一眼茶水,杯沿贴到嘴边,又将茶杯放下了。 “程公子,你也帮过我,真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开口,我一定尽力帮助公子。” “义安王待你好吗?”程圣贤问道。 “王爷管我吃穿,未曾对我苛刻过,若我说不好,岂不是太没良心了?”卫子衿低头,声音轻缓,程圣贤也听不出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程圣贤双手相交,手腕抵在桌沿上,眼睛盯着卫子衿,“姑娘只求个温饱吗?不曾想过和心爱之人相守到老?义安王他有王妃,给不了你……” “公子能给吗?”卫子衿掩住眼底的冷意,轻声问道。 程圣贤不假思索,“能,我心仪姑娘,只要姑娘愿意,不管再难,我都要带姑娘离开! 灼华,你愿意跟我走吗?” “其实,不瞒公子,王爷他待我很好。我不能对不起他,可我对公子……公子能不能容我考虑一日?” 程圣贤低垂眼帘,漆黑的眼珠轻转,既然待她好,就说明她还有用处。他茶杯推到卫子衿面前,“你慢慢考虑,先喝茶,凉了就会发苦。” 卫子衿喝了一口,压在了舌下,并未吞咽。 她朝程圣贤温柔轻笑,“公子,藏书阁的钥匙,可在你手里?我想去看几本书。” 程圣贤不疑有他,拿出来一串钥匙,递给卫子衿,“这把就是藏书阁的钥匙,平时不会有人去,别人也没有钥匙。” 卫子衿将钥匙接过来,眉眼的笑意更浓了,“不知道程公子想让我帮什么忙?” 程圣贤眉心微蹙,往茶杯里瞥了一眼,刚才他明明看到卫子衿将茶喝下去了,里面下着过量的迷药,即使她只喝一小口,现在也应该昏倒了啊! 卫子衿将口里的茶当着程圣贤的面吐出来,嘴角勾起讥诮,“程公子,这里面下的是什么药啊?” “你……”程圣贤震惊地睁眼瞪她,“你……你没喝?!” 第二百九十八章 想不想嫁进义安王府?我帮你? 卫子衿没跟他多废话,身影一闪,指尖点在他的穴道上,程圣贤立马动弹不得。 她掏出来一粒药丸,塞进程圣贤口中,冷艳魅惑的笑,“程公子,枉费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活脱脱成了一个衣冠禽兽。” 程圣贤有好多话想问,看着卫子衿的一举一动,他只觉得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可卫子衿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直接将他塞进了床底下,“你先乖乖在这里待一会儿,再见到我,可就没命了!” 程圣贤的身子像被装进了一个空间狭小的空心木偶里,他的意识清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却什么都没办法做。 他本想利用卫子衿,那曾想,竟然栽在了她的手上。可笑她一直在他面前,装成一副软弱温柔的模样,他还自以为势在必得。 人心叵测,美女蛇蝎。 卫子衿推开门出去,正在关门,刚好碰到过来的程锦绣,她冷沉着一张脸,朝卫子衿斥道:“你来我哥哥的书房做什么?该不会……” 卫子衿挡住房门,“程姑娘可不要随意玷污你哥哥的名声啊!” “你滚开,让我进去看看!”程锦绣说着就伸手去推卫子衿,奈何她没有卫子衿反应快,她先程锦绣一步,抓住了程锦绣的手腕。 程锦绣练过防身的功夫的,但她现在在卫子衿面前,竟然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她立即意识到,卫子衿有武功。 她心尖一颤,“你对我哥哥怎么了?”程锦绣急忙怒吼道,不管不顾地朝卫子衿出手—— 卫子衿轻而易举将她制服,俯身在她耳边道:“他让我与他私奔。” 程锦绣一怔,随即侧目斜睨卫子衿,讽刺道:“我哥哥才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你到底对我哥哥怎么了?” “只是点了他的穴道,让她开不了口,也动弹不得,但你一直骂我,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改变主意,愤怒之下将他杀了。” “你……” 卫子衿纤细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程姑娘,想不想嫁进义安王府?我帮你?” “你帮我?”程锦绣眼底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有这好心?!” 卫子衿再次拿出来一粒药,递给她,“将它吃了,我就帮你。” “这是什么?” “毒药!” “我不吃!”程锦绣严词拒绝,“我又不是傻子,为何要……呕……” 卫子衿趁她说话,将药扔进了她嘴里,入口即化。 程锦绣食指中指并齐伸进嗓子里抠,试图将药吐出来。 “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我要是想让你死,你早就没气了,去藏书阁待着,我把义安王给你带过去,能不能留住他,就看你的了!”卫子衿美艳的眸淡淡看着她,语气更为冷漠。 程锦绣眼睛都红透了,蓄满了泪,知道那药是吐不出来了。卫子衿的话她听了进去,确实,她想杀她,如碾死一只蚂蚁,“你是他的女人,你帮我就是把我往他床榻上送,分你的宠爱,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 第二百九十九章 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想不明白么? 卫子衿心里却清楚,当她看到卫连祁和南宫婉玉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时候,她就懂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卫子衿声音淡漠,眼底尽是薄凉。 卫连祁骗了她,和南宫婉玉行了夫妻之事,她是断然不会再接受他了,再加上,他们两人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她也不会再让卫连祁碰她。 她很快就会离开! “他是义安王,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除了我还会有别人。 至于你,即使嫁进义安王府,对我而言,也不过别人中的一个。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想离开他。只要你帮我保守秘密,我就能帮你进义安王府的大门!”卫子衿说道。 她不能冒险,在她完成澈的三个任务之前,她不能让卫连祁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更不能让他知道,是她在算计他。 所以,卫子衿才和程圣贤周旋那么久,从他手里拿到藏书阁的钥匙,又和程锦绣说那么多话。 她要做的是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我成为他的侧妃,你就能离开他了吗?”不得不说,卫子衿的话很有诱惑力,她心动了。 嫁给卫连祁那样的男人,她这一辈子才不算白活,还能在那帮看她笑话的女人面前,扬眉吐气。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卫子衿的眸色深沉,如死水一般沉寂。 程锦绣抿唇,手指抓紧了衣袖,嗓子有些发干,“我……我愿意,你真的……会帮我?” 卫子衿不由得想笑,卫连祁的本事还真是大,那么多人对他趋之若鹜,舍弃自由和自我。 “我会帮你!”卫子衿肯定地回答。 程锦绣眼中又闪过一抹警惕,“那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给我解药!”她朝卫子衿伸出手。 卫子衿低低的笑,“这药是一会儿让你更快乐的,让你用尽浑身解数留住义安王,你若让他跑掉,一切可就白费了。” 程锦绣脸色一红,大致知道卫子衿给她吃的什么药了,“如果灼华姑娘真能帮我进义安王府,我们就冰释前嫌,以后我定将你当成妹妹看待。” 卫子衿收手,躲开她的碰触,“去藏书阁等着吧!” …… 卫子衿回到院子,就看到卫连祁正和程毅谈话,她趁两人没发现,躲在了暗处。 “义安王我这都一把老骨头了,走路都费劲,哪里还有本事回朝堂?”程毅开口道,声音透着苍老。 卫连祁面无表情,“本王所要的不多,只要南宁侯一句话便可,或者……把你的印章给本王。” 听着两人的谈话,卫子衿大致清楚了事情的进度,程毅想必应该知道卫连祁手里有账本了。 现在正是谈判的时候。兵不血刃,打蛇打七寸,卫连祁对付敌人的手段,果然是干净利索,不留半点余地。 “南宁侯应该清楚,你儿子做的事,若真曝露出来,毁的可不只他一个。”卫连祁再次开口,凤眸里闪的光是锐利的,染着血也矜贵。 第三百章 凶猛地扫进他口中 程毅冷汗淋漓,心底溢出慌乱,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他儿子是在助纣为虐,帮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洗黑钱。 这本账簿一旦被曝出来,整个程家都必定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还有可能连累他那几个女婿。 他以为卫连祁会主动找他,可忐忑了一天一夜,卫连祁也没动静,最后还是程毅沉不住气,过来找卫连祁了。 “南宁侯,你也不必为难,当年追随你的部下,都已经向本王投诚,至于你,笼络了自然是好,就算你不答应,本王也有另一种打算。 虽然麻烦了些,但本王这种人,有的是耐力,能隐忍,也不怕麻烦。 就是,你这一个偌大的程家,怕是要毁在你一句话上了。 该如何回答,南宁侯小心掂量。”卫连祁嘴角勾起冷血,眼底又透着势在必得,他做事,求的是万全。 卫连祁只是端正坐在木椅上,什么都没做,程毅却觉得卫连祁周身溢出凌冽压迫的气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良久,程毅才叹息着吐出几个字,“罢了罢了,我把印章给你。”” 他这是妥协了。 卫连祁眉眼微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程毅离开,步子蹒跚,像是一下子又苍老了几岁。 一日是局中人,此生就是局中人。 哪里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小东西,偷听了那么久,人都走了,还不出来?”卫连祁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闻言,卫子衿抬手摸摸鼻尖,鞋底磨着地,一步步迈过去,“被你发现了……我只是见你们在聊正事,便没向前打扰。” 他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揉着她有些发凉的小手,“去哪了?” “去凑了凑热闹,外面那么多才子,不去看一眼,有点亏。”她笑着道,男人的脸立马就黑沉了下来,卫子衿低头吻吻他的薄唇,“也没什么好看的,我这不就回来了么……唔……” 他彻底堵住她的嘴,想念她的味道,手情不自禁地伸进去,握住她的柔软,幼滑的触感,让他欲罢不能。 “轻点,你弄疼我了。”她嘤咛出声,趁机将藏在口中的药咬开,不出意料,被卫连祁凶猛地扫进他的口中。 卫子衿眼底闪过冷艳的笑,将卫连祁推开,微微红肿的唇瓣一张一合,“现在是白天,又是别人家里,不能乱来!” “我都一个多月没开过荤了,你都不怕我憋出病来?嗯?”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着,柔软的唇瓣蹭着她的脸颊。 卫子衿抓住他的手,轻淡的笑,“三十年都受的了,这几天也不会有事,等我们回去,我再喂饱你。” 她受够了他的谎话连篇,受够了每日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当爱被消磨,就只剩下无边无尽的恨了。 她想离开! “那我们下午就走!”他高挺的鼻蹭着她的脸颊,只要得到程毅的印章,剩下的事他就可以交给别人做了。 “嗯,好。”她轻声道,“我去藏书阁找几本书解解闷,你忙你的。” 第三百零一章 他罪孽深重 卫连祁在她脸上又狠狠亲了几下,才不情愿地放开了她,“快去快回。” 程毅已经归顺,卫连祁也就不担心卫子衿在南宁侯府出事,便没跟着她去。 谁知,过了一会儿有小厮来报,说是卫子衿在藏书阁出事了。 卫连祁心脏一紧,立即闪身过去—— 藏书阁铁门上的锁已经被打开,卫连祁直接推门进去,里面有上千个铁架子,每个上面都放置着整理好的,成卷成册的书。 他迈大步进去,视线慌张的寻找,“小东西,你在里面吗?快出来,小东西,应我一声……” 他大声喊,察觉到角落里有人的气息,眉心蹙出褶皱,手心聚集内力往里走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身体里的那股力道横冲直撞,很难融合。 但一想到卫子衿身处险境,他也考虑不了那么多,继续抬脚往前走。就看到藏书阁的墙角处,有一个女人,她身上的衣衫被撕扯的有些凌乱。 她也看见卫连祁了,直接朝他身上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的卫子衿,将藏书阁的铁门锁上。 “咔哒”一声,卫子衿的心随着一紧,尖锐的疼不受控制地从深处溢出来。她把他,送给别的女人了。 那又如何?! 他已经被南宫婉玉弄脏了,已经不可能完完全全属于她了……更何况,她一家百余口人的性命,还有玲香他们,都死在他手上。 他罪孽深重,再也不配得到原谅。 她和他,再无可能! 想到这,卫子衿强行将心底的那股痛楚压下去,嘴角勾起薄凉的苦笑。她的眼睛又干又涩,涨红的发疼,却流不出半滴泪来。 她为他哭的太多了,泪已经流干了。 卫子衿转身想走,却听见卫连祁愤怒的低吼声,“滚开!别碰本王!” 她给他下的药后劲特别大,而且程锦绣也吃了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再加上,卫连祁本身也没有守身如玉的概念,卫子衿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做不成。 程锦绣还没碰到卫连祁,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脊背撞在坚硬的石墙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她呢?你把她弄哪去了?”卫连祁眼底尽是狠厉冷血,脚尖踩在她的手腕上,用力地碾。他身体里热浪翻滚,势不可挡,将他的理智瓦解、冲散,他的额头沁出豆大的珠子,浑身被汗湿。 “王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 “小东西……她去哪了……”卫连祁身上的力道慢慢被抽尽,脚上也没了力气,整个人粗喘着往后退了几步,他猛地晃头,汗水四落—— 程锦绣的脸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模糊,重重叠叠,最后变成了卫子衿的模样。 他有些难以相信,可脑袋里一片混乱,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想的全是卫子衿在他身下时可人的样子,不敢发出声音的娇羞…… 身体出于本能往程锦绣迈了一步。 程锦绣身上的疼痛被身体里的燥热慢慢取代,她自己的手放在身上胡乱地摸,将衣衫扯得更加凌乱,露出一边的香肩。 她抓住卫连祁的衣摆,柔声叫了句,“王爷……” 第三百零二章 把火折子吹燃扔下去—— 卫连祁的理智被一根细细的绳扯着,他总觉得卫子衿不在这儿,可眼前看到的,却是她的模样,她在对着他笑,轻声唤他“连祁”。 他弯下腰,将程锦绣从地上扶起来,“宝儿,乖宝儿……” 温柔的声调,让程锦绣的心如冬雪遇春立马就化了,她伸出双臂,想抱住卫连祁—— 铁门外的卫子衿,朦胧间像是听到了卫连祁在叫她,他在叫她“宝儿”。那种心脏被针扎透的疼痛感,又密密麻麻蔓延了起来。 她的心被浇灌上滚烫的岩浆,那种疼,仿佛把灵魂抽离了体外。她脸上的表情是麻木,是冷漠,是无情,疼的那颗心不是她的,她的心已经死了。 藏书阁里又有动静传出来。 卫连祁一把将程锦绣推开,他抓住腰间的匕首,拔出来,将利刃握在手里,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的手心,浓稠殷红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溢,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在地上。 不过片刻,地上就聚了一小滩的血。 他似乎还觉得不够疼,不够清醒,又将那只受伤的手狠狠攥了起来,坚硬如石的拳头用力砸在身后的铁书架上,巨响之外,隐约还能听见手骨碎裂的声音。 卫连祁紧紧咬着牙关,眼底是嗜血的猩红,像凶猛的兽一般,沙哑的低吼,“不想死,就离本王远点!”他的声音都打着颤。 程锦绣是想抱他,可一靠近,他就变成了这副恐怖的模样,像地狱里的鬼刹,周身散发着煞气。 她被摔得浑身都疼,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尖处还带着血,他不要命似的疯狂举动,他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的凶残眼神……程锦绣看得瑟抖着身子,脸色惨白,不敢再靠近他。 卫连祁艰难地挪着步子,从骨子里溢出的痒,像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他,想要破体而出,想要释放。 他走到铁门前想出去,奈何外面已经落了锁,他往铁门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外面立马凸起一块,“开门,别逼本王血洗程府!” 血染在门上,尖锐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清醒片刻,又继续往门上砸—— 卫子衿听着那声响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她有些意外,事情并没有按她想象中的走……出现了变故。 要知道那药有多烈,她只是喂卫连祁时沾染了一丁点,现在就已经开始浑身燥热,更何况卫连祁将剩下的全吃下去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卫连祁能忍得住不去碰程锦绣,还能做出近乎自残的事。铁门上清晰的能看到几个被拳头砸出的凸起。 卫子衿抿唇,她不能再耽搁了,不然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她绕到藏书阁的后窗,施用轻功小心跃上去,将提前就准备好的烈酒和火折子拿出来。 她把烈酒洒在离大门最远的那一格书架上,又把火折子吹燃扔下去—— 火立马烧了起来,像一条龙一样,腾空而起,很快,火越烧越旺,仿佛要将整个藏书阁吞噬掉。 “走水了,藏书阁走水了……快救火……” 第三百零三章 你……必须给个交代 “走水了,藏书阁走水了……快救火……”府中的小厮大喊,很快就惊动了众人,就连别苑看擂台赛的人,都听见了动静。 程家的藏书阁可是了不得的地方,里面的书卷都很珍贵,还有一些早已经销声匿迹的藏品,多少人都求而不得。 尽管不是自己的书,现在被毁了,也是心疼的厉害。尤其是那些读书人,对这些书更是惋惜。 他们纷纷跑过去探个究竟。 家丁想要救火,却没有钥匙,找不到程圣贤,也找不到程锦绣,最后只得请示了程毅,将门给砸了。 门一打开,卫连祁站在中央,他双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周身散着一股子狠厉的气息,眼底漆黑,透着嗜血的光芒。 “义安王……你这……”程毅看到他,有些惊诧,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程锦绣捂着口鼻从里面爬出来,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 程毅苍老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众人也是一阵唏嘘,顾不得藏书阁里的火是不是烧了珍贵的书册,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程锦绣和卫连祁身上。 程锦绣面色潮红,身上的衣衫都被扯开了,里面又只有卫连祁和她两个人,若说卫连祁没对程锦绣做些什么,他们都是不信的。 “锦绣,这是怎么……”程毅不敢和卫连祁说话,只得问程锦绣,谁知,她双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她半截手臂露出来,上面还有点点的淤青,是她自己掐出来的,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没这么简单干净了。 程毅拦住卫连祁,憋足了气,“义安王,你……你必须给个交代!” 卫连祁被药性折磨的双眼猩红,高大的身体打着颤,他冰凌般的视线冷冷地扫他一眼,更加用力攥紧了手。 程毅看到他身上的伤,看到他隐忍地满身是汗,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卫连祁已经向暗卫散了信号,这会儿,他们全部都赶了过来,将卫连祁护在中央。 杜岩也在其中,看到卫连祁这般,立即搀扶住他,“爷,发生什么事了?” “去找她,将南宁侯府搜个底朝天也得将她找到,把所有的门都堵住,不许放任何人出去!”他的声音哑到了极致,每说一个字,嗓子就像被刀划过一样,却透着不容抗拒的霸气,天生的矜贵。 暗卫立即执行命令,分出一半去各处搜找。 “南宁侯,你儿子的房间在哪?带本王过去!”卫连祁简单想了想,这藏书阁的钥匙,旁人可没有啊! 程毅吩咐人将程锦绣带回屋,才苦着一张脸按卫连祁的吩咐做,“老夫带你过去。” 这事的缘由还不知道,谁对谁错也未知,程毅不敢贸然逼问卫连祁。 …… 卫子衿点火后,见众人涌了过去,才去了程圣贤的院子,多亏了程圣贤为了利用她,提前将院子里的侍卫都撤走了。 她将程圣贤从床下拉出来,将他身上沾的泥打干净,才把他扔在床榻上。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卫子衿听见了卫连祁的粗喘声,他的步子变得费力。 第三百零四章 程圣贤被卫连祁杀死了……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卫子衿听见了卫连祁的粗喘声,他的步子变得费力。 卫子衿心思没多想,立即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乱,尖叫了一声,“程公子,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透着惊惧,甚至还带着丝丝颤音。听在外面那些人耳朵里,让人又是一阵唏嘘。 今日这南宁侯府,还真是热闹非凡啊! 卫连祁听到她的声音,先其他人一步冲了进去,只见,程圣贤半压在卫子衿的身上,许是察觉到异样,程圣贤还回头看了一眼。 “该死!”卫连祁不假思索,大步跨过去,一把抓住程圣贤,抬拳就砸了下去,染了他满脸血。 在卫连祁进来那一刻,卫子衿就解开了程圣贤的穴道。程圣贤想开口,卫连祁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直接将他摔在地上,一脚狠狠地踹过去—— 程圣贤的身子不受控制,从地面滑过,撞在墙上,鲜血立即从口中涌出,下一瞬就闭上了眼,彻底没了动静。 卫连祁不解气,又打了他两拳,程圣贤依旧没有半点动静,“没用的小白脸,本王的女人是你可以肖想的?!”卫连祁不屑地冷嗤。 “别打了……”卫子衿开口道。她提前给程圣贤吃了一种药,让他的身体变得极其脆弱,受不得半点重击。 以刚才卫连祁出手的力道,足够程圣贤死一百次的了。 “你心疼他?”卫连祁强忍着无尽的痛苦,走到她身边,将她从床榻上抱住,他眉心蹙着,凤眸微眯,手将她的衣衫扯好,“为什么允许他碰你?!” “他给我下了药……”卫子衿的声音有些虚弱,“他说那日替我在那几个贵女面前替我解围,非要让我和他喝一口茶,我本想推辞,又想着你在这里,他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便抿了一小口,结果还是……” 以她的武功,程圣贤是根本进不了她的身的,卫子衿把所有隐患都想到了,也编好了理由。 卫连祁眼底闪过冷意,他应该是把程圣贤逼急了,程圣贤才对卫子衿下手的。一想到是他没考虑周全,没顾好卫子衿,害她差点被程圣贤凌辱,卫连祁就深深的自责。 “乖宝儿,不会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让你害怕。”他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心脏跳的剧烈,浑身的血液沸腾,那股被疼痛压勉强掩盖住的药性,又如雨后春笋,迅速冒了起来。 但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理智,再次狠狠地将手攥成了拳,用力地蹂躏伤口。 “圣贤,你……你怎么了?”程毅一进来就看到嘴角流血的程圣贤,他的脸上也全是血,怎么叫也叫不醒,程毅心里“咯噔”一下,颤抖着苍老的手指凑到他鼻尖—— 没呼吸了。 程毅屏气,不敢相信,痛苦着一张脸,再次伸手去探程毅的鼻息,结果还是一样。 程圣贤死了…… 程圣贤被卫连祁杀死了…… 他的女儿那副样子和卫连祁一起从藏书阁出来,被那么多人看到,毁了清白名声。现在,他的儿子,又被卫连祁活活给打死。 第三百零五章 竟忘了她腹中的孩子 程毅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难以承受接二连三的打击,胸口里堵的那口气怎么都喘不上来,脸被憋得青黑泛红,手剧烈抖着,朝卫连祁就打了过去,“义安王,你还我儿的命来……” 随即有暗卫抓住他,就算程毅再骁勇善战,这会子也老了,暗卫很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制服。 卫连祁阴鸷猩红的凤眸微眯,他看向倒在墙壁旁的程圣贤,心里溢出疑虑和困惑—— 他不是傻子,知道到怎么做对他最有利,即使刚才再愤怒,他打程圣贤的时候,还是留着劲的,而且打的位置都不致死,就算程圣贤身子瘦弱,也不会没命。 而且,就算他想让程圣贤死,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他暗中将他杀了,多省事,根本没必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甚至是程毅的面,杀死他。 “南宁侯,此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他嗓子里像是含了一块烧红的木炭。 程毅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放过卫连祁,他此刻被滔天巨浪一般的痛苦冲击着,满脑子都是他唯一的儿子身死的事实。 “义安王,别以为本侯一把老骨头就可以任由你揉扁搓圆,威胁本侯也就罢了,本侯能忍,可你却,你却害死我儿子! 无论如何,本侯也要让你为我儿偿命……”他剧烈挣扎着,却脱不了禁锢,浑身的血液逆流,他气的浑身打哆嗦,两眼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众人看着,都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开始后悔,本想看看程家的藏书阁,最多再看场热闹,那曾想,撞见这种大事。 知道的秘密多了,脑袋在头上可就不稳当了。 卫连祁的人越来越多涌进南宁侯,将各个出口全部守死,把这些人全部围在了一处,长枪的尖头对着他们。 “义安王有令,今日所见之事,不得外传,违令者,杀无赦! 卫连祁费力地将卫子衿抱走,回到他们住的偏院,吩咐人把大夫带来,给卫子衿解毒。 大夫…… 卫子衿只想着算计卫连祁了,竟忘了她腹中的孩子,若真让大夫给她把了脉,卫连祁不就知道她这个孩子的事了吗?! 她开始忐忑不安,可这个时候拒绝大夫医治,又不妥当,短短的一段距离,她竟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紧绷着,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卫连祁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还以为她难受或者被吓到了,立即出声安抚道:“乖宝儿,你再忍忍,大夫这就来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只摩挲了两下,不敢深入,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伤了这个时候的她。 卫子衿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一时没把他的话听心里,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目光还是有些呆滞,缓缓开口,“我没事,真的没事……” “我该派人保护你的,是我大意了,不怪我,嗯?”卫连祁的嘴唇不停地在她脸上亲。 她正担忧着,杜岩就将大夫带了进来,“爷,姑娘,找来大夫了。” “快给她看看!”卫连祁急切地道,生怕卫子衿会出事。 第三百零六章 现在配药也来不及了 卫连祁坐在床榻上,卫子衿被他揽在怀里。她看到大夫进来的时候,心惊肉跳,慌乱地抓住了卫连祁的手,他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知道他手受伤了,却没仔细看他的伤口。任谁在那么厚的铁门上砸出几个凸起,也不可能保证他的手完好无损。 这个时候,她才低头看了一眼—— 他的手掌心被匕首整个划开,嫩红的肉往外翻滚着,伤口还不停地往外溢着血,周围是暗红色的血块,而他的手背,则是血肉模糊,隐隐约约露出白骨来。 明明他只要和程锦绣欢好,就能避免受这些伤,他为何非要残害自己?! 卫子衿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感觉不到什么了,心早就死了。她逼自己挤出眼泪来,可最终,眼睛还是又干又涩,她只得哽咽了声音,“你的手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卫连祁并未回答卫子衿的话,而是看向了大夫,“还不快点过来帮她解毒。” “我不要!”卫子衿无力地挥开大夫的手,许是太过害怕,又或者是她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眼泪竟开始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砸在卫连祁的手腕上—— 卫子衿的面上露出害怕、心疼的神色来,慌张到声音都发了飘,急切道:“他都流了那么多血了,再流下去就没命了,你快给他包扎啊!” 卫连祁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看到她在意他身上的伤,可他为了她的安危不能妥协,“乖宝儿,大夫就给你把把脉,耽搁不了太多时间的,你别再闹了,嗯?” 卫子衿手心里都是汗,她的心像是要跳出体外,突然,她想到了一点,“杜岩,你去把程圣贤房里的茶水拿过来,让大夫检查一下里面放了什么药,直接给我配解药。” 杜岩用眼神询问卫连祁,后者微微颔首,示意他去。 “这下你可以处理伤口了吗?”卫子衿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但还是被提着,不上不下的,有些难捱。 卫连祁嗓子发干,朝大夫道:“本王也被人下了药,你给本王看看。” “是,爷。” 大夫恭敬地给他把脉,“爷,你这是中的……中的烈药……” “可有解药?”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药劲有多冲,他万一真忍不住要了卫子衿,非得伤到她不可。 他现在只剩一丝的意识是清醒的,别人看不到的暗处,他的内衫已经被汗湿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是紧绷的。 “没有解药,即使有……现在配药也来不及了,只能……”大夫低着头,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但卫子衿和卫连祁都清楚,他后面是什么话。 杜岩带过来的茶水是被卫子衿换过的,里面放的是最普通的软骨散,卫子衿吃了解药就让人都下去了。 卫连祁本想再让大夫给卫子衿把把脉,但他没药性折磨地双眼又开始模糊,话还没出口,大夫就被卫子衿赶了出去。 卫子衿简单的帮他处理了手上的伤,当务之急是他身体里的毒,他忍了那么长时间,脸色都开始泛出不正常的红晕,再耽搁下去,他会死的。 第三百零七章 肯定保不住孩子 大夫离开之前还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尽快给他解毒。 卫子衿给他系着手上的纱布,男人的脸就凑了过来,贴在她的脸颊上,炽热滚烫,他不敢亲她,只低哑着嗓音道:“乖宝儿,我有些难受……” 每次看到他,那个场景就会涌进她的脑海里,他对她许了诺言,说只娶她一人,只碰她一人,可他……这就是背叛。 即使她现在不爱他了,那道伤痕还烙刻在她心上,只要一碰触,就会被撕开,无关乎对谁,都会疼。 且不说这一点,她现在还怀着身孕,他中了药控制不住自己,得折腾掉她半条命,孩子才两个多月,正是该好好护着的时候,他用狠力要她,肯定保不住。 不管如何,她都没办法替他解毒。 “连祁,我……我身子也有些不舒服,还来了月事,我让杜岩给你找个……干净的女人或者让他去把南宫婉玉带过来?”卫子衿被他一双猩红的眼睛盯得发毛,他没阻止她,反而将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听了个清楚。 他将手上刚包扎好的纱布撕扯开,他意识不太清楚,双手都打着颤—— 卫子衿被他的动作惊得身子竖起,急忙抓住他的手,控制住他,“卫连祁你做什么?你想让你这双手废掉是不是?!”她怒的低吼。 男人咬牙切齿,眼神有些迷离,像一层雾遮着一滩血水,“卫子衿,我中药的时候身边就有一个干净的女人,我若想用她们解毒,用得着忍到现在?用得着把自己伤成这个模样? 我宁愿疼,宁愿废了这双手,也不愿意碰她们,更加不愿意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他顿了片刻,声音低沉了下去,像被碎石磨砺着,“你的这句话,狠心将我推给别的女人,比这药强千倍万倍,更加让我生不如死!” 卫子衿神情有些呆滞,嗓子粗哽着,她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但她眼底,依旧是一片死寂,没有半分波澜,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动容。 他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在她面前说他对她忠贞不二,还是趁机在迷惑她,亦或者,他不知道她已经看到他与南宫婉玉相亲相爱的场景,还在不遗余力地骗她,在她面前演出一副情深似海,永不相负的样子…… 她怎么敢再相信他。 每一次的信任,每一次他给的希望……换来的,都是血淋淋、深可见骨的伤害,永远看不到光明、从悬崖上坠落一般的绝望…… 她眼眸稍微动了一下,溢满的泪水就开始往下落,她粉嫩的唇瓣有些发干,一句话堵在嗓子里,她想说出来,“那你就忍着吧!” 刚吐出来一个字,卫连祁凑过来吻干她眼角的泪,“我不想弄疼你,不想让你不舒服,也不想让你受伤…… 即使你要求,我也不会碰你,我能撑过去。 乖宝儿,睡吧!”他宽厚的手掌揉着她柔软的发丝,呼出的气息,极其灼热。 他让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他隔着被子抱住她,“安心睡,我不会碰你。” 第三百零八章 你忍不下去的,你会死。 卫子衿并没说什么,将头侧到一边,阖上眼睛,让自己入睡。 可她眼底的泪像不受控制一般,从右眼角流过鼻梁再落进左眼中去,最后从眼尾流出来。 男人压制的粗喘声持续在她耳边响,他尽力隐忍着,声音并不大,听在卫子衿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你去别的房间睡行吗?你喘息声太重,惹得我睡不着。”她没看他,低头埋在胸前,低低的说道。 “不行,不碰你已经是我让步的极限,你再赶我走,我受不住。 乖宝儿,你稍微忍忍,都是我的错……”他的手从她腰上移到她耳边,将她的耳朵捂上,却被她的泪水湿了手掌心。 他以为她在心疼他,心里忍不住泛甜,“你把身子转过来,我再帮你捂住耳朵,就不吵你了,你乖乖睡,嗯?” 温热的拇指腹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泪擦拭干净,可他的手心却湿的一塌糊涂,将纱布都浸透了,手掌灼热的像个火炉…… “卫连祁,你忍不下去的,你会死。”卫子衿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身子在被子里发抖。她一点都不心疼他,他死了更好,她就解脱了。 卫连祁沉默,好大一会儿才低低沉沉地开了口,他嗓音已经哑到了极致,几乎没声了,“我不会死,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一年后,我还要带你离开,乖宝儿,我们还会有孩子,我不舍得死……即使我撑不下去,我也是你一个人的,你该笑,不许哭,嗯?”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不会放过她么? 那她为何要放过他?! 她凑过去,主动吻住他,她不懂什么技巧,只啃咬他,将他吮的发疼…… 卫连祁将她扯开,“卫子衿,你停下!”他仅存的半分理智不允许她靠近。 “我不!”她的手趁他不注意,直接伸到他亵裤里,一把将他握住。 那个庞然大物让她有些退缩,手却更加用力握着他,男人痛苦的闷哼一声,又夹杂着无比舒畅的感觉,他仅存的理智逐渐崩塌…… “乖宝儿,快松开我,一会儿我忍不住会伤了你,听话!”他低低的粗喘,喉咙深处溢出闷吼,他的脸埋在她的肩窝。 他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扯开,她却更加用力,卫连祁疼怕了,声音有些松动,“卫子衿,住手……” 剩下的话全被卫子衿堵在了嘴里,她主动撬开他的牙关与他纠缠。 “该死!”卫连祁最终还是受不了这种诱惑,忍不住让她更用力的握住他,上下浮动…… 最后在她柔软的小手心里,一遍又一遍缴械投降。 …… 卫子衿累坏了,手腕酸软的她一直掉泪,眼睛哭肿,像个核桃,痛苦极了。 她算计卫连祁,到头来,倒是让他享了一次福。 卫连祁释放了五六次身体就没再那么难受,便让卫子衿停了下来,若不是他的手伤的太重,也不会让她受累。 他抱着她被他折腾的疲惫不堪的小身子,将她放进温热的水里,将她身上的污秽物洗干净,又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的双手始终护着肚子,迷迷糊糊的喊着疼…… 第三百零九章 她下意识地护着肚子 卫连祁原本被卫子衿包扎好的手,给她洗澡时被水冲开了,上面的药也掉了。他看着卫子衿睡踏实了,才重新给自己包扎了一遍,刺骨的疼,他咬牙忍着。 可一想到,她刚才亲吻他,用她的小手握住他的时候,那种心脏被一些东西溢满的感觉,让他觉得充实满足。手上的这点疼,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卫子衿是真累了,还是怀孕的身子,再加上白日的时候做了那么多事,一沾到床,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下意识地护着肚子,双手抱着,她察觉到隐隐的疼,不由自主地呻吟了起来。 卫连祁正想抱她入睡,就听到了她的声音,看她俏眉蹙着,赶紧叫了大夫进来。 他本来想喊醒卫子衿,唤了两声,她也没睁眼,就没再打扰她。 大夫给她把脉,卫连祁脸色沉着,“她怎么会肚子疼?是她身体里的药没解?还是因为别的?” “回义安王,姑娘没事,只是着了点凉,身体里的软骨散也已经解掉了,义安王不必担心。” 他揉了揉她的眉心,另一只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摩挲着,她似乎不疼了,又渐渐安生了下来。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大夫收拾好药箱,被侍卫送出去,他渐渐走远,张望四周,见没有人,才拐弯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再往里走,就看到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他恭敬跪下,“少主,已经按你的吩咐做了,他不会知道孩子的存在。” 男人食指旋着拇指上的扳指,面具下的脸不辨喜怒,良久,他才开了口,“她腹中的孩子还好吗?” “少主给她的药都是千毒手配的,用量都掌控的很精准,只要少主想让那孩子活着,即使姑娘吃下去再毒的药,那孩子也能安然无恙。” “那就好。”他合上眼,若有所思。 …… 程毅被关押了起来,整个南宁侯府也被卫连祁的人控制住了。 程圣贤的死,对程毅打击很大,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十岁,本身就是古稀的老人了,又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卫连祁去见他,他像疯了一样朝卫连祁冲过来,恨不得要把卫连祁给撕碎—— 暗卫想制止住程毅,被卫连祁阻止,“都下去。” “是,爷。” 程毅自然伤不了卫连祁,被卫连祁轻易制服,“你还我儿子命来,我要杀了你……”他龇牙咧嘴,一张脸狰狞可怕,眼睛像是要瞪出来一般。 “南宁侯,你且冷静些,本王若真想要令郎的性命,又岂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他?更何况,你已经答应将印章交给本王,本王又怎会在这紧要关头做这种蠢事?” “冷静?死的是我儿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你说的好听,可现在人都死了,又有什么用……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程毅头发凌乱,有些癫狂,佝偻着腰,已经不再是当初统领三军的将帅,而是一个失去唯一儿子的父亲。 这种切肤之痛,宛如割心,让他悲痛欲绝。 第三百一十章 为了一个女人 卫连祁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却松开了他的手,任他打骂,程毅拳拳到肉,恨不得将卫连祁给打死—— 不过一会儿,卫连祁身上就捱了几十下,每一处都泛着疼,程毅一拳砸在卫连祁的后心上,卫连祁高大的身子一晃,口中涌出鲜血来。 卫连祁抬手将嘴角的血擦掉,眸色深沉,凤眸微眯,咬牙冷声道:“够了!” 程毅倒也顺从,停下了动作,只是身上的骨架像被抽去了,往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死了,死了,回不来了……”程毅嗓音呜咽,手撑着额头,眼底像是有泪水涌出。老年得子,晚年丧子,他承受不起这份痛啊! “把印章交给本王!”卫连祁气息森冷,“南宁侯总不想令郎死后还落个万人唾弃的下场吧?!” 程毅鼻孔重重出气,浑浊的双眼仇视着他,“你最好把整个南宁侯府都灭了,不然,南宁侯府上下和本侯那几个女儿一家,都会和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卫连祁嘴角轻勾,嗜血阴森,“你以为本王做不到?” “你……”程毅语噎,身子又开始打颤。 “藏书阁的钥匙可是在令郎手中?应该是只有令郎有吧? 有人给本王下药,将本王与令嫒关在一起,还放火烧了藏书阁引来众人,让人误以为本王对令嫒做了不轨之事。 至于你那个儿子,给本王的女人下药,还意图染指本王的女人,本王的人,可是在他身上搜出来灼华的手帕,就连南宁侯府的下人也供认不讳—— 你那个儿子每日都拿出巾帕来亵渎本王的女人!”卫连祁的脸色黑沉,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如同帝王巡视,威严森冷。 程毅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无法自拔,哪里认真调查过此事,如今听卫连祁这样一说,心尖有些发颤。他已经答应将印章给出去,程圣贤不该这般糊涂啊! “不管怎么样,本侯的儿子死在你的手里,这深仇大恨不是你说两句就能不存在的,要本侯把印章交给你,除非本侯死了!除非本侯那几个女儿女婿死了!除非本侯这个家彻底毁了!”他双手颤颤巍巍的,说出的话,语气却无比坚定。 卫连祁眉心拧出不悦,双瞳紧缩,声音愈发冷厉,不容抗拒,“本王以为南宁侯心里明白,杀死令郎并非本王所愿,而且,令郎做的那些是,也该死千百次了。 本王是朝廷中人,心里装的是这个天下,最重的就是利益,本王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其他的,本王都不在乎,为了一个女人,本王还不至于要了令郎的命。 此事定有蹊跷,本王会彻查,等真相大白,本王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你必须将印章交给本王!” 程毅冷嗤,倒显出几分豪迈来,“义安王啊,你也别白费功夫了,这印章在我这老头子的肋骨上,你想要……就把本侯拆骨拔筋了罢……” “是吗?”卫连祁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阴邪魅惑……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 “是吗?”卫连祁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阴邪魅惑,“那本王让南宁侯见个人。” 程毅听着卫连祁的语气,心下微动,浑浊的双眼透着困惑,额头上蹙起褶皱,他没说话,看着卫连祁拍动双手,接着就有暗卫押着一个女子进来。 这女子模样陌生,看起来就是个十六七的姑娘,模样秀静,动作仪态和官宦人家娇养的女儿差不了多少,可程毅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卫连祁将他带进来所谓何意。 “告诉南宁侯你腹中怀的是谁的孩子。”卫连祁开口道。 闻言,程毅眼底尽是震惊,满脸难以置信,他喉咙哽着,想发出声音,却只张开了嘴,乌色的唇颤抖着。 “是……是圣贤的……孩子,我出身……不好,命也不好,委身在青楼里,弹琴唱曲,是圣贤他可怜我,对我好,将我赎买了出来,但又碍于我的身份,碍着他的名声,不能将我接进府里,也不能让我见人。 他就在外面为我置办了一处院子,养着我,不时地去看我一趟,我也是前两日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的,本想告诉他,可是他最近都没有去找我,我……”她才开始有些胆怯,说话的声音很小,到后面可能是勾动了心事,连眼眶都红透了。 程毅心被揪住,面上却不改色,冷哼一声,语气透着鄙夷,“一个青楼里的女人,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吧?! 况且,我儿自幼习读圣贤之书,怎么会去那种肮脏地方,你随便说一句,就想把帽子扣在我儿身上,根本不可能!本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那女子——鸢儿就朝程毅跪下了,纤瘦的手抹着泪,豆大的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但她并没有出声打断程毅的话,只低头隐忍着,委屈着。 等他将话说完,鸢儿才哽咽着声音开了口,并不是在反驳他的话,只是礼貌性的解释,“我虽出身微寒,但从小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妈妈打骂过我很多次让我接客,我都没同意,我留下弹琴唱曲只是为了活下去…… 圣贤他懂我,知我身不由己,活在淤泥里,困在笼子里,一举一动都被命束缚着。他也说,我懂他,体谅他,了解他的苦楚。 这个孩子真的是圣贤的,我不会背叛他,我也没有骗您。” 程圣贤也被命绑着,提线的木偶,被人操控着。 卫连祁朝程毅道:“南宁侯,本王给你半刻钟的考虑,你若把印章交给本王,本王就将你的小女儿迎进门,让她不会因为那件事被人羞辱,把这个女人还有她腹中的孩子留给你。 倘若你执意守着那个死物,本王就把她直接给杀了,至于她腹中是不是你们程家的孩子,该说的,她都说了,这一点本王不感兴趣,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 程毅内心五味杂陈,说对他那个儿子,不失望,是假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等生下来滴血认亲 程毅内心五味杂陈,说对他那个儿子,不失望,是假的。 他不识字,只知道耍枪弄棒,这一辈子活的苦啊!死在他刀下的人数不胜数,他满手血腥,差点就断了香火。 从程圣贤出生,到现在他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问过这个儿子究竟想要什么,就一味的让他死读书,只能读书,就连名字,都寓意着他能成个读书人…… 他是成了读书人。还打着高雅的幌子,暗地里洗黑钱,顶着清高的帽子,逛青楼,还在外面养女人…… 是他错了吗?程毅忍不住想。 浑浊的眼泛出泪光,他的视线落在鸢儿的肚子上,他心想着,老天终究待他不薄,待他不薄啊! “罢了,那东西你若想要,就拿去吧!它能代表我,你有了印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过来问我的意思。”程毅妥协了,他必须先保住这个孩子,等生下来滴血认亲。 只要他不再沾手朝中之事,就不算违背当初的发的毒誓吧! 程毅想了想又道:“不管怎么说,我儿的命毁在你手里,程家与你义安王的仇算是结下了,我断不会将女儿送进你府里去。” 卫连祁面色如常,声音淡漠,“本王本来也没想迎娶令嫒,既然南宁侯都不介意那件事,本王就更加无所谓了,毕竟本王没碰她,也不存在对不对得起她。” …… 卫连祁得到印章,事情也算了结了,虽然过程有些不尽人意,和程家生了仇,但也不妨碍他的计划。 他带着卫子衿想要离开,还没出大门,程毅又追来了,“义安王……”他的声音苍老且卑微。 “有事就说。”卫连祁的声音依旧冷冷的,将卫子衿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 程毅重重叹一口浊气,“义安王说要迎小女进门的话,可还算数?”他羞的没脸见人了。 原是那程锦绣,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要命也要跟卫连祁离开,任由程毅怎么劝,她也不听,将手腕划的全是长长的口子。 他刚失去一个儿子,总不能眼睁睁再看着女儿死了吧! 只要能保她一命,她要做什么,他也不拦着了。 况且义安王府家大业大,断不会亏了她,就算得不到卫连祁的宠幸,也不至于死了。现在程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了,卫连祁也不会拿她当成威胁程家的筹码。 卫连祁嘴角轻勾,淡漠无情,“本王的义安王府,可不是谁想进就进,想不进就不进的。当初是南宁侯自己推脱了本王的好意,如今又来要求,怕是不太好吧?! 南宁侯也知道,本王把你程家的人带回去,南宫家的人可不太愿意,本王根本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不是吗?” 卫连祁的话没错,将程锦绣迎进府肯定会让南宫家和卫连祁心生隔阂,他对程锦绣又没有情,确实没必要多此一举。 “或者说,南宁侯有什么值得本王费心的东西或者是消息? 至于东西,除了南宁侯的印章,其他的对本王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处了?” “有,还有一件……”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怨你,你就会不娶? “有,还有一件……”程毅如果早知道会求卫连祁,当初就不,要面子嘴硬逞强了,他从腰间将一块半玉解下来,“这是我徒弟留给我的信物,他如今已是羌城城主,前几日他送来消息,羌城发现了大量的铁矿石。 我想,义安王对此事应该很感兴趣吧?!”他小心瞧着卫连祁的神情变化,和他预想中的并不一样,卫连祁很平静。 他告诉卫连祁这件事,是存着私心的—— 卫连煜拉拢了他那么多年,明里暗里也使过不少手段,但都没能让他点头。 可卫连祁不一样,这才短短几日,就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程毅心里清楚,卫连祁掌权是时间早晚的事,他那一个徒弟,性子硬,羌城又是个独立的城池,朝廷也是鞭长莫及,如今发现铁矿石,定会引来各方争夺。程毅怕卫连祁不会放过他那个徒弟,这才把信物交给了卫连祁。 若卫连祁能说服他投诚,也算救了他一命,倘若他一根筋到底,他这个当师父的,也算是尽了本分。 羌城出现铁矿石,这件事卫连祁知道,长青阁的信息网遍布各处,这种大事瞒不了卫连祁的眼。他正准备处理完程家这件事,就去羌城。现在,程毅倒是给了他一个契机。 卫连祁将东西接过来,“南宁侯既然有诚心,本王也不会让南宁侯丢了颜面,迎令嫒进门该有的礼节,本王不会少,也不会差。” “只要锦绣进了义安王府的大门,我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身为父亲该做的,我都为她做了,日后怎么样,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程毅放不下程圣贤的死,不可能宽恕卫连祁,他心里有仇,宁愿不要程锦绣这个女儿。 …… 卫连祁和卫子衿上了马车,他握着她的手,拇指腹揉捏着她的掌心,“生气了?”他问她。 卫子衿正在想事,被他干扰思路,侧首拧眉看他,“什么?” “你不怨我迎程锦绣进门?” 卫子衿挽起嘴角,“我怨你,你就会不娶?” “不管王府里有多少女人,都影响不了你,乖宝儿,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会一直疼你。”他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靠近他,他微凉的薄唇贴在她额前。 卫子衿闭上眼,心底溢出薄凉的苦涩的冷笑,说不娶程锦绣的是他,要娶她的也是他。如他所说,他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会觉得开心,心里舒服,无所谓她有多痛苦,有多难过…… 三日后,卫连祁就将程锦绣迎进门了。因为是侧妃,并不用行拜堂礼,只派一顶轿子去南宁侯府将程锦绣接来,然后,将她安置在了一处干净的院落里。 卫子衿趁着卫连祁抽不开身,去见了澈。 这次换了个地方,不是药铺了,是个点心铺。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绣着暗红的彼岸花,带着面句,周身散着一股子阴沉森冷的气息,像个常年活在地下,看不见光明的人。 “你觉得这次任务做的如何?好还是不好?”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他知道她怀孕了? “你觉得这次任务做的如何?好还是不好?”澈单手负在身后,面对着卫子衿出声问道。 卫子衿声音冷淡,“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用得着问我?” “说好要毁卫连祁的路……” “你别忘了,我只有一个人,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计他,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其不易,谁能想到他还有办法得到程毅的印章!”卫子衿打断他的话,嘴角勾起讥诮。 澈往前走一步,离她更近,声音低哑,“怎么是一个人,明明是两个人。” 两个人…… 他这么说,是知道她怀孕了? 卫子衿心脏骤停,一股子冷意从脚底板瞬间蔓延到了头顶,刺得她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立,像被毒蛇缠住了脖子,在她面前吐着黑色的蛇信子。 她一直都很小心,也没让大夫给她把过脉,除了她和红玉还有那个大夫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澈不可能会知道的! 卫子衿这样安抚自己,控制住双手不去护住肚子,她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迎上他的目光。 澈的手落在她毛绒绒的脑袋上,只停了片刻,他就收了回来,继续背在身后,“你还有我,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 卫子衿第一次不觉得他说这种话令人恶心,她被吊起的心缓缓落下,攥住的手慢慢松开,她煞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生机,声音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程圣贤被卫连祁杀死了,程锦绣也进了义安王府,我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 “嗯,完成了,还有两个任务。到时我会带你离开,脱离卫连祁的掌控。” 卫子衿双眼微眯,手心沁出冷汗,“少主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逃离卫连祁,可不是为了落进你的魔爪。我是想要玄冥教的势力,可供我自己支配的势力。 我可以帮你对付卫连祁,但我不喜欢被人束缚,我希望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 “很简单。”澈听懂了她的意思,“你的要求很容易就能达到,剩下的两个任务也可以不用做,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能让你在玄冥教里只手遮天,呼风唤雨。” 卫子衿蹙眉,“什么事?” “嫁给我,成为少主夫人,以后你就代表我,整个玄冥教都得听你差遣。”澈邪魅地笑,身上阴沉的气息愈发浓郁。 “少主英勇无双,身份高贵,小女子高攀不上。”卫子衿回答的漫不经心,嘴角却勾着讥诮,“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澈有些不悦,蓦地冷了声音,“你当真不考虑?” “我说,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卫子衿的语气坚定,态度坚决,可澈还是忽略了她的话,继续说道:“即使我带你进了玄冥教,你想在玄冥教里说得上话,可还是要靠本事的。” “我已经铁了心,你也不必再说。现在,先做眼前之事,告诉我,第二个任务是什么,我尽力完成。”卫子衿似是有些不耐烦他的啰嗦。 澈出声冷笑,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才转过身背对她,开口道:“第二个任务,将羌城近日出现的铁矿石,夺过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们有没有…… 当程毅跟卫连祁说羌城出现铁矿石的时候,卫子衿心里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苗头。 两军交战,看的是兵力,不光要士兵的数量多,武器也要充足,刀剑要更锋利。 卫连祁想掌权,这铁矿石,他势必要收入囊中。 在老虎口中夺肉,她没有一点把握。 这不是小事,卫连祁不会任由她胡来的。就算她再怎么撒娇,他都不会妥协。 “这个任务怕是你们整个玄冥教都不一定能完成吧?”卫子衿抬眸凝视他,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让她有些不痛快,不由冷声道。 朝廷,玄冥教,长青阁,令贞坊……还有其他势力,对羌城突然出现的铁矿石,都在虎视眈眈,肯定会拼尽全力去抢夺。 这不是她随便耍点心计就能行的事,靠的是各方势力的真正能力和策略。 “嗯……”澈淡淡应一声,算是同意了卫子衿的话,他转过身,视线锁着她,“这个任务确实难了些,但我会让玄冥教全力助你,也相信你能配合的好,毕竟你在卫连祁身边,他的一举一动你都能监视着。 该怎么做,如何做好,你很聪明,应该清楚。”他抬手又想碰她的头,卫子衿先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眉眼冷艳,没有半分波澜,语气也是淡漠无情,“这个任务完成后,得到的东西,我要一半!” “你要这一半的铁矿石做什么?”他似笑非笑,神情诡谲,语气复杂难辨,“你很快就是玄冥教的人了,可要以玄冥教为重。”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卫子衿声音透着凌厉,“我不想被人掌控,不想被束缚,我想借玄冥教的势力,可以合作,但我不能被支配。” 面具下的一双眸子眯起危险的弧度,随即他轻笑出声,“好,我答应你,等你完成这个任务,得到的东西分你一半。 只是,我怕这块肉太大,你吞不下去。”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 程锦绣被迎进义安王府,南宫婉玉寝食难安,卫连祁也已经很多日未曾来过她的院子。 她本以为,卫连祁要了她的身子,会正眼多瞧她几次。是她错了,奢求什么,也不该奢求卫连祁的爱,他哪里懂什么是爱。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挽回卫连祁,除掉程锦绣的时候,她的父亲派人给她递了一封书信,让她去一个地方见他。 卫连祁平时也不管南宫婉玉,就跟没她这个人似的,再加上她是府里的王妃,正经的女主子,出个门还是很容易的。 南宫婉玉来到约定好的地方,南宫植已经在等她了。 “爹,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南宫婉玉开口问道,她心里像煨着一团火,急躁的令她发慌。 南宫植上下看了她一眼,“身体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一直在调理,药也没停。” 闻言,南宫植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让她坐下,才开口试探地问道:“他往你房里去的勤吗?你们有没有……” 第三百一十六章 至于这个孩子是谁的,不重要 “爹爹!”南宫婉玉嗔怒着打断南宫植的话,她再怎么着也是个女人家,如今直白的谈及此事,她怎么能听得下去?! 南宫植也意识到自己问的太突兀了,一时没顾及到南宫婉玉的心情。 “是爹爹不对,爹爹也是着急,你嫁进义安王府,已经两年多了,这肚子也没有一点动静……”南宫植叹着气,有些颓败。 卫连祁将程锦绣迎进门,想必已经得到程毅的支持了。 当初,他派人在程圣贤身边潜伏了好几年,才把他一步步拉下了水,让他在一条不归路上走到黑。 怎么都没想到,几年的付出终于该有回报的时候,被卫连祁劫走了。他这千算计,万算计,最后给卫连祁做了嫁衣裳。 他真是气啊! 还好,他现在和卫连祁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也不至于损失的太重。 但他又迎了程锦绣做侧妃,可就说不准了—— 程毅那几个女婿,对卫连祁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助力。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卫连祁既然和程家的女儿结了亲,有了这一层关系,程毅那几个女婿也肯定会支持卫连祁,而不是去辅佐一个外人。 南宫植开始不放心了。 卫连祁的性子琢磨不定,后面发生什么也未可知,但南宫婉玉尽快生一个孩子,却没有一点错处。 “这生孩子又不是女儿一个人的事……”南宫婉玉也叹了一口气,“女儿该做的,都做了,费尽心思讨好爷,他倒是在我房里留了几夜,可还是不行,我一直都没能怀上。” “那你再努力努力,一定要在程家那丫头之前怀上孩子,只有怀上孩子,才稳妥啊!”南宫植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殊不知,他的这句话刺到了南宫婉玉的心,上面的伤口再次被撕扯开,浓稠的鲜血淌出来,疼得她五脏六腑都扭搅在了一块。 再努力努力…… 她该做的都做了,费尽心思,被逼成了一个疯子,变得面目狰狞,变得面目可憎。 还要她怎么做?! 南宫婉玉的沉默让南宫植焦急,“乖女儿,你若没办法,爹爹有一个办法。你必须尽快怀上孩子,不然这义安王府就没你的立身之地了。 你要知道,卫连祁的势力越来越大,不需多时,赵国的皇位肯定是他的。 你一定要在他还不能对南宫家做什么的时候,对南宫家有所忌惮的时候,为他生下嫡长子!” 南宫婉玉泪水涌出,将脸上的妆容打湿,她抬头看着南宫植,“爹爹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他不想碰我的时候,难不成要把他绑起来?可谁又能勉强了他?!” “婉玉你听爹说……”南宫植苍老的手扣住南宫婉玉的肩膀,似是要安抚她,“你只要生下个孩子,就是嫡长子,至于这个孩子是谁的,不重要……你能明白爹的话吗?” 南宫婉玉被得双目瞪大,嘴巴张圆,她就因为听明白了南宫植的话,才被吓成这个样子。 他这是要她背叛卫连祁,和别的男人生孩子,再把这个孩子当成是卫连祁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与别的男人勾搭成奸 南宫植作为一个父亲,竟然鼓动他的女儿,去背叛她心爱的丈夫。 她宛若被惊雷劈重,烈火烧灼的疼痛从内心深处往外蔓延,遍布四肢百骸。 “爹爹,你……你再说一遍?”泪眼模糊了视线,她看着南宫植的这张脸觉得无比的陌生,像是从来都没懂过他。 她这个父亲,可是最疼她的人,不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人…… 可如今,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婉玉,好女儿……”南宫植放缓了声调,眼中透着祈求,苍老的脸露出慈爱的神色,“爹爹知道你委屈,爹爹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当初你等了他那么多年,爹也准了,你不想嫁人,爹也没逼你,爹只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可现在,你没有孩子,就没有保障,日后出现变故,或者南宫家倒了,颓败了,你以为你还能留在他身边吗? 你如今的风光,你能留在义安王府,甚至威胁他……这一切的一切,可都是南宫家的势力给你的啊! 没了这些,还谈什么?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南宫植的这番话像浸透了盐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南宫婉玉的心尖上,让她疼,让她清醒。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卫连祁不爱她,何止是不爱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舍得看,他娶她,和她在一个桌上吃饭,甚至,和她同榻而眠,都是因为她是南宫家的女儿,南宫丞相的嫡女…… 从来都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瞧,她活的有多悲哀,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再偏执一些,就注定这一生都不好过,无法善终。 南宫婉玉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神呆滞而空洞,她似乎入了一个名叫卫连祁的魔障,一脚踏进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南宫植重重叹息一声,无奈道:“爹不逼你了,我再去给你找几张方子,让你好好调理身体,时日一久,肯定能怀上的。” 南宫婉玉良久没说话,知道手指尖凉透了,她才轻启有些干裂的唇瓣,“爹,女儿听你的,怀上另一个男人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爷的嫡长子。” 她合上眼,一时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痛苦,又夹杂着一丝背叛报复卫连祁的快感,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这么多年对他的爱渐渐都变了…… 走到这一步,究竟是谁错了? 这是一间酒楼,里面有一个隔间。南宫植听到南宫婉玉应下了,心下一喜,急忙将隔间里的男人叫了出来。 这个男人长相顶多算清秀,身量不矮,跟卫连祁一比,却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卫连祁是天上云,这个男人就是地里泥,天壤之别。 得到过卫连祁那样的完美的男人,谁又能甘心委身于这样的人?! 南宫婉玉暗自冷笑,心里溢出苦涩,她父亲一早就把男人准备好了,那里是来询问她的意见的…… 在她面前说了那么多,扎心的,服软的,归根结底,不还是让她答应下来,与别的男人勾搭成奸,怀上所谓的“嫡长子”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那我也去找个人嫁了 南宫植走出房门,里面只剩下南宫婉玉和那个男人,他站的笔直,视乎有些不太清楚他的处境,他的身份。 南宫婉玉走近他,冷冷的斥了一声,“跪下!” 男人依言跪下,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纤细的手指将他的下巴挑起,抹着红色蔻丹的指甲不停地在他喉结上刮划,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叫什么名字?”她问他,眼底一片漆黑冰冷。 “寒平。” 南宫婉玉将这两个字细细咀嚼了一番,“不好听,本妃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但听王妃吩咐。” 他低下了头,又跪在南宫婉玉面前,这副卑微懦弱的模样,让南宫婉玉双眸重重一缩,怒了声音,“站起来!” 卫连祁从未向别人低过头,也从未屈服过。同样是人,为何她偏爱卫连祁,并非没有原因! 他就像那罂粟花,看一眼都会上瘾的。即使为此舍了命,都心甘情愿。 寒平又站起来。 “以后你就叫琏启,与他同音不同字,本妃不许你玷污了他,也想以后和你在床榻上欢快时,像是在叫他一样。”她没有丝毫隐瞒,对卫连祁的感情深入到了骨髓里,却悄悄在腐烂。 “王妃想怎样都行。”他声音总是很平静。 南宫婉玉合上眼睛,双手张开伸平,“过来,为本妃更衣。” “是。” 身上的衣衫被一件件脱落,男人的手熨贴在她的肌肤上,她情不自禁,低喃了一声,“琏启……”她不敢直呼他的名讳,又想离他更近一些。 “琏启,要我!”她转身扑进男人怀里,始终闭着眼睛。 琏启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倾身压下去,吻住她。 …… 卫子衿回到院子,天色已经沉了,没想到卫连祁在等她。桌上摆放着她爱吃的菜,就连粥都是热的。 “你不如陪新娘子,跑过来我房里做什么?”卫子衿冷言冷语,故意揶揄他,也不正眼看他? 她刚迈进门槛,就被男人一把卷进了怀里,他抱着她,鼻尖蹭她微凉的脸颊,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声音低哑醇厚,“我过来陪娘子,确实没错。” “你娘子可不在这个院里,春宵一刻值千金,爷你快点过去……唔……” 他惩罚一般的吻她,却又克制着,温柔着,领着她一起沦陷,“你明知道我对她们没感情,也不会碰他们,还要说这些话来气我?” 知道么?她不知道啊! 他不爱她,不爱南宫婉玉,还不一样和她们在床榻上翻云覆雨。 “好啊……”卫子衿突然勾唇笑了,魅惑诱人,眉眼间尽是冷艳,她的手抚上卫连祁的脸,在他耳边道:“那我也去找个人嫁了,也不爱他,更不会让他碰,怎么样?” 卫连祁竟难得的没打断她的话,还由着她说完,他阴鸷的眸盯着她,脸上是黑沉的怒气,“你想嫁给谁?” 只要她敢说,他立马把那人碎尸万段,让他后悔来世上一趟! 卫子衿微眯双眼,将头靠在他怀里,掩住阴沉的冷意,“我想嫁给……” 第三百一十九章 卫子衿死咬着牙关 卫连祁没容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盛了一勺汤塞进了卫子衿的嘴里,他有预感,她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他想听的。 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给掐死在怀里。 “烫烫烫……”卫子衿惊呼出声,大张着嘴,往外吐着粉嫩的小舌头,疼的她眼泪都挤出来了。 卫连祁见她这副楚楚可怜,又诱惑人的模样,忍不住吻了上去。她的舌尖被烫出了水泡,卫连祁就刻意用力吮她,让她知道疼。 他知道,她最怕疼了,还怕苦。 卫子衿急了,疼的眼泪直冒,她一把拽住了他的黑发,狠狠地扯。卫连祁却趁机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衫里,掌控住她的柔软。 “放开!”卫子衿又愤怒又羞窘,恨不得把他满头的发都从头皮上扯下来,让他疼死! 卫连祁的手指打着转,刻意撩拨她,“你先松开!” 卫子衿咬牙,不让自己被那股酥麻的感觉蛊惑。她现在怀孕了,本就敏感的身子变得更加敏感,有些受不住他这番调弄。 “好像大了些,听说怀孕后会更大一点。”他享受般的喃喃低语,完全忽略了卫子衿还扯着他头发的事,“我这样弄你,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嗯?” “你……”卫子衿语噎,这人不要脸是上瘾了?! “我松开了,你也松开!”卫子衿最后只能妥协,她怕他忍不住要她,再伤到孩子。 而她,也有些受不住了,他比她似乎更了解她的身子。 卫连祁没她想的那么单纯,在她松手的时候,卫连祁立即控制住她的双手,将它们按在她身后,“你说,你只想嫁给我,只想和我在一起,永远不会离开我。 说完,我就放开你。”他继续为所欲为,看着卫子衿的脸蛋红红的,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 他的那只手扰乱了她的思想,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她难受极了,有种想被填满的冲动。 她吞了几口唾沫,怎么不肯把那句话说出来。 他的手突然下移,卫子衿双眼蓦地瞪大,脸色更红了,“出去!”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明明不舍得让我离开。”他的唇贴在她额头上,“快说,说了我就给你,说你爱我,你想嫁给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卫子衿死咬着牙关,怎么都不肯说,他就使劲折腾她,热的她满身是汗,差点在他手上昏过去。 最后她实在累了,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的话似乎还在她耳边低徊,“我不会放你离开,永远都不会!乖宝儿,你只能是我的,别想嫁给别人!” 等她再醒来,卫连祁已经起身去了羌城,只留给她一封书信,让她等他回来。 她被烫到的嘴,被卫连祁抹上了药,已经不疼了。 羌城的铁矿石她必须得到,所以这羌城,她也必须去一趟。 卫子衿交代好红玉,让她隐瞒着点她离开的消息。她特意画了个比较浓的眼妆,遮挡住眼睛本来的模样,然后用纱巾盖住了面。 在玄冥教的几个影卫的护送保护下,平安来到了羌城。 第三百二十章 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 羌城城主是陈雷,过两日是陈家老爷子,也就是陈雷的父亲七十大寿的日子。会宴请一些人,还会请戏班子唱戏,舞娘跳舞…… 卫子衿刚来到羌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也是羌城城主陈雷出手大方,大寿前三日,就开始施粥建庙,为陈老爷子祈福。 羌城里的乞丐穷人纷纷赞扬他,这个陈雷,平时在羌城百姓心里就是个大好人。 卫子衿偷偷找了一处农舍住下,没敢住客栈,最近的羌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可谓是波涛汹涌,鱼龙混杂。 住客栈太过张扬,她并不想暴露身份,或者与不相干的人碰上。 这家农舍不大,倒也干净,里面住着一个老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 本来他们不同意让卫子衿住进来,就怕她是坏人,或者给他们带来灾难,但卫子衿说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他们考虑再三,最后点头同意让卫子衿住下了。 夜里,房间里点着十几盏油灯,灯火如豆,泛着暗黄的光。 卫子衿正想睡下,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姑娘,你睡了吗?” 听这声音,是这个家里的那个老婆婆。卫子衿提前给他们说过,若没事,不许他们过来打扰她。 卫子衿蹙眉,有些不悦,但还是回应了她,“还没,可有事?” “既然姑娘还没睡,就开下门,我给姑娘带了两床被褥……” 她语气透着慈祥,卫子衿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瘦小又苍老的身影抱着两大床被子,看起来很费力。 卫子衿急忙将东西接过来,老婆婆笑了,脸上满是褶皱,却让人看着心暖,“姑娘,这两床棉被都是新的,你是娇养的小姐,老婆子我怕你睡不惯破硬木床,你也别嫌弃布粗……”她揉搓着一双枯老的手,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 “谢谢。”卫子衿朝她道。 老婆婆有些话想说,看着卫子衿又不知该怎么说,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 “您有话就说吧!” “姑娘,白天的时候,我们不是不想让你留下……你也看得出来,我儿子和儿媳都去的早,只留下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两个孩子。 离离虽是姐姐,但她也是个孩子,不光要照顾我,还要照顾她的弟弟…… 她一个女孩子,为了这个家,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卖了,卖身给了舞坊,挨打挨骂,每天回来都一身的伤,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练舞摔的,被打的……”说到这儿,老婆婆浑浊的眼睛满是泪痕,声音都哽咽着。 “我被家里逼婚,住客栈怕是很快就会被找到,不得意才蒙面寄住在农舍,婆婆怕我给你们惹麻烦也是应该,我不怪婆婆。 婆婆放心,我最多住上两日……” “不不不……姑娘,你既有为难的苦楚,只要不嫌弃这儿破败,就在这儿住着。 不敢骗姑娘,姑娘给的那一百两银子,老婆子准备给离离赎身,她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婆家了……我们不是贪姑娘那一百两银子,实在是……唉……”她重重叹息着,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泪。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失了主心骨,方寸大乱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她的离离还没回来,老婆婆有些担忧,但没强烈的表现出来,只对卫子衿道:“姑娘,很晚了,你早些睡吧!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就告诉老婆子一声。” “嗯,劳烦婆婆了。” 老婆婆蹒跚着步子往外走,自言自语道:“富人家过寿热闹,穷人家就要受苦……” 卫子衿没听清楚她这句嘟哝,将门关上,又收拾了一下床铺,就躺床上睡了。许是换了个地方,她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都在想,要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陈雷。 毕竟现在铁矿石还在他的手里。 卫子衿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这个院子里就三间房,并不大,卫子衿在的房间虽然离大门比较远,但还是将那声音听的清清楚楚的。 她起床,带上面纱,推门走了出去。 只见老婆婆抱着她孙子两人在哭,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像是在劝婆婆,手里拿着丝制的帕子也不时地擦擦眼角。 这姑娘是和离离一样,卖身在舞坊的人。她们从小就开始练舞,跳给一些达官贵人欣赏。命好的被有钱人赎走,命不好的,就只能一直跳,直到赚够赎身的钱,才能离开。 原是羌城城主陈雷,为了给老爷子贺寿,就请了舞坊的姑娘去跳舞。这次的舞要求很高,指定要一些技艺高超的舞娘,加强训练,在大寿那日排出来一支精美绝伦的舞来。 离离在舞坊里是佼佼者,自然在应选之列,但她昨日突然生了急症,临时换人根本就来不及了,又不能缺人少人。 舞坊里管事的,就逼着离离继续跳,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和离离交好的这姑娘,见情况不太对,就赶紧过来将此事告诉了老婆婆。婆婆拿着那一百两银子去赎人,想把离离接过来,但管事的非说耽搁了城主的大事,哪里是一百两银子能解决的,死活不肯放人,还将婆婆给赶了出来。 要说放人也行,得拿出来一千两银子,如果拿不出来,离离就是死在舞坊也理所应当。 婆婆一个老人,又没什么依靠,这个家全靠离离撑着,她一出事,婆婆就失去了主心骨,方寸大乱,没有办法,只能急得痛哭。 卫子衿并不想多管闲事,她只是要出门,不得不从婆婆他们身边走过去。婆婆哭的红肿的一双眼睛看着她,突然跪在她面前求她。 她眉心紧紧拧着,隐隐泛出怒气。婆婆却不停地给她磕头,“姑娘,姑娘……你能不能借给老婆子一千两银子……老婆子愿把这处房子给姑娘,还有我们娘三个做牛做马报答你……求求姑娘救救我家那个丫头……” “姑娘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如果有能力,求你发发善心,求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与离离交好的那姑娘也开始祈求卫子衿。 她还把离离的情况给卫子衿说了一遍。 “你说,她要在城主举办的这次寿宴上献舞?”卫子衿抓住了重点,心中不由一喜,只觉得上天都在帮她。 第三百二十二章 要不要让我试试? “她是舞坊管事的选中的人,这个舞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没想到她会突然生病,还病的很厉害,浑身都出冷汗。 可没人能替她,舞坊管事的怎么都不肯放人,再练下去,不等寿宴结束,她估计就没命了。”那姑娘开口说道。 一听这话,老婆婆哭的就更加厉害了。 卫子衿眉眼一动,“带我去你们舞坊,行吗?” 其他人皆是一怔,面面相觑,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婆婆停下哭声,朝那姑娘急切地道:“小英……你……你快带她过去……” 她怕卫子衿再反悔,赶紧起来抓住她的手腕,“姑娘,你的大恩,老婆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我会把这座院子的房契给你……虽然不够……” “不用,我不要这些东西。” 卫子衿跟那个叫小英的姑娘离开,去到了舞坊。 管事的一看小英又带了人过来,直接伸手拧住她的耳朵,“你这该死的小贱蹄子,胳膊肘往外拐,净给老娘惹事!” 小英被拧得倒吸凉气,也顾不上说话了,管事的斜眼冷冷瞥卫子衿一眼,上下打量她,鄙夷道:“拿不出来一千两银子,就别想把她带走,她可是老娘用五十两银子买来的!” “她现在都快病死了,你若让她上台,万一在台上发生什么事,出现意外,毁了城主的父亲的兴,让他的七十大寿出现问题,你说……城主会放过你吗?”卫子衿眼底平静无波,声音淡漠。 管事的语噎,但也只是一瞬,随即她又拔高了声调,冷嗤一声,“她若不能上,舞坊的损失就得算在她的头上,所以,想带走她,先留下一千两银子,要不然……哼,那就让她死在这里吧!” 她可是个精明的,卫子衿的话她怎么可能没考虑过,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让离离上台,换另一个舞。 虽然另一个舞不太好看,也只是说她们舞坊没什么亮眼的本事,对舞坊的招牌有一定的影响,但却不会惹怒城主。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老婆子竟然能拿出来一百两银子。肯定是发财了,要不然就是遇到贵人了。这不,她才想着狠狠敲那老婆子一把。 不然,她可就因为离离一个人,亏大了! “舞,我帮她跳,另外我再给你一百两银子,你放她离开?”卫子衿说出自己的想法。 管事的嘴脸有些尖酸刻薄,眼睛又小,还时常斜着看人,“你跳?”她又上下扫了一眼卫子衿。 “身段倒是不错,可明日就要上台了,她们练了半年都不能好好掌握,你可别说大话了,小心闪了舌头!”她冷嗤一声,“你还是拿出来一千两银子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卫子衿眉眼凉薄,没有半分感情,“她不能上台,而且舞坊人手不够,没人能替她,你肯定会换舞。 舞跳的不好看,虽然不会惹怒城主,但你这舞坊的招牌可就要被砸了,你自己掂量掂量,要不要让我试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小腹就已经有些疼了 管事的被卫子衿的话说的心里痒痒的,眼珠子一直在动,她思索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能行?”她依旧斜睨着卫子衿,也在细细打量着她,在猜她的话里妹能有几分真假。 “你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卫子衿淡淡道。 她从小就练舞,又有武功,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对她来说,轻而易举。而且,她记东西很快,几乎是过目不忘。 她有一定的把握,所以,卫子衿才想着才舞坊为切入点,接近陈雷。 “好!”管事的收回了视线,“你就试试,如果可以,你说的,我就答应你。” 管事的把那几个练舞的姑娘都叫出来,让她们在卫子衿面前跳一遍—— 卫子衿看得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这个舞步伐很快,有几个动作格外刁钻,需要身体极其柔软,弯腰下叉,一点都不能含糊,而且,动作与动作之间衔接的非常流畅,几乎是一气呵成的,需要很大的体力。 也只有常年练舞的人,才能很好的完成这个舞。 管事的拍拍手掌,那些姑娘都停了下来,她看向卫子衿,问道:“舞都跳完了,你能不能行?” 卫子衿嘴角绷着,内心微蹙,“让我试试看吧!”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那个高台,她闭着眼熟悉刚才那些舞娘跳的动作。才开始她不太熟练,一些动作做的很缓慢,好大一会儿,她才渐入佳境,舞像有了灵魂,会让人的心情随之起伏。 等到卫子衿停下来,那些人,包括那个管事的,都看呆了,即使卫子衿的动作错了几个,但还是远远地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一遍,只看一遍,就能跳成这样…… 让她们觉得惊奇,目瞪口呆,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其实,卫子衿的情况并没有她们想的这么简单,她做那几个大动作的时候,从空中下落劈叉,下腰,再加上长时间的跳动,她的小腹就已经有些疼了,那种隐隐的疼。 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呢! 这一会儿,卫子衿手心在冒冷汗,就连后背都汗湿了,是后怕,也是惊惧,还有那股被无限放大的疼痛。 管事的换了一张脸,开始对卫子衿和颜悦色,“姑娘啊!你这舞技真的是神了,要不……你就留在我这里吧? 我大力捧你,一定让你在这羌城人人知晓,到时候,赚的钱,我们五五分,怎么样?”她说着,嘴角堆着笑,更显得一张脸市侩无比,令人厌弃。 卫子衿的脸色有些发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的手小心捂着小腹,心跳的很快。 见她无动于衷,管事的又开了口,“那我们三七分,你七我三……实在不行,那就二八分,这已经是我最低……” “我不会留在你这里,我只跳这一次,你答不答应?答应就把她放了,明日我替她上台。不答应,我就离开,你什么也得不到。”她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管事的没想到她这么倔,赚钱的好机会她都不要,她被卫子衿气到了,喘着粗气,“你真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粉雕玉琢的小宝宝 管事的没想到她这么倔,赚钱的好机会她都不要,她被卫子衿气到了,喘着粗气,“你真的……”她的话说到一半,触到卫子衿的眼神,剩下的话她就说不下去了,“行,我答应你,你明日来替她吧!再拿出来一百两银子,就可以把她带走了!” 卫子衿没耽搁,将银票给她,带着人就离开了。 在她走后,管事的唤来有武功的伙计,朝他道:“你派几个身手好的人,给我查查她是什么底细,看看能不能抓住她的软肋。” “是。” …… 卫子衿从舞坊里出来就去了药铺,大夫给她把脉,说她动了胎气,必须好好养着,不然很有可能会保不住这个孩子。 他给她开了保胎的药,让她按时喝,千万注意休息,不能做太大的运动…… 卫子衿抱着几包药回去,整个人有些恍惚,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虚晃着,不太真实。 她孩子的父亲是卫连祁,是她原来最爱的人,也是她此时最恨的人。她已经被仇恨支配,一步步往深渊里踏呢! 这个孩子即使生下来,也只能受苦—— 他身上流着卫连祁的血,而卫连祁杀了她一家。血海深仇,她怎么能生下仇人的儿子,即使生下她,她又怎么能疼他爱他。 这段时间,她一直试图忘掉他的存在。她不想扼杀了他,也不敢将他留下,她只能麻痹自己,当他从来都没来过。 卫子衿的心像被两只手拉扯着,双眼被雾遮挡着,让她分辨不清,看不清以后的路。 她回到那家农舍,老婆婆对她感恩戴德,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见她脸色不对,手里又拿着药,老婆婆询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卫子衿始终没说话。 “姑娘,你把药给我吧!我去给你煎药,还有离离的,我一块煎了。”老婆婆的眼睛有点肿,但面上的忧愁和担心,都已经散了。 卫子衿没拒绝,药被婆婆拿去煎了,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泪水从眼角无声的流,她双手掩面,泪湿掌心。 有些事情存在就是存在了,无法忽视,只能面对。 可最痛苦的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在她将自己逼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婆婆端着一碗药进来了,她以为卫子衿在睡,便向前伸手晃了晃她,“姑娘,醒醒,把药喝了再睡……” 卫子衿依旧没说话,却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看着婆婆手里的药怔愣了片刻,才将药从她手里接过来,稍微撩开一侧的面纱,一口气喝了下去,丁点都没剩下。 婆婆拿着空碗,看着她一双眼睛明显哭过,又红又肿,她忍不住出声安慰她几句,“姑娘,你想家了?还是身体不舒服?喝了药就睡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就好了……” 卫子衿沉默,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她并不想和婆婆说话,婆婆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拿着空碗便离开了,还将门给她轻轻地关上。 卫子衿哭着沉睡,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宝宝,眨着黑亮溜圆的眼睛,用糯糯的声音在叫她娘亲……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他知道他怀孕的事了 那个宝宝和卫连祁很像,和缩小的他一样,极其俊俏,好看到人的心里去了。 她温和地笑着向它伸出手,他慢慢地朝她爬,短粗的小胳膊圆圆润润的,他笑得大眼弯成一个月牙,小嘴咧开,里面没有牙,只有粉嫩的牙台…… 突然,眼前变成一团血雾,刺目的红,视线触及到的地方,全是杂陈凌乱的尸体,血流成河。 卫子衿像被猎户追赶的小鹿,惊慌失措,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眼睛四处寻找,她张大嘴,撕开喉咙去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宝宝…… 心脏像被掏空,她走遍各处,除了尸体,除了她……没有一个活物。 卫子衿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她好像发烧了,额头灼烫,四肢有些发酸发软,她抬手擦了擦汗,喘息着平复紊乱的心绪。 她的手心贴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像是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孩子。但她仿佛和什么连了心,脉搏的跳动都是两个人。 她从床榻上起来,站在窗前,微风送入。天渐凉了,秋天又要到了。 有一道身影闪过,屋里多了一个人,一件披风落在卫子衿身上,夹杂着男人清冽干净的气息,“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吹风了。”他修长的手指将窗关上。 是澈,他来了。 “这个任务……”卫子衿声音格外沙哑,眼睛有些空洞,就连男人将她虚抱在了怀里都意识到。 “这个任务你一定会完成的很好,相信我,只有你离开他,才能好好地活下去。留在他身边,你就生不如死,不是吗?”面具下的双眼缓缓合上,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丝上,力道很轻,轻到让人无法察觉。 他嗓音低沉,传进卫子衿耳朵里,一字一句都没落下。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有离开卫连祁,她才能活下去,在他身边的每一日,她都备受煎熬,在深渊里沉浮。 卫子衿这才意识到澈离她很近,他比她高很多,像是把她圈在了怀里,她伸手要推开他,澈却先一步往后撤开。 “你病了,把这个药吃下去。”澈掏出来一个瓷瓶,递给卫子衿。 她眼底闪过警惕,迟迟没接。她总觉得澈已经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但她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他想做什么?会不会害这个孩子? “我不会害你,而且这个节骨眼上,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 “我没病,只是做噩梦了,惊了一身冷汗,现在已经好了,没事……”卫子衿深吸一口气,又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那股强烈的压迫感,才稍微散了些。 澈双眸危险眯起,握着瓷瓶的手暗暗用力,几近将其捏碎,他冷冷地嗤笑一声,转身背对她,“卫子衿,你还护着他,他是谁的孩子,你比我更清楚吧?” 卫子衿心脏一缩,猛地骤停,像被人砸了一闷棍,浑身的血开始逆流,她喉咙发干,四肢发凉,脊背发麻…… 果然,他早就知道她怀孕的事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就帮我杀了他吧! “你知道了……”她说的不是问句,是肯定的语气,尽管早就有猜测,但被验证,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大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卫子衿嘴角缓缓勾起苦涩的笑,低喃自语道:“他不该来的,不该来……” “你想留下他?”澈开口问道。 卫子衿如行尸走肉,摇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杀死他。”她双眼含泪,抬眸看他,泪水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打湿一张素净的脸,她每说一个字,就像被匕首划破了喉咙,“你如果有办法,就帮我杀了他吧!他生下来也是受苦,还不如早些离开……” 她攥紧了双手,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澈抬手将她的面纱扯开,露出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若杀了他,你岂不是会恨死我?” 他的手,多半留在宽大的衣袖里,他用上好的布料将她的泪轻轻地擦干。 卫子衿没说话,会恨吗?帮她杀死仇人的儿子,她是不是应该感激他? “把它吃了,对你身体好,我不会伤害你。”澈又将药递在她面前。 卫子衿接过来,倒在手心里,一口吞下。 …… 羌城城主为父亲大办寿宴,四方亲朋纷纷来贺,整个羌城都洋溢着喜气。 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有些人是借着祝寿的幌子前来争夺铁矿石。 长青阁来的是卫连祁,还有大长老——斐肆。 玄冥教来的是浮尘公子,还有风云两位护法。 至于令贞坊,来的是坊主韦红娘,和她的嫡传弟子——柳无心。 还有朝廷,派了苏若卿和常羽轩、十三皇叔卫良弗。 卫连祁最近的动作很大,已经开始在明面上与卫连煜为敌,卫连煜心里也清楚。但卫连祁还是义安王,并未造反,最后那层纸还没捅破,卫连煜就没办法公然和卫连祁为敌,与他开战。 常羽轩虽是卫连祁一边的人,他一直支持卫连祁,但常羽轩的父亲,常太傅还留在朝廷里。而苏若卿,因为卫子衿的事已经和卫连祁结了仇—— 卫连煜是想让常羽轩和卫连祁两人内斗,再让苏若卿在一旁协助常羽轩。这样一来,他卫连煜就不用费什么功夫了。 众人挨着向陈家老爷子贺寿,卫连祁、卫良弗和苏若卿他们几个,身份尊贵,要么是皇族中人,要么是王侯子弟…… 即使今日是陈老爷子的大寿,陈雷也得将他们奉为上宾,就连看戏的好位子也得让给他们。 “我这把老骨头还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竟然让几位爷过来给我这个老不死的祝寿,真是该死啊……该死……”陈雷的父亲陈冀,直朝几位磕头。 陈雷也不敢怠慢,尽心尽力,将他们招待得好好的,另一边还得劝慰他父亲,“今日是您大寿,说什么死不死的,这几位爷过来看您,您得多活几年才算不驳了他们的面子。” “哎……是哎……”陈冀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身子瘦弱,虽说精神不错,但也确实是老了。 陈雷搀着自家父亲,朝卫连祁他们道:“十三爷、义安王、苏世子还有常公子,请坐。 几位从京都过来,什么都见过,但今日家父七十发大寿,该热闹热闹。一会儿有唱曲的跳舞的,你们也别嫌弃。” 第三百二十七章 非得把卫连祁打趴下 十三爷卫良弗是出了名的性子冷,不喜与人说话,与人寒暄周旋这种事,他是怎么都做不来。所以,这会子他也不说话,从进门就板着一张脸,让陈雷有些忐忑,生怕照顾不周。 陈雷笑得脸都僵了,还好卫连祁开口解了他的尴尬局面,“城主说笑了,入乡随俗,本王相信城主安排的定然都是最好的。”卫连祁神情如常,不失礼节,也不显亲疏,最重要的是不会让陈雷难堪。 接连还有客人进府,陈雷又说了几句,便带着陈老爷子连忙去招呼别人,这间厢房只剩下这四位,立马就静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卫良弗的眼珠往卫连祁身上斜了斜,见到他时,还有些意外,卫连祁可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你怎么在这儿?”卫良弗开口朝卫连祁问道。 虽说卫良弗是叔父辈的,但他比卫连祁还小几岁,年幼的时候,暗地里没少捱卫连祁欺负,导致他现在在卫连祁面前都撑不起皇叔的架子来。 卫连祁挑眉看他一眼,那冰冷的一张脸,让卫连祁忍不住戏谑道:“十三皇叔怎么肯出来?不学那大姑娘在府里绣花了?” “你……”卫良弗被他一句话气得胸腔积满怒火,正想发作,卫连祁又沉了脸,恢复了一贯的严肃模样,让他瞬间就焉了,不甘心斥道:“我是你皇叔,没大没小的!” “嗯,我知道……”卫连祁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漫不经心道:“知道你是为了那个什么红娘的小徒弟来的……” 卫良弗立马就变成了被踩到尾巴的猫,随即一甩衣袖起身离开了。若不是他打不过卫连祁,今日非得把卫连祁给打趴下,让他乖乖叫叔叔! “袁克宸还活着。”卫连祁低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常羽轩心里却明白,卫连祁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常羽轩已经不知道自己听到他这简单几个字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了。只觉得心被一个小锤子,一下又一下地在敲,浑身的血瞬间涌进一个地方,那股胀裂的感觉,像是要把他给撕扯开。 他合上了眼睛,努力将滔天巨浪一般的情绪压制下去。再掀开眼帘时,他眼底已经猩红一片,隐隐泛着泪光。 他就知道,袁克宸还活着,他从来都不相信他身死的消息。 常羽轩眉心紧紧蹙着,隐忍的视线落在卫连祁身上。常羽轩的唇微微蠕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声音。他父亲在卫连煜手里,如果事败,他父亲的命就…… 卫连祁肯定是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他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件事,是想让他背叛卫连煜,帮他夺取铁矿石吗? 他母亲前段时间已经病逝了,临死前让他尽快娶妻生子,一定要好好照顾父亲,不许再忤逆父亲,还逼他发誓,不然她就是死,也不瞑目。 他怎么能放弃他父亲的性命? …… 夜色渐暗,四处点着灯笼,戏台上亮如白昼,戏子正在唱戏。卫连祁他们坐在最前面,看得最清楚。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卫连祁看上那姑娘了 卫连祁并没有心思听戏,他旁边坐的是陈雷。卫连祁将程毅给他的那块半玉从衣袖里掏出来,捏在指尖。 “你师父托本王给你带句话。”卫连祁压低了声音,只容陈雷一人听见。 陈雷听见这话,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端坐身体。他嘴角紧绷了一会儿,才缓缓转头看向卫连祁,他面色如常,淡漠冷峻。陈雷想着,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前几日,他确实给程毅送了一封书信,书信里说了他父亲七十大寿的事,又说了羌城出现铁矿石的事……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竟连个回信都没有。 就在陈雷出神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让本王带着这东西来找你。”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一块半玉。 陈雷目光一扫,紧接着眼睛瞪大,这是当年他拜师的信物,怎么会在卫连祁手中?! 卫连祁很随意地坐着,慵懒矜贵。周围很热闹,没人发现卫连祁和陈雷之间的异样。得到想要的效果,卫连祁将半玉收回,没再开口说话。 一旁的陈雷心里像住了一只兔子,七上八下的,半点都不安生。他想问卫连祁,但是卫连祁明显已经没心思和他再谈什么了。 陈雷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汹涌,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先移开,等给他父亲办完这次大寿,他必定要好好和卫连祁谈一谈。 戏曲唱完,接下来是一场舞。 戏台上的东西都被撤掉,薄薄的红纱落下来,接着一个女子从天而降,疑似仙女落凡尘。 太美了! 原本觉得无聊的人,瞬间被吸引了视线,直愣愣地瞧着上面。四周很静,众人就连呼吸都忘了,悠扬的曲调缓缓流淌,女子已经轻点脚尖,落在了台上。 卫子衿蒙着面纱,眉间描着一朵粉红的小小的莲花,她特意化了稍微浓一点的眼妆,让人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她一眼就看到了卫连祁,他太惹眼了,总能轻易吸引人的目光。 她清晰地看到卫连祁往台上看了一眼,不过随即就收回了视线。卫子衿心里泛起淡淡的苦笑,又觉得庆幸,他果然认不出来她,还好他没认出她来。 卫子衿收敛心绪,全身心投入舞中,没再看卫连祁一眼。 “义安王,你觉得跳舞的这姑娘怎么样?”陈雷偷偷瞧见卫连祁往台上已经看了好几眼了,他又一想,卫连祁也是个男人,男人和女人,不就那点事嘛! 许是,卫连祁看上那姑娘了,陈雷才借机和卫连祁套套近乎,顺便再问问那块半玉的事。他这半生的荣华富贵,可都是他那位师父给的,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还不错。”卫连祁难得开口,语气淡淡的,眼底黑沉,令人分不出他是喜是怒。 陈雷攥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等她跳完,下官把她留下来,单独再给义安王跳一场,如何?” 他说的并不直白,但其中藏的意思,想必是个男人应该都明白。 “随你……”卫连祁的话音还未落,就看到台上的女子脚踝崴了一下,整个身子往一旁倒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卫子衿被带到一间房里 卫子衿的肚子抽疼了一下,她就立马想到了大夫的话,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再动胎气,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想到这,她脚下的步子突然就乱了,尽管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会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但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无比的恐慌。 她的身体在倾倒,如从空中坠落的鸟儿。 只要她摔倒,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她猛然生出一种想法,就这样死在卫连祁面前吧!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死,也算对他惩罚了!她不想再恨了,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累多了。 爱一个人,心里充满着希望,而恨一个人,满是绝望。 这两日她自我折磨,和卫连祁的爱恨始终像一张网,像一团乱麻,她挣不脱,她解不开…… 她应该还是不够恨他,不然为什么会舍不得这个孩子? 婆婆给她熬的药,再苦她都能喝下去;刻意改了舞,不再做那几个太过刁钻,高难度的动作;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手始终都护着小腹…… 她合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却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是卫连祁飞身过来接住了她,让她避免了摔倒的结局。 他认出她来了? 卫子衿想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将她扶好,等她站直身体,他就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姑娘,小心!”他的语气礼貌又疏离。 姑娘,小心! 卫子衿细细咀嚼他这句话,眉心下意识地拧起,随即展眉冷笑。原来,他只是在救一个无关的人,并不是认出了她。 他何时变得这般热心肠了? 怕卫连祁看出端倪,卫子衿赶紧掩藏了真实情绪,刻意拿捏着嗓音,对他道:“多谢公子。” 他没做停留,随即转身离开。 正好,舞也在这时跳完了。她最后的失误,像是一个点睛之笔,险象环生,让众人提起了心,卫连祁的出现更是锦上添花。如同一段爱情故事,凄美婉转。 众人纷纷赞不绝口。 …… 陈雷派人去找舞坊管事的,说是要把卫子衿留下,管事的能捞到钱,自然是乐意,可卫子衿又不是舞坊里的人,她情不情愿才是关键。 谁知,卫子衿一口就应下了,倒让管事的一惊。 卫子衿走后,舞坊管事的还暗暗啐了一口,说卫子衿原来也是个攀龙附凤的,还装一副清高的样子,连银子都不赚! 也对,能攀上羌城城主,谁还用劳心劳力赚银子啊! 卫子衿被带到一间房里,陈雷在外室等她。见她进来,还主动迎她。 “民女参见城主。” 卫子衿向他施礼,被他出口制止,“姑娘,不用多礼。” “对了,该怎么称呼姑娘?”陈雷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 “民女离离。”卫子衿回答道。 “那个……”陈雷被她一双明亮的眼看得有些心里发燥,但被他克制住了,“姑娘,我已经帮你赎身了。” 卫子衿低头,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缓声道:“民女愿报答城主,为城主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姑娘会伺候人?” “民女会尽力。” “这里面有个贵人,定要伺候好他,若能让他开心,本城主重重有赏!” 第三百三十章 公子,这样舒服吗? “这里面有个贵人,定要伺候好他,若能让他开心,本城主重重有赏!”陈雷说完,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卫子衿,便迈步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隐约还能听见陈雷吩咐侍卫将门守好的声音。 卫子衿怔愣了好大一会儿,眉心都紧紧拧了起来。她本想着靠近陈雷,想办法让他将她留下。 陈雷也确实将她留下了,只是怎么都没预料到,她竟然让她伺候别人! 卫子衿久久没动静,里面的人似乎是不耐烦了,开口叫了一声,“还不快进来!” 这声音…… 是卫连祁! 卫子衿心中冷笑,眉眼染上讥诮,他的那些话,那些甜言蜜语又响在她耳边。那些骗人的话,她竟然想过那是真的,要不要信他一次…… 可他不光认不出她来,还随便让外面的女人伺候他。 卫子衿慌忙掩盖住心里那股又隐隐冒出来的不该有的情绪,拿捏着嗓音道:“公子,我这就来。” 卫连祁在隔间,里面有一个温泉,他正赤着上半身半躺着,下半身浸在温泉水里。 卫子衿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公子有何吩咐?!”她险些忍不住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气。 卫连祁合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淡淡道:“你叫离离对吗?” 卫子衿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是,我叫离离。” “离离过来,给我捏捏肩膀。”卫连祁似乎是不想暴露他的身份,并未自称“本王”,对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卫子衿咬牙切齿,双手攥拳,“是,公子!” 她走过去,卫连祁稍微坐直了身子,将上半身完全露在她的面前。纤细的手指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他肌肉很紧实,硬硬的,卫子衿恨不得把他骨头给捏碎,但又怕在他面前暴露身份,只能隐忍。 “太轻了,稍微用点力。”卫连祁出声道。 卫子衿把牙都快咬碎了,手上的力道稍微大了一些,“公子,这样舒服吗?” “嗯,还行,继续捏。”他闭着眼,始终没睁开。 卫子衿的手都酸了,卫连祁也没让她停下。他脊背留下了大片的伤,是烫伤,不管用再好的除疤的药膏,也祛除不掉。 “公子,你这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卫子衿开口问道。 当初,她也问过他,那个时候她还失忆着,看到他这么一大块伤痕,就忍不住心疼,忍不住问他。可卫连祁总是搪塞过去,说已经不疼了,也不明白告诉她。 等她恢复记忆后,就再也没有问的心思了。他即使死了,她都不再在乎。 今夜,也不知道为什么,卫子衿就突然有一种想问问他的冲动。 “被火烧的。”卫连祁语气平静道。 卫子衿没想到他会回答,而且,是和一个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说。 “公子这样风光的人,竟也是多灾多难的。” 卫连祁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怪那小东西太顽皮。” “小东西?”卫子衿知道,他说的是她。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离开?想和我一起睡? “我养的一只猫,爪牙可利了。”卫连祁答道。 猫?! 卫子衿眉心蹙起,他何时养过猫?!明明只养过一个她! 该死的男人,拐弯抹角地骂她。 “她非要往火里钻,眼看带火的木柱子就要砸死她了,我只能替她被砸一下,才保得住她那条命……” 他说到这儿,卫子衿微愣了片刻,脑袋突然泛出尖锐的疼,又有什么东西涌进脑海里,就连她手上的动作都无意识地停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是他和南宫婉玉成亲时,她的院子突然着火,那里面有卫连祁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她舍不得,冲进了火里。 最后,是卫连祁把她从火里抱出来的,还说了戳她心窝的话。 他替她受伤,只是怕她死了,不能拉拢城阳王…… “怎么不捏了?”他低沉出声。 卫子衿回神,“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为了一只猫,都能做出这样的牺牲。”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段记忆对她来说很模糊,存在,但却像被一层布遮挡着,只要不掀开,她就想不起来。 可她又像是什么都记得。 这是怎么回事? “若真死了,岂不是让我白养那么多年? 而且,那只猫比较特别,我养了很多年,许是养出感情来了。看到她有危险,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想去救她,即使知道可能会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想一直养着她,不让她离开我。” 养了很多年…… 是啊!即使他养一只狗,养一只猫,养十多年,也该养出来一点感情来了! “停下来吧!替我更衣。”他大剌剌地从温泉里面站了起来,竟然……一件衣服都没穿! 卫子衿下意识地捂住眼睛,耳边却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怎么,还没伺候过男人?” 卫子衿心里窝了一团火,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背着她一点都不老实,还说只有她一个人,结果呢?! 不光和南宫婉玉……现在还…… 他的话,她以后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了! “我已经帮你赎身了,你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嗯?”他的手指,强行把她捂着眼的手给掰开。 “公子息怒,我这就帮你更衣。”卫子衿转身拿过衣架旁的内衫,正想给卫连祁穿,可他却不知为何,突然生了气,一把将衣服夺过去,还冷冷地对她说:“出去!” 卫子衿今夜真是撞了鬼了,“是,公子!” 一会儿卫连祁穿好衣服出来,见她在一旁站着,他眯了眯眼睛,冷声道:“不离开?想和我一起睡?” 卫子衿被他的话噎住,随即低头道:“公子告退!” 她刚转身,男人的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扯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把她扔在床上,随即压在身下,“既然你要求,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要了你……” 卫子衿被他高大的身躯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怕他压到孩子,只得把双腿曲起来将他的身体抵开一些。 “公子,我没有……唔……”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正好,你来伺候我! “公子,我没有……唔……”她想开口说话,卫连祁直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隔着薄薄纱布,愈发磨得她的唇发疼。 她想推开他,男人就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里,这么熟悉的动作,原来……他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即使,是个对他来说只见过两面的女人。 卫子衿突然心口发酸,本就空空荡荡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她脸上的面纱始终都在,卫连祁并没有掀开它。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卫连祁才放开了她,他近距离地盯着她瞧,让卫子衿一阵心虚,开始慌张,“你为什么带着面纱?我能不能看看你?” 卫子衿从他手心里挣开,紧紧捂住面纱,“不能!公子不能看……我……我长得很丑,还请公子不要……” “好,那我就不看。”卫连祁道。 卫子衿一愣,卫连祁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她不让他看,他就能忍住不掀开她脸上的面纱?! 她正纳闷着,卫连祁的手突然揽住她一条腿—— 刚才卫子衿挣扎的时候,她的双腿竟不自觉地夹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倒像她在主动邀请他。 卫连祁低低地笑,“看来,你被调教过了,正好,你来伺候我!” 他突然翻转了一个身,将卫子衿抱到了他的身上,让她跨坐着。 “公子,不行……”卫子衿咬住了下唇,她真的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本以为能接近陈雷,谁知…… “怎么不行?”他双手扣着她的腰身,双眼盯着她瞧,似乎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卫子衿被逼得一急,一些话不经大脑就开了口,“你妻子若是知道你在外面背着她和别的女人这样,她一定会伤心,会难过的……” 她说完就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和卫连祁这种人说这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果然,卫连祁淡淡道:“放心,她又不在这儿,不会知道的,继续!”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不知为何,他从她仅露的眉眼间看到了一股近乎绝望的悲恸,那种疼仿佛能一点点从皮肉里溢出来。 他的心脏如同被狠狠砸了一下,四肢百骸都在颤抖,可他还是又张口说了一句,“她知道也不会心疼。” 卫子衿几乎是立即开口反驳,“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心疼? 她可能会疼得想要死去,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每每想到那种场面,她就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从腹中掏出来,她会觉得恶心,无比地恶心!” 她出声吼着,浑身战栗,像是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有的时候,卫子衿很庆幸,很庆幸她在那个时候恢复了记忆,拥有了对他彻骨的恨。不然,那个爱他的她,看到那一幕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那是深深的背叛,像匕首插入皮肉,划出的口子深可见骨,而且永远都无法愈合,只能任由它腐烂最后化成血水,留下一堆白骨。 是她对他的恨,才支撑着她活下去的。 可她却因为这个孩子动摇了,才想着去死,带着孩子一起去死。 第三百三十三章 会难过,那我们就不做了 卫连祁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被她声嘶力竭的怒吼惹得眉心微微蹙起,他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才发现女人的眼眶红的吓人,却不见半点泪光。 从十七岁,他全家被灭,心里充满仇恨去走一条复仇的路开始,他就没心思再想女人了,也没有迫切地非要和哪个女人在一起过。 南宫婉玉嫁过来时,他也不想碰她,宁愿自己用手解决,也不愿意多跑几步,或者动动嘴让她过来,沉在温柔乡里快活。 再后来,南宫家一直逼他,让他给南宫婉玉一个孩子。他虽厌恶和她欢好,但为了大局也不是不能隐忍,是南宫婉玉给他下药,激怒了他。 他要了那小东西的身子后,才知道那事的美好,他竟恨不得时时埋在她身体里,永远不与她分开。 可他的身体似乎只喜欢她,对旁人……他发自内心地抵触。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假扮他,与南宫婉玉厮磨,不知道为什么会宁愿废掉双手,也不愿意去碰程锦绣…… 这似乎是本能的行为,有时候都用不着他去费脑子做抉择。 此刻,他竟无比地庆幸,除了那小东西之外,他没碰过别的女人。 “既然她会伤心,会难过,那我们就不做了。”他看着她,声音都是温润的,像块软软的石头,他双手扣着她的腰从床榻上起来,与她面对面相贴,她双腿还跨着,他就像在抱一个女娃娃。 卫子衿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他会在意她的想法吗?知道她难过,他就能忍住不去碰别的女人?那他若是早知道她看到会难过,他也能做到不碰南宫婉玉吗? 他和南宫婉玉如胶似漆的一幕又毫无防备地涌进了她的脑海,她身子微微瑟缩。她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他只会瞒着她,不让她知道而已。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臀,另一只手抱着她后背,将她放在了一旁的小软榻上,“她会伤心,那你也不能和我一起睡了,你就睡在这儿吧!” 卫子衿合着眼点了点头,身体发虚脆弱,勉强说出来几个字,“多谢公子。” 他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头落下一吻,“你很香。” 卫子衿已经无力再去应付他来,又累又困,倦怠像洪水瞬间朝她涌来。这几夜她都没好好睡过,每每都能梦见那个粉雕玉琢的宝宝,这会儿却突然有了困意。 等她睡着,呼吸平稳,卫连祁赤脚下床,怕把卫子衿惊醒,他伸出手指点了她的睡穴,还将她的面纱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又魂牵梦萦的小脸。 看到是她,卫连祁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弯腰把她抱起,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给她把外面的衣服脱掉,又找出药膏抹在她的脚踝上,轻轻将淤血揉开。 他抱着她,偷偷亲吻她的小嘴,知道她不会醒来,他肆无忌惮地吻,手贴着她幼滑的肌肤,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看到她出现在台上时,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取悦男人的本事不好 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小东西,即使她化成灰他都能循着她的味道找到她。更别说她只用纱巾蒙面了。 她偷偷跟来羌城,如果想找他,大可以去长青阁的据点,根本就没有必要刻意装扮成舞娘来吸引陈雷的注意。 如果他不在,或者认不出来她。她是不是会被陈雷带走?会不会委身于他?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恨不得掐死她,要不然就好好伺候她,让她一辈子都下不了他的床! 他让她捏肩,她就捏肩,让她给他穿衣服,她就穿衣服…… 卫连祁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脸蛋,她浑身都像被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白又嫩,他低哑着声音,自言自语,“小东西,你想做什么?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什么了?你若真想起来,又为何愿意留在我身边?” 他想当面问她,又怕她回答的答案让他无法承受。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不离开他,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他都随她吧! …… 卫子衿从那个小软榻上醒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小腹,又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这会儿有点精神了,意识也很清明。她细细想了昨夜的事,总觉得卫连祁有股说不出来怪异。 他那么警惕的一个人,怎么会随便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留下,而且,他竟然还允许她带着面纱! 是真怕她太丑,吓到他? 越想,她越觉得卫连祁已经将她认了出来! 可他为什么不拆穿她? 算了,不管了,既然他不主动捅破,她就继续装,先留下来才是正事。 这个孩子被卫连祁保住了,就说他命不该绝。一切恢复正轨。 她正沉思着,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我赎买了你,是让你睡得比自家主子还晚的?” 卫子衿身子一僵,她怎么忘了,她现在就是卫连祁买的一个舞娘,和丫鬟差不多! 不过,她随即反应过来,咬牙从软榻上起身下去,走到卫连祁的床榻前,“公子,你可是要起床更衣?” “不,你先上来。”他说着拍拍身边的床榻。 卫子衿眉心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他合着眼,淡淡道:“过来亲我。” 卫子衿几乎可以确定了,卫连祁将她认了出来,或许一开始就把她认出来了!这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更多的还是忐忑。 卫连祁明显没有打算拆穿她的身份,还很享受把她当成个丫鬟戏谑。如果,她承认自己是卫子衿,他一定会派人把她送回皇城去! 该死的! “公子又不怕你府中的夫人难过了?”她盯着他瞧,视线冷冷的,反正已经认出来了,她也不必刻意装了,而且,他又不会拆穿她。 “我不会告诉她,她也不会知道,亲吧!” 卫子衿被逼无奈,只能低头将唇印到他的薄唇上,他的大手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她蒙面的纱巾都湿了。 “你取悦男人的本事不好,想留在我身边,就要多练练,今夜准你在上面,把我弄高兴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这是在试探她? “你取悦男人的本事不好,想留在我身边,就要多练练,今夜准你在上面!把我弄高兴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男人屈指隔着面纱刮划着卫子衿的小巧的鼻尖,卫子衿趴在男人胸膛上,被他紧紧抱着,听着他强劲有利的心跳,她竟莫名有一种很安心的错觉。 卫连祁合眼,双手也抱住他,低声道:“小女子,只卖艺不卖身。” “可我已经帮你赎身,你现在全部都属于我一个人了,我既想看舞,又想要你,这该怎么办,嗯?”他起身凑过去吻在她眉心,其实,她现在很丑,带着眼妆睡了一夜,都花了。 “这好说……”她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慵慵懒懒的,身体软绵绵压在他身上,朱红的唇瓣微微蠕动着,“只要公子把你家那位原配夫人给休了,娶我进门,与我拜堂成亲,不就行了?” “我那原配夫人,现在可没在府里。” 卫子衿似是听懂了他的画外音,迷朦地睁开眼,就撞进卫连祁幽深的凤眸里,像个漩涡一样,把她往里面吸,让她不断往下陷。 …… 陈雷为他们在羌城最好的酒楼上,准备了午宴,卫子衿跟着卫连祁一起前去,遇见了苏若卿。 昨夜,苏若卿也在台下,只是她没看到他,现在见到,她有些心慌,很莫名的感觉。 她还记得,苏若卿知道她死了的时候,那种痛不欲生的模样,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忍不住浑身发颤。 卫连祁一直握着她的手,能清晰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没见过这种场面,觉得害怕?还是见到了某个人,觉得……” “都不是!”她回答的太过急切利索,反而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卫连祁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盯着她瞧了一会儿。 卫子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她稍微缓了一下,又继续道:“这里吃饭的都是男人,也没见旁人身边跟着女人,你带我过来,就不怕落人闲话,被人说道?” “我怕你自己待着闷,心里会不舒服。”卫连祁说道:“只要我在这儿,他们不敢说什么的,就算背地里说,也绝对不敢传进我耳朵里。既然如此,就不必在乎他们。” 卫子衿心想,卫连祁若真当上皇帝,肯定是个昏君,又是个暴君。 陈雷起身走过来,朝卫连祁道:“义安王,怎么还不过去?”接着他瞧了一眼卫子衿,又忍不住压低声音笑问道:“离离姑娘昨夜伺候的怎么样?” “嗯,这就过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始终都是淡漠冷峻,“还行。” 卫连祁指着一个紧挨着苏若卿的空位子,对卫子衿道:“坐下!” 卫子衿心尖一紧,他让她坐在苏若卿身边? 这是要试探她? 卫子衿挣开他的手,靠着苏若卿坐了下来。仔细回想卫连祁最近的反应和表现,还有她自己最近做的事—— 她露出的马脚实在太多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她胎气已经不稳了 她露出的马脚实在太多了,因为她不善于伪装,更加不善于在卫连祁面前演戏。 一切都只看卫连祁,愿不愿意被她骗,帮着她,骗他自己。 可他又不爱她,凭什么为她做到这一步? 卫子衿一颗心被揪着,如坐针毡,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再见苏若卿。她只会给他带来痛苦,只会让他难过,即使她死了,都能在他克妻的坏名声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真是罪孽深重! 她不止一次向上天祈祷,让他这辈子好好地活着,活得开心,无灾无难,无病无痛。她愿下辈子当牛做马,偿还他的恩情,和欠他的债。 令她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的是,苏若卿不仅不理她,也不看她,像是没她这个人一般,只坐着平静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她想劝他不要再喝了,却没有任何的立场去说这句话。 她现在不是卫子衿。 这里的其他男人见卫子衿坐下,脸色都不太好。且不说卫子衿是个女子,就连她现在的尴尬又低贱的身份都没有资格和他们这些人坐一块。 但她是卫连祁带过来的,还是他让她坐的,那些人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个个将脸憋成了猪肝色。 “这不是昨夜跳舞的那个舞娘吗?”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语气轻佻,透着鄙夷。不敢明着对抗卫连祁,说卫子衿几句稍微过过嘴瘾,消消火气还是可以的。 “再给我们跳一段?姑娘的舞真美……” 在这里的人,不是陈雷的亲戚,就是朝廷上的官员,身份尊贵,陈雷眼看卫连祁的脸色都沉了,若真闹起来,到最后夹在中间难做人的可是他自己,便急忙开口道:“这姑娘已经是义安王的了,你们就别起哄了,要怎么样,都得经过义安王的同意。” 卫连祁细抿着茶,也不看他们,直接无视。等他把茶杯放下的时候,众人的火气已经彻底被激了起来,卫连祁才淡淡道:“你们想看美人跳舞?” “那是当然!” 卫连祁锐利的视线,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犹如帝王巡视,带着势不可挡的压迫感,最后落在了陈雷的身上,“城主,还不快点给他们安排一场歌舞,尽尽他们的兴?” 陈雷立即道:“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别啊!”又有一人道:“普通的舞娘,那有眼前这姑娘国色天香,只是不知道,那面纱下面是怎样的一张脸,义安王那么疼你,肯定貌美如花吧? 摘下来面纱,让我们也瞧一瞧……” “就是,义安王不会连一个舞娘都舍不得吧?” …… 乱糟糟的,卫子衿隐隐有些怒气,她不知道卫连祁带她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现在,被这么多人评头论足,她极其不舒服! 卫连祁要么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反过来问她,“你愿意为他们献舞吗?” 她胎气已经不稳了,怎么可能再跳! 但现在这个局面,卫子衿只得将球再踢给卫连祁,“民女单凭义安王吩咐。” 众人都在等着卫连祁回答,就在这时,无数支细小的冷箭从外面射了过来,卫子衿刚好抬头,就看到其中有一支朝着苏若卿直直地飞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玄冥教的人一直在暗中 苏若卿似乎有了醉意,根本没意识到危险降临,卫子衿想都没想,一把将他推开,“小心!”她尖声道。 那支细小的冷箭从她手臂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嫩红的肉往外翻着,有些狰狞。 刚才的情况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卫子衿也没有心思特意拿捏着嗓子去说话,所以,苏若卿就恍惚听到了卫子衿的声音。 苏若卿的身子被卫子衿推的一个踉跄,摇摇晃晃地看到那个蒙面的舞娘正捂着一只受伤的手臂。是她救了他。 可他却听到了卫子衿的声音。他盯着卫子衿看了一瞬,眼睛突然有亮光闪过。 场面极度混乱,利箭乱射,箭头上有毒,里面这些人已经死了不少。 原本很宽敞的地方,瞬间变得狭窄,众人被吓得乱窜,有些钻进了桌子下面,惨叫声此起彼伏,中箭的人脸色青黑,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苏若卿猛地站起来,抱住卫子衿的腰身,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从另一边的窗户口往下跳去。 卫子衿不知道,在她救苏若卿的时候,有几支箭也差点要了她的命,是卫连祁帮她挡开了。这波攻势很猛,卫连祁不光要顾着自己,还要护着卫子衿。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卫子衿就不见了踪迹,他正想跳窗去追,又一波利箭袭来,他只得转身抵挡,等侍卫将那些暗处放冷箭的人全部杀死以后,卫连祁再看过去,已经没有了卫子衿的踪迹。 杜岩带着暗卫过来,护住卫连祁,“爷,你怎么样?” 卫连祁眉心蹙着,脸色黑沉,他向杜岩说了几个人名,是刚才刻意为难卫子衿的人,对卫子衿不敬,非要逼她跳舞的人。 “那几个人都死了。”杜岩道。 “什么人杀的?” “玄冥教的人!” 卫连祁冷嗤一声,玄冥教和卫子衿的关系,非比寻常啊! 卫子衿以舞娘的身份出现后,卫连祁就派人查了她进羌城那几天的事,最后从舞坊管事的口中得知—— 舞坊管事的曾让人打听卫子衿的身份,尽量能抓住她的软肋,想逼卫子衿留在舞坊,可她派去的那些人都被杀死了。 卫连祁又亲自去验了尸体,杀人手法和玄冥教的人一样。 也就是说,玄冥教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卫子衿! 羌城出了铁矿石,但也只是几个知情人知道,最后陈雷为了保险起见,已经将除他之外的几个知道具体情况——铁矿石埋藏的地方的人,都给杀了。 所以,现在知道铁矿石在哪里的人,就只有陈雷自己了。有些人耐不住性子,肯定会趁今日陈雷出府,警惕意识弱,对陈雷下手,将他抓走,逼问出铁矿石的下落。 这场袭击,卫连祁已经预料到了,他故意带着卫子衿过来,故意让她坐在桌上,就是想激怒几个人,让他们对卫子衿不敬,甚至出言羞辱她…… 果然如他所料,玄冥教的人出手将那几个人都杀死了! 是那个蒙面人吗?他藏在什么地方? 第三百三十八章 有小产的迹象了! 是那个蒙面人吗?他藏在什么地方?能听见他们说话,还能准确地将那几个对卫子衿出言不逊的全部杀死,一个都没放过! 若是他潜伏在外面,卫连祁的内力比他深厚,能轻易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并没有,除了外面那些射箭手,卫连祁并没有感觉到还有别人。 只能说,他也在这里! 和他们在一起! 这里面混进了玄冥教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这些人的其中一个,他又如何传递消息,让外面人知道是谁,并准确杀死他们的? 还有,他这么护着卫子衿,又为了什么? 甚至,不容许别人说她一点不好!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卫连祁一时也想不明白,但他总觉得暗处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一切,他不受控制地被卷进去。 卫连祁看到地上的尸体,被冷箭射中,嘴唇都是乌色,他们是中毒死的。他突然想到卫子衿为苏若卿挡了一箭,而且还被箭射中了! 那她现在是不是也中毒…… “杜岩,快去找她,将所有人都派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本王找出来!”卫连祁的眼睛染上猩红,手剧烈地打着颤。 杜岩知道卫连祁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关心则乱,卫连祁那般精明的人怎么能忘了,“爷,玄冥教的人不会伤害小姐的,不然也不会将那些对小姐不敬的人都杀了。 执行这个任务之前,他们为了保证小姐的安全,一定给她吃了解药,即使没有,玄冥教的人也会想方设法给她解毒的!” 卫连祁被他的话噎住,随即怒声道:“那也去找她!她若出事,你只管提头来见!” 不知不觉中,那小东西竟然有本事让他变成傻子了,竟然连杜岩都能想明白的问题,都想不通透了。 “是,爷!” …… 苏若卿抱着卫子衿从窗口跳下,施用内力,稳稳地落下。他看了眼她的伤口,有殷红的血流出来,并非黑色的。 卫子衿没有中毒! 他不放心,躲开那些人的眼线,带着卫子衿去了一间药铺。他让大夫给她把脉,一边将她脸上的面纱摘掉,露出卫子衿白净柔美的小脸。 “她怎么样?”苏若卿朝大夫问道。 “公子,你知道你夫人怀孕了吗?”大夫语气透着怒气,像是在训斥苏若卿。 苏若卿整个人愣住,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怀孕的消息,还是因为,大夫把她当成了他的妻子。亦或者,两者都有。 大夫见苏若卿不说话,就更气了,“你夫人的身体特别虚弱,已经开始有小产的迹象了!” 苏若卿被大夫的话惹得又是一怔,但这次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请大夫先给她开单子熬药,我给你足够的银子,你先帮我找一间干净的房,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 还有她手臂上的伤,没有大碍吧?她伤口上应该碰过毒,对孩子有没有影响?” “我给她把脉的时候,她身子除了虚弱一些,其他的倒没有什么问题,孩子也没有什么问题……”他又看了看她的伤口,“她身上应该没中毒。” 第三百三十九章 都在渴求她的爱 苏若卿看着大夫,让大夫有一种被人认为自己学艺不精的感觉,他又朝苏若卿道:“你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就先留在这儿,等她醒过来再走。” “大夫先去给她煎药吧!” “还有……”大夫忍不住多叮嘱几句,“她现在是怀孕的身子,一定要好好照料,必须重视,不然,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你这个当相公的,一定要更上心!”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大夫在后院给卫子衿找了一间客房,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倒也干净。苏若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在床板上铺平,才把卫子衿放了上去。 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看着卫子衿没有血色的小脸,他一阵心疼,却又觉得欣喜。她舍不得他死,能为了他舍命,即使她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都愿意救他。 他的手背从她幼滑的脸蛋上掠过,轻轻地蹭了她一下,“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死了?你明明还活着! 你为什么会那么爱他?可以为他改名换姓。他伤你那么深,你到现在,还是在他身边! 为什么? 我愿永远守着你,愿用余生疼你,爱你,护着你,都比不过,他养了你十几年吗?” 他积压的情绪,像是在此刻倾泻爆发了,感情浓烈到无法隐忍,浑身的每一寸筋骨,都在渴求她的爱,却又只能,深深地痛着。 他的眼睛猩红,泛着水光,像随时会流出血泪来,他给她轻轻地处理伤口,生怕弄疼她,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温热干净的泪珠从他眼底流出,落在卫子衿的手背上,她的手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就连睫毛根都在抖。 其实,在他将她放下的时候,卫子衿就已经醒了。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装成继续昏睡的样子,谁知又听到他那番深情的话,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卫子衿的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从千疮百孔里溢出来。 她装不下去了,眼泪快要从眼角流下来,她睁开眼,就看到苏若卿在给她包扎伤口,神情认真而细致。 “你醒了……”苏若卿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双眸紧锁着她,一时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了。 “嗯。”卫子衿努力勾起一抹笑。 两人对视了好大一会儿,都沉默着,还是苏若卿受不住了,收回了视线,先开了口,“我去问问大夫你的药熬好了么,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 卫子衿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坐过来,我想和你说说话。” 以前的十多年里,她的生命里只有卫连祁一个人。她以为卫连祁会永远那样待她,永远对她好,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有任何隔阂,更不会有仇恨。 直至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才真正明白,当时的她,到底是有多傻,有多幼稚。 就连沧海都能变成桑田,她怎么能指望人心不会变呢? 亦或者,是她从来都没真正理解过卫连祁,他对她那样好,谁又知道,他对她好,都是因为心底的恨呢! 苏若卿呢?有一日会变吗? 第三百四十章 苏若卿,对不起! 苏若卿微微侧低头,看到扯着自己衣袖的那只小手,心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整个人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他走过去,坐在床榻边,眼神温润地看着她,轻声问道:“不躲着我了?” “苏若卿,对不起!”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表情跟他说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透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闻言,苏若卿脸上的笑容僵住,就连眼底,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解,烂开一道道纹路,看着触目惊心。 他勉强地笑,起身要走,“说什么傻话,我去给你看看药熬好……” 卫子衿一把抓住他宽厚的手掌,“坐下来,听我说完。”她说话有些费力,不时地粗喘着。 苏若卿为了不让她仰着头难受,还是顺从地坐了回去,他脊背骨如同被打断,低着头沉声道:“嗯,你说吧!” “那段时间我失忆了,将你忘了,见到你时,自然不认得你。 但我能感受到你的伤心,我当时就在想,以前的我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你那么爱我。知道我死的时候,你是那样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要随我而去。 这个问题直到我恢复记忆之后都没能想明白。 我从来都没为你做过什么,也不能让你开心,你和我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受伤,我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抛弃你。 苏若卿,我给你的只有伤害! 即使是和你亲近,都只是想拖住你,为了他,留住你城阳王府的势力!”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话音都快断了,说完,她就忍不住痛哭起来,浑身难以抑制地颤抖,泪水像大堤开了口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瞬就会哭断气一般。 但她却像是解脱了,心里压的那块大石头没了,她终于将自己的罪孽都说了出来,不必再战战兢兢地瞒着他了,也不会再虚情假意地对他。 她对他坦诚了。 他们之间不会再隔着卫连祁,她也不会再因为卫连祁,而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更不会再因为卫连祁而利用他的感情! 苏若卿沉默,良久都没说话,耳边是女子悲痛的哭声,像是把喉咙撕裂开。 他嘴角勾起笑,眼底竟闪过一抹快意。他几乎是病态地在想,她越难过,就说明对他越愧疚。她简单的几句话,再痛哭一场,就能换得他的原谅吗? 他所受的伤,心里被划的那些狰狞的口子,是这么轻易就能抚平的吗? 只要他不原谅她,她就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对另一个人的愧疚,这般强烈过。 “其实,你可以骗骗我的,是不是现在连骗我都懒得骗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彻底与我划开界线吗?”他依旧低着头,不去看她,耳朵却仔细听着她的动静—— 她应该是听见了他的话,慢慢停下了痛哭,但气息还是不稳,忍不住抽泣。许是她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竟好大一会儿都没出声。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可那是假的……” 苏若卿稍微侧身看她,女子的眼睛哭得通红,肿得像个核桃。 他伸出手,用指腹将她的泪擦干,卫子衿无力地抓住他的手,带泪的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苏若卿,我不会再骗你……” “可我更希望你骗我!”他眼神沉寂,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他没挣开她的手,任由她握着,仿佛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离她更近一些,“你骗我的时候,我至少会觉得高兴。” 卫子衿眉心拧起,小脸没有半点血色,她苍白的唇微张着,眼底是难以置信和惊诧,仿佛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可那是假的……”她黑亮的眸看着他,隐忍的泪水大滴地往下掉,声音无比沙哑。 “嗯,我知道那是假的,以前还奢望着能成真的,现在已经不敢奢望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最终还是挣开了她的手,她本就是虚握着,所以他根本不费力气,他伸过去擦她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泪,“不许再哭了,对孩子不好,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好好休息。” 卫子衿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好心,“苏若卿,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不再骗你,不是为了摆脱你,更不是为了和你划清界线……不是的……”她摇晃着头,嗓子哽咽着,发不出声音,双手撑着床板,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 苏若卿喉咙发干,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他咽了一下,将视线从她身上稍微侧开一点。 “真正的朋友和亲人之间,是应该坦诚相待的,我以前太傻,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辜负了你的真心,我现在知道错了,只是想用真心换你的真心……从来就没想过和你划开界线,摆脱掉你……而且,该被摆脱掉的那个人是我,我一直都是你的累赘,你的包袱……”她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卫子衿,我不想当你的朋友,也不想当你的亲人……”他对上她的视线,试图让她看得清楚他眼底浓得要溢出来的感情。 那是对她深深的爱意。 卫子衿所有的情绪都被封死在胸腔里,任由它翻江倒海,却半点都无法疏解。 原来,他对她的感情还是隐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藏不住了。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即使时过境迁,岁月流转,他都没变过。可真的,永远不会变吗? “我也爱过人,掏心掏肺的,可到最后得到了什么? 捧着送出去的一颗心,被伤得千疮百孔,我和他沦为仇人,现在只剩下算计和虚假,在他面前我都要将表情带上面具,强颜欢笑……” 苏若卿将她瘦弱的身子抱进怀里,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关乎男女之情,他只是在单纯地安慰她。 他的心像被锤子在砸,尖锐的疼遍布四肢百骸。 她将头埋在他胸膛前,低声呜咽道:“我不想我们最后变成那样,反目成仇,形同陌路……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想摔死?一尸两命? 她将头埋在他胸膛前,低声呜咽道:“我不想我们最后变成那样,反目成仇,形同陌路……我不想失去你,苏若卿……你即使能保证以后不背叛我,不伤害我,我们以后会和现在一样……我也不敢再试了…… 世事无常,情深不寿……太爱,反而会伤人伤己……我当你最亲的亲人,最重要的朋友……行吗?”她抬起头,双手捧住他英俊的脸,眼神真挚而充满期望地看着他。 苏若卿抓住她两只手,从他脸上拿下来,他的表情是出奇地平静,他撩开她额前被汗湿的碎发,轻擦着她的泪,他低沉着嗓音对她说:“我只是渴极了,迫切地想要一个梨,你却给我一块玉石,不是我想要的,再好,我也不会高兴,更不会感激。 即使那份感情是毒药,也有太多人去饮鸩止渴。 傻丫头,你永远不用怕我会疼,怕我难过。爱你,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是飞蛾扑火……” 卫子衿抬手捂住他的嘴,她再次哭得泣不成声,他不必再说了,她已经懂了。她也不会再说什么,因为所有的话,都是徒劳无用。 “别哭了,对孩子不好,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双手抱着肚子,想必你舍不得他。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端药。”他等她哭累了,才把她放下。 他喜欢她伏在他肩头的感觉。 大夫熬好药给她送过来,苏若卿一勺勺吹凉喂给她,她把药喝完,就合眼睡了,一方面身体太虚弱,另一方面她也哭累了,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她已经不在那间房里了,就连苏若卿,也不见了。 她瞬间警惕起来,坐起身子,视线四处游移。这也是一间房,里面的布置很大方高雅。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很细微,来人武功不在她之下,卫子衿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在她睡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若卿又去哪了?! 房门被打开,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不是澈是谁。 “怎么是你?”卫子衿拧眉看他,“苏若卿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澈似乎有些不悦,“这么不想见到我?” 她没工夫和他讨论那些无聊的问题,冷声道:“我问你,苏若卿呢?!” “死了!”他薄唇吐出的话没有半分温度,穿过面具更显得阴森冷血。 卫子衿被他简单的两个字刺地从床上直接跌了下来,她手脚并用才护着肚子,没让孩子出事。 澈迈大步过来,将她从地上捞起来,“你想摔死?一尸两命?” 卫子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苏若卿呢?!你告诉我!” 他冷冷地嗤笑一声,“你不是眼里只有卫连祁吗?还会管别的男人的死活?我倒喜欢你这水性杨花的模样,再加上一个我,如何?” 卫子衿眉眼染上怒意,又透着焦急,她被玄冥教的人抓来,他们也一定发现苏若卿了,会不会真如澈说的,苏若卿死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毫无芥蒂地要她 “我没与你说笑!快点告诉我,你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卫子衿冷了声音,更加用力地攥着他的衣领,她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又透着狠厉,仿佛只要澈说的话不是她想听到的,下一瞬她就会杀了他! 澈盯着她愤怒到爆红的小脸,竟难得轻轻地笑了,他抬手握住她的手,“我如果死了,你会不会也这样伤心?” 卫子衿身体里燃着怒火,意图咆哮,她不敢相信苏若卿真的死了,她冷了眉目,嘴角挽着讥诮,“你如果死了…… 我可能会开心,毕竟苏若卿死在你的手上,你就该为他偿命!”她说着,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嫌弃、厌恶,她都不屑于隐藏。 澈似乎很想跟她说话,就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我杀了苏若卿你都能把我杀了,我若真把卫连祁给毁了,让他生不如死,你还不把我千刀万剐,剁碎扔给狗吃了?!”他自嘲般地笑。 “卫连祁我恨不得他死,他杀了我一家一百多口人,还把玲香他们杀了…… 这血海深仇,我把他千刀万剐了都不泄恨,你仅仅把他毁了,我反而觉得不够!”卫子衿这番话说出来后,自己都被惊住了,什么时候,她对卫连祁的恨深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了。 是因为当初爱的太深,所以,他给她的伤害才最致命,最痛吗? 可如今,她变成这副模样,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么? 卫子衿甩了甩头,继续低沉道:“苏若卿不一样,他是我所爱的人,你若真敢动他,我定要你偿命!” 她口中爱,不过是把苏若卿当朋友,当亲人,他是为数不多肯真心待她的人。和玲香、嬷嬷他们一样。 “所爱的人……”他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仿佛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让他面具下的那双眼,都染了一层薄薄的雾,是困惑,是…… “那我呢?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人?”澈低头问她。 卫子衿盯着他面具上的那条细缝,他一定能感受到她的不屑和冷漠,“无关紧要的人!” 澈不怒反笑,更像是在讥笑,“好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都问完了吗?” “行了,他还没死!”澈收敛笑意,“穿好衣服,跟我去个地方。” 卫子衿这才发现,她身上的外衣被脱下来了! 该死的! 她怒咒一声,抬眼无声质疑他。 澈推了推面具,语气很平静道:“放心,我对现在的你没什么兴趣,怀着别人的孩子,我不会碰的!给你脱了外衣,是想让你睡得好一些。” 卫子衿拢着衣服,他说的没错,她现在还怀着卫连祁的孩子,是个男人都做不到毫无芥蒂地要她,“苏若卿在哪?我要见他!只有看到他平安,我才安心跟你去做别的事!” 在苏若卿的安危这件事上,她不做任何的让步! 苏若卿守着她,不会轻易让玄冥教的人把她带走的,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所以,她才会怕,怕苏若卿真的出事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们鱼死网破! “他现在在我手里,你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澈低声冷笑,阴森凉薄,“就算我卸掉他一条胳膊,你都不能奈我何,毕竟只要他还活着,你就舍不得他死! 不是吗?”他极其猖狂,直截了当地威胁她。 “你……”卫子衿被他气得浑身颤抖。 但他说的确实没错,只要苏若卿在他手里,卫子衿就处于被动的局面,别说他只砍掉苏若卿的一只手,就算是双手都砍掉,只要他还没死,卫子衿都会想把他救出来,都会受澈的威胁! “你别忘了,你想要东西同样也没得到,真把我逼急,我们鱼死网破!”卫子衿骨血里就不是轻易服输的人,更不是任人宰割摆布的人—— 即使当初那么爱卫连祁,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她都能保持最后的底线,将对他的感情埋藏起来,那份果断和隐忍,是旁人很难做到的! 澈的声音淡淡的,“我只是这样说,让你明白你现在是什么局势。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等你回去就能见到他,这样可行?” “你最好说到做到!”卫子衿眼神像从寒冬腊月的冰水里捞出来一般,冷得骇人。 …… 澈带着她去了地牢,玄冥教的人已经把陈雷给抓来了。 他被绑在木架子上,浑身缠满铁链,一道道的血痕。他已经被用过刑了,头发凌乱,脑袋耷拉着,整个人奄奄一息。 卫子衿闻着浓重的血腥味有些反胃,导致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抬手掩鼻,蹙眉看向澈,“你可问出什么了?”她问道。 澈冷冷地一嗤,“嘴硬的很,一个字也不说。没想到,羌城城主倒是条汉子。” 卫子衿想到了程毅,他曾交给卫连祁了一块半玉。陈雷是程毅的徒弟,想必他也知道这个徒弟是什么性子,一根筋死磕到底,只要他不想说,就算是死,也不会张口。 太硬反而易折。程毅这种武夫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多方势力对那铁矿石虎视眈眈,即使陈雷落到谁的手里,都免不了一顿折磨,再加上他性子硬,最后能不能留得下一口气都是问题。 程毅把半玉给卫连祁,应该是想救陈雷一命。 “你都给打成这样了,也问不出来,叫我过来,又能做什么?”卫子衿侧头问他。 “你和卫连祁相处了那么多日,他就没提过用什么办法能撬开陈雷的嘴?!” 卫子衿语噎,她和卫连祁在一起,要么被他奴役,要么被他欺负,她哪里能知道卫连祁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没泄露半点,不过,他手里有一块半玉,是程毅给他的,程毅又是陈雷的师父,想必那个东西,会有点用处。 我查过档案,陈雷是程毅一手提拔上来的,带在了身边很多年,他如今的一番作为,多大部分的功劳都是程毅的,可以说,程毅比他的亲爹应该都要亲。” “那个东西在卫连祁手里?” “废话!”卫子衿冷睨他一眼。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你把他弄醒,我有办法了! “废话!”卫子衿冷睨他一眼,她刚才不是说了,程毅交给卫连祁了,不在他手里,难不成还在她身上! 澈也是被逼急了,“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把那个东西拿过来?!”他刻意放缓了声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说的简单,那东西现在对他那么重要,怎么拿得过来……”卫子衿说到这儿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微眯,她随即朝澈道:“你把他弄醒,我有办法了!” 澈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派人提了一桶凉水泼到了陈雷身上,他身子一激灵,应该是醒了过来。 “城主大人,可还记得民女?”卫子衿特意拿捏着嗓音,朝陈雷道。 陈雷一听这声音,头微微抬了一下,半合着眼睛看她。卫子衿脸上的妆全部都洗掉了,也没带面纱,但她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一身,和酒楼里的一样。 陈雷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又紧紧地眯了起来,嘶哑着声音怒吼,“原来是你!” “没想到城主大人还记得离离。”卫子衿嘴角勾笑,淡淡道:“城主大人受苦了。” 陈雷冷冷地嗤一声,再次垂下了头,恢复了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这意思是,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卫子衿也不在意,继续道:“城主大人事务繁忙,日理万机,想必还不知道南宁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吧?” 果然,听到这句话陈雷有了稍微强烈一点的反应,他带血的双手紧握成拳,费力地抬头看向卫子衿,“你想说什么?!” 卫子衿不动声色,冷漠道:“再提醒你一句,你可知义安王手里的那块半玉,是怎么来的?” 卫子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雷,将他情绪的变化全部尽收眼底—— 他先是惊讶,后是困惑,再后就是恐惧还有后怕、懊悔。从他这反应来看,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卫连祁手里有那块半玉的事了,甚至还有可能已经被卫连祁说服,将铁矿石的所在地告诉了卫连祁。 卫子衿眉心微动,趁热打铁,一步步瓦解他的意志,“南宁侯的那个儿子,已经死在了卫连祁的手中!” “你骗我!”陈雷怒吼出声,他双眼猩红,浑身的肌肉耸动着,像即将发动进攻的野兽。 昨夜,他和卫连祁谈了很久,问他那块半玉是怎么来的。卫连祁就说是程毅给的,又给陈雷分析了整个赵国的局势,还将程毅的印章拿了出来,陈雷最后妥协,将铁矿石的藏匿位置告诉了卫连祁。 他连夜派人去将东西转移。而且,陈雷还特意在最好的酒楼里准备了一场宴席,为的就是帮卫连祁转移注意力。 他在混乱中被玄冥教的人抓来,严刑拷打,差点死过去都没将消息透露半个字。 可现在,卫子衿的话让他觉得害怕惊惧,像一座大山一般压断了他的脊背。 如果卫连祁真的杀了程圣贤,他陈雷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助纣为虐?!甚至还帮了他师父的仇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双拳松开,“我告诉你。” 程圣贤的死太过突然,卫连祁又封锁了消息,所以,陈雷迟迟都不知道此事,程毅又没再给他回过信。他只是看到程毅的印章和半玉都在卫连祁手里,才相信了他的话。 毕竟他师父——程毅的性子他也了解,朝廷多次想让他重回朝廷,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能改变程毅的决定。 如今却把他自己的印章交给了卫连祁,就说明,程毅对卫连祁多少是有些认可的。而且,程毅还让卫连祁那些半玉来找他,不就是想劝他,向卫连祁投诚吗? 现在的局势如何,他也清楚,卫连祁登基为皇是迟早的事,所以,他几番思索一下,决定向卫连祁低头。 他哪里知道,卫连祁的印章是怎么来的! 卫子衿嘴角挽起笑意,“城主大人,我为什么要骗你?义安王的手段可算得上决绝狠辣,半点余地都不留啊! 就连南宁侯的那个小女儿,也被义安王玷污了清白,可义安王怎么都不肯娶她,她就要死要活的。 南宁侯刚死了儿子,怎么舍得再让自己的女儿死掉,只得用那块半玉,才换来,义安王把他的那个小女儿迎进府。” 程毅彻底震惊,浑身的骨头像被打断,直接泄了气。卫子衿每多说一句,程毅就懊悔一分,就愈发难以置信。 他是城主,羌城来了多少人,他心里清楚。有些事不能耽搁,所以他才立即做了决定,将铁矿石的藏匿地告诉了卫连祁。 他怎么就没再等几日,将事情调查清楚呢! 现在的陈雷,既懊悔又自责,他竟然帮了师父的仇人!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死了,也好向他的师父认错。 “或许城主不相信我的话,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你现在再不说那东西藏在哪,等义安王将东西转移完,到时候,再想追回来,怕是要难如登天了。 只要那些东西还在羌城,一切就还有转还的余地,城主大人,你说呢?”卫子衿看着陈雷的表情已经开始松动,又继续说道:“只要城主大人肯说出来,我就放了城主大人,你可以自己派人去查,我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陈雷双拳握紧,染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卫子衿,像是在判断她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城主大人,这件事可耽搁不得!”卫子衿冷声道。 “好……”陈雷合上眼睛,双拳松开,“我告诉你。” 有暗卫向前,将陈雷放下来,他受了很重的伤,有些站不住,整个人都塌着,“他会走水路,沿爻河离开,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走出六峡谷了,我知道一条近道,你们快些去追,应该在明日天亮前,将他们截住。” 面具下的眼睛眯起,澈闪身靠近陈雷,修长的五指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像块破布一样给提溜起来,“你确定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若有一句假话,本少主让你全家陪葬!听清楚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们一起死,我陪着你 去拦截卫连祁,不是一件小事,他必须带够人手,若真的出现差错,有人故意设下陷阱,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更有可能,还会把他自己给搭进去。 半点都马虎不得! “信不信由你!”陈雷将头侧向一边,愤怒地直咬牙。 卫子衿也想了一下,“把他带着吧!若真出事,先让他死!” 澈回头看了一眼卫子衿,松手将陈雷扔在地上,跨大步走向卫子衿,在她身边站定,没等卫子衿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长臂一伸,将卫子衿整个抱进怀里,高大的身体包裹住她。 卫子衿一怔,立即伸手去推他,可他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整个都揉进怀里,根本不是她能撼动的。 “卫子衿,若真出事我们一起死,我陪着你。”他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如同最亲密无间的恋人。 离得他太近,她能隐约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出来的味道,即使被衣服上的熏香掩盖了,可那种感觉,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卫子衿在记忆里搜寻,却是一片空白,她不甘心,将脑子里的神经一点点扯开,试图找到些什么,最后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忍不住发出痛苦地呻吟声,惊到了澈,他急忙放开她,询问道:“怎么了?” “头痛,好疼啊!”没了束缚,她立即抬起双手抱住头,指尖用力抠着头皮,指节凸起,她恨不得在脑袋上戳几个窟窿,不一会儿,她额前就沁出了一层细汗。 面具下的脸色很凝重,他轻缓地用力帮她按压太阳穴,见她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才出声问道:“还疼吗?” 刚才那种感觉,像有无数只毒虫在攀爬,在啃咬,疼得她恨不得把脑子挖出来给扔掉。好在这种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粗喘着摇摇头,“已经不痛了。” 他帮她把汗擦拭干净,“我们不能等了,必须尽快出发,我让大夫跟着,你再忍忍。” “好,我没事。”卫子衿的声音有些无力。 澈派人连夜下海,几十艘大船,里面有足够的人手和暗卫,还有充足的武器。船上四处都有暗卫站岗,手里拿着火把,将漆黑的夜,照得暗黄,火光在跳动。 卫子衿有些晕船,但为了孩子,她勉强吃了几口饭,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其实,澈在她的饭菜里放了助眠的药,能让她安稳地睡上几个时辰不会醒来。 他来的时候把千毒手带来了,这会儿他正在给卫子衿把脉,澈站在一旁双手握拳,有些烦躁,“她怎么样?她为什么会头疼?!” 一想到卫子衿疼成那副模样,他的心就像被攥在手里,被人揉捏,闷闷疼遍布四肢百骸。 千毒手一身白衣,墨发被简单地用一根白色的锦带绑在后面,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男生女相,唇红齿白,眼角还有一颗泪痣,身体单薄,像个重病的美人。 “应该和她那次恢复记忆有关……” 第三百四十八章 你不会真的对她动情了吧? “应该和她那次恢复记忆有关……”千毒手将给卫子衿把脉的手收回,“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时将掩藏住的记忆撕扯了出来,但对她的脑袋有些伤害,一些很细节的情景她应该还没想起来。 并没有大碍,就是记忆恢复的不太完整,大致是没问题了。比如一些闻过的熟悉的味道,具体的情绪变化……之类的记忆,她会比较模糊。 只要调养一段时日,应该就能全部恢复了。” 他说着,单手撑着船板想要起身,却被澈一只手抓住了衣领,将他大半个身子扯了起来,“你确定不是她因为吸食了你的药才变成这样的?!”澈的手背上青筋迸出,看得出来,他很气愤,情绪也很激动。 千毒手神情如常,抬眼淡淡看向澈,“我的少主,当初想要让她恢复记忆的人是你,我也说过,她的身体不好,可能会有意外,是你执意如此。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有很少一丁点的记忆没有恢复。 难不成,你还要因为这,打我一顿?!” “可是……”澈抬起的手迟迟没落下,他咬牙,挤出来两个字,“她疼!” 千毒手冷笑一声,“她疼也是你给的,你不让她吸食那个药,她也不会这么疼。” 面具下的眸子重重一缩,“果然是因为那个药!” “行了……”千毒手挣开澈攥着他衣领的那只手,淡淡道:“你想让她恢复记忆,她现在也恢复记忆了。比这更疼的她肯定都受过,相信这点疼对她来不算什么……” 察觉到澈周身的气息变了,千毒手及时换了一句话说,“你不会真的对她动情了吧?” 澈的身子一僵,“没有!”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的会心慌,心脏里像是长了一只手抓住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出声,他拼命地撕扯,才吐出这两个字来。 他脸上带着面具,千毒手也看不清他的情绪,也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他还是开口提醒了澈一句,“别忘了教主的话,也别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点,我的少主,也别忘了我真正的主子是谁,只要教主一句话,别说是让她受点疼,就算是要了她的命,我都会照做。” 澈知道千毒手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是卫子衿。 这明目张胆的威胁,让澈怒火中烧,他狠狠地开口,“你敢?!你若动她,我会要了你的命!” “以我下毒的本事,就算你把我杀死了,我也能在死后,轻易毒死那个女人。 我的少主,你是教主的儿子,我不敢对你做什么,但是,别说要一个女人的命,就是要十个女人的命,我想教主也不会惩罚我。 我的少主,你说对吗?”千毒手勾唇轻笑,媚态百生,狭长的眸子,像是要勾人的魂一般。 “快滚!”澈的胸膛剧烈起伏,压制的怒气几欲喷薄而出,他恨不得把千毒手给撕成碎片。 该死的! “我这就滚。”他边走边说,“我的少主,其实你该庆幸她现在还有一些东西不记得,对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很模糊…… 不然,你天天这样与她接触,即使带着面具,她早晚也能认得出来你是谁。”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真的会认出我来吗?” “我这就滚。”他边走边说,“我的少主,其实你该庆幸她现在还有一些东西不记得,对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很模糊…… 不然,你天天这样与她接触,即使带着面具,她早晚也能认得出来你是谁。” 面具的眼眸微眯,他在细想千毒手这句话的意思,即使他已经听得明白了,但他固执地想要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他开口去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理解的意思。”千毒手连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 澈站着怔愣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指尖都凉透了,他才转身看向躺在软榻上的卫子衿,他迈动有些发麻的双腿朝她走过去,单膝跪在软榻前,刚好与她同高,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你真的会认出我来吗?” 我那么不重要,从来都没在你心里留下过痕迹,你能察觉到我的细微的异样,从而知道我是谁吗? 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天色微亮,他才起身。跪着的那只腿已经疼得毫无知觉,他跛着脚,一点点往船外挪。 有探子来报,“少主,前面两里发现大量船只,上面装载着东西,应该就是铁矿石。需不需要靠近,进一步探查?” 面具下的脸,神情稳重,眉心微蹙,他镇静道:“下水,从水下靠近,别被发现了,一旦查实,立即回来!” “是,少主。” 他们追卫连祁追了整整一夜,终于追上了吗? 澈走进一个船舱,只见,陈雷躺在一张草席上,还盖着棉被。他脸上有几块青紫,被打的伤。 澈抬脚踢了踢他,“醒醒!” 陈雷迷迷糊糊地醒来,浑身的疼瞬间清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见面前的人,才不甘心地坐起身来,“现在到哪了?”他问。 澈眉心一蹙,冷声道:“起来,自己去看!” 这段水路陈雷比较熟悉,他应该知道该怎么截住卫连祁的船,也应该知道哪个地方比较适合埋伏。 陈雷现在处于劣势,也没再说什么,起身拢了拢衣服,往外走去。现在是清晨,很冷,周围散着很厚的雾气,只有靠近才能看得清楚。 但看四周的山形和水势,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的,“已经在八峡谷了,再往前走四五里,应该有个峡口,那里有两座山阻隔着,像这么大的船只能通过去一条,也就是说,他们走那段路的时候,最适合袭击。 只要能找到主船,控制住义安王所在的那条船,一切都好说了……”陈雷认真分析着。 澈眼尖,看到了卫子衿从船里出来,立即转身朝她走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外面露重,怎么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 “我不冷。”她神情淡漠,想把他的衣服推开,奈何男人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双手将她圈住,然后把披风的带子给系上,“不冷也穿上,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他命令道,不容抗拒。 卫子衿也没再说什么,一会儿男人又开了口…… 第三百五十章 递到她嘴边,“喝一口。” 刚才陈雷看到了他的脸,直接就被他给捏断脖子给弄死了,甚至,他现在手背上还残留着一点微干的血迹。 这么残忍无情,这么嗜血可怕……卫子衿将所有的人都想了一遍,都没能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卫子衿,我当然认识你,你不也一样认识我吗?玄冥教的少主,澈。”他冷冷地开口,就连面具下的眼神都透着刺骨的寒气。 卫子衿感觉到脖子上的手的力道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收越紧。他是真的想要杀死她,没有半分情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卫子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哦,是吗?那你以为我是谁?”澈冷冷地笑。 “我……不知……道……”她已经快要窒息了,双腿都在乱蹬。 “别多想,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等时机到了,我自然让你看到我的脸。今日这样的事,我希望以后都不会发生。”澈像条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脖子,甚至还伸出黑色的蛇信子,在舔她的脸。 那种感觉让人惊惧,像被无尽的黑暗笼罩,再看不见一点光亮。眼前的男人,就像是在地狱里生长的,浑身都是阴森和死亡的气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会被他掐死的时候,男人松了手。卫子衿本能地大口喘息,肺喘一般咳嗽,胸腔里像被箭刺一样疼。 澈把她瘦弱的身体半搂进怀里,搀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往船舱里走,让她坐在软榻上,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用手试了温度,才递到她嘴边,“喝一口。” 卫子衿抿了一口,嗓子才稍微好受一些,她合眼,沉沉地喘息着。 她不想受制于人,却一直将命放在别人手上。她必须要强大起来,站在最高处,任何人奈何不了她的时候,她才能有自己的悲喜,才能有资格活着,才能不被别人干扰。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他将茶杯放下,看了她一眼。卫子衿不想说话,也没给他任何的眼神。 澈心中一紧,但也没说什么,迈步往外走去。 陈雷死了,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根本没给澈任何思考的机会,就将他逼到了绝路,他只能把陈雷杀了,不计任何后果,都要保护他的秘密。 刚才他也说了在什么地方埋伏,澈派人乘小船过去,先打探一下那里的情况。 打探卫连祁那边船只的探子来报,说已经证实了那是卫连祁的船,船上押运着很多东西,派了很多人把守。 “卫连祁在哪个船上?!”澈出声问道。他准备用陈雷的那个办法,趁卫连祁走那段窄路的时候,突然出击。要想捏住蛇的七寸,首先就要弄清楚卫连祁在哪个船上? “属下看到他了,在第二个船上。” 澈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已经拟好了计策。 卫连祁的船太沉,不能走浅水,而澈他们则可以抄近道先去峡口。过去之后等着卫连祁的到来,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第三百五十一章 死,我们一起死! 澈指挥着船只,挨个从峡口过去,在峡口后面,等卫连祁他们的到来。 卫连祁在第二条船上,澈只得让人在水下等着,等第一只船过来的时候,以尽快的速度掌控住第一只船,还不能被后面的人发现。 现在是秋天,清晨的水极其凉,人下去根本没办法待太长的时间,无异于又加了难度。 不过还好,四周的雾气到现在还没散尽,无法看得太远。 卫连祁那边的人派过来两个探子,都被澈的人抓住,将他们的衣服扒下来,找两个身形差不多的人换上,过去传递假的消息。 虽说探子不容易被眼熟,但也有可能出现变故。 过去多半个时辰,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澈内心隐隐有些焦急,但船只太大,很容易暴露目标,又是平坦的水面。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澈内心越来越烦躁,这种情况很可能已经出现意外了。他来回走动,余光看到船舱,想着卫子衿还在里面,他的心又稍微受到了一点安抚。 他正想去见卫子衿,刚转身,峡口处就有了动静。 面具下的薄唇轻勾。 终于来了! 澈让船只移到高山的后面,吩咐人跳下水暗中潜过去。 水冰凉刺骨,一些人根无法忍受,腿开始抽疼,奋力挣扎着,也不会有人去救他们,最后的结局,就是死在里面。澈继续命令人往下跳,卫子衿从船舱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种场面—— 一个又一个地从船上往下跳,接二连三的人在水里溺死,死去的人,尸体被捞上来,活着人潜进水里,隐藏住自己,等待机会。 澈看到卫子衿,她脖子上被他掐出了一道深深的青紫痕迹,刺得他眼瞳一缩,但还是将心底的异样情绪压制了下去。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冷声道;“回去待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怎么,他这是怕她出事? 卫子衿嗤笑一声,“你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现在让我去里面躲着?我们之间除了交易没有什么,不必这么假惺惺的。” “我让你过来,是为了让你陪着我。”他沉声道,语气复杂难辨。 “陪着你?”她嘴角挽起讥诮,“不就是怕你自己死了太孤单,让我陪着你一起死吗?” 澈微愣一下,随即道:“没错,我是这样想的,活,我们一起活,死,我们就一起死!” 卫子衿挑眉,眼底一片寒冰。还真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条绳上的蚂蚱,都跑不了。 “但是,在我死之前不会许你受伤,进去待着!”他近乎命令的口吻。 他这样说,卫子衿就这样做了,转身就回船舱。 她又不是傻子,也不想和他福祸与共,非跟着他找罪受?! 才不会! 船只从峡口过来,水里潜藏的人暗中靠近,每个人手里都握着锋利的匕首,用力插在木船上,借力迅速往上攀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船,又动作极快地将船上守着的人割断喉咙。第一只船并没有押运货物,上面的人也不太多,很快澈的人就掌控了这条船。 第三百五十二章 他已经被烧死了 前面的船缓缓驶出峡口,后面卫连祁的那条船紧跟上。 澈站在船栏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峡口,只等着卫连祁的那条船过来给他致命的一击。 澈派出了十条大船,里面有上千个人,此时,有二百个人手里拿着弓箭,甚至已经将箭搭在了弓上,只要澈一声令下,尖锐的箭支就会疯狂地射过去! 卫连祁所在的那条船的船头尖处已经出现,澈攥紧了双手,隐隐用着力,只要再往前行驶一点点,船身就会卡在峡口,来去无路。 船开得很慢,几乎是一点一点地往前挪,澈焦躁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烤,那种渐渐熟透的感觉,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他的手指扣住船栏,将木柱捏得粉碎。 不行,他不能再等了,被卫连祁发现他们的存在,很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澈一摆手,这就是行动的指令。 澈这边的船只慢慢往峡口靠,等到合适的位置,澈再次一摆手—— 几百支箭同时射出,如大雨一般浇落在卫连祁的那条船上,顿时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在喊:“快撤退!” 卫连祁被逼了出来,站在船头,与澈两人对视。顿时,风起云涌,仿佛整个天都变了颜色,昏暗压抑。 看到卫连祁,澈心顿时就放下了,他嘴角勾起,再次下令,这次是带火的箭。 仿佛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天空中炸裂,火团四散,纷纷朝着卫连祁的那条船落了下去。 卫连祁那条船上的人,仿佛没料想到会遇到埋伏,受到袭击时已经开始慌乱,死的死,伤的伤,船身又卡在两山之间,挡住了去路,后面的船只也无法支援,死亡笼罩,让人更加惊惧。 人心已乱,即使有兵器也已经无法再阻挡。 就在这时,带火的箭又射了过来,整条船瞬间被点燃。一团诡异的火,在河面上轰轰烈烈地燃烧着,有人浑身带火跳入海中,有人已经被箭射死…… “嘭”地一声,卫连祁所在的那条船轰然爆炸,产生的热气将木船的碎片冲击开,零零散散地落进水里,一些木块还在静静地燃烧着…… …… 卫子衿走回船舱,躺在软榻上,只觉得心神不宁,就连呼吸,都莫名地有些急促,有种想要窒息的感觉。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呷着。 可那种慌乱的感觉,怎么都压不下去,仿佛她胸腔里住了一只兔子,让她不得安生。 她一只手捂住小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掌心贴着一个新的生命。 外面的惨叫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无法再待在这里,空气如同被抽干,她有些闷。 等她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漫天的火光,一条船在她面前炸裂开。那远远的火像是能烧灼到她,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卫连祁在那条船上,他已经被烧死了,不然,就是被乱箭射死了。船已经彻底毁了,没留下活口。” 澈阴沉森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第三百五十三章 痛……好痛……孩子…… 其实,一开始卫子衿就知道,会和卫连祁有一场血战。她来的时候,心里就比谁都清楚。 即便如此,她也能很平静,像是顺从了上天的安排,谁生谁死,都有了定数。更重要的是,她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 她死了,就死了,带着卫连祁的孩子去死,也算夺走卫连祁的一条命。 若死的人是卫连祁,那她的爱与恨,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她就把孩子生下来,找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让他们把孩子养大。而她,就落发为尼,去常伴青灯古佛,为她死去的家人终生祈祷。 将一切都安排好的人,才能做到不心慌,步伐不乱。 可真当这一切到来的时候,才知道……都不是想的那样,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卫子衿的双眼里燃烧着一簇火,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火船。周围的一切都在撤离她,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连那如惊雷一般的爆炸声,她都听不见。 只觉得那火光像个张牙舞爪的妖怪朝着她袭来,那灼人的温度喷洒在她身上,巨大的冲击,像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将她往后推地踉跄了一步,身子如秋风中的残叶,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瞬,就能残败地融进一抔黄土里。 火烧了好久。 许是这一幕太过令人震惊,已经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周围是死寂一般地沉静。 澈走到卫子衿面前,她瘦削的身体显得格外单薄,小脸还没有他的一个巴掌大,一双黑亮的大眼蓄满泪水,火光在她眼中模糊,蔓延成一片火海,而她,此刻正置身其中。 他忍不住搂她入怀,稍微一动,她眼中隐忍的泪水就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重重地砸在他的手背上,那力道,像锤子在敲打他的心脏。 “卫连祁在那条船上,他已经被烧死了,不然,就是被乱箭射死了。船已经彻底毁了,没留下活口。”他抵着她的头顶,用轻柔的嗓音说道。 他在告诉她事实,卫连祁在那条船上,而那条船已经毁了,卫连祁死了。 可这话被卫子衿听见,耳朵里就如同钻进了一条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将她的心脏一口给吃了。 空空的,胸腔里空荡荡的。 “痛,好痛……孩子……宝宝……”卫子衿突然疼得呻吟出声,双手护住肚子,她眼底是死寂一般的空洞,微干的唇瓣轻轻蠕动,“好痛……” 现在应该乘胜追击,卫连祁一死,峡口那边的船只一定会方寸大乱,而且运载着那么多的铁矿石,他们也跑不快。 但看到卫子衿疼得满头大汗,澈已经没心思再顾及其他,“把千毒手给本少主叫过来!”他怒吼咆哮。 “是,少主!” 澈将披风给她盖好,半抱着她,让她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他身上。 想了想,澈还是吩咐了暗卫,冷声道:“调转船头,驶出峡口,将那些船只都控制住!”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还想替别人养儿子? 千毒手过来时,卫子衿已经浑身都汗湿了,碎发成绺贴在额前,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嘴唇都是苍白泛着青。 她有气无力地喘息着,双眼空洞迷离,意识已经渐渐被抽尽。 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澈的衣领,指节往外凸起,骨头像把薄薄皮肉给戳破一般,她低声呢喃,“救救他……求你……我舍不得他……救救我的宝宝……” 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含糊不清,却隐隐能听到她在喊疼,疼得她瘦弱的身子蜷缩着,澈抱着她,都觉得很轻,怀里很空。 小小的一团,让人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想要保护。 澈安抚着她,大手揉着他的发丝,“别怕,我会救他的,不疼了……”他声音温柔像风一样。 见到千毒手过来,他又突然狠厉起来,像被恶魔附体,周身萦绕着一股煞气,“还不快点给她医治,倘若她有半点意外,本少主让你陪葬!你也该知道,本少主想杀的人,就算是教主,也保不住!” 千毒手冷冷一笑,似是在嘲讽他,“她怀的是别人的孩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想替别人养儿子? 心还真大……”他叹口气,摇着头蹲下身子,还是顺从地开始给卫子衿把脉。 说实话,千毒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澈的心伤,撕开了口子,流出浓稠的鲜血来,又像是浑身的骨架被一点点敲碎,万箭穿心。 最苦:求,而不得。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她的眼皮似乎是太沉重了,无法彻底睁开,又红又肿,只剩下一条细缝,但她又不肯睡过去,在死死地撑着。 一直有细小的喃喃声,从她口中溢出来。 她的手,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抓着他的衣服,攥出深深的褶皱,浸染上汗水。他知道,她在求他救她的孩子。 是身为母亲的天性,还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爱卫连祁? 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每个人都弱小到了尘埃里,却又无比强大,心底被埋藏得最深的感情会被激发出来,变得勇敢,不再懦弱地逃避。 “受了太大的刺激,急火攻心,她本身身体就虚弱,孩子是救不过来了……”千毒手低低地说道,也没看澈,拿出银针就扎在卫子衿的穴道上。 面具下的眉眼紧蹙,“你说什么?!” 没等千毒手说话,澈又开了口,“这个孩子必须保住,他现在……还不能出事!保住他!” “想保住他也不是不可能,就是生下来会不会缺胳膊少腿的……我也不能确定。我的少主,你真的不介意她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 要我说,反正这个孩子也已经这样了,即使现在救过来,等生的时候,是死胎还是半残都有可能……与其到时候后悔,还不如现在让他痛痛快快地走。 只要没了这个孩子,她和卫连祁之间唯一的牵扯也就没了,这对你来说,不应该是更好么? 我的少主,你说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船要沉了! 千毒手缓缓说着,根本不在乎这是不是生死紧要关头,他既然名叫“千毒手”,骨子里必然就有极其恶劣的一面。 他从来都是劝死不劝生。 澈听了他的话不是没有半点动容。他说的没错,这个孩子如今是卫子衿和卫连祁唯一的牵扯,就算卫子衿心里再恨卫连祁,只要这个孩子在一日,她的恨就只是表面的,永远不可能真正对卫连祁下毒手。 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断了卫子衿这唯一的念想。 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卫子衿虽然眼皮很沉,身体很疲倦,很累,就连呼吸都显得格外费劲,但她的意识还很清明,就连他们的对话,她都能听清。 他们不想救她的宝宝。 澈的犹豫让她心沉入了冰凉的海底,她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再一次攥紧他的衣衫,费力将眼睁开一条细缝,试图让他看清,她眼底的祈求。 “保住他!”澈终于开了口,他的呼吸从胸腔里一点点抽出,低沉又沙哑,他握住卫子衿的那只手,示意她安心,“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必须保住这个孩子,这是命令!” 千毒手挑了挑眉梢,无奈道:“我的少主,遵命!” 他掏出一粒药塞进卫子衿嘴里,又把银针拔出来,“让她好好休息,我去给她熬药。” 澈将卫子衿抱进了船舱,将她放在软榻上,给她盖好被子,他的拇指腹在她发丝上轻轻地摩挲着,“你睡一会儿,我出去把事情办好,就带你回去。”他声音低醇,透着温柔。 卫子衿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合上了眼睛,手始终紧贴着小腹。 澈这边的船,已经驶过峡口,将卫连祁剩下的那些大船包围住,拉满的弓箭对准那些船只,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的主子已经死了,把东西留下,本少主饶你们一命。”澈冷声开口,如同睥睨天下的君王。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想着,卫连祁训练出来的人,怎么也得拼死一战,可谁知,他话音刚落,船上那些守着铁矿石的人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兵器,还双手高举。 他们竟然投降了! 澈眉心紧紧拧着,他身边的暗卫首领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发愣,“少主,这会不会有诈了?那有连打都不打,直接将东西拱手相让的!” “去,派一队人过去登上他们的船,查查到底什么情况。”澈有些烦躁,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又看不出来什么。 就连气氛,都安静中透着诡异。 “是,少主。” 一队人从大船下到小船,朝卫连祁那边的船划过去,踩着绳梯上船,船上的铁矿石从一层麻布包着,又用绳子缠着。他们用匕首把麻布划开一道口子,狠狠地往其中一块铁矿石上扎去,擦出来一道火花。 这是假的! “少主,这不是铁矿石,是石头!”领队的人大喝一声。 澈眉心一动,染上暴怒,他这是被陈雷骗了?! 就在此时,大量海水突然涌入,澈所在的船开始下沉,水漫进船舱,不过一瞬,整个船面上就积了一小层水。 船要沉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 巨大的船身猛烈摇晃了一下。 澈还没从震怒中回神,身子就被甩了一个踉跄,他看着漫上来的水,猛然意识到出事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漏洞给补上!” “是,是……少主。”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暗卫被惊得愣了一下,立即去检查船哪里有破损。 澈站稳身体,就看到千毒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往船舱里走,两人视线相对,千毒手勾唇一笑,“你这船底都被人凿穿了,还不快拿块木头补上。” “别在这儿说风凉话,船沉了,你也别想过活!”澈正乱的焦头烂额,这鬼东西还在这奚落他,简直不要太下贱。 千毒手似乎并不赞同澈的话,眼睛往船舱里斜了一眼,“有里面那位,再加上她腹中的孩子,还怕换不来我一条命?” 澈立即被激怒,“你敢!” 千毒手微微耸肩,端着药转身进了船舱。 澈这边一口气还没松下,又听到暗卫来报,“少主,船底被凿出了一个大洞,根本就没办法补了,弃船吧!你快些上小船,不然一会儿船就要彻底沉了。” 整个船底都快被凿透了,水猛地往里涌,挡都挡不住,现在几十个人正在往外泼水,可这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根本没什么用处,只能尽快弃船。 每个大船里面都有一条救生的小船,紧急情况的时候就会放出来,但只能乘坐四个人。 澈一眼扫过去,不止他所在的这一条船,就连其他的船,也都快沉了。 他烦躁地一脚狠狠地踹断一根碗口粗的棍子,怒声道:“船底怎么会被人凿穿的?!养你们一群饭桶!” 该死的! 澈这一会儿气得双眼猩红,差点就能喷火了。现在这种情况,严重折辱了他,在践踏他的尊严。 他心里也清楚,是他们一时大意,被卫连祁那边的人钻了空子,潜入水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船底给凿穿了。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这个当主子的都没本事,何必怪罪自己的下属,可怜他们为你卖命。” 一道男人的声音传进澈的耳中,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犹如地狱修罗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戾气,他嘴角紧紧绷着,下颌骨几近被夹断。 这是卫连祁的声音! 他明明已经葬身火海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澈有些不甘心地转头望去,只见—— 他派过去的人都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以屈辱的姿势跪着,而船头甲板上站着一个男人,长身玉立,一袭玄色衣衫,墨发高束,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不容亵渎。 只是,他的脸……俨然一副普通人的模样,与卫连祁那英俊出众的那张脸完全不同。 澈脚底下的水已经漫到了脚腕,船还在不停地下沉。一旁站着的暗卫首领极其焦急,他想劝澈赶紧上小船,可澈却根本就不在乎。 “你到底是谁?!”澈攥紧了双手,面具下的俊脸愤怒到几近扭曲。 卫连祁也不回答他,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露出来一张如同妖孽的脸。 第三百五十七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千毒手端着碗进船舱门的时候,卫子衿就被惊醒了,她现在睡眠很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有。许是她怀了孕,心思变得敏感。 再加上最近心事太多,又每日都在提防算计中活着,她的一颗心,已经像是一片被虫子啃噬过后的树叶,只剩下脆弱的茎网。 “把它喝了吧!”千毒手走到软榻前,将药递给卫子衿。她费力地撑起身子,才发现船板上已经积了一层深水,漫过了脚面。 她疑惑地看向千毒手,他神情如常,过于镇静,仿佛根本没发现船上进水了。 卫子衿虚弱地喘着气,伸手指向船板,蹙眉问道:“这水怎么回事?” “船底被凿了洞,进水了。”他说的无比淡定。 卫子衿嘴角一抽,就要起身下软榻,却被千毒手一只手横拦住,“你要去做什么?” “船进水了,就意味着船要沉,你一点都不担心?”卫子衿出声问他,一边拿出披风裹住身子。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死,但我知道,你再不把药喝了,你腹中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卫子衿粉唇微抿,将药从他手里端过来,也不管药有多苦,直接一口喝尽。 其实,她对玄冥教的人不是不提防,她也从来都未信任过他们,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她无关紧要,即使在她背后扎刀子,她的心也不会疼。 她最怕的,就是最在意的人,用刀尖戳她的心。 那比她被不相关的人算计死,都要悲痛万分。 卫子衿将药喝了,千毒手便没再拦她。卫子衿走出船舱,就看到对面船上站着一个人,那无比熟悉的身影,让她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 她看着他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来,眉眼,鼻子,唇瓣……每一处,都扎根在她内心最深处,盘绕纠缠。 真的是他。 那死的是谁? 卫子衿咬住下唇,狠狠用力,咬破出血,尖锐的疼让她更加清醒。 卫连祁似乎也看到了她,凌厉的双眸紧锁着她,视线在她身上游移,看到脖子上青紫痕迹时,他眼底浮现出想要杀人的狠怒。 卫子衿的脖子上突然被架了一把匕首,冰凉的利刃紧贴着她温热的肌肤,“义安王,放我们一条生路,我把你的女人还给你,如何?”千毒手推搡着卫子衿往船边上走。 卫连祁薄唇微启,声音淡漠,“不如何!你们想要本王的命,该付出点代价。” 千毒手冷冷笑一声,“义安王的意思是……这个女人任由我们处置了?”他眼神充满挑衅,手稍微用力,就在卫子衿脖子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红痕。 “你们即使杀了她,也得死!”卫连祁的语气依旧,似乎并没有因为卫子衿被挟持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是么……”千毒手更加猖狂,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虚放在卫子衿脸颊的旁边,虽未碰到她,但他的眼神极其阴邪露骨,“既然左右逃不过个死,不如…… 我也尝尝义安王的女人是怎么样的一个销魂滋味,都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义安王,你说是不是?” 第三百五十八章 义安王,她现在归我了。 卫子衿眯眼警告他,演戏不要太过了,但碍于卫连祁正在往这儿看,她没敢做太明显的表情。 就连澈听见千毒手的话,面具下的眉心也紧紧地拧了起来。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一定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 澈的视线落在卫子衿脖子上,已经有血珠溢出来了。 该死的,他竟然真的动手! 澈跨大步过去,一把将千毒手推开,把卫子衿扯进怀里,还顺带着抬脚往千毒手身上狠狠踹了一下—— 千毒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摔倒在船上,白色的衣衫浸了水,立马变得脏污不堪,他有些难以忍受,冷声道:“我的少主,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到现在还护着这个女人!” 澈趁他没起来,又往他那张柔柔弱弱的脸上踩了一脚,“本少主不屑用女人来换命,更何况她不是别人,以后再越矩,本少主直接砍了你的头。” 千毒手彻底被激怒了,一时失了理智,只管拿最尖锐的利刃刺澈,不管不顾地说道:“她不是别人,可她还怀……” 没等他说完,澈又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这次他直接陷入昏迷,大半的身子已经浸在了水里。 这条船已经沉下去了大半,越往下,水漫的越快,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这条船就会完全沉下去。 卫子衿的心也在狂跳,刚才千毒手未说完的话,她心里却明白。如果不是澈及时阻止了他,她不知道卫连祁得知这个消息时,该是怎么样的反应,又该如何对待她。 澈将她抱得更紧,看向卫连祁,眼底透着无尽的恨意,加上刚才暴怒的情绪还未得到安抚,他现在极其偏执和疯狂,“义安王,她现在归我了。本少主不求活命,只想和她一起死!” 卫子衿察觉到了澈的偏激,他周身的气息都是冷的 ,“你放开我!”她咬牙低语,挣扎着,“你疯了?” “我没疯,你忘了来的时候我说的话了?我说,如果我没死,就不会让你受一点伤,但我活不下去,就带你一起死。”他低头靠近她,凑在她耳边说道。 他声音向从地狱里溢出来的死亡之声,卫子衿听得从耳朵冷遍了全身。 “而且,他好像也不在乎你的死活,你看,你脖子上都受伤了,他一点也不心疼呢!再晚一点,你可能已经死了!” 卫子衿以为,她对卫连祁的伤害已经没感觉了,但听到澈的这句话时,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心脏阵阵抽疼。 澈现在无力反抗,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他就算是想活,卫连祁也不一定会放过他。 千毒手还妄图拿她的命威胁卫连祁换条生路,只怕是打错算盘了。 卫子衿淡淡地想着,放弃了挣扎,她再也受不了卫连祁一丁点的伤害了。此时,她竟有些庆幸,澈没拿她当成人质,万一卫连祁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岂不是又在她心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她已经如同濒死的骆驼,轻轻的一根稻草,都能压死她。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当本王是傻子? 水面平静,有时会荡起层层的波纹,隐隐还能听见风声,船帆被吹得鼓起,飒飒作响。 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阴鸷的眸死死盯着那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只觉得一根根针扎在了心上,密密麻麻的疼溢出来—— 那条船已经沉进去了多大半,水已经漫到卫子衿和澈的膝盖以上。 只要再过一小会儿,船就会彻底沉下去。前面的那条急救的小船上还没有人,空荡荡地浮在水面上。 卫连祁能看到卫子衿的小脸苍白,许是吹了太多的风,她没有血色的唇泛着淡淡的乌紫。 “好,本王放过你们,把她给我!”卫连祁松了口,他不能容许那个小东西从此在他生命里消失。 卫子衿的睫毛微微一颤,但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可以称得上是死寂一般的平静。 澈横手一指,指向茫茫的海面,朝无情地冷嗤道:“义安王,本少主说了,不求生,你的施舍,本少主一点都瞧不上。更何况,还有她陪着,即使死了,本少主也觉得欢喜。” 除了澈所在的船因为比较大一些没完全沉没之外,其他的船都已经沉入水底,连一点踪迹都看不见了。跟着他一块来的人,只有一些急救小船上零零散散还活着几个人,其他的都死了。 成百上千的人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太阳一直被乌云遮盖着,蒙蒙的水雾笼罩着,画面无比诡异,死气沉沉,像地狱。 本想拦截卫连祁,抢夺铁矿石,如今却被他算计得死伤无数—— 这样的打击,对澈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而卫连祁则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他此刻对卫连祁的恨,当真是浓烈到了骨子里。 所以,澈此时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完全是有依据的。作为一个男人,被人逼到如此绝境,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你想要什么?!”卫连祁声音极冷,微眯的眼睛看着那条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沉,冰凉的水很快就漫过了卫子衿的小腹,他的一颗心仿佛在一个无底的深渊里下坠,他大脑一片空白,“告诉本王,你想要什么?!” “死,本少主要你死!”澈声音无比平静。 卫连祁冷嗤一声,嘴角勾起讽刺,“你当本王是傻子?为了让你活命,把自己杀死?!” “义安王怎么会傻,将那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利用陈雷将消息告诉给本少主,又假死诱本少主深入,放松警惕,表面上看着简单,实际上一步都未曾偏差。 这样的谋略和算计,本少主自愧不如。 义安王看不出来吗?本少主一心求死,义安王又何必多管闲事?!”澈面无表情,声音冷冷地听不出来起伏。 “该死的!”卫连祁看到那水已经漫过了卫子衿的胸下,他忍不住嘶吼咆哮,像失控的野兽,双眼猩红,“你想死就滚去死,可你别拉着本王的女人!” 卫连祁说完,再也无法镇定,飞身朝澈袭去—— 澈见他过来,先卫连祁一步,掐住了卫子衿的脖子,“你先去,我这就陪你,不要怕!”他这话是跟卫子衿说的。 第三百六十章 扒得一丝不挂…… 卫连祁和他谈条件就是怕澈会伤害卫子衿,杀澈有的是机会,至于,卫子衿的命,只有一条,该怎么权衡,卫连祁心里清楚。 来此之前,他是想过卫子衿会在这条船上的。 “澈,不许死!”卫子衿惊呼出声,脖子被人掐着,她的声音如快断掉的线,更有些慌不择言,“松开我,我们都活着。” 既然卫连祁肯放人,那就根本没有必要把命搭上。 而卫连祁,已经退到那条急救的小船上,即使内心再惶恐害怕,浑身的肌肉都奋起僵硬,他也只能忍着,因为卫子衿的命还捏在澈的手里。 “宝贝儿,你是不是怕了?”这句话澈说得格外地轻佻,面具下的那张脸,就连眉梢都透着邪佞,如同一架骷髅,在说贴心温柔的话,“你先去,我立马就去陪你,和我在一起,把他丢下。” 澈说着,手捏着卫子衿的脖子开始用力,尖锐的疼,和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立马就涨红了眼,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千毒手是被水淹醒的,没过头顶,差点让他窒息,他费力地浮上水面,站直身体,不过一会儿,水就已经到他肋骨那儿了。 他看到澈还活着,应该还在与卫连祁对峙。 听见卫连祁妥协的时候,千毒手有些兴奋,他就知道卫子衿这个女人能成为他的护身符。 可澈的反应,让他气得直咬牙,能活着非要找死?! 千毒手掏出银针,朝着澈的穴道扎了过去。澈浑身的力气立马散开,掐着卫子衿脖子的手也无力地垂下,随即陷入昏迷。 千毒手一手接住澈,另一只手抓住卫子衿,“义安王,我家少主子不想活,我想活,只要你保证我们能安全离开,我就放了你的女人。” 绑着头发的锦带被水冲开,满头的黑发有一半胡乱地贴在脸上,衣衫尽湿,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这让千毒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义安王,还用得着考虑吗?” 卫子衿大口喘息着,不时地还咳嗽几下,她这个脖子今日被掐了两回了,若不是她怀着孕,不能大动,以她的武功虽不及澈,但也不至于这般受制于人。 “把她给本王,本王放你们离开。”卫连祁面无表情地站着,淡漠道:“她会冷,本王要带她回船上去。” 千毒手狭长的眸子微眯,冷笑道:“义安王若是出尔反尔,我们可没有反抗的余地,我怎么可能把这护身符交出去呢!” “你们这几条贱命还用不着本王费心费力去出尔反尔。” 千毒手怒极反笑,“好个义安王,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其实,他不敢将卫连祁逼得太狠,卫连祁的性子太过复杂诡谲,真的鱼死网破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千毒手只得将卫子衿交了出去,还好卫连祁也没真的为难他们,让他们上了那条急救的小船离开了。 卫子衿被卫连祁抱在怀里,他特有的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让她不可否认的有些安心。他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她一块进了船舱,将她浑身上下扒得一丝不挂……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脱衣服干嘛?暖你。 他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她一块进了船舱,将她浑身上下扒得一丝不挂,才把她放到了软榻上,用柔软的毛毯将她光着的身子包起来。 “冷……”她浑身的衣服都被水浸湿,又在水里站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脱掉衣服就冷得直打颤,即使被毛毯裹着,被卫连祁抱在怀里。 卫连祁也开始脱衣服,卫子衿双眼一瞪,上下的牙齿也不打架了,吞了口唾沫,有些不解地问他,“你……你脱衣服……干嘛?” 卫连祁瞥她一眼,抬脚将最后一条亵裤扯下,随即掀开卫子衿身上的毛毯,与她并肩躺在了软榻上,“暖你。”他沙沙地开口道,嗓音低醇。 闻言,卫子衿先是怔愣了一下,心跳不可察地露了一拍,随即被男人搂进了怀里,两人都没穿衣服,肌肤贴着肌肤,让卫子衿的脸颊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而且,这个软榻有点窄,卫连祁高大的身体就占据了一大半,卫子衿只能被迫窝在他怀里,枕在他强劲有力的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还能清晰地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大了,更大了…… “你……”卫子衿小脸充血,一双黑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像是在控诉他恶劣的行为,她想往后逃,却被他捞进怀里,更紧地抱着,更清晰地抵着她。 卫连祁丝毫都不掩饰,低头亲吻她的发丝,声音沙哑,每个字都灼热滚烫,“它想你了,想埋进你的身体里。” 她抬手拍打在他的脸上,捂着他的脸将他往外推,“我不要你暖,起来!” 就算两人已经做过很多回了,可她还是受不住他这样的调弄,对他来说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每次都让她羞得抬不起头来。 他轻易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小手从脸上拿下来,亲吻她的手指,惹得她手指蜷缩着,接着被他咬住。 卫子衿在他怀里挣扎,将他谷欠望瞬间燃爆,他终于受不了了,将她用力地攥进怀里,不容她再动,“乖宝儿,不许再闹,我快忍不住了。”他嗓音沙哑到了极致,在她脸上一阵猛亲,若不是看她这么虚弱,跟个纸扎的人似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坏,他早把她折腾的哭着求饶了。 两人现在这种情况,她轻易就能被他侵占,卫子衿不敢挑衅他,只得乖乖地,顺从地,老老实实地被他抱着,一动不动。 男人就像一个火炉一样将她圈住,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上传递热量。 很快,两人都出了汗,可这种真实的感觉,让卫子衿的鼻腔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酸,她挣出一只手,抚上他俊美无俦的脸,低低沉沉地开口,“我以为你在那条船上……死了……” 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贴他更近一些,她的小腹也贴着他,那里有他们的孩子。 “那不是我,只是带了层人皮面具,不怕了,乖宝儿。”他温热柔软的唇瓣,亲吻着她的额头。 带了层人皮面具…… 不是他么? 那和南宫婉玉欢好的人,是不是也有可能不是他,她该不该信他的话一次? 果然,她对他还是有期待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有殷红的鲜血流出来 果然,她对他还是有期待的。 期待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期待那些伤她痛入骨髓的事都不是他做的,期待……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 如果没有那些血海深仇,没有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害……她现在怀着他的孩子,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粗浅的呼吸还有强劲有力的心跳,该有多幸福,多满足。 “你现在是不是还带着一层人皮面具?”她盯着他瞧,似乎想看透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脸上,“那你摸摸,还有没有。” 卫连祁的大手也抚上她柔嫩的脸颊,拇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我不喜欢别人扮成我的样子,不是逼不得已,我不会带什么人皮面具,更不会在你面前带,你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都是我。” 卫子衿没说话,有些泛困。卫连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碰到了她手臂上的伤,卫子衿身子本能地一缩,惊呼出声,“好疼……” “真的疼吗?”他眉眼还是温润的,一如刚才一样,可轻薄吐出的话,却夹杂着几分凌厉,“既然知道疼,为什么还去救他?你知不知道,箭上有毒,你极有可能会被毒死!” 一想到这一点,他本就快压制不住的情绪,瞬间就像被撕裂开了一条口子,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他已经隐忍了很久,从她对他若即若离时,他就在忍,他怕吓到她,一直不敢表现出来。 她为救苏若卿可以不要性命,又能和那个带面具的鬼人同生共死……那他呢?她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他,为了爱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可又将他排在了哪一位?! 根本没给卫子衿说话的机会,卫连祁就双手抱住她的脸吻了上来,他像是在惩罚她,又像是在深深地后怕,每一下都像是要在她口中搅起巨浪…… 直到卫子衿快窒息了,他才堪堪放过她,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两人都重重喘息着,呼吸交融,“你怎么能为了他,舍得丢下我?!” “我……唔……”他又没等她开口,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嘴。其实他内心有一处极其脆弱的地方,甚至有些不敢听她的答案。他欺身而上,将她压住,手狠狠攥住她受过箭伤的胳膊,故意让她疼。 被水泡过的伤口本就已经不堪重负,此时被他一碰,顿时就裂开,有殷红的鲜血流出来。 卫子衿怕他压到孩子,立即用手去推他,可他就像铁打的一样,根本不被她影响半分。 “卫子衿,是不是都记起来了,你还是放不下他对你的好,心甘情愿为了他舍命。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该怎么活?!”他嘶吼着,一想到那种被笼罩在黑暗里看不见光明的绝望,他想要发疯,他痛苦地咬着她,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他抱着她,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深深地沉进了她的身体里,占领了她。 第三百六十三章 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告诉他 卫子衿没动情,很干涩,根本就不能接纳他,却被他如此又深又重地一下侵入进来,她疼地浑身紧绷了起来,手指不受控制地在他健硕的身体上划出几道血痕。 好在男人并没有开始动,只是撑在她身上,由上而下吻着她。 卫子衿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他,更不能再与他对抗,他的性子就这样,你强硬,他会用更强硬的手段迫使你屈服。 她纤细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他,一只受伤的嗜血绝情的野兽正在被驯服,“连祁,别急着动,我疼……你稍微起来一些,别压得我喘不过气……”她轻轻地蹭着他的脸。 卫连祁竟真的将她话听进去了,眼底猩红的暴怒慢慢地被压制下去,他将身体撑起,一点都不敢再压着她。 她还有些没从他的那句话给她的震惊里缓过神来,他说—— “你死了,我该怎么活?!” 在他眼里,在他心里,她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他这副深情不悔的模样,让她的心无比的凌乱。 她今日经历了太多,亲眼目睹“他”葬身火海,孩子差点就要保不住,而她自己又险些死掉……在她被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时候,他突然朝她伸出手,对她说,她对他有多重要,他有多在乎她,还会因为她肯舍命救苏若卿而愤怒,而生气…… 他吃醋了么? 及笄以后,她见过他太多冷漠无情的模样,也知道他情绪恶劣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才是他最真实的情绪,现在的他,也是真实的。 卫子衿差一点就要忍不住告诉他,她怀孕了,可话到了嗓子里,她还是生生憋了下去。 “你先出去,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做……”她小脸苍白,由于他的逗弄才稍微有了一点血色。 卫连祁被她稍微安抚,理智渐渐回笼,他抱着她,翻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躺着,他依旧埋在她身体里,不肯出来,他喜欢被她包裹着的感觉,温热又紧致,让他无比沉迷。 “乖宝儿,我不动,让我这样抱一会儿……”他的声音沙哑,吞吐出的气息是灼热的。 卫子衿身下被填得满满的,却又觉得还能承受更多,这让她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推开他。 “你很怕我想起来以前的事吗?”她朝他问道。 卫连祁看着她那只被他攥出血的手臂,已经结痂,流出来的血也已经干了,卫连祁还是凑过去吻了吻,“你想起来以前的事,可能会觉得痛苦,可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所以,你不想起来,我们两个都会好过些,痛苦的只有我一个。” 他痛苦? 还是因为依依的死么? “我留在你身边,你会痛苦?”她问道。 卫连祁合眼,更加用力地抱着她,“嗯,每日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卫子衿眉心深深地蹙起,可卫连祁闭着眼,她看不到他眼底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色,她喉咙有些发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还说永远都不肯放开我?!”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为她背负一份罪孽 “我也想不明白,只知道这辈子,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卫子衿,我就不可能放开你。 我们永远都得在一起,除非我死。”卫连祁睁眼,对上她的视线,他的目光坚定而又偏执。 就算卫子衿恢复记忆,恨他入骨,他宁愿和她互相折磨,也不愿意让她从他生命逃走。 也不知为何,明明卫子衿是他所有悲剧的源头,她是罪恶的,可他却觉得她是他生命里的唯一一束光了,失去了她,就是无边无尽了黑暗和绝望。 卫子衿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的这一生,活到这儿,几乎都有卫连祁的参与,他是好的,是坏的,对她有益,又或者是扎在她身上永远都拔不掉的一根毒刺……他都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生命里,即使是长的一块毒瘤,除掉他,也得割肉剔骨,痛得鲜血淋漓。 两人都像被伤害过的又受寒的刺猬,竖起又长又尖锐的刺,为了暖和一点,还拼命往一块靠,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彼此的刺扎得鲜血直流。 “那你告诉我,我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会受尽折磨,我不打你,也不骂你,反而比任何人都爱你,会竭尽全力对你好,为什么你还会那么痛苦?”她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罪孽深重,不配再得到原谅,她却又一次忍不住为他找借口开脱。 “乖宝儿,其实你一点都没错……”他抱住她毛绒绒的脑袋。 她只是命不好,托生成了梁辅的女儿。 当年,两国交战,梁辅用计,挑拨离间,伪造了一份赵国先皇的遗诏,上面写着,封他的父王卫良崇为皇太弟。 先皇离开的突然,卫连煜为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就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 卫良崇忠心为赵国,任劳任怨,深得人心,受人推崇……俗话说,得人心者,得天下。 卫良崇已经得了人心,若是再加上一封遗诏,旁人也不会深究这遗诏的真假,肯定会推举卫良崇为皇。 卫连煜为此担惊受怕,中了梁辅的离间之计,也不管卫良崇到底想不想当这个皇帝,即使被满朝文武反对,依旧下了一道圣旨,将他们一家赐死。 是梁辅和卫连煜合力将他们一家三百八十七口人的性命害死的,说到底,梁辅是罪魁祸首,卫连煜只是个傀儡。 那个时候的卫子衿是个孩子,她什么都没做,卫连祁也知道她无辜,可他家的那几百口人,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梁辅死了,卫连祁没办法再手刃仇人,他满腔的恨意,像最毒的毒药猝进他的血液里,融进他的骨髓,日复一日地蚕食着他,如同被恶魔附身。 父债子还,卫子衿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他又怎么能做到心无旁骛地疼她宠她,更不可能和她相亲相爱,白头偕老……他们只能互相折磨,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为她背负一份罪孽,永远都将这个秘密隐瞒下去。 她说她为了爱他不顾人伦,爱得良善都没了…… 他又何尝不是? 为了和她在一起,可以不顾那几百条惨死的性命,将血海深仇抛诸脑后,甚至,还想把卫连煜处理掉后,带她离开……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戴面具的……鬼人…… 卫子衿听着他的话,心如刀割,还是一把钝刀,来回地割磨,痛彻心扉。 她自然知道,她没错。 四岁的她能做得出什么罪恶至极、天理不容的事来?以后的她,哪一日不是把他当成天神一样仰望着,爱慕着…… 可即使她什么都没做,也能让他每日受尽折磨么? 卫连祁低头吻在她额前,“乖宝儿,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都行。 就算你想起来了之前的事,非要每日在我身上划一刀,我都依你。” 他真的有那么舍不得她么? 宁愿每日让她拿匕首割他一块肉,都不想放手。 “还有,以后离那个戴面具的鬼人远一点,他居心叵测,靠近你没安好心……”他有些愤愤地道。 戴面具的……鬼人…… 卫子衿嘴角一抽,忍不住开了口,“你是说澈?” 男人突然在她身体里挺动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两人紧密贴合处遍袭四肢百骸,卫子衿忍不住嘤咛了一声,紧接着咬住下唇,狠狠瞪了他一眼,“谁允许你动了?!” “你叫他什么?!”他咬牙切齿,差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惩罚。 该死的,她都没叫过他祁,竟然叫那个鬼人……澈! 卫子衿这才反应过来他生什么气,她眉头一皱,他说他就叫澈,她除了澈,还能叫他什么?! 她不说话,卫连祁又趁机轻轻地在她体内动了两下,卫子衿想发怒,他就先她一步质问她,“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叫他?!” 卫子衿又是沉默,她总不能说……她从头到尾都这样叫他吧? 名姓不过一个称号而已,这男人在胡乱计较什么? 他凶猛地吻住她,命令道:“以后不许再那样叫他!” 卫子衿:“……” 卫连祁感觉到她已经完全接纳他了,又湿又滑,他有些蠢蠢欲动,贴在她耳边,低声诱哄她,“乖宝儿,你明明也想要我的,我们做一次,嗯?”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彰显着对她的渴望。 就像一块肉,只让他含在嘴里,不让他嚼碎咽下去,无疑是最大的酷刑。 “不行!”卫子衿态度坚决,今日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她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我很累!” “只需要我动,你躺着就好,我一定会轻一点,让你舒服,嗯?”他咬了咬她小巧的耳朵。 卫子衿合眼,恨不得把这个男人一脚踹下去,“要么出去,要么不动,让我好好睡觉,你选!” 卫连祁深吸一口气,真是越来越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了,很快她就能骑在他头上,对他耀武扬威! “好,你睡,我抱你,保证不动。” 卫子衿确实累了,身子也虚弱,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卫连祁趁她睡着,忍不住多吃了她几口,到底是看她小脸惨白,身体不好,就没忍心折腾她,只微微动了两下。 …… 澈没骗卫子衿,苏若卿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卫子衿从船上下来后,不放心孩子,立即就偷偷出去找大夫给她把了一下脉,得知无事,才安心回来。 她刚好遇见了苏若卿,“玄冥教的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她问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被女人用力咬了一口 卫子衿不放心,除了在他身上扫视一遍之外,还双手扳住他肩膀,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他确实没受伤,卫子衿才轻轻出了一口气。 她以为,苏若卿即使是死,也不会让人把她带走的。 “傻丫头,我真的没事,也没受伤,倒是你,他们把你带走,有没有将你怎么样?”他语气也有几分急切,又有些愧疚,“对不起,那日,他们用迷药将我迷晕了过去,我才没保护好你。” “我也没事。”卫子衿开口道,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们现在还住在城主府,除了她和玄冥教的人之外,还没有人知道陈雷已经死了,只是认为他失踪了,陈老爷子正在派人各处寻找。 此时,卫子衿和苏若卿正在一座假山的旁边的小路上。 假山里面突然传出来一阵动静,是女人被吻住挣扎的声音,“放开……唔……” 接着是男人的声音,薄凉冷漠,“柳无心,你和你的名字还真是绝配!” 卫子衿和苏若卿两人对视一眼,撞见别人暗地里……总归有些尴尬,正准备离开,男人就从假山里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他擦着嘴唇上的血,脸上布满一层阴狠的戾气,显然是被女人用力咬了一口。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三皇叔卫良弗,他自然也看到了苏若卿和卫子衿,他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落在卫子衿身上,冷冷地说了一声,“小心点,别再被人抓走了。” 说完,卫良弗一甩衣袖就离开了。 卫子衿有些不太明白卫良弗的话,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 卫良弗比卫子衿大几岁,年幼的时候还经常在一块玩,一起办了坏事,每次被卫连祁“调教”的都是卫良弗,而卫子衿只在旁边看热闹。 两人也算是熟识,即使旁人都以为卫子衿死了,但与她有旧交情的,看见她这张脸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或许,他这话只是在关心她,卫子衿也没再往深处想。与苏若卿又说了几句,便回了房间。 她的心有些动摇了,那第二个任务,还做不做?! 卫子衿坐在桌案前,手里提着一支毛笔,宣纸上的字迹凌乱,一如她的心绪。 卫连祁已经从陈雷那里知道了铁矿石的下落,如今陈雷已死,卫连祁船上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那真正的铁矿石又被藏在什么地方?! 现在各方势力都在羌城,卫连祁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么多铁矿石运出去。卫子衿敢肯定,铁矿石还在羌城。 卫连祁傍晚的时候回来陪她吃了晚饭,等天色暗下去,他换了一身衣服,又准备出去。 卫子衿拦住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还有点事要做,你先休息,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回来。”卫连祁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头轻啄了两下她的唇。 卫子衿咬了咬下唇,“我跟你一起去?” 卫连祁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想着现在这个时候,把她留在这里万一被人钻了空子,反而比较麻烦,还是把她带在身边比较安心,“好,我们一起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抱紧我。”卫连祁刻意压低了声音。 临走前卫连祁给卫子衿拿了一件比较厚的披风,夜里风凉,他怕她身子受不住。 两人同骑一匹马,卫连祁在前面为卫子衿挡风,让她紧抱着他的腰身。 漆黑的夜,如同被泼了墨一般,瞧不见半点星光。穿梭在寂静的大街上,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卫连祁派了几百个暗卫在暗处保护,卫子衿在他身边,他不能让她出现任何的意外。 “抱紧我。”卫连祁刻意压低了声音。 卫子衿也察觉到了危险,周围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眼睛在盯着他们,阴森冷沉,让人毛骨悚然。 卫子衿听话抱紧了他,伏在男人宽厚的背上,她躁动的心才隐隐有些安定,“我们去哪?”她出口问道。 她这句话说完,一个又一个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像是提前约定好的一般,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她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苏若卿在,常羽轩也在,还有千毒手……只是,澈没来。 朝廷的人,玄冥教的人,令贞坊的人,都到了。 卫子衿第一反应就是玄冥教的人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已经联合了其他势力,他们这是准备合作,共同来对抗卫连祁?! 那日,在水面上两方对峙的时候,卫连祁就该斩草除根的,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一旦将他们放走,无异于放虎归山,将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那时候卫子衿在他们手里。 他如果真把澈给杀了,卫子衿也有可能没办法活下去。 “义安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铁矿石就在你手里,这么大一块肉,你可不能独吞啊! 交出来,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千毒手率先开口,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一脸猖狂得意,站在一侧房顶上,低低地睨视卫连祁。 卫连祁阴鸷的双眸危险地眯起,他手中的铁珠猛地打出去,直直地朝着千毒手,光线太暗,只有两颗夜明珠在一旁照着,等千毒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慌忙侧身去躲,接连两颗铁珠,他躲开了一颗,令一颗打在了他的左臂上,死死地钉在了他的骨头上,尖锐的疼瞬间袭来,他控制不住地惨叫一声,“啊……” 他用力攥住伤口,血从指缝里流出来,痛得他龇牙咧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眼底溢出浓浓的恨意。 卫连祁的人从暗处出来,将卫连祁和卫子衿团团护住。 “铁矿石在我手里,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卫连祁周身散着冷意,嘴角勾着嗜血的笑,即使被人困住,卫连祁的脊背依旧桀骜地挺着,未曾有过半分弱势。 千毒手咬牙切齿冷嗤一声,“陈雷已经都招了,他只将铁矿石的所在地,告诉了你一个人!” “陈雷都招了?”卫连祁反问,眉眼泛着寒气,“那你们玄冥教是不是也知道了铁矿石在哪?” 千毒手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卫连祁绕了进去。 他低咒一声,“义安王,你别试图颠倒黑白,识相的快点将铁矿石交出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连祁,你爱我吗?” “铁矿石根本没在本王手里,让本王怎么交出来?”卫连祁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真假。 “你以为你的话,我们会信?”千毒手眉心拧成疙瘩。 卫连祁冷冷一笑,“你的话他们都能信,为何不能信本王的?” 阴鸷的眸扫过苏若卿和常羽轩,卫连祁再次开口,“倒是两位,本王若没记错,你们是朝廷的人吧?怎么,想和玄冥教、令贞坊的勾结,杀了赵国的义安王?” 卫子衿坐在马后方,一只手被卫连祁始终握在手里,如今,和他被迫站在同一条战线,她的心里反而出奇地平静。 今夜注定无眠。 卫连祁肯和他们在这里周旋,定然已经想好了转移铁矿石的办法,更或者,他现在已经派人在暗中押运着。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拖住这些人,他在今夜,就能将铁矿石运出羌城。 卫子衿暗暗想着,她似乎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卫连祁。 可她呢? 该怎么办?! 铁矿石一旦被卫连祁运出羌城,这场“战争”,结局就定了。而她,第二个任务则彻底失败。 她就失去了离开卫连祁的机会,就只能一辈子被他困着,像个宠物一样,他疼着宠着……却永远都不会爱! 更何况,他们中间还隔着那么多条人命,她和他在一起夜夜入眠的时候,真的不会做噩梦吗?那些地下的亡灵真的不会来找她吗? 卫子衿承认,她对卫连祁还有眷恋,毕竟活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她又掏心掏肺、刻骨铭心的爱过,怎么甘心放下?!更何况,她又怀了他的孩子! 她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在蠢蠢欲动,她的小手反握住了卫连祁的大手,卫连祁察觉到她的异样,稍微侧首压低了声音对卫子衿道:“别怕!” “连祁,你爱我吗?”卫子衿用仅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 许是周围有风声,卫连祁没听见她的话,良久都没有回答。 站在对面的苏若卿却开了口,“我们是朝廷的人,自然不会和邪教之人勾结在一起,但义安王心里也该明白你的身份,如果铁矿石真的在你手里,你意图霸占朝廷的东西,就是死罪,满门抄斩的死罪!” 最后几个字他压得特别重,像根针一样扎在卫连祁的眉心,让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就变了,狠厉,愤恨,嗜血……他内心翻滚,如同惊雷落地。 满门…… 他冷冷地低笑,他姓卫,卫连煜在他满门之列吗? “本王有没有私藏朝廷的东西,你没有证据,但你们与邪教勾结,可是铁铮铮的事实,这个罪名也不小呢!”卫连祁强行收敛气息,压制住几欲喷薄而出的杀意,他从十七岁那年,就学会了隐忍。 卫子衿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可他却又捏了捏她的手心,稍微斜了斜眼,小声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觉得我们可能快要死了,我不想后悔,问一遍,求个心安。”她说的也没错,三方的势力真的合起来,怎么也比卫连祁孤零零的一方要强的多。 第三百六十九章 把她送上天堂 夜风微凉,夜色如墨,一条长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有三路人马从左右前三方围堵,卫连祁的人被阻了去路。 阴森,冷沉,肃杀…… 卫连祁薄唇轻阖,声音淡凉如水,“乖宝儿,这不重要。” 爱不爱她,不重要么? 还是这个问题本身就不重要? 也对,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事,一句话的事,确实不怎么重要。可就这简单的一两个字,他都给不了她。 女人终其一生,所苦苦追寻的,不就是对男人来说这不重要的东西吗? 其实,她心里明白,卫连祁想的和她不一样,他只是放不下十多年的习惯,他想要的仅仅是她在他身边,爱,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即使不爱,对他来说,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所以,才会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现在的她,在卫连祁眼里根本没什么杀伤力,他才会像养一只无害的猫一样养着她,等她哪一天想走了,他就会给她带上镣铐,关进笼子里,甚至用尽一切手段,暴力的,温柔的,残忍的,宠溺的……他都能做,却从来都没想过,用他的爱,换她留下。 这就是卫连祁,连他对她的好,都只是他的手段,从不是因为他爱她,而发自真心地对她好。想当初,他不也是处心积虑了十多年吗? 念她身子弱,为了给她用雪山银狐的皮毛做件衣服,他曾在雪山里被困了七日,最后是撑着一口气回来的。当时,她感动地痛哭流涕,将那件衣服视若珍宝,看作性命,把卫连祁当成最好的人。 可那件他用命换来的东西,她不管不顾扑进大火里抢救出来的东西,在他和南宫婉玉成亲那日,被他轻轻地一扬手,就落进火里,化作飞灰。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他的话—— “可惜了。” “它对本王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是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怎么会在乎那件死物。给她的时候,让她欣喜若狂,把她送上天堂,毁掉的时候,让她悲痛欲绝,将她拽入地狱。 为了能让她从高处摔下来,疼得更撕心裂肺,更刻骨铭心,更悲痛欲绝,他是可以拿命去换的啊!可以拿十多年的疼宠去换的啊! 他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的一个人,她明明已经看透他了,为什么一再欺骗自己,麻痹自己,始终不肯相信事实?! 无心冷血绝情,这才是他! 有时候单是想想,她就觉得细思极恐,怎么会有人,残忍至斯! 一次又一次犯傻的人是她,不愿意看清事实的是她,宁愿活在他制造的虚幻的美好里不肯清醒的人,也是她。 她总是妄想他能回头,妄想他对她的好有一点点是真心的…… “我没有问你重不重要!”卫子衿挣开了他手,卷起一阵凉意,“倘若今夜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么?” 卫连祁漆黑的眸变得幽深,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是在思考,好大一会儿,他的薄唇才轻轻动了…… 第三百七十章 如果此刻我非要一个答案呢? 卫连祁漆黑的眸变得幽深,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是在思考,好大一会儿,他的薄唇才轻轻动了,“本王不会让本王的小东西有事的,你安心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你,我们都好好活着。” 卫子衿心里冷笑,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就驼了下去,她微微合眼,手贴着小腹,朱唇轻启,“变故太多,卫连祁,如果此刻我非要一个答案呢?” 卫连祁没开口,上面的人反而出了声,“我们并没有和邪教合作,更不会与邪教勾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义安王,你如果还认自己是皇上的臣子,就把东西交出来,上报给朝廷,到时候还能给你记上一功。 不要试图拖延时间,所有的出口我们都已经派人堵上了,那东西长不了翅膀,就飞不出去!”这次说话的是常羽轩。 袁克宸没死,却不肯来见他,是为什么? 常羽轩一直在找他,可袁克宸故意躲着他,是怪他不能和他并肩作战,在他危难之时,没陪在他身边吗? 还是怨他没能和他袁克宸帮忙挑选的女人——令狐潇潇成婚? 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再食言,让泉下的母亲无法安心,也不能不顾忌他父亲的性命。 他只能站在卫连祁的对立面。 “一句一个邪教,你真当我们耳朵是瞎的?!”一蓝色锦衣的男子冷冷啐道,他站在千毒手旁边,手里拿着一支青蓝色的长笛。 模样很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一绺长长的黑发垂至额前,将他衬得不羁又潇洒。此人正是玄冥教的大长老,斐肆。 “行了,都少说一句,当务之急是找到铁矿石。”说话的是个女人,穿着有些暴露,比青楼里拉客的姑娘稍微高贵一点,头发被高高挽起,一支红色的发钗点缀着。 她妖娆而魅惑,眼角勾着,活脱脱就是一个狐狸精。此人便是令贞坊的坊主,韦红娘。 而她旁边站的一位,身穿米白色长裙,手里握着一把长剑,面容清冷却又美丽,就是她的嫡传弟子,柳无心。 斐肆从玉笛撩了一下额前发,嘴角勾起邪佞,声音如划碎的冰面,“既然义安王不肯说,我们也不和义安王废话了,只希望义安王死的时候,也能将嘴闭紧,不然,我手中的笛子,可看不起你!” 他与韦红娘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冲!” 玄冥教和令贞坊的人立即拔出刀剑,锋利的刃在月光下闪着寒芒,近千人纷纷跃身而起,朝着卫连祁他们袭击而去。 唯独苏若卿和常羽轩两人都没动。 斐肆冷冷地嗤了一句,“果然朝廷多出奸诈小人,这渔翁得利的事,做的可真是信手拈来啊!”说完就和韦红娘两个人一起向卫连祁袭击而去。 卫连祁在应敌之前,扔给了卫子衿一句话,“本王不会让你出事,本王也不会死。至于爱不爱,根本就没有意义。 若本王说不爱,你就要离开本王的话,卫子衿,本王可以明确告诉你,想都别想!本王不会放你离开,即使死,你也只能是本王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会放她离开么? 耳边是刀剑厮杀的声音,利刃一寸寸划破皮肉的声音,还有痛苦的呻吟声,甚至是冰冷刺骨的风声……卫子衿眼底的微弱星火,被卫连祁的一番话彻底砸灭。 即使是傻子,疼一次也该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再碰了,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不知悔改。 卫连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人,更不会有真心。 她还在期盼什么? 卫子衿嘴角勾起苍白无力的笑意,她胡闹够了。 卫连祁从马上起身的瞬间,拔出腰间的匕首,挡住斐肆用力劈下来的玉笛,磨出火光,再抬脚踢开韦红娘的进攻。 韦红娘虽是女子,可出招的速度极快,且招招狠厉足以致命,而斐肆,也是个高手,出招的方式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条不稳。 卫连祁匕首旋转,在韦红娘袭击过来的手腕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疼得她立即缩了手,卫连祁趁机一脚狠狠踹在她的小腹上,韦红娘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面的墙壁上撞去,猛地吐出一口鲜红,满脸痛苦。 而卫连祁一时没能顾及到身后,就被斐肆突然袭击,他翻身去躲,但已经来不及,脊背被他手里的玉笛用力打了一下,皮开肉绽,刺骨钻心的疼,他本能地闷哼一声,反手握拳猛地砸向斐肆的脖子,带起一股劲风。 斐肆心头一惊,急忙侧头抬手去挡,他这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卫连祁身影如鬼魅无形,手中的匕首又朝他直直地插了过来,斐肆费力用玉笛挡住,咬牙切齿道:“义安王的武功可真是厉害啊!” 卫连祁勾唇冷笑,语气更是云淡风轻,“玄冥教大长老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斐肆被卫连祁的话一噎,瞥了眼有些狼狈的韦红娘,冷声道:“还不快点来帮忙!” 韦红娘虽不喜受人指使,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她耍性子的时候,“来了……” 卫子衿坐在马上看着再次厮打起来的三人,眼底出了冷意,就是一片死寂。就连她的四肢都凉得没有半分温度,心沉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彻底失去了知觉,只一味枯燥地跳动着。 不会放她离开么? 即使是死,都属于他么? 卫连祁你凭什么,不把爱给我,就妄图让我在你身边死守一辈子。即使是你把我养大,可我的悲剧本就是你造成的,而你又一次次伤我入骨,我不欠你的了。卫子衿面无表情地想着,手心被掐出血痕,身子轻微地颤抖。 她合眼将如滔天巨浪一样翻滚的情绪强行压制住。 卫连祁派了长青阁的影卫还有几十个暗卫保护着她,甚至还把风云两位护法中的云护法留下了。但是杜岩和风护法却不在,如果卫子衿猜的没错,他们两个去押运铁矿石了。 卫子衿坐在马上,牵着马稍微走动了一点,云护法就立即向前拦住她道:“少阁主,阁主让你在原地等他,属下会保护好你。” “杜岩和风护法还没把铁矿石运完吗?”卫子衿不动声色,试探地问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浮现出狡黠的笑意 长青阁的人都知道,卫连祁将卫子衿看得比亲女儿都重,每次练功的时候,都没人敢打卫子衿,只要她身上出现一丁点的淤青,所有陪练的人都得偿命。 偏偏此事卫子衿不知道,卫连祁瞒着她,不让她看见血腥。 虽然卫子衿是个挂名的少阁主,不怎么管理阁内的事务,但阁中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半句都不敢顶撞的。 宁可得罪阁主,不招惹少阁主。这是长青阁上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卫子衿的问题,云不敢不回答,而且从她的话里也能听出来,卫连祁已经将铁矿石的事告诉她了,毕竟两人的亲密关系旁人都看在眼里,云护法就没多想,恭敬道:“少阁主,风和杜侍卫两人还没将事情办完。” 黑亮的桃花眼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浮现出狡黠的笑意,被她很快地小心掩藏住。果然,她猜的没错。 卫子衿看了眼三人的战况,韦红娘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斐肆身上被卫连祁划出好几道口子,尤其是拿玉笛的拿只手,整个衣袖都快掉下来了,还差点被挑了手筋,染尽鲜血,卫连祁虽然占据上风,但也受了不少的伤—— 被斐肆的玉笛砸到了手肘,震得他差点连匕首都快拿不住了。韦红娘使得一手好暗器,卫连祁应付两个顶级高手,反应得不太及时,被她的凤针射中了肋骨,每动一下,都拆掉骨头的疼。 韦红娘的肩膀被卫连祁的匕首刺中,又被他狠狠踹了一脚,是彻底无力抵抗了,柳无心急忙从打斗中分出身来,接住自家师父,然后和斐肆一起对付卫连祁。 卫子衿往房顶上看了一眼,千毒手在用刀子划开手臂上的血肉,将卫连祁打进去的铁珠从骨头上抠出来,疼得他用力咬着刀鞘,浑身都被汗湿,颤抖着手将药撒在伤口上,然后用撕下来的布条把伤口紧紧缠住。 他擅长用毒,武功却不太好。 这伤是卫连祁给他的,千毒手恨得牙痒痒,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银针,趁着卫连祁没空顾及他,就朝他射了过去。 卫子衿眼瞳一缩,手里的铁珠立马打了过去,与千毒手的银针在空中相撞,银针落地,铁珠飞过去砸在千毒手脚下的瓦片上,随即碎裂,发出声响,千毒手被吓得身子一抖,险些从房顶上栽下来。 他拧着眉头朝卫子衿看了过来,眼睛危险地眯起。 卫子衿没再管他,而是看向云护法,继续问道:“可知他们现在到哪了?有没有运出羌城?” “城主府的后山有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按这个时辰来算,应该再有两个时辰,天将将明的时候,就能将铁矿石全部运出城外。”云仔细回答着,刚才卫子衿的动作他看在了眼里,“少阁主,需不需属下把房顶上那个人除掉?” 他说的是千毒手。 卫子衿忽略他的问题,又继续问道:“杜岩和风护法带的人多吗?稳不稳妥?” 第三百七十三章 把卫连祁拖到卯时 云护法以为卫子衿担心,也没做隐瞒,“少阁主也知道,此事不宜太过张扬,杜侍卫和风两人只带了几百人马。 不过,等铁矿石一运出去,阁主会立即带人过去支援。” “既然稳妥就好。”卫子衿开口道。 “少阁主……那个人……”云总觉得把那千毒手除掉会更妥当。 卫子衿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语气平静地朝云护法吩咐道:“你带着暗卫和影卫去帮阁主,长青阁的人有些顶不住了,那个人我去处理。” “可是,阁主让属下守着少阁主……”云不敢违抗卫连祁的命令,更加不敢让卫子衿去冒险。 “我们人马本就比玄冥教和令贞坊两方人马要少,现在明显快撑不住了,你不去帮忙,还等着他们被打死? 我有武功,十几个人还近不了我的身,能保护好我自己!”卫子衿眉心染上怒气,又隐隐透着担心,让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自然也看得出来长青阁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可又碍于卫连祁的命令,不敢贸然行动,他内心也无比焦急。 “若他怪罪下来,我替你们担着,别犹豫了,快去!” 云一咬牙,“是,少阁主。” 他带着剩下保护卫子衿的影卫、暗卫立即加入打斗中去。 卫子衿看了眼苏若卿和常羽轩两人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两边谁都不准备帮。她也没多管,偷偷给千毒手使了个眼神,他应该是看懂了,从房顶上下来,与卫子衿暗中碰了个面。 “你刚才想杀了我?!”他一开口就质问她,手臂的疼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卫子衿眉心一蹙,冷声道:“别废话,听我说,城主府后山一条暗道,直通城外,卫连祁已经派人开始转移铁矿石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少主,在天亮之前找到出口,带够人手,去将铁矿石截走。 我会拖住卫连祁,在卯时之前不会让他出城。还有一点,你们必须做到,用迷药也好,用别的手段也罢,我不许你们害人性命! 倘若这点做不到,你们的人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我就不敢保证了。” 杜岩和风护法对她很好,虽不及玲香、嬷嬷他们与她亲近,但也相处了那么多年。她是狠心,但不至于滥杀无辜。 千毒手听了她的话,半信半疑,“我要杀卫连祁,你刚才还帮着他,现在又反过来帮我们,你这左右摇摆不定的性子,我们如何完全相信你的话? 还有上次,也是因为你,才上的船,结果死了那么多人。 谁知道,是不是你和他一早就设计好的,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听到千毒手的话,卫子衿并没有太大反应,嘴角勾起淡漠的笑,“你还真以为你那根破针能杀得了他,若不是我出手,换做我身边的那个护法,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还能站在这里质疑我?” 千毒手被她的话堵住,一时无法反驳。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只把卫连祁拖到卯时,若是错过机会,你们最好别怪我,反正消息我传到了。” 卫子衿说完就转身离开,刚出了暗处,她就撞到了苏若卿。 第三百七十四章 苏若卿一时没忍住 卫子衿说完就转身离开,刚出了暗处,她就撞到了苏若卿。她心头猛地一跳,有些慌张,她不知道苏若卿究竟听到了多少,还是没听到。 “你……”她想问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苏若卿的视线已经越过她,往她后面瞧,卫子衿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外扯了点,又用身子挡住。 苏若卿拧着眉看她,“你在干什么?现在这么乱,还敢乱跑,有没有受伤?别忘了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 他担忧的语气,让卫子衿鼻子一酸,随即又放下心来,听他这样说,应该没听到她跟千毒手的谈话。 “我没事,别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卫子衿勾唇,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你是不是奉了皇命来找铁矿石的?” “嗯,是。”苏若卿并未隐瞒,“奉皇命而来。” 卫子衿咬了咬下唇,不放心地问道:“若你不能把铁矿石带回去,皇上会不会惩罚你?” “难道你知道铁矿石在哪里?”苏若卿不答反问。 卫子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眼神一如既往地干净温润。她在他面前,根本就说不了谎。 “你先告诉我,如果没能把铁矿石带回去,皇上会怎么样对你?” “你别太担心,总不会把我满门抄斩的,只是一个任务没完成而已。 其实,皇上最顾及的还是义安王,只要铁矿石不落到义安王手里,即使没能得到铁矿石,想必皇上也不会太过为难我。 更何况,他现在正在拉拢我父王,凭这一点,他也不能动我。”苏若卿扣住她的肩膀,耐心地跟她解释道,随即他又蹙起了眉,“傻丫头,若真有一日,我与他为敌,同时出现在战场上,你会怪我吗?” 他的意思卫子衿明白,卫连祁想争夺皇位,不可能不流血,总有一日,卫连祁和卫连煜会兵戎相见,城阳王与卫连祁已经闹掰了,苏若卿更不可能再为卫连祁效力。 若两军交战,卫连祁和苏若卿总会碰上。 “如果你要求……”说到这儿苏若卿停顿了一下,卫子衿只觉得他眸色越来越黑沉,如同浸染了墨一般,“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帮卫连祁,我可以帮他的。” 他可以为了卫子衿,放下身段,去帮卫连祁夺取皇位。可这种话,在卫子衿面前说,他还是有些难为情。 毕竟身为一个男人,是有尊严的。 卫子衿的心脏像被刀刃划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密密麻麻,又尖锐的疼从里面溢出来。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苏若卿如此真心相待。 眼底的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极尽隐忍着,可泪珠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滚落。 经受了太多背叛和虚假、失去,真心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太过奢望,又弥足珍贵。 她一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苏若卿想帮她擦泪,卫子衿先一步将手按到眼睛上,她越是不想哭,眼泪就流得越汹涌。 苏若卿一时没忍住,抬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第三百七十五章 你想跟他走吗?嗯? 卫子衿也不知道现在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会波动,可能怀孕的缘故,一些很小的东西都会被她放大。 “不需要……苏若卿我不要你……不要你帮他,也不必为了我而委屈了自己,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我以后都不会再要求你帮他了…… 之前是我错了,为了他,一直拖着你……都是我的错,苏若卿,你从来都没错……不用这样惩罚自己……”她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敢真正哭出声,嗓音沙哑,憋得脸涨红。 苏若卿轻拍她的背,缓声说道:“我不觉得委屈,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反而觉得高兴…… 既然你不想让我帮他,那我就不帮,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挺恨他的,但更多的是妒恨,嫉妒他拥有了你。” 卫子衿合眼,泪水无声地流,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正想从他怀里离开,一旁就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你们当本王死了不成,谁准你们抱在一起的?!” 卫连祁一过来,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苏若卿还低着头,在昏暗的月光下,他像是在吻她。 一股怒火立马窜了起来,将他的理智烧光。他跨大步过来,不顾身上的伤,一把攥住苏若卿的衣服将他甩到一边,霸道地将卫子衿搂进怀里,低头就吻住她的唇,用力地啃咬她,像是要咬掉她一层皮。 “唔……疼……松开……”卫子衿用力捶打卫连祁,真的是太痛了,她忍不住出了声,“松开……” 卫连祁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刚才……和他亲了?” 卫子衿眉心拧起,他在说什么? 苏若卿踉跄了两下随即站稳步子,看到卫连祁如此粗鲁地对待卫子衿,他就觉得愤怒,抓住卫连祁的衣服,猛力一扯,紧接着一拳狠狠砸在卫连祁的脸上,他的嘴角立马溢出血来。 “你没听到她喊痛吗?!”苏若卿一改那副温润的样子,狭长的凤眼透着狠厉,周身散着一股子煞气,如仙神坠魔。 卫连祁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邪肆狂魅,“本王的女人,本王怎么疼她,怎么宠她,她都要受着!疼,也得受着! 苏世子,和你有关系?” “他既然是你的女人,你就不该让她受一点疼!”苏若卿半点都不退让,声音冷沉,“不然,你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怎么,本王没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了?”卫连祁凤眼微眯,溢出危险的光芒,他似笑非笑,神情诡谲。 “至少我不会让她疼,让她痛苦!” “呵……”卫连祁冷冷一笑,把卫子衿拉过来,从她背后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缓声问她,“他说不会让你疼,也不会让你痛苦,你想跟他走吗?嗯?” 他的声音平静到诡异,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透着强烈的威胁意味。还有他的动作,也是无比温柔,可卫子衿总觉得整个脊背都凉的,那种刺骨的寒,溢进骨髓里。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这里还有……” 卫子衿双眼有些空洞,一颗心疲倦到无力挣扎,“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就算我想跟他走,你会放人么?” 闻言,卫连祁的双瞳骤然一缩,“卫子衿,你的意思是想跟他走?!”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一只手捏住她的脸,强迫她扭头看他,才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水。 “卫子衿已经死了……”她淡淡道,“我不想跟他走,我困了,带我回去吧!” 卫连祁能脱身,说明那场打斗已经结束了。 她和卫连祁再怎么互相折磨,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和苏若卿没有关系,卫子衿也不会因为一时理智崩溃,就不管不顾地将苏若卿牵扯进来。 卫连祁死死地盯着她瞧了好大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将她打横抱起,把她带离这里。 苏若卿也没再说什么,卫子衿的态度决定了他该有多勇敢,既不是她想要的,他拼命抢过来送给她,她也不会开心。 他从来都没输给过卫连祁,只是永远都赢不了卫子衿。 玄冥教的人既然得到了铁矿石的消息,肯定不会再过多纠缠,玄冥教一撤退,令贞坊也不可能单独和卫连祁硬碰硬,更何况朝廷的人一直还没占队,最后倘若和卫连祁联合,她令贞坊可就吃了大亏了—— 铁矿石没捞到,还赔上那么多手下,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韦红娘不会这么蠢,立即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回到城主府,来到房间,先给她在温泉里洗了个澡,又帮她换上了干净衣服,才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他低头吻了吻被他咬破了唇,眉眼莫名染上一抹烦躁,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卫子衿躺在床上,轻合上眼睛,努力平复涌动的心绪。 最后,她起身下床,走进隔间,果然看到卫连祁正在给自己上药,他看不见背后,将药粉洒得各处都是,唯独没落到伤口上。 卫子衿走向前,将药瓶从他手里抽出来,卫连祁回头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也没说话,头又扭了回去,把一头墨发撩到身前,将后背整个露在卫子衿面前。 这样的他像个生闷气又不舍得失去母亲疼爱的孩子。 卫子衿坐在软榻上,动作小心翼翼地将药洒在他的伤口上,嫩红的肉翻出来,有些可怕,卫子衿又扯了纱布,把伤口给他包扎好。 “这里还有……”卫连祁指着他的前身,声音沙沙的,又有些喑哑,莫名还透着委屈。 卫子衿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她沉默着,走到他面前,看到他肋骨处陷进去一根凤针,所谓凤针,针头是带倒刺的,要把针拔出来,就要把皮肉勾出来。 “疼么?”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问道。 卫连祁当着她的面,用匕首把皮肉划开,手指伸进去将那枚凤针从身体里拔出来,他眼底一片平静,“没你说想离开我疼……” 第三百七十七章 宝宝,这是你的父亲…… 卫子衿真的很恨这样的卫连祁,反倒觉得那个残忍绝情得彻底的他要好一些。 她没说话,稍微弯了点身子,用棉布将他伤口处的血擦掉,再给他把药洒上,用纱布包扎好。 等她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男人就长臂一伸把她搂进了怀里,让她顺势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抬高她的脸,更方便他的掠夺…… 这次的他异常温柔,像一阵风卷着她,与她纠缠。直到她快窒息,他才放开她,嘴唇依旧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瓣,反复碾着她,怕她疼,特意放轻了力道。 他用鼻尖蹭她的鼻尖,蹭她柔嫩的脸蛋,他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她脸上,“我让你疼,让你痛,你就会想着离开我吗?他说的是真的?” 低醇的嗓音,散着诱人的气息。 卫子衿没说话,卫连祁又忍不住开始亲她,他熟悉她的身体,知道怎么做能让她软软地瘫在他怀里,“我以后都不让你疼,也不让你痛了,永远都不离开我,嗯?” 见她始终沉默,卫连祁没再逼她,抱起她走向床榻,放下她,给她盖上棉被,“你睡吧!今夜不会再有危险了,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他说完准备去穿衣服。 这会儿是整夜最黑的时候,因为,很快天就要亮了。 卫子衿说要把卫连祁拖到卯时的,这个时候放他离开,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开了口,“我睡不着,你陪我一会儿。”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和以前的她一样,那个喜欢粘着他,喜欢追着他跑的那个小东西。 他根本就拒绝不了这样的她。 几乎是没有思考,他的腿就后退了一步,坐回了床榻边上,一只手握住她微凉纤细的小手,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长发,“睡吧!”他温柔道。 半个时辰过去了,卫子衿依旧没有睡意,卫连祁却有些焦急了,但他还是将情绪隐藏起来,用最为轻缓的声音对她说道:“还是睡不着吗?” 卫子衿轻轻点了点头,“我有点怕,你上来抱抱我……” “好。”卫连祁依旧没拒绝她,与她并肩躺着,将她的小身子完全抱在怀里,她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他大手抚着她的长发,“现在可以安心睡了,嗯?” 卫子衿没说话,她又哭了,泪如泉涌,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卫连祁感觉到胸前温热地湿了一块,他才意识到卫子衿哭了,他把她小脸抬起来,眉心立即拧起,有些慌乱地用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腹将她的泪水擦干,“怎么又哭了?还舍不得苏若卿?要我把你送到他怀里,你才不哭?” 卫子衿伸手抱住他,抿住唇,紧咬着牙摇头。 他眉眼染上一抹烦躁,但还是耐心地哄着她,“不许哭了,乖宝儿,我以后不咬你了……不哭,嗯?” 大手不停地在她脸上擦泪,将她柔嫩的脸都擦红了。 卫子衿抓住他的手,按到她的小腹上,让他的掌心,紧贴着他们的孩子。 宝宝,这是你的父亲…… 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把你喂饱,嗯? 卫连祁手下是她幼滑的肌肤,他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有些急切地问道:“你一直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不是。”她噙住眼泪,声音哽咽着,“你帮我揉揉,我不要大夫。” 卫连祁对这样的她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便将她的身子放平,手轻轻地在她小腹上摩挲着,“这样会好一点吗?”他问道。 “嗯。” 卫子衿的话音还没落下,门外就有声音传来,“阁主,时辰快来不及了!” 是云护法,他在提醒卫连祁该去城门外接应杜岩他们了。 卫子衿睁圆一双泪眼,湿漉漉地看着他,“你要走了么?”她显得格外可怜,像被丢弃的小猫。她今夜格外地依赖他。 “我不走,你睡。”他继续给她揉小腹,凑过去吻了吻她哭红的眉眼,“乖宝儿,安心些……” 越拖越久,卫连祁心里也有些急了,他本以为卫子衿睡着了,正想把胳膊从她脖颈下面抽出来,卫子衿却翻了一个身,将柔软的唇瓣贴在了他的唇上。 卫连祁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大手扣住她的后脑,与她又深又缠绵地吻起来。 她的小手攀着他的肩膀,柔软的身子半压着他,卫连祁浑身的伤仿佛瞬间被治愈,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能感受到的,只有她。 他翻了一个身,将她压住,一只手臂撑在她耳边,低头继续吻她。 本想安抚她一会儿就走,谁知这小东西越来越磨人,手竟然伸进了他的亵裤里,握住了他…… 突然的刺激让他眉心一蹙,随即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沙沙地道:“乖宝儿,你是不是想要我了?嗯?” 卫子衿始终闭着眼,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声若蚊蝇,“嗯……” 卫连祁没想到她会回答,还是肯定地回答,他的女人想要他,这让他内心雀跃,可铁矿石的事又不能耽搁。 他亲了亲她的脸,“乖宝儿,你身子不舒服,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把你喂饱,嗯?”他又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让你的小肚子都装不下。” “那你轻一点,不要太用力就行,我身子没事。” 胎儿已经三个月了,基本稳定了,不然,她也不敢冒险。 她这是赤果果地邀请,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还不停地撩拨着他,卫连祁本就漆黑的眸,愈发像浸染了墨,沉得吓人。 他迟迟不动作,卫子衿咬住了下唇,委屈地看着她,“你不想要我了么?” 该死的! 他怎么可能不想要她,反而想得浑身都在疼,身体里像藏了一头猛兽,亟待释放。 “我想不想要你,你还不知道吗?”他在她手里轻轻动了一下。 外面的声音又传来—— “阁主,天都快亮了,再耽搁真的来不及了!”云护法的声音透着急躁,忍不住再次提醒卫连祁。 天未亮是最好的机会,铁矿石越快运走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卫连祁应该是更懂这个道理的人,可他这是怎么了? “阁主,你在不在房间里?”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天色大亮 卫连祁被外面的声音刺得有些烦躁,怀里的小东西此时又格外粘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眼里的泪几乎没停过。 “你带人先去!”卫连祁不耐烦地出声,脑子里全是卫子衿的那只柔软的小手,几乎无法思考,只想着先把外面那个聒噪的东西给打发了。 云也被搞得一头雾水,呐呐地道:“是,阁主。” 卫连祁也实在是不忍心把卫子衿一个人丢下,她这副脆弱得几乎要破碎的样子,让他心如刀绞。 卫子衿却心下一颤,坏了,她只顾着缠住卫连祁了,竟然把别人给忽略了,以云护法的能力,即使卫连祁不过去,他也应该能把事情办稳妥。 男人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小鼻尖,低头含住她的唇,身子也轻轻地压了上来,“小东西,这下你满意了?嗯?本王留下来喂饱你,一会儿别哭着求饶!” 卫子衿脑子里乱糟糟的,对他的逗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想着玄冥教的人到底能不能成事,她倒是把卫连祁给拖住了,却没能把给杜岩他们支援的个人给拦住! 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等她回神的时候,男人已经将她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他也未着一物,正入迷地在她白玉般的身子上亲吻。 他挽起她的腿,低声道:“乖宝儿,我会轻点……” 男人的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又传来了云护法焦急的声音,还有些喘,“阁主……令牌……” 云护法走到一半又回来了,他手里又没有令牌,长青阁的那些影卫,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他心粗,怎么阁主也能忘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来要令牌。 卫子衿眼睛一亮,主动挺了一下身子,猛然的细微的撕裂感从下身传来,卫子衿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娇媚婉转,卫连祁再也忍不下去了,深深地将自己沉了进去。 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抱着男人健硕的身子,她心里有些慌张,“连祁,你一定要慢些……轻点……啊……唔……” 门外的云心态崩了,他内力深厚,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即使是傻子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只要多说一句,估计就得没命! 可他不说,杜岩和风护法他们就可能会出事,还有那一批好不容易的得到的铁矿石,左右衡量了一番,云护法还是开了口,“阁……” “滚!”男人压抑的闷吼。 云悻悻地闭嘴。 …… 从头到尾卫子衿都在哭,不停地让他轻一点,让他慢一点,她的眼泪让他心都碎了,哪里还有心思欺负她,只想着把她哄好。 他要从她身体里出去,卫子衿还不许。 这场欢爱,对他来说就是折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得尽可能顺着她的意让她舒服一些,等到天色大亮,她才满足地在他身下睡去,而卫连祁始终都没能释放出来。 他浑身是汗,纱布上沁出血迹,心里的那股熊熊的烈火依旧燃烧着,可他再难受也不敢折腾她了,只得退出来,给她擦干净身子,自己认命地去洗了个澡,换上衣服,然后才打开门出去。 云已经不见了。 第三百八十章 “可有怀疑的人?” 卫连祁出去,关上门的瞬间,本该熟睡的卫子衿就睁开了眼睛,她看着从窗口涌进来的刺眼的阳光,微微动了动眼珠。 现在卯时已过,玄冥教到底是何造化,也已经成定局了。 他刚才对她的温柔疼惜,她感觉得到,也知道他对她的纵容—— 卫连祁应该比她更明白,如果救援不及时,那批铁矿石很有可能落去他人之手。让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可他还是留下了。 尽管如此,卫子衿心里那一滩死水依旧没有任何的波澜。他的疼宠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甚至能把命交给她,这点东西,他应该也不放在眼里。 但只要他不爱她,所有的一切,他随时都能收回。 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遍体鳞伤的她,还能经受得住什么? 只有离开他,她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纤细的手抚上她的小腹。孩子,是她最后的底线,她黑暗的人生里最后的光亮,她再也不会想着杀掉他了,她要保护好他。这是她的孩子,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卫子衿翻转身子,背对着窗,折腾了一整晚,她累极了,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 卫连祁从房间出来,就准备立即去询问铁矿石的事,在半路遇到了神色慌张的云护法。 “参见阁主,出大事了……” 虽然有片刻诧异,但卫连祁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 “属下不敢欺瞒阁主,得到消息立即就来禀报了。有人提前埋伏,风和杜侍卫失手了,铁矿石没保住。 还请阁主恕罪,属下已经让人尽快去查……”云怎么也不会说,这是因为卫连祁沉迷女色而犯下的错。 他没拿到令牌,便独自一人赶了过去,到那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卫连祁没有太大反应,脸色却不怎么好,黑沉,头顶像压着乌云,他淡淡道:“杜岩他们呢?” “只是中药昏迷了,并未伤及性命。”云继续恭敬答道。 “可有查出什么?”卫连祁阴鸷的眸出奇地平静,薄唇微启,“本王记得,这件事没向任何人透露过,是谁走露了风声?” “属下无能,还没查出什么!”云虽这样说,心里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可有怀疑的人?”卫连祁声线愈发清冷。 云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臂往地面低垂,脊背弯着,头伏着,绝对臣服的姿势,“属下不敢说!” “怎么,走露风声的人是你?”卫连祁睨视着他,“说吧!” “属下曾与少阁主谈论过此事……”云欲言又止。长青阁上下,谁人不知,卫子衿在卫连祁眼里,又岂是一批铁矿石能比得上的。 但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才是最令人心痛的。 卫连祁双眼眯起,抬脚狠狠踹在云护法的肩膀上,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卫连祁阴沉冷森的声音砸下来,还带着嗜血邪佞的笑意,“你怀疑本王的小东西?!” 卫连祁周身凝起飓风,夹杂着毁天灭地之气。 第三百八十一章 第三个任务是什么? 云不敢再说话,堪堪承受着卫连祁强烈的压迫,如锋利的刀刃割划皮肉,让人难以喘息。 归根结底,还是卫连祁对卫子衿的态度,让整个长青阁上下都不敢委屈了卫子衿。所以昨夜卫子衿和他谈话的时候,他才没有半点隐瞒。 而且,今早卫子衿故意诱惑卫连祁,分明就是要把他拖住。 云这个局外人,心里已经逐渐透彻。 “此事就此了结,明日准备回京都!”卫连祁高大的身躯笔直,说话的语气让人难辨喜怒,平静中又像是蕴藏着滔天巨浪般的动荡。 云不免一惊,诧异道:“阁主,不……不调查了?” 卫连祁没再开口,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朝卫子衿所在的房门走去。 他站在门前,迟迟都没进去,等浑身被冷风浸透,血液几近凝固,卫连祁才抬手,放缓动作将房门打开,迈动双腿走进去。 只见,那小东西躺在床上,与被子一块蜷缩着,小小的一团,如同一只蚂蚁,他两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许是盯着她看了太久,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恍惚,仿佛他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卫连祁将靴子脱掉,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生怕把她吵醒,转身将她虚搂在怀里,合眼睡去。 …… 卫子衿坐上回京都的马车,还恍然在梦中一般,卫连祁没再提关于铁矿石的任何事。 “我们就这样走了吗?”卫子衿试探着问道,她被他搂在怀里,宽厚的胸膛将她整个护住,而她的心,却一直无法安定。 大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他低头看她,“没在羌城待够?” “不是……”卫子衿躲避着他的视线。 卫连祁不提铁矿石,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一句,可她现在还不知道玄冥教的人有没有办成事,卫连祁过于平静的反应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 若铁矿石真的被劫走,卫连祁不应该暴怒吗?不应该彻查此事吗?不应该把铁矿石再抢过来吗? 可他却突然决定回京都。 难不成玄冥教的人将事情搞砸了?! 可又为何一点风声都没走漏出来?是卫连祁准备彻底提防着她了吗? 不管如何,她也只能等回到京都后再联系玄冥教的人,现在必须按耐住性子。 “既然舍得,我们就回去。”卫连祁低头吻吻她的唇。 …… 玄冥教的人暗中给卫子衿传递了消息,她找了个空隙出去了一趟,与澈见了一面。 “铁矿石得到了吗?”卫子衿开门见山。 澈深深地凝视她,随即勾唇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人。” 卫子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更强烈的疑惑涌上心头—— 铁矿石被人劫走,卫连祁竟然第二日就从羌城回到了京都,其他别的动作一点都没有! “记得里面有我的一半,三日内必须交到我手里,我会派人去接收。”卫子衿语气冷硬,不容商量的口吻,没等他拒绝或者同意,又继续道:“还有,第三个任务是什么?” 孩子渐渐长大,很快就瞒不住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打掉卫连祁的孩子 卫子衿说到另一半铁矿石的时候澈没什么反应,这本就是在之前商量好的,她既然想要,他给她一半也无妨。 他多得这一半,就已经高别人一筹了。 只是他没想到,卫子衿会这么迫切地想完成第三个任务。 “卫子衿,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能顺利地完成第二个任务?”澈没回答她,而是反问道。 卫子衿勾唇冷笑,“玄冥教少主,你这是想说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我劝回卫连祁身边去?” “你知道我没有这意思。”澈开口道:“我只是想问清楚你,看看你心里是否明白,第二个任务能完成,你靠的,可是卫连祁。 是他对你的纵容,还有对你疼爱,更甚至赔上他男人的尊严,甘愿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他能这样对你,你当真舍得背叛他,舍得离开他?” 他看着卫子衿的嘴角缓缓勾起讥诮的笑意,仿佛在自嘲,眉眼是死寂一般的寒冷,她也看着他,心底没有被他的话激起半分的波澜,还在等他的下文。 面具下的眼眸漆黑,神情复杂,又继续开了口,“你也该知道,一早我就说过的,玄冥教不收异心之人。” “你觉得他对我好吗?”卫子衿含笑问道。 就连澈自己都没想到,他会回答她的问题,但等他回神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就已经从口中发了出来,“至少,你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特别的……”卫子衿细细琢磨他的这几个字。 特别么? 确实很特别,他愿意死,都不想让她离开他。还真没有过别的女人,能得此殊荣。 卫子衿心里五味杂陈,最后也只能化成一片苦涩,她双眼空洞,喃喃道:“可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她永远都等不来他的爱,也没有力气等了。 他宁愿让她用刀子在他身上每天划他一刀换她留下来,都不肯给她爱。 缺了爱的人,拿什么去抵抗心里强烈浓稠的恨?心烂了一个又一个窟窿,腐烂的血水满溢,又能用什么填补? “我和他在一起很痛苦,他对我好都是在折磨我。我明明看不到希望,但总有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在我面前晃,我克制着不能去抓它,却又忍不住隐隐期待着什么。 再在他身边待下去,我会死的。”卫子衿不知道为何会对澈说这些话,但她清楚,这些话不止一次在她脑海里出现。 “可他并不准备放过我,他不肯饶我命。” 澈往前走一步,伸出长臂想把她搂进怀里,卫子衿却立即后退,避开他,小脸上的落寞与悲戚、死寂瞬间消散,她眼里又满是倔强。 “第三个任务你做不到。”澈的手僵在半空,缓慢攥握成拳,又收了回去,“你根本放不下他,不舍得割断和他之间牵扯的那根线。” 卫子衿拧眉看他,瞳孔微缩,“你先告诉我,第三个任务是什么!” 澈微微低头,视线从卫子衿的小腹上扫过,卫子衿无比敏感、警惕地护住了小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她就听到他魔鬼一般的声音,“第三个任务,打掉卫连祁的孩子,与他彻底断绝任何的牵扯。”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她的心还没死透…… 当卫子衿听到澈说的这番话的时候,她对澈立即就竖起了敌意,像刺猬一样竖起了满身的刺,每一寸筋骨皮肉都在抗拒他,防备他,甚至,恨不得把他给杀了。 她要扫除一切威胁她孩子的性命东西。 瘦削的身子弓起,像即将进攻的野兽,仿佛下一瞬,她就能咬住澈的脖子,夺走他的性命。 “我不逼你……”澈也发现了她的过激反应,想安抚她,又不敢靠近,“我也不会亲自动手,卫子衿,我让你自己选择。 如果你还怀着卫连祁的孩子,即使你觉得、你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他了,可是不是的,你和他孕育了一个生命,这一点永远都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他是你孩子的父亲,这也是铁铮铮的事实。 你不能逃避!” 卫子衿背靠着墙,她似乎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粉嫩的嘴唇微张着,双眼无神,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澈的话。 “既然要断,就必须断的彻底,不然即使你离开了他,以后也势必和他牵扯不清,你永远都逃离不了他的掌控。 你以为,他会让你带着他的离开他吗?天涯海角他都会追上来,我怕玄冥教都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们母子。 卫子衿,我给你时间考虑。 如果你选择生下这个孩子,第三个任务就算失败。 卫子衿,我等你……” 卫子衿不知道怎么回到义安王府的,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耳朵轰鸣。 从一开始她对这个孩子漠不关心,主动忽略他的存在,甚至还有想过要把他拿掉,到了今日,她和这个孩子已经不可分割了,不管他的父亲是谁,这都是她的孩子,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的心还没死透……她是不是可以为了这个孩子慢慢愈合那些伤痕?是不是可以为了这个孩子变得勇敢? 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卫连祁在等她,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卫连祁长开双臂稳稳地接住她,把她抱住,大手轻抚着她的头发,“饿了吗?”他问道。 他不问她去了哪里,见了谁……而是问她,饿了吗…… 卫子衿差点忍不住就要哭出来,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衫,攥出褶皱,她点点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我们的宝宝也想吃。 “好,我给你去做。”他抱着她将她放在床榻上,低头温柔地吻她的唇,“你先歇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嗯……”卫子衿放开他,心突然又有些空。卫连祁刚走了两步,就被他的小东西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脸贴着他后背,不舍地蹭着他。 他握住她的手,站着没动,任由她抱着。 “跟我一起去?”卫连祁不觉得这样时刻会久,只想着她饿了。 卫子衿点点头,“好!” 卫连祁蹲下身子,将宽厚的背露在她面前,“上来。” 卫子衿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温顺地靠着他,紧接着男人紧扣住她的大腿,将她背起来,朝厨房走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卫连祁背着卫子衿在王府里走,丫鬟、仆人都在路上走,看到这一幕都心有灵犀地没说什么,有些王府里的老人,更是见怪不怪—— 当年的卫子衿,可是连卫连祁的脖子都敢骑的人。 可这一幕落在南宫婉玉眼里,可就不一样了,单单看一眼,她就觉得心脏被撕裂,浓烈的嫉妒和憎恨染上眉眼。 一旁的竹青搀扶着她,劝慰道:“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王妃可是王爷的妻子,这一点,她再怎么也大不过你去。 而且,王妃的肚子里还……” 南宫婉玉狠狠地侧头剜了她一眼,吓得竹青急忙闭了嘴。 “找个由头把琏启找来。”南宫婉玉淡淡扔下一句话,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来,可长在心里的毒刺却怎么都拔不出来。 竹青微顿了一下,这王爷不在府里王妃可以由着性子来,也没人管她,可如今王爷在府里,王妃多少也该顾忌着点啊! “王妃……这几日王爷可在府……”竹青忍不住提醒道。 南宫婉玉反手在竹青脸上扇了一巴掌,她的一边脸,立马就肿了起来,“本妃眼睛不瞎,刚才都看到了,还用得着你来提点本宫。 即使他在府里又如何,不来我房里,更不会多看我一眼,怕死我死了,他都不会来看看我!”她的话透着几分落寞,眼底却是猝了毒的恨。 “奴婢遵命。”竹青不看再多说了。 卫连祁会做的饭左右也就几样,不过都是卫子衿喜欢吃的。他派人给她搬了个藤椅,让她在一旁坐着。 她一只手撑着腮,半阖着眼看卫连祁忙来忙去。她没说话,静静的。 等卫连祁做好饭,卫子衿已经靠着藤椅睡着了,他吩咐人把饭菜温着,然后,抱起卫子衿往她的房间走。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像隔着皮肉筋骨在揉他的心,卫连祁低头看了她一眼。娇俏的眉头紧蹙着,她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接着,眼角有晶莹的泪滴滑落,她粉嫩的唇微微动了,“宝宝……” 她在梦中呓语,很细小的声音,又模糊不清,卫连祁凑过去听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声音。 卫连祁抱着她继续走,刚踏进房门,怀里的小东西就用手,在他胸口上狠狠推了一下,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些,“走开……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即使是睡着,别人都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害怕、惊慌、不舍……她声音沙哑又尖锐,像从心肺里一点点撕扯出来。 卫连祁听得眸色一沉,将她放在床上,抓住她胡乱动作的手,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为她把眼泪擦干,“没人能伤害你,乖宝儿,不怕……”他温柔地哄着她。 “宝宝……”她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两眼含泪,卫连祁英俊的脸变得模糊。 她还未从噩梦的慌乱中缓过神来,一颗心杂乱无章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像是要撞出胸腔,激烈而又急促…… 第三百八十五章 把孩子的事告诉他 卫连祁抱住她,低头亲吻她的脸颊,把她的泪水吻干,他听见自己声音沙哑又带抹轻颤,缓缓地开了口,“做了个什么梦?我听见你……你在叫孩子……” 从她嘴里喊出来的那两个字太过动听,惹得卫连祁的心也不由地为她剧烈跳动。 卫子衿的下巴放置在他的手臂弯里,还有些没从梦里缓过劲来,“我梦见我们有孩子了……”她哽咽着嗓音道,满满地溢出来悲痛。 卫连祁下颌骨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瞬就会断裂,就连抚着她长发的手,都停了动作,他沙沙地又说道:“我们有孩子了……不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他也很期待,能和她有个孩子,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绑住她,让她再也舍不得离开。 她是他养大的,从小除了看到她一家的灭门之外,其他黑暗的东西他都没让她再见过,几乎将最好的疼宠都给她了。他的小东西,内心其实是最干净的。 真有了孩子,她肯定会愿意为了孩子做任何事。即使恨他入骨,也会为了孩子留下。 “可……可我还梦到……我们的宝宝被人害死了……”她说着攥紧了卫连祁的手,纤瘦的身子打着哆嗦。 卫连祁将她拥得更紧,“那都是梦,不做数的,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我会保护好你们。” 卫子衿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努力地抬头看向卫连祁,眼睛又红又肿,还泛着泪光,“这是你说的,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一定要保护好他,让他好好活着!” “我向你保证!”他抵住她的额头,用鼻尖蹭着她,“谁都不能动他,谁敢动我的孩子,我和他拼命!” 卫子衿合上眼,泪如泉涌,“那你会爱孩子吗?” “我会做一个好父亲。”他答非所问。 卫子衿倏地挣开眼,倔强又疏离地瞪着他,“不爱,怎么能做一个好父亲?!只有你发自真心对待他,爱他,他才能感受到你的喜欢,才能健康地长大!” 卫连祁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看着她又泪湿的小脸,“我不会爱……但我愿意学着去爱他,嗯?” 她紧紧地抱住他,泣不成声,男人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那你教我爱他?” 卫子衿在他怀里重重地点头,用力咬住下唇,咬出一道血痕,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两人抱了一会儿,等卫子衿情绪被安抚,他才让人把饭菜拿过来,让她坐在他怀里,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 “好吃吗?”他问她。 卫子衿点了点头,男人凑过来吻住她,在她口中席卷一通,将她小脸亲得绯红,他才放开她,“确实很好吃……” 她狠狠瞪了一眼眉眼都含笑的男人,突然一种想把孩子的事告诉他的冲动,而她确实也开了口,“连祁,我……” “王爷,王爷……奴婢求见王爷……”竹青突然闯了进来,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可她的声音还能传过来,“奴婢给王爷报喜……大夫给王妃娘娘把脉,说娘娘怀孕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孩子不是我的,我没碰她。” 竹青的声音很大,许是她知道进不来院子,又受了某种命令,只得扯着嗓子吼,意图将信息传递给卫连祁,甚至还有可能想告诉卫子衿。 闻言,卫子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心脏开始收缩,她抬头,迷茫地看向卫连祁—— 男人面容依旧绝美到挑不出任何的瑕疵,岁月只褪去了他的稚嫩,却给了他更坚毅硬朗的眉眼。 卫连祁自然也听到了竹青的话,感觉到卫子衿在他怀里动了,他低头就对上她空洞,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她哭红的小脸,瞬间散了血色。 他低头贴上她的唇,低声道:“除了你,我不会让别的女人生下我的孩子,他们的母亲只能是你,我保证!乖宝儿,不难受,嗯?” “可她现在已经怀孕了,你想怎么让她生不下来?”卫子衿嘴角咧出冷笑,眉眼染着讥诮。 “你想要让我把孩子杀了吗?”他依旧低头蹭着她的唇,细细地摩挲着。 他让她做决定?! 让她去扼杀一个无辜的孩子?! 卫子衿眉心紧紧拧着,手指抓住了他的衣服,她用力扯着他,试图压制他,怒吼道:“卫连祁,当初是你说的,除了我之外不再碰别的女人,如今孩子都有了! 你还想让我作孽,满手血腥?嗯?”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手指腹揉着她的鬓发,“我的小东西不舍得杀那个孩子,你不会作孽,也不会满手血腥。” 卫子衿冷笑,嗓子竟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就是笃定了她不会杀掉那个无辜的孩子,所以,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我没碰……” 卫连祁的话刺到了卫子衿,逼得她失控,想让她发疯,“你没碰!你没碰她!孩子都有了,你还要怎么骗我! 卫连祁,你说的话从来都没做到过,又为何一遍又一遍欺骗我……这是背叛……从来都是你先背叛我的……是你一直在逼我恨你……我不想恨的……” 她的情绪是最真实的,卫连祁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她了,他不动,也不开口,任由她发泄,等她声音彻底哽咽,他才把她搂进怀里,用力地抱着。 “孩子不是我的,我没碰她。”卫连祁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轻咬着她的耳垂,“我是你的,所以,你也只能是我的,嗯?” 十年的疼宠是假的。 救她的人,是杀害她一家的仇人。 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对他信任,是被他一点点消磨掉的。 心里筑起一道厚厚的墙,满是防备和警戒。 “卫子衿,你想起来了,你都想起来了……”卫连祁将脸埋在她的肩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道。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只是一直不敢触碰,宁愿被欺骗。 卫子衿被他抱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来,“嗯,都想起来了。”她低低地道。 她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寸寸变得僵硬。剧烈的情绪翻滚,如滔天巨浪,却都被他困在薄薄的皮肉里,他的筋骨被搅碎,五脏六腑都扭作一团。 第三百八十七章 卫连祁,我怀孕了 卫子衿是卫连祁养大的,尽管里面掺杂了别的目的,但他还是很了解她的。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他见得太多了,时日一久,即使他没刻意去弄懂她想什么,她的一切,就像一种毒,慢慢地、缓缓地、渐渐地渗入了他的骨髓里。 就算他想将她剥离出去,也已经无从下手—— 她已经彻底侵占了他,每一处都有。 卫子衿不擅于掩藏情绪,因为她不像卫连祁,不隐忍就活不下去。他轻易就能感知到她的变化,在此之前,他就知道卫子衿恢复记忆了。 说实话,卫子衿今日出门,卫连祁就没想着她能回来。他以为她想走,想彻底逃离他。 可他一直在等,就在院子里等她,每多一时,每多一刻,对他来说都是极致的折磨,将他的心放在火里炙烤,放在油里煎炸。 他多能隐忍,才克制住想要带人把她抓回来的冲动。 当看到她回来的时候,卫连祁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只觉得胸腔里有个地方被填满了,他终于是他了…… 他还是挑明了卫子衿恢复记忆的事,尽管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当她承认的时候,卫连祁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两人融为一体,血与肉,再无法分离。 “卫连祁,南宫婉玉怀的真的不是你的孩子么?”卫子衿的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袖,这样的动作许是让她觉得安心。 最后一次,她再信他最后一次。她不要他的爱了,她只想和孩子都好好的。 “不是,我没碰她!”男人的声音出奇的沙哑,左右都是这一句,“乖宝儿,我只会和你有孩子,别的女人不配。” “卫连祁,我怀孕了,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卫子衿合眼说道,再一次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又僵硬了,如同铁打得一般,就这样死死地把她扣住了。 卫连祁喉结上下滚动,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脑袋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闷棍,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唔……”她被男人汹涌而克制地吻着,他要把她吞入腹中,又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地,却又激动到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嚣。 他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纠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内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卫子衿的衣襟被撩开,男人宽厚的手掌颤抖着贴上她的小腹,很轻地贴上去,不敢触碰。 “喜欢,只要是你给我生的孩子,我都喜欢……”他抵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小脸,两人靠得很近,呼吸都融在了一起,“把他生下来,乖宝儿……”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了,也只给我自己这一次机会,卫连祁,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不能让他有任何事,让他平平安安出生。 只要这个孩子还在,我就不离开你,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们之间……就真的除了恨,什么都没有了…… 你答应我,一定保护好他,你答应我……” 第三百八十八章 卫连祁的第一个孩子 卫子衿身处万丈悬崖,手里握着最后一根藤绳。她被卫连祁抱在怀里,生怕他听不见,记不住她的话,一遍又一遍地说。 卫连祁不厌其烦地答着她,“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母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外面响起了南宫婉玉的声音,她进不来这个院子,只能大声地喊:“妾身求见爷,请爷见妾身一面……” 卫连祁还没从强烈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被南红婉玉刺耳的声音打扰,他眉眼染上一抹烦躁,朝侍卫吩咐道:“把她赶走,以后不许她出现在这个院子百米之内!” “是……” 侍卫过去驱赶南宫婉玉,可她死活都不肯走,再怎么说她也是卫连祁的王妃,侍卫又不敢真正把她怎么样,很是为难,没有办法,只能来请示卫连祁,“爷,王妃她……属下无能……” 卫连祁脸色立即沉了下去,随即收敛情绪,温柔地吻了吻卫子衿的眉心,“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乖宝儿。”他将她抱起来,放在床榻上,又低头亲了亲她粉嫩的唇瓣。 南宫婉玉一直在外面站着,看到卫连祁过来,立马冲过来想要抱住他,卫连祁冷斥道:“不许碰本王!” 她伸着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仿佛裂开了,很快她就回神,朝卫连祁行礼,“妾身参见爷,妾身该死,一时失了分寸。也是妾身太高兴了,迫不及待想见爷……告诉爷,大夫说妾身怀孕了……” 卫连祁始终没说话,南宫婉玉就在一旁不停地说,“大夫说孩子还没两个月,让妾身好好养着……这是爷第一个孩子,爷要当父王了,不高兴吗?” “既然大夫让你养着,就好好在院子里待着,等把孩子生出来,再出来!”卫连祁面色冷峻,说出的话没有半分感情。 南宫婉玉语噎,她咬住下唇,不甘心地扯出一抹笑,“爷不陪陪妾身吗?就算是为了孩子……爷能不能去妾身那边坐一会儿,就一小……” “不舒服就找大夫,本王事忙,没空陪你。”卫连祁稍微侧首,又朝侍卫吩咐道:“还不快点把王妃送回去,没生产之前,就好好养胎!” “是,爷。”侍卫恭敬道,然后又给南宫婉玉递了个手势,“王妃请,属下送你回去。” 南宫婉玉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卫连祁脸色并不好,也不敢多说了,只得俯身行礼,跟着侍卫离开了。 她抚着小腹,暗暗想着,算日子,这个孩子是卫连祁的,不是那个替身的。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好好保住,将他生下来,虎毒不食子,卫连祁一定会对这个孩子好的。 更何况,这还是卫连祁的第一个孩子。 越想,南宫婉玉就越觉得欣喜。 卫连祁回到卫子衿房间的时候,她正合眼躺着,卫连祁将外衫脱了,与她一同躺在床上,等把手心捂热,他才贴上她的小腹,忍不住道:“乖宝儿,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他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颤,从心脏最深的地方一点点扯出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定会找到你的,弟弟! 卫子衿合着眼,迷迷糊糊地感觉男人抚上了她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嗯,我们有孩子了。”卫子衿呢喃道。 “你说,你瞒了我多久,嗯?”卫连祁突然在她耳侧撑起身子,低头看着她,是那种委屈又宠溺的语气。 卫子衿一睁眼就撞进男人的双眸里,像个漩涡,吸着她不停地往下陷,她鬼使神差地亲了他一下,“以前的事,一个字都不要再提了。” 卫连祁身子一震,“好,一个字都不提了,都过去了。” 他开始很紧得抱着她,生怕松一点,她就不见了。 “你有给孩子想名字吗?”卫连祁嗅着她的发香,贪恋她所有的一切。 “还没有,才三个月……” 他吻上她的唇,又亲她的脸蛋,“该想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卫连祁问道。 卫子衿窝在他怀里,有些困了,张了张嘴,也没发出声音,卫连祁自顾说着,“是男孩……就叫卫孟翎,如果是女孩……叫卫歆冉……怎么样?嗯?” 他低头问她,就看到女孩在他怀里睡着了,恬静的睡颜,粉嫩的脸蛋,长而卷翘的睫毛密密的像一把小扇子,微嘟着的唇……卫连祁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软软地塌了一块。 真好,她还在他身边,还为他孕育了一个孩子。 梁辅欠他那么多条人命,卫子衿也还了一条命…… 卫连祁抱着她睡了一会儿,等她睡踏实了,他才起身去了书房。 他从暗格里拿出来一幅画,上面是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大的是卫连祁,小的是卫连铭。 卫连铭是卫连祁的亲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抱走了。卫良崇夫妇,也就是卫连祁的父母找了几年都没有找到,直到义安王府被血洗。 “连铭,你要当小叔叔了。”卫连祁看着画上的人嘴角微勾,“我答应过父王和母妃,一定会找到你的,弟弟!” 只要一日没有卫连铭的消息,卫连祁就不会放弃。他也是渴望亲人的,那种血涌于水的感觉,被卫子衿和他孩子,彻底激了出来。 汹涌而热切,一发不可收拾。 “爷,属下有要事求见。”杜岩在门外开口道。 “进来。” 杜岩推门而入,不经意间瞥到了卫连祁手里的那副画,他忍不住叹息道:“爷都找了二公子那么多年了,若是上天有眼,也该让你们兄弟团聚了…… 二公子失踪的时候还那么小,除了腰上有一块血红色的枫叶状的胎记,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征,更何况都过了那么多年,他得变成什么样了,谁还能认得出来……” 卫连祁冷冷的视线扫过来,杜岩身子一抖,立即只道自己多说话了,急忙住了嘴。 “说,什么事!”卫连祁小心将画卷收好,都已经十多年,纸都老了,但这是仅剩的一张了,他格外珍惜。 杜岩开口道:“铁矿石落在玄冥教手里了,此事皇上也已经知道。” 卫连祁眸色暗沉,如墨一般浓稠,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玄冥教,真的是玄冥教。 第三百九十章 “连祁,你喝醉了!” 卫子衿,这次你回来,是真心的吗?还是,有什么目的? 卫连祁暗暗想着,面无表情朝杜岩问道:“卫连煜什么反应?” “回爷的话,皇上他……没什么反应,只要铁矿石不落在爷的手里,属下觉得,皇上就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毕竟外面的人都觉得……是玄冥教的人害死了……小姐……”杜岩的话说得有些不利索,卫连祁周身散出来的气息太过阴沉可怕。 玄冥教与卫连祁为敌,对卫连煜来说,就是好事。 “盯紧皇宫。”卫连祁总觉得卫连煜早晚会对卫子衿下手,只要把他逼急,卫连煜走投无路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从长青阁里再调一支影卫,保护好她!” 卫连祁口里的“她”,杜岩听得出是谁。原来还称卫子衿为“小姐”,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是,爷。” 卫连祁抬手捏了捏眉心,“下去吧!” …… 皇宫。 卫连煜合眼躺在床榻上,上官倾城给卫连煜捏着肩膀,“朕听说,义安王的那位王妃有身孕了,这事你可知道?南宫家有没有消息传出来?” 一直盼着卫连祁能有个软肋。可称得上软肋的,除了女人,就是孩子。 上官家与南宫家关系匪浅,卫连煜才想着从上官倾城这里入手,毕竟是他的皇后,也该为他分忧。 “臣妾在宫里,还没得到消息。”上官倾城小心回答着,伴君如伴虎,每句话都得掂量,都得揣测君心,“如果皇上想知道此事的虚实,臣妾明日就把婉玉叫进宫一趟,倒时候让太医给她把一脉,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卫连煜掀开眼帘看了上官倾城一眼,“此事就这么办吧!皇后操劳了。”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本分,也是福分。”上官倾城将头靠在了卫连煜的肩膀上。 卫连煜猛然想到了什么,又朝上官倾城道:“还有卫连祁身边的那个女人……叫什么灼华的,你也一并叫过来,看看卫连祁的反应。” “是,臣妾遵命。” …… 卫连祁很久没喝醉过了,今夜才喝了几杯,就感觉有点醉了。 他回到房里,把躺在床上的卫子衿抱在怀里,“乖宝儿,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卫子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蹙了下眉,并不是味道难闻,而是他竟然喝醉了,“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她问道。 “你能留下,还愿意生我的孩子,我开心……”他勾唇笑了,美得令人炫目,足以令山河褪色,他有些薄茧的手抚上她的脸,双眼醉得有些空洞,“铁矿石被玄冥教抢走了,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会不会也会被抢走?嗯?” 卫子衿身子一僵,心跳开始乱了,她抓住他的手,“连祁,你喝醉了!” “我没醉……”他像个笨孩子似得抱住她,“乖宝儿,你答应我,不离开我……你不会被玄冥教抢走,对不对?” “抢不走,只要我不愿意,谁都抢不走我。我现在还在这儿,你还不好好的,喝得那么醉,怎么保护孩子? 如果孩子出事,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唔……” 第三百九十一章 皇后有懿旨 卫子衿被他吻住,满口都是清列的酒气,甘甜又透着醇香,只沾染一点,就会醉了。他像是在惩罚她,手也不老实,用力地揉捏她,唯独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小腹,碰都不敢碰。 “痛……”卫子衿忍不住惊呼出声,卫连祁的动作就放轻了,唇碾着她的唇,声音沙哑又霸道:“我不想听你说离开,别惹我生气,嗯?不然我会让你疼……你很怕疼的……” 卫子衿眉心拧起,用力推开他,“别碰我!” 被她叫这一声,卫连祁的酒像是瞬间醒了,他抱住她,“乖宝儿,我错了,我喝醉了,不该弄疼你……”他从她后背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我去给你倒杯水,你老实待着。”卫子衿掰开他的手臂,走到桌前,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喂给他,“慢点喝。” 卫连祁的眼底恢复了清明,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他又出声道:“乖宝儿,我头好痛……”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她不自觉地就斥责出声,说着还是坐在他身边帮他按了按太阳穴,“好点了吗?”她语气有些生硬,像是许久都没这样说话了。 卫连祁的心被轻轻地捶了一拳,闷闷的,他抬手把卫子衿的手抓住,将他扯进怀里,抱着她躺在床上,“你的手会累,睡吧!” 他真是该死,竟然想着试探她! 卫子衿没说话,合眼睡了。 翌日,卫连祁前脚刚离开,后脚皇宫里就来人了。 说是皇后有懿旨,宣南宫婉玉和灼华姑娘进宫。 卫子衿一直在给卫连祁强调,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孩子,就因为她所处的环境,周围尽是豺狼虎豹。孩子一大,怎么都瞒不住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卫连祁不在府里,她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 没有办法,卫子衿只得和南宫婉玉一起进了宫。去的时候,两人同坐一辆马车,还是面对面坐着。 “妹妹最近怎么样?姐姐最近身子不太爽利,也没过去看妹妹。”南宫婉玉笑着开口,主动拉住卫子衿的手。 卫子衿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南宫婉玉手里抽出来,“挺好的,劳烦王妃挂念。”她不亲不疏,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那就好……呕……”南宫婉玉说着说着就干呕了起来,竹青赶紧给她拍背,还随身带着酸梅子给南宫婉玉吃。 她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用巾帕擦了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卫子衿道:“让妹妹见笑了。” “娘娘是怀孕了,是大喜事,怎么会见笑呢?”竹青在一旁给她搭话。 “就你这小贱蹄子多嘴!”南宫婉玉笑着啐竹青一句,接着视线又落在了卫子衿脸上,“妹妹眼亮,不如帮姐姐看看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王爷他说他更喜欢男孩,还说让本妃好好养胎,姐姐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怀上王爷的孩子…… 哦,妹妹可别误会,姐姐不是说你没福气,只是……是妹妹还年轻,早晚都会有孩子的,姐姐倒是想让妹妹也生一个,到时候跟姐姐肚子里这个……也好做个伴。”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一定有陷阱等着她 南宫婉玉话里压根没几句真的,卫连祁日日守在卫子衿身边哪有空闲再往南宫婉玉那边跑,即使有,卫连祁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不会在南宫婉玉面前和她讨论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这种问题…… 她无非是不想在卫子衿跟前丢了颜面,只能打肿脸充一回胖子了。 卫子衿听得有些烦躁,南宫婉玉跟老鸦似得,发出的声音刺耳又难听。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懂南宫婉玉想表达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她面前炫耀她怀了卫连祁的孩子! 且不说,那孩子是不是卫连祁的还说不定,就算真是他的,也和她卫子衿没关系了。她现在只想踏踏实实地保护好她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将他生出来。 她选择回到卫连祁身边,就是觉得他不会伤害这个孩子,他会帮她保护好他。 “既然爷喜欢男孩,那王妃怀的肯定是男孩。”卫子衿随口敷衍了一句,眉眼都透着不耐烦,接着又道:“我坐马车有些晕,想睡一会儿,不能陪王妃说话了,还请王妃见谅。” 南宫婉玉嘴角勾起明媚的笑,眼里又闪着得意的光芒,在她眼里,已经无形中重击了卫子衿,她装睡,就是太难受了。卫子衿已经被她打败了,南宫婉玉心里想着,就觉得格外舒畅欣喜。 很快就到了皇宫,有专门的太监和宫女将两人接过去。 卫子衿忐忑了一路,她可以肯定上官倾城把她弄到皇宫里面肯定是有陷阱等着她。 上官倾城是南宫婉玉的表姐,宣她进宫叙叙旧,也还说得过去,卫子衿现在是灼华,身份卑微不说,还和上宫倾城没什么交情,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她也叫进宫。 以她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上官倾城想捏死她,轻而易举。 卫子衿来之前已经让影卫去找卫连祁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赶过来。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如何,她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她的宝宝。 她和南宫婉玉一同被带进了上官倾城的宫殿,她正坐在主坐上品茶。 宫殿里养了几十盆菊花,各色各样,下面用温火煨着。 “皇后娘娘,人带来了。”宫女开口道。 上官倾城抬眼,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被宫女搀扶着走向南宫婉玉和卫子衿。 “参见皇后娘娘。”南宫婉玉和卫子衿异口同声,朝上官倾城行礼。 上官倾城嘴里说着“起来吧”,手却朝南宫婉玉伸了过去,将她搀扶起来,还顺带说了一句,“表妹来了,就不用多礼了。” “多谢皇后表姐。”南宫婉玉知道分寸,说话既亲昵,又不失礼节,她斜斜地睨了卫子衿一眼,透着不屑和鄙夷。 比身份高贵,她南宫婉玉又胜了一局。 上官倾城和南宫婉玉两人紧挨着去欣赏菊花,有说有笑的,直接把卫子衿晾在一边,将她忽视。 南宫婉玉心里积聚的快感几乎要膨胀到爆炸了,这样狠狠地把卫子衿踩在脚下,把她比下去的感觉,真的太过美好! 第三百九十三章 快点去宣太医 平时卫连祁眼里只有卫子衿,她才是被忽视的那一个,今日,风水轮流转,她也能扳回来一局。 殊不知卫子衿一点都不介意她们忽略她,最好从头到尾都不要看到她,更不要来找她的麻烦。 天不遂愿,南宫婉玉和上官倾城叙旧完,就看到了卫子衿,上官倾城看着她开了口,“和子衿那丫头长得还真像,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灼华。”卫子衿回答道。 “你们两个都坐吧!”上官倾城指着一旁的两个位置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两人说完,南宫婉玉率先坐到了那个稍微尊贵点的座椅上,在卫子衿的右边。 上官倾城也被宫女搀扶着坐到了位子上,“本宫新得了一个煮茶的茶娘,手艺很好,今儿你们过来有福了,让她出来给你们煮一壶。” 她话音落下,就有宫女将煮茶用的器具都摆在了宫殿中央,弹琴的乐师开始弹琴。 茶娘过来跪在上官倾城面前行礼,然后用清水净手,接着才开始煮茶。 煮茶用的水是梅花上取的雪化成的水,放在窖子里藏着,埋在地底下。 茶叶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的手在早晨下露之前采摘的,带着一股很独特的香味儿。 卫子衿对茶也算感兴趣,看得出这茶娘煮茶的手艺是很厉害的,茶叶和用量,和水的沸度都掌控的极好。 宫女将煮好的茶送到卫子衿和南宫婉玉面前。南宫婉玉又斜着眼睨视卫子衿,灼华可是个乡野女人,她也会品茶?简直贻笑大方! 今日的南宫婉玉可是占尽了上风,每一处都能压卫子衿一头,简直不要太舒畅。 她开始品茶,姿势标准,透着大家风范,是出身名门的闺秀。 卫子衿心里也有盘算,这里是皇宫,又是上官倾城主动将她们请进宫的,她不可能蠢到在茶水里下毒药,但卫子衿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便只做了做样子,并没有真正喝下去。 南宫婉玉将茶杯放下,朝上官倾城开口道:“皇后表姐,这茶还真是醇香,久久回甘。” 她将视线又落在卫子衿身上,“妹妹,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卫子衿不动声色,淡淡道:“这茶很好喝,多谢皇后娘娘的款待。” 好喝?! 懂得品茶的人,哪里会用“好喝”来形容茶! 南宫婉玉心底冷嗤一声,但碍于有旁人在,她不能毁了自己温婉大方的形象,面上始终带着笑。 “最近宫外可有什么稀罕事儿,说来给本宫听听,一个人在这里每日都一样,特意找你们两个来陪本宫解解闷。”上官倾城开口道。 南宫婉玉立即接了话,开始和上官倾城攀谈起来。卫子衿则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南宫婉玉杯里的茶水被她喝光了,她突然双手捂着肚子,疼得惨叫了起来,“好痛……疼死了……疼……”她一向善于伪装隐忍,想来实在是痛得忍不住了。 上官倾城见状急忙开口,“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叫太医!” “是,皇后娘娘。”宫女收到命令,小跑离开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你也一并给她把把脉 南宫婉玉疼得冷汗淋漓,惨叫不断,上官倾城这会儿也从座位上起来,到了南宫婉玉跟前,有些焦急地用手帕给南宫婉玉擦汗。 “刚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你说你……在本宫这儿喝了一碗茶就变成这副模样,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本宫害你呢! 这要传到舅舅耳朵里,可不得责备坏本宫?!”上官倾城开口说道,真像是被吓到了。 卫子衿在一旁冷脸站着,眼睛微眯起来,透出警惕和探究的光芒。 她敢肯定,那茶里一定下了东西,卫子衿似乎突然想明白上官倾城的目的了。想必是她听到了南宫婉玉怀孕的风声,叫她过来是想打探一下虚实的。 既然这样,她只需要把南宫婉玉叫来便好,为何还要把她牵扯进来? 卫子衿暗暗想着,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怎么也得拖到卫连祁出现。 许是因为卫连祁是孩子的父亲,在保护孩子这件事上,卫子衿格外依赖卫连祁,也相信他! 太医很快被宫女带来,立即给南宫婉玉把脉,南宫婉玉伸手扯住太医的衣袖,“太医,本妃的孩子……你一定不能让本妃的孩子有事……” 这可是她和卫连祁的孩子,她不允许他出事! “王妃放心,你只是受了凉,一时痉挛,没有大碍的,多喝些热水就好了。至于孩子,也不会有任何事。”大夫平静地说道。 南宫婉玉像脱了力,身上的疼如太医所说,很快就消失了,她胆战心惊,差点就把魂给吓没跑了。 “皇后表姐,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婉玉的错……”她回过神来就向上官倾城认错。 上官倾城扶着她坐好,还给她擦汗,“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与本宫是姐妹,怎么会是添麻烦?不过,本宫还真有些怕你在本宫这儿出事呢! 还有,刚才大夫说,你……怀孕了?” “嗯……”南宫婉玉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表妹也只是刚知道,还没来得及跟皇后表姐报喜,皇后表姐不要怪罪……” “怎么今日净说傻话,好好的怪什么罪不罪的!”上官倾城一副长辈姿态,宠溺着训斥南宫婉玉。 等南宫婉玉没事了,上官倾城才被宫女搀扶着准备入座,也不知怎么地她又看向了卫子衿,朝太医吩咐道:“你也一并给她把把脉,看看到底是不是本宫那壶茶的问题,别等出了宫殿再这疼哪儿疼的,全赖在本宫头上! 真在本宫这儿出事,义安王怕是会把本宫这宫殿搅个天翻地覆。” 卫子衿心尖一颤,太医一给她把脉,她就彻底瞒不住孩子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卫连祁又没在她身边,她现在又没名没分的,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卫子衿极其厌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太医朝她出了声,“还请姑娘伸出手来,我给姑娘把脉!” 第三百九十五章 卫连祁冲来了! 卫子衿极快地思索了一番,现在这个情况,她不让上官倾城的人把脉,反而会落下口舌,让上官倾城找到理由治她的罪。 孩子的事不可能一直瞒着,也瞒不住,被人知道也不过是早点和晚点的差别。 “有劳太医了。”卫子衿大大方方地将手腕伸给了太医。 “姑娘可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已经三个月了吧?”太医开口道。 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足够南宫婉玉和上官倾城都听见。 如同惊雷一般在南宫婉玉耳边炸开,她脑袋里像被人塞了上百只马蜂,嗡嗡作响,她浑身的血色一瞬间就褪了个干净—— 怎么了可能,卫子衿怎么可能怀孕……而且,而且还是……三个多月…… 她怀的明明才是卫连祁的长子!卫连祁唯一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南宫婉玉差点失了魂,一想到她还在马车里和卫子衿说了一路关于孩子的事,卫子衿愣是一点口风都透露,怕是暗地里将她当成傻子笑话了吧?! 一日来积累的好心情瞬间崩溃,南宫婉玉眼里染上狠毒,死死地盯着卫子衿的小腹,恨不得在上面盯出来两个血窟窿! “敢问太医,我的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大碍?”卫子衿忽略掉所有向她投过来的视线。 上官倾城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南宫婉玉那么大反应,她走过来站在卫子衿的身边,也朝太医说道:“这孩子没事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位姑娘的身子除了虚弱些并没有什么大碍,脉象平稳,孩子也没事。”太医开口说道。 上官倾城摆了摆手,太医受意退下,她又亲昵地抓住卫子衿,“这孩子是义安王的吧?他可知道?当初,本宫记得皇上要为你们赐婚,你还不乐意,如今孩子都有了,还不准备要个名分?” 她接连几个问题,卫子衿挨个回答,“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孩子确实是义安王的,他也知道,只是民女身份卑微,实在不敢奢求名分。” 上官倾城叹口气,“你现在怀着他的孩子,还管什么身份卑不卑微的,他就算亏待你,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放心吧!这件事交在本宫身上,本宫替你跟皇上说……” 卫子衿慌忙打断上官倾城的话,就连眼底透出来的都是不知所措,“此事万万不可,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告诉皇上。” “这是为何?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本宫为你做主还能委屈了你?” “民女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卫子衿说着,还特意哽咽了嗓音,“外面都传,是民女借着救命之恩捆绑住了义安王,想借此一步登天……民女不知道义安王怎么看待这件事,但民女……真的不想让王爷……” 她剩下的话没说完,无非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卫连祁对她爱答不理,而她对卫连祁痴心不悔,卫连祁对她好,完全是出于恩情。她对于卫连祁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如果有什么主意打在她身上根本没用! 可卫子衿没想到,卫连祁竟然在这个时候冲来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有没有哪里疼? 卫子衿心里一阵恶寒,她向上天祈求他来的时候,他不在,如今不该他来的时候,他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皇后的寝宫里。 要知道,后宫这种地方不是卫连祁这种正常男人想来就来的,他应该比她清楚吧?! 这是不要命了? 他独自一人而来,身后却如同跟着千军万马,有碾压一切的磅礴气势。 他越走越近,卫子衿的心跳愈发激烈,只觉得他每一步都踩在她心尖上—— 有侍卫将他拦住,卫连祁手臂一挥,那些无用的侍卫纷纷倒下,上官倾城变了脸色。 “义安王,你擅闯本宫寝殿,可知何罪?!”她怒声道,透着皇后该有的威仪。 卫连祁的视线从来都没从卫子衿身上移开过,眼里根本就没有旁人,他上下打量卫子衿,见她安然无恙,他提起的心,才放下了一点点。 他这几日就觉得皇宫里的人可能会有动静,一早被传召入宫的时候,卫连祁心里就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什么,等卫连煜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准备拖延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可以确定—— 卫子衿出事了。 听到上官倾城的话,卫连祁邪魅勾唇,阴森冷沉,透着嗜血的意味,他迈步从上官倾城身边过去,显然没有要回答她问题的意思。 他站定在卫子衿面前,手旁若无人地在她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有没有哪里疼?告诉我!” 卫子衿此刻心里很复杂,卫连祁如此明目张胆地对皇后作对,他到底有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本来他不来,她一个人就快搞定了,现在他的动作,把她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推翻了! 若她对卫连祁不重要,他会不要命似得冲过来吗?会疯狂到这般没有理智?! “你是不是疯了?!想让我和孩子跟你陪葬?!”卫子衿咬牙切齿,刻意压低了声音。 私闯后宫就已经是灭门的死罪了,他还闯进了皇后寝殿! “不是……”他竟勾唇笑了,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听他否认,卫子衿稍微安心了些,她也觉得,卫连祁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他肯定有应对的办法的。 只是卫子衿这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听到卫连祁道:“你们母子若有事,我让全天下的人都给你们陪葬,他们也不配活着,我也不配!” 卫子衿咬牙,“我现在想活着!你能把我带走么?!” “能!”卫连祁斩钉截铁道。 只是他话音落下,上官倾城也回过神了,大喊一声,“保护本宫!” 立即有无数侍卫涌入,将卫连祁和卫子衿团团围住,手里的刀剑拔出来,最锋利的一端对准他们。 “义安王,你最好给本宫解释解释,为何闯进本宫的宫殿?!”上官倾城站在包围圈外面,被气得身子颤抖。 “本王的女人和孩子都在这里,本王不放心他们!” 上官倾城没想到卫连祁会回答地如此平静,和刚才那个恶魔般的他,简直天差地别,她看着卫连祁始终握着卫子衿的手,大手将小手整个包裹起来,她冷冷地笑道…… 第三百九十七章 突然开口问道:“想要么?” 上官倾城没想到卫连祁会回答地如此平静,和刚才那个恶魔般的他,简直天差地别,她看着卫连祁始终握着卫子衿的手,大手将小手整个包裹起来,她冷冷地笑道:“灼华姑娘还真是妄自菲薄,太低估自己在义安王心里的地位了吧?! 你还不敢跟他要个名分?本宫觉得,只要你开口,想要本宫这个皇后之位,义安王怕是都会给你夺过来吧?!”她愈发气愤,胸膛剧烈起伏着。 卫子衿从卫连祁一出现就知道她装的那些可怜都白装了,本想让上官倾城认为她不得宠,然后放弃打她的主意,现在…… 她瞥了眼罪魁祸首,男人与她对视,突然开口问道:“想要么?” 他的嗓音沙沙的,看着她的眼睛漆黑如墨,亮如子夜繁星,卫子衿一愣,磕磕巴巴道:“想……想要什么?” 他个该死的,不会是想在这里要她…… “皇后之位!”他眯眼说道,抬手屈指往她鼻尖上一刮,“你以为我说的什么?!” 似乎是被人看穿心事,她稍微躲开视线。被他这么一闹,她刚才的紧张和不安竟然散了大半,好大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他说……皇后之位?! 卫子衿嘴角一抽,看到上官倾城的脸色已经黑沉得不能再黑沉了。 人家正主都还在这儿,卫连祁说这话不是明摆着要谋朝篡位吗?! “你今天是怎么了?”卫子衿忍不住问道,他从出现就开始不对劲,浑身的气息都不对。 卫连祁似笑非笑,冷声道:“他们碰到我的逆鳞了!” 谁都不知道,当他意识到卫子衿有危险的时候,那一刻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恨不得可以呼风唤雨,掌控整个天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里,包括所有人的生死! 他想把他的小东西带到最高处,任何人都触及不到的顶峰,他们只有仰望她的份,只有被她踩在脚下的份。 意图伤害她的人,都得死,死无全尸! 卫子衿听到他的话怔愣了片刻,他的逆鳞……是她吗? 他今日如此反常,甚至不惜和朝廷反目,撕破脸,都是因为她? 卫子衿看了眼南宫婉玉,她一张脸惨白,还被人用刀剑控制着,但卫连祁仿佛根本就没看见她一般,一点都不在乎她是生还是死。 她又想到了那次皇家狩猎,她和南宫婉玉同时跌落山崖,卫连祁救的人……明明是南宫婉玉……不是她啊! 怎么这个时候,她在他心里就突然变得重要了呢? “你的逆鳞是什么?”卫子衿忍不住问道。 “你,逆鳞是你,软肋也是你!”卫连祁一字一句道,随即将视线落在上官倾城脸上,语气猛然变得阴沉狠厉,“所以,妄图动你的人,本王不会让他有机会活下去!” 上官倾城听得一清二楚,卫连祁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番话来,简直大逆不道! 她双手紧紧攥着,朝侍卫吩咐道:“给本宫把这个口出狂言的逆贼处死!立马处死!”她皇后的端庄模样终于出现了裂痕,被愤怒驱使。 第三百九十八章 终究,还是被他找到了软肋。 “本王是皇上亲封的义安王,就算要处死本王,也得看看皇后娘娘有没有这个权力。”卫连祁冷冷地扫一眼,那些朝他举着刀剑的侍卫的手就开始发抖,一个个都不敢靠近。 上官倾城本就被气炸了心肺,这会儿又被人无视,她即使再能隐忍,学习再多的皇后之道,此刻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了,“你口口声声要杀了本宫,还说让她当皇后……你这是要谋朝篡位啊! 你现在就是一个乱臣贼子,本宫身为赵**仪天下的皇后,如何处置不了你?! 都给本宫上,处死她,不然……本宫处死你们!”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往前迈动一步,有个不怕死的,举着刀向卫连祁砍了过去,卫连祁不悦地眯起双眼,一只手护住卫子衿的眼睛,另一只手运用内力,使劲一挥,那个侍卫就在众人面前化作一堆血沫,别说连个全尸了,就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 “呕……”上官倾城和南宫婉玉见到这样的一幕,都开始干呕起来,简直恶心至极。 卫子衿也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正是怀孕的身子,也有些不舒服,胃里隐约在翻滚。谁知,下一瞬男人就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进了他的胸膛里,让她的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前,鼻尖萦绕的全是男人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跳动,原本是杂乱无章,渐渐地和他的心跳声持平,宛如一人。 “皇后娘娘不明事理,今日,本王怕是要血洗你这未央宫了!”他眼底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神情诡谲,地狱鬼刹,嗜血蚀骨。 这下侍卫更怕了,举着刀的手都差点垂下。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闻言,上官倾城用手捂住了嘴,双眼已经红肿,她被宫女搀扶着,无比虚弱,步子趔趄地朝卫连煜走去,还未走到他跟前,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卫连煜面前,“臣妾参见皇上。” “先起来,这是怎么了?”卫连煜看着宫殿里这一切,卫连祁从御书房闯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卫连祁怕什么了。 终究,还是被他找到了软肋。 上官倾城脸色煞白,华丽的衣衫也遮挡不住她此刻的狼狈,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卫连祁,“皇上……他说要杀了臣妾……还说……还说让那个叫灼华的女人……让她当皇后…… 臣妾想处死这个乱臣贼子,结果……他竟要血洗臣妾这……未央宫……皇上,他大逆不道啊!” 她的五脏六腑现在还像拧着,剧烈的恶心感将她冲击得摇摇欲坠,她身为皇后,六宫最尊贵之人,何时尝过这种滋味。 卫连煜衣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但他脸上始终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无喜无怒,“你对他做什么了?把他逼成这样?”他朝上官倾城问道。 上官倾城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卫连煜这是要……质问她?还是说,要治她的罪? 第三百九十九章 逼着卫连祁在他面前磕头认输! “皇上,且不说臣妾做了什么,他说的那番话,就已经足够他死千次万次的了,凌迟处死他都不足为过…… 这皇宫都是皇上的人,皇上为何还要忌惮他?!”上官倾城已经被激得去了大半理智,这会儿完全顾不上自己还是一国皇后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不会忤逆他的夫君,赵国的皇上。 “放肆!”卫连煜怒声道。 为何还要忌惮他…… 这几个字跟刺似得扎在卫连煜的心头,让他血肉模糊,而卫连祁就像是埋在他身体里刀子,要拿出来,就得把皮肉撕扯开。 但是现在…… 他刚知道卫连祁的软肋,还没好好利用,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跟他彻底撕破脸。而且,这皇宫里,有多少卫连祁的人,就连他这个一国之主,皇宫之主都不知道,真闹起来,他未必会占上风。 他要死死地捏着卫连祁的软肋,逼着卫连祁在他面前磕头认输! 上官倾城被他的话斥得身子一抖索,双腿一软又朝着卫连煜跪了下去,“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错了,臣妾错了……皇上恕罪……” 卫连煜眉眼染上烦躁,“够了!你且说说到底怎么招惹到皇从夫弟了?!” “臣妾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臣妾觉得闲来无事,就想让臣妾的表妹过来陪臣妾解解闷,顺便也让灼华姑娘一块过来了…… 她们来了以后臣妾也没做什么伤害她们的事啊! 只是品茶听曲…… 婉玉突然腹痛,臣妾还命人叫了太医,让他给她看看,太医也只说是她受了凉,和臣妾的茶水一点关系都没有……臣妾甚至还怕灼华姑娘出事,特意让太医也给她把了脉。 太医说灼华姑娘已经三个多月的身孕……臣妾想到上次皇上想给义安王赐婚的事,就多劝了灼华姑娘两句…… 臣妾除此之外可真的什么都没做……这宫殿里的宫女太监都能作证,还有……还有灼华姑娘,皇上若不信,可以问她。 是义安王突然闯进妾身宫殿的……他一个成年男子,怎么能未经传召就进后宫的……臣妾自然会让侍卫把他拦住……臣妾…… 皇上要给臣妾做主啊!”上官倾城是彻底没了身为皇后的高贵和矜持,此刻已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了,她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更何况这件事还是卫连煜让他做的,他又怎么能这样对她! 卫连煜眉心拧着,他看向卫连祁,冷声道:“皇从父弟,皇后说的你可都听清楚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你再怎么也不该闯进这未央宫,更不该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皇上宣臣进宫在前,皇后让她们进宫在后,又是品茶,又是把脉的,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即使我不多说,相信皇上和皇后比臣还要明白一些。 若想动我,皇上有什么尽管来,但动我的女人和孩子,我眼里可没有什么君臣之纲,也不会心慈手软!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儿,若还有人不知好歹,我一定会让那人悔不当初!” 第四百章 还有能力爱吗? 卫连祁的话掷地有声,他面色沉稳、严肃,眉宇间一片狠厉,他就像一只不容侵犯的雄狮,最孤傲的王。 谁都不能踏入他的领地,一旦触犯禁忌,他就会竖起全身的毛,耸起后背,扑过去将他咬死。所有意图挑战他的人,都要做好碎尸万段的准备。 卫连煜听到他的话,心里一阵犯怵,但他手攥得极其紧。 这么多年,卫连祁一点点蚕食他的势力,而他却奈何不了他,这让他恨得咬碎了牙,就是因为卫连祁没有软肋,身外披了一层坚硬、刀枪不入的壳。 可现在不一样了! 卫连煜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看向卫连祁怀里的女人,他紧紧护着她,就像在保护自己的命一样。 “现在她们都没事,你又在未央宫闹这么久,怎么说来都是你的错,但朕念及你太过担忧义安王妃、灼华姑娘还有你未出生的孩子,一时太过激,算情有可原,此事也是皇后顾虑不周,将她们接来没提前告知你。 朕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带着她们离开吧!”卫连煜将侍卫撤走,大理石地面上很大一滩血。 他不得不服卫连祁的手腕,强行又狠,这么多年他没少栽在这个比他小的弟弟上。而且,是在他一无所有的前提下。 这让他有些受挫,长时间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意识,就是,他害怕卫连祁。 所以,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他不会轻易和卫连祁撕破脸。因为,他无法承受被逼到绝路上的卫连祁的反扑。 卫连祁将卫子衿打横抱起,低头吻她的发丝,“我们回去了。” “嗯。”卫子衿的头靠着他的胸膛,她已经很久过安心的感觉了。 他像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南宫婉玉,她被吓得两眼呆滞了好大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卫连祁这个做夫君的,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甚至现在走的时候,也没说问一下南宫婉玉,或者带她离开。 最后还是卫连煜派人将南宫婉玉搀扶着离开未央宫,然后又被人送回了义安王府。 等人一散,卫连煜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下去,“还不快点起来!”他隐忍着朝上官倾城道。 “臣妾多谢皇上。”上官倾城被宫女搀扶起来,虚弱无力地坐在座位上,她不敢再多说话了,君王之怒,流血千里。 “现在时机还不到,不能和他彻底闹翻,皇宫看起来是朕的地盘,但也有可能是朕的牢笼,而外面守的,都是他卫连祁的人! 你今日做的很好,从他的反应来看,那个叫灼华的女人,对卫连祁很重要,我们就从她下手。”卫连煜握着上官倾城的手,似是在安抚她。 上官倾城两眼还有些空洞,她苍白的唇一张一合,轻轻道:“谁又知道,这不是卫连祁演的一出戏,故意表现出一副痴情的样子,迷惑皇上的眼。” 闻言,卫连煜一怔,双眼眯起来。像卫连祁那样的人,他会懂爱吗?还有能力爱吗? 他的心早就被仇恨溢满了。 那今日的一切,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第四百零一章 “灼华姑娘,好久不见。”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上了马车,只有他们两个人,很静,只有呼吸和心跳声。 她在他怀里睁开了眼,手指抠着他光洁的下巴,慵懒又漫不经心道:“你今日这样一闹,可就把我置于风口浪尖上了,所有与你对立人的剑,都会指向我。” “错了。”他低头含住她的手指,用牙咬住。 “什么错了?” “你的话说错了。” 卫子衿淡淡地笑,将手从他口中抽出来,“哪里错了?” “不是指向你,是我们!”他低头蹭她的鼻尖,动作轻柔,又补充、强调道:“你、我还有孩子。” 卫子衿呼吸一滞,甚至连心跳都停了,男人亲吻她的唇,她都没有半点回应。卫连祁惩罚性地咬一下她,卫子衿才渐渐回神,双眼看着他,眼里像蒙了一层雾状的东西,说不清楚是什么…… “当初……你救过南宫婉玉……我和她一同掉下了悬崖,我离你更近,可是……你却救了她……”卫子衿知道不该说这些话,可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很小,还断断续续的。 卫连祁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他的气息离她远了,男人形状美好的薄唇,轻启出声,“不是说,不提以前的事了吗?” 卫子衿眼眸微动,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滋味。 是啊! 是她说过的,不再提之前的事了。 可有些东西嘴上说很容易,心里那道坎,是怎么也跨不过去的。 “嗯,不提了。”卫子衿合上了眼,睫毛止不住地颤抖,和她的心一样。她调整了一个位置,将脸彻底埋起来,不让人任何人看到。 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男人温热的唇凑到了她的耳边,灼烫的气息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酥麻的感觉,男人的声音沙哑低醇:“卫连煜一直在找我的软肋,他以为是你,曾多次口头试探。 可那次他下了重手,想要你的命…… 当时苏若卿紧跟在我后面,以他对你的情意,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他确实救过你好几次,这也是我一直饶他命原因。 你不欠他,都是我的债,我来还。” 卫子衿几乎是瞬间都清醒了。 卫连煜想要她的命,试探他。 如果当时他救了她,反而是害了她,他没想让她死,而是让后面的苏若卿救她。 还有他给她的那一剑,他也说过,刻意避开了要害的。 他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即使有伤害,但也不是不能原谅。 可真正卡在她心里的死结,是他们之间隔的那些人命。 …… 程锦绣在院外求见卫子衿,红玉进门通报,卫子衿正在绣的东西。她挺不擅长女红的。 听到红玉的话,卫子衿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是,姑娘。” 程锦绣今日穿了一件粉红的高领长裙,看起来气色很不错,甚至比在南宁侯府,活得还要好着。 “灼华姑娘,好久不见。”她道。 卫子衿捏着针,拉扯线,“嗯,好久不见。” “那姑娘还记得你在南宁侯府许给我的承诺吗?” 卫子衿的手里针狠狠地扎到手指腹上,殷红的血珠瞬间溢出。 第四百零二章 妄图与他春风一度! “哎呀,灼华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程锦绣看到卫子衿手指上的血迹,作势惊呼一声,向前一步想给卫子衿包扎,“十指连心,姑娘疼不疼?” 卫子衿将绣活放下,先程锦绣一步将手指含进了嘴里,将血吮干净,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回神,平静道:“绣花哪有不扎手的。” 程锦绣看到卫子衿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努了努嘴,冷冷地瞧卫子衿一眼,然后自顾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倒了一杯茶,轻轻呷着。 她也懒得再和卫子衿套近乎,恢复冷淡不屑的表情,“灼华姑娘是聪明人,本侧妃也就不拐歪抹角了,当初,你在南宁侯府许给本侧妃的承诺相信灼华姑娘记得很清楚! 你说要帮我得到王爷的宠爱。即使得不到爷的心,你也会帮我得到爷的人。” 她如今已经是这府里的侧妃了,而卫子衿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她根本就没什么好忌惮卫子衿的。 但她现在还不得不依仗卫子衿,因为她所拥有的,是她们这些有名分的女人也得不到恩宠。 偏偏那还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记得。”卫子衿低头看着手指,小小的伤口,血却止不住地往外冒。 当初她为了让程锦绣嫁进王府,确实许给了她这样一个承诺。那时的她刚恢复记忆,受到了太多的冲击,被仇恨驱使,也有足够的决心想逃离卫连祁,更加狠得下心,可现在……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抗拒。 明明一切都没改变,她还是她,卫连祁还是卫连祁,他们之间依旧隔着血海深仇,可她却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再将卫连祁送到别的女人床上了。 许是,看到他宁愿毁了双手,宁愿被药性折磨死,都不愿意碰别的女人……或者是,他说他愿意学着爱他们的孩子,还让她教他去爱……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想寻求卫连祁的庇护,让他尽全力保他们孩子的平安。 如果,她再做出让卫连祁生气的事,以卫连祁的性子,她不知道卫连祁会愤怒成什么模样,又会做出什么事…… 她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地养胎,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灼华姑娘记得就好,既然没忘,那灼华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帮我?”她又放软了语调,没用身份压卫子衿。从她进入这义安王府,还一次都没见过卫连祁呢! “这事急不来。”卫子衿有些敷衍。 听到卫子衿的话,她的语气,程锦绣第一反应就是卫子衿不想帮她。也对,她现在被卫连祁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那里会把人往外推啊! 想到这一点,程锦绣的脸色有些冷,但她还是强忍着耐住性子,掩藏住情绪,只是声音不免有些沉,“灼华姑娘日日有王爷陪着,自然觉得不急,你可曾想过我们这些夜夜盼着见王爷一面都见不到的人,心里是怎么样的凄凉滋味?” 卫连祁好本事,有那么多女人望着他,盼着他,妄图与他春宵一度! 第四百零三章 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卫子衿抬眸看她,眼冒寒气,“我给他下那么重的烈药,他都不肯碰你,难不成让我把他用铁链绑在床上,让你强来?!” “你……”程锦绣被卫子衿露骨的话憋得脸色涨红,又被她尖锐的话刺得喉咙一堵,整颗心都开始抽疼—— 卫子衿这样说,明摆着就是在羞辱她程锦绣,即使那个男人被下了药都不肯碰她,顺带炫耀卫连祁有多爱她卫子衿,宁愿不要命,都要为她守身如玉! 程锦绣被气得一口气郁堵在胸中,站起身子,伸手指着卫子衿,愤怒道:“你可别忘了,你做的这些好事我可全都知道,如果我告诉王爷,让他知道一直都是你在背地里算计他,你说……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宠你? 是一个男人都容忍不了背叛,王爷这样的人,就更加接受不了,到时候,他肯定会杀了你! 灼华姑娘,本侧妃也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戏弄的,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她为了卫连祁,已经和她父亲断绝关系了,被逼到这里,她也没什么退路了。 闻言,卫子衿双眼危险地眯起,盯着程锦绣,她说了一番话,气息还不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种因得果,如今陷入这两难的境地,算不算是她的报应?卫子衿暗暗想着,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笑什么?!”程锦绣以为卫子衿在笑她,瞬间彻底被激怒,看到卫子衿的样子,她就恨不得向前撕了她的嘴,“三日之内,本侧妃一定要成为王爷的女人,不然,我就把你做的事,都告诉王爷!” 卫子衿身形一闪,掐住程锦绣的脖子,将她按在后面的座椅上,卫子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桃花眼眼底溢出危险的光,“侧妃娘娘,你这是在提醒我,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个隐患?还是活够了,逼着我杀了你? 我相信,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才不会乱说话!” 脖子上传来的痛意太过明显,卫子衿用足了力道,还有她脸上的表情,又狠又无情,像地狱的鬼刹,程锦绣根本不怀疑卫子衿只是吓唬吓唬她,卫子衿是真的要杀了她。 是以,程锦绣慌了,她不是卫子衿的对手,不该如此鲁莽就过来的,“你……你不能……杀我,就算……我死了…… 你做的那些事,已经……被我写在了纸上……一定会有人,在王爷……面前告发你……”她被卫子衿掐得几乎发不出来声音,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 “你觉得卫连祁会随便相信一张纸?” “即使……不全信,他也会……对你产生……隔阂,会提防……你……”程锦绣脸涨成了紫红色,双眼瞪着,她用力掰卫子衿的手,张大嘴想要多喘一口气。 “你用命换的,不过是卫连祁冷落我两日,值吗?”卫子衿说着,还是松开了她的脖子,她本来也没准备杀她,她顾及着孩子,不想凭添罪孽,她朱唇轻启,冷漠道:“我可以帮你…… 第四百零四章 玲香他们的死 “我可以帮你…… 但要一步步来,万一做得太过,到时候不光是你,我们两个都会被卫连祁迁怒,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程锦绣双手捂着疼得仿佛要断掉的脖子,本能地大口喘息,“怎么一步步来?” “晚饭你去做,来我院里,和他一起吃,我先为你们创造接触的机会,或许时日一久,他就会喜欢上你,也说不定。”卫子衿的视线越过她看向门外,已经入冬,外面的百草都枯了。一片死寂。 程锦绣想了想她的话,觉得也在理,“好,一步步来,但别让我发现你在愚弄我,不然,我就把那件事捅出来……” 她被卫子衿的视线盯得发毛,后面的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也不敢真正去逼卫子衿。俗话说,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 既然卫子衿已经答应了下来,她就看看她所谓的慢慢来,到底有没有用! 最近一段时间,一日三餐卫连祁都会赶回来陪卫子衿吃,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今日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谁许你过来了?!卫连祁看到程锦绣,脸色立马沉了下去,说着还把卫子衿抱进了怀里,一副保护的姿态。 卫子衿握住他的手,“是我觉得闷,让她过来说说话。你也知道,在这府上和我亲近的人都没了。” 卫连祁嗓子一干,身体变得僵硬。玲香他们的死,对她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让她至今都忘不了。 不过几个奴婢而已,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值得惦记那么久的,不是吗? 卫连祁吞了吞口水,拇指腹揉压着她的掌心,低头吻她的额头,“你最亲近的人是我,还有我在。”他抱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当初他派杜岩把他们接去,是为了给卫子衿庆生的,而他还为了她,从死人堆里不顾一切地爬出来,可迎接他的,不是她。 而是,她和苏若卿两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同一个床上。 那一幕,让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把五脏六腑都挖出来……而玲香他们的存在,更让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狠狠地一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如果不杀人,一定会发疯,一定会忍不住把卫子衿也杀了! 小东西只能是他的,他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可看到她现在悲伤的模样,他的心更疼,闷得他有些难以呼吸,是他错了吗? 身为他们的主子,取他们的命,不应该吗? “可你还有事要忙,又不能时刻陪着我……”卫子衿开口道。 她有些抱怨的语气,非但不让卫连祁觉得不悦,反而还很受用,他屈指刮她的鼻尖,“是我的错,我尽量多陪你和宝宝。” 卫连祁又看向程锦绣,“本王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过来陪她,但不能让她出任何事,她少了一根汗毛,本王都会治你的罪,可听明白了?” 程锦绣还没从他上一句话中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呆愣。 卫子衿竟然怀孕了! “侧妃娘娘……”卫子衿出声唤了程锦绣一句。 “是……妾身一定好好陪伴灼华姑娘。” 第四百零五章 该死的,卫连祁坏了她的大事! “是……妾身一定好好陪伴灼华姑娘。”程锦绣脸色有些发白,她看着卫连祁把卫子衿搂在怀里,亲自给她喂饭,连心都堵了。 卫连祁话里的意思她明白,是让她像个丫鬟似得照顾卫子衿,稍有差错,她还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也还好,至少他肯和她说话了,也看她了。 假以时日,他或许会喜欢她,也说不定。 “王爷,你别光顾着喂妹妹,你也要多吃点。”程锦绣说着,用筷子帮他夹菜。 只是,她还没放进他的碗碟里,就被卫连祁制止了,“不必,本王自己来。” 程锦绣也不敢忤逆他,卫子衿说的对,要攻占一个人的心,不能着急。 “是,王爷。” 卫连祁不用她伺候,程锦绣便准备自己吃,正好她也饿了。 她把筷子伸出去,准备夹一块虾肉。卫连祁眸色蓦地一沉,朝程锦绣冷斥道:“你一会儿再吃,等本王把她喂完。” 闻言,程锦绣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指尖都白了,她看着卫连祁,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这是让她吃卫子衿的剩菜?! 凭什么?! 她是府里的侧妃,而卫子衿什么都不是,没名没分的,连个低贱的奴婢都不如! 凭什么她能怀上卫连祁的孩子,又能得到卫连祁的细心呵护,让他关怀备至?! 她不服! 卫子衿听见卫连祁的话眉眼一黑,这个男人真的是会他树敌,他这是嫌她活得太安生了?! “侧妃娘娘你继续吃,他说笑呢!”卫子衿出声试图打破僵局,暗中还拧了一下卫连祁的腰,让他配合她。 谁知…… “本王没让她滚出去就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不许她抢本王女人和孩子的东西,就算是吃饭,也只能等你和宝宝吃完!”卫连祁忽略她的手指,冷声道。 卫子衿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身为一个男人,一国王侯,怎么能一点肚量都没有呢?!丝毫都不怜香惜玉! “这饭菜是……唔……” 卫连祁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口饭,让她剩下的话都说不出来,接着,男人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卫子衿,你要是敢往本王身边塞女人,本王就让你后悔做这个决定!” 卫子衿瞪他,男人又将饭递到了她的嘴里,“吃!”他无比霸道。 她暗暗瞧了一眼程锦绣,脸色都变了,表情也龟裂崩塌,一副受尽屈辱的模样,身子颤抖着,用力地咬着牙齿…… 该死的,卫连祁坏了她的大事! …… 程锦绣吃这一顿饭,手心都快被掐烂了。在她眼里,卫子衿就是故意让她难堪的,在她面前炫耀卫连祁对她有多好! 她带着满腔怒气出了卫子衿的院子,刚走两段路,就遇见了南宫婉玉。 南宫婉玉被竹青搀扶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甚至还有手扶住了后腰。 这肚子还没大,就开始作了! 程锦绣暗啐了一口,正想转弯假装没看到她,南宫婉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妹妹等等……” 第四百零六章 朝南宫婉玉用力地推过去—— 程锦绣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勾起一抹虚假的笑转身看向南宫婉玉,“妾身参见王妃,刚才走得着急,没看到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她进入这义安王府,可没少受南宫婉玉给她的气,明明都不得宠,南宫婉玉还非要和她比,想在她身上找平衡呢! 南宫婉玉看了一眼她走的路,随即收回视线,笑着问道:“妹妹这是去灼华姑娘院子里了?” 程锦绣挺直了腰背,笑意更浓了,“是啊!妾身还和王爷一起吃饭了呢!” 她挑眉打量南宫婉玉的表情,那脸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黑的,别提多解气了。 虽说在卫子衿那里受了气,但她可以让南宫婉玉和她一块不舒坦! “你和爷……”南宫婉玉惊呼出声,眼底尽是难以置信,卫子衿的那个院子被保护地滴水不漏,他怎么会允许程锦绣进去?! 而且,还让她一起用餐! “爷其实挺好的,还给妾身夹菜了呢!”程锦绣看着南宫婉玉的表情,心里一阵舒爽。 南宫婉玉立马沉了脸,“你个小贱蹄子,想骗本妃,门都没有! 只要有灼华那个贱人在,怎么可能轮上你受宠,还给你夹菜,没让你吃剩菜就不错了吧?! 你真以为本妃是傻子,会受你愚弄?”她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有些扭曲。 还给你夹菜,没让你吃剩菜就不错了吧?! 这句话锋利的像利刃一样,将程锦绣的所有伪装都划开了,刚才所受的屈辱,一股脑都涌了上来,程锦绣用力攥紧了手,可还是被冲散了理智。 看到程锦绣的反应,南宫婉玉挑眉笑了,嘴角咧开,有些张狂,“本妃就说呢,爷怎么会给你夹菜,你在她眼里,可是连本妃都比不上,至少本妃身后有偌大的南宫家,如今腹中还有了爷的孩子。 至于你……”剩下的话她没说,只是用极其鄙夷的视线将程锦绣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其中的贬低和不屑,不言而喻。 程锦绣就像脱光了衣服被人欣赏,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她愤怒得两眼猩红,还泛着泪光,控制不住道:“王爷就算没喂我,但是他喂灼华了,还把她抱在腿上,一勺一勺地喂,还说她腹中的孩子最尊贵,不能受一丁点的委屈! 而王妃腹中的孩子,可就……”她也学南宫婉玉,未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却给了南宫婉玉一个挑衅的眼神,嘴角又勾起笑意。 “啪”地一声,南宫婉玉抬起手给了程锦绣一个又狠又响亮的耳光,“低贱的东西,本妃的孩子可是嫡子,也是你能说的?!” 程锦绣的头偏向一边,嘴角被打得裂开,鲜血流出,脸立马就高高红肿了起来,一半都是麻木的。 她在南宁府里也是被人宠大的,哪里受过这种罪,她不管不顾地朝南宫婉玉用力推了过去—— 第三百零七章 “最好能让她一尸两命……” 竹青察觉到程锦绣的动作,惊叫一声,“王妃,小心!”说着,她赶紧伸出手搀扶住南宫婉玉。 南宫婉玉被程锦绣推得踉跄了几步,半倒在了怀里。刚才她比谁都害怕,本能地护住了小腹,直到这会儿,她都能能缓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程锦绣也被吓回了神,刚才她差一点就……她咬住下唇,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脚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后退…… “王妃,你没事吧?”竹青朝南宫婉玉询问道。 南宫婉玉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了,浑身都发虚,她按着竹青的手才勉强站起来身子,粗喘着气死死盯住程锦绣,“你……你想害死本妃的孩子……你该死!竹青,让人把她乱棍打死,意图谋害爷的子嗣……” “没……没……我没有……”程锦绣吓得直摆手,声音都哆嗦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就算真要弄死她的孩子,她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啊! 南宫婉玉咄咄逼人,“你没有,那是谁刚才差点把本妃推倒在地?!” “王妃……是你逼我的,我们都比不上她……你又为何作贱我呢?! 王妃心里真有气,为何不如找她发?得到王爷恩宠的是她,被王爷宠着护着的也是她,我什么都没有……”程锦绣吓得有些木讷,双眼含泪,又委屈又可怜。 比不上她,都比不上她…… 这几个字深深地刺着南宫婉玉的耳朵,她面容变得扭曲,推开竹青,站直身体走向程锦绣,靠近她,还特意压声音,道:“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她,我们该站在一起!你我都是爷的妃子,只有她一个人不是,偏偏还被她夺去了所有的恩宠! 你甘心吗?本妃还有个孩子,老了还有个伴,可你什么都没有,你甘心吗?!”她在蛊惑人心,拉着人陪她一起堕落。 “她说过会帮我的……她必须帮我!”程锦绣不知不觉中出了满头的汗,虚喘着气,她不能上南宫婉玉的当。 南宫婉玉像是听到了笑话,冷嗤一声,“她会帮你?别傻了,她现在被卫连祁捧着,谁都动不了她,你真是够蠢了才以为她会帮你!” 程锦绣又想到了卫连祁和卫子衿在一起的画面,眼瞳猛地一缩,尽管如此,她还是斩钉截铁地对南宫婉玉道:“王妃娘娘,你要对付她就自己对付,别拿我当长枪使!” “妹妹这就想错了,本妃怎么会把你当长枪使呢!”南宫婉玉又勾唇笑了,明媚动人,她亲昵地过去拉住程锦绣的手,“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可以合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妃不会把妹妹自己推进火坑里的。” 程锦绣抬眸看向南宫婉玉,好大一会儿她不确定地问道:“王妃想怎么做?刚才你也说了,王爷正宠她,对她腹中的孩子又格外重视,我们根本没办法动手。” 见鱼儿上钩,南宫婉玉笑得更浓了,“最好能让她一尸两命……” 第三百零八章 把头抬起来,叫什么名字? 卫连祁不放心卫子衿,几乎日日留在府里陪着她,还在府里安置了好几个大夫,就连她每日吃的饭食都要用银针试毒,大夫检验,再让人试吃,最后才端到卫连祁手里,他喂给卫子衿。 这样的待遇,怕是宫里那位最尊贵的女人都没有过的。 不过短短半个月,卫子衿就胖了一圈,就连上年冬日的衣服她都不能穿了。 卫连祁就派人过来给他量尺寸,又让她挑布料,选花样……一般这些事都是府里的绣娘来做,今日她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男人。 卫连祁在一旁看着,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眼神扫过去,朝管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小东西的衣服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碰?! 若不是他不会做,就是女人,他也不想让她们碰! 管家和那个男人同时跪下,“回爷的话,这是今年选出来的最好的花样师傅,被雇进王府的。 爷说灼华姑娘的衣服一定要最好,老奴就让他来准备了。”管家开口道,被卫连祁的目光盯得发怵,把头伏低。 卫连祁起身把卫子衿捞进怀里,带着她一同坐上木椅,柔声问她,“这些花样你都喜欢?”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东西也不怎么了解。 卫子衿看了一眼,点点头,“确实不错。” 卫连祁眉头蹙起来了,周身的气息骤冷,他睨视那个男人,淡漠道:“把头抬起来,叫什么名字?” 卫子衿嘴角一抽,他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跟皇上选秀女似得?! “奴才寒平。” 寒平顺从地抬起头,卫连祁扫了一眼,确定没他好看,名姓也比不上他,才敛去了寒意,轻声对卫子衿道:“喜欢哪个就选哪个,选好让他们做完送回来。” 卫子衿对穿着这种东西没什么大的要求,随手拿了几个,“就这样吧!” “困了?”卫连祁问道。 卫子衿怀孕没有过重的害喜症状,却非常嗜睡,尤其是冬日。 “嗯,有些困了。” 卫连祁揉了揉她的小腹,接着将她打横抱起,“我陪着你。” 卫子衿挑选完后,管家才带着绣娘和寒平去了南宫婉玉院里,她也要做冬衣。本来她是府里的正经女主子,应该她先选的,但没办法,谁让卫连祁宠着卫子衿。 寒平端着被选过的花样走进南宫婉玉的房间,其他的绣娘则手里拿着不同的颜色的布料。 南宫婉玉看寒平一眼,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能从卫子衿那里过来,肯定是将事情办妥了,并未让人发现端倪。 “王妃喜欢哪个?”寒平双手捧着花样跪在地上让南宫婉玉挑选。 “嗯,让本妃看看……”南宫婉玉挑选花样的时候,不时地用手指碰一下寒平,也就是她的琏启,她那个见不得人的姘头。 “王妃可以慢慢挑选。”寒平又开了口。 南宫婉玉似乎不喜欢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起来吧!” “多谢王妃。” 南宫婉玉凑近他,特意压低了声音,仅能两个人听见,“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第三百零九章 抓到一个贼 “已经办妥了。”寒平也压低了声音。 周围人太多,两人不适合谈这种要事,听到他说事情已经办妥,南宫婉玉就让他先离开,然后去找了程锦绣。 此事是南宫婉玉和程锦绣两人一起谋划的,一人做一半,很是公平,程锦绣也应允了,毕竟卫子衿是卫连祁的心头肉,一日不除,卫连祁的视线就落不到她们身上来。 南宫婉玉无法靠近卫子衿,只得找了个替她做事的,现在就差程锦绣补一脚,便能送卫子衿上西天! “妹妹……”南宫婉玉一进门还没看到程锦绣就喊了一句,脸上还挂着笑,等她看到卫子衿还在房里的时候,表情立马就僵住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卫子衿暗中扫了一眼南宫婉玉和程锦绣,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端倪,她不动声色,还朝南宫婉玉行了一个礼,“王妃娘娘,是爷抓着一个贼,爷要审讯他,我带侧妃娘娘过去凑凑热闹。” 程锦绣这会儿已经是怕得不行,右眼皮一直跳,浑身都在冒虚汗,手也紧紧攥着,不敢和南宫婉玉对视,又想从她哪儿求个安心。 南宫婉玉也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这个贼和她有关系,隐隐约约想起来一个人,更让她心头一跳,她勉强勾起一抹笑意,朝卫子衿道:“爷是日理万机的人,事务繁忙,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贼,亲自审问?” 卫子衿也笑,“很不巧,那个贼偷的是我的东西,爷勃然大怒,非要把那个贼给打死。 不过也是个骨头硬的,怎么都不肯承认,不如王妃和侧妃娘娘一起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个贼的嘴,给撬开!” 南宫婉玉和程锦绣这才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懂了意思,都纷纷点头同意。 三人并排走,卫子衿走中间,那两人不敢多说话,也不敢落后一步,只得提着一颗心走进了卫子衿的院子里,就看到卫连祁坐在一张木椅上,旁边点着火炉。 他神情慵懒,双眸又透着锐利的光,面无表情,却又不怒自威,周身溢出冷意,让人忍不住缩起身子。 “妾身参见王爷……”南宫婉玉和程锦绣两人异口同声。 卫连祁直接忽视她们,起身迈步到卫子衿面前,长臂一伸将她搂进了怀里,抱着她又回去坐下,还用毛毯把卫子衿包裹严实,低头吻她微凉的脸蛋,“早知道不该让你去的,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 “我没事,他肯说了吗?”卫子衿看向面前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开口问道。 “嘴挺硬。”卫连祁淡淡开口,视线若有似无地往下面扫过去,将众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南宫婉玉还在跪着,偷偷旁边瞥了一眼,那个木板凳上趴着的,被打得昏迷不醒的,不是她的琏启是谁。 他从她房间出去才半个时辰,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他怎么会偷卫子衿的东西?! 还是说他做的事,被卫连祁发现了?! 越想,南宫婉玉越觉得不安,手心都快掐烂了。 第四百一十章 他曾多次去过你的房里 “你们两个也来了。”卫连祁握着卫子衿的小手,给她暖热,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南宫婉玉和程锦绣,他朝丫鬟吩咐道:“还不上椅子,让王妃、侧妃入座,也好给本王出个主意,看看怎么惩罚这个贼。” 他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异样,也察觉不到究竟是喜还是怒。 南宫婉玉和程锦绣两人才是真正的做贼心虚,这会儿已经快筛糠了,勉勉强强才没倒吓昏过去。 “多谢王爷。”两人一左一右坐下。 南宫婉玉看得更清楚了,她的琏启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满嘴都是鲜血,就连后背都被染成殷红。 她胃里一阵翻滚,捂嘴干呕起来,眼睛都红了。 卫连祁似是察觉到异样,才看向她,开口问道:“王妃,你可认识这个人?” 南宫婉玉身子猛地一颤,心跳如战鼓擂动,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卡住,连喘息都忘了,“妾身不认识。”她下意识地否认。 “可本王怎么觉得你们该认识呢?”卫连祁阴鸷的眸子看着南宫婉玉,让她心惊肉跳,从来都没有像此刻一样,不希望卫连祁看她。 他又补充道:“本王可听人说,他曾多次去过你房里。” 这下,南宫婉玉被彻底吓破了胆,慌乱地跪倒在地,急忙朝卫连祁解释道:“臣妾真的不认识他,只觉得眼熟,刚才又仔细看了一眼,才想起来他是让臣妾挑选花样的师傅,他进妾身房里的时候,应该是给妾身做衣服……” 她强迫自己镇定,她的琏启肯定不会把她供出来的,她没有必要吓成这个样子。更何况,她父亲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也不会让人查出她和她的琏启的不干净关系。 “是这样?”卫连祁又反问了一句。 南宫婉玉深吸一口气,比刚才心安了不少,“妾身不敢欺瞒王爷!” 卫子衿被卫连祁抱在怀里,头靠着他的胸膛。 前几日她就察觉到了程锦绣的异样——她不想着如何吸引卫连祁的注意了,却把心思花在了卫子衿的身上,每日都给她熬补品,还说是卫连祁让她照顾好她。 卫子衿没多说什么,也没吃一口她的东西,只让人暗地里把她看好,就发现她和南宫婉玉经常碰面。 而今日,这个自称寒平的人,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是选来的花样师傅不错,可有没有别的目的就说不定了。 她挑选花样的时候,很是敷衍,但她的视线一直暗中注意着寒平,他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试问,一个人花费心血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在意别人是否认可? 卫连祁也觉得这个寒平有问题,就立即派人去调查他,结果,他的身份背景干干净净的,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花样师傅,没有任何异样,可越是如此,就越有问题。 他是唯一一个被选进王府来的,也是唯一一个做衣服的男人。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寒平曾多次去过南宫婉玉的院子里。 第四百一十一章 杀鸡儆猴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她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还深陷虎狼之地,要愈发谨慎小心,她不允许这个孩子出现任何意外。 没了他,她和卫连祁就再没任何牵扯了。 “把他泼醒。”卫子衿出声道。 侍卫随即拿着一桶凉水泼到了寒平身上,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跪在地上的南宫婉玉时,他的眼猛地瞪大,眼瞳却骤缩…… 这细微的变化,即使很快被他掩藏住,但还是被卫子衿敏锐地捕捉到了。 卫连祁自然也看得清楚,他揉了揉卫子衿的手心,沉声道:“还不肯说把偷的东西藏哪了?” “我没偷!”寒平虚弱道。 卫连祁勾唇冷笑,眉眼薄情嗜血,“把他的牙一颗颗都拔了,本王看他还如何嘴硬!” “是,爷!” 侍卫向前一步,两个人把寒平按住,一个人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撕扯,强迫他把头抬起来,再来一人把他的嘴给捏开,将铁钳子伸进他的嘴里—— 一声惨叫声响彻云霄,像是要把嗓子都撕扯开。 卫连祁先一步用内力将卫子衿的耳朵捂住,让她听不见半点声音,还低头吻住她的唇,动作轻柔缱绻,勾着她,缠着她,追随她,只为让她快乐,让她不去看那残忍的一幕。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再也不让她沾染血腥,他会把她保护好。 下雪了,天上突然落下来白绒般的雪花。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亲吻,墨发交缠,男人绝美的侧颜,女人轻阖着眼眸,他一身黑衣,她红色斗篷,好看得像一幅画。 而他们面前,寒平浑身是血,尤其是口中,更为汹涌。 南宫婉玉在一旁如受酷刑,倒不是为他担忧,而是生怕他会撑不住,将事情都抖搂出来。 等卫子衿软在卫连祁怀里的时候,寒平和南宫婉玉都已经昏死了过去,而程锦绣则吓得颤抖不止。 “也不是一个值钱的物件,就把他放了吧!”卫子衿声音软糯,纤细的手指在他喉结上划动。 南宫婉玉是在装昏,寒平终究也算是她的男人,在她面前被人用刑,她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不愿多看一眼。 听到卫子衿那句——也不是一个值钱的物件,她差点没呕出老血来!差点就出人命了! “好,那就把他放了。”卫连祁开了口,刚才吻她的时候身体就有了反应,这会儿被她又勾得心火乱窜,他捉住她的手,将她打横抱起,吩咐侍卫,“把院子里收拾干净,把土都换成新的!” “是,爷。” 卫连祁忍着欲火将她放在床上,“刚才都没睡,现在睡一觉吧!剩下的事,我去处理。” “就算真查出来南宫婉玉做了什么,你会处置她吗?”卫子衿开口问道,“毕竟南宫家对你,还是不小的助力。” 她把寒平活着放回去,就是抛出去的一个诱饵,一定会有人忍不住上钩的。 今日这场戏,也是做给南宫婉玉和程锦绣看的,杀鸡儆猴,她们近期肯定不敢有大的动作了。 “你想让我除掉南宫家吗?”卫连祁不答反问。 第四百一十二章 那苏若卿呢? 卫子衿看着卫连祁的眼,漆黑的眸子,如同深渊,踏进去就只有粉身碎骨的结局。 “除不除南宫家是你的事,我想要的,只是不让任何人威胁到我的孩子,除了宝宝的命,其他的我不在乎,而且,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卫子衿回答道。 她没再多说,翻身睡了过去。 卫连祁坐在床榻边守着她,也不知她现在有没有睡着,男人突然出了声,很轻缓,“那苏若卿呢?他的命你还在乎吗?” 没人回应他,卫连祁知道她睡着了。 他还记得那个和她定的一年之约。既然卫子衿给了他一个机会,他就要在孩子出生前,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带她离开这里,或者,与她并肩站在最高的地方!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好他们,让孩子平安长大。 计划要提前。 卫连祁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让影卫保护好她。 卫子衿做了一个梦,一片血雾…… 她眼前遍地都是尸体,天灰蒙蒙的,像随时都会劈下来一道惊雷,卫子衿敢动弹,不管往哪走,她都会踩到躺在地上的已经死去的人。 她往远处看,除了刺目的红,看不到边际。 地狱也不过如此。 这一幕,冲击着卫子衿,让她五脏六腑都随着震荡,让她觉得窒息。 就在她快承受不住的时候,一个粉雕玉琢的宝宝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爬。 卫子衿双眼猛地一缩,什么都顾不上了,她迈大步跑过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她气喘吁吁,眉眼却染了笑意,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了白嫩又胖嘟嘟的手臂,想让卫子衿抱他,卫子衿也欢喜地朝他伸出手臂,就在她要抱到他的一瞬间……孩子在她面前化成了一团血雾。 卫子衿整个人瞬间呆滞,怔愣着,双眼空洞,像两个黑漆漆的窟窿,她久久都没能回神。她的眼中,是希望被撕碎的绝望。 “宝宝……”她撕心裂肺地嘶吼,仿佛要呕出血来,她纤瘦的身体支撑不住,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身下,又是残破不堪的尸体。 …… 卫子衿被吓醒,浑身被汗湿,她睁瞪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那种心悸的感觉许久才慢慢沉淀下去。 她的手抚上她依旧平坦的小腹,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我拼尽全力保护你,还是留不住你吗?卫子衿暗暗想着,突然觉得这个房间空荡荡的让她心生害怕。 那种看不到希望的阴霾一直笼罩着她。 如果没有孩子,她撑不下去的! 她从床上下来,脚步有些发虚,打开房门前,她特意多穿了几件衣服,还是被外面的冷意激得身子一颤。 雪在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遮挡住了所有的污秽,留下茫茫的白。 “卫连祁在哪?”她问。 守门的侍卫答,“爷在书房,姑娘还是留在这里,属下去通知爷,姑娘醒了。” “不用,我过去找他吧!” 她被丫鬟小心搀扶着,还有人给她打着伞,走到房门的时候她没让人通报,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杜岩的声音传来—— “爷,真的要对城阳王动手?” 第四百一十三章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杜岩的声音透着惊讶还有几分不解,他看着坐在桌案前处理政务的男人,他和十年前的模样几乎一样,岁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唯独那颗心,已经冷了。 除了在卫子衿面前还有温柔的时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卫连祁的眉梢眼角都像蒙了一层冰霜,深沉阴森,周身都是阴冷的戾气。 “怎么,你舍不得了?”卫连祁连头都没抬,冷冷地道。 杜岩未曾想卫连祁还会跟他说笑,有些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才意识到卫连祁已经不悦了,“爷,属下是怕小姐……”剩下的话他没敢说出来,而是换了另一个问题,“爷准备怎么做?” “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卫连祁开口说道,“抓住苏若卿,城阳王必定束手就擒!” “那苏世子……爷准备怎么处置?”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卫连祁薄唇轻启,几个字从他口中溢出来,不含半分感情。 他现在就恨卫连煜,为何不再狠一点,将他一块杀了!让他在泥地底下活了那么多年,举步维艰,暗无天日! 死才是最痛快的! “念在他救那小东西的份上,本王考虑给他留个全尸。” 杜岩嗓子里卡着一句话,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此事……被小姐知道了,她会不会……” 卫连祁这才抬头看了杜岩一眼,“瞒着她,就算知道了,只要孩子没事,她就不会有事……其他人,对她来说不重要,也不该重要!” 门外的卫子衿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往后踉跄了两步。 守门的侍卫见卫子衿迟迟不进去,正踌躇不决要不要往里面喊一声,让王爷知道有人来了。 “姑娘,你怎么了?”卫子衿身旁的丫鬟叫了一句,连忙搀扶住卫子衿。 卫子衿只觉得呼吸都像是一根根针刺进肺腑里,她还记得那夜,苏若卿曾问过她,需不需要他帮助卫连祁…… 苏若卿能为了她,忍受屈辱,帮自己的仇人夺取江山……而卫连祁,他竟一点都不顾及她,要杀了苏若卿…… 他还要瞒着她。 可哪一次瞒住了?! 他若真想瞒,就该瞒到她死,让她一辈子都不知道! 也好过用一把钝刀切磨她的心,碾得鲜血淋漓。 她就说,卫连祁怎么会爱人呢! 或许她腹中的孩子,对他来说有些特别,最终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留住她的工具吧?! 房门被打开,卫连祁迈长腿过来,将卫子衿从丫鬟手里接过去,他满眼都是柔情,低头吻她的眉心,“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冷。” 卫子衿抬眼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卫连祁忽略她的视线,朝那几个侍卫说道:“都去领一百大板!” 侍卫都知道卫子衿对卫连祁的重要性,没人敢拦她,现在竟要领一百板子,但也没人敢忤逆卫连祁,“属下遵命!” 卫子衿沙哑出声,“放了他们!” “他们做错事,就该受罚!”卫连祁声音轻缓,却不容置疑,薄唇还在亲吻她的发丝,“乖宝儿,外面冷,我们进屋。” 卫子衿攥住他的衣领,“我说,放了他们!” 第四百一十四章 给本王忍回去! 卫子衿攥住他的衣领,“我说,放了他们!”她被气得眼眶泛红,刚刚在房里才哭过,这会儿眼泪有些不受控制。 卫连祁看见她的眼泪眉心用力地蹙了起来,他咬牙切齿,“你为了他们哭?” 她不是为了他们哭,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尽管被卫连祁伤过很多次了,可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还是会痛,“我没有为他们哭!”她出声反驳。 “可是你流泪了!”卫连祁低声道,动作轻柔地吻干她的泪水,可他越吻,她的泪就越多,卫连祁只觉得心里燃了一簇火,让他越来越烦躁,他忍不住怒吼出声,“卫子衿,本王不许你为了别人哭! 你再流一滴,本王就把他们全杀了!给本王忍回去!” 他已经忘了,卫子衿已经死了,她现在叫灼华! 卫子衿眼眶里蓄满泪,可她不敢眨眼,她瞪着他,“卫连祁,你知道我们之间隔了多少人命了吗?” 卫连祁呼吸一窒,心脏像被捶了一拳,闷闷地疼,但被他很快忽略了,他又吻上她的眉眼,声音变得温柔,“乖宝儿,他们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们就走,你、我还有孩子……”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重要?卫连祁,你告诉我!”卫子衿攥着他的衣领,她拉扯着他,似乎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 “你……你留在我身边最重要,乖宝儿,我们进去,我不杀他们了。”他抱着她,转身进门,还顺带给了杜岩一个眼神。 里面含着杀意,杜岩知道其中的意思,那些侍卫都得死! 他们没拦住卫子衿,让卫子衿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让卫子衿难过了,他们不配让她开口求情,不配让她流泪…… 卫连祁抱着她坐在座椅上,将她脸上的泪擦干,像是在呵护他最珍贵的宝贝,一点都不能受到磨损。 “我留在你身边,你能不报仇吗?”卫子衿双手捧住他微凉的俊脸,“卫连祁,我不恨你了,我们离开,和孩子一起,不杀人,不要再杀人了…… 行吗?我和你在一起,不要再杀人了……仇恨会蒙蔽双眼,你现在变得,和你恨的那个人有什么区别?嗯?”她稍微挺起身子,将头抵住他的额头。 这番话也该说给她自己听,她也曾一脚踏进去过深渊,是这个孩子,把她拉了回来。 卫连祁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一眨不眨,浓稠得像墨,却又不含半分感情。他沉默着,不说话。 “你说我在你身边最重要,我就在你身边,我们还有孩子……卫连祁,你要当父亲了……放手吧!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了……”她抓着他宽厚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让他贴着她,“卫连祁,你摸摸……我们的孩子……” 卫连祁抽回手,嘴角勾起阴冷的笑意,他攫住她的下巴,森沉道:“不杀人?你只是不想让我杀苏若卿吧?是不是?嗯? 卫子衿,你说过你不爱他的,他对你不重要!”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卫连煜?! “我是不爱他……可他救了我那么多次,你就当是为了我……你为了我饶他一命,行吗?”卫子衿隐忍的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抓住男人的手贴在脸上。 他的眉眼依旧是冷的,就连手心都是冷的,他看着她,视线有些怔,“果然,你还是为了他……卫子衿,之前我饶他多少次都没关系,那时候杀了他没什么好处。可现在不行,他挡我的路了……挡我们的路了! 卫子衿,你不是爱我吗?你原来说过的,你爱我。在你心里爱那么重要,你又不爱苏若卿,所以他不重要……” 卫子衿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微张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掐住,她快要窒息了。 她想,她应该是越来越了解卫连祁了。 “乖宝儿,不哭了,我会心疼……”他双手捧住她柔嫩的脸,拇指腹轻轻擦着她的泪,他又低头去吻她的唇,“我说过会保护你跟孩子的,也说过会带你走,什么都不会变……即使没了他们,我们还是我们,乖宝儿,不哭了。” “怎么可能不会变……卫连祁,你不能杀他……玲香他们的死,在我心里已经是无法愈合的伤了,你不能再杀他了……”她泣不成声,心里很怕,卫连祁的手段她真的是见识够了。 如果,苏若卿真的死在卫连祁手里…… 卫子衿想到这儿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会好的,所有的伤都会好的,我会永远陪着你,还有孩子。”他不停地亲吻她光洁的额头,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地安抚。 卫子衿剧烈地摇头,她怎么才能让卫连祁明白,不是所有的伤害都是能痊愈的呢! “卫连祁,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做到!卫连煜杀了你全家,你恨他,就算我在你身边,我们有了孩子,可你还是放不下仇恨,你还是要把卫连煜拉下来,让他得到惩罚! 你现在对于我来说,对其他人来说,何尝不是另一个卫连煜?! 你心里的伤都不会好,我的又怎么会好呢!”卫子衿满脸都是泪,她吼得声嘶力竭,瘦削的身子被曾经最爱的男人抱着,可她却觉得心里冷成了一片寒冰。 卫连祁眉眼中有什么东西在裂开,像张蜘蛛网一样,惨不忍睹。 他屈指刮着她脸上的泪,“卫子衿,你和我永远都不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她所知道的都只是假的,而他所经历的,都是真的。 可卫连祁忽略了一点,他们的疼是一样的啊!他为什么会觉得,卫子衿就比他所受的痛苦少呢?! “不说了,你也不许哭了,我让大夫过来,看看你身体有没有事,冻那么长时间,又哭那么长时间。”他轻声说着,接着吩咐杜岩去叫大夫,确认卫子衿无事,他才放心下来。 可卫子衿一直沉着一张脸,眼底的泪不时地会涌上来,卫连祁眉心拧紧,“你就那么舍不得他死?” “那你就非要他死么?!” 第四百一十六章 她还是那么好骗。 “那你就非要他死么?!”卫子衿倔强地看着他。 卫连祁也盯着她好大一会儿,最后妥协道:“好,我依你,不会杀他。” 卫子衿有些难以置信,眼底却泛出一丝光亮,她惊喜出声,“真的?” “嗯……”他看着女孩由阴转晴的小脸,低低地应了一声。 卫子衿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卫连祁喉结滑动,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她从来就没变过,很容易就会被他骗到。 …… 寒平被折磨地半死不活,最为担惊受怕的就是南宫婉玉,她在府中忐忑不安了两日。 尽管她知道现在卫连祁的人盯得紧,但到了第三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准备出府去找南宫植。 见到南宫植的时候,南宫婉玉让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房间围起来,防止卫连祁的人钻空子,听到不该听的。 “婉玉,这是怎么了?”南宫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自家女儿如此反常的行为,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南宫婉玉将事情的经过给南宫植讲了一遍,听完,南宫植就一脸愁容。 南宫婉玉抓住南宫植的衣袖,慌不择言,“爹,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派人快点把他杀了吧!当初都是你,非让我和他……现在他被爷抓住,早晚有一天会把我供出来,爹,杀人灭口,才能……” “婉玉!”南宫植打断南宫婉玉的话,“他既然把寒平放了,就是准备把他当诱饵,让我们上钩呢!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那可怎么办,如果查出来,你觉得爷会放过我吗?他非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南宫婉玉一想到那种画面,就怕得浑身发抖。 南宫植轻拍南宫婉玉的手背,安抚道:“婉玉,你先冷静点,只要南宫家一日不倒,爹就保你一日!” “还有,你说……那个丫头的孩子保不住了?”南宫植抓住她话里的一个重点,“确定保不住?!” “那药是千毒手给的,一分为二,只吸入其中一种,不出七日,孩子就会掉,若吸入两种,就能一尸两命…… 我已经让琏……让寒平把其中一种药给卫子衿用了,另一种还在程锦绣手里。那药无色无味,就连太医都检查不出来,是千毒手独配的! 只要七日一过,卫子衿的孩子就一定会掉!”南宫婉玉向南宫植仔细解释了一番。 本来想让卫子衿暴毙而亡,可现在……只弄死卫子衿一个孩子,却把寒平给搭上了,还让卫连祁对她生了疑心,南宫婉玉莫名觉得害怕。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寒平的事交给爹处理,你现在必须把你肚子里的这个保住,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明白了吗?!”南宫植叮嘱道,和卫连祁玩手段,可真是遭罪。 “是,爹,女儿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南宫婉玉鬼鬼祟祟地摸回了自己的院子,很怕卫连祁会发现她的异样,她看了看身后没人,才放心回了房间,只见—— 卫连祁正站在她面前,像是在特意等她回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爷,孩子是无辜的……” 南宫婉玉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卫连祁一身玄色衣衫,墨发高束,负手而立,身姿挺拔,身形高大。他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让她忍不住俯首跪拜。 南宫婉玉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呼吸凝滞,双腿一软,确实朝卫连祁跪了下去,她故作镇定,出声行礼,“妾身参见爷。” 听见动静,卫连祁也不转身,声线冷淡,“起来吧!” 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却暗中施压,凌冽狠厉的内力加注在南宫婉玉身上。 南宫婉玉的身子抖得已经起不来了,现在又无人搀扶,她试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她双手并用,撑着地,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正准备起来…… 谁知,这个时候卫连祁突然转身,南宫婉玉又被吓得心肝一颤,顿觉狼狈不堪,四肢一软,随即又跪了回去。 卫连祁嘴角轻勾,带着笑,“既然王妃这么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吧!” 南宫婉玉被他的笑迷了神,一时愣住了,也忘了反驳,竟顺着他的话应下,“多谢爷!” 等她说完,立马就后悔了! 要知道,卫连祁是在屋内站着,而她,可还在屋外。这么冷的天,她跪一会儿就已经觉得膝盖刺痛,若跪的时间长了,她一双腿怕是要废掉,还有她的孩子,恐怕都保不住。 南宫婉玉又深吸了两口气,朝卫连祁问道:“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都已经好久没来过妾身的房间了,妾身也没准备,招待不……” “王妃在埋怨本王?”卫连祁眼神似刀,冷冷地睨视南宫婉玉。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南宫婉玉急忙摆手,她总觉得有一股力道压迫着她,让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那本王有几个问题,希望王妃能如实回答,若有欺瞒……” “妾身不敢欺瞒王爷!”南宫婉玉急忙保证,额前已经沁出了冷汗,撑着身子的手臂,也在剧烈颤抖。 “如此甚好。”卫连祁看着她,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你和寒平勾结,做了什么?” 南宫婉玉双眼瞪大,磕磕绊绊道:“他不过……一个花样师傅,妾身和他……怎么会勾结,更不可能做……出什么来,还请爷明鉴!” 卫连祁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看来王妃还是不够聪明,既然敬酒不吃,那本王就只好让王妃尝尝……” “妾身所说,句句……”属实。 南宫婉玉打断卫连祁的话,只是最后那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卫连祁手中的匕首已经贴到了她的脸上,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怕了?” 卫连祁的声音很清浅,低醇好听,可听在南宫婉玉耳朵里,却如一条毒蛇爬上了脊背,许是太过心虚,她说话都咬了舌头,“爷……妾身还怀……怀着爷的骨肉呢!真有什……么事,能不能让妾身先起来?” “不能!”卫连祁凉薄地吐出两个字。 南宫婉玉一怔,没想到卫连祁会如此无情决绝,“爷,孩子是无辜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本王的孩子会化成一滩血水…… 南宫婉玉一怔,没想到卫连祁会如此无情决绝,“爷,孩子是无辜的……” 卫连祁又笑了,邪魅阴森,“不错,你还知道孩子是无辜的,那你又对本王的孩子,做了什么?” 他口中“本王的孩子”,绝对不会是她南宫婉玉腹中的孩子。想到这一点,南宫婉玉心里的不甘和嫉妒瞬间席卷了她,“爷,同样都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如此偏心?”她双手死死抓着地,眼中溢出泪水。 卫连祁没回答她的问题,收敛了脸上的笑,手中的匕首在南宫婉玉脸上拍打了几下,冷漠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来,本王就饶你一命,不然,本王的孩子出事,本王就让你偿命!” 南宫婉玉心里的恨意滋生,犹如穿肠毒药,将她一点点侵蚀,她抬头,迎上卫连祁的视线,笑得狰狞扭曲—— “妾身说了,没做就是没做,即使爷现在就杀了妾身,妾身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死咬着,就是不肯交代。 只要卫子衿的孩子一死,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卫连祁的嫡长子,虎毒不食子,再加上她是南宫家的嫡女,卫连祁不会把她怎么样,不然,也不会将她留到现在了! “把她带过来!”卫连祁突然朝外面喊了一句,影卫收到指令,立即将程锦绣带到两人面前。 程锦绣浑身是血,就连脸上都是凝结的暗红色血块,发丝被血水打湿成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南宫婉玉看到这样的程锦绣,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她甚至想逃,可动弹不得。 “还不肯说吗?”卫连祁低头俯视着她,犹如在看一只蝼蚁,他轻轻一动手指,就能碾死她。 南宫婉玉被吓得两眼呆滞,满脸泪痕被冷风吹干,像利刃划在脸上,她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卫连祁拿出一小包的药粉,在南宫婉玉眼前晃了两下,南宫婉玉看到这个药,眼瞳骤然收缩——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审讯完程锦绣,就准备来严刑拷打她了吗? 南宫婉玉的嗓子发干,好大一会儿都没能喘上来一口气。 “她说,这是你交给她的,分为两份,另一份已经被灼华吸食了,还说,本王的孩子七日后就会化成一滩血水,对吗?”卫连祁面无表情,周身阴冷,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具尸体,森沉骇人。 南宫婉玉费力地往后爬,手脚并用,她要逃离卫连祁,这个男人是个没有心的恶魔,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为了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他从不是施舍过一个柔情的眼神。 是她错了吗? 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一步步走到今日…… 男人的脚踩在南宫婉玉的肚子上,她立马像受了惊的兔子,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她双手托住卫连祁的鞋底,“爷……爷,你要做什么……爷,这是你的孩子…… 爷,程锦绣她骗你的……不是这样的,妾身没做伤害爷的孩子……的事,妾身没做……” 第四百一十九章 小腹一阵抽疼 “到现在,你还嘴硬!”卫连祁彻底没了耐心,修长的手指将药包在南宫婉玉面前一点点打开—— 南宫婉玉看着他的动作,心极速坠落深渊,即使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卫连祁想做什么。 她撤回双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爷,妾身不要……这是爷的孩子,爷不能如此狠心!” “不要?”卫连祁眉梢眼角都透着阴沉的戾气,他手中的匕首往南宫婉玉手腕上用力一划,皮肉一寸寸被割开,殷红的血流出来…… 南宫婉玉像是察觉不到疼一样,依旧死死地用力捂着口鼻,她眼睛已经哭肿了,头发凌乱,浑身都是泥污,狼狈不堪,她摇头,含糊不清道:“不要……爷不要杀我们的孩子……不要……求求爷……好痛,爷……不要……” “你下手决定杀本王孩子的时候,怎么没问过本王要不要?怎么没想过本王的小东西会不会痛?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了!”卫连祁眼底冰冷一片,说出来的话也如同从寒冬腊月的冰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他甚至不愿意碰她,又用匕首在她手腕上狠狠划了一道,直接挑了她的手筋。 “啊……”南宫婉玉疼得惨叫一声,如同从心肺里一点点撕扯出来,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卫连祁正想把药洒在她面前,南宫婉玉就咬牙叫出了声,“我说……妾身告诉爷……都说……” “早识趣一点多好,非要逼本王动怒!”卫连祁收回了脚,“这药你从何处得到的?可有解药?把解药给本王!” 南宫婉玉的手腕处不停往外流血,她的脸变得惨白,身体变得虚弱无力,“给妾身药的人是……” 她的话还没说出来,暗处就朝她射出来一根冷箭,卫连祁及时反应过来,将箭击开,他脸色立即沉了下去,“追,抓活的!” 该死的! 他身边竟然潜伏着敌人,他都没有察觉到,卫连祁极其愤怒地眯起眼睛,是他大意了?还是那些人太厉害? 以他长青阁和义安王府的两方势力,无论是朝廷和玄冥教、令贞坊三方势力中的哪一方,都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藏匿或者伤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事实…… 南宫婉玉背后最大的黑手,到底是谁?! 难道除了朝廷、长青阁、令贞坊、玄冥教之外,还有一方更深的势力?! 卫连祁没多想,将视线移到了南宫婉玉身上,她已经昏死了过去,卫连祁眉心拧起,毫不留情地抬脚踩在她流血的手腕上。 南宫婉玉疼醒,虚弱无力地睁开眼,就察觉到小腹一阵抽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连带着她的五脏六腑都要扯出来一般,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告诉本王,解药在哪?!”卫连祁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一心只想保住他的孩子,他和他的小东西的孩子,那是他们的骨肉。 南宫婉玉用那只完好的手摸了一下大腿,立马染了满手的血,鲜红的颜色…… 第四百二十章 抬脚狠狠踩在她的小腹上 南宫婉玉用那只完好的手摸了一下大腿,立马染了满手的血,鲜红的颜色,刺着她的眼睛,南宫婉玉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煞白,她吓得手直哆嗦,朝卫连祁伸出手,“爷……血……好多的血……妾身好疼,救我们的孩子……爷,救孩子……” 卫连祁无动于衷,眼底没有半分波澜,他声音依旧冷漠无情,“把解药交出来,本王立马派人去叫大夫,解药!” 在他眼里,她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敢对他的小东西下手,她就要做好千倍万倍偿还,他的一直隐忍,倒成了助纣为虐了。 此时他还留着她的命,就是因为她还有一丁点儿的用处——把幕后黑手供出来,将解药交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卫连祁性子冷,时至今日,她才发现,他的冷漠和绝情都只用在了他不在乎的人身上,而入他心者,他是可以温柔相待的。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一个男人?绝情是他,深情也是他,只是绝情和残忍给了她,深情和温柔给了别人。 南宫婉玉感受着她腹中的孩子一点点从她身体里流出去,她心里的恨意已经如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湮灭…… 可她又不知道该恨什么……恨自己爱上了他,还是恨他不爱她? 卫连祁有什么错呢? 只是不爱她罢了。 “快点把解药交出来!”卫连祁急切地催促道。 南宫婉玉勉强勾起一抹笑意,眼底的恨又是那么浓稠,像血水凝结成了血块,已经回不去了,“爷,妾身不知道解药在哪……也不知道这药是谁给的,妾身是无辜的……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她嘴角的笑意更浓,心已经扭曲变形,对卫连祁的爱,已经变成了蚀骨的恨,骨髓里都猝了毒,就像一棵树木慢慢老化,变成一堆腐朽的渣滓。 她宁愿用这个孩子,甚至她的性命,去换卫连祁疼得铭心刻骨,去换他撕心裂肺,她要让他痛,痛不欲生。 “你骗本王!”卫连祁眉眼染上愤怒,胸中的烈火在熊熊燃烧,他恨不得直接杀了她,可一想到他的孩子,他的小东西,他生生忍着,忍得浑身的骨架都在叫嚣,“本王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来,只要说出来,本王立马叫大夫,即使保不住这个孩子,本王还会再给你一个孩子。 你知道该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别办蠢事!” “蠢事……”南宫婉玉嗤笑一声,眉梢无力地挑起,像是在挑衅他最后的底线,“爷,妾身为你做了多少蠢事了……你一件都没在意过……这次,怕是爷这辈子都忘不了吧? 妾身还是那句话,妾身什么都不知道,手里也没有解药……” “你找死!”卫连祁怒吼出声,抬脚狠狠地踩在她的小腹上,用力地碾,“你该死!” 南宫婉玉身体一僵,小腹处疼到麻木,浑身的血液都像是抽干了。 卫连祁,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了吧?! “她的孩子……会……给我的……孩子偿命……”南宫婉玉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就连鼻子里都有血水流出来,她整个人,倒在血泊中。 第四百二十一章 “那个人抓到了吗?” 卫连祁也不知道踩了多久,他胸腔里愤怒的火越烧越旺,直到杜岩冲过来,将他拉住,他空洞的视线才渐渐聚焦。 “爷,你再踩下去,她就死了……”杜岩在一旁说道,但没有卫连祁的吩咐,他也不敢让人找大夫救治南宫婉玉。 面前躺着两个女人,都是满身的血…… 卫连祁的双眼如墨,黑得吓人,像两个没有光的窟窿一般。 南宫婉玉死都不肯说出来幕后之人,也不肯交出来解药。 他的小东西怎么办?他和小东西的孩子怎么办? 卫连祁高大的身躯微微晃动,像有什么东西要将他压垮,他的眼神更加冷了,周身的戾气越来越重,他低沉出声,“把她们两个都带走,别让她们死了,用尽一切办法,把她们的嘴给撬开!” “是,爷!” “那个人抓到了吗?”卫连祁开口问道,那个人可是最后一个知道幕后黑手的人了。 杜岩也正想说这件事,可一看卫连祁此刻的模样,阴森冷厉,简直骇人,他不保证自己说出来,还有命活。 “怎么?你的嘴本王也撬不开了?”卫连祁一个眼刀扫过去,杜岩的腿立马就哆嗦了,慌忙道:“那人已经死了,服毒自尽。” 卫连祁双手紧握成拳,捏得“咔嚓”作响,眼中溢出猩红来,仿佛下一瞬,要把整个天地都毁了。 杜岩在一旁暗暗吞了口唾沫,可他还有一件事没说呢! 理智提醒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找死了。 可不说…… “她醒了吗?”卫连祁开口问道,眉眼稍微柔和了些。 杜岩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卫子衿在卫连祁心里那么重,她的事,肯定最重要,万一耽搁了,他才真是没命活了,“爷,小姐她……她醒了,还写了一封信……是写给苏世子的,被属下给截下来了……你看,该怎么办?” 他将信从衣袖里拿出来,颤抖着手递给卫连祁。 卫连祁并没有将信接过来,只淡淡地说:“本王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她怕本王杀苏若卿,提前给他通个信,让他逃远一点。” 杜岩满头冷汗,不敢否认,信里写的确实是这些东西,“那……这信?” “该送到哪去,就送到哪去,该送到谁手里,就送到谁手里。” 杜岩点头,“是,爷。” …… 卫连祁洗去一身血腥味,换了干净衣服,才去的卫子衿房里。 红玉正在给她喂药,看见卫连祁到来,她准备行礼,却被卫连祁打断,“将药给本王吧!” “是。” “大夫怎么说?”卫连祁开口问道。 “回爷的话,大夫说孩子很好,让姑娘好好养胎可。”红玉回答道。 卫连祁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但被他很快掩盖下去了,“下去吧!” “是,爷!” 卫连祁将卫子衿抱进怀里,让她靠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圈过她,端着碗,另一只手拿勺喂她。 “苦吗?”他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喝下,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闷,又是那种一拳砸在上面的那种闷疼。 第四百二十二章 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是吗? “苦吗?”他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喝下,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闷,又是那种一拳砸在上面的那种闷疼。 原来她最不喜欢喝药的,有一点苦味她都会耸鼻子,然后就开始闹脾气,非得他哄着,加足蜜糖,她才肯喝。 可现在的她,不跟他闹了,他又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不苦。”她回答道。 比这更苦更疼的,她都能忍受了,这一点点苦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还是说,他还把她当成那个未及笄的卫子衿吗? 她早就变了。 卫连祁不信,喂给自己一口,那浓烈的苦味从舌开始扩散,苦得的他连舌根都觉得涩。 “怎么这么苦?不知道要给你放蜜糖吗?”卫连祁眉头蹙起,说着就要放下碗,“乖宝儿,你等会,我去给你拿蜜饯。” 卫子衿从他手里将碗接过来,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口气将药全都给喝下去了,苦得她整个口腔都是麻的,但她丝毫没表现出来任何异样,“不用拿,我已经喝完了。” 卫连祁看着空空的碗,视线怔愣住,好大一会儿才将看向卫子衿,又呆滞了片刻。 他心里那种异样突然被放大,让他感觉到一股无措,说不清楚的滋味,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只能眼睁睁看她消失。 卫连祁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进他的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将她口中的苦味全部席卷了,一点点过渡到他的嘴里…… 抱着她,亲着她,与她纠缠着,他才稍微好受了些,心口处没那么闷了。 可等他放开她,看到她……嘴唇略微红肿,脸蛋也被憋得有些淡红,只有那双眼睛,再也不似以前湿漉漉地看着他,里面也没有娇羞和灵动了…… 卫连祁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眼瞳重重一缩,他窒息了好大一会儿,手还差点将卫子衿扔出去。 那种窒息的闷闷的感觉再次铺天盖地地朝他涌过来,比刚才那次强烈千倍百倍。 他喉咙发干,甚至连口水都吞咽不下去。 他的小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像一个木偶,再没有喜怒哀乐了,也不会跟他撒娇,就连他亲吻她,她都没有半点感觉了吗? “子衿……”他开口叫她,是她最熟悉的声音。 卫子衿只淡淡地应他一声,“嗯?” 他喉结上下滑动着,良久都没再说出一个字,他强行将那股异样压下去。从始至终,他想要的不就是,她留在他身边吗? 哪怕给她下药,哪怕打断她的腿将她关在笼子里,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是吗? 就算她现在对他没什么反应,但只要还在他身边,就够了。 卫连祁暗暗想着,真的够了吗?为什么心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空落落的…… 卫连祁将手贴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他们的孩子,“乖宝儿,我一定保护好,你和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出任何的事,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第四百二十三章 其实,这全都是她的私心—— 程锦绣醒了,说有事要和卫连祁说。事关卫子衿和孩子的命,卫连祁很谨慎,也不准备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七日之期,只剩下三天了。 他再找不到解药,卫子衿腹中的孩子就极有可能保不住。 卫连祁让人将程锦绣从暗牢里带出来,她一身单薄脏污的衣服,头发凌乱,一根钗子都没带,身上还隐隐溢出血迹,“妾身参见王爷。”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卫连祁没有什么耐心,但在和卫子衿有关的事情上,他就格外地上心。 程锦绣跪在地上,身子伏低,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是和灼华姑娘有关的……” “本王自然要听和她有关的!”卫连祁眉眼染上燥怒,“快说!” “王爷可还记得在南宁侯府的事?”程锦绣问道。 卫连祁眼睛不悦地微眯,但还是应了一声,“和南宁侯府有什么关系?” “王爷中的药,和妾身中的药都是灼华姑娘下的,还有,妾身那日曾见到灼华姑娘从哥哥的书房里鬼鬼祟祟地出来,现在想来,哥哥的死,和她也脱不了干系!”程锦绣将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说完就开始抽泣。 卫连祁眸色黑沉,食指敲击着桌面,“就凭你两句话,就想让本王信你?” “妾身所说,句句属实。妾身爱慕王爷,想和王爷永远在一起,可王爷当时并没有将妾身迎进门的打算。 是灼华姑娘主动说要帮我,还给了我藏书阁的钥匙,让我去里面等着,后来,王爷就真的去了,还中了烈药…… 可尽管如此,王爷都没碰妾身,让妾身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爷……”她说到这儿,泪流地越来越多,将对卫连祁的感情一点不剩地全拿出来了,甚至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捧在他的面前。 “王爷,灼华姑娘还说要帮妾身得到王爷的心……妾身知道,妾身能进义安王府的大门,得多亏了灼华姑娘,妾身该感谢她…… 可妾身既然进了王府,就是王爷的人,理应把王爷当成妾身的天,事事都要为王爷考虑,所以…… 所以,妾身才决定将事情都说出来,让王爷知道灼华姑娘的真面目,她欺骗王爷,背叛王爷,还算计王爷……这样的人,王爷一定不能再将她留在身边啊!” 程锦绣自认为字字真心,每一句话都在替卫连祁着想,像她这样好的人,卫连祁肯定能感受到她的好,一定会把卫子衿一脚踹开,然后将她纳入怀中,把给卫子衿的疼宠,都给她! 其实,这全都是她的私心—— 南宫婉玉已经废了,现在卫连祁身边就只剩下她和卫子衿了,只要她再把卫子衿扳倒,卫连祁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所以,她一醒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卫连祁,将卫子衿做的那些好事全部抖搂出来,撕开卫子衿的伪装,让卫连祁与她离心! 只要一想到,卫连祁以后会把她抱在怀里,会亲自给她喂饭,还会亲她,和她有孩子……程锦绣就觉得自己要快乐地死去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爱她?! 卫连祁俯视着地面上的女人,眼底除了冷意,其他的什么情绪都没有,看着她笑,他更觉得厌恶。 全天下,也就只有他的小东西笑起来是美的,其他人,都是说不出来的恶心难看。 “说完了?”卫连祁面无表情,甚至没再施舍给她任何眼神。 程锦绣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臆想之中,男人清冷的声音就突然传来,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立即回神,道:“说完了……” 她暗中打量卫连祁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不应该愤怒地将卫子衿拉过来质问吗?不应该亲昵地将她从地面上搀扶起来温柔相待吗?不应该…… 她所想的,没有一条是卫连祁的反应对得上的。 程锦绣有些慌张地咬住了下唇,手无措地交缠在一起,她还是不甘心,又对卫连祁说道:“王爷,灼华姑娘她这样对王爷,王爷就一点都不生气吗?她这可是在王爷背后插刀子,王爷再将她留在身边,说不定哪一天她就真给王爷一刀……” 卫连祁嘴角轻勾,似乎是在自嘲又透着无奈。程锦绣当时就在想,卫连祁这样的人,怎么会讥讽自己,又怎么会有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她一定是看错了! 接下来男人的话,让她错愕。 卫连祁说:“只要她愿意留在本王身边,每日在本王身上插刀子,本王都甘心。” “王爷……你真的那么爱灼华姑娘吗?”程锦绣双眼有些呆滞,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 爱她?! 程锦绣提出的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字眼,让卫连祁的心头蓦地涌上来一股异样感觉,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他没来得及抓住,没来得及深入去想,就已经不见了,而他也已经开了口,“本王不爱她!” 程锦绣看着卫连祁又是一怔,不爱吗?怎么可能呢! 她还没说些什么,卫连祁就再次开了口,“你可知道关于解药的任何事?” 程锦绣摇了摇头,“妾身不知道。” 她再次被卫连祁关进了暗牢,意图谋害他和卫子衿的孩子,死罪一条。或许,她此生都要在暗无天日的牢里过下去了。 但卫连祁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想—— 他说,他不爱卫子衿。 程锦绣蓦地笑了,一种极度扭曲的笑。 当卫连祁这样无情残忍的男人,看清自己的心的时候,会是怎么的一幕? 她很期待,却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卫连祁在回想程锦绣说的那些话,表面上,他云淡风轻,实际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他内心承受了什么样的一种痛苦。 当初事有蹊跷,他有过这种猜想,但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按了回去。如今被残忍地证实了,他的心再次被凿开了一个洞。 卫子衿,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吗? 爱不是万能吗? 它在你心里那么重要,可我为什么看不到它的半点珍贵之处? 你想要的,就是这种东西? 还是说,你已经不爱我了? 杜岩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爷,药老找来了!” 卫连祁眼睛一亮,他的小东西有救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已经不想让她疼了 当卫连祁得知南宫婉玉和程锦绣两人的阴谋时,他就已经动用长青阁的信息网满天下去找药老——房遗。 房遗太过随性,不喜拘束,经常孤身一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再加上他本身还得了一个怪病,即使他死在什么破地方,相信也不会有人知道。 卫连祁只是不肯放弃任何一点希望,根本就没想到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上一次见房遗,是三年前了。 那个时候他的小家伙刚及笄,才十五岁,如今已经十八了,还有了他的孩子。 卫连祁想着,眉眼间染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润,嘴角也勾起了浅淡的弧度。 那个时候,他向房遗讨要了一样东西——守宫砂,还被他一本正经的数落了一番。 不知为何,卫连祁竟然无比清晰地记得当时他们说的话—— “向你讨要一种东西。” “是什么东西?还需要你一个堂堂义安王向我这个江湖野郎中讨要。” “守宫砂。” “害怕了?” “本王有何害怕的!” “你把那小丫头养在身边了十多年,待她又好,她不与你亲近与谁亲近? 只是,有一点你要明白,这亲近不过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她心里对你依赖,把你当成了她的依靠。 她还这么小,对男女之情懵懂无知,哪里弄得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你若真下了狠心要把她伤个透彻,将她推给了别人,到时候再想把她留在身边,怕是不可能了。 更何况,你们的年纪还差……” “等她没了该有的价值,等她消了本王心底的恨,本王又怎会管她是去是留?!她越是痛苦,反而越合本王心意!” “本王想留的人,还没有留不住的。她想飞,本王就折了她的翼,她敢逃,本王就打断她的腿,即使把她关在笼子里囚着她、锁着她,只要本王愿意,她也离不开本王半步!” “既然如此,你还要守宫砂做什么?” 是啊!他要守宫砂做什么? 现在想来,房遗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确实害怕了,很早的时候,在他还看不懂一些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害怕失去她了。 如今的他,已经不想让她疼了,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卫连祁想着,已经走到了书房,里面端坐着一个人,半头黑发,半头银发,随意地散在肩头,不是房遗是谁? “怎么,你那怪病治好了一半?”卫连祁也不与他生疏,随意坐在他旁边的座椅上,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房遗也不与他客气,反问道:“你养的那个小丫头又快没命了?” 被人这样挤兑,卫连祁难得没有发怒,“是我和她的孩子。” 房遗眉梢一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但听到他在他面前,自称“我”,房遗还是难免有些惊讶,再看向卫连祁,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为孩子担忧的父亲。 房遗心头微动,收敛一身的懒散,严肃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百二十六章 爱上人家小丫头了 卫连祁抬手捏了捏眉心,他眼底有些青黑,难掩疲惫,“可能是报应!”他讥笑道。 当初迎娶南宫婉玉,只是为了南宫家的势力,后又一再纵容她伤害卫子衿,他本该把南宫婉玉除掉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千防万防,有些事,像命一样,注定了的。 房遗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沉声道:“三年不见,你变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不变,就连那个小东西都变了。当初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嘴太臭,她真的不想再留在我身边了。”卫连祁脸色有些沉。 几日前,他就开始想,如果这个孩子实在保不住,卫子衿执意要离开,他该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要打断她的腿,将她关在笼子里,锁她一辈子吗?还是每日给她下药,让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亦或者,他时时守着她,盯着她? 以前,他这样想,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要能留下她就好,何必在乎用什么方法。可现在,他只要一想到卫子衿那副行尸走肉、无悲无喜的模样,他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的疼,从里面溢出来。 房遗颇感无奈,摊摊手,“怎么又怪上我了?!当初我好心提醒你,是你一意孤行……现在好了,你知道心疼,爱上人家小丫头了,她倒不要……” 他察觉到卫连祁周身的气息不太对劲,凌厉的像刀子一样锋利,房遗下意识地住了口。也不知道那句话招惹到卫连祁了,明明刚才还一副无可奈何的颓废模样,立马就变得狠厉阴沉,犹如鬼刹。 “走吧!带我去看看那个小丫头,瞧瞧还能不能救!”房遗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些许,才敢开口说话。 “嗯。”卫连祁淡淡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朝房遗叮嘱道:“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孩子有问题。” “放心,我会瞒着她的。” …… 卫子衿这几日睡的很不踏实,一入梦,就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宝宝化成一片血雾的景象。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浑身被汗湿,卫子衿正准备去隔间温泉里泡个澡,房门就被打开了,卫连祁跨大步进来,走到床前,将她揽进了怀里,“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她的身子靠在他胸膛上,他的手还替她往上拉被子,把她包裹好,“做噩梦了。”她答道。 他低头吻吻她的眉心,“乖宝儿,下次我陪你一起睡。” 卫子衿没说话,卫连祁朝外面喊了一句,“进来吧!” 一个男人,头发一半黑,一半银白,看到他的那张熟悉的脸,卫子衿就立马认出了他,是药老,名叫房遗。 卫子衿只知道,他的医术很高。 可为什么卫连祁会把他找来? 一想到这儿,卫子衿就带着疑惑看向了卫连祁。 难道是她的宝宝出事了? 卫连祁察觉到了她的慌张,拇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她,“他就是凑巧回来一趟,过来找我叙旧,顺便让他给你瞧瞧,或许以他的医术,能看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只有一个办法 卫子衿听卫连祁这样说,将信将疑,不由地又把视线落在了房遗身上。 房遗听到卫连祁的话一阵无奈,他又不是大罗神仙,哪里能看得出来未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接着,对上卫子衿的视线,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看来卫连祁说的没错,当年那个不谙世事,只知道围着卫连祁转的小丫头,也变了,长大了。 “别多想,我就是回来看看他,听说你有喜,主动给你瞧瞧。”房遗神情平静,嘴角还带着笑意。 卫子衿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将手伸到了房遗面前,“有劳药老叔叔。”她道。 原来的时候卫子衿称呼房遗,一直都是药老叔叔,称卫连祁为舅舅,可现在,卫连祁只觉得这句“药老叔叔”有些刺耳。 “以后叫他药老,或者……就叫他药老吧!”卫连祁本来还想让她叫他房遗,可又觉得太过亲昵,立即就否决了。 房遗笑着摇摇头,一边给卫子衿把脉,等他摸准她的脉象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褪去了,他又怕被卫子衿察觉到异样,便随意开口问了一句,“最近睡的好吗?” “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噩梦。”卫子衿也不隐瞒,甚至,还强调道:“很可怕!” 房遗仔细给她把脉,等彻底确定下来,他才抬头看向卫子衿,轻声安抚她,“你以前也经常做噩梦,没什么问题,我给你开几副安神的药,你尽量少想一些事,放松些,就会好很多。” “那孩子呢?” “孩子也很好,是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娃。”房遗脸上的笑有些牵强,这是他第一次骗人,看着卫子衿那双雾蒙蒙又满含期待的眼睛,他也说不出来残忍的话。 卫子衿不疑有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多谢药老。” 看着她笑,卫连祁的心却像浸在了胆汁里,苦涩的滋味不断蔓延开来,她看不懂房遗眉眼间的凝重,但他明白。 卫连祁温热又有些粗糙的手掌心抚上卫子衿微凉的脸颊,低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喜欢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卫子衿的小脸有些发烫,轻应了一声,“嗯……” “让人伺候你沐浴,都汗湿了,我去送药老。”卫连祁旁若无人地亲吻她的额头,又眷恋地碰了碰她柔软的唇瓣。 卫子衿不好意思地推开他,小声道:“你快去吧!” 两人走到书房,没等卫连祁开口,房遗就率先出了声,他问卫连祁,“你很在乎这个孩子吗?” “我不在乎孩子,但小东西在乎,也因为那是她的孩子,她为我怀的孩子,所以我才不许他出任何意外!”卫连祁认真地回答他。 房遗算是听明白了,他只在乎卫子衿那个小丫头,对那个孩子上心,也只因为那个孩子和卫子衿有关。 “她吸入了一种药,不出七日,孩子就会悄无声息地流掉,剩的时间不多了,想救那个孩子只有一种办法。”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一条路,一条不归路 卫连祁激动地看着向他,急切地开口问道:“什么办法?” 房遗的眼神却越来越幽暗,眉宇处像被乌云遮着,他盯着卫连祁,久久都没说话。 “到底什么办法,快点告诉本王!” 房遗不知道他心急如焚吗?还在这种时候卖关子。 房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将视线调开,出声道:“以命换命。” 闻言,卫连祁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许久才开口道:“用谁的命换?” “血亲,除了那个小丫头,就只能是你了。”房遗有些不忍,劝慰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就算了吧!反正她还小,你也还年轻,休养一段时间,还会有孩子的。” 卫连祁合眼,脚步踉跄着往后退,撞到后面的木椅,跌坐在上面,体内气血翻滚,他有些压制不住了。 “以命换命,如何换?”卫连祁的手肘抵在桌案上,手指用力地捏住额头,青筋暴起,他声音喑哑,嗓子处像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要以心头血作引,把胸膛剖开,取心尖处的血,最好再取一小片心脏。”房遗声音沉重,他不敢去看卫连祁。 房间的氛围瞬间变得压抑。 “配置此毒的人,简直丧心病狂,不管怎么样,都得有一个人牺牲。”房遗愤怒至极。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卫连祁抬眸看他,眼底已是猩红一片。 “只有这一个办法。” 房间又陷入沉寂,良久之后,房遗忍不住再次劝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舍弃那个孩子……” “那可是我和她的第一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卫连祁突然嘶吼出声,打断他的话,此时的卫连祁,就像是个被困于绝境的猛兽,试图冲破牢笼,却撞得头破血流。 房遗也忍不住大声道:“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难道你真的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不足四个月大的胎儿的命?!” 卫连祁又禁声了,他就算没有理智,就算再舍不得,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当初卫子衿问过他,为什么不能放下仇恨,因为他已经被迫走上了一条路,一条不归路,他放下手中的刀,就没有办法再保护她。 他只有将刀剑磨得更加锋利,把所有对他们有威胁的人全部杀掉,他才能全身而退。 如果他现在抽身,就只有死路一条。他走到如今,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来的,那些和他有仇的人恨不得他失势,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就算他用自己的命,换她和他的孩子的命,没了他,谁来保护他们? 卫连祁的十指插入发中,他用力地抓住发丝,狠狠地扯,几近要将头皮撕下来,他是那样的痛苦,浑身泛着被一点点敲碎骨头的疼,让他痛不欲生。 那是他的孩子,他和小东西的孩子,是她给他的最后希望,只要有这个孩子,她就愿意承受那些死去的人命,承受一切痛苦,留在他的身边……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取了心头血,必死无疑? 可现在,他保不住他们的孩子了,甚至连幕后的黑手,杀害他孩子的真凶是谁都没能找到! 卫连祁第一次觉得挫败,像头失去王位的雄狮,被现实逼迫着,不得不低下高贵倨傲的头颅。 每次呼吸,他吸入肺腑的都是尖锐的银针,密密麻麻的疼,瞬间遍布四肢百骸,他脊背上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寸步难行。 往前是悬崖,往后是深渊,行差一步,他的世界,将再无光亮。 房遗看到这样的他,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你必须尽快做决定,毒药入体,耽搁的时间越长,对母体的伤害越大。 即使没了这个孩子,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句话看似是在安慰,实则格外残忍。 卫连祁双手抱头缓缓抬眼,眸低黑沉,如同粘稠度墨,“取了心头血,必死无疑?”他声音喑哑,低沉开口。 “基本上没有生还的机会,风险极其大,即使我亲自取血,也只有一成的希望,让你活下来。”房遗不敢有半分隐瞒,此时关系到人命,尤其是卫连祁的命,他更加不能含糊。 卫连祁合眼,再次抬手揉捏眉心,“这几日你就留在这里,容我再想想!” 房遗本想说,根本就没什么好想的了,必须舍弃孩子……可话到嘴边,受到卫连祁悲恸的气息感染,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而是换了句话,“不出意外,这一年我都会留在京都。” “嗯……”卫连祁应他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起身离开,吩咐杜岩派人好好安置房遗。 …… 卫连祁去了卫子衿的房间。 卫子衿刚沐浴完,坐在藤椅上,窗外有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洒落在她的脸上,她手里还拿着绣花针,在绣东西—— 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安和,是那么的美好,让人不忍心打破,甚至害怕去碰触。 卫连祁从红玉手里接过来毛巾,蹲在卫子衿身边,给她擦湿漉漉的头发,他动作很轻柔,仿佛在擦拭他最珍爱的宝贝,一丝一毫都不能破损,他认真又仔细。 “把药老送走了?”卫子衿知道是卫连祁,他的脚步声,他的气息,还有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立马就能分辨出来,几乎不用思考。 卫连祁手上的动作没停,一边回答着她,“他没地方去,留在王府一段时间,不会便宜他白吃白住,让他照顾你的身子。” 他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相公,花了一两银子,都要跟自家的娘子报备一声。 “那你好好安置他,别委屈了人家。”卫子衿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卫连祁把她的身子扶起,坐在她身后,再让她倚靠在他怀里,“在绣什么?”他的声音沙沙的,很好听。 “闲着无事,跟绣娘学着做几套小衣服,给我们未出世的宝宝。药老说是女孩,那一定很喜欢带花的东西。” 卫子衿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听在卫连祁耳朵里,却像一把钝刀,在一点点割磨他的心脏,那种疼,犹如凌迟。 第四百三十章 你不想要他了吗? 卫连祁如同被人狠狠砸了一闷棍,浑身的血液逆流,每一寸筋骨皮肉都被冲击着,他强行忍住,声音沙哑到撕裂,“你不是不喜欢女红吗?又累眼睛,还是让绣娘去做,你好好歇着,嗯?” “不一样,绣娘没我用心,这是我对宝宝的爱……他能感受到的。”卫子衿满脸幸福,即使手指被扎了一个又一个针孔。 卫连祁的嗓子被堵着,滔天巨浪般的情绪被死死地封在胸腔里,半点都疏解不出来。 他用内力将卫子衿的黑发烘干,他将她紧紧抱住,低头亲吻她的唇,他动作很轻柔,闭着眼睛感受她的存在。 她越是爱这个孩子,就越舍不得他,孩子流掉的时候,她就会越痛苦,对他就会越残忍…… 卫连祁被逼到了绝路上。 “唔……放开我……”她仰着头,被迫承受他的吻,尽管他再温柔,她也觉得不舒服。 男人根本就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是将她从藤椅上,抱到了床榻上。 女孩刚沐浴过的身体,散发着清新的香味,卫连祁埋首在她肩窝,静默了好大一会儿。 卫子衿察觉到他的异样,一种不应该从他身上出现的挫败和落寞,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这个孩子不能要…… 短短的几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该怎么告诉她,如此血淋淋,又残忍的事实? 卫连祁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浑身的骨架都被人拆了,魂魄都在抽离。 “乖宝儿……”他亲吻着她小巧的耳朵,低低地道:“南宫婉玉和程锦绣要害我们的孩子,我已经把她们关进暗牢了,这辈子她们都不会被放出来,或者我把她们杀了……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卫子衿微微怔愣,没想到他这次会如此决绝,当初他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饶过南宫婉玉。 她本以为,南宫家一日不倒,卫连祁就不会真正对南宫婉玉动手的。 “可她还怀着……孩子……”卫子衿至今都不能确定那个孩子是谁的,就算卫连祁说不是他的,她也做不到对他深信不疑。 “已经没了,即使生下来,也不配随我的姓!”卫连祁的语气透着浓重的恨意,和愤怒,除了梁辅和卫连煜之外,南宫婉玉和她背后的那个人,是他最恨的。 他们害死了他的孩子,就染了他的血仇! “是我让人带着面具和她同的房,我从未碰过她。”卫连祁也上了床,将她抱进怀里,“乖宝儿,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在卫子衿的印象里,卫连祁从来都没有像任何人低过头,更没有用过这种祈求的语气和人说话。 卫子衿抱住他,“嗯,我不离开你,我和孩子都不离开你。” 卫连祁紧闭双眼,将异样的情绪压下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乖宝儿,我们还会有孩子……” 卫子衿终于察觉到卫连祁的话里隐藏的意思了,“还会有孩子……我们这个孩子呢?这个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想要他了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 必须死一个,你选择…… 卫子衿终于察觉到卫连祁的话里隐藏的意思了,“还会有孩子……我们这个孩子呢?这个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想要他了吗?”她已经尽力在隐忍了,可声音还是在颤抖。 “我没有不想要他!”他坚定道,手臂将她抱的更紧。 卫子衿攥住他的衣领,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隐隐透着惊惧,“你既然没有不想要他……那就让我把他生下来,好不好? 连祁,让我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好不好?”她的声音渐渐哽咽,手越攥越紧。 卫连祁看着这样的她,心一阵阵抽疼,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他的怀里,他温柔地亲吻她的发丝。 他不想骗她,又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卫子衿的心随着他的沉默,他异样的反应,愈发地不安和焦躁,她在他怀里挣扎,她剧烈的挣扎…… 卫连祁怕伤到她,只得松了手,两人视线对上,卫子衿的眼底已经涌出了泪,她就这样看着他,像无形的刀,一下下刮着他。 “卫连祁,你杀了我全家一百多口人……你又杀了玲香和嬷嬷他们……我待在你身边,每夜都在做噩梦……满地的尸体,他们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里…… 让我为他们报仇……让我手刃仇人…… 我快承受不住了,我好痛苦,只有这个孩子了……我只有这个孩子了,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再把他夺走,你不能!卫连祁你不能! 你如果不能保护他……我离开,我自己保护他,哪怕我死了,我也要和我的孩子,和我最亲的人死在一起!”卫子衿将心底最深的痛撕扯出来,她情绪顿时失控,泣不成声。 她想着,他是孩子的父亲,他会保护好他们的孩子的,难道,连他都靠不住了吗? 卫子衿口中的那个“死”字,刺着他最痛的那根神经,让他的双眼瞬间血红,他嘶吼着,命令道:“卫子衿,我不许你死!” “你告诉我,卫子衿你告诉我……如果孩子和我必须死一个,你选择谁?”卫连祁真的是被逼疯了,他没有半点理智了,这样的问题他都能问出来,他何尝不是走投无路了?! 卫连祁看着她,两人对视了许久,卫子衿眼里的泪慢慢变干,眼睛涩的发疼,她看着男人俊美的脸,手不由地抚了上去……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感受着女孩小手的柔软,像支羽毛在撩拨他的心。 她痛,他又何尝不痛。 甚至比她疼千倍万倍,他所承受的,谁又能知道? 她失去了所有,他又何尝不是失去了所有。 只要对他好的人,就接连不断的死去,像是一个魔咒。 在他眼里的爱,和她想要的爱,是不同的,所以,他永远都不可能爱她。 他的小东西……也会离开他吗? 卫连祁等待她的回答,就像在等待最终的判决,是死是生,全然在她一念之间。 “卫连祁……你去死吧!”她淡淡地开口,眼底没有半点波澜,平静犹如死水。 第四百三十二章 卫连祁……你去死吧…… 卫连祁……你去死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卫子衿的口中说出来,犹如最为锋利的剑,带着最浓烈的毒,一点点,一寸寸,插进他的心脏里…… 毒汁顺着血液蔓延,将他的五脏六腑腐蚀,让他由内而外开始溃烂,最后化成一堆森森的白骨。 卫连祁看着她,眼底的光华在瞬间褪去,浑身的骨架像被钉满了针,让他没有一处可以动弹的,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了神,四肢都已经凉透,他勾了勾唇,淡淡地笑—— 真狠,他的小东西也能这么狠。 “真的就这么恨我吗?”卫连祁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丝丝缕缕地从心肺里挣扎出来,他捧着她的脸,凑过去蹭她的鼻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最亲昵的姿势。 卫子衿合上酸涩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恨他,难道还要继续爱他吗? 卫连祁吻住她微干的唇,轻轻摩挲,将它慢慢湿润,贴着她,“子衿,我答应你,留下这个孩子,我答应你。”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语气中都透着坚定。 他的手将她的腰带扯开,身子覆上去。 卫子衿本能地伸手推他,却被男人捉住了手,举至头顶。她挣开眼,就撞进男人的眸子里,尽是支离破碎的光,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再给我一次,想留住这个孩子,就别抗拒我。”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犹如碎石磨砺。 卫子衿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她能察觉到他的身上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让卫子衿的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慌乱来。 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消失,她伸出手,会再也触碰不到他,他们之间隔了万水千山。 山海不可平。 是因为他刚才的那个问题吗?他觉得心痛了? 可他为什么不想想,他给的那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是个选择吗?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即使她让卫连祁去死,他也舍不得,他的大仇未报,怎么舍得? 而她身为母亲,保护孩子是她的本能,就算要了她的命,她都舍得,更何况是现在的卫连祁。 卫连祁的动作很轻柔,卫子衿感受到了被呵护的滋味,她不再怕苦,是不想再贪恋他给的蜜糖了,对她而言,那是砒霜,会要她的命。 他不敢压到孩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他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的模样镂刻在心上,融入骨髓里。 情浓之时,他伏在她耳边低喘,灼热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他一下一下冲撞着她,动作轻柔,却将她不断抛上云霄,她情不自禁地攀住他的后背,留下道道红痕,“轻点……啊……” “我把孩子留给你,不许再恨我了,嗯?”他不断亲吻着她,呼吸越来越粗重,闷吼声从喉间溢出来。 卫子衿浑身香汗淋漓,男人的声音像雾气一样,淡淡散开,她朦胧中听见了,却没有力气再回答。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为何如此想不开 卫连祁抱着卫子衿睡了一天一夜,这几日来,从未像此刻睡的这般踏实过,仿佛只要抱着怀里的这个女人,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他这一生,就别无所求了。 他命杜岩将长青阁的长老和朝中他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将领一同叫到书房,将后面的事一步步交代下去。 就算他不在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也不可能白费,卫连煜一定会失去皇位,也必须死。 从他答应卫子衿一年后离开时,就已经物色好了下一个皇帝的人选,大皇子卫长平。 等他们听完卫连祁的安排都离开后,杜岩忍不住问出了声,“爷,你突然说这么多事,是不是……” “本王还有事单独安排给你。”卫连祁开口打断他的话,手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一封信,折好交给他。 杜岩神情困惑,将信接过来,正准备打开,卫连祁出口制止了他,“这封信不是给你的,是给她的。” “哦……”杜岩将信放进信封里,当着卫连祁的面,封上,“属下绝对不会看。” “半个月……”他想了想,又道:“一个月吧!如果一个月后,本王还没有回来,就把这封信交给她!” 杜岩一惊,抓住了他这句话的重点,“爷……要去哪?” 卫连祁没说话,只抬眸给了他一个眼神,杜岩立马就低下了头,“属下多嘴,请爷恕罪。”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他说到这儿顿住了,心头一涩,他都不能护她周全,也差点保不住她腹中的孩子,别人能比他做得好吗? “尽全力保护她……还有,本王不在的这一个月里,不许让她离开义安王府半步,等本王回来。 如果……本王回不来,看到信,她知道该怎么做……”卫连祁将长青阁的令牌还有随身玉牌都拿出来交给杜岩,“一个月后,将这些东西都给她。” 即使卫连祁不说,即使杜岩什么也没问出来,但从卫连祁今日反常的行为来看,杜岩不是傻子,能明白七八分。 杜岩想开口劝,但卫连祁做的决定,不是他能更改的,“爷放心,哪怕拼上属下这条命,属下也会保护好小姐,还有王爷的骨肉。”杜岩发誓,许下承诺, “多谢!”卫连祁严肃道。 听到这两个字,杜岩一个大老爷们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子都酸酸的,差点没哭出来。也忒没出息了。 …… 卫连祁找到房遗,将决定告诉了他,“救那个孩子,取本王的心头血。” 房遗碾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咬牙斥道:“你疯了?!” “我没疯……” “你们还能再有孩子……她现在年纪还小,很快就能再怀上,而且,这个孩子才四个月大,还有六个月才能生下来,即使生下来,也有可能夭折……定数太多,这个孩子能不能降生都是未知……你为何如此想不开,非要用自己的命去赌?!”房遗站起身来,立定在他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只有他知道,取心头血和杀人别无二致。 卫连祁面色如常,开口道:“这也是我和她的孩子,不能因为他没出生,就放弃他……” 第四百三十四章 把你的胸膛剖开,剜心取血 卫连祁面色如常,开口道:“这也是我和她的孩子,不能因为他没出生,就放弃他……” 这是卫子衿说给他听的,这是他们的孩子,就算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但这个孩子没了,注定会是她一生的痛。 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卫连祁不忍心再给她添新伤了,就只好在自己心尖上动刀子。 “我意已决,你尽管取,记得帮我留住我和她的孩子。”卫连祁目光坚定。 房遗看着他,叹息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告诉你的。” 早知如此…… 卫连祁心想,他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曾后悔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却有遗憾,不能陪着她到老,不能手刃卫连煜…… 万事皆有因果,是劫是缘,谁能说得清? “什么时候开始?”卫连祁问他,“你不是说不能耽搁?现在就来吧!” 房遗嘴角绷紧,看着卫连祁,“她知道吗?”他声音冷硬。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卫子衿。 卫连祁回想到卫子衿的那句话,心脏蓦地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他双手握拳,声音沙哑道:“知道。” 他怕房遗听不懂,或者不相信,又加了一句,“她让我死,保孩子。” 卫连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是一片死寂,暗淡无光,俊美的脸褪去了所有的血色,他如同变成了一尊石像,被风吹雨打,寸寸龟裂。 闻言,房遗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想当初,那个小丫头最爱跟着的人,就是卫连祁,可以说,她眼里除了卫连祁,谁都放不下。 她怎么会让卫连祁死?! “我去问她,如果她的回答和你一样,我立刻把你的胸膛剖开,剜心取血。”房遗转身就要走,卫连祁冷喝一声,“站住!” 房遗咬牙转身,对着卫连祁的脸就开始说:“倘若这是你的一意孤行,觉得牺牲自己救孩子是为了她好,那么,你错了! 就算把孩子救下来,她也会受不了,和你一块去死的!” “她不会!”卫连祁笃定道,“她恨我,这份恨,再加上孩子,足够支撑着她好好活下去。” 房遗被他气笑了,一张白净的脸上勾起一抹冷艳,“她果然不知道!她一定不知道她中毒了,不知道需要你的心头血,需要用你的命去换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命!” “即使她知道了……结果也不会变的……甚至还有可能再搭上两条人命!”卫连祁还是了解卫子衿的,即使她变了很多,对他残忍了很多,可他还是知道,如果没有了她对他的恨,他死了,她也活不下去的。 所以,他守口如瓶,将骗她的那些话,都打上死结,带进棺材里。 “时日一久,或许是十年,亦或者二十年,她总会忘记我,有新的生活。 房遗,帮本王瞒住她,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卫连祁语气郑重。 房遗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最后才松了口,“既然如此,那就这样罢……我尽力保你!” “什么时候开始?”卫连祁问道。 “我立马去准备药,你用药汤沐浴之后,就可以动刀了。”房遗心情有些沉重,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压抑、郁闷。 “嗯,好。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是冲动,也不反悔。” 房遗熬了半浴桶的药汤,深棕色,上面还漂浮着一些药草。 “在里面泡上半个时辰,会有些刺痛,你且忍……”房遗对卫连祁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了,他连剜心的痛苦都能忍,这点疼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卫连祁解开腰带,看着房遗还站着不动,卫连祁停下动作抬眉瞧他一眼,“怎么,想伺候本王沐浴?还是说你对本王藏了什么龌龊的想法?” 房遗冷着一张脸,“亏你还笑的出来,命都快保不住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别因为一时的冲动,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刀子真的下去,我也救不了你……”他和卫连祁有很深的交情,眼睁睁看着他死,房遗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尤其……他还要死在他的手上。 “不是冲动,也不反悔。”他坚定道,随即露出坦然的神色,“出去吧!本王的身子不是你能看的!” 房遗的鼻孔重重喘气,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泡澡的时候,冷静地再想想!”说完,他便迈大步出去,将房门摔的很响。 卫连祁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当初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在暗黑的泥土里挣扎求生,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一颗心早就死了,除了仇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可如今…… 心不时地会被触动,还会疼,这种滋味,是他这十多年来都未曾有过的。许是当年父母在世时发生的事太过遥远了,那种和亲人在一起,会爱人,有热血抱负的感觉,渐渐淡了,最终被消磨,趋于平静。 卫连祁将身体浸在药汤里,像有千百万只毒虫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体里面钻,但一想到卫子衿看他的那种眼神,他半点都不觉得痛。 因为,没有比她给他的痛,要更痛的了。 就当是他饶恕,灭他全家满门的仇人的女儿,该受到的惩罚吧! 等他泡完,就感觉浑身的血像是凝固了。 房遗正好进来,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开口解释道:“这药会减缓你流血的速度,等会儿划开你胸膛的时候,你最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我尽我可能,保你一命。 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决定了?”他终究是不忍心…… “现在开始吗?”卫连祁不答反问,已经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决心了。 房遗被他噎住,抬手指指他,咬牙道:“立马开始!” 卫连祁其实很想再见卫子衿一面,哪怕最后看她一眼都好,昨日,他不舍得她,缠着她要了她最后一次,他们曾如此亲密无间过,她应该不会很容易就把他忘了吧? 她能记他多久? 卫连祁合上了眼睛,躺在长木架上,胸前的衣衫被扯开,露出蜜色健硕的胸膛—— 房遗叠了一块干净的布塞在他嘴里,“忍着些,尽量撑过去,你还有女人和孩子,真把他们抛下自己走了,连我都看不起你!” 卫连祁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吧!” 锋利的薄薄的刀刃划破皮肉,瞬间,鲜血涌出,像挣脱了束缚。 第四百三十六章 她又想到他了。 卫子衿从醒来就没见过卫连祁,以往看不见他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看不见他的时候,她还难得的放松,至少不用面对他。 可今日,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心肺里的空气像被慢慢抽干,她张大口呼吸,还是觉得有些闷。 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她打开了窗,冷风送入,她内心的燥乱烦闷稍微缓解了些。她躺在藤椅上继续绣花,强迫自己注意力集中,可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将针扎在指腹上,殷红的血珠立即冒出来。 有些疼,那种疼让人心急。 她用牙咬住手指,将血吮掉,身后又轻微的脚步声,她的心瞬间一松,立即转头看去,是红玉。 卫子衿暗暗地想,她今日是怎么了,卫连祁的脚步声她熟记于心,如何能认错? 而且,看到是红玉进来时,她竟有股说不出的失落从胸腔里溢出来,太过强烈,以至于,她根本就无法忽视。 “姑娘……”红玉看到卫子衿的指尖惊呼一声,“你怎么又把手指给扎了,还扎了那么多……” 她说着,就去给卫子衿拿药,“姑娘有心事?怎么今日扎成这样?”红玉小心给她将血清理干净,才发现整个手指肚都快被扎满针孔了。 “我没事,可能是今日天气燥。”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伸着手任由红玉给她包扎。 昨日卫连祁的话不受控制地涌进她的脑海——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乖宝儿,我们还会有孩子……” “你告诉我,卫子衿你告诉我……如果孩子和我必须死一个,你选择谁?” “子衿,我答应你,留下这个孩子,我答应你。” “我把孩子留给你,不许再恨我了,嗯?” 卫子衿摇摇头,将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甩出去,她将视线调到窗外,看着看着,两眼又怔愣住了。 还是红玉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神。红玉说:“姑娘,以后可小心些吧!虽说针眼小,可总这么扎下去,也怪疼的!” “嗯,我会注意。”卫子衿收回视线,可那颗心依旧不能安稳地放下,她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卫连祁,竟莫名其妙地想见他一面,“红玉,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必须转移注意力,再待下去,她可能真的会问出口,问卫连祁去哪了,怎么没来…… “是,姑娘。”红玉给她拿了厚厚的斗篷,将她整个包裹住,又喃喃说:“姑娘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一定要照顾好。” 明明红玉的声音就在耳边,可她的思绪却飘远了。 “姑娘,走吗?”红玉提醒道。 卫子衿迟缓地应了一声,“走……” 两人在王府里慢慢地走,偌大的王府空落落的,卫子衿又想到卫连祁把南宫婉玉和程锦绣都关了起来。 她又想到他了。 肚子隐隐有些疼,很尖锐,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卫子衿还是不放心,赶紧回了院子,朝红玉吩咐道:“去把药老请来。” 第四百三十七章 把碗里的血喂狗 卫子衿一只手护着肚子,心里的不安慢慢放大,那股难以言喻的慌乱是由卫连祁引起来的。 红玉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她气喘吁吁地说道:“姑娘,药老院子守门的侍卫说药老不在府中,奴婢便把府中另一个大夫请来了。” “嗯,劳烦大夫。”卫子衿让大夫把了脉,他说胎儿没事,但卫子衿有些心焦,不太安稳,便给卫子衿开了一副安神的药,让她喝了后,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 卫子衿确实和大夫说的情况差不多,心神不宁,胸闷气短。她让红玉把药熬了,喝完就上床歇着。 才开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后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睁开眼时,房间里已经点上了蜡烛,昏黄的光,让人有些压抑,再往窗外看去,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光亮的那种黑。 …… 房遗满头是豆大的汗珠,他来不及擦拭,都流进了眼睛里,但他还不能眨眼,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地盯着躺着的男人。 旁边有个小瓷碗,里面有满底的鲜血。 卫连祁被剖开了胸膛,手紧紧抓着下面木架,指节突起,仿佛要把薄薄的皮肉刺破,他浑身都在颤抖,口中的棉布染了血,他差点把牙给咬碎,满嘴的猩红…… 单单看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那种疼,仿佛蔓延到了自己身上,让人忍不住胆颤。 房遗的手已经开始轻微地哆嗦了,长时间的身体紧绷,让他有些吃不消,头有些昏沉,两眼黑了一下。 他狠狠地甩了一下头,强迫自己清醒,他感受得到,卫连祁的呼吸越来越轻,心跳也越来越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卫连祁……你再撑一会儿,你前脚死了,后脚我就把碗里的血喂狗,让你的女人和孩子一起去陪你!”房遗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他用针穿上细细的羊肠线,一针针刺透卫连祁的皮肉,将他划开的伤口缝上。 没有人回应他,但卫连祁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密密麻麻的疼,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将卫连祁完全淹没,他痛到麻木,整个身体仿佛都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能听到房遗的声音,却无法出声。 卫连祁最后撑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房遗将他的伤口缝合好,立马掏出来一粒药塞进了他的嘴里,入口即化,会慢慢流进他体内。 房遗也像被抽离了骨架,力气散尽,他看着卫连祁浑身是血,脸色却苍白如雪。他已经尽力了,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卫连祁的造化了。 房遗看了眼瓷碗里的血,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喝了一口水,便立即去煎药。 明日就是七日之期的最后一日,眼看就到子时了,他没空耽搁。 熬好药,房遗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到卫子衿房间,她刚好还醒着,他将药递给她,“快把它喝了。” 卫子衿抬眸看他,却没任何动作。 第四百三十八章 “傻丫头……” 房遗的耐心已经被卫连祁满身的鲜血磨光了,他对卫子衿有种很轻微的敌意,“喝了它!”他声音蓦地冷了下去。 他突然端着一碗药进来,又不由分说地命令她将药喝下去,卫子衿有些反应不过来,俏眉蹙着问他,“这药是做什么的?” 房遗这才稍微缓过些劲来,他深吸一口气,放轻了些声音,“保你孩子的。”他答道。 卫子衿从小就知道药老,他和杜岩差不多,两人都不会背叛卫连祁,这药肯定是在卫连祁的受意下送来的。 “他呢?”卫子衿终于问出了困扰她整整一天的问题。 “死了!”房遗没好气地答道。 可能是劳累了一天,让他不想过多地与人交谈,还有可能是因为卫子衿是导致卫连祁不要命的罪魁祸首,他对她,极其地不友好。 卫子衿心头一跳,心里的某根弦倏地断裂。 白日的那种疼,又重新席卷了她,像一根针,扎在了她的肚子上,她控制不住地呻吟出声,“痛……好痛……”她抱住肚子,但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房遗,想让他把话收回去。 “来不及了,快点把药给喝了。”房遗见她腹痛,立即把药递到了她的嘴边,“我骗你的,他没事,你快点把药喝了,再不喝,有事的就是你的孩子。” 卫子衿什么都顾不得,也没工夫再想卫连祁,迫切地想要缓解腹痛,保住她的孩子。她立即将碗从他手里端过来,一口气将药给喝光。 “你平躺在床上。”房遗急忙拿出银针。 卫子衿很听他的话,马上躺下了身子,银针扎在她的眉心,虎口穴,人中穴,又扎在她耳垂上,接着被房遗挤出来一滴暗红的血珠。 “保住我的孩子……求你……保住他……”卫子衿本能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眼底透着卑微的祈求,为了孩子,她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和防备,以最脆弱、最信任的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 房遗开口保证,“一定会,也必须救回你的孩子!” 这是卫连祁舍弃性命也要换回的局面,他怎么能不让他圆满? 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卫连祁保住这个孩子! “你现在最好放轻松,不要着急,疼痛很快就会缓解。”房遗安慰道。 卫子衿点点头,开始深呼吸,慢慢地,疼痛确实减轻了,她提起的一颗心缓缓放下…… 房遗给她把脉,他很仔细认真,不敢出任何差错,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喝下卫连祁以心头血为引的药,她的脉象应该很快就恢复如常了,可现在却越来越乱。 “你今日可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房遗焦急地问道。 卫子衿困惑地想了一会儿,正想把今日大夫给他熬药的事告诉房遗,窗处就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还极其轻微地喊了一声,“傻丫头……” 卫子衿并没听得很清楚那人叫的什么,一是她注意力不在外面,二是外面很快就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有人来了她的院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苏若卿……你快走!” 夜黑风高,寒气凛冽,刀剑碰撞擦出火花,如同暗处骤然出现的一团鬼火,诡异而又阴森。 苏若卿收到了卫子衿的书信,卫连祁要抓住他,以他的命威胁他的父王城阳王。他本该悄悄离开的,可终究是放不下卫子衿,想趁夜里潜进她的房间,最后见她一面。 谁知,卫连祁的人早就已经埋伏好等着他了。 十几个影卫,几十个暗卫,个个都是高手,对付苏若卿一个人,绰绰有余。 不过片刻,苏若卿身上都被划开了十几条口子,嫩肉翻滚,狰狞可怕,冷凝的气息瞬间染上血腥。 “啊……”苏若卿嘶吼一声,愤怒之火从他周身蔓延,他的剑尖在地上猛力一弹,整个人飞身而起,手挽着剑割破了几个人的脖子。 不过是困兽之斗。 苏若卿很快再次落了下风,凌厉的剑气将他身上的皮肉寸寸划开。 …… 卫子衿看着房遗的面色凝重,不由地开口问道:“怎么了?我已经不疼了……” “另一只手拿过来。”房遗并不回答。 卫子衿看了他一眼,还是将左手递到了房遗面前,他三根手指按到卫子衿的脉搏上—— 疼痛慢慢散去,卫子衿的意识随之变的清明,她的视线落在房遗端来的那碗药上,里面的药汤已经被她喝完了,只有碗底留着一点暗黑的渣滓。 她联想到昨日卫连祁说的话,再加上今日的反常,她隐隐觉得有事情发生,还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外面的打斗声她置若罔闻,她的小脸苍白,一双暗淡的桃花眼盯着房遗,她轻缓地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非要瞒着我吗?还有这药,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闻言,房遗也抬头与她对视,但很快便收收回了视线,他似乎很焦急,没空理会她,又像是刻意回避她。 他这次在卫子衿身上扎了更多的银针,卫子衿很配合,一点都没动弹。 澈说完第三个任务之后,她就立即下决定回到义安王府来,把孩子的事告诉卫连祁,已经是把孩子的命交到卫连祁手里了,她的最后一次信任,也给他了。 就算很多事她不知道,即使她察觉出了异样,但她还是把房遗端来的药,一口喝下了。 外面传来一声近乎嘶吼的嚎叫,卫子衿很清楚地听见了,自然也分辨出了是谁的声音。是苏若卿。 她不是让他走了么? 让他走得远远地,不要再回来,这一辈子都别再回来…… 可她为什么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尽管她再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她也清楚明白地知道——外面被暗卫、影卫拦住的人是苏若卿。 他们会杀死他的! 卫子衿再也无法坦然淡定,她要起身下床,却被房遗按住,又一根银针扎在她的穴位上,“别乱动,会保不住孩子的!” 卫子衿紧紧咬住下唇,咬出一道血印,朝外面大喊道:“苏若卿……你快走!” “傻丫头,我走……不了了,他们……设好了……陷阱等我……跳呢!知道我……会忍……不住来看你最后……一面,他们早就等……着我了……” 第四百四十章 “你在对我做什么?!” “傻丫头,我走……不了了,他们……设好了……陷阱等我……跳呢!知道我……会忍……不住来看你最后……一面,他们早就等……着我了……”苏若卿一人应付这么多高手,撑到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满身的伤痕,将他银白色的衣衫染成鲜红。 他手执长剑,侧身划破一个人的脖子,而他的后背随即中了剑,锋利的剑身刺透他的身体,苏若卿眼睛蓦地瞪大,口中涌出鲜血,含糊不清道:“虽不能……再见你一……面,却听……到了你的……声音,也算是……意外之喜,我不……该有……遗憾了……” …… 卫子衿躺在床上,听到苏若卿的那句话—— 他们早就设好了陷阱,等我跳呢! 是卫连祁么?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给苏若卿写信,让他离开的事了? 然后利用苏若卿对她的感情,等着他自投罗网? 可他不是明明答应过她的么?说是放过苏若卿。 这就是他所谓的放过?! 卫连祁,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卫子衿只觉得刺骨的凉意从房遗扎的银针处往身体里面溢,不过一瞬,她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小腹开始绞痛…… 犹如一把刀在她肚子里胡乱地搅,过度的疼痛,让她心里的那根弦蹦裂,对卫连祁的信任开始瓦解……她本能地蜷缩起身子,近乎偏执地抓住房遗的衣袖,她疼得蹙眉,脸色苍白,咬牙道:“你在对我做什么?!” “保你的孩子!”房遗的手开始打颤,刚在卫连祁身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他有些吃不消,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一个病人,中剧毒的人。 卫子衿的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又急又燥,逼得他心慌,逼得他手忙脚乱,逼得他近乎发疯…… 他向卫连祁承诺过,说一定会把孩子保住。更何况,这是用卫连祁的命换来的药,可此时,却没能发挥它该有的效果! 卫连祁生死不明,如果这个孩子再救不回来…… 房遗不敢往下想,恨不得此刻把自己杀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以他的医术,如今已经有药了,哪里还有治不好人的道理?! 可偏偏,事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心里似乎燃了一团火,将房遗一点点烧成灰烬—— 卫子衿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她惊得连疼都没叫出声,视线仿佛盯在了房遗身上……他的另一半黑发瞬间变白,像花朵迅速枯萎一样,她眼底尽是诧异,“你……你的头……头发……”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随即又被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 痛……太痛了…… 如同有一只手,伸进她的腹中,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卫子衿一把将他推开,将银针从身上拔出来,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再次被房遗拦住,“我在保你的孩子!” 卫子衿浑身被汗湿,她眼中溢出阴沉森冷的光,皮肤白到近乎透明,“你……确定……不是卫连祁……让你来除掉这个……孩子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一支长剑刺穿苏若卿的身体。 卫子衿浑身被汗湿,她眼中溢出阴沉森冷的光,皮肤白到近乎透明,“你……确定……不是卫连祁……让你来除掉这个……孩子的?”她并非在控诉,而是最简单不过的叙述。 “他怎么可能会除掉这个孩子?!”房遗有气无力地说道,身体里的剧毒发作,他支撑不住了,一半的身子已经靠在了床边,手哆嗦着将一根银针扎在了自己另一个手的掌心里。 卫子衿冷冷地笑,就像个纸扎的人,风一吹就会倒下,她双眼空洞无神,低低地呢喃,“怎么……不可能……他能为了让我痛不欲生,疼宠我十年……他能杀了玲香他们……口口声声说会放过苏若卿……如今,又利用我……引他入局…… 你说他不可能除掉这个孩子……那你告诉我……这药是做什么的?” “保胎的!”房遗回答道。 “嗯……”卫子衿不与他反驳,“我信了,是保胎的,所以我一滴不剩……都喝了……” 房遗满头的冷汗,半眯着眼看向卫子衿,他真的想把卫连祁做的事告诉她。可万一保不住孩子,她再知道卫连祁出事,她肯定会随他们两个一块去死的。 房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来。事已至此,何必多此一举。 卫子衿从床榻上下来,冷风瞬间包裹了她,房遗没再拦她,卫子衿合了合眼,踉跄着步子往外走,到门口又被杜岩拦住,“小姐……” 卫子衿嘴角轻勾,嗜血又魅惑,语气更是凉薄淡漠,“怎么,你们敢做……不敢让……我看?”她双手捧着小腹,急促地喘息着,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属下这是为了小姐好,一切都是爷安排的,爷不会害小姐……” “滚开!”卫子衿怒斥道。 她双肩耸着,紧咬着后槽牙,看杜岩的眼神,疏离而冷厉。 杜岩站着,依旧没动,卫子衿拔出他腰间的剑,抵在了自己脖子上,“让开!”她冷声道。 杜岩眼瞳骤然一缩,立即往后推开,“小姐,你别伤了自己……” 卫子衿走出房门,外面阴冷暗黑,肃杀而死寂,突然,一声痛苦的闷哼传进她的耳中,卫子衿循声望去,只见—— 一支长剑刺穿苏若卿的身体。 空气凝结,时间仿佛停滞,卫子衿忘了呼吸,周围瞬间消声,一切都在往后撤离,她眼中只有苏若卿被刺中时痛苦的模样,耳中是他痛苦的呻吟,还有刀剑寸寸刺开皮肉的声音…… 其他的,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扶着门框,膝盖一点点弯下去,最终跪在了地上,“苏若卿……”每一个字都是从她心肺里撕扯出来,痛苦,绝望,压抑着,而又崩溃…… 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喉间涌出腥甜,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泪眼模糊。 苏若卿听见卫子衿的声音,缓缓转头,与她对视,她眼底的悲痛清晰可见,瘦削的身子跪着,裙摆被鲜血染红,她脆弱到下一瞬就会碎裂。 卫连祁……你又骗了我! 第四百四十二章 彻底沉睡下去! 卫子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隐约听到杜岩让人住手,苏若卿身体里的剑被拔了出来,而她的下身,不停地在流血……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她和卫连祁的孩子…… 她和卫连祁的孩子,终究还是没了吗? 苏若卿被人带走,他虚弱无力,同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傻丫头……记得照顾好自己……” 卫子衿泪如泉涌,情绪崩溃,放声大哭……哭她死去的孩子,哭她保不住的苏若卿,还哭她和卫连祁的最后一点牵扯…… 十年的感情,她一直都放不下,即使后来知道,十年多的疼宠只是他的手段,他的计谋,她还是放不下!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与血液相融的东西,剔除不掉。 错了,从一开始都错了。 …… 卫子衿发了高热,昏迷了整整三天,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 房遗身体里的毒被他自己控制住了,之后,他就开始给卫子衿医治。他没能保住卫连祁的孩子,已经是愧疚至极,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卫子衿出事。 他每日都给卫子衿熬药汤,让红玉伺候她泡上多半个时辰,再用银针扎她的穴道。她吃不进去半点东西,不过三日,就瘦了一圈,一张脸更加瘦尖,身体就像是在骨架上包了一层皮。 “药老,我家姑娘……她……她会不会……”红玉哽咽着,这都已经整整三天三夜了,可卫子衿,连半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房遗将银针扎下去,最后一根扎在人中穴上,“她不会有事的!”他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她为什么还不醒?”红玉一双眼红肿不堪。 “她的脉象已经平稳了,是她自己不想醒来。”房遗无力地开口,随即,他抬眼看向红玉,“她还有什么亲近的人,或者放不下的事吗?” 心病还须心药医。 卫子衿最后的希望被撕得粉碎,她根本就不愿意再面对这一切…… 太过残酷,她宁愿沉睡。 红玉认真地想了又想,最后也没能想到卫子衿还有什么亲近的人,更加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她放心不下的。 她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姑娘……她有些事也不跟奴婢说……” 房遗抬手捏捏眉心,面露疲倦和困殆,他吩咐道:“你照顾好她,一会儿再给她喂些小米粥,喝不下去,就一点一点喂。” “是……”红玉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忍不住心疼。 房遗回到他的房间,隔间里有一张床榻,卫连祁就躺在上面,他的呼吸很微弱,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让你失望了,我没能保住你的孩子,如今,就连你的女人……我怕是也救不醒了……”房遗站在床榻边,低头朝阖着眼的男人沉声说道。 没有人回应他,卫连祁一动不动。 “她没有亲人了,如今连孩子都没了……你也一样……可现在,你必须醒过来,因为只有你,才能救她! 卫连祁,你听见了吗?你再不醒,她就会彻底沉睡下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让我去看看她。” “她没有亲人了,如今连孩子都没了……你也一样……可现在,你必须醒过来,因为只有你,才能救她! 卫连祁,你听见了吗?你再不醒,她就会彻底沉睡下去!”房遗直接坐在了地上,背倚靠着床脚,整个人颓废而又无可奈何。 “还记得当年学习医术,要救人性命,许是当年还小,想法太过稚嫩,总觉得学了医术,就能让所有的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长长久久地活着…… 不受病痛侵扰,不会伤,不会死。”说到这儿,房遗嗤笑了一声,像是在讥讽他自己的无知,接着,他又转头看向卫连祁,自顾说着:“你何尝不与我一样? 当初你才十几岁,就往自己身上压下那么重的担子,一步步走到现在,怕是也累得不行了吧?! 可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人,不可能照顾万全,对这个孩子,你已经尽力了! 你养了那丫头十多年,疼也疼过,伤也伤过,你既肯为了她去死,就一定能为了她醒过来!” 房遗不知道该怎么唤醒卫子衿,却知道该怎么唤醒卫连祁,他或许还不知道,卫子衿在他心里,究竟是怎样重的分量! …… 又过了三日,卫子衿依旧没醒,别说喝粥了,就连水都灌不进去,一点药都无法吞咽。 杜岩焦急,红玉焦急,房遗也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他不停地在卫连祁跟前叨唠,说的大致都是,他如果再不醒来,卫子衿就没命了。 “她什么都不吃,连药也不喝,不出两日,就会成为一具硬邦邦冷冰冰的尸体,你真的准备不管不顾?!”房遗不厌其烦地对卫连祁说道。 这几日,卫连祁的情况越来越好,至少比卫子衿的情况要好很多,至少他能吞咽药,甚至还能吃得下流食,唯独就睁不开眼。 房遗被逼急了,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剪刀,在卫连祁面前晃动了两下,怒冲冲地道:“她每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也不痛快,反正早晚都得死,还不如我一刀了结了她,省得让那么多人都为她自己不快活!” “本王不许……”卫连祁虚弱无力的声音像丝线一样被一点点抽出来,他伸手抓住房遗的手腕,虽没有多大的力气,但却能表明他的坚决。 闻言,房遗合眼,差点被刺出泪来,他咬牙忍住,回头看了眼缓缓掀开眼帘的男人,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你说不许,那我就把剪刀放下。” 卫连祁苍白的薄唇轻勾,嗓音低低沉沉地,“多谢,我知道你……尽力了!” 他虽然醒不过来,但意识很清楚,一些话,他都听到了,知道孩子没保住,也知道卫子衿沉睡不醒。 听他这样说,房遗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能力有限,辜负你的信任了。” “扶我起来……”卫连祁没再继续那个话题,“让我去看看她。” “你现在身体太虚弱……” “所以,才需要你扶着!”卫连祁看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他现在就要去见卫子衿。 房遗知道他的性子,只得给他披上衣服,慢慢搀扶着他去了卫子衿的院子。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求之不得! 房里,红玉正在给卫子衿喂药,很小的一勺,她仔细认真又小心翼翼地喂给卫子衿,刚流进她的嘴里,立马就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红玉的眼眶又红了,隐忍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醒,你快点醒来吧!”她哽咽着,抬起手臂,用衣袖胡乱地抹着泪。 卫连祁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女人,她瘦的几乎脱了形,静静地,一动不动,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一阵抽疼。 当初的她,是多么活泼灵动的一个人,就连眼睛,都是带着笑的,黑黑的,亮亮的,像会说话…… 可如今……变得没有半点生机,形容枯槁,憔悴不堪。 卫连祁走向前,“把药交给本王吧!”他朝红玉开口。 红玉一愣,转头就看到了卫连祁,他像是大病了一场,肤色是不正常的苍白,下巴上长出了层次不齐的胡茬,脸瘦了不少,面部线条更加明朗,变得愈发英气了。 “奴婢参见爷。”红玉将药双手捧着递给卫连祁。 卫连祁坐在床榻上,朝两人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他顿了一下,又朝红玉吩咐道:“一会儿吩咐厨房弄点豆沙过来,再熬一碗清淡的小米粥。” “是,爷。” 卫连祁知道用勺子喂药,卫子衿根本就吃不下去,他便自己喝了一口,低头贴上她的唇,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抵在她的喉咙处,一点点渡给她。 多半碗药,流进她身体里的,不过两勺。 “乖宝儿,你说的对,药确实苦……”他将药碗放下,伸手去抚摸她的眉眼,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脸上,“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我没想放弃这个孩子……是我能力不够,不能保护你……也没能护住孩子…… 你该怨我的……”他侧首,亲吻她微凉的手心,“你醒来,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想骂我就尽情的骂……我保证不会喊疼,也不会出声反驳……这样你会消气么?嗯?” 他嗓音沙沙的,很哑,刚醒来,还有些虚弱。 “你还是不恨我,卫子衿,你还是不恨我!你若恨我,你就醒过来,醒过来折磨我,甚至杀了我都好…… 可你现在,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你在逃避,你不想伤害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痛苦的只是你自己,谁会在乎你,你死了,我大仇就得报了……我求之不得!”他压抑地低吼,双手用力地包住她的手,抵在额头。 红玉端着饭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她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扰,正犹豫着,卫连祁就开了声,“把东西放下,出去!”他嗓子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 “是,爷。”红玉将东西放下,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卫连祁的双眼都是红的,隐隐还泛着泪光。 红玉的心不由得一颤,随即收回了视线。 是她眼花了吗? 还是……卫连祁真的哭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他绯色的薄唇轻启—— 卫连祁将卫子衿的身子半抱着,让她倚靠在他的身上,压着他的胸口上的伤,可他半点都不觉得疼。 他端过来一小碟的豆沙,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这种东西了吗?是去了皮的,特此细,不用嚼都不会卡嗓子。 我喂你吃一口,嗯?”他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 红豆去皮熬出来的豆沙特别细腻,更好吃,可不去皮,更有营养,吃了能长的高。 当年卫连祁一直说她是个小矮子,每次吃豆沙包的时候,都是不去皮的豆沙,小卫子衿经常一脸委屈,黑亮的眼睛含着泪光,偏偏她又喜欢吃豆沙包,只得向卫连祁屈服,瘪着嘴把所有的豆沙包吃干净。 卫连祁想到当年她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的模样,心里软软地塌了一块,又像被拳头砸了几下,异样的情绪瞬间被牵动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卫连祁含了一小口的豆沙,太过甜腻的味道,他并不是太喜欢,他再次低头贴上她柔软的唇瓣,将她贝齿撬开,把豆沙喂到她的嘴里…… 接着,他噙着一口水,依样喂她,他用手顺着她的胸口,让她能好受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豆沙合了她的胃口,她的喉咙竟然动了动,将东西吞咽下去了! 卫连祁的眼里瞬间泛出了光芒,不由自主地低笑出声,他亲吻她的发丝,双眼紧合,只觉得庆幸。 …… 南宫婉玉被关在暗牢的最底层,日日夜夜都受尽煎熬,被鞭打至昏迷,都是最稀松平常的惩罚。 残酷的刑罚惨无人道,她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溢着血水,伤口溃烂。最可悲的是,她根本就死不掉—— 有专门的大夫替她诊治,却不是为了让她真正地好转,只图保她的命。她想咬舌自尽,却被人在口中横绑了一条拇指粗细的铁链。就连,她想绝食,都会有人每日捏着她的下颌往她嘴里灌饭汤…… 真正的生不如死,南宫婉玉算是见识到了,还亲自品尝了个中滋味。 卫连祁吩咐人将南宫婉玉带来,侍卫将她身上的铁链解开,她就像一条死狗似得被人扔到了卫连祁跟前,以最为卑微的姿态,面对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她身上中了软筋散,又受了那么多伤,虚弱无力,甚至,连抬头都费劲,可她还是挣扎着抬头,看向在她面前站着的男人。 她匍匐在地,仰视他。 一身玄色衣衫,包裹着卫连祁精壮颀长的身子,他高高在上,浑身透着一股子矜贵和冷厉的气息,单单一个眼神,就散发着说不出威严凛冽。 他愈发地俊美,比当年初见他时,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他身上的气质很复杂,却又浑然天成,他所做出的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像是威慑,让人甘心臣服。 就像她,再也逃不掉了。 她盯着他,看到他绯色的薄唇轻启——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卫连祁声音犹如冰凌,尖锐又寒气逼人。 第四百四十六章 她有错吗?没有! 百密一疏,房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是人,哪能保证时时刻刻都不出差错的,卫连祁如今再自责,没能保住那个孩子,也于事无补,他要做的,是抓出真正害死他孩子的真凶。 如今,唯一的切入点,就是南宫婉玉。 她手里的药,就是线索。 只要她说出来,那药是谁给她的,顺藤摸瓜,就一定能查出来。 可现在最为棘手的,是她死咬着牙关,不肯开口。 南宫婉玉无力地半阖着眼,沾满鲜血的手在地面上胡乱地轻划着,她的视线随着指尖移动,对卫连祁的话置若罔闻。 她脸上挂着苍白诡异的笑,温和却又死寂,“爷……当初嫁给你之前……我努力让自己变成一颗……有用的棋子……至少,你能用得上我。 嫁给你时,我还……还在想,努力对你好……时日一久……你会被我的真情所打动…… 就连怀孕的……时候,我还在期盼着……爷能把心留给我…… 可一步步走到如今,我才知道……我错的,究竟有多离谱……”说到这,她面容变得狰狞,凹进去的一双眼,如同猝了毒,阴狠毒辣,仿佛一条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燎尖的牙,不断吞吐着的黑色蛇信子…… 她声音凄厉,喑哑嘶吼,“爷,你何曾爱过我……我在你心里又值什么? 你若对我仁慈一点,我们今日都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她的孩子也没了?活该,都是报应!”她癫狂地大笑出声,无比刺耳。 卫连祁冷冷地俯视着她,眼神是不屑一顾,鄙夷,“你在本王眼里一文不值!就连你那所谓的爱,都让本王觉得恶心!”残忍绝情的话,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 南宫婉玉的脸色更白了,血色全部褪尽,她瘫在地上,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泽,是死人一般灰色。 “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她嗓子里似乎哽着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从你进入王府,做过什么?哪一点,配得上你口中说的那个字?还有那个寒平,你和他做了什么好事,还需要本王说给你听? 而且,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本王无心,又强求什么? 你走到这一步,与本王有何干系,是你自己!”卫连祁语气凉薄,不含半分感情,“但你,却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南宫婉玉整个人呆滞住了,两眼空散。卫连祁知道她和寒平之间的奸情了。 她进了王府,做过什么? 她……她只是嫉妒卫子衿,她想得到卫连祁的心,每次看到他对别的女人好,与别的女人亲近,她就想发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可她是爱他的啊! 这都是因为太爱,才会做出来的事啊! 她有错吗? 没有! 一点都没有错! 她为了卫连祁,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这就是爱! 甚至,她爱到让寒平改名换姓,她唤他琏启,也是因为她对卫连祁深深地眷恋,在别人身上找一点慰藉…… 她没错! 爱都没有错! 第四百四十七章 都骗不了人! 南宫婉玉想着,不由得低喃出声,“我没错……我只是爱爷……会嫉妒,会害人……都是因为得不到爷的心…… 我这就是爱啊!爱都是没有理智的……” “你真让本王恶心!”卫连祁冷声道,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恶心……”南宫婉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还低下头,将脸埋在手心里,“爷说我令人恶心……爷呢? 你别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你杀了她的丫鬟嬷嬷……和她亲近的人,可都死在爷的手里。 爷不也是因为嫉妒吗?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不着寸缕躺在一处……你嫉妒的没有理智了……所以,你会情绪失控……你会杀了他们…… 别说只是因为你养了她十多年……有她在身边成了习惯……这都是借口……爷,你比我还要懦弱…… 你如果真的无情无心不会爱人,也就罢了,我没什么好强求的……可事实不是如此,你对她是真的动了心……你爱上了她,你就算是不承认……可你的行动你的言语,甚至是眼神……都骗不了人!” 南宫婉玉用尽全力抬头,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出来,她盯着卫连祁的脸,不放过他任何的表情,她的心已经扭曲,彻底变得疯狂。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剖析他,将他的内心袒露出来,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可南宫婉玉错了,卫连祁面色如常,冷峻平静,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出任何的波澜,甚至连眼神,都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波。 南宫婉玉被他的表情惊得眼睛瞪大,溢出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不可能……不……你爱她,你爱她! 你骗得了自己,骗得了所有人……可是你骗不了自己的心……”她嗓子沙哑,声音像断了的线一样,却还在不遗余力地嘶吼。 她不相信卫连祁不爱卫子衿,如果不爱,那她所做的事,都成了一个笑话,所有的处心积虑,都只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卫连祁嘴角勾起冷漠讥讽的笑,声音像在寒冬腊月里捞出来的一般,“别妄图臆测本王,本王心中所想,你永远都猜不到!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把背后之人供出来,本王把你放出来,不然,你这辈子都要生不如死地过下去!” 南宫婉玉像是听不到他说话了,她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不……不……不是的,你爱她……你爱的人是她……所以……才不……爱我的……” 她的反应让卫连祁拧起了眉头,蓦地大声朝她怒吼道:“南宫婉玉,你别在本王面前装疯卖傻!” 南宫婉玉的身子被他突然的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即她便看着卫连祁笑了,“我得不到你的心……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她的心了……爷,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屑一顾,你对她也做了不少事……孩子没了,她的孩子没了,她不会原谅你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有可能今日就醒 南宫婉玉的身子被他突然的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即她便看着卫连祁笑了,“我得不到你的心……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她的心了……爷,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不屑一顾,你对她也做了不少事……孩子没了,她的孩子没了,她不会原谅你了……你还杀了那么多人,和我有什么区别……你不爱我……她也不会再爱你了! 总有一日,你的下场比我还要惨千倍百倍……你最好别承认爱她……不然……啊……”南宫婉玉被卫连祁一脚踹开,直接踢在她的心窝上,尖锐的疼让她痛苦呻吟出声。 “噗……”南宫婉玉口中吐出鲜血,她的笑却愈发灿烂,她躺在地上,闭着眼,“爷……我恨你,你既然说不爱她……那我就诅咒你……这辈子都再得不到她的心……她再也不会爱你……” 卫连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眼瞳如墨一般漆黑浓稠,听到她的话,他又差点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可南宫婉玉已经昏死过去了…… 他反身一脚踹向了木桌,上面的茶壶和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来人!”他怒喝一声。 随即就有侍卫过来,卫连祁命令道:“把她带下去,别让她死了。” “是。” 她也不会再爱他…… 再也得不到她的心……她再也不会爱他…… 这几句话在他耳边不断重复,像魔音一样,让他心烦意乱,控制不住地就抬脚踹了出去。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抗拒这几句话,觉得无比地刺耳,让他抵触。 南宫婉玉不肯说出幕后之人,线索就断了,卫连祁派人去查,一时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毕竟,他之前从未注意过南宫婉玉,也觉得她翻不起大的风浪来,是他低估了她嫉妒时的可怕程度。 …… 卫连祁每日都给卫子衿喂药,她能吃下去的虽然不多,但身体情况却渐渐好转了,唯独就是不肯醒来。 房遗给她把完脉,刚收回手,卫连祁就问出了声,“她怎么样了?何时能醒?” “脉象已经平稳了,至于何时醒来……我也不知道,有可能今日就醒,也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后面的话,房遗没说出来,但像卫连祁这般睿智的人,他肯定能明白。 “我再去熬药汤,一会儿继续给她沐浴,这次泡一炷香的时间就行。”房遗说道。 卫连祁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房间里点了好几个暖炉,一点都不冷,卫连祁将卫子衿身上的一件件脱下来,露出她白玉一般的身子,他只看了一眼,身体就起了反应。 他控制力一向极好,不然也不会到三十岁才开了荤。可他在卫子衿面前,却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她的一个眼神,甚至是声音,都能让他欲火焚身,尤其是在他要了她以后。 她的美好,让他食髓知味。 他克制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你说,他们为什么都说……我爱上你了……”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盛着药汤的浴桶里。 第四百四十九章 卫子衿就睁开了眼睛 自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爱不爱的,重要吗?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一点?如果我说爱你,你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卫连祁自顾说着,手将她的长发顺到浴桶外,给她绾起来,“这些没意义的话,我不会说。 不管爱不爱,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只能被我自己这样碰。” 卫连祁帮她清理着身子,因为小产,她的下身不时地会流血。他的手每次碰到她的小腹时,他的心就跟针扎似得疼,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里,曾经有个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都是因为他的大意,他的无能,才没保护好他们母子,让人有机可乘。 他的手轻微颤抖着,低头亲吻她光洁的额头,“乖宝儿,是我不好,当初失去孩子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痛? 是我让你痛了,你醒过来打我骂我都好! 其实,我很想要这个孩子的,知道他存在的时候,我真的特别高兴,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会要,视若珍宝。 等你醒来,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你想多要几个都随你。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再也不会了……” 可能是他提到了孩子,卫子衿的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流了出来,顺着脸颊落在卫连祁的手背上,他像是被烫了一下,手下意识地一缩。 卫连祁喉结滑动,缓缓抬眸看向卫子衿,她的眼角还湿湿的,刚才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是她真的流泪了。 “卫子衿,你醒了,对不对?!”卫连祁激动到双手颤抖,捧着她的脸,他甚至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漆黑深邃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任何细微的反应。 她又没了任何的动静。 卫连祁的心大起大落,瞬间跌入低谷,他凑过去亲吻她的眉眼,“乖宝儿,我等你醒来……即使你不醒,我也会一直守着你。” 他把她从药汤里捞出来,又抱着她去了隔间的温泉,他一点点将她身上的药清洗干净,“孩子的事……” 他刚说了这四个字,卫子衿就睁开了眼睛,空洞无神,也不知道她往哪看。 卫连祁吞了吞口水,小心地开口道:“子衿……乖宝儿,你同我说句话,嗯?” 卫子衿眼珠轻微动了动,并未看他,而是站起身就往外走,她刚走了几步,卫连祁就回过神来,大步跨到她身边,长臂一伸,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将她的头护在他的臂膀间。 “卫子衿,本王不许你不理我!”卫连祁用力地抱着她,仿佛稍微松一点,她就会化作飞灰,再也看不见了,“你打我,你骂我……你有委屈都告诉我,是我错了,是我让你受苦了……你同我说说话,别不理我……” 他低头蹭她的鼻尖,轻碾着她的唇瓣,他动作轻柔,撬开她的牙关,一点点深入,与她纠缠。 卫子衿站着不动,不挣扎,也不回应。这样的她,让卫连祁心底溢出强烈的无力感。 第四百五十章 以为自己在做梦 卫连祁看着这样的她,被磨得半点脾气都没有了,简直是无可奈何,他叹口气,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单膝跪在她面前,低身给她擦脚。 她的脚很漂亮,很白,脚趾圆圆润润的。 接着,他给她擦干身子,用毛毯把她包裹好,抱着她走向内室。 一件件衣服给她穿好,又想起来她晚饭就吃了一点小米粥,肯定饿了,他便吩咐红玉让厨房里做点清淡的饭菜送过来,又派人叫了房遗。 “她醒来了,我还是不放心,你再给她看看。”卫连祁朝房遗说道,他让卫子衿坐在他的腿上,像抱大孩子一样抱着她。 房遗看了卫子衿一眼,没说什么,伸手去把她的脉,她本能地缩了一下手臂,动作虽小,却被卫连祁察觉到了—— “他只是给你把把脉,别怕。”卫连祁开口安抚她,不断地亲吻她的额头,他握着她的手臂递到房遗跟前。 房遗垂眸,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过了一会儿说:“已经没大碍了,再好好休养半个月,最好不要见冷风,不要吃凉的东西。” 他没明着提她小产的事。 房遗刚走,红玉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把饭菜放下,出去。” “是,爷。” 卫连祁端起一碗粥,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吹了吹热气,“先喝点,一会儿再吃别的,嗯?” 她靠在他胸前,他将她圈在怀里,把勺子递到她嘴边。卫子衿怎么都不肯张嘴,卫连祁眉头微蹙,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自己喝,还是我用嘴哺给你? 我更喜欢第二种,这半个月我都是这样喂你的。” 卫子衿合上眼,沉默不语。 “卫子衿,你不是恨我么? 你现在这个样子,打不过我,也对付不了我,你的恨都是这么的无力,对我来说,影响不了任何东西!”卫连祁冷声开口,“你若真有本事,就从我手里逃出去,如果没有,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他这是激将法,偏偏卫子衿很受用,她将碗从他手里接过来,一口气给喝光了,接着推开他的手臂,爬到了床榻里面,自己盖好被子,合眼入睡。 卫连祁侧首看着身后那小小的一团,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满的。还好她没事,还好她醒来了。 他没敢打扰她,侧躺在了床榻最外面,极力控制着拥她入怀的冲动,只静静地瞧着她的后背后脑。即使这样,他也睡得比平常安稳。 …… 半个月里,她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好在她一日三餐都肯吃,身子也越来越好。只要能每日看见她,卫连祁也不会把她逼得太急。 这日夜里,下起了雪,鹅毛大雪,到了子时,地面上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寒风呼啸着,将窗户吹得“吱嘎”作响。 卫子衿做了噩梦,哭着醒来,她钻到卫连祁怀里,低喃了一声,“连祁……” 卫连祁身子猛地一僵,以为自己在做梦,甚至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个美梦。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正值半夜,暴风大雪 卫连祁在卫子衿被噩梦吓得哭出声时,就已经醒了,他正想去安抚她,卫子衿就转身,窝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哭声并不隐忍,能让人感受到的,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单单听一声,整颗心都会揪在一起。 他伸手抱住她,大掌按着她的脑袋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她柔软的发丝。 这是半个月以来,她第一次主动与他这般亲近,虽然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此刻,他愿意倾尽所有,只为驱赶她的悲伤和恐惧。 “连祁……”她呜咽着在他怀里低喃,像只受伤的小猫。 简单的两个字,熟悉的声音,却让卫连祁浑身都变得无比地僵硬,他不敢动,不敢呼吸,甚至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多美好的一场梦。 她还能唤他“连祁”,这对他来说,是奢望。 接着,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嗓子里像堵着一团棉花,闷闷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梦境碎裂。 一个个字化作尖锐的冰凌,死死地钉在卫连祁的心上,刺骨的寒气瞬间遍布四肢百骸,肺部像被人捏住,抽干了空气,他连喘息都是那般地痛苦,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他颤抖着手,急切地将她的脸从怀里抬起来,准确无误地吻住她的唇,恐慌、害怕、心疼……各种情绪,瞬间席卷了他。 只有靠她近一些,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吻着她,与她纠缠……他才感觉自己像个活物,而非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吻很狂野,仿佛要把她拆之入腹,他攻城略地,吮她的柔软的唇,勾着她的舌,手伸进她的内衫里,抚摸她幼滑的肌肤…… “还有……我们还有彼此,我在你身边,你也在我身边,我们再要个孩子。”他粗喘着气,保证道:“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们像以前一样,我会疼着你,宠着你……” “不一样了,不会再一样了……卫连祁,你放我走吧!”她看着他,眼底死灰一片。 “放你走?”卫连祁眼神蓦地冷了下去,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尝到血腥味,他才肯放过她的娇嫩,压抑着低声道:“卫子衿,把这句话收回去!本王不喜欢听,收回去!” 卫子衿盯着她,倔强的眼神,仿佛在控诉他是个疯子。 “除了离开,你要什么都行。”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又缓了下来,“乖宝儿,只有我死,你才能离开。” 卫子衿一点都不惊讶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她沉声道,不再去看他。 “你说!”卫连祁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卫子衿起身,卫连祁立即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儿?” “跟我来。”卫子衿把他的手扯开,然后穿衣服。 卫连祁眉心拧起困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穿上衣服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正值半夜,暴风大雪,门只打开一点缝隙,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乖宝儿,外面太冷,有什么事,我们在屋里说,嗯?”他将她扯进怀里,两人站在门后。 第四百五十二章 “我们赌一次?” “乖宝儿,外面太冷,有什么事,我们在屋里说,嗯?”他将她扯进怀里,两人站在门后。 卫子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推开他,“这件事要在外面做。” 看她如此坚决,卫连祁便顺了她的意。两人一块走出房门,寒风像刀刃一样划在肌肤上,地上的积雪已经深到了脚踝…… 一出房门,卫连祁就把卫子衿抱住,将她整个护在怀里,为她遮风挡雪,不让她受半点凉气。 “现在可以说了?”卫连祁低头,问怀里的女人,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将他的一颗心,都捂热了。 卫子衿伸手指向西南方,朱唇轻启,“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她不答反问。 卫连祁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有一片白茫茫,但卫连祁的眼睛却眯了起来,他没说话,侧首看向她。 “那里是西凉国。”卫子衿与他对视,出声道。 她的话验证了卫连祁的猜想,“嗯,西凉国确实在这个方向。” 卫子衿又从腰间把他的随身匕首拔出来,白亮的刀刃泛着寒芒,卫连祁看着她的动作,眼瞳骤然一缩,立即控制住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怎么,怕我杀了你?不是什么都舍得给吗?命不能给?”卫子衿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她早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话不能再信,竟还是记住了他说的什么。 “若你有危险,我定舍命护你。”卫连祁对上她的视线,目光坚定,他在许下诺言,“可若这条命没发挥什么作用,我不会任由你胡闹。 毕竟,只有我活着,才能每日看到你,才能守着你,才能保护你……乖宝儿,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 他还不舍得死,放不下她。 “可你我之间的结,只有人命才能解。”卫子衿任由他握着手,也不挣扎。 卫连祁深深地凝望她,他当初也以为,血海深仇,只有人命才能抵,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我用余生偿还,守着你,不够么?”卫连祁的声音沙沙的,格外动听,他墨色的发上落了一层的雪,染成白头。 卫子衿看着他,仿佛看一幕虚无缥缈的幻境,即使伸手去抓,扑过去抱,也只能落了空。 她轻笑,“你说的,对你来说算是惩罚吗?” 他守着她,不还是要让她留在他身边吗?说得太好听,天花乱坠,也不过是换了个手段。 “你想怎么样?”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丝毫没松,他知道,一刀扎在他心窝上这种事,她做的出来。 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口口声声让他去死了。 “我们赌一次?”卫子衿眼底无波,声音出奇地平静,“再纠缠下去没有用,我们都果断些,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你想怎么赌?” 卫连祁试图看透卫子衿的内心,可终究无果,她变了,之前,他也没好好了解过她。 “把手腕伸出来。”卫子衿声音冷硬,见卫连祁没有动作,她冷笑了一声,“怎么,不赌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但我们赌的……就是命。 卫连祁的视线未曾从她脸上移开过,她的任何表情他都收入眼底,他停止探究她,而是抿唇轻语,“都随你。” 他说着,将自己的左手横在她的面前。 而他的右手,依旧握着卫子衿的右手手腕,她这只手里拿着匕首。 卫子衿点起脚尖靠近他,抬左手抚上他微凉的脸颊,淡薄出声,“卫连祁,我不杀你,也杀不了你,但我们赌的……就是命。” 她话音未落,就收回了左手,握着匕首的右手一松,匕首落在左手上,紧接着,她干净利落地横划了卫连祁的手腕。 皮肉被刺破,殷红的血珠随即溢了出来,顺着卫连祁的手掌,滴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浅坑,蔓延出朵朵红花,在雪白的背景下,格外显眼。 她出手的瞬间,卫连祁察觉到了,只因她并未刺向他的心脏,卫连祁便没出手制止,谁知,她竟割了他的腕。 力道不是太大,并未伤及手筋,只是割破了血管,鲜血在止不住地流。 卫连祁忽略手上的伤,一把夺过卫子衿手里的匕首,狠狠一扔,匕首直直地插在雪地里,瞬间没了踪迹,可见他力道有多大。 他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问道:“怎么,赌你出手,本王会不会拦你?还是,本王会不会杀了你?” 卫连祁显然怒了,很愤怒,她这样不在乎他,让他恨不得直接掐死她,但更多的,还是难受,心脏像被毒药侵蚀,疼到麻木。 “才一刀,就抵不住了?”卫子衿眉眼含笑,语气却薄凉无情。 卫连祁双眼不悦地眯起,泛出危险的光,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低头冷声道:“卫子衿,若本王赢了,你乖乖留在本王身边!” “自然!”卫子衿丝毫不退缩,对上他的视线。 “说,还想做什么!”卫连祁的血已经染了满手。 “你灭我梁家满门,我没办法杀了你偿命,那你就朝着西凉国的方向,朝着我梁家惨死的冤魂,跪下叩首,以此表明你知错的决心。 如果,你跪在雪地里,再流着血,能撑过明日一早,就算你赢,如何?”卫子衿一字一句,在寂静的雪夜里,尤其地清晰。 卫连祁嘴角紧紧绷着,薄唇抿着,力道大的下颌骨仿佛会碎裂一般。 这个该死的小东西,真知道该如何挑衅他的底线。 朝西凉国的方向下跪?朝梁辅一家惨死的冤魂下跪?以此来表明他认错的决心? 且不说梁辅一家根本就不是他杀的,就算是他杀的,也是梁辅灭他满门在先,他亲手弑杀仇人,理所应当! 可卫子衿却让他,向他的灭门仇人下跪?! 即使把他的膝盖骨给打碎,他都不会朝梁辅跪下,更不会认错! 犯错的人,不是他! “那些无辜的人,做错了什么?又对你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你杀了他们,夺走他们的性命,难道不应该跪下给他们磕头认错吗? 你想留下我,可以,如果你跪一夜还能活下来,我就当他们原谅你了。老老实实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生儿育女都行!” 第四百五十四章 乖宝儿,别闹了…… “那些无辜的人,做错了什么?又对你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你杀了他们,夺走他们的性命,难道不应该跪下给他们磕头认错吗? 你想留下我,可以,如果你跪一夜还能活下来,我就当他们原谅你了。老老实实留在你身边,甚至,为你生儿育女都行! 卫连祁,那些人命在我心里是死结,只有杀了你才能解开,可以我现在的能力,我杀不了你,你也不会让我杀你,所以…… 你就跪着求他们原谅,只有他们原谅你,我和你才能心无旁骛地在一起,不是吗?”卫子衿在卫连祁吃人的目光下,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让卫连祁这样的人承认错误,根本就不可能,更别说让他跪下磕头了。 他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样,即使粉身碎骨,都不会低下倨傲的头颅,弯下他的膝盖。 这个赌,她赢定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让他有赢的可能。 她要离开他! 不管他,同不同意!允不允许! 卫连祁黑沉着一张脸,蓦地,勾唇笑了,这种笑透着强烈的压迫,像猎人逮捕猎物时的笑,阴沉森冷,又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 “给本王个理由,本王为什么要加入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赌局?”他往她跟前迈了一步,两人的身体立即紧贴到了一起。 卫子衿被迫仰视他,高高抬着下巴,就这个体位,她在气势上就弱了卫连祁一大截,她准备往后退一步,与卫连祁拉开距离,打破这该死的局面。 可他却先她一步搂住了她的腰身,手臂用力,将她更近地往怀里箍,他带血的手轻点她的鼻头,在上面留下血迹,“乖宝儿,别闹了,外面太冷,你身子不能受寒,我们回屋!”他声音沙哑,却又不容置疑,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你肯跟我出来,不就是已经应下了这场赌局了么? 如今知道自己做不到,又矢口否认,卫连祁,你自己能瞧得起你自己吗?”卫子衿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说出来的话,也咄咄逼人,她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卫连祁,不肯认输。 卫连祁直接忽略她的话,一只手揽住卫子衿的腰身就把她往房间里拖,由不得她拒绝。 本来他就不该一时脑热陪她胡闹,她身子本就不好,不能受凉。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想让卫子衿好受一些,他赢了她,就不算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她就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 可现在,她的赌局已经超过了他允许她胡闹的范围,他自然不会再容忍她。 卫子衿胡乱地挣扎着,奈何她的力道在他面前就跟挠痒痒一样,只要他不让她,卫子衿根本就不是卫连祁的对手。 “这不是没有意义的赌局,你不是要理由……理由就是我的心甘情愿!”眼看她就要被卫连祁抱进房间了,卫子衿急忙叫喊出声—— 卫连祁脚步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滑动着。 心甘情愿么? 第四百五十五章 本王成全你 心甘情愿么? 确实,他很想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陪着他一起到老,而不是像个木偶一样,眼神空洞,没有灵魂。 可让他给仇人下跪,他做不到! 卫子衿看着他眼神里有细微的动容,趁热打铁道:“我相信你有能力强行把我留下来,可以用铁链绑住我,也可以下药让我永远瘫倒在床上…… 你有无数种办法,但不管哪一种,都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撑不下去,就会寻死,即使你把我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日日夜夜地看着我,你也阻挡不住我去死!” 也不知道她哪句话,哪个字刺到卫连祁了,他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搂紧她的腰,霸道地撬开她的贝齿,舌头在她口中不断地翻滚,他狠心一咬,两人嘴里瞬间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卫子衿想推开他,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 最后还是卫连祁松开了她,他用拇指腹擦着她嘴角的血,厉声道:“痛吗?” 卫子衿一双眼蒙着水雾,倔强地瞪着他,即使舌头被他咬得疼的钻心,她也不肯说一声疼。 卫连祁看着她皱巴巴的脸,冷声道:“既然知道疼,就长点记性,别随便说那个字!” 死…… 单是想想,卫连祁就觉得心被狠狠地揪着。 他胸口剧烈起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等卫连祁心绪稍微平复一些,他才又出了声,“这个赌局本王应了,但规则不该完全由你一个人定。 你不就是想赌命吗?本王成全你。 本王不会包扎手腕上的伤,也会在外面待一夜,但只是站着,也并非向任何人认错! 如果本王活下来,你记得你的话,心甘情愿留在本王身边!” 这半个月来,她不和他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除了吃饭,她就躺在床上睡觉。 身体养好了不少,但卫连祁的整颗心都堵死了。 一直在安慰自己,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他要的,不就是这么? 可当她在他身边,无视他时,他又贪心了,想让她对他笑,跟他撒娇,哪怕和他闹脾气…… 今夜,这样的她,浑身带刺的她,狠心伤他的她,恨不得要他命的她……至少,她不再是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就让他觉得满心欢喜,他便可以一再地纵容她。 只为,和她说说话,任由她闹闹脾气。 “还赌么?嗯?”他屈指刮着她柔嫩的脸颊,凤眸微挑,不经意间就透出一股势在必得的猖狂。 卫子衿挥打开他那只乱动的手,眼睛的视线落在他另一只手上,整个手掌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伤口处依旧不停地流着血,她丝毫不在意,淡漠地收回视线,冷声道:“赌!” “你回房间,外面冷。”他朝她道。 这场赌局很是荒唐,他就像在哄一个贪玩的孩子,但只要她喜欢,他就陪她胡闹。 卫子衿自然不会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待着,她转身回了房,屋内暖如春夏,她不过一会儿,身体就热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天亮了! 雪夜死寂,四周都像被消了声,淡淡的月色,散在地面上的雪上,折射出清冷的光。 卫连祁转身走向院落中央,雪埋到了他的脚踝,不一会儿,他身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明明知道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还陪她闹这一出。 从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当初,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他对她只有满腔的恨,对她的那些好,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 所以,他肆无忌惮,甚至用命去疼她,去宠她,让她笑,让她依赖他…… 现在想来,他对她的好,从来都没有用过真心吗? 十多年,究竟多深的仇恨,能让他坚持三四千个日夜的? 心里的恨,从来都没变过吗? 每次看到她笑的时候,她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时候,用软糯的声音唤他“舅舅”,唤他“连祁”的时候,那时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越想,他就越觉得害怕,一股深深的罪恶感充斥着他。 他对不起太多人了—— 他的父王母妃,惨死的那三百多口人,还有那些誓死追随他的将领和士兵…… 甚至连自己,他都从未善待过。 从十七岁开始,他就逼着自己去恨,逼着自己残忍,只有心足够冷,他才能活下去,才能报仇。 他的一切,都被她打乱了…… 悄无声息。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落到雪地里,越流越多,在雪面上,晕染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随着时间的流逝,血不停地流,即使卫连祁再强大,脸色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变白。 因为天寒,血流速度慢,他的伤口处的血渐渐地就止住了,但冰凉的冷雪,刺骨的寒风,让他大病初愈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了太多的时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空中的月光已经隐匿,到了夜里最黑的时候。这个时候,人最困,天最冷…… 卫连祁双眼发黑,四肢都快冻僵了,他动弹不得,却觉得天晕地转。 当年,他可是在雪地里待过七日七夜的,这才半夜,他就有些撑不住。才不久,他被房遗剖开了胸膛,取了心头血,刚刚,又被卫子衿划破了手腕。 他站不稳,身子往前踉跄了两步,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卫连祁咬牙,狠狠地晃了晃头,稍微清醒了一些,勉强稳住身子,继续站着,他再坚持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只需要半个时辰,那个小东西就再也不能离开他。 她愿赌服输,必须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像以前一样…… 想到这儿,卫连祁心里像燃了一把火,将他快冻僵的身体都暖热了。 他做着最后的斗争,坚持着,不肯倒下,也从不服输! 他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险些栽倒,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就快要陷入昏迷…… 光! 温暖的光! 天亮了! 卫连祁强撑着,努力睁开眼睛,他费力地抬头望天上看…… 没有太阳。 像是心有灵犀,卫连祁呼吸一滞,立即转身往后看去—— 整个房屋,都被大火吞噬,蔓延成一片火海。 第四百五十七章 再重要的东西都得舍弃! 卫连祁一时懵了,怔愣着盯着身后的景象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火光照亮他漆黑深邃的凤眸,照亮他苍白俊美的容颜,男人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他的意识被拉扯回来。 卫子衿还在里面? 这场赌局,不过是个骗局,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留在他身边! 划破他的手腕,让他在外面站上半夜,趁他最累最困……撑不住,意识不清楚的时候,她再放上一把火…… 她想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里面吗? 她说她什么都没有了,也杀不了他,所以……她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彻底逃离他? 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他面前?! 卫子衿,本王不许! 卫连祁双眼猩红,死死盯着那场大火,他四肢都被冻得无比僵硬,即使他想迅速冲进火里,身体却一点都不听他使唤。 他甚至连短短的一步都迈不开,像被困在一个虫茧里,丝丝缕缕将他缠绕住,让他被捆绑,被束缚,让他动弹不得。 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阻止,这种滋味对于卫连祁这样的男人来说,是最大的耻辱,是他这辈子最深的痛。 因为,一切过后,留给他的,只有悔恨,只有懊恼。 无法再挽回。 和当年一样,他救不了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如今,他救不了他的孩子,留不住他的女人…… 即使这十多年里,他努力活下来,暗地里壮大,收拢越来越多的势力,拥有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可现在的他,依旧是一无是处。 想要的,依旧留不住。 怒吼的悲鸣闷响从卫连祁喉咙里溢出来,他声音沉痛的像濒死的猛兽,昔日的光芒在他身上一点点消散,剩下一具最终将会化作沉泥的尸骨。 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站在最顶峰,他要让所有人都向他臣服,他要掌控一切……哪怕是生死,人命也得握在他的手里! 强大的毅力支撑着他已经几乎萎靡的身体,他艰难地抬起冻僵的双腿,一点点往大火里挪。 她利用他对她的纵容,算计他,给了他最尖锐最惨痛的一击。 他紧咬着牙,面容阴沉狠厉,眼底是一片寒冷死寂,周身萦绕着毁天灭地的戾气。 卫子衿,你化成灰,本王都不会放过你! 巨龙飞腾一般的火,熊熊燃烧,伸展着往上长,过大的动静,惊扰了府中的侍卫家丁,纷纷跑来救火。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 杜岩一赶来,就看到卫连祁正在往火里冲,房门上着火的木棍从半空砸落下来,卫连祁却浑然不觉。 “爷,小心……”杜岩焦急出声,先卫连祁一步将带火的木棍挥打开。 等他靠近卫连祁,才发现他的异样,冰雪化开,他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就连头发都是带水的。 卫连祁根本就没理会他,直接冲进了火里。 杜岩一看火势,立即拦住卫连祁,“爷,你现在不能进去,火大太了,再重要的东西都得舍弃!” * 评论区言辞激烈,寒寒在这里说一下,我们都是站在上帝视觉看文的,什么都知道。但,卫子衿什么都不知道。也别说她蠢,或者傻,十多年的疼爱都能是一场阴谋,你们还指望她相信什么?再者,很多事都是她亲眼看到的,甚至是卫连祁承认的……就连伤害,也是真真切切的,不是么? 第四百五十八章 是一个字—— 再重要的东西都得舍弃…… 可让他舍弃卫子衿,根本就不可能! “滚开!”卫连祁侧首冷冷地扫他一眼,“她有可能在里面!” 杜岩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也只有卫子衿,能让卫连祁疯狂至斯! “爷,现在你进去,也已经于事无补,只能是再搭上一条命!”杜岩用心良苦地劝道,这火实在太大了,瞬间就能吞噬一切。 于事无补。 这四个字深深地刺着卫连祁。在控诉他的无能,他永远只能被命压着,他胜不了天! “别拦本王!”卫连祁将杜岩推开,不顾劝阻,迈步朝房间里走,烈火烧灼,热浪、浓烟扑面而来…… 他被熏得几乎睁不开眼,却还在努力四处搜寻卫子衿的身影。 一片狼藉,烈火在燃烧一切。 此刻,他竟希望卫子衿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不要她的尸体,不要她的骨灰……他只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人在绝境时,才被逼着面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可往往,天最不遂人愿。 他的视线捕捉到她,准确的看到了那个火海最深处的身影,她倒在地上,身下还有一滩刺目的血迹…… 卫连祁的双眸重重一缩,浑身的血液逆流,他像被人打了一闷棍,瞬间就懵了。 他立即反应过来,朝着她走去,此时的他,一颗心全系在她的身上,根本注意不到周围到底有多危险。 熊熊的烈火,将卫子衿包围住,火势蔓延到房顶,不断有带火的木棍或者是瓦片往下砸。 她的裙摆被火点燃,立即烧了起来。 “卫子衿!”卫连祁嘶吼出声,双目瞪圆,亲眼看着她的身体着火。 烈火无法阻止他的脚步,接着,带火的房梁落下来砸在他的身上,衣襟烧成灰烬,灼烫着他的肌肤。 他痛得紧咬住牙,脊背被砸得往下一弯,随即,他偏执地又站直了身体。就连他伸出去的手臂,都被狠狠砸了一下。 “乖宝儿,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卫连祁的声音很轻缓,但被浓烟呛到沙哑,却最能安抚人心。 他仿佛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她的面前,身上的衣服被火烧得破烂不堪,大大小小的伤遍布他的躯体上。 可眼前的人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他伸出手去抱她,烈火一次又一次将他的手逼开,他已经疼到麻木,双手被烧伤,有血水流出来。 “爷……”杜岩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沿着卫连祁清理好的路冲了进来,看到卫连祁已经失去了理智,抬手砍在卫连祁的后颈上—— 卫连祁已经撑到了极限,直接昏迷了过去,被杜岩架了出去。 这场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卫子衿住的地方,彻底化成了一堆灰烬。 雪水融化,将土灰冲散。 卫连祁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能狠心残忍到这种地步,一把火,死在他面前,以如此决绝的方式,逃离他。 甚至…… 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是一个字—— 赌! 果然,赌的是命…… 第四百五十九章 “她呢?”卫连祁出声问道。 卫连祁满身是伤出现在房遗面前,房遗眉头紧拧着给他检查伤口—— 严重的烫伤,手腕上有划伤,身上还有冻伤…… “他这是怎么了?”房遗惊诧地朝杜岩问道,一大早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模样。 杜岩也是满脸乌云,神情低落,简单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清楚,等我赶到的时候,小姐的房间就已经着火了,爷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救人…… 结果,人没救回来,把自己也弄得满身是伤。” 房遗听到卫子衿葬身火海时,愣了一瞬,缓过神来才难以置信地问道:“她……真的死了?” 杜岩低垂下眼帘,叹息道:“爷亲眼看着她被烧成了灰烬,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卫连祁不惜以命为代价保孩子,没保住,如今,连女人都没留住。 这对他来说,该是多重的打击。 房遗与杜岩对视一眼,都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格外沉重压抑。 “行了,赶快给爷医治。”还是杜岩率先开了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房遗收回心思,将注意力落在卫连祁的身上,给他迅速地包扎伤口,又喂他喝了药。 急火攻心,身体冻了太长的时间,又失血过多……这些伤,足够他在床上躺个半月了。 卫连祁第二日就醒了,碍于身上的伤没办法下床,杜岩在一旁伺候着,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说到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惹卫连祁伤心。 “她呢?”卫连祁出声问道,他的嗓子被浓烟熏得太厉害,现在还是哑的。 杜岩心里“咯噔”一下,浑身的弦都紧绷了起来,他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卫连祁。 “爷,你的药快熬好了,属下这就去给爷端过来,爷先休息一会儿。”杜岩急中生智,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没等卫连祁开口,就拔腿跑了。 卫连祁没拦着他,睁眼看着这个近乎陌生的房间,他有多久没在他自己的寝殿里待过了? 当初,他让影卫与南宫婉玉同房时,为了不让南宫婉玉起疑,在这个房间里待过。他觉得恶心,之后便命人把一切都换了新的,就连墙壁都是重新粉刷的。 卫子衿还没在这里住过,所以,这里连她的半点气息都没有。 她什么都不想留给他,便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 杜岩端着药进来,就看到卫连祁在发呆,双眼空洞无神,像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爷,该喝药了。”杜岩战战兢兢地提醒道,将声音压到最低又能让卫连祁听清的程度。 卫连祁挣扎着想要起身,稍微一动,就像被凌迟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瞬间席卷了他。 杜岩赶紧将药放下,伸手去扶卫连祁。 卫连祁冷斥一声,“本王不需要人扶!” 这点疼他还不放在眼里。 杜岩悻悻地将手收回来,卫连祁周身萦绕着一股冷厉淡漠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第四百六十章 亲自去带她回来 “爷……你身上的伤不能大动……这样才能早点好……”杜岩看着他的伤口处又溢出鲜血,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这药……还是属下喂给爷……” 卫连祁瞥他一眼,杜岩立即就弱了,将药碗递到卫连祁手里,“爷,你自己来……” 他的手被纱布包裹着,手臂上还有伤,端个碗都觉得费力。 这都是他太过纵容那个小东西了! 他把碗喝完,朝杜岩问道:“她呢?” 杜岩头皮一麻,知道逃不过,只得开口道:“爷,小姐她……没救出来……” 卫连祁沉默许久,杜岩低着头,也不敢看他什么表情,只觉得周围的气息都变了。 杜岩脊背出了一层冷汗,快撑不下去了,卫连祁才又开了口,“她的骨灰呢?” 杜岩欲言又止,怎么都不肯开口。 “回答本王!”卫连祁冷了声音。 “被雪水冲散了……”杜岩声音有些哽咽,他也是看着卫子衿长大的,将她当主子待,也当亲人待,她突然就这样走了,杜岩心里也极其不好受。 只是他不敢在卫连祁面前表露出来,就是怕会让他更难过。 如今,被卫连祁这样一提,又想到卫子衿……他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被雪水冲散了。 卫连祁细细回味着这几个字,仿佛身陷荆棘,就连呼吸都被扎得刺痛。 她死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他只有十几年的记忆是她存在的,喜的,悲的,欢乐的,痛苦的……从今以后,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承受了。 那颗心脏,被撕开一道道的口子,浓重的悲伤从里面溢出来,根本不受他掌控。 他伤她那么狠,每一刀都落在她的心窝上,她失去了所有,被逼无奈,将自己烧死。 他最初把她带回来养在身边的目的,不就是这吗? 让她尝遍失去一切的痛苦,最后再杀了她。 如今,他明明已经得偿所愿了,却为何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反而,那种被一点点用铁锤敲碎全身骨头的疼,是如此清晰。 他喉结上下滑动着,蓦地笑出了声。 “爷,逝者已矣……”杜岩看卫连祁这般,很是担忧。 卫子衿的死,对卫连祁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躯体活着,那颗心呢? 还能活吗? “她没死……”卫连祁薄唇轻合,低声道,“她不会死,本王还活着……她怎么能死……” 杜岩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去找她!”卫连祁又开了口,“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本王找出来!” “爷……你亲眼见到的,小姐她已经被……被烧……” 卫连祁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来,杜岩立马噤了声。 “放出消息,义安王府出现了刺客,伤了本王,封锁皇城,挨家挨户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卫连祁像是抓到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一头栽了进去,不肯再出来。 “不,传本王命令,暗中巡查整个赵国,只要她一露面,立即抓……先跟住她,本王亲自去带她回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连祁,你要娶我吗? “不,传本王命令,暗中巡查整个赵国,只要她一露面,立即抓……先跟住她,本王亲自去带她回来。”卫连祁说着,蓦地停顿了一下,强行把她抓回来,肯定会吓到她,而她又那么记仇,肯定又会记他一笔。 即使,他犯的错,已经够多了。 杜岩明白卫连祁的意思。卫连祁不相信卫子衿已经身死的事实,他以为卫子衿只是以一种极端的方式从他身边逃掉了,所以,他要将她找到,再次带回他的身边。 可卫子衿,明明已经死了…… 这句话是杜岩不敢说的,卫连祁怎么吩咐,他便怎么做就是了,“爷,属下这就派人去找,一定能找到小姐的!” “嗯,去吧!” 卫连祁身上的伤太重,就算他再强大,也抵不住汹涌的困意,合上眼,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他难得做了个梦—— 是与卫子衿有关的。 她的模样还是十五岁的时候,稚嫩,但一双眼睛格外地明亮,灿若星辰,透着很明媚的光。 他原来不动那种光是什么,现在有些懂了,是她口中所谓的“爱”。 她爱他的时候,就是那样看他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的眼睛就暗淡了,视线开始不追随他了…… 这个梦真的很真实,梦里的卫连祁甚至能思考。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女孩扑过来抱住了他脖子,软糯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连祁,你在想什么?”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带着她独有的香味儿,让他晃了神。 他只盯着她瞧,沉默不语。 女孩凑过来,抵住他的鼻尖,轻轻地蹭着,像一支羽毛扫过他的心脏,那种异样的感觉,让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双眼睁着,一瞬不瞬看着她,女孩樱花色的唇瓣动了,“连祁,马上我就及笄了……” 卫连祁屏住呼吸,看着十五岁时的她,心里一时百种滋味交错在一起,他不肯出声,生怕惊扰了这个美好的梦。 他一直不说话,女孩的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有些紧张,似乎还有些胆怯,就连眼睛,都有些不敢看他…… 她低下了头,毛茸茸的脑袋呈现在他的眼前,她声音低低的,还是很好听,“连祁,我已经十五岁了。” “是啊,也到了该成婚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出声。 闻言,女孩的脸立即扬起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更加明亮了,像夜空中最耀眼的那一颗星,其中,又有一种掩盖不住的喜悦与雀跃。 卫连祁不眨眼睛,将她所有的神情都尽收眼底。他猜想着,当初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以为,她要嫁的人,是他。所以,才这么开心? 他当时怎么就没发现…… 很多东西,都被他忽略了。此刻,在梦里,他却看得这么清楚,甚至连她的心意,都弄得明明白白。 “连祁,你要娶我吗?”女孩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还尽可能地贴近他,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表情。 第四百六十二章 “宝宝很乖。” “连祁,你要娶我吗?”女孩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还尽可能地贴近他,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表情。 卫连祁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他。她应该是从未这么大胆表露过心迹,一张白净的小脸被羞得通红,大眼睛流光溢彩,美得不可方物。 他强忍住亲吻她粉嫩的唇瓣的冲动,而是将唇贴在她的眉心上,几乎想都没想,他就出声应下了,“嗯,娶!” 女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比灿烂地笑了,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她也捧住他的脸,在他英俊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欢快道:“要做连祁的娘子喽!” 他看着她,被她感染,眉眼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一抹温润的柔情,就连嘴角都高高地扬起,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以一种陌生的频率。 他抱住她柔软的小身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亲上了她粉嫩诱人的唇瓣。他动作很轻,慢慢地碾着,吮着,循序渐进,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 他睁开眼,看到女孩闭着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停地颤抖,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她太过青涩,不懂得回应他,却不时地溢出一声嘤咛,将氛围引得更热。 她很害羞,不停地闪躲他,卫连祁就不停地追逐,他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 直到她气喘吁吁,卫连祁才放过她,依旧抵着她的鼻尖,与她厮磨,“就这么想嫁给我?”他嗓音沙沙的,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女孩垂下眼帘,小脑袋点了点,“很喜欢连祁。” 卫连祁被这几个字弄得晕头转向,胸腔里被充斥得满满的。 画面陡然变换。 是他与她的拜堂。 接着是他和她的洞房花烛夜。 她的模样稍微变了一点,是她十七时的样子,五官稍微张开了些,更漂亮了,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更加勾人。 她穿着一身喜服,大红的颜色,卫连祁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凤凰图案,还有她美艳绝伦的一张脸。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笑的模样。 她丝毫不抵触他的靠近,反而伸出手臂拥着他,两人身子交叠,她动情时会在他耳边低喃,“连祁……” 画面又变了。 是一处青草地,上面点缀着零星的花儿,还有一座竹屋,四周的风景宜人,美不胜收。 她跑着,在追一个三岁的小娃娃,两人都在笑,她刻意放缓步子,嘴里又调皮地说道:“要追上宝宝了……要追上了……” 她轻快的语调,一说出来,就逗得那个小娃娃“咯咯”地笑。 小娃娃看到了他,晃动着粗短的小胳膊,迈着小短腿,朝他大跑过来。卫连祁本能地蹲下身子将他抱住,动作流利自然,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父王……”声音是不同于卫子衿的软糯。 卫连祁惊诧地看着他,薄唇微张。这小娃娃有七八分与他相似,一双眼睛乌黑透亮,又像极了卫子衿。 他抬眸看向跟在小娃娃后面走来的女人,她对他温柔一笑,如同冰雪消融,“宝宝很乖。” 第四百六十三章 时刻提醒着他 梦里的卫子衿会哭会笑,还会扑在他怀里撒娇,与他拜堂成亲,还与他生儿育女……卫连祁也笑了,毫无压力地笑,这种场面太过真实美好,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正当他沉浸其中的时候,他被人唤醒。 睁开双眼,一切虚幻的景象化作云烟,消失不见。 天堂和地狱,不过转瞬之间,现实来得太过突然,卫连祁整个人都懵了,他睁着眼睛,看着空荡的床顶,他的心仿佛也被掏空了。 异样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为真?何又为假? 卫连祁合上眼睛,想回到那个真实而又美好的地方。 “卫连祁……醒醒!”房遗的声音。 紧接着,是杜岩的声音,“爷,你睡了两日了,不能再睡了……” 才两日,卫连祁合眼暗暗想着,他竟觉得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这两人在他耳边聒噪,卫连祁索性睁开了眼,开口说道:“本王见到她了……”她不恨他了,还有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也保住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他这样的人,学不会示弱,也只能表现出一副从未后悔的模样。 他不后悔。 大仇得报,他没理由后悔。 杜岩和房遗两人被他的话整得一愣,茫然地对视一眼,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卫连祁的话是什么意思。 房内的气氛又变得低沉压抑。 “醒了就把药吃了,你一直睡着,把这小子都吓坏了。”房遗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表现地轻松欢快一点,还趁机推了杜岩一把。 “爷,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杜岩想提醒卫连祁不要忘了大事,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很快就能把卫连煜从龙椅上拉下来,不能功亏一篑! 卫连祁没说话,坐直身体,将药接过来,仰头喝下,俊郎的眉宇间尽是冷漠阴沉。休息了两日,他能感觉到身体轻爽了不少,只是一动就会牵扯到身上的烧伤,尖锐的疼时刻提醒着他,发生过什么。 “有她的消息了吗?”卫连祁出声问道。 解开杜岩心被揪了一下,回答道:“还……还没有……” “继续找!”卫连祁的话不容置喙。 “是,爷。” “还有……”杜岩要走,卫连祁叫住他,“把最近这些天未处理的书信和事务都给本王拿过来。” “爷,你的身体……”杜岩担忧道。 卫连祁沉声道:“无碍。” 杜岩还是不放心,往房遗那边瞧了一眼,见他点头,才转身出去。 “你身体受伤严重,别太勉强自己,休养几天,事情不急。”房遗说着,从医药箱里拿出来一个瓷瓶,坐床边上解开卫连祁身上的纱布,将里面的药膏涂抹在他的伤口上,“这药能祛疤,虽说你是个粗汉子,但留下一身的烧伤也总归不太好,记得别碰水,等明日我再来给你上药……” 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卫连祁听进去几个字。 等两人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卫连祁一个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入梦?” 等两人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卫连祁一个人。空荡荡的,无比寂静,令人心慌意乱。 卫连祁眼前,不断浮现卫子衿的身影,她的笑靥…… 他强迫自已投入工作,不停歇地将好几日堆积的事务处理完。 身上的伤,再加上过度劳累,让他又犯困了。 终于,可以入睡。 这就意味着,她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对着他笑,与他说话。 他想着,这样也好,甚至没有比这种结局更好的了。既能报仇,又有她陪着。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 从那日他醒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梦到过她。 他的小东西何其残忍! 就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要从他手中剥夺! 房遗端着一碗药进来,就看到卫连祁在床上躺着,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他刻意放轻脚步,不想惊扰卫连祁。 “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入梦?”床上的卫连祁突然开口。 房遗脚步一顿,随即恢复正常,“你醒了……” 接着,他又想到卫连祁的话,“你说什么?入梦?” “嗯,本王许久没做过梦了。”卫连祁平静地说道。 房遗有些不理解卫连祁,“睡得踏实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做梦?” 卫连祁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房遗慢慢反应过来,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入梦。 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再见到卫子衿。 一想到这个可能,房遗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卫连祁这般精明狠厉的人,怎么也可以如此荒唐! 但联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由不得他不信了。卫连祁除了工作,就是睡觉,而且,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中午的时候,他都会睡上一觉。 起初,他还以为卫连祁开窍了,想快点把身体养好,如今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 “你想梦到她?”房遗没拐歪抹角,直接向他问道。 卫连祁也没藏着掖着,“嗯,本王许久没见到她了。” “你疯了?!”房遗看着他这副沉寂颓废的模样,忍不住训斥道:“她已经死……” “闭嘴!”卫连祁冷声打断他的话,双眼不悦地眯起,盯得房遗脊背发冷,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房遗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刻意压着声音,“你总要接受现实……何必这样麻痹自己?假的就是假的……那只是梦,醒来……” “本王不需要你来告诉本王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本王只问你,有没有药!”卫连祁周身的气息变冷。 房遗多少也了解他的性子,没有人能左右他,便没再劝。卫连祁如此聪颖之人,该明白的肯定都明白,现在却一头扎进去,就算他磨破嘴皮子,也不能把卫连祁拉回来。 “有能让人助睡的药料,试一试?”房遗问道。 “嗯。”卫连祁不肯放弃半点希望。 房遗看着这样的卫连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初他还劝过卫连祁,对那个小丫头不要太狠,只是房遗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更狠,用这般决绝的方式,让卫连祁生不如死。 第四百六十五章 试试接触一下,别的女人? 房遗将药料拿来,点上熏香,“你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半柱香就能入睡。” 卫连祁躺在床榻上,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等待被救治。 如房遗所说,卫连祁很快便睡着了,但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他清醒过来,连半个梦都没做,更别说是与卫子衿有关的梦了。 狭长的凤眸睁开,在一旁守着的房遗立即朝卫连祁问道:“怎么样?” “她不肯来。”卫连祁低低地道。 “你也别太着急,多睡几觉或许就能再梦到她。”房遗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安慰他。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卫连祁这样的一面。 惊慌失措的像个丢了喜爱的东西的孩子。 就连当年,他得知义安王府被灭门时,都未曾露出过这种神色。 他可以恨,却不能后悔。 “不如……你试试接触一下,别的女人?”房遗提道,见他没发怒,又继续道:“只有你把注意力转移了,才能不去想她。就算你再不能接受,她也确确实实的死……” “再试一遍,点药。”卫连祁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房遗:“……” 感情他的话,卫连祁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药不能持续使用,否则,对身体的损伤太大。还是等入夜,你再睡觉,或许,这次她会来见你。” 又过了半个月。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万物复苏,气温回升,处处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卫子衿依旧不曾再出现在卫连祁的梦里。 卫连祁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就连疤痕都没留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他的脾气却变得越来越暴躁,阴沉狠厉被刻进他的眉梢眼角,周身萦绕着一股狠厉的气息。 杜岩走进书房,卫连祁正坐在桌案前处理事务,他不敢打扰卫连祁,但事情太紧急,他不得不多问一句,“爷,都已经找了小姐近一个月了,还要继续找吗?” 耗费大量人力,只为了找一个死去的人,一个再也找不回来的人,值得吗? “找,找到她为止!”卫连祁冷冷道。 就因为卫连祁大张旗鼓地在京都搜人,已经惹得百姓怨声载道,而且,京都这个地方,处处都是高官贵人,哪个愿意被人跟抄家似的在府里肆意妄为?! 这一个多月,卫连祁将京城搅得鸡犬不宁,差不多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他们碍于卫连祁的身份和手段,敢怒不敢言,但个个都把卫连祁记恨上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暗地里咬卫连祁一口。 “爷,京都已经……” 卫连祁知道后果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本王不喊停,就继续找!”他下达命令。 杜岩咬了咬牙,“是,爷。” “还有一件事……”卫连祁抬手捏了捏眉心。 “爷请吩咐。” 卫连祁薄唇轻启,“散出消息,找能使人入梦之人,本王以万金重谢!” 使人入梦…… 杜岩只觉得自家主子在卫子衿去世之后,性情就变得愈发难以捉摸,偏执,冷漠。 第四百六十六章 “别玩火,我会伤到你。” 第三个任务,是打掉她的孩子。 卫子衿不舍得,放弃这个任务回到了卫连祁身边,将孩子的存在告诉他。他曾说过,想和她要一个孩子的。 她身处虎狼之地,不得不小心提防,她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便将保护孩子的重担放在了卫连祁的手里。 最终,孩子还是掉了。 她的第三个任务,阴差阳错地完成了。 她心如死灰的同时,却也庆幸,她和卫连祁最后的牵扯终于也没了,她可以心无旁骛地离开,再也不必顾及卫连祁。 所以,她狠心划破他的手腕,将他推进冰天雪地里,与玄冥教的人里应外合下,放了一把火,设了一个死局。 金蝉脱壳。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义安王府,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了那个她深深爱过又恨之入骨的男人…… 卫子衿被人带到了铺子里,澈在里面等她。 他依旧一身黑衣,上面的彼岸花图案血红妖冶,又透着张狂。即使,她在卫连祁那里已经毫无退路,澈还是不肯摘下来他的脸上的面具。 他究竟是谁? 卫子衿盯着他高大的背影瞧了一会儿,宽松的衣服只能简单地勾勒出他身体最基本的轮廓。 她搜寻遍脑海中所有人的身形,没有一个对得上。 就连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都没有一人与他相同。 可她又觉得,她与他是认识的,不然他为什么会在她面前隐藏自己? 堂堂的玄冥教少主,不该这般委屈,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看够了吗?”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澈感受到了她的视线。 卫子衿挑挑眉,丝毫没有半点被人抓住偷窥的尴尬,“第三个任务……完成了。”她朱唇轻启。 “我知道。”男人转过身,迈大步跨到她的面前,低头看她,“你还会有孩子的,别伤心。” 他在安慰她? 卫子衿心里冷笑,她不认为黄鼠狼有什么好心。而她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得强大,最基本的,是不被任何人支配,也不会被人轻易地囚禁。 她坚信,那一天不会太远。尽管她逃离了卫连祁,依旧受制于人。 “有没有孩子,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不劳你费心。”卫子衿语气疏离而冷漠。 “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他突然靠近她,声音透着一股子暧昧,卫子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男人的手立即扣住了她的肩膀。 卫子衿眼神蓦地冷下去,染上冰霜,她抬臂击打澈手腕,速度快,力道狠,澈没有防备,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震得手臂发麻。 当初她有身孕,一直瞻前顾后不敢出手,现在,她也该测测这位玄冥教少主的武功,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了。 “别玩火,我会伤到你。”面具下的眸子危险眯起,他往后撤退,躲开卫子衿的袭击。 卫子衿嘴角轻勾,一个晃招吸引住澈的注意力,紧接着,一个实招狠狠击向他的腰腹…… 第四百六十七章 那我摘下面具 卫子衿的动作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并非在玩火,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归顺玄冥教的打算。 现在这步棋,不过是不得已借助玄冥教的力量罢了。 她的武功是卫连祁亲手教的,卫连祁熟悉她的一招一式,所以,她在卫连祁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但别人就不同了。 澈可不清楚她的武功路子。 她一拳砸向澈的后腰,他迅速朝左方闪躲,卫子衿又抬起左腿,狠狠地对着他的脖子踢了过去。 澈没想到卫子衿的进攻会如此猛烈,他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意褪尽,他的神情变得凝重,接卫子衿招的时候,也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她是锋利的一把剑,用不好,会伤到执剑者。 “既然你想玩,本少主就陪陪你。”澈分出一丁点的精力开口道,话音未落,卫子衿的掌风已经擦着他的面具而过。 他反手去擒拿卫子衿,被她弯腰躲过。卫子衿往后退一步,再次抬脚,朝他踹去,澈一掌拍在卫子衿的小腿上,硬生生把她的腿压了下去。 卫子衿不甘示弱,抬起亲肘用力捣在了他的脖颈处。 两人都吃痛,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澈未用全力,卫子衿也没用全力。 彼此都有保留,不想被对方摸透。 但经过这样一番试探,卫子衿心里有谱了,他的武功虽在她之上,但如果她拿命拼,也不见得对输得特别惨。 其实,以命相搏,就已经输得很彻底了。 卫子衿练武的天分很高,这么多年卫连祁一直反对她卖力学习,也不肯让她吃苦,甚至连伤都不允许她受。 因为是卫连祁悉心教导出来的,她比一般人已经强很多了,但是,这并不是她的极限,她可以变得更强,更厉害。 现在,她只身一人,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她必须不断提升自己。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真正地无所畏惧。 “怎么样,本少主的能力,可还让你满意?”澈忽略脖子处火辣辣的疼,语气轻佻朝她问道。 他在调戏她! “一点都不满意。”卫子衿不留余地。 澈周身的气息愈发阴冷,有些不满卫子衿的回答,“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何必还如此针锋相对?” “既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为何还在我面前带着面具?”卫子衿不答反问,嘴角勾起讥诮。 澈也不恼,低笑道:“看来你对我面具下的这张脸,是真的很好奇。” 没等卫子衿开口,他又径自说道:“感兴趣是喜欢的开始,喜欢得久了,就会变成爱。 卫子衿,你确定你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我?”他又厚脸皮地凑上来。 卫子衿没躲,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足半指厚,她一字一句道:“你带着面具连亲吻我都做不到,甚至,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还想让我喜欢上你,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了吧!” “那我摘下面具,你就会试着喜欢我?”澈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第四百六十八章 她走不掉了。 “那我摘下面具,你就会试着喜欢我?”澈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在她说那句“连亲吻她都做不到”的时候,他的心底就像是有什么想要冒出来,蠢蠢欲动。 他有种冲动,想把下半截的面具推上去,然后狠狠地亲吻面前的这个女人。 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喉结滑动了两下,就主动与她拉开了距离。 卫子衿确实对他面具下的脸感兴趣,因为他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事实却又无比的陌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心理和感官上的冲击,让她产生了求知欲。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对我有秘密,不把我当自己人,就没有资格让我对你敞开心扉,全心全意地对待。”卫子衿隐藏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开口反驳道。 他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转身背对她,双眸微密,他遮住眼中最浓烈的感情,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你以后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了。我会陪着你。” 卫子衿自然不会傻到再相信他的话,“什么时候带我离开京都?”她冷声问道。 “过两日,这里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处理。”澈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在他眼里你已经死了,不必着急。” 为了能顺利离开,也为了让卫连祁不再找她,她才用一个死尸顶替了她。她连时间都掐算好了,等卫连祁发现她的时候,一定会冲过去,触动她设置的机关,当着他的面将尸体燃烧。 梁宝儿死了,卫子衿死了,灼华也死了…… 她在卫连祁眼里,确实死得很彻底。 甚至,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留在京都就觉得不踏实。 “那就等两日。”卫子衿压制住心里的异样情绪。 “之前的事都过去了,重新换个名字,重新开始。”澈又转过了身子,与她面对面站定。 卫子衿也是这样想的。 “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他的嗓音沙哑低醇。 卫子衿想了想,面前浮现出一副景象—— 那日,卫连祁站在冰天雪地里,他一身玄衣,头发半披在肩头,高大又妖魅,颀长却不瘦弱。 她就在屋内的窗前站着,看着他,把从与他相识开始,所有的一切都细细地回忆了一遍,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她这十几年的光阴,开心的,不开心的,都给这个男人了。 一把火,再加上一场大雪。 划清了她与他的界限。 “初雪。”卫子衿低喃道。 澈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初雪……”他细细咀嚼这个名字,“好听!” 她在京都拖了两日没离开,刚好卫连祁昏迷了两日,等她要走的时候,卫连祁已经派人封城了。 以抓捕刺客为由,搜查京都各个角落。 她走不掉了。 卫子衿心里清楚,卫连祁根本就不是在抓捕什么刺客,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他在找她。 可她在他面前已经死了,他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命人找她?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第四百六十九章 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长街上巡逻的人都是卫连祁的人,每人手中都有她的画像,挨家挨户地搜查,整个京都,任何一个角落,基本上没有松懈的地方。 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找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该是卫连祁这样理智的人做出来的事。 澈与卫子衿被逼到暗处,暂住在玄冥教的一处据点里。 “你的尸骨,在他面前都化成灰了,他都不相信你死了。还如此大费周章地全城搜捕你的下落,你现在什么感受?”澈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身看向站在窗边的卫子衿。 卫子衿没说话,仔细回想那日发生的事。因为她下定决心要离开,所以她必须将一切都布置得没有任何差错,她检查了很多遍,确定没有任何的疏漏。 卫连祁是怎么知道她还活着的?! 这一点,卫子衿想不明白。 “或许,他知道你死了,但他不愿意相信,宁愿麻痹自己,你还活着,只要他肯找,就能找到你。”澈像是能看透她的内心,再次开口说道。 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浅薄的笑意,眉眼冰冷,“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他曾经说过,即使她死了他都不会放过她。 澈嘴角绷紧,“他那么想把你留在他身边,你对他来说,虽不是至关重要的,但至少也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舍得放手,这就说明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你当真想彻底和他划清界限,离开京都?” 卫子衿转身,与他对视,冷声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有意思么?” “我只是怕你意志不坚定。”澈迎上她的目光,“他对你好一点,你就会心软,回心转意。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会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即使男人做错了,还会像个傻子一样为他的错找借口,觉得他有苦衷,从而一再地退让。 卫子衿站定在他身边,神情严肃,语气坚定,“最后再说一遍。 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也很清楚,他给不了。如你所说,我和他之间最后的牵扯是孩子,现在,孩子没了,我与他之间的情意彻底尽了。 我承认,曾经确实放不下他。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不是说断就能断掉的。但如今,我与他再无可能,对他也再无任何期待,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我要离开!你说过,会带我走的!” 他说的三个任务,她都完成了。她不懂,澈为何会如此在意她对卫连祁是否真的彻底断干净了。 难道,她还能是卫连祁派到他身边的奸细不成? “我今日就带你离开。”澈说着,从腰间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一瓶药,“把它吃了,会让你的脸上起满红疹,接着会肌肤溃烂,但只要及时解毒,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不会让你的脸,留下任何的疤痕,反而会让你的肌肤嫩如初生。 玄冥教的势力还不能用,太过张扬会被卫连祁发现,你想躲过巡查,就只能用这个办法。” 第四百七十章 困兽之斗。 卫子衿能理解澈的话,如果动用玄冥教的势力助她逃离,目标就太大了,很容易就会被卫连祁的人发现异常。 但是,有一点卫子衿还是要问清楚的,“那如果不能及时解毒呢?” 澈声音平静地回答道:“轻则毁掉容貌,重则丢掉性命。” 卫子衿嘴角勾起讥诮,眉眼染上冰霜,“这算是第四个任务?” 反反复复地试探她! “我目前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帮你离开京都。”澈的眼神晦暗不明,语气也听不出有任何的波澜。 其实,卫子衿说的没错,他就是在试探她。他必须确定,她对卫连祁是真的死心了,不会再爱他。 澈不想让卫子衿对他有太重的防备,便多解释了几句,“卫连祁派了将近上万人,每日找你,满皇城都是他的人,一旦出现差错,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他的目标是你,只要你能离开,一切都好说,我会派人在城外接应你。” “你手里没有解药?”卫子衿问道。 “没有。”澈回答道,“解药是现配的,你出皇城,自然会有人带你去找千毒手,他会为你解毒。” “万一我死了呢?!”卫子衿有些愤怒,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澈盯着卫子衿看了一会儿,始终都未说话,突然,他站起身,伸手攥住卫子衿的手臂,将她拽到了他的怀里。 他用力地抱住她。 卫子衿没预料到他会这样做,怔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剧烈挣扎,将他推开,“别碰我!”她厉声斥道。 澈往后退了一步,将药倒出来,置在手心,递到卫子衿的面前,“你可以选择不吃,我们在这里留几日,或许还能再想到别的办法。” 卫子衿冷笑出声,“不想让卫连祁痛快的人,不光你一个,也不光只有你们玄冥教能与卫连祁对抗。 你别试图拿捏着我!如果我投诚,令贞坊和朝廷想必会很乐意帮我!” 她说完,转身就走。 澈眉心蹙起,闪身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我知道他们会很乐意帮你,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你去自投罗网,他们极有可能会拿你威胁卫连祁。 而我,绝对不会把你往卫连祁那里推! 我这只是在帮你,把药吃了,城外有人接应你。” 困兽之斗。卫子衿比谁都清楚,她如今的处地有多么尴尬。 她甚至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京都,她必须离开,只有这样,她才能发展自己的势力。 赌吧!本就拿命赌过! 卫子衿将药拿过来,吃下去,不出一会儿,她的脸就变得奇痒无比,是那种钻心的痒。 她控制不住自己用手去挠,澈抓住她的手腕,大力控制住她,“忍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城门有长青阁的影卫,简单的易容术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只能让你受点痒,受点委屈。” 不一会儿,卫子衿就出了一身的汗,白净的脸变得血红,有些肿,上面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小点,看起来触目惊心。 第四百七十一章 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不管卫子衿怎么挣扎,澈的手都不肯有半分的松动,直到那股痒劲过去,卫子衿被折磨地粗喘着气瘫倒在他怀里,澈才放开她的手腕。 他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开,动作无比温柔。尽管此时,她的脸已经变了一个模样,极其丑陋难看,但澈丝毫都不在意。 卫子衿虚弱地挥开他的手,费力地从他怀里起来,“男人,孩子,容貌,性命……还有什么,是你放心不下的?换句话说,你还想试探什么?” 他和卫连祁一样,不停地将她往绝路上逼。 “我想娶你。”澈看着她倔强不屈的模样,一些话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他的视线紧锁着她,屏息探究她的反应。 卫子衿显然没预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她低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苍白的唇瓣轻启,“药我吃了,什么时候离开?” 澈深深地凝望她,卫子衿怀孕时就没胖起来,小产后就更瘦了,她身体纤细,小脸很尖,一双桃花眼很大,却失去了它该有的光彩,有些暗淡。 他的心被揪着,异样的感觉遍布全身,他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来,声音有些低沉,“你休息一会儿,我安排两个人,暗中护送你。” “嗯……”卫子衿淡淡地应一声,她脸上的红点迅速生长溃烂,一张脸彻底变了模样。 皇城城门比平时增添了两倍守卫,刺杀皇亲,是死罪。 卫连祁如此明目张胆地搜人,卫连煜并未阻止。得罪人的事,卫连祁做的越多,卫连煜就越高兴。 出城的人,要接受层层的审查,还要有能证明身份的印牌。 这些东西澈都提前给她准备好了,只要她的脸不被人认出来,她就能顺利出城。 只是,卫子衿没想到,杜岩会亲自在城门口守着。 以杜岩对她的熟悉程度,即使把她整张脸都遮挡住,他也能把她认出来! 卫子衿心里有些犯怯,手用力地攥着衣袖。 她今日特地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衣服,头上包着纱巾,挡住大半边的脸,身上还背着一个碎花的布包袱。 她前面还有三四个人,有男有女,守门的侍卫拿着画像,很仔细地对比,就连男人都没放过。 侍卫身后,紧靠着城门处,还站着一个男人,他身体挺得笔直,面无表情。是长青阁的影卫。 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地扫视。 层层关卡,卫连祁当真是费心费力! 卫子衿不敢抬头去看杜岩,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眼看着她面前就只有两个人了,离杜岩越来越近,她的心剧烈跳动,极其慌张。 她心生了退意。 如果这个时候被杜岩认出来,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如果她现在转身往回走,就更加欲盖弥彰,引人耳目,反而有可能被抓住。 卫子衿内心忐忑不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头皮一麻,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她没有退路了。卫子衿尽可能保持镇定,一步步往前迈。 第四百七十二章 官爷要抓人了…… “下一个。”侍卫的声音传来。 轮到卫子衿了。 她略微低着头,走到守门的侍卫面前,一副胆怯的模样,瘦削的肩膀稍稍收拢,俨然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 “印牌。” 卫子衿赶紧从身后的包袱里将印牌拿出来,递给侍卫。 侍卫看了一眼,又道:“把头抬起来。” 卫子衿感觉到身上多了一道熟悉又无比锐利的视线,她知道,是杜岩在打量她。 她惊惧到忘记了呼吸,头无比沉重,像有一只巨大的手在压着她。 “官爷……民女得了病……”卫子衿稍微侧头,将脸上的伤露在侍卫面前,她的脸又红又肿,有的地方还腐烂了,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侍卫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还捏住了鼻子,“快走,快走。” “是,是,官爷莫怪,民女只是生病……不会传染……”卫子衿特意压着嗓子。 她一提“传染”两个字,侍卫身子又是一缩,卫子衿慌里慌张地走开。她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地顺利! 卫子衿这一口气还没喘完,杜岩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站住!” 卫子衿心尖跟着杜岩的声音重重一颤,她假装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往前走。 “说的就是你,站住!”杜岩追了过来,几个大步就挡在了卫子衿的面前—— 卫子衿浑身的血液逆流,大脑一片空白,她被逼得没有半点办法,“官……官爷,有何吩咐?” “把你的手伸出来。”杜岩开口道。 卫子衿整个脊背僵住,她就知道,杜岩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她不得不把双手伸出去,十指纤纤,又白又嫩。一个寻常百姓,怎么可能会长这样一双手。 “官……官爷,怎么了?”卫子衿故作镇定,哆嗦着声音问道。她是真的害怕,为了离开卫连祁,已经做了那么多事,她不能在最后的关头,出任何问题。 杜岩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吩咐身后的侍卫道:“把她抓起来,好好调查她的身份!” 卫子衿双眼瞪大,惊恐至极,“官爷……官爷饶命啊!民女做错……错什么事了?” 她剧烈挣扎着,头上的纱巾滑落,脸上的伤暴露出来,那些侍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卫子衿慌忙用纱巾包住脸,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又惊又怕,朝旁边的人哭着道:“官爷要抓人了……可他们凭什么抓我?我做错什么了我……” 她为了不让杜岩认出来,只得在他面前演戏,眼泪什么的都是假的,但害怕是真的。 澈调查的时候,杜岩都不在,唯独她今日离开,他就在这里守着。 简直让人气愤,又无可奈何! 其他出城的百姓都围了过来,看到卫子衿的脸后,又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你看她那脸,真可怜……”一人小声道。 令一人也忍不住嘀咕,“还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上官府了。” “这几日一直在查……听说在抓刺客。” “可她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刺客嘛……” 第四百七十三章 “官爷,你们找错人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卫子衿可怜,说官府的人不讲理。 已经排查了这么多日,动不动就进家里搜寻一番,还在城门限行,闹得人心惶惶,麻烦又不安,自然对卫连祁的做法是深恶痛绝。 杜岩听着那些话,脸色变得黑沉,他强行压住情绪,看向卫子衿,视线从她头顶到脚底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扫。 卫子衿已经死了,卫连祁不愿意相信,但杜岩心里清楚。 起初,卫连祁要派人在全城甚至在整个赵国搜寻卫子衿的时候,杜岩是不赞同的。毕竟,卫子衿的的确确已经死了,还是卫连祁亲眼所见。 可卫连祁交代下来的事,他势必要办好。查,更要仔细地查,还不能有半点疏漏,让卫连祁不得不接受卫子衿身死的事实。 可当他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尽管她的脸和装扮都跟卫子衿天差地别,但她给了杜岩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让他心里陡然、猝不及防溢出一种不该有的想法—— 卫子衿没死,正想方设法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离京都! 为了卫连祁,他势必要把这个女人留下来。而且,她身上有太多的疑点。如果干过一点活,都长不成那样一双手。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让人散了!”杜岩冷声道,威慑十足。 能跟在卫连祁身边那么多年,又怎么会是庸庸之辈。 侍卫收到命令,开始清人,长枪刀剑对准那些人,都是寻常的百姓,吓得立马跑了。 卫子衿愈发慌乱,杜岩明摆着是不准备放过她了。真被他抓走,她又要回到卫连祁身边,简直不要太绝望! 她心急之下,一把抱住一个老妇人的手臂,“大娘……你们不能走,官爷欺负人……他……他们要抓走我!” 被卫子衿抓到的大娘,一看她的脸,吓得急忙抽胳膊,“姑……姑娘,我一个老妇人……帮不了你,帮不了你……” 围观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杜岩迈步走到卫子衿面前,“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他仔细瞧着卫子衿的反应,奈何她那一张脸…… 可就因为她的脸分辨不出本来的容貌,才更加可疑。 卫子衿站在原处,心急如焚,看着杜岩朝她越走越近。她本能地往后退,被杜岩带回去,就意味着,她这辈子都无法再逃出卫连祁的魔掌,她会被他折磨死,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 “官爷,你们找错人了。” 突然,一道男声传来。 杜岩和卫子衿两人同时望去,就看到一个男人斜靠着城墙,懒洋洋地像是在晒太阳,他身上的衣服多多少少也得有十几个补丁,脸上带灰,头发乱糟糟的。 他生得浓眉大眼,身形高大,行为动作却像个地痞流氓,整个人松松垮垮,一副要散架的样子。 “她的那双手,是专门伺候男人的,自然要又白又嫩。”男人再次出声,“不然,怎么让男人开心。”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嫖过她…… 粗俗的话,轻佻的语气,让卫子衿觉得反感,但她意识到那人是在帮她开脱,就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抵触,顺着他的话,继续演下去—— “你……你胡说……”她故意将话说得底气不足,引人遐想,还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杜岩听着两人的话,看着卫子衿的动作,眉心拧了起来,脚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真是被自家主子给逼傻了,卫子衿明明已经死了。主子自欺欺人也就罢了,他怎么能跟着犯糊涂! 卫子衿见杜岩这般,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官爷……你可别听他胡说,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爷你别看我这张脸现在这样,我只是得病了,等我好了,可是个貌美如花……”她说着,还装模作样地伸出手去触碰杜岩。 “停下!”杜岩又嫌弃又厌恶,直接拔出剑横在身前,大有一副卫子衿敢碰他,他就把卫子衿的手给砍了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杜岩身形一闪,迅速冲到那个男人面前,朝他出手。男人吓得立马抱住了头,再怂不过了。 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武功! “官爷,我就是个乞丐,没父没母的,能是什么人啊!”他蹲在地上,双手护着头,怯怯地朝杜岩说道。 杜岩打量了他一眼,“你认识她?” 男人猥琐笑了,漆黑的眼睛透出精光,“不瞒官爷,我嫖过她……她说的没错,没病之前,她确实是个美……” 卫子衿一听,心里怒火更盛,但现在这情况,还是先脱身为上。她朝那男人狠狠啐一口,“放屁,老娘怎么没记得接过你这个客人……” 杜岩的视线冷冷地落在卫子衿身上,卫子衿急忙停住话,抬手打了打嘴,“官……官爷,我真的是好人家的姑娘……” 卫子衿看过太多情话本子了,尽管没进过青楼,但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说两句,在杜岩这种还没和姑娘拉过小手的人面前装装样子,还是可以的。 杜岩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显然是信了,对他们两个人厌恶至极。他家的那个小主子,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等侍卫都散开,卫子衿才松了一口气,软着腿往前走,直到看不见城门时,她才停下了步子,开始急促地喘息。 “一直跟着我,想做什么?”卫子衿知道那个男人就在她身后。 那个男人绕到她面前,“我帮了你,不准备拿出点东西来答谢我?”他一挑眉,嘴里咬着一根枯草,转眼又倚靠在了树身上,双手抱胸。 卫子衿的眉眼是冷的,“你想要什么?” 她本来以为他是澈派的人,但他没有半点内力,很显然,不是。 “你包袱里的两块玉。”男人直接开口。 卫子衿立即警惕起来,眉心微蹙,“你怎么知道我包袱里有玉?” 离开京都的时候,澈为她准备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让她带着路上用,她只挑了几颗珍珠,两块玉,还有几锭银子、几锭金子。 第四百七十五章 怎么还跟着我?! 离开京都的时候,澈为她准备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让她带着路上用,她只挑了几颗珍珠,两块玉,还有几锭银子、几锭金子。 这些东西都在她包袱最里层,这个男人又没有碰过她的包袱,怎么会知道她包袱里面有玉的?! 男人撇撇嘴,“你一动,玉就会撞击在一块,声音很清脆,是好玉,还应该是没有任何杂质的那种。”他眼睛动了动,眉心拧在一起,作思考状,接着又道:“如果我没猜错,一块是羊脂白玉,另一块是和田玉。 这么好的玉,你应该用檀香木盒把它们装起来,用绒布包裹着,像你这样,简直暴殄天物。”他语气有些气愤,像是在指责卫子衿。 闻言,卫子衿挑了挑眉,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他浑身上下脏兮兮、乱糟糟的,的的确确是一个乞丐。 可一个乞丐,怎么可能仅仅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来玉的种类和纯粹程度?而且,玉撞击的声音,小而有小,几乎可以说根本就听不见,除非是很厉害的高手。 偏偏,他又没有半点内力。 卫子衿对这个男人的警惕心愈发地重,“你帮我,就是为了这两块玉?” 男人嘴角抽动,“不然呢?我可不想嫖你。” “你……”卫子衿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懒得和他过多接触,将包袱里的玉拿出来,递给他,“给你!” 男人兴奋地笑了,露出一排亮白的牙,双手捧着接过玉佩,“好嘞,多谢大姐。” 卫子衿:“……” 她才十八岁,他叫她大姐?! 但卫子衿并未与他过多计较,他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疑点,不适合接触。 她沿着路继续走,那个男人依旧跟在她身后,卫子衿眉眼染上怒气,转身朝他喝道:“东西都给你了,怎么还跟着我?!” “我要去杏青镇,也走这条道啊!并不是故意跟着你的!”男人抬手挠了挠头。 卫子衿又被他噎得没话说。澈跟她说,接头人会在杏青镇的同安客栈等着她,所以,他们两个人,确实同路。 她没再理会他,加快了步子,谁知男人又快跑赶了过来,“哎,大姐,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啊?你不会真的是刺客吧?” 聒噪! 卫子衿烦躁地眯起眼,步伐又快了些。 男人见卫子衿不说话,也不恼,笑着道:“路那么长呢!我们说说话呗,也省得闷。 哎,我叫冷易,大姐怎么称呼?” “滚远点!”卫子衿忍无可忍,怒吼道。 冷易被她吓得身子一抖,愤愤道:“大姐,脾气那么大容易找不到男人的。” 卫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一掌把他拍死的冲动,调动内力,用轻功与他彻底拉开了距离,等耳边清净下来,她才放缓步子,慢悠悠地继续走。 等到了杏青镇,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她向人打听了同安客栈的位置,还特意买了个白纱帷帽,将头脸全部遮住,才往同安客栈走去。 第四百七十六章 几滴新鲜的血迹 卫子衿仔细感应了周围,确定没人跟踪她,便换了身装束,简单轻便,长发高高绑在头顶,飘逸灵动,手里还拿着一把剑,江湖中侠女的打扮。 她走进同安客栈,立马有伙计迎上来,弯腰问道:“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来间房。”卫子衿回答道。 “好嘞,姑娘稍等。” 伙计给她准备的房间是玄字三号房,而澈所说的接头人,在天字一号房,两个房间离得不算太远,中间只隔了四个房间。 卫子衿抬头从帷帽中间的缝隙往楼上扫了一遍,确定了大致位置,便跟着伙计上了楼。 “姑娘,这就是你的房间。”伙计将房门打开,伸出一只手向卫子衿指引。 “嗯,好。”卫子衿掏出来一块碎银子递给伙计,“再给我准备一份饭菜。” “好嘞,姑娘稍等。” 卫子衿将房门关上,坐在铜镜前,将帷帽摘下来,露出一张令人恐怖的脸。药效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她整张脸可以说是血肉模糊,不停地往外溢出血水。 付出那么多,她终于离开京都,离开卫连祁了。 无悲无喜。 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恨。 等她强大到能与卫连祁抗衡之时,就是他命绝之日。 她小憩了一会儿,并未熟睡,想着等到半夜时分去天字一号房去找人。谁知,还没到半夜,她就听到了轻微的打斗声。 练武之人听觉很敏锐,她睁开眼,打开房门,悄悄地走出去,左右看了几遍,循着打斗声来到了天字一号房。 她神色凝重,正欲推开房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动作,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杂乱的桌椅,还有几滴新鲜的血迹。 这里面的人是接应卫子衿的,他知道千毒手在哪儿,才能解她身体里面的毒。可这个人,现在出事了,她的毒怎么解?! 只剩下不到五日的时间! 卫子衿思索了一瞬,立即从窗户追了出去,外面是漆黑的夜色,她找遍了整条长街,都没发现任何的异常,就连血迹都止于客栈的那个房间。 真该死! 卫子衿不得不将暗处的澈派来保护她的两个人叫出来,“你们有没有发现异常?” 两人回答一致,“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姑娘,姑娘没有性命危险,我们就不会出手,也不会多管闲事。” 卫子衿眉心凝起,她该早一点去找接头人的,夜长梦多,竟真出事了。 她随手指了一个人,“你回去找你家少主,就说接头人失踪了,生死不明,让他尽快派人去找千毒手,有消息就立刻过来通知我。” “我们只听少主的命令!” 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腰间掏出来澈给她的血玉令牌,“很好,很忠心,那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两人看令牌一眼,立即跪在卫子衿面前,“参见少主。” 见此令牌,如少主亲临。 “现在可以去了?”卫子衿语气不善。 “是,属下立马就去。” 第四百七十七章 “怎么,你不想出来?” “现在可以去了?”卫子衿语气不善。 “是,属下立马就去。” 还剩下一个,卫子衿朝他问道:“这里有玄冥教的据点吗?” “有。” “你过去一趟,明日带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过来见我。”卫子衿吩咐道。 “是。” 两人走后,卫子衿站在空旷无人的长街上,冷风吹起她的衣衫,撩开她的帷帽,露出她满是血痕的脸。 她的命,怎么能一直掌控在别人手里?! 她不允许! 杏青镇里有一个地下拍卖行,这是她很早之前就打听好的。这里面,还会卖人——最低贱的奴婢,没有任何尊严的人。 当初,她不想让红玉跟着她冒险,就想过把她换掉,特意暗中留意过这个拍卖行,只是她一直没有机会过来。 现在,她等不及了。 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她极其痛苦。 她身上带了足够的银票,她放火烧房子的时候,已经把值钱的东西都带出来,然后当掉了。 这个拍卖行夜里开门,在永成赌坊的下面,被朝中的人罩着,背景很大。 卫子衿走到门口,就有人前来接待她,“姑娘,赌一把?” “买人。”卫子衿并未废话。 那人知道了她的目的,“姑娘跟我过来。” 虽是地下,却并不昏暗,墙壁上有烛台,却没燃蜡烛,而是放着无数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容三人并行甬道照得昼亮。 “今夜拍卖的都是什么东西?”卫子衿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认真回答道:“几副名人字画,一块盘玉,一把玲珑剑……” “玲珑剑?”卫子衿打断他的话。 她手里的剑极其普通,是她临时从铁匠那里买来的。 “是圭道子打造的那一把。” “还有多长时间开始?”卫子衿很感兴趣,她正好缺一把顺手的武器。 至于那些铁珠…… “半个时辰。” “好,先带我去看看那些人。”卫子衿多问了一句,“那些人都是怎么来的?” “很多都是家里养不起,被父母卖进来的。”他只说了这一点,其他的并未多提。 这些人根本不被当成人看,手脚都被铁链栓着,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因为没有太大的空间,她们只能蜷缩着身体,眼神胆怯。 卫子衿仔细观察着这些人,有一个被单独关在笼子里,就连脖子都被铁链锁着,他眼底没有惊恐和害怕,却有阴鸷和戾气,仿佛对一切,都充满仇恨。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卫子衿开口问道。 “和他一个笼子的人被他咬死了好几个,也没人敢买他,把他打得半死也没用,就只能把他自己关在一个笼子里了。” “他多少钱?”卫子衿问道。她清晰地看到那人极其愤怒,恨不得冲破铁笼,过来咬死她。 卫子衿靠近他,“怎么,你不想出来?” 他不说话,龇牙咧嘴,像猛兽露出最锋利的爪牙,狠狠地瞪着卫子衿。 “我若是你,就等被人买出去再杀人,然后逃跑。” 第四百七十八章 被人关在笼子里 “我若是你,就等被人买出去再杀人,然后逃跑。”卫子衿沉声说道:“做人要能屈能伸。” 他不想被人随意买卖,被人侮辱,但到头来,还不是被关在这个笼子里,生不生,死不死的。 “他杀死了四个人,要买他,给五十两银子,至于其他的,都只要十两银子。” 卫子衿轻笑,“这买卖做得挺划算。” “各取所需,姑娘可以不买。”他是吃定卫子衿了。 无商不奸。 她转头朝笼子里的男人道:“你的努力,让你比别人多卖了四十两银子,是不是觉得很骄傲?” 她的话成功把笼子里的人激怒了,他身子奋起,用力撞击着铁笼。 “不自量力。”卫子衿语气轻蔑,随即转头朝领她进来的男人说道:“我把他买了,现在把他放出来。” “放出来?”那人听着卫子衿的语气,心下一惊,提醒道:“我的那些手下,被他打伤了十几个,姑娘……” “把他放出来!” 那人朝手下吩咐道:“把他放出来吧!你们注意着点,别伤了姑娘。” “是。” 男人身上的铁链被挣得“咣当”作响,铁笼被打开,里面的男人立马冲出来,朝着卫子衿扑,眼睛盯着卫子衿的脖子,想把她给掐死。 卫子衿脚尖一点,身子轻然往后退,接着,后脚用力,趁男人还没收回手时,她已经飞跃而起,绕到他身后,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被人关在笼子里,受制于人,本就是你自己能力不够……”卫子衿声音冷厉,脚下用力。 男人更加愤怒,往上伸手意图抓住卫子衿的脚踝把她拽下来,卫子衿丝毫不心软,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脖子上。 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倒,疼得他倒吸凉气,躺在地上还不肯放弃,挺直脊背想站起来。 等他快站起来时,卫子衿横腿一扫,击在他的腿窝,他双腿一软,膝盖不由自主地磕跪在地面上。 她继续说道:“可你内心愤然,一面埋怨上天不公,不肯屈服,另一面却肆意欺凌别人。 那四个被人杀死的人,与你有何不同,你都能夺走别人的性命,别人为什么不能虐待你? 弱肉强食,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卫子衿说完,将踩在他脊背上的脚收回来。男人像被斗败的雄狮,周身萦绕着一股子颓唐,他跪趴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 停了好大一会儿,男人都没什么反应,卫子衿又继续说道:“你走吧!这钱算是我借你的,记得还我!” 男人听到她这句话,才抬头看了卫子衿一眼,她带着白纱帷帽,没露出脸。他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紧接着,起身踉跄着步子跑了出去。 领卫子衿进来的男人,将视线从那个离开的男人身上移到卫子衿身上,由衷道:“姑娘,好功夫。” “人外有人,在人之外,还有天命!”卫子衿低低地道。 她说的那番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保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包括自由,包括尊严…… 第四百七十九章 这女娃娃是谁啊? “姑娘,过谦了。”领卫子衿进来的那个男人笑着道,他也是这里的一个管事的,遇上卫子衿这样肯出钱又好说话的客人,他变得格外殷勤,“剩下的这些人,还要吗?” “要!”卫子衿目光从一个个铁笼子里扫过,将里面的人的表情看得真切,惊恐、胆怯、害怕……每个人眼里流动的光都不一样。 太过胆怯的不能要,表现得太过目的性的也不能要…… 卫子衿伸出手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这里有将近二百多个人,有男有女,她一共挑出来十九个人,付了二百四十两银票。管事的人收了钱,就把这些人的卖身契交给了卫子衿。 这些人从笼子里被放出来,身体也舒展开了,在她面前站着。 “我已经把钱付了,你们从现在开始,就是自由身,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二是,离开,我不会阻拦。 我给你们时间考虑,一会儿我会回来。先说好,一旦离开,就别想再回到我身边。”卫子衿说着,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把卖身契都撕掉了,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半分犹豫。 这十几个人看着卫子衿,眼中不由地露出了兴奋激动的光芒。他们自由了,再也不用被关在笼子里受尽凌辱,被人用那种轻蔑的眼光打量…… 卫子衿没再看他们,而是对身边的男人道:“在哪里拍卖?带我过去吧!” “姑娘跟我来。” 那几个人看着卫子衿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做何决定。 “还是头一次见姑娘这样的人,买来奴婢不是让他们伺候你的吗?留着做些苦活累活也好,怎么能把他们放了呢?还把卖身契撕了! 也不是我说,他们都是低贱的下作胚子,铁定不会留下来。”男人跟在卫子衿旁边走着,有些不解卫子衿为何会这样做。 卫子衿嘴角轻抿,淡淡道:“我买他们来,不是让他们伺候人的,能干端茶倒水这种活的奴婢,用不着我如此大费周章。” 卫子衿加快了步子,男人也没再多说。 她被带领着走进拍卖厅,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前面一排都是达官显贵。她稍微扫了一眼,确定没有熟人才放下心来。 “姑娘,那把玲珑剑排在第五场。” “嗯,我知道了。” 前面三场是字画和瓷器,第四场是块盘玉,玉质温润,透亮无暇,颜色纯粹。确实是块好玉。 低价是一百两,每次加价最少五十两。 “四百两。”最前面一排传过来一道娇俏的声音,是个身穿粉衣的女子。 “四百五十两。” “七百两。”还是那个粉衣女子。 她出手太过阔绰,后面的人不免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这女娃娃是谁啊?前面三件东西,被她拍走了两件,这次还来凑热闹!” “这是杏青镇最有钱的姜员外家的千金,名叫姜薇。” “姜家的?” “可不是吗,不然哪有这么多钱给她挥霍。” 第四百八十章 将帷帽掀开—— 他们口中的姜员外,是杏青镇最大的富绅,整个杏青镇所有的店铺,他都入了股。 就连京都,都有他几十间铺子。 以他的家底,买下六座城池,不成问题。 而姜薇,是他唯一的女儿,极为受宠。 “姑娘,今日你撞上她了,想得到玲珑剑怕是有点难……”领卫子衿过来的这个男人,跟在她身边,不走了。 卫子衿侧首,轻声问道:“怎么,你不做生意了?一直在这儿守着做什么?” 男人抬手挠挠头,笑着道:“觉得姑娘特立独行,与旁人不同,就想看看姑娘能不能拿到这玲珑剑。” 卫子衿被他的话逗得轻笑,“这拍卖,不就是价高者得么?只要我肯出钱,还有我得不到的道理? 难道说,这姜员外,也是你们这里的背后老板不成?拍卖个东西,还能徇私舞弊?” “不瞒姑娘……”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姜员外确实入了股,但他并不是这里的背后老板。 就凭他一个员外,就算有点小钱,也撑不起这么大的架子来。” 拍卖,买卖人口,豪赌……这些东西,确实太过黑暗,寻常的生意人,没有点背景的人,还真不敢碰。 男人话里有话,卫子衿听得明白。 “哦,那这里的背后老板,是什么人?”卫子衿试探着问道。 她没指望他能告诉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谁知,他竟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是京都的那位义安王。” 卫子衿心头一跳,故作镇静道:“你把这事告诉我,就不怕我泄露了你们的秘密?” 她跟在卫连祁身边那么久,除了对他这个人上心之外,其他的东西她还真的没管过。 没想到,她跳来跳去,怎么都跳不出卫连祁这个名字…… “不过口头说一句,况且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觉得和姑娘有缘,性子难得合拍。”他依旧笑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说。” 卫子衿双眼微眯,压下心头的异样感觉,用极其平静的声音开口,“什么事?” “义安王已经散布了消息,要找一个人,甚至,整个赵国都不放过。” 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卫子衿的呼吸已经乱了,心跳如雷。卫连祁到底想做什么?! 整个赵国都不放过…… 他欺骗她十多年,一次又一次伤她……她究竟有什么滔天大罪,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要让她躲躲藏藏过一辈子?! “那人还真是‘荣幸’,能值得义安王如此劳心劳力。”卫子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常,她不敢去看旁边这个男人的眼睛,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姑娘戴着帷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不能见人的秘密?” 卫子衿眉眼骤然冷下去。 她遮着挡着,反而更惹人耳目了! “你怀疑我就是那个义安王要找的人?”卫子衿不答反问,语气平缓,难辨喜怒。 “姑娘的见识和魄力都不是寻常人比得上的,义安王真的因为姑娘,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也有可能。” “怕你要让你失望了。”卫子衿说着,将帷帽掀开—— 第四百八十一章 隐藏身份的大人物……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卫子衿说着,将帷帽掀开—— 她的脸只露出半面,男人就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终究是经历过事的人,很快便回过神来,“姑娘,你这脸……” “仇家寻仇,给我下了毒。”卫子衿语气淡淡的,“你我素不相识,有些话,也别再说了。只一句,我并非你要找的人。” “恕在下冒犯了。” 卫子衿被他的话,扰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刻意去忘了卫连祁,可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的存在。 直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她耳中时,她的意识才恢复清明,有些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 是那个叫她大姐的小乞丐,也是那个帮了她之后,将她的两块玉要走的人! “两千一百两。”他道。 那块盘玉,顶多值八百两银子,这会儿已经被抬到了两千多两。 冷易今日换了一身装束,水青色的长衫,宽背窄腰,墨发高高束起。他长得很白净,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唇色绯红。 美得像女子,却没有半分阴柔的感觉,反而透着一股子英气,就连痞气都收敛了不少。 卫子衿看着这样的他,眸色不由一暗,她就说,他根本就不可能是个寻常的乞丐! 此时,只剩姜薇和冷易两人叫价了,两千多两,其他人只能望而却步。 姜薇也没想到都两千多两了,还有人继续往上加。她的好斗心被激得无比兴奋,“两千一百五十两!” “三千两。”冷易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如平底惊雷,瞬间炸开。 众人的视线都朝他看去,神情复杂,有觉得他是个傻子的,还有人佩服他…… 他在很靠后的位置,就说明他的身份并不显贵,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用三千两银子去买一块玉,一个死物?! 要么就真是个傻子,要么就是个隐藏身份的大人物…… 姜薇咬牙切齿,站起身往后看了一眼,后面光线偏暗,人又多,她也不能确定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她不肯服输,正准备拿起旁边加价的木板,手腕就被抓住,她怒红着一张脸朝身侧的人道:“哥,你放手!” “三千两,让爹知道,他饶不了你。”说话的人是姜薇的哥哥,姜杰,他压低了声音,神情也很严肃,“这块玉不值这个价,他想要,就让给他。” “我不!”姜薇噘着嘴,“我又不是没钱,凭什么把东西让给他!我想要的,不能让给别人!” “薇薇,你听哥的,接下来是玲珑剑,你不想要?拍下来又要花不少的银子……” 姜薇听着众人都在说冷易,说他出手太阔绰了,还说那块盘玉肯定得落到他的手里,那个姜家的小姑娘,要栽一回了。 她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姜杰的劝阻,直接开口喊道:“四千两!”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紧接着沸腾。 姜薇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被所有人的视线注视着,她扬起下巴,满脸的得意。 “四千两一次!” “四千两两次!” 第四百八十二章 是巧合,还是蓄意? “四千两一次!” “四千两两次!” 众人都在等最后的结果,那个男人会不会在最后关头再次加价,虽说众人心里都很明白这块玉根本不值那么多钱,但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期待,都透着兴奋。 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卫子衿侧首往冷易那边看了一眼,他似乎也在看她,卫子衿心尖颤抖,又想着,她换了装扮,他可能并没有认出她来。 他对玉的声音那么敏感,又肯花这么多钱买一块盘玉。他,是个玉痴。 “四千两三次,成交!”铁锤落下。 姜薇嘴角高高扬起,笑得灿烂。 一旁的姜杰双手紧握成拳,胸里的那团火烧得他快失去了理智,恨不得狠狠给姜薇一个耳光,把她给拖走。 姜薇侧睨姜杰一眼,看到他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由冷哼道:“又不是你的钱,干什么心疼成这个样子,叫你一声哥哥是给你脸面,别忘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想要什么要什么,用不着你来管束!” “玲珑剑你还要?”姜杰忽视她的话,显然被她这样辱骂已经成习惯了。 她语气高傲,“我喜欢,为什么不要?” “爹那里你准备怎么交代?”姜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姜薇看了姜杰一眼,然后笑着拉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晃,“哥哥,你帮我想办法瞒过去呗?不然,爹爹肯定会让我跪上三天三夜的……” 姜杰感觉到手腕上柔软的触感,眸光一闪,喉结动了动,“你明知道,还那么任性?!”明明是训斥的话,语气却很轻缓。 她嘴巴撇了撇,“我想要的东西,才不会让给别人!” “你到底帮不帮我?”她收回手臂,站直了身体。 手臂上的柔软突然撤离,姜杰心里有失落划过,“我哪一次没帮过你?”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她又笑了。 卫子衿看着前面两个人的互动,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哥哥不像哥哥,妹妹不像妹妹。 若说姜杰疼爱姜薇,可眼底又涌动着阴狠,若说姜薇依赖姜杰,偏偏她又凌驾在姜杰之上,还用言语侮辱他…… 姜薇想得到玲珑剑,那她,还要不要? 卫子衿想着,不过是个武器,换成别的也不是不可以。她并不是非得要这把玲珑剑。 而且,她懒得和姜薇争来抢去的。 卫子衿准备起身要走,领她进来的那个男人,依礼问了她一句,“姑娘,这玲珑剑你不要了?” 卫子衿正想回答,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要,我大姐怎么可能会不要!” 略带痞气的声音,让卫子衿眉心都拧了起来,“我不需要,让开!”她冷声道。 他果真认出她来了,该死! 他接近她,到底想做什么?! 真的是巧合,还是蓄意? 现在的卫子衿,对谁都竖起一道高墙,满身防备。 “大姐,他们这样欺负我,你不帮我出出气?!”冷易拦住她,不肯让她走。 ”出气?真可笑,今夜只要有我姜薇在,玲珑剑就别想落到别人手里去!“ 第四百八十三章 “闹够了?” “出气?真可笑,今夜只要有我姜薇在,玲珑剑就别想落到别人手里去!”姜薇听到冷易的话,立即反驳道。 她站起身,视线落在冷易脸上,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这个男人,真好看!可冷易仇视的目光,让她心里犯怵,本能地弱了一截。 卫子衿本来只想买一把合手的兵器,哪曾想还能闹起来。 她绕过冷易离开,刚走没两步,冷易就叫住她,“大姐,你别走啊!她那么嚣……”说着,还伸手抓了她一把,没碰到她的身体,却把她的帷帽给扯下来了。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瞬间曝露在众人眼中。 众人吓得目瞪口呆,好大一会儿才尖叫出声—— “鬼……鬼啊!” “真恶心……快点把帷帽带上……” …… 卫子衿倒没有什么反应,面无表情,眼底无波,她凉凉地看向冷易,“闹够了?” “我……”冷易捏着帷帽的手愈发地紧,他有些无措,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想伸手抓她,并没有……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羞辱她的意思。 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实事就是他让卫子衿难堪了。她是一个女孩子,脸变成这个样子指不定已经多伤心了,如今还被他…… 冷易紧张到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张着嘴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我……” 卫子衿忽略众人诧异、惊恐、厌恶……的目光和视线,伸手从冷易手中将帷帽扯回来,接着戴在头上。 她迈步要走,冷易呆愣着跟上去,卫子衿冷声道:“滚远点,别跟着我!” 冷易站定在原地,懊恼地抬手捶了捶头,后悔他刚才的鲁莽。 卫子衿并没把这事放心上,她连命都已经不在乎了,又岂会在意这张脸。 女为悦己者容。 她没心了。 管事的把她领回之前她买人的地方。十九个人,走了十二个,还剩下七个。 四男三女,都很瘦弱,满身脏污。 “你们跟我走吧!”卫子衿朝他们说道。 这七个人就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我不养无用的人。”卫子衿将他们带到一处没人又安静的地方,率先开口道,“但相比于无用,我更需要衷心的人。” “你赎了我们,就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听从主子的吩咐。”其中一个男人铿锵出声。 卫子衿隔着帷帽看了说话人一眼,但并未多加打量,她从衣袖中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他们七个人,“今夜太晚了,你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买点衣服,买点吃的。” 她的语气很平缓,让这七个人有些受宠若惊,他们看着她手里的银票,没有一个接的。 “我买你们,是为了给我卖命的。”卫子衿先把前提说好,“拿着吧!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好,等我的命令。” “是,主子。”其中一个人将银票接过去。 他们离开后,卫子衿漫无目的地游荡。 她给这七个人,又设置了一场考验。 一百两银子,足够一个两个甚至三个人,安然过一辈子了,这么大的诱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抵制住。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一把抱住她的腰身 她给这七个人,又设置了一场考验。 一百两银子,足够一个两个甚至三个人,安然过一辈子了,这么大的诱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抵制住。 能好好地活着,还是安然无忧地活着,谁愿意为她卖命?! 卫子衿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落寞地笑。她其实挺想……找个安静和乐的地方,简简单单地过一生。 她走着,身后一直有一个人跟着,她能感觉到,他对她并没有恶意。 “出来吧!”卫子衿顿住了脚步,站在一座拱桥上,看着暗黑的河水上泛着粼粼的月光。 卫子衿看他一眼,是那个被她多花了四十两银子买的人。 “还过来找我做什么?”卫子衿问道,转身面对他,“你已经自由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把你关在笼子里,也不会有人再肆意地凌辱你。 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以后都取决于你自己。 多好?”她摊摊手,掌心按在身后倚着的石柱上。 男人握了握拳头,喑哑的嗓音响起,“我愿意为你卖命。”他语气很坚定,下足了决心。 “命?”卫子衿嗤笑一声,“你能做什么?” 是啊!他能做什么?! 他连眼前这个女人都打不过。 他的命……低贱的,不值钱。 “若你真的不怕死,就去死亡谷,如果能活着回来,就来找我。”卫子衿先他一步开口道,“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去。” 死亡谷,如其名。 “我……怎么找你?”男人看着她被帷帽遮住的脸。 “倘若能活下来,就在那里等着。”卫子衿语气平缓,“我会去找你。” 她想短时间内变强大,就要不断突破极限。等她解了毒,死亡谷她也要去。 “是,主子。” “看在我花了五十两银子把你买下来的份上,多提点你一句,不要硬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微冷的风吹起她面前的白纱的一角。 “主子,我叫古九。”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五十两银子,他就卖了自己的一生。 卫子衿依旧站在拱桥上,梳理着以后的路,寒意侵骨,她清醒着,又有些出神。 河岸上的柳树,被风吹动。 倏地,冲上来一个人,一把抱住她的腰身,“大姐,你可别想不开!”冷易的声音焦急地想响起,在黑寂的夜里尤其地清晰。 “我知道我不该把你的帷帽摘下来,让他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可别想不开要跳河,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容貌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没什么用处的,他们那些……啪……” 冷易内心愧疚,生怕卫子衿想不开寻短,她挣扎,他就抱得更紧,坚决不能让卫子衿跳了河。 卫子衿反手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打断他的话,“放开我!滚开!” 冷易被打懵了一瞬,紧接着回过神来,将卫子衿抱得更用力,“你打我,你骂我,都行……你别死啊!不就是被毁了容貌,多大点事啊!” 他明明没有内力,卫子衿竟然挣不开他。 “谁说我要寻死了?”卫子衿强忍着把他拍死的冲动。 第四百八十五章 救……救我…… “你不寻死,大半夜站在桥上做什么?我晚来一会儿,你肯定就跳下去了!”冷易依旧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身,半分都不敢松懈,“我知道你们女孩子最在意容貌…… 你还带着帷帽,就说明你也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羞辱你。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要走,我只是想阻止你而已!” 卫子衿眉心微蹙,她不喜欢与人这般接触,更何况还是个身份成迷的人,而且,她是真的不想跳河。 戴帷帽的一个原因,确实和她的脸有关,她怕吓到别人,不想多惹闲言碎语,但若说她会为了这张脸死,简直是无稽之谈。 “放开!”她声音透着凌冽的怒气,“不然我让你先没命!” “不放!”他内心愧疚不安,“你跟我下……” 卫子衿运用内力,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将他震开—— 冷易剩下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出来,闷哼了一声,身子就飞了出去,狠狠撞在石桥的柱子上,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只觉得头脑昏沉,两眼发黑。 卫子衿双眸眯起,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刚才她出手,确实有试探他的意思,她速度很快,让他没有考虑的时间,最能逼出他本能的反应。 可他连挡都没挡,也没躲开,只能说明他确实半点武功都没有。 还是他藏得太深? 若真是后者,这个人坚决不能留。 卫子衿收回视线,从桥上一跃而下,往水中跳去。她并非是想不开,而是想离他远远的。 谁知…… 他看到她往桥下跳,竟捂着胸口,一手扶着石柱站起来了。 “别……”他叫着她,心里焦急,也从桥上跳了下去。 卫子衿跳下去,是稳稳地落在了一旁的船头,而他跳下去,则是重重地落在了河水里,还溅起一层层的水花。 冷易不会凫水,刚才又被卫子衿伤着了,再加上水又冷,他折腾了两下,就没力气了,“救……救我……我把玲珑剑都给……你拍……拍下来了…… 我真……真心……向你道歉……的……”他好不容易露出一个头,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又沉进了水中。 此时,卫子衿已经到了岸上,她看着在水里扑腾的人,渐渐的没了动静,理智告诉她应该立马离开。 她走了两步,还是转身回去像抓小鸡一样将他从河水里拎了出来。 她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视线落在他腰间,挂着一把细长的剑,是他口中被他拍下来的玲珑剑。 姜薇连一块盘玉都不肯让,他是怎么把玲珑剑拍下来的?! 卫子衿见他睁开眼,便准备起身离开,他抬手抓住她的衣摆,“你这样把我扔这儿……我会被冻死的……” “那你就冻死吧!”卫子衿将衣摆从他手里抽出来,继续迈步离开,一会儿,他就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了她身后。 卫子衿走一步,他就走一步,卫子衿一停,他也停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卫子衿侧头问他。 第四百八十六章 咱俩什么交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卫子衿侧头问他。 “我……”冷易被冻得打哆嗦,双手抱着身体,“向你道歉,让你在众人面前难堪了……” “我并不觉得难堪。”卫子衿有些不耐烦,“如果你非要道歉,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可以离开了?”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冷易牙齿打着颤,卫子衿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冷冰冰的,一点人情都没有,“我还不是担心你,怕你跳河……” “咱俩什么交情?”卫子衿打断他的话,反问道。 “我……我……”冷易比卫子衿高出多半个头来,气势却弱了几分,“我们都见过好多面了……” “我这人,生性多疑,不喜欢和人平白无故攀交情。你再跟着我,我手里的剑,一定会划破你的喉咙!”卫子衿冷言冷语,握着剑横在他的面前。 冷易扬头,“粗鲁女人,一定嫁不出去!”他被卫子衿堵得心塞,忍不住开口发泄,说完就擦着卫子衿肩膀迈步离开。 卫子衿回到客栈,天色已经露白了,她小憩了一会儿,去去乏。等她用完早饭,她派去给澈传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他怎么说?”卫子衿朝那人问道。这毒在她身体里时间长了,会危及她的性命,她必须上心。 她离开以后,还留下一大堆事,澈不帮她解决好,卫连祁很快就能寻着蛛丝马迹找到她。所以,澈最近一段时日,根本没办法抽身过来。 “少主让你这几日先留在这儿,他已经派人回总部,动用玄冥教的消息网去找千毒手了,两日之内,一定让他赶到。” 卫子衿不怀疑澈的话,毕竟他费尽心思将她从义安王府带出来,如今她还没发挥什么大的作用,他不会轻易让她就这么死了的。 但是,一切都有个万一。只要毒一日未解,她就一日不能放心。 “确定两日之内一定能赶到?”卫子衿问道,“就连你们少主都不知道千毒手的下落。” “玄冥教的核心人物命都比较金贵,自然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下落,他们都会有一个接头人,用来传递消息。”他答道,“总部的人,是知道千毒手的下落的,少主已经尽力去找了。” 人和影子。 千毒手的接头人,就是来替他挡命,挨刀的。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 她派的第二个人,也回来了,还将玄冥教的一个据点的管事的带了过来。 澈说接头人是个男人,腰间带着一块碧玉的令牌,眼角还有一道刀疤,很容易辨认。 “你派人暗中去找,一定要尽快找到他,死也要见尸。”卫子衿朝管事的吩咐道。 她手里有令牌,他必须服从她的命令,“是,姑娘。” 她中毒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说,杀接头人的人,并不是冲着她来的。那就是冲着千毒手来的,他要杀的人是千毒手。 是谁,想要千毒手的命? 第四百八十七章 胸那么大,一点都不像。 姜家家主姜海威,是个白手起家的生意人。 十年的时间,从一无所有,到杏青镇的首富,虽说不能富可敌国,但也是富甲一方了。 卫子衿缺的不光是势力,还缺钱。 既然来了,这几日又不能走,卫子衿就想着去姜家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 卫子衿换了一身男人的衣服,碍于脸上的伤,卫子衿依旧戴着帷帽。她身材高挑,看起来就是一个翩翩公子。 她打听到姜家的路,就过去了,没想到,半路又遇上了冷易。他和姜薇、姜杰两人在一块。 卫子衿眉心不由一蹙,想到了拍卖场里的事,他们怎么跑到一块去了?! 冷易一眼就认出了她,他这个人对气味很敏锐。 他丢下姜薇和姜杰两个人,快步走到卫子衿的面前,开口就道:“粗鲁女人,你看看你办的好事,把我推火坑里了!” 他直接扔给卫子衿一句话,搞得卫子衿一头雾水。 卫子衿不悦地眯起眼,他怎么阴魂不散! “你认错人了!”她故意压着嗓子,沉声道。 “你别以为你换身男人的衣服就是男人了,胸这么大,一点都不像。”冷易流里流气地道,“为了给你拍那把玲珑剑,我把自己都给卖了,你个没良心的,还生气?” 卫子衿的脸如果没伤的话,一定是黑沉的,她周身的气息冷得阴森。 她说的不够清楚? 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他只认为,她在生气?! “玲珑剑在谁手里?”卫子衿问道。 “在我手里。”冷易笑的得意,他就知道不会认错人,“昨夜本来想给……” “既然在你手里,那你是死是活,关我何事?”卫子衿声音冷漠疏离。 “你……”冷易又被她一句话堵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为了表达歉意,知道她想要玲珑剑,就为她把玲珑剑给拍下来了,还因此答应了姜薇一个条件,陪她在杏青镇逛上三日。 本来他觉得逛三日没什么,便应下了,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在水深火热里,时时刻刻煎熬着。 姜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帮他买这,一会儿帮他买那,极其致力于献殷勤。而姜杰,他的一双眼睛就跟冰刀似得,时不时地剜他一下,仿佛他抢了他的女人! 才多半天,他都快疯了。 卫子衿倒好,连句安慰他的话都不会说,还往他心上插大刀。 “冷易哥哥,她是谁啊?”姜薇跟上来,站定在冷易跟前,看着卫子衿朝冷易问道。 想了想,她又觉得卫子衿熟悉,眉心不由地蹙起,“她怎么还带着帷帽……是不是那夜拍卖……” “她是我哥哥!”冷易打断姜薇的话,不耐烦地解释道:“又不是只能那个女人戴帷帽。” “哦……”姜薇见冷易不太高兴,尽管心里有疑虑,但也没多问。 冷易看卫子衿一眼,她既然穿男人的衣服出来,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女人,如果因为他,害她被人识破,那他岂不是又欠她一笔。 这样想着,他就不由自主地帮她隐瞒了。 “我和我哥哥多日未见了,要去叙叙旧,我们改日再约。”冷易很自然地拿卫子衿当挡箭牌。 第四百八十八章 姜杰的反应 “我和我哥哥多日未见了,要去叙叙旧,我们改日再约。”冷易很自然地拿卫子衿当挡箭牌。 他是一点都不想跟姜家兄妹再逛了,简直要命! 姜薇一听,不乐意了,撒娇道:“冷易哥哥,你说要跟我去我家看看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她眨着眼,生生挤出两滴泪来。 冷易脸都皱了,一颗心跟猫挠似的,“姑奶奶,你可别……我最烦女人哭了,停下!”他怒声斥道。 姜薇憋住,眼睛红红的,她突然转头看向卫子衿,又朝冷易道:“让你哥哥跟我们一起去?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就卫子衿对他那冷得跟冰似的态度,她能去? 冷易很明白这一点,正准备开口拒绝姜薇,卫子衿先一步出了声,“那就多谢了。”她的意思是,她去。 卫子衿本来是准备找姜家家主姜海威的,和他谈生意,跟姜薇、姜杰没什么关系。可她若直接去姜家,又显得太过突兀,现在碰上了姜薇和姜杰,正好给了她一个契机。 这次换冷易一头雾水,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她……她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常理来?! 姜薇欢呼道:“太好了,冷易哥哥,我们走吧!” “你闭嘴!”冷易喝道,“我跟我哥哥有几句话说,你们别跟过来。” 冷易走到卫子衿身边,压低声音问她,“大姐,你想做什么?” 他对那兄妹俩人,厌恶到极致了。 “想去姜家看看。”卫子衿淡淡地道。 “我不想去!” 卫子衿暼他一眼,“那你可以不去。” “你……”冷易气得胸闷,“你非要和我唱反调?!” “你若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卫子衿实在理解不了他。 “去就去,反正有你陪着,我不信他们还能吃了我!” 姜薇带他们逛了姜家大院,抵得上小半个皇宫了,看来传言不虚,姜家确实很有钱。 走到姜海威书房的时候,姜海威和另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正好被卫子衿他们看见。 跟姜海威一同出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当朝宰相,南宫植。 卫子衿看到他的时候,有些诧异。南宫植竟然亲自来一个有钱没权的商人府中。 要知道,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各种职业中,行商之人,是最被看不起的。 南宫植从他们身边走过,往这扫了一眼,并未说什么,迈步离开。 “薇薇,你怎么过来了?他们是?”姜海威走过来朝姜薇问道。 “这是冷易哥哥,这位是冷易哥哥的哥哥,我带他们来逛逛我们家的院子。”姜薇笑着道。 卫子衿暗中观察了一下姜杰的反应,他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不过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从简单的一两句话上就能看出来,姜杰在这个家里,并不受宠,还可以说是备受欢迎排挤。 “行,你带他们逛,中午吩咐厨房多准备点饭菜,别亏待了他们。”姜海威朝姜薇露出慈祥的笑,却从始至终都没看姜杰一眼。 第四百八十九章 你觉得这俩人能成么? 卫子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暗暗想着姜杰在这个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姜海威和他的原配夫人很恩爱,姜海威也一直都未纳妾,堪称楷模。可不曾想,有一日,姜海威生意上有些不如意,多喝了二两酒,就要了一个婢女的身子,他清醒后十分懊悔,更让他悔不当初的是,这个婢女怀孕了,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姜杰,他的长子。 他就算再狠,再恨,也总不能要了自己儿子的命! 后来,他的原配夫人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姜薇。姜海威内心愧疚难安,便加倍对姜薇好,加倍冷落姜杰。 卫子衿来之前,简单调查了一下姜家,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对姜海威来说是耻辱,是对他爱情忠贞的背叛的最好证据。 他只能用宠爱姜薇,排挤姜杰的方式,试图挽回他的形象。 这么多年,姜杰受到的屈辱和委屈,可想而知。 姜海威这样的人,在卫子衿眼里,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人。不光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也不配做一个父亲。但是,他却是一个好的商人。 再看姜杰,能成长到如今,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还有,他望着姜薇的目光,是那种亮的,不经意间满满地往外倾泄,抑制不住的感情。不是兄妹之间该有的感情,更像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姜杰喜欢姜薇,他的妹妹。 想到这儿,卫子衿心头一动,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讥诮。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掺着蜜糖的毒药。 冷易走在前面,姜薇紧跟其后,小嘴儿喋喋不休,冷易哥哥长,冷易哥哥短的,而姜杰则跟在两人身后,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们。 卫子衿走到姜杰身边,漫不经心道:“你这个妹妹好像对我家小弟有点意思,你觉得这俩人能成么?” 她承认,这话是有点扎心了。 卫子衿本以为他会发怒,或者冷声道,不能! 结果,他说:“她喜欢就好。”语气中透着几分隐忍,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心酸…… 卫子衿愣了一瞬,随即垂下了眼帘。 是啊,像卫连祁那样专横霸道,将人不当人看,想要就囚禁起来,不择手段的人,这世间能有几个? 卫子衿收敛情绪,不能再被卫连祁干扰,“姜兄眉头紧锁,莫非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她继续与他闲聊着。 刚才四人已经相互认识,她说她叫初雪,姜薇还说了一句像女人的名字,冷易立即反驳道,一个雪一个冷,听着多亲! 所以,她的这个问题也不算太尴尬。 可姜杰听到卫子衿的话,下意识地想抬手摸一下眉头,但还是忍住了。难道他现在的情绪这么难控制了吗?被人轻易就能发现他的忧愁。 还是,他对姜薇的感情,陷得愈发地深了? “身为男人,不如意的事大抵不过壮志难酬。”姜杰掩住眼底的异样的情绪,风轻云淡地说道。 卫子衿眉头一挑,开口说道…… 第四百九十章 爱了卫连祁一场 卫子衿眉头一挑,开口问道:“姜家家大业大,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富豪之家,姜兄这样说,让我们这种小家小院的人,怎么活?”她语气轻快,像是平常的调侃,但其中不乏试探的成分。 她原本想从姜海威身上入手,可今日看到他和南宫植走的那么近,她就有些犹豫。 更重要的一点,姜海威在商场里这么多年,那颗心不知道已经磨得几面玲珑了。卫子衿想控制住姜海威这只老狐狸,怕是有些困难。 这姜杰有软肋,容易掌控,有出人头地的想法,倘若还有能力,就再好不过了。 “那些,都不是我的。不怕你笑话,在这个家里,就算我姓姜,也是个寄人篱下的。”姜杰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如今的处境,又或许是即使在意,也无力改变。对卫子衿这样一个刚认识的人就能说这样的话。 卫子衿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可不可行,姜杰又可不可用,还得再做观察,“那姜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姜海威的原配夫人前几年又为他添了一个男丁,而姜海威才近四十岁,等那个男孩长大,姜海威也不过五十多岁。 就凭着姜杰在姜家的地位,再看姜家的情况,姜杰这辈子都会被人压着,不会有出头的日子。最好的结局,就是他辅助那个弟弟打理偌大的家业。 姜杰想要真正的有所作为,就只能脱离姜家,可他心尖上的人…… 卫子衿暗中观察着姜杰,他听到她的话后,眼眸瞬间暗淡了下去,视线依旧时不时地飘到姜薇身上。 他就像只被拴住脚的鸟儿,被困在无形的笼子里,走不掉了。偏偏这份感情,禁忌,又不会有结果。 姜薇对他,很显然没有那种感情,而他,又不忍心为难她,只顺着她的意思。 “打算?”姜杰嘲讽地笑道,“过一日算一日吧!” “刚才姜兄还说壮志难酬,怎么这会儿,又如此消极了?大好男儿,有什么不敢尝试,不敢做的? 离了姜家,不做那个寄人篱下的人,姜兄还活不下去不成?”卫子衿试探着问道。 姜杰的眉眼有几分松动,他不是没想过离开。可真离开,他再想见她一眼,就难了。 她会嫁作人妇,相夫教子,他怎么能毁了她? “我家还有个弟弟,等他长大了,能支撑住这个家了,我再去施展我的抱负,也能安心。”姜杰低垂下头,让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 见他这般,卫子衿是明白了,他就是放不下姜薇。 按理说,他应该早就知道姜薇是他妹妹,是他不该爱的人,而且,他已经成年,不是孩子了,自制力也不算弱,为何迟迟斩不断这份感情? 她这样想,不由地又想到了自己,她不也一样,轰轰烈烈,跌跌撞撞,爱了卫连祁一场。 “既然姜兄已经有了想法,那就宽心些。”卫子衿开口道。 “你们在说什么?!”冷易突然气冲冲地跑过来,直接拦在了两人中间。 第四百九十一章 你觉得他们两个怪不怪? “你们在说什么?!”冷易气突然冲冲地跑过来,直接拦在了两人中间。 他在那被姜薇缠得一个头,八个大,她倒好,在这里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 简直不能忍! 卫子衿看他这副样子,竟难得的笑了,“在说……你和姜小姐看起来很般配,长兄为父,不如找个良辰吉日,把你们两个的事,定下来?” 冷易一听,立马就炸毛了,口无遮拦道:“你个没良心的……”女人。 “嗯?”卫子衿威慑性地低沉出声,冷易的话只得硬憋住,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狼心狗肺了,他帮她隐瞒身份,她却把他往火坑里推! 姜薇听到卫子衿的话,却无比兴奋雀跃,笑弯了眼睛,含羞带怯地朝冷易问道:“真的吗?冷易哥哥你真的愿意……” “不愿意!”冷易绝情地打断她的话,“我们没可能,你想都别想!” 闻言,姜薇怔愣了一瞬,随即红了眼眶,委屈地看了冷易一眼,接着转身扑到了姜杰怀里,哽咽着声音喊了声,“哥哥……” 香软的身体靠过来,姜杰的脊背瞬间就僵住了,他故作镇静地拍拍她的肩膀,“他配不上你,哥哥再给薇薇找更好的。” “我不……我就要他……”姜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从小被娇惯了,有些受不住冷易冰块般的脸。 这边,冷易抓住卫子衿的手腕就把她往一旁扯,“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不把我搞死,你不痛快?” “你都叫我一声哥哥了,我不得帮帮你么?你不谢谢我也就算了,这就是你和哥哥说话的态度?”卫子衿双手抱胸,对他的敌意并不是太明显了。可能是因为他没拆穿她的身份,还特意帮她隐瞒。 “大姐,我被她折磨还不是为了你,能不能别添乱了?”冷易苦着一张脸,视线不经意落在小路中央抱一起的两人身上,接着恢复神色,神秘兮兮地朝卫子衿道:“你觉得他们两个怪不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卫子衿也回头看了一眼,“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冷易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和寻常的兄妹有些不一样,尤其是姜杰……” 卫子衿没应声,姜杰看姜薇的眼神就不对,尽管已经全力隐藏自己的感情了,但终究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姜杰身子一抖,赶紧把怀里的女孩推开,心怦怦跳得厉害,他连忙稳住呼吸,转身朝跑过来的男人道:“昌叔,怎么了?” 昌叔气息不稳,粗喘着道:“钱庄……钱庄出事了……” “我爹呢?”姜杰随即问道。 “老爷他……他有急事……进京都了……” “我先跟你过去,边走边说。”姜杰说着就迈腿离开,刚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姜薇,“哥哥有点急事处理,你好好的。” “哦……”姜薇哭得双眼红肿,“我跟哥哥一起去。” “嗯,走吧。”他伸手很自然地抓住姜薇的手腕,然后朝卫子衿和冷易两人点了点头,“招待不周,改日再赔罪。” 第四百九十二章 终于放过我了,简直太…… “嗯,走吧。”他伸手很自然地抓住姜薇的手腕,然后朝卫子衿和冷易两人点了点头,“招待不周,改日再赔罪。” 冷易见两人走了,兴奋地差点没跳起来,“终于放过我了,简直太……哎,你去干嘛?”他说着说着就见卫子衿跟着姜杰走了,急忙喊道。 卫子衿要去看看姜杰处理事情的能力,越是突发状况,越能显现得出来。 冷易挡在卫子衿面前,手将腰间的玲珑剑抽出来,“大姐,那是人家的事,你过去凑什么热闹?我们回去吧!还有,这把玲珑剑给你……” “你不愿意去,就赶紧走,没人拦着你,明白了?”卫子衿以此刻最为平和的语气说道,“这剑是你的,无功不受禄,我不会要的!” 卫子衿绕过他,跟在姜杰他们身后过去。 冷易看着卫子衿的潇洒决绝的背影,气得握紧了手中的玲珑剑。他活得一向没心没肺的,自诩自在悠然,哪曾想,三番两次在卫子衿这里栽跟头,还一次比一次惨。 难不成,他上辈子欠她的债?! 冷易愤愤不平地想着,卫子衿已经越走越远,他的两条腿就跟不受控制似得,迈动跟了上去。 …… 原来,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一个消息,都说姜家外表上是家大业大,实际上已经被掏空了。这几日,姜家威还三天两头往京都跑,更加让那些人相信,姜家出问题了! 所以,他们今日都聚集在了姜氏钱庄,纷纷要把存在里面的钱都取出来。小心谨慎总是没有错的,更何况,那些还都是他们的血汗钱。 如今姜海威不在,钱庄掌柜昌叔也拿不定主意,又不是几十两,几百两的事,真要都取出来,几十万两都不一定够用,而且,钱庄里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过来啊! 实在没有办法,昌叔才过来找姜杰。 姜杰毕竟是姜家的人,就算是出了差错,也会有姜杰替他担着。 钱庄的前门已经被人给堵死了,这些人还商量着要把门砸了,破口大骂的不在少数,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 昌叔带着姜杰从后门进去的,卫子衿也跟着。 “你们怎么跟着……”姜杰看到了卫子衿和冷易,不由地开口问了一句。 卫子衿很坦然,“人多办法多,先把事情解决了吧!” 冷易是很不情愿的,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里咬着一根草。 “那一块进来吧!”姜杰没多说什么,“我就怕连累你们。” 众人一块走到大堂,昌叔焦急问道:“大少爷,前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该怎么办?几十万两银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拿不出来!” “银子不能给!”姜杰斩钉截铁道。 一旦把银钱给他们换了,姜家的铺子就没办法周转,最坏的,所有的铺子都会陷入瘫痪,银钱补不上,就没办法营业。 时间一长,对姜家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让他们定下心来,然后离开吗?” 第四百九十三章 最大胆,但也是最稳妥的做法。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让他们定下心来,然后离开吗?”卫子衿开口问道。 昌叔急得额头冒汗,双手交叠用力地搓,“大少爷,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老爷了,可老爷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啊!” “让我想想……”姜杰神情凝重,像与平时换了一副模样。 此事关系到姜家的兴衰,容不得马虎。 姜杰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昌叔,“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说出来,有什么事,我一人担着,不会为难你的。” 姜杰看得出来,昌叔畏手畏脚的,就是怕事情不成,反而让他承担责任。 昌叔毕竟是管理钱庄事务的老人了,他的建议,是很有用的,也很可取。 昌叔看了姜杰两眼,掂量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事情的症结,是他们听信了谣言,又觉得老爷频繁进京都,认为姜家出大事了。 他们不安,是觉得姜家已经没有那么多钱去还他们。只要让他们知道,姜家不光有能力将他们的钱给他们,还能让他们钱生钱,利滚利,使他们安心,便可。 至于,要怎么让他们相信……” “拿进账单和出货单给他们看!”昌叔的话还没说完,姜杰就开口打断了他,一双眼睛睿智深邃,“昌叔觉得如何?” “这……”昌叔显然被姜杰的话惊到了,他没想到姜杰有这样的胆识—— 进账单和出货单一旦亮出来,就无异于告诉那些人,他们姜家的货,到底是真好,还是以次充好的假货。 就连他们一单货挣多少钱,都会被人弄得清清楚楚。 这无疑是最大胆,但也是最稳妥的做法。只有让他们知道姜家是否盈利,又盈多少利,才能堵住他们的嘴,安抚他们的心。 “让他们看之前,记得让他们签订一个保密契约,看到的东西,不许外泄。”姜杰继续开口说道。 昌叔听得愣了眼,好大一会儿,才忙忙点头,“大少爷说的对,说的对……我这就去差人准备!” “等一下。”姜杰叫住刚准备起身离开的昌叔。 昌叔闻声停住脚步,转身,“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进账单和出账单,你能拿得出来吗?”姜杰说出顾虑。每一间铺子里的进账单和出账单,都会汇总整理后交到姜家账房里去,而姜家账房,则需要姜海威的印章才能进去查验,将账簿拿出来。 昌叔又是一愣,他实在是太着急了,竟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 “大少爷说的确实是个问题,老爷他的印章,不在我们手里,那这个办法就行不通……” “昌叔别急。”姜杰说着,视线移向姜薇,声音平和道:“薇薇,这件事怕是需要你帮忙。 爹他平时比较疼爱你,还很信任你的母亲,如果大娘她知道印章在哪,你就和昌叔一起,向她把情况说明,让她带着印章把账簿拿出来。 如果大娘也不知道,那就由你们两人和昌叔一同出面,去拿账簿,账房见到你们,应该知道轻重,会把账簿交出来的。 事出突然,这件事不能等,薇薇,你可以吗?” 第四百九十四章 谁高谁低? “薇薇,这件事怕是需要你帮忙。 爹他平时比较疼爱你,还很信任你的母亲,如果大娘她知道印章在哪,你就和昌叔一起,向她把情况说明,让她带着印章把账簿拿出来。 如果大娘也不知道,那就由你们两人和昌叔一同出面,去拿账簿,账房见到你们,应该知道轻重,会把账簿交出来的。 事出突然,这件事不能等,薇薇,你可以吗?”姜杰放缓了声调,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里有几分不忍。 姜薇没见过姜杰处理事情,自然有些不太相信他,于是,朝昌叔问道:“你觉得我哥哥说的对吗?” “大少爷说的这种做法,是最好的办法!”昌叔回答姜薇的问题,不免多看了姜杰一眼,满含赞许。 这么多年,姜海威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对他极为苛刻,也不许他碰生意场上的事,更加不曾提携过他。 昌叔没想到,姜杰竟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甚至比当年的姜海威,还要更胜一筹。 如果,姜杰走出姜家,另谋出路,几年之后,和姜海威相比,谁高谁低?昌叔一时也无法判断,毕竟经商,也要看时运和人脉的。 “好,那我回姜府去找我母亲,一定把进账单和出账单都拿出来!”姜薇点头应下。 姜杰嘴角轻微地勾起,他就知道她关键时刻还是很懂事的,但欢脱活波,不讲理,也都是她。 “既然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那我们就从正门出去。”姜杰开口道。 “哥哥说的没错,我们才不做缩头乌龟!”姜薇又咧嘴笑了。 卫子衿在一旁暗中观察着,对事情的走向也越发感兴趣。 姜杰行事大胆果断,干净利落,又心思缜密,将事情解决得还很彻底,懂得抓得住问题的根源。 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如果能归顺她,再好不过。 可他现在被情所困,心思根本就不在经商上面,这让卫子衿很苦恼。 总不能为了她自己的私欲,就去扼杀别人的感情吧?虽说这份感情,不该存在,但是非对错,也不是她一个局外人能左右的。 钱庄的大门,差点就被撞坏了,“砰砰”的撞击声,外面嘈杂的叫骂声,难以入耳。 他们走到门后,吩咐护院将门打开。 避免出现意外,只将门开了一条缝,护院把门用力地顶着。 “各位,我们是来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请安静一下,听我们把话说完。”姜杰声音浑厚有力,但也没办法把外面的声音彻底压下去,只是慢慢小了许多。 姜杰继续说道:“你们要钱,可以凭借手中的纸劵来一一兑换。” 听到他这句话,外面的人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真的给钱?” “可别是骗人的!” “还有钱给吗?” “没有钱,就拿东西抵,但想把我们的钱卷走,绝对不可能!” …… 姜杰命人将大门彻底打开,走出去,“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们要把自己的钱取回去,我们绝不阻拦,但在次之前,先听我说几句……” “你是谁啊?我们不听你说,让姜海威出来……我们听他说!” 第四百九十五章 “哥哥……”她哽咽着声音。 “你是谁啊?我们不听你说,让姜海威出来……我们听他说!” “就是,让他出来……” 这些人都不是好相与的,甚至,好几个手里还拿着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 姜杰心平气和,语气沉缓,“各位!我父亲有事处理,一时赶不回来,我是姜府的大少爷……” 人群中发出一声嘲弄,“谁不知道姜府的大少爷是个不受宠的,养在姜家跟多养条狗似的,能有钱给我们?!”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们不听你说的,快点让姜海威滚出来!” “滚出来!姜海威这个老乌龟,缩头缩尾的,真出了事,就让狗儿子出来挡着,快把我们的钱给我们!” 姜杰脸色依旧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那双眼睛深谙黝黑,闪着复杂的光,“各位,以后免不了还要再合作,非要说得那么难听,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吗? 既然说了会解决,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呵……说法?”又是一道讥诮的声音,满满的质疑,“姜大少爷,不是说了吗?你的话我们不听,你在姜家的地位就是跟条狗差不多,你说的话就是放屁,别想糊弄我们……” 姜海威迟迟不露面,让他们更加确信姜家不肯拿钱,姜家是真的没钱了,难免就更加焦急。 姜杰不经常出现在生意场上,姜海威有什么事也不带他,他说的话,对他们来说,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快点,让姜海威出来……” “再不出来,我们要砸了!” “你这个狗少爷,最好滚远点,一会儿连你一块砸……” “不许这样说我哥哥!”姜薇怒红了小脸,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肩膀耸着。她刚才就听不下去了,这会儿是实在忍不住了,他们的嘴怎么能那么臭! 尽管有时候她也会挤兑姜杰几句,可他是她的哥哥,就只能被她说,别人不能这样对他! 她的声音又尖又哑,在乱哄哄的众人厮骂声里,很快就被淹没了,也没人管她说了什么。 “看来姜海威是不准备出来了,那我们也别跟他们客气了,砸……” 棍子直接往人身上砸,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朝着姜薇砸了过去—— “薇薇!”姜杰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瞪目怒吼,伸手将姜薇拉进过来,护在怀里,那一棍子猛力砸在了姜杰的后背上,棍子直接就断了。 姜薇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双眼睛通红,被姜杰抱着,她清晰地察觉到他的身子狠狠一震,闷闷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溢出来。 “哥哥……”她哽咽着声音。 “够了!”姜杰怒吼一声,“你们想要钱,想要个说法,就停下来!不然,你们把我们打死,也什么都捞不到!” 一旁的昌叔也吓坏了,“大家都停下,我们真的已经想好解决办法……” “没有钱,什么都白搭,让姜海威出来!”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得到的消息,说姜家出了问题,但既然我们打开了门,出来面对你们,就说明我们有了解决办法!” 第四百九十六章 想拥她入怀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得到的消息,说姜家出了问题,但既然我们打开了门,出来面对你们,就说明我们有了解决办法!”姜杰大声说道,他后背被打出血,衣服染上鲜红,他依旧紧紧抱着姜薇,像一个保护伞一样,将她严密地罩住。 卫子衿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姜杰的动作、神情,她感受到他对姜薇的感情,是那种日积月累,足以影响他的心智的浓烈感情。 这样的他,是被栓住脚的鸟儿,即使在经商上,有旁人穷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天赋,对卫子衿来说,也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她要找的人,是能给她创造很多财富的商人,而非,被男女之情所困的可怜人,痴心人。 卫子衿觉得再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正准备走,冷易就在一旁戳了戳她的手肘,压低声音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姜杰这个禽兽,真的对自己的妹妹……” 卫子衿看他一眼,即使隔着白纱,冷易也能感受到她的视线。 “你对感情之事,很了解?”卫子衿淡淡地问道。 冷易抬手揉了揉鼻尖,勾起一边的嘴角,邪肆痞气,还朝卫子衿眨了一下眼睛,笃定道:“当然!喜欢一个人,眼神和动作是瞒不住的! 看别人的时候空泛无物,但看心爱之人时,眼里除了那人,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事物了。” 卫子衿的神情有些恍惚,“如果一个人,一次次伤害你,却不择手段把你留在他身边,就算是死都不肯放开你,是因为什么?” 她这句话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 “这……”冷易还在思考,整理语言。 卫子衿打断他的话,“不必回答了!” 冷易一怔,不由地看向卫子衿,隔着帷帽,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都是凄凉、悲痛、压抑、绝望…… 他从一开始见到她就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被人全城搜捕的那个人,或许就是她。她的脸……是因为她想逃出去,才毁的吗?冷易暗暗想着,竟有一种想拥她入怀,轻声安抚她的冲动。 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痞里痞气,没正形的模样。 而这边,众人听到姜杰的话,停下了动作,纷纷说道—— “那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说说,这件事该如何解决?最好别耍我们!” “不把钱还给我们,要你们的命!” “且听听,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姜杰强忍着疼,挺直身体,他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将讨论好的打算,给这些人讲了一遍,“你们可以随便去找个账簿先生,让他看明白后告诉你们,我们姜家,到底还能不能赚钱! 有人利用你们,来达成自己的私欲,损害的是你们的利益,钱放在钱庄里,才能生钱! 你们该清醒清醒,别被人蒙蔽了。我们姜家所有的东西,包括老宅都在这儿,走不掉的,你们也不用担心你们的钱会没有。” 第四百九十七章 是你的妹妹! 众人听到姜杰的话,稍微冷静了些,他们的本意就是打探虚实,如果姜家真的不行了,就赶紧把钱要出来。 如今,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姜杰也说了,姜家的老宅和几十间铺子都还在这儿。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那行,我们几个跟着姜小姐去拿进账单和出账单,顺便再找个账簿先生来,剩下的人留在这里看着姜大少爷,可别让他跑了!”其中一个有主心骨的开口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去吧!” “是啊!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把姜家给拆了!” 姜薇看着姜杰身后的伤,眼里泪汪汪的,“哥哥,你背上都流血了……疼吗?” 姜杰嘴角含笑,脸色有几分苍白,抬手揉了揉姜薇的头,“薇薇,哥哥不疼,你别哭了。你跟他们去一趟,把东西拿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嗯……”姜薇点点头,眼里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开始往下掉,“哥哥,你等我回来……” “好,我等薇薇回来。” 姜薇一走,姜杰的整个身体就像是垮了一样,面容疼得都有些扭曲了,他看到卫子衿还在,强撑着一点点挪过去,苍白干裂的唇轻启,“让你们见笑了。” 卫子衿没与他过多客气,直接道:“你准备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想好以后,在姜家会是什么样的境况了吗?” 之前,姜杰平时无所事事,只跟在姜薇身后,也不过问店铺的情况。那些人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失为事实,姜家养着姜杰就跟在养一条狗一样。 念及着他是姜家子孙,多添一副碗筷罢了。 真等姜海威知道他在商业上的实力后,必定会忌惮他,怕姜杰日后威胁到他那个与原配夫人所生的小儿子。 姜海威对姜杰不好,排挤冷落他,还是在姜杰对他没有威胁的前提下,若姜海威知道今日的事后,还不知道怎么对待姜杰呢! 姜海威叹一口气,神情有些无奈和悲戚,“自然考虑过,可能会比之前艰难千倍百倍……但也有可能,他发现我的可取之处,就待我好了呢?” “我知道你为何不愿意离开姜家,即使再苦也不愿意离开……”卫子衿感同身受,当初,她也一样,宁愿为奴为婢,宁愿改头换面,宁愿改名换姓,也想留在卫连祁身边,“因为,姜府有你放不下的人。” 可谁又能想到,现在的她,避卫连祁如避蛇蝎,如避鬼怪……恨不得,此生与他再无任何交集。 闻言,姜杰身子一震,心跳变得杂乱,他佯装镇定,牵强着扯动嘴角,“姜家怎么说也是我的家,有我血浓于水的亲人。” 卫子衿没给他逃避的机会,“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放不下的人,是你的妹妹!” 她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除了他们两人,别人是听不到的。 姜杰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神也变得暗黑凌厉,他被人发现了隐藏最深的秘密,最恶心肮脏的一面被人揭露。 第四百九十八章 已经瞒不住了 姜杰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神也变得暗黑凌厉,他被人发现了隐藏最深的秘密,最恶心肮脏的一面被人揭露。 他的鼻孔扩张,重重吸着气,“她是我妹妹,我自然放心不下她。” 他像是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不对劲,双眼危险地眯起,露出锐利的光,“你到姜府,接近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需要一个合作伙伴,帮我赚钱的人,而你,有那个能力,却被情所困。”卫子衿丝毫都不掩饰她的目的,“你对她的感情,已经瞒不住了,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能透露出来。” 卫子衿觉得这番话很熟悉,熟悉到让她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揉捏着,闷疼使人窒息。 曾经,南宫婉玉和她说过,逼她离开卫连祁,她说—— “你对他的感情,比本妃想象的,还要深。” “竟容不得旁人说他一句。” “离开他吧!” “卫子衿,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吗?像个恶魔!你仅仅因为长敏说了他一句不是,就差点要了长敏的命! 本妃能看出来你对他的感情,甚至长敏都能察觉到,你觉得,你还能瞒多久?! 爷若对你有情,又怎么会迎本妃进门?又怎么会将你许配给旁人?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比谁都清楚,为何不公之于世,将你纳进他房中? 他只是把你当晚辈,当外甥女,而你呢? 你对自己的舅舅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你觉得,他若知道了,该怎么看待你?又该怎么对待你?” “卫子衿你已经疯了,你再不离开他,你就疯了!” “他没了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义安王,受人敬仰。若你留下来,总有一天,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污点。 他养出了一个罔顾人伦,不知廉耻的人! 到时,他会厌你,会弃你,甚至会有可能恨你!” 恨她…… 当初,她当着他的面,直白地将自己的感情说出来,说她爱他。然后,他就强行占了她的身子。 是因为,她爱他,是这份感情让他更恶心她了吗? 所以,他才用她的爱,肆意凌辱伤害她,将她困在他身边,消磨她对他的爱,逼着她恨他!逼着她再也不敢爱他! 还记得,当初南宫婉玉让她离开他的时候,她说的什么? 她说:“不,我不会离开舅舅,永远都不会!” 呵……多么可笑…… 卫子衿用力闭上眼睛,将不该有的,不该生出来的心绪,彻底压下去。明明说过,不再想卫连祁,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关于他的事……明明说过,她的心已经死了,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隐隐作疼,偏偏这种疼,只有卫连祁一人能给…… 姜杰放弃了挣扎,“有那么明显吗?” “我也爱上过一个不该爱的人,最后痛不欲生。”卫子衿将所有的过往,简单地一句话带过。 一旁的冷易,耳朵很敏锐,能清晰地听到她的话,接着,他的视线就移到了她的身上,仿佛定格。 第四百九十九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姜杰听到卫子衿的话,也多看了她一眼,隔着帷帽,并不能将她的神情看得真切。 就算卫子衿不说,他自己也比谁都清楚,他和姜薇没有可能,而他也从未想过要越过那一步,只要能看着她好好的,找一个好的夫君,他就安心了。 可他终究是算错了。在感情面前,任何人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 “我不会离开姜府,至于你说的合作,我怕是没有办法参与了。”姜杰拒绝了卫子衿,“不管再难,我也没办法抽身了,只能走下去。 我还要多谢你,并没有在言语上轻瞧我,厌恶我。”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感情这种事,身不由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这个局外人,没资格说什么。”卫子衿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波澜,“我应该会在这里停留几日,如果你想明白了,可以再去找我。” 姜杰从小受经商的熏染,就算姜海威避着他,姜杰想必暗中也学了不少的东西。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卫子衿不想轻易放弃。 卫子衿给姜杰说了位置,说完,才转身离开。 只要拿出来进账单和出账单,这场闹剧也就能化解了,卫子衿也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 至于冷易,依旧跟在她的身后,瘪着嘴,盯着卫子衿的脊背瞧。 他一路跟到她所在的客栈,直到踏上楼梯,冷易才悠悠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跟着她走了那么远?! 抓着楼梯扶手的手,骤然一紧,他喉结滑动了两下,正好,卫子衿转过头来,凉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怎么,还想跟我上去坐坐?”她的语气透着几分讥诮。 “我……”冷易一时语塞,有些被人逮住的无措,勉强才找到一个借口,“我饿了,身上的银子都用来买玲珑剑了,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帮我开个房间,让我住几晚?” “嗯……”卫子衿顿了一下,“走吧!吃东西,刚好我也饿了。” 他们一直遇见,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既然甩不掉,卫子衿就势必要弄清楚他的意图。 冷易有些意外,卫子衿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怎么有点不太真实…… 卫子衿给了伙计一锭银子,点了几个她自己喜欢吃的菜,又要了一坛酒,接着坐在椅子上,等饭菜上来。 冷易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卫子衿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让他简直受宠若惊。总觉得卫子衿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毒,要毒死他! 可别忘了,前几日,她对他可是横眉冷目,冷言冷语,一句话都合不到一块去的! “你今日怎么不太一样?”冷易笑着问道,透着小心翼翼。 卫子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语气轻快,“哦?哪里不一样了?” 冷易吞了吞口水,“人突然就变好了……” 卫子衿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样……是不是就不觉得我奇怪了,嗯?” 第五百章 你喝多了…… 卫子衿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这样……是不是就不觉得我奇怪了,嗯?”她嘴角噙着一抹笑,话却是冰冷的。 白亮的刀刃泛着寒芒,冷易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他的身子猛地一抖索,脸上的表情立马就绷不住了,“大……大姐,别乱来,我这细皮嫩肉的,一碰就会破……”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实作答!”卫子衿的手并未放下来。 冷易不能动脖子,就急忙眨眼睛,薄唇翻动,“好好好……我答我答,绝不欺瞒!” “来杏青镇做什么?”卫子衿开口问道。 “我得到消息,会有一块盘玉拍卖,我就来了!”冷易立即回答道。 卫子衿将他的神情和反应都尽收眼底,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眼神也不闪烁,不像是在说假话。可现在的卫子衿,已经不可能随便相信任何人了。 她承受了太多的欺骗。 “谁知道会遇上姜家那位小姐,把我到嘴的鸭子都抢走了,不过……”冷易眉眼微动,嘴角高高扬起,很是得意,“我怎么会允许那块盘玉落到不懂它的人手里呢!所以,我又把那块玉给弄过来了。” 冷易说着,手还伸到了腰间,将盘玉拿了出来,在卫子衿面前晃荡了两下,“好不好看?漂不漂亮?透不透?”他的眼神纯粹而真挚,是对玉浓烈的热爱。 “我见你的时候,你可是个乞丐……”卫子衿忽略他一连串的问题。 “哎……”冷易打断她的话,见卫子衿对玉没兴趣,便小心翼翼地将玉收了回去,“人生百态懂不懂?我这叫体验各种人生,每天以同一个身份活着,太腻了,简直受不了!”他端起一杯茶,一口喝尽,像在喝酒一样,仿佛能解忧愁。 他经常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很少会露出这种神情,而且,还是在一个近乎陌生的女人面前。 卫子衿本还想问他最初的身份是什么,又觉得不该和他太过深入交流,正纠结着,一道声音传来—— “客……客官……菜来……来了……”伙计见两人这情况,看着冷易脖子上的那把剑,一阵胆寒,吓得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卫子衿将剑收回来,伙计才将菜放到桌面上,卫子衿从竹筒里抽出来两根筷子,端过来饭,就开始吃。 等到酒上来,她又开始喝酒,仰头低头间,她的脸隐隐约约从帷帽里露出来,冷易看得清楚,“你少喝点……你的脸……” “脸?看到觉得害怕了?”卫子衿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有。”他如实作答,莺莺燕燕看多了,觉得天下的女人都一个模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也就不在乎容貌了,只是看到她的脸这样,有些…… 有些心里不舒服,像被针扎着。 “行了,我吃饱了,你继续吃……”卫子衿说着从座椅上起身,摇摇晃晃地,手里还抓着一把酒,酒壶对着嘴,就往口中灌。 她趔趄着步子往前走,身子一倒,差点栽到地上,冷易急忙扶住她,“你喝多了,不许再喝了……” 卫子衿甩开他的手,醉眼朦胧,胡乱道:“别碰我,我心里难受,让我喝……” 第五百零一章 一只冰凉的手,探上了她的脖颈…… 卫子衿甩开他的手,醉眼朦胧,胡乱道:“别碰我,我心里难受,让我喝……” 心里难受? 冷易听着卫子衿的话,再联想到她跟姜杰交谈时,说的那些东西。她这是,又想那个男人了吗?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他的双眸就重重一缩,直接伸手将卫子衿手里的酒壶一把夺下,动作粗鲁,“不许再喝了!有什么好难受的,天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既然知道不该爱,还爱什么?!活该你难受!”他嘴里嘟囔着,扶着卫子衿就往楼上走。 卫子衿其实没喝醉,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冷易要做什么,有什么企图。 冷易扶着卫子衿上了楼,她步子凌乱,摇摇晃晃的,他显些抓不住她。 还好卫子衿并没有耍酒疯,进房后,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冷易吐了一口气,抬手扶额,平复呼吸。 他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温水,接着,将她的帷帽摘下来,露出她惨不忍睹的一张脸,说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都不为过,他单手托起她的头,将水杯沿凑到她的嘴边,她本能地喝了几口。 水有几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从她伤痕累累的脸颊上滑过。 冷易想给她擦脸,却觉得无从下手,又生怕弄疼了她。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你这个女人,真的是……”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动作小心地拿起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脖颈下,然后帮她盖上了被子,脱了鞋子,又把她的脚塞进被子里。 没一会儿,她就发出了浅浅的呼噜声。冷易这才松了口气,从屏风外面搬了一个椅子过来,坐下,目光落在了卫子衿的身上。 他从小就讨厌女人,不最欢女人靠近,尤其是女人身上的异样味道,让他反感。 可卫子衿有些不同,但他具体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他不排斥她的靠近,甚至还想主动凑到她身边来。 她每次都对他冷言冷语,避他如蛇蝎,反而,越让他觉得有趣。 实诚点说,他这种人就是犯贱。 卫子衿装了一会儿,冷易迟迟没有什么怪异的动作,反而还对她多加照顾。这让卫子衿很困惑,却没有放下心里的防备。 她看了一眼,冷易高大的身子窝在木椅上睡着了。 卫子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上来了,她的头有些发晕发昏,渐渐地就陷入了沉睡。 身体如同置于一团火中,烧着她,尤其是她的脸,钻心的痒,她想用手去抓,手却一点都不受控制。意识清楚,却醒不过来,眼皮像被灌了铅,怎么都睁不开。 突然,有个焦急的声音在叫她,“初雪……初雪……” 她不叫初雪,她叫卫子衿。她想开口反驳。 她猛然又意识到,是冷易在叫她。 接着,她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探上了她的脖颈,紧贴着她的肌肤。她想让他不要碰她,却说不出来任何的话。 那火越烧越旺,要将她给燃成灰烬了。 第五百零二章 已经是回天乏术 冷易本来呼呼睡着,是被卫子衿痛苦的呻吟声给吵醒的。此时,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 他急忙从椅子上下去,走到床榻边,就看到卫子衿像被束缚住了四肢,身体却胡乱地扭动着。 她脸上的伤更严重了,血水不停地往外渗,苍白干裂的唇瓣,轻微动着,他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很痛苦。 “初雪……初雪……”他朝着她叫了几句,想把她唤醒。 但卫子衿根本就睁不开眼。 他看着她脸上所剩无几的、略微完好一点的肌肤,是极其不正常的颜色,红中又透着紫色。 就连她脸上流的血水,都是暗红的。 他推了推她的肩膀,“醒醒,快点醒醒……” 卫子衿依旧醒不过来。 冷易很是心急,想着她是不是发热了,便想探一下她的体温。可她的额头上满是伤痕,他根本无从下手,没有办法,只得用手贴了一下她的脖颈。 细腻丝滑又无比灼热的触感,让冷易惊得立马就收回了手。 他赶紧唤来客栈伙计,让他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看到她的脸,被吓了好大一跳,吞了吞口水才勉强回神。 “大夫,你快给她看看,她怎么样了?”冷易神色焦急,伸手就将大夫扯到床边上,“你给她医治!” “我……这就给她把脉……”大夫仔细看着她的脸,溃烂化脓,还不停地往外出血,他一时也不知道她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又给卫子衿把了脉,眉心不由地拧起,咬牙倒吸凉气,他换了卫子衿的一只手,继续把脉,脸色愈发地凝重,“她这是……” “是怎么?能治吗?”冷易立即接话。 大夫摇头叹气,收回手,“我医术不精,你们再去找别人吧!”他说着,就急忙收拾药箱,拔腿往外跑。 冷易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愣,还好在他出门前拦住了他。冷易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你把话说清楚,跑什么跑,到底怎么回事?” 大夫被他抓得很疼,苦着一张脸,道:“已经是回天乏术,我救不了她。 怕是过不了今晚,她就没命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可别砸我的招牌,我是真的医术不精,看不出来她是什么病。 你们不想耽搁她的性命,就赶紧放我离开,再让别人给她医治罢!” 一听到卫子衿会死,冷易立马就怒了,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身上,“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医术不精,那还要什么招牌!快点滚,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好……好,我就滚,这就滚……”大夫抱着药箱就跑了。 冷易脸色极其难看,一双眼睛透着愤怒,转头朝伙计扫过去,“去,去把杏青镇最好的大夫叫来,都叫来!” 她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呢! 甚至,还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吓唬他。 怎么可能睡了一觉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相信! “客……客官,我找的这个大夫已经是杏青镇最好的大夫了。”伙计吓得身子抖着,头低着。 “最好的大夫连个病都看不好?!” 第五百零三章 他是卫子衿的男人 “最好的大夫连个病都看不好?!”冷易怒声吼道。 伙计身子一抖,闭紧了嘴,这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太过威慑。 冷易大步跨到床榻边,俯身将卫子衿抱在怀里,她很轻,黑长柔软的头发自然垂着,身上还穿着昨日的男装,“前面带路,把青杏镇的药铺都给我走一趟!”他对伙计命令道。 这人出手阔绰,眼神又深邃凌厉,他不敢不从,赶紧走出房门,“客官跟我来……” 冷易抱着卫子衿下楼,她的脸没有遮挡,被下面吃饭喝酒的人看了个清楚,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都吓得不清。 “这人的脸怎么了?” “太恐怖了……” “看着这个公子也没多大年纪,脸却成了这样,真是可怜……” 角落里,一位喝酒的老者,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他听见哄闹的声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卫子衿脸上的伤,他眼神倏地就变了,眉心也拧了起来。 随即,他把酒囊挂在腰间,朝冷易和卫子衿追了过去,“两位等等。”他开口喊道。 冷易心里急,直接将他的话给忽略了,也不觉得他是在叫他们。 “我可以救这小娃娃的命……”老者又叫了一声。 冷易这才回头看了老者一眼,“你?真能救她?” “她中毒了……”老者直接点明。 冷易的视线落在卫子衿的脸上,他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还猜想过,她是不是因为男人。没想到,竟然是中毒了。 “你们跟我来。”老者说道。 冷易犹豫了一瞬,想到大夫说的话,卫子衿已经是回天乏术,就只能抱着一丝希望跟着老者离开了。 老者住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里,位置有些偏僻,离杏青镇中心很远,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院子很干净,架子上晒着一些草药,还有一处石桌,其他就没什么了。 老者带着他们进了一间房,“快把这女娃娃放到床榻上。”他朝冷易道。 冷易立即照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老者已经看出来卫子衿是女儿身了。 “她怎么样?”冷易终究是不放心。他们虽是萍水相逢,可她就像一颗石子,不轻不重,却在他平静毫无波澜的心里,掷出了涟漪。 老者收回手,“她是不是喝酒了?” “昨日喝了些。”冷易如实回答。 闻言,老者才一副了然的模样,她中毒的时间还不足以毒发致命,是酒让她的体内的毒,提前发作了。 “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老者又问道。 冷易第一反应是想回答他,他是卫子衿的男人,转念又一想,这样会坏了她的清白,就只道:“我是她的朋友。” “她需要药浴,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你去找个丫头回来,顺便再给她买几身衣服。”老者吩咐着。 男女授受不亲,用药汤洗澡,可得把卫子衿的身子看光。 冷易原本不放心把卫子衿一人留下,可如今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便应道:“好,我这就去,劳烦大夫了。 大夫,她能救回来吗?”他走了两步,停下来转头问道。 第五百零四章 这可是救命之恩…… 冷易原本不放心把卫子衿一人留下,可如今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便应道:“好,我这就去,劳烦大夫了。 大夫,她能救回来吗?”他走了两步,停下来转头问道。 “我也说不准,不出意外,应该能救过来。不过,即使可以保住她的命,也需要些时日,才能把她身体里的毒彻底清理干净。”老者掂量着说道,并未将话,说得太满。 冷易听到回答,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便没再多问,起身出去。 …… 卫子衿是在三日后醒来的,她满脸都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即使露出来的嘴和眼睛,也都又红又肿的,药性太强,想彻底消下去,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差点就死了。”这是冷易从她醒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接着,他把盛满药的勺子递到她嘴边,“喝药!” 卫子衿看向他,他的眼底一片青黑,就连下巴上都长着碎杂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很劳累,沧桑了很多,“你一直照顾我?”她咬唇问道。 “你所有的药都是我熬的,也是我一点点给你喂下去的,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卫子衿眼睛的余光看到他的手上被烫出了几个泡,红红的,也没处理,“你的手……” “不碍事,很多事都是第一次做,倒也觉得新鲜……”他风轻云淡地把这几日的事给带过去,“来,把药喝了吧!” 卫子衿并未张嘴,而是伸手将药碗从他手里接过来,“多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她即使心里有触动,但也并未表现出来。 “这可是救命之恩……”冷易意有所指,嘴角扬起一抹痞笑。 卫子衿假装没听到他的话,问道:“我昏睡几日了?” 冷易觉得无趣,懒散道:“三日。” 卫子衿又问,“谁给我解的毒?” “一个老头儿,称呼他为明老就行,很爱喝酒。”冷易简单介绍了一下。 卫子衿眼睛微眯,有些好奇这老头的身份,她身上的毒是千毒手下的,一旦毒发,就意味着进了鬼门关,这个老头怎么会解千毒手的毒呢? 还有,她被带到这里来的事,被人解毒的事,澈知道吗? 不管了,知不知道又如何,她现在已经离开京都了,离开卫连祁了,玄冥教的人对她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累,心也累,她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养得差不多了,再去办正事。 “女娃娃,你醒了?” 卫子衿正想着,一道声音传过来,将她拉回了神。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走了过来,很自然地给她把了把脉,嘴上说道:“恢复得不错。” “多谢明老。”卫子衿坐直了身体,朝他鞠躬行礼。 “年纪轻轻就这么老成,不必多礼,老头子我不在意的。”明老朝卫子衿随和地笑,然后,转头看向冷易,“你先出去,我有件事要问这女娃娃。” 冷易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出去了。 “你身上的毒,知道是谁下的吗?”明老先卫子衿开口。 第五百零五章 后面的人——卫连祁! “你身上的毒,知道是谁下的吗?”明老先卫子衿开口。 卫子衿抬眸看他,苍老的脸上有一丝愧疚。 莫非,他认识千毒手? 想到这个可能,卫子衿思索了一番才开口,“知道,我也知道这个药吃下去有什么后果,只是,他没来得及救我。” “这药是我研制的。”明老眼里涌动着晦暗的光,说不出的复杂,他声音低低的,突然,变得格外沧桑,“我有两个徒弟,一个擅长用药,一个擅长用毒,他们两个,就像我自己身体里的两个我……” 和卫子衿猜想的差不多,千毒手是他的一个徒弟。她沉默,继续听他说。 “我给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小产过,还被人用心头……” 她的身体里,有很多药性的残留,脉搏也很乱,他仔细探查了一番。确定,卫子衿和他的两个徒弟接触过,因为,不管是下毒的手法,还是医治的手法,都跟他两个徒弟格外相似。 他这个做师父的比谁都清楚,他的那两个徒弟是水火不容,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彼此。 所以,明老对卫子衿很好奇,才想着是不是能从她身上知道些什么,便多问了几句,一时没顾及到卫子衿的情绪。 “别说了!”卫子衿的呼吸有些重,急促地打断明老的话,她纤细的手臂撑着床榻,仿佛随时都会被沉重的身体压断,“多谢你为我医治。可之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明老的话没说完,没问到想问的,心里有些失落,“是老头子我唐突了,你好好休息,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每日都要针灸、药浴排毒。” “多谢。” “你若是觉得闷,我这里有本医书,你可以看看。”明老从衣袖里拿出来一本纸页泛黄的书,递给卫子衿。 卫子衿有些诧异,“让我看?就不怕我偷学?” 明老爽朗一笑,“你真能看得懂,就归你了。” …… 卫子衿养伤这段时间,除了每日看明老的医书,喝药针灸之外,还听到了一个消息—— 卫连祁要用重金寻求能使人入梦之人。 她都躲到这里来了,还能听到关于他的事…… 不过一句话而已,她没放在心上,继续躺在院子里看她的医书。她记东西特别快,别说是一目十行,就算是随随便便扫一眼,她都能记过去。 她的脸上依旧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早晨刚换完药,下一次换药,是三天后。 院子的门被打开,明老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笑,“初雪丫头,老头子我找到我徒弟了……”他欣喜地说道。 卫子衿第一反应是千毒手来了。 毕竟,她身上的毒是他下的,就连澈,这么多日都没出现过。 哪里想的到,房遗竟然是他另一个徒弟。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房遗后面的人—— 卫连祁! 他坐在步辇上,被八个人抬着,一只手握拳,撑着头,狭长的凤眸合着,不知是在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 卫子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脏骤停,脊背僵硬。 第五百零六章 真的是……太张狂了! 卫子衿从软榻上坐起身,握着书的手指节凸起,指尖泛白。她屏住呼吸,看着八个人抬着步辇从大门进来,离院子里的她越来越近。 步辇被放在地上,抬辇的人立即退出去。卫连祁的凤眸睁开了一条缝,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目光却空泛无物,像是什么都没看进眼里。 卫子衿心中苦笑,她费尽心思逃离京都,才不过一个月,又与他遇上了。 还好,看样子他并没有将她认出来,毕竟她的脸包裹成这个样子。卫子衿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衣袖中的手依旧紧紧攥着,指甲陷进皮肉里,掐出深深的红痕。 “这位是谁?”房遗将视线落在了卫子衿的身上,话却是对明老说的。 “这位……”明老笑得眼角挤出好几道褶子,“这位是初雪丫头,很可能成为你以后的小师妹……” 这段时日卫子衿留在这里,和明老也算熟悉了,他就像个老顽童一样,没什么怪癖,也没什么架子,见她记东西快,领悟能力又强,非要收她为徒。 卫子衿却不喜欢捣鼓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留下来跟他学习医术,或者毒术,就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要变强,要挣很多的钱,至少能做到不被卫连祁随意地控制住,至少能在卫连祁面前有反抗的资本。 可还没等她翅膀变硬,就又凑到了他的面前,简直忒让人绝望了! “小师妹?”房遗听到后有些惊讶,看到明老的笑更是诧异,他师父这么多年只收了两个徒弟,就是因为普通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就连天赋极好的人,想拜在他的门下,他都不一定会收。 如今,却要收一个女娃娃当徒弟?! “不……不是,你别听明老胡说,我不是什么小师妹……我不是他的徒弟……”卫子衿急忙辩解,尽可能使自己显得正常一点,如果她不说话,或者太胆怯,反而更容易被卫连祁发现端倪。 “初雪丫头,你声音什么了?”明老困惑地看向她。 她还不是怕卫连祁听出她的声音,特意捏着嗓子说的,这会儿被明老点出来,她心尖都跟着一颤,“我可能受了风寒,一早起来嗓子就哑了。”她掩饰道。 “老头子我一会给你用罗汉果泡壶茶,你记得喝。”明老对卫子衿叮嘱道。 房遗被卫子衿刚才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这丫头真的是……太张狂了! 明老要收她为徒,她竟然还不情不愿?! 而且,明老何时如此关心过一个人?! 他竟然要亲自给这个丫头泡茶,还怕她不喝,忍不住多唠叨几句。 在房遗眼里,明老就是一个怪物,没有人情味的怪物,看不顺眼的人,他不医治,性子暴躁严肃,对医术很痴迷。当年,他完成了明老近乎要命的测试,明老才对他好了些,不至于冷言冷语了。 可今日他对这丫头的态度,让房遗简直瞪瞎了眼睛都没想到。 第五百零七章 对上了他的视线! 看到自家徒弟的反应,明老有些不自在,赶紧清咳了几声,视线落到卫连祁身上,“这位是?” “当朝义安王。”房遗回答道。 房遗完成明老的测验后,就离开了明老,这么多年两人都没怎么联系过。他给明老的一封信上提到过,说他在赵国的京都已经落脚了,明老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就过来走了一遭。 恰巧遇到了中毒的卫子衿,他一眼就瞧出了卫子衿身上的毒来源何处,是他自己当年研制出来的一种毒,曾经教给了千毒手。 他给她把脉,才发现卫子衿身上还有房遗医治过的痕迹。他这两个徒弟不容彼此,或许,这个丫头能使两人打开心结,也说不准。 明老就这样想着,才尽心医治卫子衿,后又发现她过人的记忆力和领悟力,才想着把她收入门下。 怎么都没想到,这女娃娃竟不愿意拜他为师。这对明老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而他虽已经年过古稀,但依旧还是喜欢挑战。 “怎么带他过来了?”明老看了一眼卫连祁,他的面色沉暗,唇色艳红,明显是肝火过盛,睡眠不好,而且还吸入了大量的迷香。 房遗的医术是他亲传的,按理说,就这点病,对房遗来说应该游刃有余才对,怎么把人给抬这里来了? “他的病,我治不了……就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房遗叹息道。自从卫子衿死在那场大火里之后,卫连祁那么自律的一个人,也变得不受控制。 而他,也劝不了卫连祁。 至于卫子衿,再也没在他梦里出现过,卫连祁变得脾气越来越暴戾,喜怒无常,身体承受的负荷太重,他的睡眠愈发的差,直到前几日,他已经无法正常入睡,必须借助香料药料才能睡着。 房遗该开的药都开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卫连祁的情况依旧没有半点好转,反而更加严重。 心病还须心药医。 卫子衿才是他的药。 除非,卫子衿活过来,并且留在他身边,或者,她肯入他的梦,让他时时见到她。否则,他这个大夫,也束手无策。 明老皱眉看了房遗一眼,然后走到卫连祁的跟前,朝他道:“能否让老头子我把把脉?” 卫连祁没拒绝,将手伸过去。 房遗站在明老身边,询问道:“怎么样?” 明老的回应,在房遗的意料之中,却又让他有些失望。 明老说:“这么简单的病症,你医治不好?!”他的语气很严肃,仿佛下一瞬,就会拿一把鞭子抽打在房遗身上。 一旁的卫子衿还没见到过这样的明老,忍不住打了个颤。在她面前就是一个小老头儿,怎么在房遗面前就变成脾气古怪、冷僻的小老头儿了?! 听到卫连祁生病了,她下意识地朝卫连祁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对上了他的视线! 卫子衿咬住了牙,整个身体仿佛坠入了冰窖里,浑身的血液凝结,本能地想要往后退,然后迈开大步撒腿就跑。 第五百零八章 见到想见的人 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卫连祁收回了视线,就像是从始至终都没看到过她。 卫子衿这才开始浅浅地恢复呼吸,大脑开始转动。刚才,他看的是虚无,并不是在看她。 他变了。 只一眼,她就知道他变了。 “是心病,我无法医治他的心病,就算用尽天下的药石,也无济于事。”房遗叹息道。 “心病?”明老又再次把了卫连祁的脉。 一直沉默的卫连祁,绯色的唇瓣微动,开了口,“听说你是房遗的师父,精通药,也精通毒,不知,你可否有一记方子,能让本王如梦,见到想见的人?” 明老捏着他脉搏的手一僵,随即神色恢复如常,对卫连祁道:“有是有,却是夺命的方子,会让你做个美梦,然后死在梦中,你可愿意一试?” 卫连祁的嘴角邪狞地勾起,狭长的凤眸淬着冷意,“你这方子,不可信!”他淡漠地说道。 用此方者,都死了,又如何告诉旁人,死之前做了什么梦? 明老爽朗一笑,“你还没病入膏肓,但却快没命了。明明有些事看得比谁都明白,又何必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卫连祁用力咀嚼着这几个字,阴鸷的眸子瞬间睁开,透出凌厉的光芒,他周身的气息变得诡异阴森,像有一团黑色雾气笼罩着他,犹如地下的鬼王,压迫而威慑。 他从步辇上走下来,高大的身体笔直而颀长,“本王从不知道什么是自欺欺人,只懂得,想要的,就务必要牢牢地抓住,哪怕用尽手段!” 如今看来,他用尽了手段,也没能抓住他想要的! 当然,这句话明老是不会说的,但他大致了解了卫连祁的病情,“你带他去那个房间里等着,老头子我去拿些东西,再过去给他医治,让他入梦。”他向房遗指了指卫子衿如今住的房间的旁边一间屋子。 房遗和卫连祁的身影消失在这个院子后,卫子衿才敢正常呼吸。 “初雪丫头,你跟我来,老头子我有事跟你说。”明老率先给卫子衿引路,带她走到了后院的药阁里。 “明老,你有什么事?”卫子衿困惑地问道。她还没从卫连祁突然出现的冲击里缓过神来。 明老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房遗?” 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卫子衿故作镇定,“明老为什么会这样说?” “老头子我第一次给你把脉的时候,就从你的脉象中探知道,你之前服用过一些什么药,包括给你治病之人的手法。” 他知道她小产过,还笃定她见过房遗…… 卫子衿心底溢出恐惧,密密麻麻的触角在她身体里延伸。明老一旦将她的任何一件事说出去,卫连祁就能察觉到异样。 明老继续说道:“房遗和千毒手不一样,他只会救人,不会害人,他……” 只会救人,不会害人?! 她腹中的胎儿就是被房遗灌了一碗药,打掉的! “明老这话太过了,你可知他头上的白发因何而生?他以身试了毒,一个手中沾毒,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的人,又如何不会害人?”卫子衿声音冷漠,透着讥诮。 第五百零九章 另有隐情…… 一回想到那日的事,她的心就像被一根根针扎着,铺天盖地的疼痛不断地往外溢,又像被钝刀,一点点切磨……就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说出的话,就像一柄锋利的刀刃,伤人伤自。 她心里有怨,也有恨。 明老看到这样的她,听到她说的话,有些惊讶,这么多日,她虽然话不太多,却也平和开朗,一点儿都不像此刻这般凌厉冷漠,甚至还有些阴沉狠怒。 “丫头……这事,是不是有所误会?房遗从小就跟我学医……他的性子我……” “你把脉的时候,不是知道我小产过么?堕胎药就是他端给我喝的……”卫子衿双眼无神,淡漠死寂,她朱色的唇瓣轻启,声音平缓无力。 “不……”明老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可刚说了一个字,他就顿住了,咬牙转身,背对着卫子衿,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是她想的那样的,房遗没错! 是阴阳散,夺了她孩子的性命。而那阴阳散,也是出自他的手,是他教给千毒手的。 是千毒手害的人! 但最罪大恶极的人,是他——明老! 是他把千毒手养大,教了他一身毒术…… “初雪丫头……”明老转过身,满脸愧疚之色,浑浊的眼睛,有些闪烁,“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是千毒手也好,房遗也罢……他们两个人,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医术毒术……都是我教的……” “明老,是非对错我分得清,你只教给了他们东西,并未唆使他们害人。我不会怪你。 至于你说的,让我做你的徒弟,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你那两个徒弟,都和我有些恩怨,你还想让我拜在你门下?”卫子衿的脸被纱布包裹着,看不到她的表情,说出的话,也不分喜怒。 明老叹了一口气,像个慈祥又忧心的长辈,“他们两人,一人学医术,一人学毒术,就像水火一样,谁都不容谁,却都和你有些牵扯,或许,你能解开他们两人的心结。” “我没有明老想得那么好心肠,也不想多管闲事。”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垂下眼帘。 “那你就学会我的医术和毒术,打败他们!”明老看着卫子衿,语重心长道:“初雪丫头,老头子我看人不会错的,你是个好姑娘,只是年纪小,又经历了太多的事,放谁身上,都会手足无措。 有时候看透一个人,不是用眼睛,而是要用心去感受。 你小产的事,另有隐情,但是,老头子我不方便说。等你把我的医术和毒术,都学会了,自己会慢慢发现真相。” 千毒手和房遗都在他身边长大,虽说他严厉些,但人非草木,又孰能无情。他怎么能直接将千毒手供出去,告诉卫子衿,是千毒手害了她的孩子?! 是非对错,要让她自己慢慢梳理清楚,是恩还是仇,也要她自己明白。 有时候看透一个人,不是用眼睛,而是要用心去感受…… 另有隐情…… 明老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不是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她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错?! 第五百一十章 出声喊道:“师父。” 卫子衿收敛心神,暗暗将明老的这几句话记心里了。 还有一句话,明老说的也对。 现在的她,确实有些手足无措。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中,一直在坠落,抓不到任何的东西。 “明老还是想让我跟着你学医学毒?想必你也清楚,等我脸上的伤好了,我就会离开,做我该做的事。 一个半途而废的徒弟,你也要吗?”卫子衿朝药老说道。 “初雪丫头,这近一个月来,你把我大部分的医书都看得差不多了,你的领悟能力又强,很多东西都明白了七八分。老头子我所能教你的,不过是在你不懂的地方给你提点两句。 而且,依你的性子,只要开始了,就一定会尽力到最后,老头子我一点都不会怕你半途而废。”明老笑着道。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卫子衿有些愠怒,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很不好。 明老也不戳穿她,只道:“你答应了?” “为什么是我?”卫子衿反问道。房遗的医术和千毒手的毒术,她都清楚一二,明老是他们的师父,本领自然不会比他们两人弱。 让别人磕破了头都想拜入师门的人,实在没有必要非要收她为徒。 明老并不觉得她的问题突兀,耐心且真诚地回答道:“一是因为你有这个天赋。 二则是因为老头子我的私心,想找个人同时学习医术和毒术。这么多年,我废寝忘食地钻研药和毒之间的关联,却一直不得其法。或许,你有那个机遇。 三便是因为房遗和千毒手……”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很多时候,是劫难还是缘分,不过一念之差。 卫子衿沉思了片刻,才出声道:“我有个请求。”她的眼底泛着认真的神色。 “初雪丫头,你说。” “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我之前的事。比如小产之类的……”她现在和卫连祁在一个院子里,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 “老头子我不会多说一句的,初雪丫头你放心。”明老保证道。 “多谢。”卫子衿发自内心地道。 “还这么客气,是不是该叫师父了?” 卫子衿看着明老发亮的眼睛,和嘴角带着的笑,心口一满,出声喊道:“师父。” 她跪下,朝明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明老急忙将她搀扶起来,“初雪丫头,快起来,快起来……” 明老拿了几样药,卫子衿都认识,是让人意识混乱,使人昏睡的药。 他是要去给卫连祁医治。 “走,初雪丫头,跟着师父学一招去。”明老对卫子衿道。 卫子衿立即拒绝,“我不去!”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何想要入梦,又能梦到些什么。”明老引诱道。 “不想知道!”她斩钉截铁。 “那个义安王和房遗走得近,你和房遗又有牵扯,想必你和那个义安王,关系匪浅吧?”明老知道这句话刺到了卫子衿,“初雪丫头,逃避总归不是办法,况且,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也认不出来你。” 第五百一十一章 用药物催眠他 “那个义安王和房遗走得近,你和房遗又有牵扯,想必你和那个义安王,关系匪浅吧?”明老知道这句话刺到了卫子衿,“初雪丫头,逃避总归不是办法,况且,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也认不出来你。难不成,你真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敞开你的心扉,或许,你会看到另一面。”他循循教导。 明老虽不知道她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给卫连祁把脉的时候发现,他被人取过心头血。 再联想卫子衿中的阴阳散,他就大致明白了。 一个连性命都肯为她舍弃的男人,不会真正地狠心伤害她的。但从卫子衿的反应来看,她受到的伤害,又不像是假的。 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所以,他才想着让卫子衿用心,去试着了解卫连祁。 “他的哪一面我都见过了,没有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费心思!我也不是缩头乌龟!”卫子衿别过头,不受明老的影响。 温柔的,残忍的……她都见识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悲痛和绝望。 “你现在是老头子我的徒弟,而他只是个医患。”明老继续说道。 卫子衿沉吸了一口气,“好,我去!” 明老笑了笑,没说话,背着手往卫连祁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把所带的药料都点燃,让卫连祁将烟雾都吸进去。 卫连祁躺在床上,慢慢地合上了眼,等他陷入沉睡之后,明老唤了一句,“醒来!” 明老以前也用药物催眠过人,每一次都很成功,可这次…… 他喊完之后,卫连祁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睁开眼,醒来!”明老有些难以置信,只得再试了一次。 卫连祁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卫子衿困惑地开口问道。 房遗也向明老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他这个人警惕心和意志力太强了,即使陷入沉睡,也将自己的心保护地密不透风,老头子我催眠不了他!”明老摆摆手,极其挫败,又忍不住嘀咕道:“他这个人如此理智,有什么是他想不明白的?!不应该会死脑筋……怎么就……” 房遗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卫连祁,又朝明老问道:“催眠是怎么回事?” 明老被房遗打断了思路,本就有褶皱的眉头更加紧蹙,“你学的只是医术,自然不知道,老头子我在药料里放了一种从迷迭香里提出来的使人出现幻觉的毒药。 少量对人体没有伤害,别担心,老头子虽然老了,但还是有分寸的。” 房遗不沾毒,也想不到往药里放毒。 但明老不同,他两样都涉及。 “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宁愿活在有她的梦里,也不想清醒。”房遗为了医治好卫连祁,只得将卫连祁的大致情况告诉了明老。 明老暗暗地瞧了一眼卫子衿,卫子衿则向他射过去一记眼刀,明老随即轻咳一声,恢复了正经神色,“初雪丫头,你看这个病该怎么治?” 第五百一十二章 “去吧,给他喂药。” “我……我学艺不精,看不透病症,还是师父你来吧!”卫子衿又将问题扔给了明老,她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眼中的神色。 一旁的房遗听着两人的对话,惊讶出声,“师父?” 明老笑道:“没错没错,初雪丫头以后就是你的师妹了。”随即,他又板住了脸,神情严肃,“不许欺负她!” 房遗正想着仔细打量卫子衿,明老就出了声,“先让他睡一觉吧!老头子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这心病啊……还得心药医,初雪丫头,你说是不是?”他说着,视线又落在了卫子衿的身上。 看得卫子衿一阵不自在。 “是,师父说得对!”卫子衿不耐烦地回答道。 “那你跟我来,熬药!” 卫子衿跟着走了出去,明老写了一个药方,让卫子衿抓药,她抓的时候,多添了一味带毒性的药草。 她熬药的时候,总是想到房遗的话—— “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宁愿活在有她的梦里,也不想清醒。” 等到药煮沸,将盖子顶起来,滚烫的药汁溅在她的手上,她才被拉回了神。 刚好,明老从远处走过来,说了她一句,“在想什么?药都要被你煎糊了。” “没什么……”卫子衿小声反驳一句,伸手去端药,手指被烫到,她缩手捏了捏耳垂,“好烫!” “心不在焉的。”明老说道,闻着药的味道有些不对,他又凑近闻了闻,才发现里面多了一味药。 他不动声色,也没问卫子衿,而是将药汁沥出来,棕黑色的汁水装了多半碗,他递给卫子衿,“去吧,给他喂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手烫疼了,还是不想见卫连祁,她迟迟没接。 “初雪丫头,老头子我就知道,你天赋异禀。”明老笑着说道。 卫子衿一时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折磨人,却不要人命,手段不错。”明老又继续道。 卫子衿再听不出来他的话外音,就真是蠢了,“我不会轻易要他的命,更不会让他痛痛快快地死。” 明老已经知道她在药里多放了一味药的事了。她放的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让卫连祁受点罪而已。 “不要命就好,人一旦没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明老看着卫子衿,叹息道,“你还小,一些事看不明白,但早晚会清楚的。” “师父,你真是老了!”卫子衿嫌他啰嗦,将药从他手里端过来,朝卫连祁所在的房间走。 她最近一直喝药,用药汤泡澡,浑身都带着一股药味,掩盖住了她身体上本来的味道。再加上,她的脸被遮挡着,卫连祁认不出来的。 最重要的一点,卫连祁心里其实已经确定她死了,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 所以,卫子衿才放心去给卫连祁喂药。 她走到的时候,卫连祁还睡着。 卫子衿如明老说的,把卫连祁当成一个普通的病患,并没有倾注多余的心思。她坐在床边,把他的头抬高,他的衣领敞开,卫子衿眼睛的余光不小心看到了他身上的伤,是烫伤。 第五百一十三章 “卫子衿,你真狠心!” 她坐在床边,把他的头抬高,他的衣领敞开,卫子衿眼睛的余光不小心看到了他身上的伤,是烫伤。 已经快好了,但还是比平常的肌肤稍微红一点。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上—— 原本修长干净、骨骼分明的手,如今,遍布斑驳的伤痕。 当初去火里找她,他不顾灼热的火焰,一次一次地伸手去抱她带火的身子,被火烧伤,血水止不住地往外溢。 刚才,她煎药的时候,被稍微烫了一下,就忍不住缩手,疼得尖锐。而他,又是怎么在大火里不顾一切伸手的? 卫子衿摇摇头,眼底再次恢复一片死寂,她将他的身子扶起来,正想转身去端药,卫连祁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卫子衿,别走!”他低吼道。 卫子衿身子一震,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得有些慌不择路,她急忙扯他的手,却被他用力一带,拉进了怀里,随即,他的身子压了上来,他张嘴,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力道很大,立马就出了血。 她疼得眉心一蹙,用力推他,却被他捉住双手手腕,举至头顶。 “你怎么能这么狠……”卫连祁的声音压抑低沉,像头被斗败的雄狮,喑哑的声响,从喉咙里溢出来,“卫子衿,你真狠心!” 卫子衿甚至用上了内力,但卫连祁却像是下定了决心凶狠地对待她,根本不给她半点逃离的机会,他的牙齿从肩膀到锁骨,用力地啃咬…… 他抬手把她的衣领撕扯开,低头埋在她的胸前,留下一个又一个红紫的痕迹。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逃离我了吗?你以为不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就找不到你?卫子衿,你信不信本王去地狱里抓你!嗯?信不信?” “当初是你说爱我的,你的爱就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么?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是什么?你招惹了我,就想逃走,卫子衿,本王告诉你,想都别想!” 她的爱脆弱…… 她的爱不堪一击…… 她不懂爱…… 是么? 他这个强占了她身子的男人,一次又一次欺骗她、伤害她的男人,甚至,连句爱都没说过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来自责她?有什么立场说她的不是? 所有的恨和委屈不受控制,铺天盖地,如滔天巨浪一般涌上来。 她奋力地挣扎着。 察觉到她的抗拒,卫连祁有些发慌,他急忙收敛了狠厉的气息,放软了声调,“乖宝儿……别抗拒我,我不会再让你疼了……再也不会……别推开我……”他的吻变得温柔,细细碎碎的,熨帖着她每一寸肌肤,试图在她心口处点一把火。 他的手撩开她的裙摆,粗鲁地将她的底裤给撕碎,他有些急切地去扯他自己的衣服,他的身子挤在她的腿间,这个姿势很方便他占领她…… 卫连祁没睁开眼,他还没醒。 若不是知道他还在沉睡,卫子衿真的以为卫连祁认出她来了。 她就愣了一下,卫连祁就已经扣住了她的膝盖,将她的双腿分得更开。 第五百一十四章 属于她的温热…… 卫子衿的身子一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趁着卫连祁没防备,直接一脚,将他踹下了床榻。 身体撞击地面,发出闷响,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卫连祁醒了过来,他睁看眼,神情有些迷茫,先是看了一眼四周,最后,才将视线落在了卫子衿的身上。 她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得七零八落,露出的脖子和胸口处都被他留下了痕迹,紫红色,有些触目惊心。 他就说,这个梦太过真实了。 真实到,他能触碰到她,感受她幼滑的肌肤,属于她的温热…… 他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她慌忙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一双眼睛,被纱布遮住了大半,而剩下的,露在外面的,则泛着水雾,亮得像暗夜里的星光。 卫连祁站起身子,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长腿迈动,向床榻走去—— “别……你别过来……”卫子衿缩得更厉害,不停地往床角挪动,她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像只受惊的兔子。 卫连祁停下步子,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冰爽,冷而疏离,甚至,透着杀气,“本王真正碰你的身子了?”他淡漠出声。 卫子衿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他很开心,可若因此碰了别的女人……那个小东西,会不会嫌弃他脏? 如果,他真的脏了,那个小东西,是不是就更有理由不要他了? 一想到这儿,心底就涌起一股强烈的躁意。卫连祁的掌心蓄力,只要她敢说碰了,他就会立马要她的命! “没……没有……”她将头埋在胸前,不看他,小声回应道。 卫子衿在卫连祁面前,一直在伪装,她做的动作,甚至所有的反应,都是她为了不让他发现她是卫子衿营造的一个假象。 她这副惊恐至极的模样,也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 “谁许你进来的?”卫连祁收了力道,看着卫子衿的视线又变得虚无,可以说是,他压根就没看她。 卫子衿如实说:“我师父……让我给你送药……你做梦了……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 卫连祁正想让卫子衿出去,房门就被打开,明老和房遗两人同时进来,一看那模样,就是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墙根了。 房遗看了看卫子衿,又看了看卫连祁,最后朝卫连祁道:“你欺负了我师妹,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是给你送药,你怎么还凶成这个样子?” “你是死了?本王需要一个女人给本王送药?”卫连祁一想到差点在意识不清楚的时候要了别的女人,又再想到那个小东西嫌弃他脏的表情,他的一颗心就跟猫挠似得,怎么都不舒服。 还想让他和颜悦色? 门都没有! 房遗嗓子一噎,要看这火就要烧到他的身上了,急忙闭了嘴。他这还不是为卫连祁好,让他接触接触别的女人,或许能把卫子衿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给忘了。 明老一看床上缩成一团的卫子衿,心疼地不行,忙道:“初雪丫头,你受委屈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娶了初雪丫头!” 明老一看床上缩成一团的卫子衿,心疼地不行,忙道:“初雪丫头,你受委屈了……” 接着,他看向卫连祁,怒声道:“义安王,老头子我也是有底线的,现在,老头子我不想给你医治了,你们走!” 卫子衿心里默默地赞扬了明老一番,不愧是她的师父!这护犊子的功夫,她是佩服的! 她若平白无故地消失,一定会引起卫连祁的注意,到时候,他一查,就能发现她的端倪,但是,倘若卫连祁主动走,情况便不一样了。她也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卫连祁被明老的话,说得一愣,眉心不由地蹙起,染上愠怒,“没有人能拒绝本王!你最好收回你刚才的话,不然,本王就不只是欺负她,本王要她的命!” 这一个多月来,那小东西都不曾入过他的梦,好不容易,今日她在他梦里出现了,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明老的办法有效,他更加不可能现在离开! 房遗一看明老的脸色,就知道他的倔脾气上来了。 他这个师父,别人不了解,他最清楚不过了,说他一根筋都不为过,他不想医治的人,打死他,他都不会医治的! 房遗就怕这两个人都认真起来,到时候,绝对没法收场。平常的时候,卫连祁会给他两分薄面,对他也客客气气的,没什么架子,但房遗有自知之明,也不敢拿着鸡毛当令箭,试图控制卫连祁。 卫连祁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 “义安王有权有势,老头子我一个小老百姓,确实没有办法和义安王对抗,但老头子我也是有骨气的,收的徒弟也都是不怕死的,你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老头子我一定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想让老头子我继续给你医治,不可能!”明老语气强硬,身板挺得笔直,不畏强权。 卫连祁不悦地眯起眼,周身溢出凌厉的气息,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得低沉,令人如坠冰窟。 房遗硬着头皮,用手肘碰了碰卫连祁,低声提醒道:“我师父是个老顽固,他不愿意干的事,别人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 “老头子我还不聋,听得见!”明老瞪房遗一眼。 房遗:“……” 卫连祁合眼,手紧攥成拳,努力压制情绪,为了再见到那个小东西,他隐忍,“本王不喜欢别的女人近身,是她靠近本王,才惹此事端。”最后他又添了一句,“本王昏睡,意识不清楚,对她做的事,都非本意。” “你一句昏睡,一句意识不清楚,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老头子我的小徒弟身上了?她还是个姑娘,是你坏了她的名声!”明老怒声道,丝毫不管卫连祁脸色有多难看。 缩在角落里的卫子衿这会儿都想捂住明老的嘴了,她都有过孩子了,还要什么名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知道一会儿又会闹出什么来。 “那你想让本王如何?”卫连祁有些不耐烦。 明老一扬下巴,“娶了初雪丫头!” 第五百一十六章 能影响他的心绪! “我不嫁!” “本王不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卫子衿的嗓音更加尖细一些,生生把卫连祁的气势压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从狼窝虎穴里逃出来,再让她嫁给卫连祁?!她怎么可能同意! 于是,她想都不想,立即出口反驳。 还狠狠地用眼刀剜了明老一眼,刚才,她竟然还觉得他护犊子,现在看来,他巴不得将她往火坑里推呢!为老不尊! 卫连祁的视线落在了卫子衿的身上,这次不是虚无的,而是实实在在地打量。 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和卫子衿很像,亦或者,她就是卫子衿。因为只有卫子衿,才能给他那种感觉。 但等他回过神来,他就认定自己可能是想她想的疯魔了,看到个女人都觉得是她。便自己又生生地把心底的猜想压制下去。 他曾说过,就算卫子衿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她。可真当她在他眼前燃烧成灰烬的时候,他只觉得一双眼睛都瞎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失去理智的他,濒临绝望的他……再也没有了说那句话时的坦然与随意。 人都有弱点,卫连祁自然也有。 就因为如此,他才陷入了无比困惑的境地—— 他不相信她死了,却又深知,又比谁都坚信,她已经死了。 即使卫子衿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假的。 他强硬地收回视线,冷声道:“不想嫁更好,本王也不乐意娶!” 卫子衿伸手扯了扯明老的衣袖,想提醒他别乱说话。明老就像个孩子似的,挥手将她的手打开,朝卫连祁冷哼道:“即使初雪丫头看不上你,那就算了,你给她道个歉,总应该吧? 她给你送药,还被你这样羞辱!” 他梦见卫子衿来了,还闻到了属于她的气息,他才控制不住自己的。他一向对别的女人没什么兴趣,就算是中了药,神志不清的时候,也能克制自己,为何偏偏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卫连祁心里有些发闷,很不爽快。 “师父,别说了,我没事……以后,不要让我给他送药就好……”卫子衿率先开口,让卫连祁认错,还不如杀了他,他这样的男人,何曾真真正正低过头。 她不想和他多纠缠,有了这样一件事,她就有理由离他远远的了。 明老有些为难,“初雪丫头……你……” “我没事……”卫子衿在被子里整理了衣服,掀开被子就想离开。她的衣领被他撕烂了,即使她抓着胸前,脖子处也遮挡不住,上面被他又吻又咬的,白嫩的肌肤都出血了。 卫连祁的余光不小心看到,心就像被人揪了一下,莫名的又烦又躁,还有种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盖她身上,把她包裹起来的冲动。 该死的!这个女人竟然能影响他的心绪! 他黑沉着脸,强迫自己把视线收回。还好她识趣,没过多纠缠,他也就不同她计较了。 卫子衿出了卫连祁所在的房间,呼吸才渐渐变得顺畅,只是那种心悸的感觉,迟迟不曾消散。 他没认出她,还好,他没认出她…… 第五百一十七章 “初雪姑娘,会武功?” 卫子衿拿了一瓶药膏,回到房间将门关上,才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不光她的肩膀被他咬出了血,就连胸都被他揉出了红痕,还有大腿也被他掐出了印记…… 这个男人残暴起来,是真的狠。 他有什么资格恨她…… 她死了,对他来说,又失去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失去。 他为何不肯放手?! 卫子衿用手将药膏一点点挖出来,抹在卫连祁给她的伤口上。心已经麻木,这点痛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 如卫连祁所愿,卫子衿这几日没再出现过他的面前。 明老为了给卫子衿出气,不时地在卫连祁药里多加一味药,要么让他拉肚子,要么让他身上起红疹……将他折腾的够呛。 不过,这几日卫子衿在他梦里出现了两次,仅仅这一点点的甜头,就让卫连祁食髓知味。就算他识得出明老的把戏,也没对明老下太重的手。 明老给了卫子衿一个铜人,上面遍布人体的各个穴位,每一处,都有一个极小的孔,刚好让一根银针插进去。 还有一本医书,上面写着每个穴位的作用。 卫子衿一边练习银针刺穴,一边回想医术上的东西。她有极好的武功底子,即使隔得很远,也能精准地将银针扎在穴位上。 她太过入迷,以至于没发现站在一旁正瞧着她的男人。 卫子衿手里拿着一把银针,脚上用力,食指与中指夹住其中一根,挥动手臂掷出去,准确无误地插到她想插的那个穴道上。 身上的衣衫随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依风而舞。 不过一刻钟,八百三十个穴位上,全被她插满了银针。 卫子衿笑着拍了拍手,一转身就看到了卫连祁,她的脊背瞬间就变得无比僵硬,异样的感觉从脚底板蔓延到了头顶,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凝固。 他怎么在这儿?! 卫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示意自己一定要镇静。她也不跟他打招呼,准备直接绕过他离开。 “初雪姑娘!”卫连祁开口叫住了她。 卫子衿的脚步一顿,男人就已经闪身到了她的面前,卫子衿避无可避,便迎面而上,“有事吗?” “你不知道本王的身份?”卫连祁冷了眸子,她说话的语气透着嫌弃和不耐烦,让卫连祁极其不舒服。 “知道。” 他蹙了一下眉头,“那你还对本王如此无礼?!” “乡野之人,粗鄙不堪,不懂什么礼数,还请义安王见谅。而且,你在此求医,便是医患,而我,是大夫!”卫子衿语气平缓,淡淡的,让人听着很刺耳,却又找不出任何的错处。 很好,她简单的两句话,就又将他激怒了。 除了卫子衿,还真没有别的女人能让他如此, “初雪姑娘,会武功?”他忽略她的话,继续问道。 卫子衿的武功是卫连祁教的,她的一招一式,他都清楚。 卫子衿心里“咯噔”一下,呼吸停滞,“稍微会一点。”她语气很平缓。 第五百一十八章 义安王怕什么呢? 从离开义安王府后,卫子衿所练的武功,都和卫连祁所教的不一样,她还曾刻意避开之前的武功路子,可即使这样,十多年的习惯,总不能说改就改的,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 刚才她用银针刺穴,手腕的力道和幅度和她之前掷铁珠时,所用的手法相差不是太大。 所以,当她看到卫连祁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又用那种打量的目光看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 他还问她会不会武功…… 是不是他看出来了什么? 卫子衿表面上镇静,内心却乱成了一团。 “不知道初雪姑娘师承何处?”卫连祁继续问道。 卫子衿被他问得发慌,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很不耐烦道:“义安王,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没回答她,却突然出招,拳头带风,直击卫子衿的面门。卫子衿本能地想出手格挡,刚一动作,就被她生生地忍住了。她努力克服恐惧,将手收回。 卫连祁在试探她,不会真的要她的命的! 果然,他的拳头在她眼前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下了。 卫子衿的心慢慢落下,呼吸有些颤抖,她这才抬手把在她面前的卫连祁的手挥打开,怒声道:“义安王,你到底想做什么?!那日的事,我都说了是师父让我给你送药的,而且,受伤受侵犯的人是我,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损失?我都躲着你,避着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杀了我吗?”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卫连祁一听到她提那日的事,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本王并没有真正对你怎么样!那日之事,不许再提!” 即使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碰了小东西以外的女人,也让他觉得极其不堪。仿佛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是对不起那个小东西,就会失去拥有她的资格。 他不好除小东西以外的女色,就算中了再烈的药,他都能控制住自己。 可这个初雪…… 这个女人的存在让他觉得惶恐,她不是卫子衿,却让他起了对卫子衿特有的反应…… 他这是背叛! 对小东西的背叛! 他应该远离她,却又能在她身上看到那个小东西的影子,两人不像,又很像。 他认定卫子衿死了,就意味着认定眼前这个人,不是她。 卫子衿嗤笑一声,“没有真正对我做什么?!需要我解开衣服,让义安王看看我胸前还有大腿根部的痕迹么?!”她的脸被层层纱布包裹着,让旁人看不出她此时的神情,却听得懂语气里的讥讽。 卫连祁周身气息倏地变得阴森冷厉,“本王说了,不许你再提此事!” 卫子衿似乎很喜欢忤逆他,再也不想事事都顺着他的意,她嘴角的讥笑更浓,“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义安王怕什么呢?” 卫连祁被她步步紧逼,双眼漫上血红,似猛兽在低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本王不能对不起她,不能让她以本王脏为理由,逃得本王远远的……本王脏了,她一定会厌弃……那个小东西只是表面上看着大方,实则小心眼极了……如果,本王真的碰了别的女人,她必然会难受,会想离开本王……” 第五百一十九章 他就是想她了。 卫连祁的话,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卫子衿也听得无比地清楚。一个多月来,他压抑着自己,从未与人说过关于卫子衿的事,今日,竟难得的,有了想与旁人诉说的冲动。 想让旁人知道,他从始至终,都在努力挽留她,都不想让她离开。 是太想她了吗? 卫连祁深深想着,将过激的情绪一点点压下去。 “你那么在意,她对你的看法吗?而且,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不应该都是三妻四妾的么?就算你有别的女人,她也不该怪你的。”卫子衿违心的说着,他有一句话对了,她该死的心眼小。 当初,是因为太爱了,宁愿为奴为婢也要留在他身边,从未想过能拥有他,成为他的女人。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她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心胸狭隘……想让他只属于她一个人,他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行。 可如今,他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她不一样。”他沉沉地吐出来这四个字,又继续道:“在本王二十五岁的时候,皇上安排了一个女子到本王府中,那女子还带了一件衣服,亲手绣的,算是礼。 结果,等那女子走了,本王养的那个小东西就拿着剪刀直接将衣服给剪碎了。 本王当时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双眼睛满是嫌弃,本王至今都忘不了她噘着嘴,捏着小鼻子的模样,她说,这衣服太丑,才不配本王穿,还有一股臭臭的味道……” 说到这儿,卫连祁蓦地笑了,薄唇轻勾,狭长的凤眸如黑曜石,闪着微亮,顿时,天地失色,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还说,等她长大后要给本王做衣服,还让本王只能穿她做的衣服,她会把衣服做的香香的。 那时候的她,才十二岁……而且,她还是个小骗子,许给了本王承诺,却不学女红,唯一一次在本王生辰时给本王做了一件衣服,还是带着目的,哄骗本王的。 其实,她偷拿了本王的贴身玉牌,本王知道,也知道她给本王做衣服,只是为了掩饰她异样反常的行为,怕本王发现,那怕她是为了救别的男人,那怕她给本王下了致命的毒药,可本王就是舍不得制止她……” 他越往下说,就陷的越深,沉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金色的太阳光洒在他绝美的容颜上,英气的眉毛,深邃的凤眼,高挺的鼻梁,绯色的薄唇,完美的下颌……他像是虚幻的一般,不可触摸,亦不能亵渎。 他就是想她了。 那场大火,几乎烧尽了他所有的伪装。 可他根本没办法后悔,只能在一条黑暗的没有任何光亮的路上,走到底,直至死去。 所以,他说,她太狠了。 “你能如此包容她,想必会对她极好,那她为何还要这般狠心,将你舍下?”卫子衿出声问道,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不与他对视。 “本王告诉她,本王杀死了她全家一百多口人,又当着她的面,将与她亲近的丫鬟嬷嬷都杀死了,还没保护好本王与她的孩子,导致她小产……” 第五百二十章 “若你是她,会原谅本王吗?” “本王告诉她,本王杀死了她全家一百多口人,又当着她的面,将与她亲近的丫鬟嬷嬷都杀死了,还没保护好本王与她的孩子,导致她小产……”他说着,神情变得有些落寞,眉宇间染上阴霾,“本王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那般没用过,保不了自己的孩子,留不住自己的女人。” 卫子衿眼底有复杂的光闪过,他的话,是真是假?他有想过好好保护他们的孩子吗?他尽力了吗? 那碗药,究竟是不是他给她的堕胎药?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明老的话,他说,只要把他的医术和毒术都学会了,她就能知道此事的真相…… “若你是她,会原谅本王吗?”卫连祁问了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任何答案,也都没意义,卫子衿已经死了,他不过是自我麻痹罢了。 卫子衿像是听到了笑话,语气极其严肃地反问他,“你都已经杀死了她所有的亲人,让她受到了灭顶的疼楚,为什么还要再给她伤痛?” 这个问题直接把卫连祁问的哑口无言,他的手按在石桌上,捏碎了一角。 即使他没杀梁辅一家,但给卫子衿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在她眼里,他就是杀害她一家,将她拽入地狱的真凶。 “不过,多亏了你如此残忍,她才会下定决心离开你的吧!倘若,你真心待她,疼她入骨,她反而会在爱与仇里难以抉择! 她解脱了,你该为她高兴。”卫子衿低垂下眼帘,遮住暗黑的眸子。 卫连祁眉心微蹙,合了合眼。 她真的觉得自己解脱了吗?宁愿以死,这种决绝而惨烈的方式,向他宣告,她的解脱! 卫连祁猛然意识到他的话说的太多了,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动不动就伤春悲秋了。 他甩了甩头,随即恢复了一副面无表情,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声音也淡淡的,平铺直叙,“你刚才练武的时候,本王仿佛看到她了。她的一招一式,都是本王教的。你有些动作,和她很像。” 卫子衿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得不到的,就是遗憾,再固执一点,就会成为执念。义安王可能是心魔太重了。我不是她,希望义安王,能分得清楚!” 她暗暗庆幸,卫连祁并没有往她就是卫子衿,这一方面想。 “嗯,你也不可能是她……她已经死了……”卫连祁神色如常,眼底无波,薄唇轻合,说出的话也不带什么情绪,“本王分得清楚,也必须分清楚。” “如此便好。”卫子衿从石座上站起身,迈步离开,突然,手腕又被人抓住,她眉心微蹙,转头看向卫连祁,疑惑地问道:“义安王?” 卫连祁看了眼自己握着她手腕的手,有些难以置信,像是出于本能一样,他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刚刚她一起身,一转身,他的心,就突然空了一下。 “初雪……”一道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卫子衿看到冷易过来,赶紧甩开了卫连祁的手,朝他走过去。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以后会娶她为妻!” 卫连祁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再看卫子衿迫不及待奔向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俊朗的脸,立马就黑透了。 一些情绪根本就不受控制,也把他刚才的话,直接抛诸脑后,下意识地迈大步跟在卫子衿后面,走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阴鸷的凤眸,凌厉的视线,卫连祁毫不避讳地在冷易身上打量,长得端端正正的,模样不错,再看内力,一点都没有—— 废物一个!花架子! 卫连祁已经在心里给冷易定了位。 将他贬低地一无是处! 还连带着将卫子衿鄙视了一番—— 有点眼光的女人,都不该喜欢这样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卫子衿看到冷易,只觉得救星来了,便撒欢着腿朝他跑,还故作亲昵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暗暗用力,示意他配合她,“冷易,你来了……”她朝他笑,脸却被纱布包裹着,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有没有给我带安记的绿豆糕来?”她与刚才和卫连祁在一起时,判若两人。 冷易心尖儿跟着一颤,这般热情的卫子衿,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又扫了一眼卫连祁,便明白了大概。 他抬头揉了揉卫子衿的头,看她的眼神宠溺带笑,“明老不让你吃甜,会影响伤口愈合,等你脸好了,我让你吃个够。” 卫子衿厌恶冷易的触碰,像摸狗一样,但现在卫连祁在这儿看着,为了让他更加放松警惕,她只能忍住。 “你听他的,不听我的?”卫子衿仰着头,娇嗔道。 “我是为了你的身体好,别闹!”他语气虽冷,心却是热的,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心。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卫连祁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下来,凌厉的像刀子一样,让人无法再忽略他的存在。 冷易手握成拳,抵在嘴边,朝卫子衿问道:“这位是谁?” 卫子衿回答道:“当朝义安王。” 从冷易出现开始,卫子衿的视线就像是黏在了冷易身上,再也不看卫连祁一眼,而卫连祁的眼睛,则死死地盯着卫子衿,像是要把她瞪出个窟窿。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卫连祁极度不爽。 卫子衿又向卫连祁介绍道:“这是冷易。” 卫连祁的眉心不可察的一蹙,“他姓冷?” 经卫连祁这么一说,卫子衿才想起来冷姓是西凉国的皇族姓氏。只是如今在赵国,她便没多想。 她曾想过冷易的身份,却从未往西凉国这一方面考虑。 “嗯,他姓冷,义安王怎么了?”卫子衿佯装镇定,把对冷易的疑惑压下去。 卫连祁淡淡扫了冷易一眼,见他也是一脸茫然,便收回了视线,绯色的唇瓣轻动,“没什么……”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们什么关系?” 冷易嘴角邪痞地勾起,强势地握住卫子衿的手,像是在宣誓主权,朝卫连祁道:“我以后会娶她为妻!” 卫连祁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犹如四九的寒冰,刺骨的凉意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粘人的小野猫 卫连祁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这般不受控制,他以为只有那个小东西才能让他变得疯狂,时常不像自己。 他扫了一眼她的脸,上面缠着层层的纱布,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会不会,纱布下面…… 想到这儿,卫连祁就不敢往下想了。 他的小东西已经死了。 他再无法接受,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看着义安王年岁也不小了,想必也已经娶妻了吧?”冷易面色如常,还带着笑意,暗处却用力握着卫子衿的手,不让她挣扎开。 想让他陪着演戏,总得给点报酬不是? 冷易瞧出了端倪,面前这个义安王,保不齐就是卫子衿口中那个爱上的不该爱的人。 但他不可否认,这个男人不管是样貌还是气势,都非寻常人能比的,俊美,矜贵,天生的王者。这样的男人,确实有让女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娶妻了。”卫连祁语气平静。 冷易的眉梢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若有似无地往卫子衿那边暼了一眼,接着又随意的说了一句,“义安王妃一定是个温婉大方、温柔贤淑的女人。” “不,她既不温婉大方,也不温柔贤淑,就是一个粘人的小野猫,爪牙利得很。”卫连祁开口说道,语气不由自主就变得温润宠溺。 她未及笄前,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是他把她推远了,让她收了锋利的爪牙,变得畏首畏尾,像只可怜的宠物猫,害怕被抛弃。 冷易听着一怔,淡笑道:“那义安王一定很爱义安王妃,肯养她的性子。” 爱…… 卫连祁又听到了这个字,眉心下意识地拧起,反驳道:“本王不爱她!不然她也不会离开本王了!” 冷易握着卫子衿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肌肤骤然变冷,像染了一层冰霜。冷易转头瞧了卫子衿一眼,她调开了视线。 别人的情事,冷易也不好多说,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义安王妃离开了?” “她死了,死在了一场大火里,连骨灰都没给本王留下。”卫连祁很自然地说了这一句话,是他今日第二次说—— 他的小东西死了。他承认了。 周围的气息变得悲戚,透着浓烈的哀愁。 冷易被他的情绪感染,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抱歉,提及了义安王的伤心事。” “无碍。”再难受,再撕心裂肺地疼,他也没退路了,不是吗? 明老跑过来,喊他们吃饭,看到冷易回来,笑着道了一句,“小易回来了?” “明老,我回来了。”冷易回答道。 明老看着三人,看到冷易抓着卫子衿的手,而卫子衿站得离卫连祁远远的,他的眼睛一闪,笑意更浓,“回来就好好照顾初雪丫头,你不在,她都瘦了一圈了,连饭都不好好吃。” 卫子衿眼黯,明老这个老顽童,把话说的这么暧昧,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和冷易有一腿呢! 不过,她现在并不介意,反而还嗔了他一句,“明老!” 明老爽朗大笑,“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初雪丫头就害羞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这出美人计…… “你没好好吃饭?”冷易装得一本正经地问道。 该死的,这是演上瘾了?! 卫子衿瞪他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不在,我茶不思,饭不想,只盼着你,早点儿回来!” 冷易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眸中含笑,宠溺道:“没想到你这么舍不得我啊……”他还特意拉了个长音,很是得意,“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明老被这两个孩子弄得老脸通红,憋笑憋得腮帮子都酸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做好饭了,走,去吃饭……” 卫连祁头顶上仿佛有一片乌云,与这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他强迫自己,不能对“初雪”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刚想到卫子衿的死,让他好不容易将心思从“初雪”身上收回来,这会儿听明老那样一说,两人再那样一闹,他就觉得胸腔里立马燃起了一团火,眼底却溢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甚至想把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给用力扯开。 疯了么? 对一个可以说是素未蒙面的女人,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她不是他的小东西,他不可能把她抢过来禁锢在身边。 衣袖下的手,被他攥得坚硬如铁,卫连祁收回视线,冷哼一声,从三人身边大步走过去,将他们远远地撇在后面。 明老看着卫连祁的背影,面色沉静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吃小易的醋了?” 卫子衿甩开冷易的手,看了两人一眼,没再说话。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尤其是今日听到卫连祁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她仿佛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卫连祁。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到的他,和以局内人的身份,看到的他,有些不太一样…… …… 这次,卫连祁和他们同桌吃的饭,之前,他的饭食都有人专门准备,给他送到房里。 吃到一半,杜岩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了。 “爷,找到能使人入梦之人了。”杜岩朝卫连祁行礼,开门见山。 卫连祁握住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接着将筷子放下,薄唇轻启,“将人带过来。” “是,爷!” 杜岩带来的是一位美貌女子,长腿细腰,胸前波涛汹涌,樱桃小口,眼梢挑起,活脱脱一副勾人的模样。 妖媚! 卫子衿扫了一眼卫连祁,又扫了一眼冷易,结果两人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眼底没有丝毫的惊艳,仿佛看那美人儿的视线都是虚的,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是男人都不好色了?还是她的眼光出现问题了? “小女子,水梦,参见义安王。”声音娇滴滴的,又柔又软。 卫连祁连眼都没抬,淡淡道:“你能使人入梦?” “回义安王,是的。” “如何?” “用小女子特制的香料,再辅以琴声,就能让义安王见到想见之人。”水梦嘴角轻勾,美得像朵娇艳的牡丹花。 这出美人计,卫子衿是佩服的。 果然,卫连祁一口就应下了,“好,为本王试试。” “爷,属下没查到她的身份,此人来路不明,会不会……” 第五百二十四章 会使人上瘾 “爷,属下没查到她的身份,此人来路不明,会不会……”杜岩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没有办法,卫连祁下了命令,一旦有人揭了榜,就必须将人给他带过来。 在此之前,他查过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结果一片空白,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越是这样,越说明这个女人是别的势力派过来的,目的就是卫连祁。 “本王不杀有用之人。”卫连祁开口,强势打断杜岩的话。 只要对他有用,能让他每日看到他的小东西,他才不管是谁派来的人。 房遗站起身,走到卫连祁面前,道:“我师父已经在尽力给你医治了,为何不再等等,或许有效呢?” 他不想卫连祁因为卫子衿的死,一直浑浑噩噩下去。 “有效?”卫连祁冷嗤一声,“本王这几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安稳,就连情绪也平复稳定了很多。你和你的师父根本不是在帮本王梦到她,而是帮本王调养身子。 本王知道你们是为了本王的身体着想,也正因为如此,本王才没有怪罪你们。” “你都知道了!”房遗有些诧异,但语气是肯定的。 这是他和明老两人商量好的,暗中给卫连祁调理睡眠,等他心绪稳定下来,卫子衿的死,对他的影响也就慢慢地会淡下来,他便不会再折磨自己,自欺欺人了。 他没想到,卫连祁才是那个最清醒的人。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会为之舍弃什么。 既然如此,房遗也没有什么立场再阻拦卫连祁了。 “方便把你所用的香料,给我看看吗?”房遗朝水梦道。 水梦莞尔一笑,“可以。” 她身边跟着一个随从,背着一把古琴,身上还挂着几个大布袋子。她从布袋子里面掏出来一包香料,递给房遗,“公子请看。” 房遗打开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又交给了明老。卫子衿离明老很近,隐约闻到了一些味道,大多都是很普通的药材,只是其中有两种是禁药,曼陀罗,能使人产生幻觉,而胡麻,则会使人上瘾。 虽然放的药量少,对身体的危害不算太大,但时日一长,卫连祁就会产生依赖,再也离不开这个东西。 “这香料不能用。”卫子衿下意识地开了口。 明老也随之附和,“初雪丫头说的对,这药,不能用!用了以后,人就毁了。” 卫连祁看向卫子衿,“这药如何不能用?” “这药会使人上瘾,产生依赖。”卫子衿回答道。 “那本王每日都用这药便是,本王想每日都看见她,也说过,要陪她一辈子的。”卫连祁丝毫不觉得这是问题。 卫子衿不由地大了声音,“可这药还会使人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睡不着,渐渐的就会性情急躁,极其容易发怒,呕吐,颤抖,身体变得虚弱,很快消瘦。 到最后,你就会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骨瘦如柴,眼眶深陷……” “反正她再也看不见了……”卫连祁自嘲般地说道。 第五百二十五章 “小女子这就来。” “本王只是想看看她。你们不是本王,此时的我,并不一定比以后那样的我要好。”卫连祁补充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需要他们再劝了。能每日看到她,他甘愿变成那样。 卫子衿将视线从卫连祁身上收回来,淡淡道:“既然义安王自己都不怕,那我也没有必要多费口舌了,你想用就用吧!” 明老看了一眼卫子衿,欲言又止,最后也没出声。 “现在开始吧!”卫连祁朝水梦说道。 水梦黑眸明亮,朱唇轻启,“小女子弹琴不能有旁人在场,还请义安王跟小女子到房间来。” 杜岩喉结一动,出声道:“爷,三思啊!” 真用药把卫连祁给迷晕了,房里就他们两个人,万一发生什么事,可就追悔莫及了。 杜岩很后悔,他就算是被卫连祁给打死,也不该顺着他的性子,将这个女人给带过来的! “本王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卫连祁郑重道,接着迈步离开,“跟本王来!” 他没看水梦,话确实对她说的。 “小女子这就来。”水梦从随从手里拿过来古琴,又带过去一包香料,紧跟在卫连祁身后,两人一同进了房间,房门开了,很快便紧紧地合上。 外面,里面,隔绝成两个天地。 卫子衿牙齿紧咬着,忘记了呼吸,眼睛一直盯着那两道背影消失的地方。 冷易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无人的地方扯。卫子衿这才回过神来,怒瞪他一眼,斥道:“你做什么?” 冷易往四处瞧了瞧,见别人都离他们远远的,才放心朝卫子衿质问道:“你就是他那个死去的王妃吧?” 他比她高,这会儿他褪去了痞气,气势竟然比卫子衿强了不少。 卫子衿才不怯他,伸手将他推开,两人拉开一些距离,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他的王妃!”这句话确实没假,所以她说的理直气壮,“你别乱猜,猜了也猜不对!” 冷易只摊手笑笑,“无所谓,反正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让他变成这样的人。我记得他身边的那个侍卫,在城门堵过你。 像他那样的人,应该没低过头,没后悔过吧?高高在上,脊背笔直,不肯服输,这样的人,能为你做到这一步,得多爱你……” 卫子衿冷声打断他,“你没听他说吗?他不爱我!他从来都没爱过我!” 冷易嘴角一撇,舌尖舔了舔微干的唇瓣,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端正神色,黑眸深邃明亮,一字一句朝她道:“我爱你……” 卫子衿没什么异常的反应,只神色如常地看着他。 见她这般,冷易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光,稍纵即逝,快到让人无法察觉,他眨了下眼,沉声道:“听了以后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她如实回答。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什么会没有感觉,我都说爱你了……” “我知道你不可能爱我,自然对你的话,没什么感觉。”她说着,将肩膀上的两条胳膊挥打开。 第五百二十六章 她不会做傻事吧?! 冷易也不在意,“是因为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意,从我的眼神,我的动作中……你都感受不到,亦或者……你从来没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可他呢?他虽未说过爱你,但你想想,他看你的眼神,他不经意的动作,他本能的反应……你可以感受到他对你的感情吗?”他循循诱导,试图让她这个困在局里的人,一步步走出迷雾。 “你到底想说什么?”卫子衿的双眼一片冷漠,语气清淡。 冷易抬手捏了捏额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以为她已经懂了,可她还是这样一副样子,让他有些无力。 “你不懂吗?”冷易蹙着眉头,盯着她看,身体弯曲,与她平视。 卫子衿冷冷地笑,深吸一口气,用她最为平和的语气,“不懂的人,是你!” 冷易一怔,眉头立即展开,眼睛微微收缩,接着就听到卫子衿继续道:“你不懂他有多残忍,你不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间隔着什么……”她压抑着,最后抑制不住地闷吼。 “他现在在那个屋子里,和那个来路不明,目的不清的女人在一起,你就不怕……” “我怕?”卫子衿双眼漫上血色,情绪彻底崩溃,“我怕他死的不够惨!” 冷易语噎,嘴微张着,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这个女人,有点性子,确实如卫连祁所说,她是只爪牙锋利的小野猫。 卫子衿转身离开,冷易跟她走了两步,就被她呵斥住,“别跟来!” 冷易瘪了瘪嘴,才不会去自讨没趣。他从衣袖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的泥人,看了看,又塞回了衣袖里。这次出去,他还特意给她带了个小玩意儿,这女人,不解风情也就罢了,脾气还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谁愿意管她! 再管她,他就去撞墙! 他冷哼一声,踢了地上的石头两脚,他抬起头,已经看不到卫子衿了,他顿时一怔,随即开始四处搜寻她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他的心立马就慌了,这个女人嘴是硬,可心还是软的,突然知道那个男人另一面,她肯定会矛盾,心里会挣扎,偏偏他刚才还刺激了她…… 她不会做傻事吧?! 该死的! 脚已经先思想一步,迈了出去。 他得找到她! …… 卫子衿回到房间,将房门关上。 卫连祁的房间也在这个院子里。就短短几步的距离。 冷易说的不错,卫连祁此时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那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想做一场梦,而那个女人,能让他意识不清,会让他产生幻象,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杀了他,易如反掌。 而卫连祁,如果把水梦当成她,会不会发生和那日一样的事?水梦会像她一样,把卫连祁推开吗? 卫子衿胡乱地想着,脑袋里乱成一团麻,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碰撞,恨不得在她头颅里炸开! 她甩了甩头,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带上帷帽,闪身离开这里。 五百二十七章 只剩下他一个? 当初,她给了那七个人一百两银票,又多日未曾找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如果都走了,那她买的这几个人,算是白费了。没有衷心,就是把剑刃抵着自己的胸膛,卫子衿必然不会重用他们。 这次,卫子衿从明老那里出来,颇显狼狈。她的脚步匆忙,步伐凌乱,走了一会儿,就想到了那七个人,便整理了一下神色,朝和他们约定的地方走去。 她脑子乱糟糟的,不受控制地就会想到卫连祁和水梦此刻在做什么。她想,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约定好的地方是一个酒楼,卫子衿越过店里的伙计直接往那个房间迈步,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来了。” 卫子衿头带帷帽,很容易辨认,但上次见她是男装,这次就换成了女装,让里面的人不免有些困惑,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你是主子?买我们的人?” “是我。”卫子衿回答道。 “主子快请进。” 卫子衿迈进房间,扫视一番,这里面除了这个男人,再没有别人了。 七个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男人看到卫子衿很兴奋,不停地搓着手掌,有些拘谨和紧张,傻愣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抬手拍了一下头,急忙道:“主子,你先跟我来个地方。” 卫子衿看了他一眼,便点头应下,“带路吧!” 两人出了酒楼的门,走在街上,最终进了一个糕点铺子—— 守店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一双眼睛黑黑的,圆圆的,看到卫子衿两人进来,她先是看了看卫子衿旁边的男人。 男人的眼神让她看得似懂非懂,她困惑地将视线落在卫子衿身上,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一身女人的装扮,再看她的脸,被帷帽遮挡着,随即她“噌”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老大,这……这人是主子?你把主子带过来了?!太好了!” 这个女子口中的“老大”,指的是卫子衿身边的这个男人。而她口中的“主子”,自然指的就是卫子衿。 也不怪她反应这么大,第一次见卫子衿的时候,她还是个男人。 “是主子。”这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很沉稳地回答了一句,接着,提醒道:“去把老二老三找过来。” “是是……我这就去。”女人回答地很欢快,又笑着朝卫子衿行了个礼,见到卫子衿点头,她才转身离开。 “这是老四。”老大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朝卫子衿说道。他在旁人面前成熟稳重,在卫子衿面前就像换了个人,一个腼腆的大男孩模样。 看来,他们相处的还不错,至少性情都挺开朗。 他继续说道:“另外三个人走了,只剩下我们四个人。我们等了主子好几天,可主子迟迟未来,我们商量后便在这里开了一间小铺,每日派一个人去酒楼里等主子。 不负有心,主子真的来了。只是没想到,主子……是个女人……” 第五百二十八章 把他的门砸了! “装扮成男人,行事方便。”卫子衿简单解释一句,“他们三人都走了,你们为何还等我?” “是主子赎买了我们,我们就是主子的人,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只要是主子的命令,我们都誓死遵从。”他眼神诚恳,语气真挚,向卫子衿保证道。 “我只要忠心之人,只要你们不会背叛我,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卫子衿端正神色,开口道。 他过来时已经将店铺的门关上了,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主子赎买了我们,我……” 卫子衿开口打断他的话,“你们的卖身契,我已经当着你们的面撕碎了,你们现在是自由之身,不必因我将你们赎买了,就心存愧疚或者其他,而束缚住自己,必须回报于我。 如果你愿意,立刻就能离开,不必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我没有任何的异议。 我的话说到这里,你可明白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郑重道:“明白,我也已经考虑好了,誓死跟随主子。” “好,希望你把我的话,也传给他三人,我不勉强你们,如何抉择,你们说了算。”卫子衿神情严肃道。 “是,主子。”他对卫子衿,由衷的敬佩,跟这样一个人,不管以后成败与否,他都不会后悔。 他的话音刚落,就从后院走出来三个人,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孩就是刚才那个老四,另一个女孩身量很高,身材纤瘦,眉眼有些冷,模样俊俏,像个冰美人。 至于那个男的,面皮白净,唇红齿白,身量不太高,身材单薄,有些弱不禁风的……柔美。 老大指着这个男人朝卫子衿道:“这是老三。”他又指向另一个女人,继续道“这是老二。” 卫子衿过目不忘,只一遍,就大致将人都记住了。 “这是主子。” 卫子衿微微颔首,对老大说道:“把刚才的话给他们说一遍。” “是。” 他便说又仔细说了一遍,最后还强调了几句,“该怎么选择,你们自己决定,主子已经给过我们很多次离开的机会了。 如果这次不走,不管以后是生是死,我们都不能再退缩!” 其他三人听了这番话都互相看了几眼…… 突然,店铺门被狠狠踹了一脚,“哐当”一声,紧接着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给老子把他的门砸了!” 一榔头下来,门板立马被砸了一个窟窿。 卫子衿几人被这动静吸引,立即迈步过去,老大将门打开,拳头大的铁榔头又落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在他的脑袋上了。 老大的身材高大,虽然瘦弱,但力道不小,稍微闪身,一把抓住那个拿着榔头的人的手腕,接着用力一推,将那个人推得踉跄了两步,撞在一个矮胖,穿着华服的男人身上。 矮胖的男人大叫一声,一巴掌扇在那人头上,把他帽子都扇歪了,“没长眼睛啊!撞你老子,还不滚一边去!” 拿榔头的人弯着腰赶紧退下,“唉唉……这就滚,这就滚……” 第五百二十九章 先……先杀了我!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老大有些发怒,冷声道。 “干什么?”矮胖的男人大笑一声,“挡老子的财路了,你说干什么?” 随即,他又朝身后带来的人道:“把他们的店,给老子砸了。” 这个矮胖的男人是安记店铺的少东家,安王全,安记店铺也是卖糕点的。他们四个人突然来到这个镇上,又突然开起了点心铺子,吸引了不少客人,安记店铺就觉得他们抢他的生意了,便过来闹一场,试图把他们四人赶走。 安记店铺在这里很多年了,杏青镇的糕点生意一直是他们垄断的。 这四个人不长眼,竟然在他安王全的地盘上开店铺,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给老子砸!使劲砸!”安王全又吼了一声。 后面的十几个人立马蜂拥上来,个个都是大块头,有的手里还拿着棍子,榔头…… “闪开!”粗汉子吼一声,伸出壮硕的手臂就往老大身上按。 挡在门口的身子被推得一歪,撞在门板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开我们的店铺,又没花你们一分钱,你们凭什么砸!”老大无比愤怒,扯着嗓子嘶吼道。 根本没人听他的,十几个人冲进来,屋子立马变得逼仄狭小。 老三和老四也窜出来张开双手拦住这些人,这动作根本就没什么用,两个弱不禁风的人不过是在螳臂当车,但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 “你们要砸这个店铺……先……先杀了我!”老三红着脸憋出这句话来。他是个男人,却生了一副女人模样。 老四也出了声,“你们敢砸,我们就和你们拼命!” 毕竟闹出人命来,对他们也没好处。 谁知,安王全根本就不在乎,还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一甩一甩的,“就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死了也没有人管,还想吓唬老子呢?”接着他冷了声音,“还不给老子砸,再拦着,连人一块砸!” 就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死了也没有人管…… 这句话像把利刃一样,刺到了他们心口上,让他们愣了片刻。 老三和老四被七手八脚地推到在地上,老三的额头还被桌角给撞破了。 顿时,就乱了起来。 卫子衿在最后面,眼睛危险地眯起,她自然不会让他们胡闹。正准备出手,就有人先她一步将那十几个人打了一顿,不过一瞬,十几个粗壮大汉都被打倒在地,痛苦地躺在地上扭动身体,闷声呻吟…… 是老二,那个有点冷的美人儿。 卫子衿没想到,一个被关在笼子里任人买卖的奴婢,竟然有这么高的武功,她出手的速度和力道,一看就是常年训练过的。 她正出着神,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趴在地上的一个人,眼疾手快地从腰间拔出来一把匕首,狠狠地朝老二插了过来,而老二正弯腰去搀扶老四。 “小心。”卫子衿出声的同时,身形一闪,速度如鬼魅一样,将那个人一脚踹出了店铺门,就连门槛都被他撞烂了。 第五百三十章 赐名? 老二意识到情况危险,又见卫子衿出手救了她,立即向卫子衿投入感激的目光。 安王全的话说的没错。 他们是奴婢,奴婢的命低贱,如蝼蚁,任人摆弄,有什么脏事,坏事,要命的事……都让他们干。即使死了,也没人会多说什么,多看他们一眼。 这就是奴婢的命。 她没想到,卫子衿会出手救她,救她这样一个低贱的奴婢。 安王全哪里想的到这里面两个柔弱的女子,就能把他带来的十几个壮汉给打趴下啊! 他吓得胆子都在打颤,抬手抹了把汗就跑了。 这十几个人一见主子都没影了,也慌忙忍着痛从地上爬出去了。 老大又把门关上,再次恢复了安静。 “多谢主子救命!”老二直接跪在了卫子衿面前。 “你既然叫我一声主子,就是我的人,我不可能见死不救,起来吧!” 老二起身,想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主子不问我为何有武功?” 卫子衿确实对此存有疑惑,但是,“我不管你们之前做过什么,是什么人,我只在意你们以后会怎么做,会不会对我忠心,会不会背叛我……” 四人都沉默,看了看其他三个人,最后目光都变得坚定起来,做了决定,“参见主子。”四个人齐刷刷朝卫子衿跪下了。 他们已经表态了,以后跟随卫子衿,生死不惧。 “都起来吧!以后不用跪我!”她的态度不过分亲昵也不过分疏离,刚刚好。 “谢主子。” “你们都没名字吗?”总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叫着,有些奇怪。 铺子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低沉。 卫子衿双眼微眯,就听到老大开口道:“以前的日子不堪回首,我们都想忘记过去,跟着主子重新开始,以前的名字,也都不想用了。” “是啊!”老四随声和道,“不如主子给我们赐个名字吧!” 赐名? 卫子衿从未做过此事,一时被这几个人给难住了,不由蹙眉说道:“你们有自己中意的吗?” 不过一个称呼,叫什么也无所谓。 老四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她漆黑溜圆眼睛有些无辜,额头上还有被擦破的血迹。 卫子衿仔细看了一眼这四个人,老大最沉稳,心性温厚,老二性子冷,不喜欢说话,老三性情腼腆,不敢说话,老四灵动,比较开朗。 她想了一下,开口道:“老大叫长风,老二叫冷霜,老三叫晓雨,老四叫晚露,如何?” 风霜雨露……好记,而且与他们的性子相合。 “谢主子赐名!”四人异口同声。 “这个铺子是怎么开起来的?”卫子衿问道。短时间内能让安记店铺如此忌惮,只得说明这个铺子经营得的成功,她要把那个经商的人才给挖出来,为她的大计所用。 长风,冷霜,晚露三人,纷纷看向晓雨,他抬起头,弱弱地举了举手,“主子,是……是我。” “说仔细些。”卫子衿有些惊讶,他如此内向的一个人,竟然能开起来一个店铺。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为自己找帮手。 “回主子的话,奴婢手里有几十祖传的糕点方子,奴婢的爹死的时候,把方子传给了奴婢……”晓雨低着头,小声说道,不敢去看卫子衿。 长风又补充道:“我们在酒楼等了主子几日,想着一直在房间里待着也不是办法,便用剩下的银钱,租赁了一件铺子,做起了糕点生意。” 卫子衿大致明白了,生意做成,应该是晓雨祖传秘方的功劳,“可店铺里的收入支出,记账,买了多少东西,又卖了多少银钱之类的事,都是谁做的?”她又问道。 总该知道每日赚了多少钱吧?! “这……这个……”长风抬手挠了挠头,“我们没记账……” 卫子衿眉心一蹙,“没记账?” “回主子的话,是的。我们收入的银子都放在同一个地方,需要的时候再去取。”长风老实回答道。 卫子衿抬手捏了捏眉心,颇感无奈,现在这人是收到了,该怎么用,能不能用……都还是个问题。 “简单说说,你们都会做什么。”卫子衿开口道,“长风你先来。” 被点到名字,高大的男人耳根有些发红,其实他也就二十岁的年纪,会不好意思很正常,“回主子,我……我会赌博……但已经发过毒誓,再也不碰色子了。” 赌博?! 卫子衿只觉得头更疼了,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你听色子准吗?” “让我听上一遍,就不会出现错误!”长风笃定道,眼中闪着自信的光。 别说,还是个赌博高手! 经他这么一说,发誓再也不碰色子了,倒有一种赌神隐居的感觉。 能靠听色子的动静,判断点数,说明他的耳力很强。 “你去练暗器如何?”卫子衿询问道。 “啊?”长风一头雾水,不知道卫子衿为何突然这样说。 “你们几个都没有经商的能力,就算有晓雨祖传的十几张秘方,时日一长,这个铺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需要两方面的人才,一是能为我挣钱,二是能为我出力。 你们长久在这个铺子里待下去,不是办法。”卫子衿将话说的很直白,而且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拐弯抹角的。 她买他们的本意,就是为自己找帮手。 “主子说的是。”长风点了点头,“我愿意去学暗器,长年听色子的动静,让我对听声音判断方向很敏锐,学暗器于我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我该找谁……去学?”他又疑惑地问出声。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合适的人选,不过,能不能让他收你为徒,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卫子衿回答道。 “劳烦主子费心。” “我所做的,都是对我有利的,你们不必心存感激。”卫子衿语气平静。 她看向冷霜,“你本身就有武功底子,继续练武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武功,我不会勉强你。”卫子衿对她道。 “不,主子,我喜欢练武!”冷霜几乎是立即回答道,“我想成为,强者!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第五百三十二章 强大的财力和势力! “不,主子,我喜欢练武!”冷霜几乎是立即回答道,“我想成为,强者!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她冰冷的眼中有晦暗不明的神色划过。 卫子衿声音有些沉,“好,过几日,随我去死亡谷。死亡谷是提升内力最好的地方,但也是极其要命的危险地方。”她提醒道。 “甘愿跟随主子!”冷霜语气坚定。 “主子,奴婢愿意将祖传的糕点秘方交给主子……”没等卫子衿同晓雨说话,他就急慌急忙地开了口,一张白净的脸,又憋红了,让人想捏一把。 他身子弱,不能习武,又没有别的技艺,所剩的,也就这十几张祖传的秘方了。 这孩子倒是真实诚,祖传的东西都能随便送人,虽说是对她的信任和依赖,卫子衿也不能如此自私,真的将秘方都收了。 “我赎你出来的银子,不过五十两,你那十几张秘方怕是五百两都买不到吧!”卫子衿笑着道,“你别一口一个奴婢的,随意一些,别太过拘谨。” “奴……我这祖传的方子是无价的,别人即使出再多的银钱,我也不会……不会卖的……”他小声说道。 “为何肯白白送给我?” 晓雨抬头看了卫子衿一眼,也只看到遮住脸的帷帽,他随即低下了头,“主子……和旁人,不一样……” “既是你祖传之物,你就留着吧!”卫子衿是出于好心。 可听在晓雨耳朵里,就变了个意思,“主……主子,莫非嫌弃我的东西不成?我……我大不了也去学武……”他一张美丽的小脸皱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子衿叹一口气,他的性子真的太像个没长大的女孩子了,“我是想说,你的秘方你留着,我不要,但我们可以合作—— 我找个善于经商的人,再出一些钱,将你这方子好好利用起来,也能把你祖传的秘方发扬出去,还能为我赚一笔钱,如何? 秘方单纯地握在手里,毕竟也没有什么用。” 她只是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晓雨不擅长经商,却有十几张秘方。做出的糕点,让镇里的百姓都挺喜欢的。 而她,手里也有半座铁矿山,是澈答应给她的,也已经交给她了。 她需要把这些东西,在短时间内,变成强大的财力和势力! 就必须找到一个懂得经商,能掌控住大局的人。 只是,不知道姜杰…… 她正想着,就被一道抽泣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只见,晓雨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豆大的珠子,正在往下掉。 “这……这怎么了?”卫子衿有些手足无措。 “主子……主子对我太好了……”他哭得声音断断续续的,还有些含糊不清。 卫子衿抬手捏了捏头,“我说了,这都是为了我自己。” “可主子也会为我们这些低贱的下人着想。” 卫子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抚人,只得转移话题,“行了,这事如何?你可愿意?” “愿意!” 第五百三十三章 想吃霸王餐 晚露一直低着头,抠扯着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卫子衿叫了她一声,她才咬着下唇抬起了头。 “主子,我……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她觉得有些羞愧,手心都出了汗,“我去伺候主子吧?我可以当牛做马,什么苦活累活都能做的!” 卫子衿看她一眼,这姑娘单纯柔弱,却是个能吃苦的,“我另有安排给你,不必担心。”她开口道。 “这么说,我可以留下了?!”晚露立即转啼为笑。 “嗯,不会赶你走。” 卫子衿给长风介绍了一个人,那人是个玩暗器的高手,她说了那人如今的住所,便让长风尽快动身前去。 至于剩下的三个人,都先留在了铺子里,等她另外安排。 将此事处理好,卫子衿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她不想回去。 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感觉,让她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 她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到了一处酒楼门口。她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既然到了这里,就说明想喝几杯…… 卫子衿正准备转身,就有一个人从里面被扔了出来。他喝得酩酊大醉,怀里还抱着一坛酒,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衫还有些破烂。 她一时没认出来他,等他开口嘟囔了一句,卫子衿才意识到,这人是姜杰。 “给我打,想吃霸王餐,给我往死里打!”酒楼掌柜的怒冲冲地开口。 “等一下。”卫子衿迈步向前,出声阻止他们,“你们的酒楼,应该有不少是姜家的钱吧?他是姜家的大少爷,吃点东西,喝点酒,还要被你们打死?” 卫子衿也有些不解,姜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且,他身上的衣服…… 掌柜的嗤笑一声,“还姜家大少爷?姜家大少爷连几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他现在是真的连条狗都不如!” 原来,这姜杰已经在这里吃喝好几天了,喝醉了就趴桌子上睡,醒了继续吃喝。掌柜的也觉得他毕竟是姜家人,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总归不会吃亏。 可接连好几天,姜杰一直这样,连家也不回。掌柜的怕出什么事,便派人去姜家说了一声,结果,姜海威说,他没有这个儿子,以后姜杰和姜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他捞不到姜家的一分钱! 姜家家主都发话了,那就是真的不准备要这个儿子了。一想到姜杰在他店里大吃大喝这么多天,他就火大,恨不得打死他啊! “他欠你多少钱?”卫子衿看了眼地上瘫倒的姜杰,然后才向掌柜的问道。 她现在还没弄清楚他这几日在姜家发生了什么,只得先等他酒醒。 掌柜的先是伸出来三根手指,后又多加了一根,“四十两!” “我给你五十两,你再开个房间,派两个伙计把他搀扶过去。”卫子衿直接将银票交给他。 一有钱,掌柜的态度就开了大转弯,堆着笑把伙计叫过来,“快点快点……把姜大少爷扶到房间里去。”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我应该……彻底失去她了…… 卫子衿又让伙计上了一桌酒菜,她自己坐在桌前一边吃菜,一边喝酒,顺便等醉倒在床上的姜杰清醒。 酒是个好东西,进喉咙的时候火辣辣的,流进胸腔里,就是暖的,喝多了,能让人醉,什么都不想,酣畅淋漓地睡上一觉。 姜杰一个多时辰后就醒了,他捏了捏沉重的头,从床榻上挣扎着坐起来,就看到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位女子在喝酒。 “你……你是?”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卫子衿端起酒杯浅酌一口,平静道:“初雪。” “是你,可你不是……”个男子吗? 剩下的话他还没说完,就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今日刚好路过,见你被人拖着扔了出来,还差点让人家给打死……”她说的话像锋利的刀一样,一触就让他鲜血淋漓,“这多半个月没见,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让初雪姑娘见笑了。”他将头侧向一边,有些窘迫。 卫子衿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过来,喝两杯?” 姜杰也没拒绝,抱着他那一坛酒走过来,坐下。 卫子衿没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姜杰率先开了口,“我应该……彻底失去她了……”这几个字,像从他的心肺里一点点扯出来,肝胆俱裂。 他一双手肘抵在桌面上,手指抓着头发,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为情所困,泪为挚爱而流。 “当年年幼,少不经事,刚被领进姜府,整个姜府里的人都对我不好,就算是府中的下人欺负我,他都不会管,任由他们对我为所欲为……” 姜杰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姜海威。 那时候的姜杰,没少被人打骂,他们个个都是人精,打他的时候,专门挑隐蔽的地方打,平时看不出来伤痕,骂他的时候,也挑没人的时候骂。 小孩子心思敏感又脆弱,日复一日地被人摧残,慢慢就变得自卑胆怯,知道姜海威不喜欢他,便是受尽了委屈,也不敢跟他说。 这个家,和他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像地狱,一点点把他吞噬了。 直到她的出现,像一缕阳光,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和明亮—— 她会站出来训斥那些欺负他的下人,也会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 经过太多的黑暗,他性子比旁人冷,也不愿意和别人说话,每次她靠近他,他就会觉得无措,想回应她,又不敢。 等他慢慢长大,姜海威又一直没有儿子,才对他的态度有了一丁点的改变。姜杰就暗中学习经商,将所有的书都反复钻研,因为没有办法实践,他要费的心力,就更多。 他想变成和他的父亲一样的人。 这样才像是姜海威的儿子,姜海威可能就会喜欢他。 姜海威的原配,终于还是给他,又添了一个儿子。 而他,就是他姜海威对爱情不忠的证据,是他的黑点,抹不去的肮脏。如果不是他身上流着姜家的血,他早就死了千遍万遍了。 可他真的想,很想——他从来都不是姜家的人。 第五百三十五章 就算我是哥哥,也不行。 姜杰不知道,他对姜薇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的,又或许一直都没变过。 她的笑容,她叫他哥哥时的声音,她的手扯着他衣角,让他陪她玩…… 有时候,她也会像别人冷嘲热讽他两句,但她和别人从来都不一样,她不曾真正嫌弃践踏他,只是他惹她不开心,不如她的意,她发出的抗议和不满。 她心地善良,还有点大小姐的脾气……她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是最好的,这世间,再没有另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他想永远都陪在她的身边…… 那日,有人在姜氏钱庄闹事,他为她挡了一棍子,后背受了伤,血肉模糊,他一直忍着,等事情解决后,那些人都走了,他才泄下一口气,两眼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姜薇眼眶里都是泪,豆大的珠子不停地往下砸,她很担心他,急忙让人叫了大夫,就连药,都是她亲自给他上的。 伤在后背,要把衣服扒开,姜杰有些窘迫,抓紧了衣领,苍白的嘴唇微动,对姜薇道:“让丫鬟帮我就好,你去一旁休息。” 他对她没心思还好,可知道他的龌龊后,他就不敢让她碰他,怕玷污了她的真心。他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地担忧他。 “我还不如一个丫鬟?”姜薇鼓起了腮帮子,嘴也嘟了起来。 他慌忙解释,“没……没有,你怎么可能不如丫鬟,我是怕脏了你的手,而且,你还未出阁,怎么能轻易看一个男人的身子,就算我是哥哥,也不行。 薇薇听话,去叫个丫鬟过来,或……”或者叫个家丁……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把药给扔地上了,瓷瓶易碎,立马就四分五裂,药也洒光了。 她冷哼一声,“我才不愿意伺候你呢!”说着,就转身开门出去。 姜杰趴在床上,疼得满头是汗,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她性子一向如此,来的快,去的也快。 过了一会儿,有个家丁拿着药过来,给姜杰上药,他还传了姜薇的话,说是怕姜杰祸害其他姑娘,特意找了个男人给他上药。 姜杰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暖暖的。 他吃过药,又流血过多,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熟悉的哭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就看到姜薇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他立马就清醒了,也顾不上后背的疼,就下了床,询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在这个姜家,没人敢欺负姜薇的! 正因为如此,姜杰才更困惑。 姜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爹……爹爹他……他……竟然……”她说着说着,又哭得没了声,身子一歪直接扑到了姜杰的怀里,抓着他的衣领抽泣呜咽。 姜杰知道,他这个时候不该想别的,但她一靠过来,他的身子下意识地就僵住了,一双手也僵在半空,过了良久,他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爹爹他怎么了?又训你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你不是喜欢我吗? 姜薇的脑袋在他怀里晃了晃,声音哽咽道:“不……不是……他要让我嫁……让我嫁人……”她哭得更凶了。 即使她说的话含糊不清,但姜杰却听得很明白。姜薇已经十六岁了,确实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姜杰曾想过有这一日,却没想过,这一日竟来得如此之快。 她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中回响,犹如千万只蝗虫一样,嗡嗡作响,让他耳鸣,让他头胀欲裂…… “薇薇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这几个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冷剑,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痛得鲜血淋漓。 可他说的没错啊! 他的妹妹,他的薇薇,长大的总是要嫁人的! 这才是她作为一个女人,应有什么归宿。 就算他再痛,也不能让她受苦。 姜薇像是没听懂他的话,眼中含着泪抬眸看他,“你……你说什么?”晶莹的水珠从她的眼尾流下来。 姜杰强忍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抬手用拇指腹将她的眼泪擦干,“薇薇长大了,女孩过了十五岁就该嫁人了,薇薇已经十六岁,也是要嫁人的。 总不能留在府里,一辈子都做老姑娘吧?”他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痛得他几乎要咬碎了银牙。 她死死地盯着他瞧了好大一会儿,将他所有的话置若罔闻,最后,她的情绪崩溃,嘶吼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带我走啊! 我才不要嫁进京都,我才不要嫁……”她的手掌胡乱地打,打在他的身上,打在他的脸上,她虽有脾气,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愤怒,也从未像今日这般绝望。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带我走啊! 这句话冷不防地钻进姜杰的耳朵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心。 他喜欢她! 听到她说姜海威要把她许配给别人时,第一反应,也是要带她离开。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胜利。 而且,她口中的喜欢,和他的喜欢,一样吗? 她让他带她走,逃了婚,以后就不会再嫁人了吗? 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等她打累了,才强迫自己,喑哑开口道:“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你,也心疼你。 相信爹爹也一样,他给你找的夫婿,想必定是人中龙凤,不会让他的亲女儿受委屈的。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陪你去京都看看那人如何,当真不好,你真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姜薇突然抬起手,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打得他歪了头,连半边脸都是麻的,木的,他的头,也有些懵,他缓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转过头看她。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他。 女孩的眼里有复杂的光,她看着他,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愫。 他也看她,她的视线,她的目光,让他胸腔里的一颗心变得慌张,又极其促狭。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仔细看她的眼睛,真的很美,像琉璃一样。 第五百三十七章 那抹艳丽的红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仔细看她的眼睛,真的很美,像琉璃一样。可里面有一种东西,他看不太懂,亦或者是不敢懂,那是什么呢? “你就真的把我当……”她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微微张着,剩下的话,却没说出来,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透着决绝,她站起身,冲了出去。 “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她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仿佛隔着天际。 姜杰伸手去抓她,却连她的半片衣袖都没碰到,他的身子摔在地上,最后,紧紧闭上了眼睛,两行无声的泪从眼角滑落。他却笑了。 多年以后,他从她口中知道了她后面未说出来的话。但他却无比庆幸——她没说出来,他也没立即起身追出去。 从那日以后,他真的就没再见过她,他找她,她也闭门不见。最后,她同意了嫁人。 就连她嫁人的那日,他都没再看到她的脸,只见到了她遮头的红盖头。 那抹艳丽的红,是他此生见过,最鲜活的颜色。 姜薇的婚事一完,姜海威就沉不住气了,他知道了姜杰处理事情的能力,虽然还不太成熟,但时日一场,姜杰绝对是个劲敌,就连他姜海威都不一定是对手。 而他那个尚且年幼的儿子,又怎么能是姜杰的对手。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姜家,等他百年之后,不能留给他心爱女人所生的孩子,反而要落到姜杰这个不该出生的人的手里! 姜海威怎么想,都觉得不行。 将姜杰赶出姜府的念头一日比一日强烈,最终,他直接将姜杰从家谱上除了名,永绝后患。 姜杰就再也不能凭着他姓姜,就意图霸占姜家了。 …… 卫子衿听他说了一堆,也大致明白事情所有的经过了。 嫁人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妹妹,还是他心尖上的人。 他明明该祝福,却又不舍得放手。 就开始整日浑浑噩噩,借酒消愁,恨不得自己立马就死了,也好过如此难受。 “你接下来,想怎么办?”卫子衿没再提他之前发生的事,那就像是在皮肉里埋上刀子,一碰就疼。 姜杰又仰头猛喝了几口酒,“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那你去找她!” 他抬头看卫子衿一眼,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怎么找?她已经嫁人了,我还能再把她抢走吗?” “那你既然已经知道和她不可能了,又为何还执迷不悟?!”卫子衿也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也有点不受控制。 “执迷不悟……”他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又仰头喝了一口酒,“这世间有多少人,执迷不悟?多我一个,又何妨。”他低低地笑。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做什么?连去看她一眼都不敢,甚至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整日愁来愁去,又有什么用?什么都不能改变! 甚至,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能出现!不是吗?”她在开导别人,自己的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第五百三十八章 这么硬了呢…… “说的没错,都没错,我也没做错……所有的代价,我都承受……我都承受……”他的头倒在桌面上,整个人的意识又有些不清楚了。 卫子衿知道,这个时候是没办法和他谈做生意的事了,只能等他自己想清楚。 别人没办法替他做任何的决定。 卫子衿又给了掌柜的五十两银子,让他照顾好姜杰,掌柜的立马就答应了,还再三保证。 她还留给姜杰一封信,等他想明白,可以去找她。 她对姜杰的诚意可谓是足够了,如果再不能把他拉拢过来,她也算是尽了力。五十两银子,也就够最多十日的开销,等钱花完那一日,就是她给他的最后期限。 酒的后劲很大,导致卫子衿回到明老那里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晕了一半了,就连步子也有些踉跄,她一把推开门,扶着门框,正准备迈步进去,就看到了在房间里面站着的卫连祁。 “你怎么在这儿?”她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他不应该和那个叫什么水梦的女人,飘飘欲仙么? 卫连祁转身看她,自然也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酒味,夹杂着药香,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新。 “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他蹩着眉问她。 “我……我高兴……对,高兴……”她迈步进门,脚被门槛绊了一下,本就有些不稳的身子,直接一倒,往地面上栽了下去,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被男人一把搂进了怀里,头上的帷帽被撞掉,宽厚的手掌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力有力的心跳声,男人熟悉的气息将她团团包裹住。 下一瞬,她就被推开了。 卫子衿冷冷地勾唇,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义安王又把我,当成她了?”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身体贴向他,“我也不错,既然她已经死了,你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那张脸……就连给你送药,都是借口,我只是想……勾引你啊!” 越到后面,她的音调越妩媚,身子不停地在他身上蹭,手指还从他的脖颈滑上了他的硬朗的脸颊。 双手手腕突然被男人抓住。 卫子衿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笑得更加放肆,“义安王好像也想要我呢!” “你不是她!”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透着有些压制不住的欲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刚才她扑过来时,他抱着她的感觉,和抱卫子衿一模一样,她浑身柔软得像没有一块骨头。他竟有些不舍得放开。 即使她不蹭他,不引诱他,他也已经起了反应。 卫子衿挣来他的手,趁他不备,手随之伸到他胯下,隔着衣衫,握住了他的火热,“这么硬了呢……我不是她,你不也一样起了反应了?” 卫连祁一把将她推开,用的力道很大,卫子衿的后背直接撞在了门板上,发出刺耳的闷响。 “恼羞成怒?” 第五百三十九章 是啊……我就是她…… “恼羞成怒?”她松松垮垮地靠着门板,像个勾人的妖精,“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她的,能让你为她守身如玉。 可再一想想,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连和我竞争的资格都没了……” “你爱本王?”他薄唇轻合,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她进门那一刻起,就没离开过。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把她脸上的一层层的纱布撕扯下来的冲动。 可每每这个时候,他的手都会颤抖,就连他的心都是那种近乎麻木的疼。 他是真的自欺欺人了,他宁愿相信她还没死。 可万一不是她,他又该如何? 他认错了人,甚至找了一个她的替身,他的小东西,该怎么办? 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亲近的人,失去了性命,最后……还要再失去他吗? 尽管,她已经不想再要他了,可他从始至终都是属于她的啊! 为何要出现初雪这个女人,乱了他本该死去的心。 卫连祁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就因为,她和他的小东西,那些莫名的相似,他才没对她下杀手。 其实,除了他的小东西以外,任何能扰乱他心神的女人,本都该死的! 而卫子衿,听到他的话怔了一瞬,他说什么?问她,爱他吗? 她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喝醉酒的喉咙,是沙哑的。 “你笑什么?”他的视线又重新被她吸引过去,卫连祁的双眼不悦地眯起,手不自觉地伸过去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扯到他的身边。 她仰着头,还不时地轻笑一声,酒劲发挥到最大,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有些不知道了,“我在笑……义安王……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有权有势,还缺少人爱吗? 谈爱不爱的做什么?你想要我,我也愿意成为你的女人,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吗?” 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脖子,声音蛊惑而妖媚,“要不要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种感觉又来了,她一碰他,甚至一靠近他,他就觉得眼前的人是卫子衿,是他的小东西。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有她。 “你是她吗?”他低头看她,声音喑哑而压抑。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房里没点蜡烛,两人的轮廓都是模糊的。 她的手更加放肆,顺着他的衣领已经滑到了他的胸前,她一直低着头,声音也不大,“是啊……我就是她……” 是啊……我就是她…… 我就是她…… 这几个字,让卫连祁的心脏停滞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才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的眼里像是点燃了一团明亮的火焰,将他所有的黑暗都驱赶干净。 他嘴角慢慢浮上笑意,是那种抑制不住的欣喜,“真……真的?”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手也抚上了她脸上的纱布,他要把它们都扯下来。 “当然是真的。”她语气无比地笃定,等把卫连祁的心彻底吊起来的时候,让他整个人都站在天堂的时候,她又说道…… 第五百四十章 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 “当然是真的。”她语气无比地笃定,等把卫连祁的心彻底吊起来的时候,让他整个人都站在天堂的时候,她又说道:“我可以当她的替身,以后我就是她,你喜欢我的身子,我可以一辈子都不拆脸上的纱布,怎么样?” 她低低地笑,笑声有些诡异,让人头皮发麻,透着嘲弄和幸灾乐祸…… 卫连祁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随即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浑身上下立马就凉透了,是那种浸入骨髓的寒意。 希望破灭,他有些不甘心,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肆意地揉捏着,让他痛苦至极,“你骗本王!”他怒吼,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抵在了门板上。 阴鸷的双眸染上猩红,他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扯住她脸上的纱布—— 不管如何,他都要看清楚,纱布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拆了……拆了我脸上的……纱布,可就再也骗不了自己了……也不可能……再把我当成她的替身……放开我!”卫子衿被他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句话也说的断断续续的。 “本王不需要她的替身!若你不是她,即使再像她,本王也不会碰你!”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手指猛地用力,她的一层纱布已经断开,他慢慢地揭…… 她脸上的伤还没好,红肿还没消下去,就算他把纱布一层层揭开,看到她的脸,也认不出来她。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可真当他一层层纱布往下揭的时候,她的心随之而收紧—— 她骗不了自己,她其实是,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么丑的一面。在别人面前,她从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可一遇到这个男人,她就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就算她现在不爱他了,恨他入骨,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这副狼狈样子。 直到她受不了,眼看他就要将最后几层纱布揭下来,露出她的脸,她才将头转向一边,出声吼道:“别看了,我不是她,我骗你的……我说了,我喜欢你那张脸……我丑了很多年了……” 可卫连祁一旦决定的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 卫子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把将卫连祁推开,她脸也暴露在了空气中,仅仅是一晃眼,她就转过了身,手哆嗦着去开门。 虽然一闪而过,但卫连祁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伤,他眼瞳一缩,愣了一瞬,等卫子衿打开房门,冷风灌进来,他才回过神,想伸手去抓她。 他刚扣住她的肩膀,她就扑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把她的脸完完全全埋进那个男人的胸膛里,丝毫都没露出来。 冷易各处找卫子衿,却总是与她错过,想着天都黑了,她可能已经回来了,他就先回来看看,他刚走进院子门,就有一个黑影朝他撞了过来,他本能地伸手抱住。 他抱住的是卫子衿,而跟在卫子衿后面的是卫连祁。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一直对本王投怀送抱! 怀里的女孩在颤抖,卫子衿紧紧地抱住了冷易的腰身,她很惊恐,很抗拒卫连祁的靠近。冷易低头看她,才发现,她脸上的纱布已经被人全部揭开了。 他的眉眼骤冷,身上的气息也变了,怒目看向卫连祁抓着卫子衿肩膀的那只手,“义安王,你对她做了什么?!” 卫连祁的手僵住,被冷风和他怒吼声彻底拉回了神,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双眼渐渐清明,才回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被她激怒,强拆了她脸上的纱布,还看到了她满脸的伤。 她说过不让他拆,但他置若罔闻。 卫连祁收回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本王……一时冲动,她……” “义安王,你也说过,你的王妃已经死了。不管多难以接受,可事实就是事实。 初雪是初雪,不是死去的义安王妃,希望义安王分得清楚,别招惹了初雪,又辜负了已故的义安王妃。 这样,对这两个女人,都不公平。”冷易一只手护着卫子衿的头,宽大的衣袖将她遮挡住,严词厉色地朝卫连祁说道,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半分都不见了。 卫连祁一看到她在他怀里的这副景象,就觉得碍眼,可冷易的话,说的确实没错。他今日是有些冲动了,许是又梦见她的缘故。 梦里的她一直在哭,那副痛苦至极的模样,让他的心一阵阵地揪疼,他想抱她,她就躲得远远的,他怎么哄她,她都不肯理他,梦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葬身火海时,看着他笑。 那种铺天盖地的无力感,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的痛苦,即使他清醒过来,他依旧觉得心被挖空了。 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难受,让他抓狂,让他无所适从。 他就走到了卫子衿的房间,等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本王没想对她怎么样!”他冷冷地应一声,似是不喜欢被一个愣头小子指手画脚,又忍不住说道:“倒是她,一直对本王投怀送抱!依本王看,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没你想的那么深吧!” 他不会碰除卫子衿以外的女人,即使再像,即使能让他有反应,那又如何? 听到卫连祁的话,冷易抱着卫子衿的手有些僵硬,心里不知为何不太舒服,导致他说话的声音,都是又冷又呛的,“义安王这样想最好。 至于对义安王投怀送抱,可能是初雪喝多了,说了些胡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她一喝醉就这样,不单单对义安王一人,她也是无法控制自己,还请义安王见谅。” “是吗?”卫连祁的眉眼又冷了几分,“那你更得把她看好了,别让她胡乱地……” “义安王!”冷易打断他的话,因为知道,剩下的话肯定很难听。 卫连祁这才意识到,他的情绪又被这个女人牵动了!该死! “初雪年前上山采药,不小心中了毒,将脸毁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还是放不下,是吗? “初雪年前上山采药,不小心中了毒,将脸毁了,她师父一直在想办法,到现在也没能医治好。 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是在意容貌的。她已经够可怜了,还请义安王别再羞辱她了。如果她真的惹了义安王生气。我代她向义安王道歉。”冷易语气平静地说道。 他在说谎,帮卫子衿掩饰。 卫连祁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很想对冷易说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代替她道歉?! 可又转念一想,他不该再如此放任自己。便只得生生忍住了,他没再说话,直接迈步离开。 等卫连祁彻底没了人影,冷易才带卫子衿回了房间,他关上门,点燃蜡烛,房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他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就知道她喝了不少的酒,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低头说道:“你不是一个在意容貌的人,偏偏在他面前不同,你对他,还是放不下,对吗?” “别意图揣测我的心思。”她漫不经心地道,将茶杯里的温水喝下去,胃里那种烧灼感,才渐渐淡了。 见卫子衿杯子里水没了,冷易急忙先她一步给她添上,卫子衿抬眉看他一眼,笑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他耳根一红,幸好屋内的光线并不强,卫子衿也看不到,他把手里的茶壶放下,口不对心道:“还不是怕你想不开,觉得你可怜,对你好点!” 卫子衿轻轻勾唇,又呷了一口水。 “那个……”冷易欲言又止,眼睛不敢去看她。 卫子衿眉心一蹙,“嗯?” “他说的……你投怀送抱……是怎么回事?”他粗哽着脖子问道。 卫子衿将茶杯放到桌上,心平气和地道:“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是一个大雪夜,我把他的手腕划破,让他在外面站了半宿,他的意识本就已经开始混乱,有些难以支撑。 我怕出现意外,又在那个尸体上,放了一种迷药,能让人的头脑混沌。 他处于那样一个状态,再加上大火,他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所以,他根本看不出来死去的那个人不是我。 在他眼里,我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可他……他的身体好像还认得我……每次见到我,他都想……我怕时日一长,会出意外,只得下剂猛药。 如果不出我的意料,他明日应该就会离开。” 他抵制不住她的勾引,心里又矛盾纠结。 冷易难以置信地看着卫子衿,良久才说了一句,“最毒妇人心,你真够狠的。” 卫子衿淡淡地笑,也没反驳,“嗯,我对谁都狠,所以,你也该离我远点,省得引火烧身。” 冷易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里忍不住一阵疼,“可我为什么还总觉得,你是个好姑娘?” 卫子衿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只低低地道:“过几日……我就要走了,多谢你,肯单纯地陪我那么久,还细心照料我。” 她刚发病的时候,他不眠不休地照顾她,她都知道。 “你要走?去哪儿?!” 第五百四十三章 酒喝多了?! “你要走?去哪儿?!”冷易听到她的话,立即从座椅上倏地站了起来。 卫子衿眉心一蹙,抬眸看他,男人的脸很凝重,脸上的肌肉都僵着,她站起来摸摸他的头,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还有我该做的事,我们有缘再见。” 他一把挥开她摸他头的手,气呼呼道:“别摸,跟摸狗头一样……” 卫子衿被他逗乐了,“你不常喊我大姐么,我得关照关照弟弟。” “明明你比我小。”冷易反驳道,谁让她开始时打扮那么老气,还有她的脸,也看不出年龄,他才喊她大姐的。 “以后叫我哥!”他的手忍不住拍了拍卫子衿的头。 “好,叫你哥。”卫子衿会心一笑,声音也很温柔。 冷易整个人立马怔住了,她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接着,又听到她说:“可与我亲近的人,和亲人,都会惨死,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别那么没用。” 虽然她低着头,屋里的光线也并不太亮,他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悲戚与哀伤,甚至,还有自嘲和讥诮。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捏,闷闷的疼,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朝她迈一步,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初雪,以后我当你哥哥,一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的怀抱,不夹杂任何的情欲,只单纯地想给这个让他心疼的姑娘一点温暖。 “你虽比我大,但你却没有武功,怎么保护我?”她推开他,调侃问道,以此来掩盖她心里莫名涌出的异样滋味。 她渴望亲情,一直都渴望,所以,不管澈再如何逼她,她都不想失去她腹中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让她放下对卫连祁的恨,她为了那个孩子,都能做到。 还有苏若卿,在她眼里,她一直都把他当哥哥的,他给她的温暖,就像是哥哥对妹妹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可是…… 他最终还是因为她…… “我是没有武功,可就算我没有武功,我也能挡在你前面!不管是谁想伤害你,都得先把我杀了!”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地坚定。 卫子衿一抬头,就撞进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他眼睛很大,双眼皮,眉毛很黑,鬓角硬朗。 明明很正气的一副身子,却时常透出痞气来。 她轻轻勾唇,没再说什么。 不管以后如何,她都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爱也好,恨也好,她不想因为势力,而受制于人。 只有她有能力保护她想保护的人或者事物时,她才是一个完整的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爱恨。 “对了,你想走,你要去什么地方?”冷易差点被她带偏,出口询问,把低沉的氛围打破。 卫子衿也不瞒他,回答道:“死亡谷。” “这是什么地方?”光听名字,冷易就觉得脊背发冷。 卫子衿淡笑,“死人待的地方。” “不行,不许去!” 第五百四十四章 迅速暴瘦。 “不行,不能去!”冷易真是怕了她了,这才刚从死门关里出来,又要闹哪样?! “我心已决。”卫子衿一字一句道,显然是冷静思考后的结果。 冷易的气势立马就弱了,“那……那我……也跟你去……” “你去拖我后腿?” “可我不放心你!”他挺直了腰板,“那地方肯定很危险,稍微不慎,就有可能丢掉小命。你一定不能去!” “放心吧!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不会死的!”卫子衿突然觉得他有点儿啰嗦,可这啰嗦,她也没听过几次,其实,挺喜欢的。 所以,她很耐心跟他说。 “你不想死有什么用,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为什么想不开,非要去?!”他气得不行,一本正经地训斥她。 “你不是我,不知道我此刻的心境,失去太多了,到最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其实,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但我又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只得像凤凰涅槃一样,浴火重生。 我想真真正正活一次。 之前的那十多年,我的骨血皮肉里融着别人,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剔除了的。”卫子衿平静地说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 卫子衿的话,冷易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但他知道,他没办法将她劝回头了。 “你的脸……还疼吗?我去叫药老过来。”冷易心里有些难受,又怕跟她一起去,真的会拖她的后腿,给她添麻烦。 “没事了,过几天就好了,我自己可以医治。” 他顿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天吧!这里还有些事,我要处理好!”卫子衿回答道。 其实,只要卫连祁一离开,她什么时候想走,就很随意了。 “嗯……”冷易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站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去给你准备点饭菜,和醒酒汤,你先休息一会。” “好。” …… 如卫子衿所预料的,卫连祁第二日一早就离开了,还把水梦带走了。 水梦的办法很管用,只要她燃香弹琴,卫连祁就能见到卫子衿。 杜岩一直不放心,恐怕卫连祁出事,就一直在窗户旁边守着,将窗户纸戳个洞,偷偷往里瞧,只要里面有异样,他立马就会取水梦的性命。 好在水梦一直老老实实的。 但又过了几日,杜岩就发现了端倪,卫连祁越来越依赖水梦,准确地来说,是依赖她手中的药,原来他一日使用两次,这几日,已经频繁到一日五次,每次晚一会儿,他就会很痛苦—— 浑身的肌肉绷紧,青筋暴起。就连脾气,也越来越急躁,睡眠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忙起来,他连一口饭都不肯吃,尽管杜岩叮嘱厨房,每顿饭都换花样。 他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消瘦,迅速暴瘦。 “初雪”说的那些症状已经开始陆续在卫连祁身上出现了。 杜岩很焦急,每日都和房遗商量,到底该怎么办。 房遗也劝不住卫连祁。 谁能让他看见卫子衿,他就信任谁。 第五百四十五章 毒瘾发作了 谁能让他看见卫子衿,他就信任谁。还是那种无条件信任,甚至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管不顾。 才开始,他会给卫连祁熬一些清热解毒、补气安神的药,借此抵抗水梦香料里的毒性。 可时日一长,毒性越积累越重,已经浸入骨髓,房遗的那点药,已经没用了。水梦香料里的那两样药物——曼陀罗和胡麻,虽不会要人性命,却能让人生不如死,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日,卫连祁下朝,刚从皇宫出来,他的手心就开始出汗,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这是毒瘾发作了。 他步子下意识地变快,想尽快离开这里,偏偏就有人不想让他如意,南宫植从后面追过来拦住了他的路。 卫连祁的脸色很难看,消瘦的他,脸上的线条很硬朗,凤眸更加深邃锐利。看到南宫植,他神情没有半点波动,只淡淡说了句,“南宫丞相有事?” “没大事,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义安王。”南宫植说的很随性,“义安王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需不需要下官为王爷寻个大夫?” “本王无碍,就不劳丞相费心了。”卫连祁声音清冷平静,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浑身的肌肉紧紧地绷起。 “那义安王能让下官,看看婉玉吗?上次她哥哥成亲,她都没能到场,下官实在是想她。” 南宫婉玉的哥哥,也就是南宫琉,前一段时间娶了一位平民女子为妻,被人议论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位平民女子不是别人,而是姜薇。 南宫家做官,姜家经商,这官商,已经勾结上了。 也就是说,南宫家的势力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如今堕落又浑浑噩噩的卫连祁,在南宫家的眼里已经不足为惧。 所以,南宫植今日才如此硬气地站在卫连祁面前。他要让卫连祁,向他低头。 “她病了,大夫让静养,而且不能见风,南宫丞相如果想害死自己的女儿,本王不会拦着,义安王府随时欢迎。”卫连祁冷冷地说到,甚至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卫连祁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汗,他用内力控制着呼吸,才不至于大喘粗气。 杜岩不能进皇宫,便在外面的马车上等着,见众大臣都已经陆陆续续地都走了,可他家主子还没过来,他就有些着急了,便问了一位官员,才知道卫连祁被南宫植绊住了。 最近几日,卫连祁的毒瘾发作地特别频繁,从昨夜到现在他都没用水梦的香料,怕是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杜岩怕出事,急忙去找卫连祁。 一看他的脸色,杜岩就知道出事了,赶紧道了一句,“爷,属下刚得到消息,府里出事了,需要爷立即回去。”他在帮卫连祁脱身。 卫连祁会意,朝脸色阴郁的南宫植道:“本王有事,先告辞,等你女儿的身体好了,本王会让她去看丞相。” 南宫植咬牙切齿,看着卫连祁的背影,忍不住怒声道:“义安王,做人凡事都要留一线!” 第五百四十六章 把药戒了吧! 卫连祁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停住脚步,继续往前迈进。身后的南宫植,被气得攥起了双手,牙狠狠咬着。 本想让卫连祁向他低头伏小,谁知,卫连祁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还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 他的女儿,南宫婉玉,已经两个月没有消息了,他派了不少人打听,依旧一无所获。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南宫婉玉真的有可能已经出了事。 卫连祁! 他南宫植就不信,拧不过卫连祁! 等着瞧! 这边,卫连祁一上了马车,整个人就像是脱了力,身体里像有千百万只毒虫在啃噬他,他倒在马车的软榻上,死死攥住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体还剧烈地颤抖。 “回去,快点回去……” 杜岩看到他这个模样,心疼的不行,一个大男人眼睛都逼出了泪,但他也帮不了卫连祁,只得快马加鞭回去。 等到义安王府的时候,卫连祁浑身已经被汗湿了,他眼神有些涣散,强撑着没有昏倒过去。 杜岩立即下马车,将卫连祁搀扶到书房,也派人去叫水梦了。 房门关上,卫连祁和水梦在房间里面,而杜岩则在外面,他站在窗前,通过窗户纸上的孔,往里看。 房遗说,水梦香料里的药量越来越大了,卫连祁会对此的依赖,越来越强烈。 等水梦从屋内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卫连祁又沐浴换了一身衣服,杜岩才进去。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爷,把这东西……戒掉把! 爷的身子已经快撑不住了,再过一段时间,爷就变成一个废人了,属下相信小姐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爷。” 卫连祁的手肘抵在桌面上,手撑着头,他刚才,又看到卫子衿了,她对他笑了,还扑进他的怀里,用她的鼻尖蹭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开,还用软糯的声音唤他连祁。 他比谁都清楚,这药会使人变成什么样子。可他的小东西已经死了,他即使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也不会再看到了。 但如果他把药戒了,不继续下去,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要他如何亲手把她推开? 要他如何不再见她? 他根本就做不到! “她生本王的气,连本王的梦都不肯入,本王只有这一种办法,能再见到她了。” 杜岩双膝跪地,哽咽出声,“爷!小姐她已经死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 你还有老王爷和老王妃的仇要报,爷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爷,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你把药戒了吧!” 卫连祁浅合着眼,薄唇轻启,“滚,滚出去!” 杜岩跪在地上,不肯离开,“爷,属下的命是爷的,有责任为爷着想。” “怎么,觉得本王快成废物了,连本王的命令,也不听了?”卫连祁语气轻浅,但透着危险的气息。他的性情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难以捉摸。 “不,不是……” “嘭”地一声,没等杜岩把话说完,卫连祁就已经把手边上的茶杯扔了下去,就落在杜岩膝盖处,瓷制的杯子顿时四分五裂,尖锐的瓷片飞溅,从杜岩的脖子上滑过,割出血痕。 “滚出去,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第五百四十七章 卫子衿没死? 杜岩知道卫连祁已经怒了,他再待下去只能让情况变得更糟,还不如先退一步,彻底和房遗谈一次,讨论出最后的法子。 “是,爷,属下告退。”杜岩从地上起来,转身离开,随即就去了房遗的院子。 房遗正在晒药,看见杜岩过来,只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随即便收回了视线,这段时间,杜岩一日来上好几次,已经不是稀罕客了。 “爷又出什么事了?”他听着杜岩的唉声叹气,开口问道。 杜岩抓了一把房遗晒的药,狠狠揉捏,“还不是爷,怎么劝都不听,刚又毒发了,而且这次,又比上次严重,若晚来一会儿,爷铁定会被折磨地昏死过去。” “当主子的都不急,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急也没用。”房遗无奈说道。他头上的白发已经少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很年轻。 杜岩抬脚踢他腿上,“什么叫急也没用?!等爷真出了事,你就哭去吧!不行,今日必须想出个办法来,不然,你这里的药,我全都给你撒了!” 房遗动了动被踢疼的小腿,拧眉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 “不粗鲁行吗?爷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我近朱者赤,整日都快被逼疯了。”杜岩很头疼。 “解铃还须系铃人。”房遗平静道,“我觉得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他是因为卫子衿变成这样的,能把他拉回来的人,也只有卫子衿。” “废话!”杜岩冷嗤一声,唾沫星子都飞到了房遗脸上,“我也知道只有卫子衿的话管用,可卫子衿已经死了!” 房遗抬手抹了把脸,满眼都是嫌弃,“可若是卫子衿没死呢?” “可卫子衿已经……”死了! 后面的话杜岩还没说完,眉心就蹙了起来,困惑地向房遗问道:“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房遗看他一眼。 “我心里想的……”杜岩喃喃道,“只要卫子衿没死,爷就不用再用那个迷药了……” “没错,只要让他相信,卫子衿还活着,他的心思就会放在寻找卫子衿的事上,就不会再想着沉迷在虚拟的幻境里了。”房遗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闻言,杜岩眼睛一亮,又一巴掌拍在房遗肩膀上,他力道很大,房遗没有防备,差点栽倒在地,“你怎么不早说?!” 房遗愤怒,抬手把杜岩的帽子打歪,“我这也不是刚想起来吗?!而且,我们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卫子衿没死?还有,到最后找不到卫子衿,又如何收场? 我们欺骗了他,就算是为了救他,相信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杜岩飞起来的心,又重重落下,面色凝重,他把帽子整理好,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把爷拉回来,他估计就毁了。 至于,之后的事,或许时日久了,爷对小姐的执念就慢慢淡了。” 房遗点头,“那这个可以暂且不提,我们先来想想,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卫子衿其实并没有死。” 第五百四十八章 在卫连祁面前撒谎 房遗点头,“那这个可以暂且不提,我们先来想想,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卫子衿其实并没有死。 别忘了,他可是亲眼看见卫子衿烧死在了火里。他应该是那个,比所有人都要坚信,卫子衿已经死了的人。” 越重要,就越深信不疑,越重要,就越想自欺欺人。 听到房遗这样说,杜岩才又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 该怎么做,才能骗过卫连祁?! 卫子衿的尸身都已经化作骨灰,被雪水冲走了。 而且,他也派人在京都,里里外外都搜了好几遍,甚至整个赵国,也都派人在找。 近两个月,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这个时候,突然告诉卫连祁,卫子衿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可除了骗卫连祁,卫子衿还没死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能把卫连祁从错误的道路上拉回头了。 “不管多难,总得试试!”杜岩笃定道,想了一会儿,脑子就乱成了一团麻,索性把担子扔给了房遗,“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房遗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给杜岩和他各倒了一杯水,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座椅,“过来,我们好好梳理一下。” 杜岩老实坐下。 “从源头出发。”房遗用食指点了点桌面,“他亲眼看到卫子衿的尸体被大火烧成灰,只要……那个尸体,不是卫子衿的……” 房遗并未将话说的太过明朗,只稍微点了一下,但杜岩还是很快就明白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说的没错!” 随即,杜岩又焉了,“怎么样才能让爷相信,那个尸体不是卫子衿的?她都已经成灰了不说,还被雪水冲走了……” 房遗也是头疼地厉害,他不过是个大夫,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救治病患还需要千方百计地编谎言。 过了一会儿,房遗突然道:“他好像对我那个师妹很感兴趣啊!” 杜岩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房遗口中的“师妹”是谁,“确实有点兴趣,爷回来之前,还是从她院子里出来的,而且,脸色还很难看。 可她又不是小姐,在爷眼里,她就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房遗道。 “什么办法?”杜岩眼睛瞪大。 房遗简单跟他说了一遍,又商量了一番,剩下的就交给他,让他去搞定卫连祁。 “你确定爷会相信?”杜岩有些发怵,让他在卫连祁面前撒谎,他有些承受不住。 房遗端起茶杯,神情悠闲地呷了一口,“不确定。” 杜岩咬了咬牙,“去就去,大不了……大不了被打死!” 走到书房门口,杜岩抬手准备敲门,还没碰到门板,就又收了回去,反复几次,他不断深呼吸,才下定决心,将门敲响。 “进。”卫连祁清冷低沉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来。 杜岩又沉沉吐了几口气,才推门进去。 “爷,有关于小姐的消息了。”杜岩小心翼翼地说道,暗中看着卫连祁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五百四十九章 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感觉 卫连祁听见这句话,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杜岩一看这反应,心里就“咯噔”一下。 情况不好! 显然,卫连祁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尽管是卫连祁让杜岩在各处派人找卫子衿的。 “爷,火里烧成灰的那个人,有可能不是小姐。”杜岩硬着头皮上,一开始并没有将话说的特别死,只说,有可能。 闻言,卫连祁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眸色变得有些深沉。 那夜的一场大火,来得让他猝不及防。 本来伤就没好的他,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再加上在雪中冻了半夜,不光他的身体快到了极限,就连意识都已经涣散模糊了。 突如其来的大火,将他最后的理智彻底击碎。 他看到卫子衿的身体在大火中摇曳,强大的热力,让她的身形变得虚幻,被一层透明流动的雾气笼罩着。 当时,他一心想把她抱出来,根本无暇去仔细看火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她,而且,等他清醒之后,她连一抔骨灰都没给他留下,他只当她绝情,想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他,并未想过她或许早已脱身。 今日,听到杜岩这样说,被层层乌云遮住的他,仿佛看到一丝一缕的阳光,从云层里穿过,照耀向他。 “说清楚点!”卫连祁的声音轻微颤抖着,身子前倾,手撑在桌面上,此刻的他,很激动。 杜岩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爷,你觉得初雪姑娘熟悉吗?” 这是他和房遗商量的策略,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一点点引导卫连祁,既能顺了他的心,还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如果把细节都说出来,反而会引起卫连祁的怀疑。 “属下还有一件事没告诉爷。 爷让属下派人在京都各处找小姐时,曾在城门拦过一个女子。 她面容尽毁,脸上血肉模糊,身上穿着寻常妇人的布衣,十指却纤细白嫩,属下本想拦住她仔细调查一番,却不知道突然从哪冒出来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子,非说见过这个女人,还说是她的……”杜岩说到这,压着嗓子咳了一下,脸有些发红。 “她的什么?继续说!”卫连祁的心已经被吊起了一半。 他对“初雪”何止是觉得熟悉,一靠近她,不管她做什么,他的身体都会起反应,那种感觉,是卫子衿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感觉。 只是那时的他,确信卫子衿死了,对别的女人有反应,就是对卫子衿不忠,对她的背叛。 他也不是没想过,“初雪”就是卫子衿该有多好,每每有这种冲动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心慌,觉得离卫子衿越来越远…… 当他看到“初雪”的脸的那一刻,他真的产生过一种想法——反正她的脸毁了,给他的感觉又那么像卫子衿,他是不是可以把她当成卫子衿,当成她还在,只是脸毁了。 这种想法太过恐怖,他胆怯了,第二日一早,就逃了。 “是……是她的嫖客。”杜岩一开口,就觉得周围的气息骤然变冷,卫连祁脸色黑沉。 第五百五十章 她逃离的障眼法 杜岩低下头,屏住呼吸,急忙打破氛围,“本来,属下认定小姐已经死了。而且,那女子说话举止轻佻,还想……还想往属下身上……扑,属下觉得小姐冰清玉洁,觉不可能是这种人……便让人都散了,也没把那位女子抓回去仔细审问……” “她往你身上扑了?”卫连祁声音清淡,平静。 听到杜岩耳朵里,却让他心惊肉跳,“没……没有,属下躲开了!” “你还躲?!”卫连祁双眼不悦地眯起。 杜岩:“……” 这些都不是重点好不好?! “爷,属下觉得那个女子就是小姐,而那个男人就是冷易。”杜岩转移话题。 其实杜岩也不确定这句话的真假,毕竟“初雪”一直蒙着脸,而冷易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整个人看起来衣冠楚楚的。 那日的事他又没怎么放在心上,自然认不出来两人。 只不过,那日出城的女人脸刚好毁了,而且,那件事还闹了一会儿,有不少守城的士兵都看到了,就算卫连祁去找人询问,也不会有任何的破绽。 所以,杜岩果断利用了此事。 “前几日,药老的师父,给药老来信,说他要去四处逛逛,而药老的师妹,就是初雪姑娘,也已经离开了杏青镇。”杜岩又继续说道。 这也是他和房遗两人商量好的,借着“初雪”离开的消息,将卫连祁的心思吸引住,只要卫连祁有心去找她,再相信卫子衿还没死,卫连祁就不会再继续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离开了?”卫连祁声音陡然拔高。 杜岩如实回答道:“已经离开好几天了。” “可有说去什么地方了?”卫连祁的手下意识地攥成拳。 本来他确信卫子衿死了,可现在,他动摇了。 他的小东西不光像只小野猫,还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她还没把心里的仇恨抚平,怎么可能甘心就那样死去。而且,她早就和玄冥教有所勾结,说不定,玄冥教里的人,在这件事上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越想,卫连祁就越觉得卫子衿没死,那场大火,不过是她逃离的障眼法而已。 他一颗近乎死寂的心,渐渐开始喘息。 杜岩摇头,“信上并没有说。” 他跟卫连祁说的话,其实没有太多的谎言,只不过是几件并不太相关的事,被巧妙串联了起来,制造出一假象。 能将人心里的一些本就存在的思虑,都引导出来。 卫连祁得到答案,心里反而安定了下来,他坐身体,面容恢复一贯的冷峻,他绯色的薄唇轻启,“杜岩,你从小就跟着本王,本王从不曾怀疑过你的真心。” 闻言,杜岩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眼珠转动,却不敢去看卫连祁。他就知道,以卫连祁的心思,不可能被他的小把戏蒙混过去。 能骗得了卫连祁的人,除了卫子衿,再不会有别人了。 很大的原因,是他心甘情愿被卫子衿欺骗。 “属下绝对不会做任何对爷不利的事!”杜岩跪地,诚恳保证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 “是千毒手,他的毒。” “这一次本王放过你,但若再有下次,妄图掌控本王,本王定不会轻饶。”卫连祁有自己的意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有分寸。 不过,杜岩这次算是立了大功,至少,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卫子衿真的没死。 杜岩低着头没说话,顺着卫连祁的话往下说,就暴露了他和房遗的计谋,尽管卫连祁已经看出来了,但只要他们不承认,还是能躲过去的。不顺卫连祁的话,又怕会激怒他。 “你再仔细调查一下那夜大火前后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卫连祁吩咐道。 “是,爷。” 等杜岩出去,卫连祁陷入了沉思。 从他的孩子出事,到苏若卿被人劫走,再到那场大火…… 这几件事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但卫连祁却总觉得有一张网,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背后搞鬼的人究竟是谁,但他明白,肯定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尤其是苏若卿,那时候他因取心头血而昏迷,发生的事,都是后来杜岩告诉他的。苏若卿胸口中了一剑,被抓住了,但后来却被人劫走,下落不明。 还有,让他的孩子流掉的药,虽然是南宫婉玉下的,但药从何处而来,他至今都不清楚…… 想到这儿,卫连祁突然睁开了眼睛,朝门外开口,“将药老给本王请过来!” 房遗听到侍卫的话时,整个人有些懵,卫连祁突然叫他过去,做什么?!莫非是杜岩说错话,惹怒卫连祁,又牵连到他身上了?! 房遗忐忑不安地进了书房,见并没有杜岩的身影,而卫连祁的气息也算正常,他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试探道:“怎么突然找我过来?” “本王有件事要问你,务必如实回答!”卫连祁表情严肃。 他自称“本王”,房遗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事,便不敢怠慢,收敛神色,道:“你说。” “导致她小产的毒药,是什么?” 房遗抬眸看向卫连祁,他没想到卫连祁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就是普通的堕胎药,吸食后就会使人滑胎。”他沉静回答道。 卫连祁双眼微眯,声音清冷,“普通的堕胎药,在任何药铺都能买到的那种?” 房遗攥紧了拳头,“不是!” “那何处有卖?”卫连祁的声音更具威慑,阴鸷的眸盯着房遗。 房遗沉默,卫连祁的声音再次传来,“还不肯说实话吗?” “若是普通的堕胎药怎么可能仅仅闻点味道就能使胎儿不保,又怎么可能还让胎儿在母体腹中存活七日,这药……针对的人,怕是本王吧?!”卫连祁一字一句地说道,眼底漫上猩红。 他的孩子,还未出世的孩子…… 本来他以为关键点在南宫婉玉身上,其实,并不尽然,这件事,房遗怕是也心知肚明。 “是千毒手,他的毒。”房遗沉声开口,“使你胎儿流掉的药是阴阳散,我师父明老独创的一种药,并非完全的毒。” 第五百五十二章 毒瘾又发作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涉及一二。他治病用的是药,对毒是一窍不通。若是对毒了解,他就有可能保住卫子衿的孩子了。 “千毒手?!”卫连祁脸色黑沉,猛然站直了身体。 千毒手是玄冥教的人! “有没有可能是别的人?”卫连祁再次问道。 房遗摇了摇头,“除了我师父,就只有我那个师弟了。” “你那个师妹呢?” 房遗眼神一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个师妹的来历,听我师父说,他是偶然遇见她的,当时,她身中剧毒,脸上血肉模糊。 她和我师父相识不过两个月,那个时候你的孩子就已经出事了。”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引导一下卫连祁,“初雪”极有可能是卫子衿。 卫连祁确实受到房遗和杜岩的话的影响了,他心里隐隐期待着,期待那个“初雪”,那个能让他有冲动的女人,是他的小东西。 至于,千毒手…… 卫连祁仔细琢磨这个人。 千毒手不可能不知道阴阳散是他们几人特有的,一旦用阴阳散,就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他大有别的方法,可以使人堕胎,为何非要用阴阳散,让人怀疑呢?! 千毒手走后,等天色暗下去,杜岩又跑过来了。 气息不稳地说道:“爷,属下查到,小姐离开那段时日,有玄冥教的人在京都。” 闻言,卫连祁眉心一蹙,“玄冥教的人?现在还在京都?” “不在了,十日前就已经全部离开。”杜岩回答道。 “可有查到他们在京都做了什么?”卫连祁现在对玄冥教很警惕,他是时候在玄冥教上多花些功夫了。 “具体做什么事没查到,但和太子有关,玄冥教怕是已经和朝廷有牵扯了。”杜岩将得到的消息纷纷汇报给卫连祁。 “多派点人手盯着玄冥教的人,还有太子那边的动静。” “是,爷!” 杜岩的话音刚落,卫连祁的呼吸就变了,急促粗重,额头上也逼出细汗,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手剧烈颤抖,身子猛地跌坐到座椅上…… 见此情况,杜岩双眼一缩。 遭了! 他家主子的毒瘾又发作了! …… 卫子衿那日醉酒后,等她再醒来,卫连祁就已经不见了。听冷易说,卫连祁一早就带着人走了。 卫连祁不在她身边,她轻松了不少,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他认出她来,也不用整天拿捏着嗓子说话。 她脸上的红肿,五日后就能彻底消下去,身体里的毒,也化解干净了。 卫子衿趁着去死亡谷之前,将明老的医书和毒术都看了个遍,一些医治的技巧,明老也都教给了她。 有天赋和死记硬背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 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卫子衿就将明老的本事学得七七八八了,甚至有些东西,她比明老悟得都要深。 明老天天感叹,“老了,老了,有这样一个徒弟,死而无憾喽……” “师父说什么傻话,我不过记东西快一点,学的都是皮毛,真要当一个合格的徒弟,还远着呢!” 第五百五十三章 最后期限到了 “师父说什么傻话,我不过记东西快一点,学的都是皮毛,真要当一个合格的徒弟,还远着呢! 师父再活个几十年,好好教我,总得把毕生所学都教给我才行!”卫子衿往脸上抹着药,一边朝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的明老说道。 “初雪丫头,你今日有点奇怪。”明老说着,突然靠近卫子衿,她正往脸上缠纱布。 “嗯,哪里奇怪了?”卫子衿没看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明老不答反问,“初雪丫头,你快说,是不是有事瞒着老头子我?” 她一向不喜欢学习他的医术和毒术,今日这番话,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看来还是瞒不过师父。”卫子衿将纱布系上,站起身给明老倒了一杯茶。 明老听卫子衿这样一说,心被揪了一下,视线有些怔愣,伸手将茶杯接过来,“初雪丫头……” “师父,我该离开了。”卫子衿将话说出来,房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低沉。 明老人老了,膝下又没有儿女,他对卫子衿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原来他待千毒手和房遗格外严厉,待卫子衿却是格外疼惜。 卫子衿走过去,抱住了明老,“谢谢师父,我从小就没有了父亲,您让我感受到了亲情。 而且,我这一去,并非不再回来,过不了几个月,我就回来了,我会时常来看您的。” 她这人,心其实很软,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想着千百倍地给别人。 明老拍了拍她的肩膀,“初雪丫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现在你还小,总要经历一番寒彻骨,才能看到人间百态。 老头子我还是要再给你啰嗦一遍,看清楚一个人,还是要用心的。 对你越是重要的人,你看他的时候,就越容易被迷住眼睛,往往这个时候,你就更应该保持冷静。” “嗯,我会记住师父的话的。”卫子衿保证道。 明老又给了她几本医书,里面有关于阴阳散的介绍,还有该如何解它的详细描写…… “什么时候离开?”明老问道。 “过几天。” “好,师父给你做几样毒药,你带着防身,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要注意安全。”明老笑着说道,眼睛却红红的。 受明老的情绪感染,卫子衿的鼻子也有些泛酸,哽声道:“谢谢师父,我还要过几日再走,师父现在可要高高兴兴的,早知道,我就不告而别了,或者,突然离开,让你来不及难过……” “你敢!”明老的胡子都快立起来了。 “不敢不敢。”卫子衿笑着保证道。 …… 卫子衿给姜杰的最后期限到了,可他并没有来找她。 短时间内她是找不到一个善于经商的人才了,这件事,让她很棘手。没有大量的金钱,就没有办法建立完备的信息网和强大的实力。 就算她自己练的武功再好,也是独木难支。 卫子衿等到天黑,姜杰依旧没来,倒是等来了澈的消息,他并没来,是暗卫告诉她,澈过两日就会从京都过来。 她只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知道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不是一路人 翌日一早,太阳被层云遮挡着,空气中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气,翠绿色的草叶上凝着露珠。 卫子衿开门出去,走到院子外面,又打开了大门,她一时没看脚下,就踩到了一个东西—— 圆滚滚的,柔软,又有点硬,像一个人的……腿。 她神经一紧,低头看去,确实是一个人半躺在地上,头和脖颈靠着墙,眼睛闭着。 姜杰! 卫子衿看清他的样貌,眉心下意识地拧了起来,他浑身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眉眼都水涔涔的,嘴唇泛着乌紫。 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这时,冷易从门内探出头来,身子松松垮垮地倚靠在门栏上,“他怎么在这儿?!”语气有些不悦。 “不清楚,你来把他抬进去。”卫子衿转头朝他道。 “拒绝,让他在外面待着吧!” 卫子衿没再说,而是弯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整准备把他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冷易就眼疾手快将他接了过来,“真是怕了你了。” 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姜杰在外面冻了将近一夜,身体像冰一样,卫子衿让冷易给他打了一盆热水,将他的身子擦了一遍,又熬了药,喂给他。 冷易这个劳力,卫子衿用得很顺手。 他只是怕他不干,卫子衿就亲自上! 收拾到中午,姜杰才悠悠转醒,见他睁开眼,冷易撇了撇了嘴角,“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初雪姑娘呢?”姜杰往房内看了一圈,并没有卫子衿的身影。 “她不在,有什么事跟我……”冷易的话还没说完,卫子衿就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进来。 “你醒了。”她出声问候,又朝冷易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点事和他说。” 冷易眸色一暗,“你把我当外人?有什么事他能知道,我不能知道的?!”他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 她和卫连祁的事,已经过去了,他没办法去管,可现在,在卫子衿心里,连一个姜杰,他冷易都比不上?! “冷易,我没把你当外人,只是……我们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知道太多,对你……或许没有好处,你明白吗?”卫子衿站直身体,与他对视,语气平缓镇定。 她不知道冷易和西凉国皇族有没有关系,但她清楚,她以后的道路上,并不该有冷易这个人。 将他牵扯进来,非她所愿。 冷易咬牙,又用舌尖抵了抵嘴角,眼睛里有受伤的神色闪过,“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原来,竟不是同一条道路上的人……”他反复低喃,眼帘垂下,接着转身离开,将门狠狠地摔上。 她还说,让他当哥哥,他还说,用命保护她…… 可在她的眼里,她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一路人。 “冷易他……”姜杰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身,欲言又止道。 卫子衿将药端过来,递给他,“没事,不用管他。” 姜杰没再多说,把药一口饮下。 “你呢?可否下定决心走我的这条路?”卫子衿出声问道。 第五百五十五章 把纱布拆了吧! “其实,从她嫁出去的那一刻,我就一无所有了。”姜杰的视线盯着手中的碗,有些空洞,“这么多日,我一直浑浑噩噩,不过是怕自己太冲动,会忍不住去找她,将她带走。” “现在呢?想通了吗?”卫子衿问道。 “想不想得通已经不重要了,这世间太多的事,没有绝对的对错,也不一定都会有结果。昨夜,我本来……是想死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姜杰无奈地笑笑,挣扎着挣扎着,他又活下来了。 “我只知道,你现在好好地活着。”卫子衿将碗从他手里接过来,转身离开,“你先休息,有什么事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初雪姑娘!”姜杰喊住她。 卫子衿脚步顿住,又听到他说:“我想好了,请初雪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我一定努力,不让初雪姑娘失望。” “你觉得你和你父亲相比,如何?”卫子衿并未直接回应他。 姜杰直言,“我父亲在商场上纵横二十多年,人脉和经验,甚至是能力,都在我之上。但我有恒心有精力……这些,他不如我。” 姜海威已经老了,干劲早就不比当年,而且,他还和官场有了联系,将姜薇嫁给了南宫植的儿子。他的心,变了,不再纯粹。 无论做什么事,都该一心一意。 姜杰的话,说得很客观。 “你需要什么?”卫子衿问他。 她能提供的,也有限。 许是澈明白,那半份铁矿石放在她手里,根本就发挥不了多大的用处,对他,根本造不成太大的威胁,才会那么爽快交给她。 “我先支给你五百两银子,和一间小铺子,还有十几张糕点的秘方,怎么样?”卫子衿没等他开出声,便率先开了口。 这些东西并不多,但姜杰也是新手,口说无用,总要先试试他的真正实力,再决定要不要把更重的担子交给他。 “多谢初雪姑娘,我一定尽力。” “你先休息。” …… 冷易从那日和卫子衿赌气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过。 卫子衿想着,他走了也好。 今日,是她拆纱布的日子,药效已经够了,体内的毒也消干净了,若不出意外,她的脸会恢复如初。 “初雪丫头,你感觉怎么样?”明老在一旁守着,他还没真正见过卫子衿的模样呢! “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原来的时候,还会有刺刺的疼。 “那老头子我揭开了?”明老有些激动。 卫子衿忍不住说笑,“万一我很丑,师父会不会扔了我这个徒弟?” “你怎么可能会丑?!义安王那般绝色的人,都为了你死去活来的……”明老说到这儿,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了。 爱到至死不渝,恨到撕心裂肺。每次提到卫连祁,对于卫子衿来说,心都会隐隐作疼。可疼多了,更狠的疼都经历过了,也就习惯了,就麻木了……便可以忽略不计。 “师父,把纱布拆了吧!”卫子衿声音平静,听不出悲喜。 第五百五十六章 “你们是谁?” 明老点头,用剪刀将纱布剪开,一圈圈揭下来,最里面,贴着她脸的,是黑乎乎的草药。 一旁备着温水,用铜盆盛着。 “快去把药洗了吧!”明老将纱布扔下。 卫子衿刚起身,大门就被打开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将身子背过去,随时准备离开,她怕是卫连祁的人来了。 “你们是谁?”明老看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面具的人,疑问出声。男人周身的气息是阴沉黑暗的,明老对他和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明老手中都已经藏好毒了,如果他们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他立即出手,把他们毒死。 “初雪。”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极其熟悉的声调。 澈! 卫子衿重重吐了一口气,转过身,她脸上的药还没洗掉。 面具下的眉毛微微收紧,“你的脸?”澈开口问道。 “你差点毒死我!”卫子衿对他没有什么好的语气,说好让千毒手尽快将解药给她的,结果,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人。 “是我的错。”澈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他摘下手套,亲自给她打湿毛巾,然后帮她擦脸,“千毒手失踪了,就连那边也没有他的消息。” 澈口中的“那边”,指的是玄冥教的总部。 卫子衿从他手里接过来毛巾,“我自己来。” “怎么会突然失踪?”卫子衿又开口问道。 那夜,千毒手的接头人也无故被人追杀,同样没有下落。 千毒手到底惹上了什么人?还是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还没查到。”他回答她的话,视线深深地凝着她,沉声道:“我很庆幸,你的毒解了。” “我也很庆幸,我还活着。” 卫子衿回过神来,眼睛的余光扫过他正戴手套的手,那双手很漂亮,也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是所有男人的手,都长得差不多?她记得,卫连祁以前的那双手,也是这般修长干净、骨节分明……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开口问道:“怎么了?”澈已经戴上了手套。 卫子衿摇摇头,“没事。” 听着两人的交谈,明老也明白了,这人和他的小徒弟认识。既然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把毒药收起来,明老插了一句话,“千毒手和你什么关系?”他看向澈。 “这是我师父!”卫子衿怕澈对明老甩脸子,提前说了一句。 澈说话的语气果然还算恭敬,“准确来说,他是我父亲的手下。” 千毒手对他这个少主,是真的不放在眼里。千毒手只认他父亲,也就是玄冥教主,当主子。 卫子衿低头洗脸的动作一顿,这才想到,澈是玄冥教的少主,也就是说,现在玄冥教还有一个真正的主子,那个权力最大的人,一直都未现身。 “他失踪了?”明老的心情有些沉重,千毒手他是见到了,还想再见千毒手一面…… 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师徒,有些情分,浅不了。 “失踪了。”澈回答道。 卫子衿脸上的草药已经洗掉,她直起身子…… 第五百五十七章 他叫冷澈?! 卫子衿脸上的草药已经洗掉,她直起身子,用毛巾简单擦了擦水珠,又用指腹摸了两下,没有坑坑洼洼的触感,她已经没毁容吧? “看下,脸上还有疤吗?”卫子衿朝两人道。 两人应声看过去—— 只见女子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有些俏皮地撅着,小脸白里透红,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甚至,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在光下面,隐约能看到柔软的小绒毛,十分可爱。 一双桃花眼如同被最清澈的泉水洗过,透着琉璃一般的光,鼻子小巧高挺,唇瓣宛如一朵最美的芍药花,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嗅嗅它的味道。 她美得,能让人醉了! 明老先回过神来,爽朗大笑,“这徒弟收的值,忒值了!” 听明老这样说,卫子衿就知道她的脸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澈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但她们在卫子衿面前,都会变得暗淡无光。 “初雪,你真美!”澈毫不吝啬地赞赏她的容貌。 俏丽的眉头微蹙,“你什么时候也像个俗人了?!”卫子衿将手里的毛巾扔下,抬头就看到好几日未归的冷易,正站在门口。 明老同样也看到了他,极其自豪骄傲地朝他说道:“小易,过来过来,看看老头子我收徒弟的眼光……” 冷易绷着嘴角,一步步往前挪,淡淡地暼了一眼卫子衿,然后对明老说道:“你的眼光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差极了,小心养一个白眼狼!”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 口是心非。 卫子衿知道,他还在生气,气她那日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你是谁?”冷易见澈和卫子衿靠得很近,不友善地向澈问道。 澈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儿,面具下的眼睛不由地眯起,“你又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冷易!”他稍微扬起下巴,试图用气势压过澈,但效果并不太明显。 两人根本就不是同一种类型的。 澈的瞳仁骤然一缩,“你也姓冷?!” 他一时着急,这句话不由自主地就问出了口。 卫子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他用了一个字——“也”! 他第一次向她介绍他自己的时候,说的是,玄冥教少主,澈。 之后,她也一直叫他“澈”。 如今细细想来,她从不曾知道他的姓氏。 他叫冷澈?! 澈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随即收敛了心神,又补充了一句,“我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他也姓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系……你的家人都还健在吗?” 冷易有些不耐烦,似乎并不太愿意提及他的家人,“管这么多干什么?!” “是我唐突了。”澈没再继续追问,转头向卫子衿道:“我们去聊一聊?” 卫子衿知道他想说什么,“好,去我房间。” 闻言,冷易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立马就炸了,他随即挡在两人中间,厉声说道:“孤男寡女,待在一间房子里,你们不怕旁人说闲话吗?!” 第五百五十八章 他的身份 “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这里就你们这么几个人,谁会大嘴巴,非要多说一句?”卫子衿见冷易一脸孩子气,对他也多了些耐心。 冷易心里很不好受,“你又什么都不让我知道,那个男人,这个男人……” “冷易!”卫子衿出声打断他的话,“我有自己该做的事,且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牵扯而已。” “行行,你是对我好,我不说什么!我就知道,不该回来!”冷易说着,转身就走。 他知道卫子衿今日拆纱布,内心几番挣扎后还是过来了,他就怕不看一眼她的脸,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她,或者,即使见了面,她也能轻易躲着他。 他还念着她,而她倒好,不是和这个男人说悄悄话,就是和那个男人说悄悄话,从始至终都没在意过他这个人的存在。 他对她来说,可有可无而已! 明老赶紧拦住他,“小易,老头子我新得了一块玉,你跟我过来看看?” 都知道他爱玉! “不看!”他铁了心,再也不会和卫子衿有任何牵扯了,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离她近了,不会有什么好事! “真不看?”明老还在尽力挽留。 冷易脚步顿了一下,眼睛的余光落在卫子衿的身上,她已经转身,正和澈并肩往房间里走。 这副景象,刺得冷易眼睛发疼,他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像塞了一大团的棉花,堵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看,什么都不看!”他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往外走。 明老哀叹一声,摇摇头也回了房间。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澈见卫子衿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开口问道。 他们认识最多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卫子衿就开始在意他了? 卫子衿如实回答道:“不知道。” “那你就相信他?”澈停住脚步,低头质问她,声音有些不悦,“不怕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卫子衿也停下步子,抬头与他对视,“你一开始接近我,不就是有目的的吗?现在,不还是留在我身边?” “我和他不一样,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澈出声反驳道。 卫子衿淡淡一笑,眼底无波,“是吗?所有的坏人都不说自己是坏人!”她说着就迈步进了房间。 澈停了一会儿,对身后的暗卫吩咐道:“把那个人控制住,看看他和那边有没有什么联系。” 他口中的“那边”,指的是玄冥教总部。 冷易的脸,和那个人真的是太像了……又都姓冷! “是,少主。” 澈吩咐完,才迈步进了卫子衿的房间。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害你,冷易绝对不能亲近。”澈不厌其繁地向卫子衿说道。 卫子衿转身与他对视,“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今日不过见他第一面,为何对他如此大的敌意?” “那是因为……”澈差一点都脱口而出,还好他忍住了,他咬咬牙,将话题岔开,“你若想去玄冥教,我明日就可以带你过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 死亡谷,她势在必行! 他欲言又止,让卫子衿更加怀疑,但她也没深问,他若想跟她说,自然会说。 “我后日动身去死亡谷,等我从里面出来,再去玄冥教。” “死亡谷?”澈倒没有太过惊讶,“下定决心了?” “你觉得的呢?”卫子衿不答反问。 “我早就已经考虑过了,要提升你的武功,也给你找了几个教你的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你实在没有必要,去死亡谷冒险!”澈苦口婆心劝卫子衿。 卫子衿淡淡勾唇,沉声道:“你我都明白,练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冰结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使你给我找的人武功再高,教出来的人再厉害,我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提高武功。 我只有去死亡谷,才能尽快地激发身体本身的潜力,让我的承受能力,达到极致。” “可死亡谷那个地方太过凶险,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未知。 你如果真的有了事,我们之前所花费的所有力气和计策,将你从义安王府带出来,就都白忙活了。” “我不会出事,也会活着出来。我已经做了决定,不必再说。”卫子衿语气笃定。 死亡谷,她势在必行。 不然这样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澈的眉心拧起,“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至少有个照应。” “你不怕死?”卫子衿微挑眼梢,讥诮开口。 “没有人不怕死,但你死了,我独自活着,就少了太多趣味。”澈回答她的问题,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没了你,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他这话就太夸张了。 若换做别人,听见这番话怕是要被澈感动了,但卫子衿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要去就去吧!我不会拦你!” …… 姜杰和晓雨、晚露都留在了铺子里,而卫子衿带着冷霜,和澈一同踏上了去死亡谷的路。 赶了三日两夜的马车,不停地颠簸,都有些疲倦了。 接下来的路,是水路,要坐船过去。 澈提议,先休息一夜,等补足精力,明日一早,再做打算。卫子衿想了想,点头同意,冷霜自然没什么异议。 来此之前,卫子衿带了很多的药,都碾成了细小的粉末,轻便易拿,以备不时之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死亡谷被汀水围着,水面上常年笼罩着暗色的雾气,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像一个巨大的、能将人吞噬的黑洞,没有边际。 这是瘴气,人长时间在其中呼吸,会窒息而亡。 澈命人找来一艘船,并非无帆的小船,而是那种足足能装得下十几个人。船上带着各种吃食,甚至船舱里还有一张软榻。 卫子衿忍不住拧眉朝澈质问道:“你还知道我们是要去做什么吗?!” “知道。”澈心平气和地回答,有条不紊,“那种小破船容易翻船,而且水里的东西都带毒性,不能吃,为了我们的安危着想,我觉得我这样做,应该没有任何不妥。 毕竟,我们在水里要待几日还不清楚。” 第五百六十章 整条船都被掀翻! 卫子衿:“……” 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卫子衿根本无法反驳。 她将一种药粉倒进一个小水袋里,摇匀,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纱布用药水浸湿,分别发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上面的带药的水能化解瘴气,遮住口鼻就能免受瘴气的侵蚀。”卫子衿向他们解释道。 她现在发现,拜在明老的门下,是极其正确的。 众人纷纷用湿布将口鼻遮挡住。 “上船吧!”卫子衿率先踏上去,冷霜扶着她紧跟其后。 日头渐渐升高,太阳光越来越强,河水上笼罩的雾气,却没有消散。 这死亡谷,他们没有一人来过,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未知的冒险,会发生什么,他们统统都不知道。 只听人说,这死亡谷诡秘神奇,里面有五行八卦,还有各种毒虫鸟兽……能从里面出来的人,都能获得很强的内力,将身体的潜能彻底激发出来。 当然,这些人,是极其小的一部分,不足万分之一。 耳听为虚,岛上至于有什么,他们还是要自己去看。 船很平稳地行驶着,桌上的沙漏都漏了一半了,也没发生任何的意外。 卫子衿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明老给她的医书仔细看着。 她这段时间背了不下三千张药方,明老所有医书上的药材和毒物有何作用,她都记了过去。 她此时看的一页,是关于阴阳散的。 刚看了两行—— 阴阳散,既是药,又是毒,一分为二。 粉末状,无味,通过呼吸将药吸进肺腑,能使孕妇堕胎…… 突然,船身剧烈晃动,卫子衿看得太过入迷,整个人被从软榻上甩了下去,澈眼疾手快将她搂住,支撑着她站直身体。 她手里的医书也被甩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澈朝外面怒声问道。 动静越来越大,整条船似乎在绕着一个方向转动。摇摇晃晃,让人稳不住脚。 “少主,是风浪,还有漩涡!” 卫子衿从澈怀里退出来,弯腰就去捡那本医书。也不知道为何,她用觉得那本书和她有些牵扯,许是刚才在上面看到了“堕胎”二字。 船身又是一大动,卫子衿伸着一只手,平衡不受控制,整个人朝船舱上撞去。 “别要了,你先顾好自己,我出去看看。”澈说着,往外走去。 河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是深绿色的,转动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先把船帆撤下来!”澈命令道。 船正往那个漩涡的中心游走。 很快,他们就会被河水吞没,连同这条大船,被搅成碎末。 澈观察了一下,风并不大,也没有下雨的迹象,本该风平浪静的水面,为何无缘无故出现巨大的漩涡。 卫子衿出现在他身后,往漩涡中心看了一眼,随即转头对澈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闻言,澈的眸色一深,将腰间的短剑拔出来,运用内力,狠狠地把剑插到了漩涡中央。 随即发出一声巨响,整条船都被掀翻! 第五百六十一章 竖立着的瞳仁 船上的人都没有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打击了个措手不及,跟着来的暗卫几乎都掉进了水里…… 而澈和卫子衿两人,身子往后倾倒,猛地一惊,反应过来,随即借力飞身而起,船依旧还有一半漂浮在河面上,他们的脚轻轻触着,勉强站直身体,不至于掉下水。 冷霜一条腿掉进了水里,但她的手抓住了船板的一角,手臂用力收紧,她从水中窜了出来,随着卫子衿站在浮起的船底上。 三个人背对而立,手中都拿着各自的武器,警惕地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他们脸上的表情格外凝重冷沉,周身的气息肃杀狠厉,如同万年寒冰散发出的寒气。 有几个暗卫也从水里挣扎了上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其中一个暗卫被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卷进了水里,随即有一声哀嚎从水底传了出来,殷红的血液将暗绿色的水染得愈发诡谲。 卫子衿的眼神愈发地冷,身体里的一根弦紧紧绷着,“水里果然有东西!” 她的话音刚落,水立即被掀起数丈高,一条长长的,粗粗的东西,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袭击过来—— 是一条和卫子衿的腰差不多粗细的蟒蛇。 两只幽色的眼睛,竖立着的瞳仁,嘴里有几根尖牙,意图刺透他们薄薄的肌肤,它一身黑色的蛇鳞,蛇身强劲有力地扭动着。 “躲开!”澈出声大吼,示意卫子衿站在他的身后,而他手里的剑已经朝蟒蛇猛力刺了过去。 它的鳞片很小,又很密,让它皮变得极其坚硬,锋利的剑竟然刺不透它,仅仅从它的蛇身上划了过去。 蟒蛇被激怒,三角状的头高高扬起,再次张开血盆大口,蛇信子在里面胡乱地游动。 它粗长的蛇尾朝着三人横扫过来,直接将卫子衿拦腰卷住,接着蛇身的力量,将她举到了半空。 它缠得特别紧,把卫子衿当成了它的猎物,要把她给绞死,再也无法喘息。 卫子衿只觉得身体上加注了一道强大的力量,像是要把她的腰身从中间勒断。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体的力道慢慢被抽离。 冷霜和澈,还有那几个活着的暗卫,都尽力在与蟒蛇大战,随着蟒蛇移动,卫子衿被来回晃动,她的头脑越发混沌昏沉,眼皮很重。 卫子衿用银针扎它,没用,用剑刺它,伤它也不过分毫。 它越收越紧,卫子衿的五脏六腑都扭作了一团。 冷霜的手臂被它咬了一口,衣衫都被撕扯碎了,若不是澈帮她,她整个人就已经被蟒蛇吞入腹中了。 蟒蛇用缠着卫子衿的尾巴,再次狠狠一甩,将澈从漂浮的半边船上扫下了水。 最后关头,卫子衿手足无措地从衣袖里探出来一包毒药,她甚至连是什么毒药都不知道,就撒在了蟒蛇的身上…… “嘶嘶”的声音传来。蟒蛇的身体一碰到毒药就开始腐烂,不过一瞬,那块皮肉就没了。 它疼得乱窜,水流再次剧烈流动起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 “你代替蟒蛇,留下来陪我!” 卫子衿摔在漂浮着一半的船上,她浑身酸疼,有气无力道:“攻击它的腹下,打它的七寸。” 澈从水中飞身而起,举着剑朝它的腹下柔软的地方攻击,锋利的剑刺透它的蛇身,将它的腹下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冷霜和那些暗卫也都齐齐朝那条蛇的脑袋砍去—— “各位,还请饶它一命。”浑厚又带着强大内力的声音从远处的雾气里传过来,像隔得极远,又像近在耳边。 紧接着,是一段悠扬的箫声,远远地往四处飘散。 蟒蛇听到箫声,变得温顺安分,粗长的身体慢慢地滑进水里,悄悄地逃走。 澈将卫子衿搀扶起来,询问道:“你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卫子衿摇摇头,“我没事。” 他们的警惕并没有因为蟒蛇的离开而消失,反而更加强烈。 还没到死亡谷,他们就差点丢掉了性命。 箫声越来越近,一个强大的人,正向他们靠近。还有一点很明显,他并非友善之人。 船已经毁了,破碎的木板和翻转过去的船身,勉强够他们支撑住身体。但他们此刻正在河水的中央,走不到尽头,又回不到当初…… 可谓是进退维谷,陷入了绝境。 他们这些剩下的人,都围成了团,他们很默契地将卫子衿护在了最中央。 一只船划过来,船头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双臂抬起,手里拿着一只萧横陈在嘴边,他轻轻地吹。 虽然箫声轻柔,听得让人身心愉悦,但其中却有极其强大的内力,使人的血液都在随之跳动。 澈抬起手,将卫子衿的耳朵捂上,“别听,声音有问题。” 卫子衿把他的手臂拨开,视线落在那条船上的男人,她朝他问道:“那条蟒蛇,是你养的?” 男人将箫收起,脚下的木船也停止了滑动,“算是我养的,但它的食物,却不是我投的。”末了,他又感叹了一句,“我已经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 他的声音很粗哑,像被一团丝堵着。 “它中了我的毒,如果不及时解毒,它很快就会死掉,到时候,你连找条蟒蛇跟你作伴,也找不到了。”卫子衿开门见山,也不跟他废话。 他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也就说,他自己在这里,寂寞太久了。 古九呢?! 那夜将他从拍卖行的笼子里放出去,不过是试探一下其他那些关在笼子里的人的反应。 她没想到,古九还会在外面等着她,说要为她卖命。她那时说,让他来死亡岛,等他活着出去,才能成为她的手下…… 他没来死亡岛?还是已经葬身蛇腹了?! 卫子衿正想着,男人开口了。 “那我该用什么,向你换解药?” 也是个上道的聪明人,卫子衿就不拐弯抹角了,“让我们借用你的船,或者,将我们载到死亡谷里。” “其实,我还有一种不用换解药的方法。”男人披散着的头发,将眼睛遮挡住。 “什么办法?”卫子衿本能地问了一句。 “你代替蟒蛇,留下来陪我!” 第五百六十三章 岂不是更有趣? “你代替蟒蛇,留下来陪我!”他的整张脸笼在黑暗里,看起来有些阴森,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头皮发麻,“蟒蛇不会说话,但人不同……你跟在我身边,岂不是更有趣?” 没等卫子衿开口,澈就伸出胳膊护住了卫子衿,朝那个男人怒声道:“你放肆!敢动她,本少主碾碎你的骨头!” “碾碎我的骨头?”那人淡淡地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即低声冷笑,“小子,你好大的口气。我就看看你,怎么碾碎我的骨头。” 他说完,手中的内力涌动,像一股强力的旋风一样,将卫子衿裹住,往他那条船上带。 卫子衿立即反抗,澈和冷霜也尽力扯住卫子衿,可他的内力强大的惊人,而他们三人刚才对付蟒蛇又多多少少受了伤,这会儿和他对抗,极其吃力。 这时,那人的身形一闪,如同黑色旋风掠过,卫子衿就被他抓到了他的船上,而冷霜和澈两人则被他震开,差点落入水中。 “小子,我在谷上等你,等你来碾碎我的骨头……”他说着,仰头大笑几声。 卫子衿这下被摔得不轻,头撞在了船板上,再加上刚才蟒蛇差点把她绞死,便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澈和冷霜眼睁睁看着卫子衿被人抓走,而且,那船的游移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瞬,船就不见了踪迹。 “我们该怎么办?”冷霜盯着卫子衿离开的方向,略微透着英气的眉用力拧着。 他们的船已经翻了,而且还不知道死亡谷具体在什么地方,茫茫的河水,他们就站在中央,就像几只蚂蚁在一片枯叶上。 澈的眉眼冷厉,周身的气息变得低沉阴森,胸腔里燃着怒火。 他就不该那么容易就向卫子衿妥协,允许她来死亡谷。 那个男人把她抓走,是觉得一个人在谷里太过无趣,应该暂时不会要她的性命,可说不准,他会对她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那可比要了她的命还残忍! 澈愤怒难当,抬手一拳狠狠砸在身下的船板上,本就已经沉了一半的船,开始不断地往上漫水。 “少主,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仅剩的几个暗卫中的一个开口说道。再耽搁下去,他们就会葬身水中。 澈迅速冷静下来,“船还能翻过来吗?” 他想的是,他们下水,把倒翻的船再推正。 “少主,不行!”暗卫回答道,“我们人手太少了,船实在太大……” 更重要的是,水里面有蟒蛇,一旦下去,被蟒蛇缠住,他们在水中,可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澈的拳头被攥得咔嚓作响,狭长的眸子越发阴暗。突然,他把剑插进船板里,用锋利的剑刃将木板划开—— 暗卫和冷霜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睁眼看着。 最后,一艘大船被澈整个给分割了,他们活着的这些人,都在一块说大不大,说小又能把他们几个都载住的木板上,木板能在水上漂浮,但木头吸水,很快他们就又要面临沉下去的危险。 毕竟,在水面上,人都没有什么方向感。 第五百六十四章 你这武功是跟谁学的? 卫子衿昏昏沉沉地转醒,眼皮太过沉重,她依旧合着眸子,意识却渐渐清明。 她记得她来死亡谷,在水路上,被一只巨蟒袭击,然后又被一个人抓住带走。 “吱呀……”房门被打开的细小声响,还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那个人进来的了。 卫子衿猛地睁开眼睛,身子从床榻上滑下,就朝那人袭击过去—— 男人身形极快地闪躲,卫子衿锲而不舍地进攻。卫连祁教给她的功夫,都是用最小的力气,杀伤力最强的,她差不多全都用上了,招招致命,绝对不给那个男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这武功是跟谁学的?”他语气悠闲地向卫子衿问道。很显然,与卫子衿过招,他游刃有余,甚至像是在逗她玩。 很快,卫子衿也发现了这一点,索性收了手。 他的武功远远在她之上,他想要她的命轻而易举,她现在还好好活着,就说明,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卫子衿喘了两口气,坐在床榻上,“你问这问题做什么?!我的武功这么差,教我武功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你不用想着找他切磋,他不是你的对手。” 那人大笑一声,“你的武功确实差,但教你武功的人,肯定很厉害。” 明明她在这儿,卫连祁不在,为什么当着她的面贬低她,却又抬高卫连祁?! 虽然卫连祁的武功确实好…… “你把我抓来做什么?”卫子衿对他的态度并不好,连蟒蛇都养的人,光是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她当然忘了,她也是个玩毒的,毒性甚至比毒蛇都毒。 卫子衿看了一眼周围,这是一个木屋,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的心不由一跳,大声道:“跟我来的那些人呢?!” “你给我的蟒蛇下了毒,我自然要拿你顶替它,为我解闷,至于跟你来的那些人,对我没什么用处,应该是死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头发披散在肩上,黑发白发相间。 他年龄应该很大了,至少也有五十岁,身体却挺得板直,一点都不佝偻。 卫子衿眉心一蹙,“你杀了他们?” “没有,只是把他们扔在了水上。”他如实回答道。 卫子衿来的时候,没想过这个死亡谷里还会有活人。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他开口问道。 卫子衿见他对她并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甚至,还算得上是照顾,便直接说了,“我想提高我的武功。” “你还想称霸武林?”男人似乎很喜欢她的坦诚。 “我不想称霸武林,只想着能打败那个教我武功的人。”卫子衿抬头,眼底闪过一抹坚定。 她不想被卫连祁掌控,他是人,她也是人,他是树,她也当树……她不是他想禁锢住就能肆意对待的宠物——不是他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是他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一只猫…… 男人又仰头笑了,“你这姑娘,倒是个有骨气的,你想打败他,就得先打败我。” 卫子衿眸色一深,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第五百六十五章 就只有一个! 卫子衿眸色一深,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他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好像,他知道她口中那个教她武功的人是谁似的…… 卫子衿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你知道那个教我武功的人是谁?” 男人顿了一下,回答道:“不知道。” “那你还说要先打……” 这次没等她说出来后面的话,男人就笑着打断了她,“你现在在我手里,想打败他,就得从我这个岛上出去,你要想出去,可不就得打败我?” 卫子衿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她怎么就忘了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呢?! 可是,除了刚醒来时她心里有些不安外,现在她已经不觉得有任何危险了,她莫名觉得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 而且,他刚才说话的语气,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我必须去找他们!”卫子衿说着就要当着他的面离开。 “去吧!”男人并没有拦她。 卫子衿脚步一顿,转头不解地看向他。 “我还可以告诉你,他们已经进来谷口了。”男人努着嘴,点头说道。 卫子衿眼底的困惑越来越重,但她却没开口问,只盯着他看。 “你以为那些来死亡谷的人,是怎么死的?”他也看着卫子衿的表情,又继续道:“我这岛上,有阵法。跟你来的那几个人,虽然从水里活着出来了,却又进了我的阵。 现在刚进最外层的阵,我感应到了。从最外面到这间木屋有几十层阵,越往里,越难破解,而且,出一层阵,就会落到下一层阵法里面。 寻常人解开最简单的一层阵,需要两日,难一点的,几十天都出不来,最后只能死在里面。” 卫子衿咬住了牙齿,听着男人的话,她的面色变得冷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像泼染了浓稠的墨汁。 “不管你说得多可怕,但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活着,我就不会畏惧!我一定是那一万个人中活下来的那一个!”卫子衿高扬着下巴,一副不认输的模样。 男人又笑了,“万分之一?一万个人能活着出去一个?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卫子衿坚定的表情有些松动,接着男人又开口继续说道:“这近十年来,到这死亡谷的人不计其数,何止一万人,几十万都有,但活着出去的……你猜,有多少人?”他突然靠近她,诡异的气息将她包裹。 她吞了吞口水,眼睛瞪大,脚下意识地往后滑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他说的语气和神情,让她仿佛坠入了冰窟,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蚀着她。 传闻中的死亡谷狰狞可怕,但从里面出来的人,都能得到深厚的内力,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但依然还是有机会的……每一个人,都想象着是那幸运的万分之一,便都前赴后继,蜂拥而至。 耳听为虚…… 难道,她所知道的,都是假的?!那些传闻一点都不能相信?! 接着,男人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也不怕告诉你,来到这里还能出去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一个。” 第五百六十六章 同样是假的?! “我也不怕告诉你,来到这里还能出去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一个。”他看着卫子衿,像是在欣赏她此刻近乎崩溃的神情。 她要死了,死在这个谷里。 卫子衿吞了一口唾沫,脚又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撞在门板上,她的双眼有些呆滞,刚才的那些气势和骨气统统都弱了下去,死亡的恐惧,将她笼罩。 “你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男人语气讥诮,看着卫子衿嘲讽。 她不是怕,而是不想这样无用地死去! 卫子衿突然回了神,还有一人能出去,尽管这机会比万分之一还要渺小百倍千倍,但也不能说没有。 “那见过你的人,有几个?到你这个房子里来的人,又有几个?!”卫子衿双手扶着门板,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站直。 男人听到卫子衿的话,眉心微微拧起,他这才发现,他竟然把她活着带到他的这个木房子里了。 这个房子,总共也有来过三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那个走出死亡谷的人,最后一个,也就是卫子衿。 男人嘴角上扬,染满沧桑的脸不似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了,“你确实是个例外,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比你聪明,武功比你高的人,都死在了阵里,你……也会死! 不过,你如果留下来,待在这间房子里,却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没命的准备了,只不过没想到活着的机会竟然会这么小,我并非惜命之人,但也绝非对生命没有半分敬畏。 可事已至此,我既然到了,就必定会尽全力,冲出去!”卫子衿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无所畏惧,她眼底的惊恐退去,又恢复了一贯的死寂和平静。 传闻很多都是不可信的,生还的人数是假的,那增长内力武功的话,是否同样是假的?! 一想到这一点,卫子衿就心里堵得慌—— 把命搭上,什么也得不到…… 明老说,看清一个人,不能光听别人如何形容他,也不能光听他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光用眼睛看,而是,要用心,去点点滴滴地感受,去认认真真地判断…… 卫子衿现在只觉得,所有人都说的事情,也不一定能相信! 可是又能怎么办,她现在必须想办法找到澈和冷霜,然后,离开这里。 男人点点头,赞赏道:“不错,是个好孩子,和他很像。不过,你执意要去送死,那就把解毒的药交出来,我放你离开,让你去找跟你来的那些人,如果你还有本事离开,我也不拦着你。” “解药我可以给,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卫子衿站直身体,往前走了一步,与他谈判。 男人的眼睛微眯,“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 “确实没有,但我也是个倔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我就算是死,也能让你不痛快!”卫子衿手里已经准备好了毒……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我分得清! “确实没有,但我也是个倔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我就算是死,也能让你不痛快!”卫子衿手里已经准备好了毒,虽然在高手面前成功的几率很小,但她拿命拼,不一定会输得特别难看。 男人并不把她放在眼里,“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问出来什么问题。” “那个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人,是不是没有把所有的阵,都闯完?换句话说,你的阵法,是不是有规律可循,不需要把几十层阵都闯完?!”卫子衿抬眸与他对视,眼底涌动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只是她的猜测—— 他也说这里有几十层阵,越往里面越难,离开一层阵,就会落到下一层阵中。解开一层阵,是需要时间的,就算那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阵都走完。 只能说,他只走了几层,就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但若她猜想的是正确的,她就能省不少的力,离开这里的几率,也会大一些。 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看得卫子衿的心不由地收紧,难道她猜错了?! 他倏地又笑了,“你猜的没错,我设的阵法,都是有规律的。” 闻言,卫子衿身体里的那根弦松了不少,接着,又听到他说,“不过,那个唯一从阵法里走出来的人,最后只剩下了一口气,来到这里时,他就昏死了过去,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而且,他是从最外面的阵往里走的,但是,你却要从最里面的阵,往外走。 你确定你能在活着的时候,找到阵法的规律?” 他说过,阵法越往里,越难破解。 “我想活,也想出去,但你好像并没有给我这条路,不是吗?”卫子衿眉眼染上冰霜,语气透着讥诮。 她除了拿命去拼,还有别的办法吗? 男人忽略她仇视的眼神,轻声询问道:“我这儿还有一条生路,你走不走?” “怎么走?” “自然是把出去的路告诉你。”男人一本正经地回答。 卫子衿总觉得男人看她的视线,就像是猎人等待猎物上钩时那种期待的眼神,“真的?”她有些诧异。 “真的!”他坚定道。 卫子衿愈发地不信了。 “但是,跟你来的那些人,是死是活我可不会管。你要走,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离开。”男人对上她满是困惑的双眼,“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他说着,就把身子倚靠在了门板上,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够了!我去找他们!”卫子衿冷声道,迈步往外走。 “你不要命了?!”男人低吼一声,“明明有机会活命,非要去送死?!我就不信,那些人对你有那么重要?” “你说错了,他们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一个是我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奴婢,一个是与我相互利用的男人。 但我们与蟒蛇对抗时,与你对抗时,他们两人在拼命帮我,若我这个时候离他们而去,又成了什么人?! 是恩是仇,我分得清!” 第五百六十八章 把他带来 最后一句,卫子衿说得格外清晰。 当初,卫连祁救她脱离苦海,又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对他,自然是感恩戴德,为了他,丢了性命,也毫不在乎。 但到后来,她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她就该恨他! 男人摇头低笑,“小丫头,可别经常把话说得太满,任何事都有两面,你所看到的,知道的,那一面,有可能不是真的。 恩和恨,也一样。” 卫子衿有些不耐烦。人一上了年纪,就都喜欢唠叨?! 明老是,这个男人也是。 还是说他一个人憋得太久,没人给他说话,忍不住说教两句? 她没再回应什么,转身离开,刚走出房门,视野就开阔了起来,院子是由竹竿围成的,院子前面是翠竹,后面一片密林,可左左右右看过去,竟然没有一条路! 这个房子就像被彻底围了起来。 怕是只走插上翅膀,才能离开。 男人跟在她身后,“怎么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这个人不求能十全十美,但求问心无愧。”卫子衿背对着他,沉声说道。 她的眼睛看着四周的环境,神色越来越凝重。毫无疑问,这里肯定是有路的。 但……她却找不到。 “你这性子倒合我心意,不如,我们再各退一步如何?!我可以把跟你来的那几个人,都放出来。”男人再次抛出诱饵。 卫子衿转身,“需要我做什么?” 男人爽朗大笑,“还真识时务! 你帮我找个人,我就把出去的路告诉你,还把迅速提升内力的办法,教给你。 你本就有武功底子,内力也到了突破下一阶的程度,只差最后一股劲了,只要你帮我把那个人带来,我就教你,然后把跟你来的那几个人,都放了。” 卫子衿看着他的表情和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只无法逃脱,又奋力挣扎的猎物。 他抛出的第一个诱饵,就是要试探她,试探澈和冷霜他们在她心里的分量,试探她会不会为了自己活命丢下他们。 若她选择自己离开,他怕是会直接杀了她。但倘若,她不丢下澈他们,那他就会扔给她第二个诱饵。 以澈他们为威胁,让她帮他做事。 “那个人是谁?”有机会出去,她还是要把握一下,“我怎么找到他?” 男人从栅栏上掰断一根竹子,在地上画了一个人头,慢慢地将五官添上…… 卫子衿看着,眉心随之拧了起来。 是她眼睛的问题吗?这个人,怎么越看……越像卫连祁。 “你认识他?”男人问道,卫子衿的反应让他起疑。 他这才回想起来,和卫子衿过招的时候,总觉得她的武功套路有些熟悉,但当时他并未多想。 “他是赵国的义安王,姓卫……不对,义安王这个身份是他十年前的身份……” 卫子衿打断他的话,“卫连祁?” “你真认识他?!”男人语气透着激动,甚至略微浑浊的眼睛里,还泛着光。 “认识。” 何止是认识! 第五百六十九章 “就是那个小子!” 卫子衿不得不感叹命这个东西的奇妙,他逃来逃去,却总逃不开他。 明老是房遗的师父,房遗跟在卫连祁身边。她来死亡谷,遇见的人,也认识卫连祁,还让她去找他。 “他就是那个唯一从你的阵法里活着出来的人?”卫子衿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小子!” “你不知道,他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了,差点就死掉。我本以为他会撑不下去,谁知道,七日后,他又睁开了眼! 我都没见过像他如此坚毅的人!”男人努嘴,头又摇了几下。 十年前,是卫连祁最难熬的一段时日,就像人陷进了淤泥里,被肮脏的泥水灌满了口鼻,他极其艰难地挣扎求生。 那时卫子衿还小,不曾想,卫连祁竟然也在走投无路之下,来过死亡谷。 “他就是这样的人,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卫子衿低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黯淡。 “那小子其实心地不坏,就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男人忍不住替卫连祁辩解。 卫子衿不悦地眯起眼,“你和他不过见了一面,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他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呢!” 男人看卫子衿一眼,她也意识到自己太偏激了,随即收敛了情绪,男人却没打算放过她,“你这是和他有仇?” 卫子衿也不掩饰,“我和他就是有仇,来死亡谷提升武功内力,就是想打败他。”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 卫子衿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打败他?这你可就真要打败我了!”男人对卫子衿道,“你是不知道,当年那小子怎么从我手里逃脱的,简直是……” 男人咬牙切齿,剩下的话被他嚼碎,满脸愤懑不平。 “那小子还欠我点东西呢!你能把他带过来吗?!”男人看向卫子衿,“我把我当年教给他的武功,都教给你,甚至,这十年来我钻研的功夫也都教给你! 你打败他,替我出口气!”他重重地呼气,鼻翼扩张。 卫子衿黑亮的眼睛微转了几下,闪过一抹狡黠的光,随即平静道:“我可以帮你把他带来。但你要把跟我来的那几个人都放了,即使不放,也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没问题!”男人很果断,“来,打我,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武功,我们立马开始练功!” 卫子衿:“……” 当年卫连祁到底做了什么? 竟然让这个人“念念不忘”了十年?! “我累了,想歇息歇息,你先把他们安置好,我每天都要见他们一次,确定他们还活着。 武功,我们明日再练!”卫子衿突然觉得放松了,有种翻身的爽快。 “你只要能把他给我带过来,怎么都行!”男人将手里的半截竹子扔到地上。 大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 卫子衿对当年的事,是越来越好奇了。 男人很快将澈他们从阵里放了出来,关在了另一间房里。 第五百七十章 卫连祁的好 卫子衿发现了一件事,这里的房间都一模一样,就连周围的环境,也丝毫不差。 她不过绕了几圈,整个人就晕头转向的。这里,简直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那个男人对卫子衿说,他以前被人称为乌大师,也让卫子衿这样叫他。 大师,这样的称呼,一看就没能斩断凡尘。既然放不下世俗名利,他又为何一人独自来到这地方隐居?还一住就是十几年,从未越过谷外的那条河。 乌大师又为卫子衿准备了一间房,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周围依旧是竹子和树林。 每日清晨,他就会突然出现,开始教卫子衿武功。卫连祁一部分武功是乌大师教的,卫子衿的武功则是卫连祁教的,所以,乌大师教起卫子衿来,省了不少力。 但是,乌大师比卫连祁狠了不止千倍万倍,第一天下来,卫子衿直接瘫在了床上,浑身淤青,就连脸蛋都没能幸免,她的骨头就像被拆散了一样。 这时卫子衿才想起来卫连祁的好,虽说那十几年的疼爱都是为了让她更痛苦,是他的诡计和阴谋,但也不否认,他对她,是真的好,至少足够她信以为真了—— 她受伤,他比谁都心疼,她吃的药,他都会尝一口,她想要的东西,多难得他都会找到…… 她真的是痛傻了。 “睡着了?”乌大师端着饭菜过来,就看到卫子衿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卫子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我把饭菜放下了,你一会儿记得吃,别说我饿着你。”他在卫子衿身上看到了当年卫连祁的影子,当年的卫连祁被他打得满身是血倒在地上,还拼了命地想爬起来。 他虽没让卫子衿见血,但打她的力道,不比当年打卫连祁的重,更何况,十年的时间,他的武功精进了不止一点半点。 卫子衿又应了一声,乌大师也没再喊她,把饭菜放下,就迈步离开了。 躺在床上纤瘦的人儿,缩了缩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五日,卫子衿的内力进了一个阶,出手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力道也大了很多。 乌大师训练人的方式很特别—— 训练到第三日的时候,他就布了一个阵,将卫子衿困在阵里,阵法不断变动,向卫子衿进攻,训练她的反应速度,近乎能将人逼疯,直至她精疲力尽倒下,再也起不来,才作罢。 越往后,强度越大,卫子衿的身体倒是慢慢适应了,只是身上的淤青一直没下去。 她本想去树林看看有没有草药,就是怕走进乌大师阵法里,还特意用石子沿途做了标记。 等她找到草药想离开的时候,就发现,身后的路已经变了,她扔的石子也不见了。 树木并不是成行种植的,而是杂乱无章,根本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循。 卫子衿握紧手中的草药,神色变得凝重。 她倒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树木移动了起来。她抬手碰了一下树木,实实在在的木质感,不是假的,树也是活的,上面的枝叶都生机盎然地在枝头扬着。 第五百七十一章 亲眼看到的东西 树木扎根在地下,都是包着土的,怎么可能会随意移动?! 可是,就连她亲眼看到的东西,也不能相信吗? 卫子衿往回走,沿着直直的一条路,一点弯都没拐弯,可她走了很大一会儿,依旧在密林里,周围都是高耸的树木,看不到边际。 她不得不相信,她进了最里面那一层阵法,也就是最难破解的一层。 不管她样哪里走,都像是待在原地一样,四面的景象都没变过。 若是换做那些刚到死亡谷的人,怕是会被这种阵法折磨得头胀欲裂,变得心浮气躁,越来越不安,最后像只无头的苍蝇,胡乱地窜,结局就是精疲力尽地死去。 但卫子衿却不同。 她进了阵法,乌大师肯定能感应到。她还没帮他把卫连祁带过来,他是不会这么容易让她死的。 所以,她一定能出去。 有了这一层保障,卫子衿的心境就平和了许多。 她便开始试探着去解这个阵法。 毫无章法地乱走,肯定是行不通了。既然不能相信眼睛,就要试着用心去找路。 她抬头看了一眼枝头的树叶,正轻微地晃动着,极其小的弧度。 风! 卫子衿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枯黄的叶子,用力往上扬起,枯叶又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掉回地面上。 风并不足够大,根本无法判别方向。 而且,树上方的天空,也是阴沉沉的,根本看不见太阳。 明明,她进来密林之前,外面还是明朗的晴天。 卫子衿找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很深,她往后倒退,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的划痕。 她想知道,这些划痕和她来的时候扔的那些石子,是不是一样的,也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她没想到的是,她最后在地上划出了一个圆。 她走的,分明是直线! 到底怎么回事?! 饶是卫子衿知道自己不会死,也肯定不会被困在里面的人,此刻,竟然也无法淡定了。 她走反复试了几次,依旧还是那样。 她白净绝美的小脸,染上一层阴霾,俏丽的眉头也紧锁着。 她又尝试着走弧线,却不想…… 她走到了另一层里。 和刚才一样的环境,她在地上划的痕迹,却不见了! 简直和撞鬼了一样! 卫子衿烦闷地闭上眼,抬手捏了捏眉心,突然,她手上的动作一怔。 想到了卫连祁以前教她练铁珠的时候,她记东西的本事虽然特别好,但她的方向感,却是出奇地差。 怎么都不能把铁珠掷到靶心上去。 卫连祁就会让她盯着靶心瞧上半天,等视线模糊,再也看不清楚靶心的时候,便让她闭上眼睛出手…… 他说,靶心永远都不会变动,它就在那儿,就算眼睛被挡住,看不见,它依然在那儿。 卫子衿似乎猛然想明白了。 她闭上眼,正想验证她的猜想,乌大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怎么闯进阵里来了?!快跟我出去。” “我本想找点草药,谁知道就跑里面来了。”卫子衿有些不满,脸上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第五百七十二章 冰疙瘩的徒弟! 原来去看澈他们的时候,卫子衿的眼睛都被黑布蒙着。 乌大师小心提防着她。 毕竟,澈他们是他钳制卫子衿的砝码,他还需要她把卫连祁给找来呢! 那时卫子衿并没有多想,老实地被遮着眼。 这次走出阵,乌大师并没有遮她的眼睛,但卫子衿却自己瞧瞧地合上了眼。 眼帘遮住光线,她面前是一片黑暗。 乌大师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一步步往外走,她老实跟着,虽然闭着眼,思绪却异常地清晰。 等她迈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乌大师的声音也随之在她耳边响起—— “出来了。”他道。 卫子衿睁开眼,面露喜色,极力克制着扬起的嘴角,尽量不让乌大师发现她的异常。 “不亏是他的徒弟,我的徒孙,悟性不错。”乌大师看着卫子衿,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卫子衿一脸懵。 徒弟? 徒孙?! 什么跟什么?! 没等卫子衿回过神来,乌大师再次说道:“我再教你两日,你就可以离开了。” “这么快?!”卫子衿惊讶出声。 乌大师淡淡暼了她一眼,“你自己也不敢相信不是吗? 你的武功和我的武功是一个套路的,你的武功底子打得不错,后面学起来,自然迅速。 只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那个冰疙瘩竟然还会收徒弟!”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卫子衿和卫连祁有牵扯,得知卫子衿认识卫连祁的时候,他就更加相信了,再等他彻底摸清卫子衿的武功时,他便确信了—— 卫子衿是卫连祁的徒弟! 但卫子衿说她和卫连祁有仇…… 乌大师再一想自家徒弟那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就能梳理通顺了。 卫子衿就算是个傻子,这会也该明白了。乌大师口中的“冰疙瘩”,还有他口中的“徒弟”,都指的是卫连祁。 而她,则被乌大师认成了卫连祁的徒弟,他的徒孙。 “我不是那个冰疙瘩的徒弟!”卫子衿下意识地反驳,她不想矮他一个辈分。 什么舅舅,什么师父……统统都滚蛋! “你的武功不是他教的?”乌大师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也有些怀疑了。 “是他教的。”卫子衿又补充道:“但我和他没关系,要真有关系,他就是我的仇人。” 乌大师一脸了然的模样,没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你既然已经解开这个阵法了,后日就出谷吧!把他带来!” “你为什么非要见他?”卫子衿一直很好奇,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乌大师冷哼一声,“那个臭小子,别提了,你先把他带来再说。” 卫子衿点点头,随即睁大明亮的眸子看向乌大师,“其实,这个阵法我还没能钻研透,不如你再给我讲讲?” 大师就是大师,早就把她的小心思看透了。 “不得不说,他教的很好,一些东西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你。”乌大师又赞赏了卫连祁一番,“你仔细想想他教的武功,再联系我教你的东西,破解阵法,就轻而易举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凶手是千毒手 如乌大师所言,卫子衿很快就参透了阵法的奥妙。 想走出去,就不能用眼睛看路。 因为,眼睛看到的表象,会迷惑你。 卫子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桌案上燃着油灯,灯如豆,明明暗暗地跳跃着。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出了木门,今夜的月亮特别大,冷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像结了一层霜。 明日,她就会被乌大师送出谷,去按他的要求,把卫连祁带来。 她千方百计逃离他,又怎么会自投罗网。 乌大师的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 卫子衿将明老给她的医书拿出来,浸了点水,纸张变得有些褶皱。 她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字。 堕胎…… 这两个字像一把利剑,锋利无比,又快又狠地插在了她心脏上。 如果,她的孩子没死,再过两三个月,就出生了。 她还记得那夜,她的孩子化作一滩鲜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还有苏若卿,在她的面前被一剑刺穿身体。 “傻丫头……记得照顾好自己……”这是苏若卿,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而卫连祁说,他会放过苏若卿,他没做到,他还说要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可他,依旧没能做到。 卫子衿看着医书上的字,眼睛被泪水模糊,视线不再清晰。 她现在明白了明老的欲言又止—— 她的孩子是被阴阳散害死的。 毒死了她的孩子,却保护了她心脉。 吸食过阴阳散的人,脉搏跳动,与一般人稍微有些不同,很细微的差别。寻常的大夫不会在意,但卫子衿是跟明老学的医,各种脉象,她都清楚。 凶手是千毒手。 千毒手背后的人,是澈吗? 她双手用力地掐住头,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涌出。 事到如今,她竟都不知道该恨谁! 恨卫连祁? 恨澈? 亦或者,恨她自己? …… “让我走之前,再见见他们。”卫子衿向乌大师说道。 天亮了。 卫子衿一夜未睡,满眼都是充血的红丝,她周身像笼罩了一层寒冰,阴沉死寂。 乌大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不由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卫子衿淡淡地回答。 “你看你眼睛红的,怎么可能没事?你和那个臭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肯真心教你武功,又怎么会成为你的仇人?”乌大师神情严肃,大有一副要替卫子衿找回公道的样子。 再怎么说卫子衿也是个女孩子,又是他认定的徒孙,他肯定要偏心的。 尽管,他教她武功的时候,是一点都没心软,差点把她打死。 “真没事,带我去见他们吧!”卫子衿并不打算跟他说她和卫连祁的那些说不清,理还乱的事。 乌大师语噎,鼻孔重重出气,倒也没再问卫子衿,而是道:“走吧!” 等到关押澈和冷霜他们的地方的时候,卫子衿突然朝乌大师出手。 速度极快,力道很大。 乌大师闪躲不及,慌张之下被卫子衿打了一掌。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和那臭小子的脾性一模一样!”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为我的孩子报仇!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和那臭小子的脾性一模一样!”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底却带着一抹笑意,“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进步!” 乌大师主动向卫子衿发动进攻,两人来回打了几十个回合,卫子衿将他的每一招都顺利地挡住,虽然有些吃力,但比她刚来谷上时,已经进步了不止一个阶了。 “是个练武的好苗……”试探归试探,乌大师还是有分寸的,他可不想再步当年的后尘了。所以,他必须要出手制止住卫子衿,不能让她得逞。 可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卫子衿手中的药粉就洒了出去—— 乌大师两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心里是无比地悔恨和愤懑,简直像堵了一块石头,让他抓狂。 十年前栽在自己教的徒弟身上,十年后,又栽在他教的这个小徒孙身上。 师门不幸! 师门不幸啊! 卫子衿给他下的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能使人昏迷的迷药。药量不多,但能撑到他们走出这个谷。 卫子衿将房门打开,澈和冷霜他们被点了穴道,软趴趴地靠在墙角。 她只解了冷霜都穴道。 澈和剩下的几个暗卫,她都没解。 卫子衿想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才发现这个面具的一侧是有锁扣的,没有钥匙根本就解不开。 她冷笑一声。 这个人到底是谁?! 卫子衿刚才的动作很大,澈被晃醒。他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卫子衿,还有已经解脱的冷霜,他向卫子衿道:“快把我的穴道也解开!” 卫子衿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而是蹲下身子,从他腰间将他的短剑拔出来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要做什么?”澈感觉到了肌肤上传来的凉意,脊背不由地一僵,尤其是卫子衿看他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窖,浑身都凉了个透彻。 卫子衿冷冷勾唇,“我要做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么?”她说着,手上突然加了力,澈的脖子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你的孩子?我没杀过你的孩子!” “你敢说假话,我就把你的喉管给割断。”卫子衿说出的话像是从寒冬腊月里捞出的冰一样。 “我当初说过,让你自己选,你选了孩子。”澈的视线盯着她,“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你以为你在我心里算好人吗?” 澈的血液凝结,嗓子像被人扼住,“我们经历过生死!一直以来,我在你眼底,就如此不堪吗?哪怕一丁点的信任,你都不曾给我?” “我利用你,你也利用我,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知己?还是……”她语气透着浓浓的讽刺和嘲弄。 听在澈耳朵里让他犹如凌迟,他浑身的筋骨在叫嚣,穴道被冲开,他口中涌出腥甜,却被他生生吞咽了下去。 他扶着身后的木墙,动作艰难地站直身体,他低头看她,一字一句道:“我没动你的孩子,我没动!” 第五百七十五章 抓住了卫子衿的左手 澈的气势很足,他又比她高不少,男人天生的优势。这让卫子衿本能地缓了语气,但她的手依旧紧紧攥着,双肩微耸,“你知道害死我孩子的毒,是什么吗?” 澈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却被她挥打开。 “是阴阳散。只有明老、千毒手、房遗三人知道。”卫子衿稍微仰头,心里的气愤又涌上来。 “你认定是千毒手下的药?!”澈长臂一伸,固执地将卫子衿拉近他。 “不然呢?”卫子衿双臂低垂着,她也不反抗,“卫连祁那么想困住我,会杀死我和他的孩子吗?只是刚好房遗喂我药的时候,我的孩子死了,再加上当时苏若卿……”她说到这,停住了声。 她欠那个人太多了,每次一想到他,她的罪恶感就会如滔天巨浪一样将她淹没。她不敢提,也不敢触碰,只能将他埋在最深的地方。 其实,她从再见到卫连祁时,她就想到她小产的事和卫连祁没关系了,可即使不是他亲自给她喂的堕胎药,但孩子没保住,是事实。 他答应过她,会保住孩子的。 “就算是千毒手的毒害你的孩子流掉,这件事也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从未想过伤害他,也不想让你恨我。 你相信我!”他的五指收紧,将她的肩膀抓住,稍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已经谁都不愿意相信了。 “我们先离开。”卫子衿转身就走。 澈也没再多说什么,跟在她身后。 “主子,这里有阵法……”冷霜以为卫子衿不知道,开口提醒她。 卫子衿点头,“我知道。” 她怕几人走散,特意找了一根麻绳,将麻绳绑在每个人的左手腕上。 她把绳子递给澈,他却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刚才冲开穴道伤了筋骨,这会儿疼得厉害,你帮我系。” 他说得一本正经,卫子衿也懒得和他计较,便顺手帮他系上了。 谁知,他竟一把握住了卫子衿的手,保证道:“千毒手的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卫子衿挣脱开他的手,声音冷漠,“先出去。” 由于卫子衿掌握了破镇的诀窍,很快就走出了谷。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在密林里,只不过,却能透过稀疏的树木,看到外面的河水。 “主子,快出去了!” “我们走!”卫子衿心中一喜。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帮乌大师把卫连祁找来。 佯装答应,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还记得河岸处停着一艘小船,载他们几个人回去,绰绰有余。 卫子衿大意了—— 他们几个人往前踏了没几步,顿时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其中的一个暗卫突然惊呼出声。 卫子衿和澈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态的变化和环境的异常、诡异。 “阵法变了!”卫子衿眉心蹙着,神色凝重。 她早该想到的,乌大师怎么可能会那么好骗。原来,在这里提防着她呢! 澈顺着绳子,抓住了卫子衿的左手,柔软地像没有骨头一样…… 第五百七十六章 相拥着的男女 澈顺着绳子,抓住了卫子衿的左手,柔软地像没有骨头一样,但澈此刻并没有任何的情欲,只轻声道:“别怕。” 卫子衿一直都怕黑的,还怕雷。她畏惧那种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看不见任何一丝光亮的感觉。 人只有经历过绝望,才会懂。 澈轻易地察觉到了卫子衿的变化,本想把她搂进怀里的,但怕她抗拒,只得退而求其次,将她的手握住。 卫子衿倒没挣扎。 因为此刻的她,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那种灭顶般的惊恐袭击了她。黑暗让她无所适从,思绪怎么都聚拢不起来。 “你还能解开阵法吗?”澈在一旁问她,突然察觉到,她的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还越来越凉,他停下了步子,最终还是将她抱进了怀里,手在她背后拍着,轻声问她,“你没事吧?很害怕?” 他们走了快半个时辰了,每一步都像踏进悬崖一样,比之前的阵法,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这个阵法,更能摧毁人的意志。 卫连祁从船上下来,站在河岸上,就看到密林里站着几个人,最扎眼的,还是那对相拥着的男女。 男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他一身黑色的袍子,和上面绣着的彼岸花图案,暴露了他的身份—— 玄冥教少主,澈。 至于澈怀里的女人,脸埋在他的胸膛,纤瘦的身体被他强劲有力的手臂抱着,仿佛天生的契合。 澈的手揉了揉女人的头,他似乎说了话,又似乎没说,有面具挡着,又隔得太远,卫连祁根本听不到,也无法判断。 可自从他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时,脚就再也没挪动过一步。 等他看到她的脸,从澈怀里抬起来的时候,他的心跳,倏地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所有的情绪被封死在胸腔里,任由其翻江倒海,却无法发泄半分。 将他的眼眶,逼得血红一片。 绯色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他像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卫连祁钉在地上的脚,终于往前迈了几步。 跟在卫连祁身后的杜岩,看到卫子衿的脸时,眼里霎时满是震惊。 说卫子衿没死,不过是他和房遗两个人为了骗卫连祁,让他走出阴霾的一个不得已的办法。 他们打听到“初雪”来了死亡谷,卫连祁很坚持,非要跟过来。 那个时候,杜岩还十分懊悔。 他明明是为了帮卫连祁,却把他送进了死亡谷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杜岩劝了卫连祁几次,无果。 最后,他们就来了这里。 哪里知道,卫子衿竟然真的没死! 杜岩跟在他后面,被卫连祁抬手制止。杜岩只得停下步子,眼看着卫连祁往树林一步步走去。 入眼的,尽是黑暗。 卫子衿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在卫连祁踏进树林的那一刹那。 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境?! 卫连祁的呼吸立即变得急促粗重,他顿觉手足无措,心慌,浑身的力气被抽了个干净。 卫子衿,刚才是不是你?! 第五百七十七章 他在诱惑她,勾引她…… 是她! 她的眉眼,她小巧的鼻子,她樱红的唇瓣,都刻在了他的骨血里。 可若是她,又怎么会突然消失…… 从希望的天堂里重重地跌落,坠入嗜血残忍的地狱之中。他的喜悦才刚刚漫上心头,就如海水退潮,消失得又急又快。 卫连祁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摸不清任何方向。 只按着心跳盲目地往前走。 在树林外面,看着卫子衿,明明就在眼前。 怎么一进来,就变得如此遥远了? 等他稍微冷静片刻,才想起来,这里是乌大师设了阵法的地方。他被困在阵里了。 卫子衿呢? 也被困了吗? 他没着急破阵,而是不断地走动,各处去找卫子衿。 “主子,你没事吧?”冷霜也察觉到了异样,在黑暗中问了一声。 被冷霜的声音一惊,卫子衿意识稍微清明了些,因为内心惊惧而轻微颤抖的身子,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和澈挨得很近,他身上的味道包裹着她,很清新,也很熟悉的味道…… 很熟悉…… 本能的求知欲让她忍不住靠近他,想把那个味道闻得更精准一些。 可还没等她得逞,突然冒出一只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身,绑在她手上的麻绳也被划断。 在她失神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就被那只手带出去好远。 “啊……”她失声尖叫。 “初雪!”澈大声喊她。 可是,卫子衿却已经听不见了。 温热柔软的唇贴在了卫子衿的脖颈上,碾着她薄薄的肌肤,她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朝身后的男人出手。 卫连祁刚才就闻到了卫子衿身上的味道,药味已经彻底淡了下去,散出来的,是她身体特有的香味。 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她。 当在次抱住她柔软的身体时,他才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重新跳动,复活。 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她。 他对她没有防备,被她实实在在地打了一下。尖锐的疼痛并不让他恼怒,反而这种这真实的感觉更让他喜悦欣喜。 卫连祁想重新把他攥进怀里,奈何他的小东西的爪牙变得更锋利了,武功和内力都精进了不少,甚至,她还试图用银针扎他……他仗着此时的黑暗环境,才胜了一筹,将她重重地抱住,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卫子衿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卫连祁! 他怎么会来? 还出现在这里?! 刚才……他还吻了她…… 卫子衿知道在这里是逃不过了。她对黑暗本能地惧怕,导致她出招的时候漏洞百出。她的最后一点毒药,也用在了乌大师的身上。 “你到底是谁?!”她怒声问道,决定装傻,反正这么黑,谁认得出谁啊! 他没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贴进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啄了一口,才靠在她的耳边,缓缓出声,“知道我是谁了吗?嗯?” 低醇的嗓音像暗夜里流的河水,宛如天籁。 他在诱惑她,勾引她,不惜使出他浑身的解数。 第五百七十八章 我的乖宝儿害羞了? 卫连祁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洞里,若有似无地往内吞吐灼热的呼吸。 他精瘦健壮的身体与她贴合,胯部顶着她的小腹。坚硬如铁的下身,抵着她。 还有他的声音…… 卫子衿极其没用地骨头酥了大半。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不惜像个狐狸精一样,对她用媚术。 她和他欢爱过无数次,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哪里是她的敏感点。 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经历过他调教的女人,此刻,是真的被她勾起了情谷欠。 她只觉得喉咙是干的,让她忍不住吞咽唾沫,身体是软的,让她忍不住依附眼前的这个男人,生怕狼狈地栽倒在地,血液是沸腾的,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让她觉得有些难耐……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嘴角邪魅地勾起,他更加卖力,吻住她脖颈处凸起的淡青色血管,用舌尖轻轻地扫过,反反复复。 阵法外面,是可以看见一切的。 他知道分寸,也没打算真的要她。他只是失去她太久了,太想她了,想与她亲近亲近。 “停下!”她咬牙切齿地开口,明明是愤怒的,却因染了情谷欠,而变得有些欲迎还拒的意味。 “这是认出我是谁了?”他动作是停住了,唇却依旧贴着她,他的呼吸愈发地粗重、灼热,不停地喷洒在她幼滑敏感的肌肤上,引得她不停颤栗。 她想逃,却被他束缚住的瞬间,就点了穴道。 无处可逃。 卫子衿勉强忍住,不让自己被情谷欠支配,她不答反问,“那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没回答她,高大的身体就这样抱着她,将她整个拢进怀里。 “义安王,我是初雪。”她一字一句道,试图用上次的办法,再次将他赶走,让他狼狈逃离。 “嗯……”他淡淡地应一声。 卫子衿眸色深了深,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那个女人!”卫子衿又重复了一遍。 她以为男人会放开她,但她错了,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乖宝儿,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他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 卫子衿本能地想问他,发现了什么……猛然又回过神来,意识到他对她的称呼——乖宝儿。 乖宝儿…… 他认出她了? 怎么认出来的?! 他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发现,除了你之外,我在别的女人面前,根本硬不起来。” 说完,他又行为恶劣地顶了顶她。 卫子衿愣住了一瞬,紧接着,绚丽的烟花在她脑海中炸裂,她的脸又红又烫,仿佛能滴出血来。 “怎么,我的乖宝儿害羞了?嗯?”他英俊的脸贴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热。 卫子衿紧闭上眼睛,对黑暗的环境半点都不害怕了,甚至还无比地庆幸,这里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她用力咬住牙关,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再跟这个狐狸精多说一句话! 她想尖叫,她想把他拆碎…… “还不承认吗?”他似乎很有耐心,失而复得的美好,让他愿意拿一切去换。 他又道:“我早该认出你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还不承认吗?”他似乎很有耐心,失而复得的美好,让他愿意拿一切去换。 他又道:“我早该认出你的。” 可她“死”在了他的面前,连骨灰都没留下,也让他无从查证,那个死去的人到底是谁。他看到初雪的时候,有过冲动,也想过初雪就是卫子衿。 他怕…… 怕认错了人,要错了人。 身子脏了后,他的小东西更有理由不要他了。 所以,当“初雪”诱惑他的时候,他落荒而逃了。 他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温柔地亲吻她的唇,感受着她的存在,“对我的惩罚足够了,回到我身边,嗯?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我想要你离我远点,你能给吗?”卫子衿含糊不清地说道,嘴唇和他摩擦,产生诱人的触觉。 “多远?”他稍微往后撤了一点,依旧紧紧挨着她,“这么远?” “不能时时将你揉进怀里,不能刻刻埋在你身体里,对我来说,就已经够远的了。”卫连祁一本正经地说道。 卫子衿:“……” 她的脸彻底红透了。 最开始的他,很温柔干净,像个高高在上的神,后来,他变得冷漠阴沉,像个坠入地狱的魔。 现在的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你闭嘴!”她被他气懵了,浑身都像被火烤着,没一处自在的,脾气自然就大。 卫连祁不怒反笑,“知道你现在给我什么感觉吗?” 卫子衿单单听他笑的声音,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他笑着的模样,迷得人无法移开眼,她只觉得,愈发地口干舌燥了,不自觉地问了一句,“什么感觉?” “欲求不满的深闺怨妇。”他笑得愈发放肆。 “卫、连、祁……”她恨不得把银牙咬碎。 听着她叫他的名姓,卫连祁的整个胸膛被一种奇怪又很美好的情绪溢满,他情不自禁地再次吻住她的唇,“我在。” 他再也不会放她离开了。 “滚!”她怒吼一声,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顿时冒出了血珠。 卫连祁用舌尖将血舔干净,知道不能再逗她了,便先松开了她,往一旁走了大概四五步的距离。 他停下,开始仔细想如何出去。 现在的阵法和当年已经完全不一样的,他想解开,需要些时间。 卫子衿耳边少了男人的粗重的呼吸声,也闻不到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了,这里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到,也动不了。 她失明过两次。 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刚刚遗忘的恐惧和密密麻麻的绝望再次席卷了她。 她让他滚,就真的滚了?! 贝齿咬住嘴唇,此刻的卫子衿,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她想蜷缩起身体,圈成安全的形状,可身体却无法动弹。 她不想叫他回来。 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最想叫的,还是他的名姓。是从小养成的依赖感。 “卫连祁……你还在吗?”她的声音很小,颤抖着。 卫连祁正在思考,听到她的声音还是立马回了神…… 第五百八十章 我硬不起来 卫连祁正在思考,听到她的声音还是立马回了神,疾步走回她跟前,摸了摸她的脸颊,泛着凉意。 他这才意识到,她害怕了。从小她就怕黑还怕打雷,他怎么能疏忽了呢! 真是该死! “乖宝儿,是我不好,我没走,只是在想怎么出去。”他把她抱进怀里,低头吻住她微凉的唇瓣,“我把你穴道解开,你跟着我,嗯?” 卫子衿被男人抱在怀里,他身上的温度隔着布料传给她,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 “有什么事,我们先出去再说,你现在乖乖的。”他说着,将她的穴道解开。 卫子衿的双腿都是软的,差点没跪在地上,卫连祁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我的小东西,害怕了?” “没有!”她的声音有些哽,像是要哭出来。 “嗯,你不怕,我害怕。”他蹲下身子,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样他背上拉,“上来,我背着你,我就不怕了。” 卫子衿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被他背了起来,大掌托着她大腿,她的身子伏在他宽厚又令人踏实的背上。 本来,她以为他从明老那里离开后,不会再找她了。 “你是假的吗?”她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 卫连祁一时没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接着,她又道:“这个阵法是不是会出现虚幻的人?” “不会,我是真的。”他认真地回答她,“我每日都在想你,就来找你了。” 油嘴滑舌! 甜言蜜语! 她才不会受他的蛊惑!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她又问道,仿佛和他说话,她能不再惧怕黑暗。 “不是告诉你了,对别的女人,我硬不起来,一见你,就硬了。”他嘴角轻扬,背着她,像背着他的全世界。 真的就想这样一直走下去,这条路,永远都不再有尽头。 卫子衿惨白的脸瞬间变得火烫,她下意识地抬手揪住他的两只耳朵,拧了一圈,“你再说一遍!” 她在他头上放肆,他一点都不生气,也不愤怒,心里反而酸酸的,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它认准你了,我也没办法。” 卫子衿:“……” 她低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用了狠力,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许再说了!” “嗯,不说了。” 她毛茸茸的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我死了,你难受吗?”她问他。 她贴着他的背,他的手臂托着她。听到她的话,他的身子倏地变得无比僵硬,就连呼吸都变了。 想到他那时的模样,宁愿活在有她的梦里。 他消瘦了很多,尽管有房遗的去疤药,短时间内,他身上的伤痕也没办法完全祛除。 “梦都是幻象,是假的……” “可梦里有你。”他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说道。 四周漆黑寂静,卫子衿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那般强劲有力。 如同钟被撞响,连带着她的耳朵,都随之颤抖。 卫子衿没再说话,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任由他背着她,漫无目的地走。 第五百八十一章 我离不开你 “怎么想着来死亡谷了?我就那么可怕,让你这么想逃离么?”卫连祁语调平缓,不是质问,也没有怒气,反而透着一股无可奈何。 卫子衿有些慵懒,声音不大,“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孩子没了,我们之间的牵扯,也没了。 你把我养大,有养育之恩,按理说,我这条命都该是你的,你怎么对我,怎么伤我,我都不该恨你的。 可……也是你,让我家破人亡的。” 卫连祁喉结滑动了两下,薄唇微动,最终也没发出声音,没有反驳。 “别再禁锢我了。”她又补充道。 卫连祁沉默片刻,沉声道:“我离不开你。” 我离不开你…… 他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经历过那么多生离死别,他早该铁石心肠了,失去谁,不能活呢? “离得开,时间一长,就会忘了。”卫子衿开口,“我也会忘了你。” 他的心像被刀子在搅动,阵阵尖锐的疼,不断地往外溢。 他知道,他伤她太深了。 不然,她不会恨他的。 都是他,将她逼到了这一步。 他强忍住情绪,不能再把她吓走了,便换了个话题,“你见到乌大师了?” “见到了,他还说,你是他徒弟。”卫子衿声音闷闷的。 “当年,我也是走投无路,来到了这个地方。”他不想,把她也逼到了这一步,“在他设的阵法里困了很长时间,留着一口气,闯到了他所在地方,等醒了以后,他就非要收我为徒。” “她让我把你抓回来。”卫子衿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还是被卫连祁捕捉到了。 “他非要把我留在岛上跟他作伴,我还有事情要做,自然不会同意,就把他……”他说到这儿,及时停住了声音。 卫子衿的好奇心,被他吊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他跟前凑,“把他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卫连祁是不是故意,他往后转了一下头,卫子衿的嘴唇就贴到了他的脸颊上。 卫子衿怔愣了片刻,狠狠一拍他的肩膀,往后撤开。 她抬手用力擦唇。 卫连祁也不点明,只是嘴角扬得很高。 “我把他打败了,然后把他打昏,捆在了椅子上,就走了。”卫连祁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他应该是不甘心,被我这个徒弟打败,这么多年一直想着在从我这里找回他当师父的尊严,狠狠地教训我一顿。” “你却是该被教训一顿!”她顺着他的话道。 卫连祁一挑眉,“是么?那你怎么跑出来的?嗯?” 卫子衿语噎。 她好像……也和他打了一架,然后向他撒了一把迷药。 “怎么不说话了?”卫连祁不依不饶。 “当然,是他让我出来的!”她理直气壮。 卫连祁笑道:“那怎么被困在这儿了?!” 卫子衿:“……” 这么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真的好吗?! “我知道该怎么出去!”卫子衿不认输,挣扎着从他背上下去,“你放开我,我带你出去。” 卫连祁把她放下来,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来吧!把我带出去。” 第五百八十二章 给卫连祁顺毛 男人的手掌厚大,能将她握成拳头的小手整个包裹住,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牵着她。 卫子衿也没挣开他,只胡乱地往四处走,刚才她被卫连祁掠过来,也不知道澈和冷霜他们怎么样了。 是不是在四处找她?! “想好怎么出去了吗?”走了一会儿,卫连祁开口问她。 卫子衿轻咳了一声,继续撑面子,“想好了,快出去了。” 闻言,卫连祁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地大。 这样的她,和小时候的她很像,古灵精怪的。 他倒喜欢养她这样的小性子。 “那就多多仰仗你了。”卫连祁与她并肩,随着她的步伐走。 “仰仗吧!”卫子衿伸了伸脖子,腰板都挺起来了。 她现在必须赶紧找到澈和冷霜他们,不然,她又要栽在卫连祁手里了。 正好,澈和冷霜他们追了过来,隐约听到了卫子衿的声音,他们立马停住了步子。 他们看不到,这个阵法里又不能准确辨认方向,与卫连祁相比,他们处在明的一方。 只要一靠近,卫连祁就会听到动静,把卫子衿带走。 所以,他们即使小心谨慎,也不一定能找到卫子衿,便破罐子破摔,开口喊了起来,“初雪,你在哪儿?” “主子……”冷霜也开口喊了一句。 卫子衿听到声音,转头朝卫连祁道:“他们来找我了!” 她的语气透着兴奋,卫连祁听到,俊脸蓦地就黑了,“你很开心?” “你亲也亲够了,我们汇合,先出去再说,行吗?”她和他心平气和地商量。 她在顺他的毛。 他根本不忍心拒绝她,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便低下头,又含住了她的唇,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寸寸逼近,攻城略地。 将她吻得气喘吁吁,身子发软,心跳得杂乱无章,才肯作罢。 “够了吗?”她怒嗔道。 “不够。”他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让她听他的心脏,他光洁的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丝,“这里永远为你跳动,我又怎么舍得放开你。” 这些话,卫子衿根本一点都不想听,“虚假!” 鼻尖突然被刮了一下,卫子衿立马就怒了,结果听到男人说,“我说的话有真有假,真的你都不信,假的你倒是全信了!” 有真有假…… 卫子衿眉心微蹙,她如何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只能都不相信! 她根本就没往她全家灭门的事上想。 “不去找他们了?”卫连祁开口打断她的思路。 “去!”她说完,就又大声喊了一句,“冷霜,我在这儿!” 她没喊澈,很清楚身边还跟着一个冰块呢! 两边汇合。 澈担心卫子衿,想伸手去抓她,卫连祁及时把她挡在了身后,澈的手按在了卫连祁的胸口上。 “该死!”卫连祁怒吼一声,另一只手狠狠拍了澈一掌。 卫子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别打了!” 两人心里都不满,但碍于卫子衿在,都没再明目张胆地动作。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一物降一物 “我们赶紧想办法出去。”卫子衿沉声道。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也不知道乌大师有没有醒。 卫连祁已经暗中观察了很久,刚才背着卫子衿时,看似是在胡乱地走,实际上,他在试探,而且,还让他找到了切入点。再给他一两个时辰,他肯定能带他们出去。 可此刻…… 他握着她的手,突然生出来一种心思—— 如果,他们现在离开死亡谷,卫子衿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躲避他,而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能疏解。 他就想着,不妨先在谷中待上一段时间。反正,死亡谷是乌大师的地盘,卫子衿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喂,你有办法出去吗?原来,你不是破过他的阵法吗?”卫子衿晃了一下卫连祁的手,向他问道。 “有办法,但需要时间。”卫连祁说的是实话,只是并没有说需要多长时间。 卫子衿很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需要多长时间?!” 没等卫连祁回答,周围的黑暗突然瞬间褪去,白亮的光照了过来。 遇到强光,人本能的反应是护住眼。 冷霜和卫子衿都是这样的。 但卫连祁和澈,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去遮挡卫子衿的眼睛。卫连祁近水楼台,先澈一步,将她毛茸茸的脑袋,一把按进了怀里。 “我们已经从阵里出来了。”卫连祁说道。 乌大师已经醒了,把他们都逮了回来。 看到卫连祁脸的时候,乌大师张嘴要说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他抬手指着卫连祁,嗓子里发不出声音。 “见到我,这么激动?!”卫连祁开口道。 乌大师稍微回了神,再看到被卫连祁搂在怀里的卫子衿时,又是一愣。 卫连祁的嘴被咬了一个小口。 而卫子衿的整个嘴唇,都被吻得红肿不堪。 是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猫腻来。 “你们两个……”乌大师眉心拧起,不确定地问道。 卫连祁低头看一眼卫子衿,趁她还没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然后,用很骄傲的语气说道:“她是我的女人!” 乌大师的嘴角一抽,他还以为卫子衿是他的小徒孙,哪曾想,竟然是卫连祁这个臭小子的媳妇! 闻言,卫子衿猛地用力把卫连祁给推开,与他拉开距离,还嫌恶地瞪了他一眼。 澈趁机挤到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 乌大师憋着嘴,什么情况,他一目了然。无非就是卫连祁讨好卫子衿,偏偏卫子衿还一点都不领情。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有人能克制住卫连祁那个臭小子,他兴奋的不得了。俨然忘了,卫子衿也和他动过手,还给他下过迷药。 卫连祁对乌大师的影响太深了,毕竟心心念念了十年,想狠狠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一顿,让他知道该怎么尊师重道! “我这谷上,从来都没这么热闹过,既然来了,就在这里陪我几天。如果你们真的想走,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破了我的阵法。”乌大师说着,手做了一个动作……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不许离开我! “我这谷上,从来都没这么热闹过,既然来了,就在这里陪我几天。如果你们真的想走…… 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破了我的阵法。”乌大师说着,手做了一个动作,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周围的树都在往后退—— 他把最里面的一层阵法给撤了,开出来一个院子,里面有四间房,其中一间是做饭的厨房,还有三间,应该是能住人的。 卫子衿并不想留在这里,不光是因为卫连祁也在,更多的是因为她还有别的事要做。她要在手里握住很多东西,心里才觉得踏实。 “你说过,把卫连祁给你带来,就放我走的!”卫子衿朝乌大师说道,“他人现在已经在这儿,是不是就可以让我离开了?” “这……” 乌大师的说还没说完,一看卫连祁的脸色就立马止住了声,而卫子衿的手腕,也被男人用力握住。 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澈,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全是冷汗,手臂在轻微地颤抖。 她试图挣脱开,却没能如意。 “臭小子,你怎么了?”乌大师惊呼一声。 众人都朝卫连祁看去。卫子衿也被他拉到了跟前。 他满头都是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像是很痛苦,英俊绝美的脸,有些扭曲。 卫子衿一眼就看透了他的症状。 “他的毒瘾犯了!”卫子衿神色凝重,接着,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此时的卫连祁,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他需要安抚。身体里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逼迫他屈服,折磨他的灵魂。 他难受的已经一条腿跪在了地上,双臂紧紧地抱住卫子衿消瘦的腰身,他的头贴在她的小腹上,“不许离开我!不许!” 听他这种霸道的语气,卫子衿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原本看他毒瘾犯了,还有一丝心疼,现在仅存的一点情绪,也彻底没了。 “放开我!”她语气冷硬,淡漠无情,手上的动作也不遗余力,将他从她身上扯开,他狼狈地倒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 “药……给我药……”他将头埋进双臂里,几个轻且压抑的音调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虽然口中想要药,身体却在抗拒,他一直都是不服输的。 得知卫子衿还活着,他就必须要把药给戒掉。 卫子衿呼吸有些急,她忽略卫连祁的声音和身影,朝乌大师再次说道:“我把他带来了,放我离开!”她的手心,已经被指尖掐出血痕。 乌大师深深地看了卫子衿一眼,她长得很漂亮,眼睛很大,鼻子小而挺翘,嘴唇红红的,让人看在眼里,就觉得很舒服。 他没想到,这样的卫子衿,竟也有如此狠心的一面。 “你真的要趁他毒发离开?”乌大师神色严肃,眼睛被光照得微眯了起来,“他现在看起来很痛苦,不能等他好了再走吗?” “他如何,都跟我没有关系了,你让我离开!”卫子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漆黑空洞。 第五百八十五章 郎有情,妾有意…… 乌大师摇摇头,“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狠心的。” “到底放不放我离开?”她语气急躁。 “我教了你武功,你却给我下药。这件事,又该怎么算?”乌大师不答反问。 卫子衿没说话,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 “想离开也可以,等你医治好我徒弟,我就放你走,不然,你就等着,永远被困在这里吧!”乌大师对卫连祁还是喜欢的紧,当年,卫连祁那股倔劲,很合他的意,不然,也不会收他为徒,把武功教给他了。 至于卫子衿,他也挺喜欢,所以,他不会伤害她。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有矛盾,有误会,他这个当长辈的,唱回白脸,帮帮这两个晚辈,也无可厚非。 卫子衿看了眼地上的卫连祁,“我答应你,等他戒毒后,必须放我离开。” “一定,一定……”乌大师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郎有情,妾有意的。 卫子衿将卫连祁从地上搀扶起来,他身体太过高大,卫子衿的小身板有些吃力。 澈在后面,周身散发着冷意,“你真要救他?!” “你能解开阵法出去?”卫子衿连头都没回,应他一声,“还不过来,帮我把他架到房间里。” 澈内心愤懑不平,恨不得一掌把卫连祁给拍死,但还不得不忍着怒火,将他从卫子衿身上接过去,送进房间。 毒瘾刚发作时,他还能控制自己,越往后,他的动作就越大,像是从铁笼里逃出来困兽。 “卫连祁,你清醒点,看看我是谁!”卫子衿朝他怒吼一声。 他狭长的凤眸漫上猩红的血色,浑身的肌肉紧绷得像块石头,看到卫子衿模糊的脸,他就将她一把抱住,狠狠地揉进怀里。 “你帮我抓住他的双手。”卫子衿转头朝澈说道。 澈向前一步,握住卫连祁的双手用力将它从卫子衿身上扯开,再用力一拧,趁他不备,直接让他的双臂脱了臼。 尖锐的疼痛,毒瘾的折磨,卫连祁额头上都冒出了青筋,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卫子衿俏丽的眉心蹙了起来,看了澈一眼。 他扯下床单,将卫连祁的手反剪在了身后,把他的手腕捆绑住,语气无辜的向卫子衿道:“一不小心用的力气大了。” 澈绝对不会承认,他在公报私仇! “行了,你先出去!”卫子衿额头上也被折腾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澈下意识地拒绝,“我留下可以帮你,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 “出去!” “那你小心他……”澈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了木屋。 等屋里只剩他们两人时,卫子衿才把他的衣服解开,露出他精瘦健硕的胸膛,心脏上方的皮肉有一道伤痕,缝过的痕迹。 她捏着银针的手,顿在了半空…… 另一只手,指尖抚上了那道疤痕,凹凸不平的触感,像碎石磨砺卫子衿的心,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充斥了整个胸腔,逼得她红了眼眶。 阴阳散是有解药的,以血亲的心头血为引。 第五百八十六章 温情与缱绻 “你告诉我,卫子衿你告诉我……如果孩子和我必须死一个,你选择谁?” “卫连祁……你去死吧!” “子衿,我答应你,留下这个孩子,我答应你。” “我把孩子留给你,不许再恨我了,嗯?” …… 之前的一切,毫无防备地涌进她的脑海里。 那时,她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他知道,却唯独瞒着她。 他试探她,说他们还会有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护孩子心切的她,根本看不到他眼中的挣扎和痛苦。 他被她的眼泪和祈求逼到了绝路上,才像疯了一样逼她做决定。 问她,是选他,还是选孩子。 她让他去死。 果然…… 从那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她如今都明白了,他下定了决心,取他的心头血,来救他们孩子的性命。 取心头血。多危险,把胸膛剖开,剜心取血。 几乎就没有人能活下来。 房遗端给她的药,说是保胎的,还亲眼看她喝下去。 想来是房遗给卫连祁取的心头血,卫连祁还让他瞒着她。 卫子衿的脑子很乱,她眼眶里蓄满了泪珠,看着卫连祁,却看不透他。 她抬手抹了一把泪,稳住心绪,深吸几口气,用银针扎进他的穴道里,帮他抑制住毒发。她手里没有药,效果差了很多,卫连祁折腾了很久才渐渐消停下来。 卫子衿将他的手腕解开,替他将脱臼的手臂接上,他英气的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何苦将自己折腾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宁愿活在一个虚假的梦里…… 越想,卫子衿的心揪得越紧。 她总认为她能与他彻底断绝干净的时候,就会有一件她不知道的事冒出,来动摇她的决心。 他发了高热,卫子衿在密林里找了几样寻常的草药给他熬了一碗汤药,又给他喂了下去。 她在床边守着,直到下半夜,她又困又累,意识也模模糊糊的,却不忘时常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等他不热了,卫子衿小声嘟哝了一句,“终于褪下去了。”她紧绷的一根弦松了下来,彻底陷入沉睡。 卫连祁烧退了以后,很快就醒了,他睁开眼,就察觉到额头上搭着一个“东西”——卫子衿的手,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稍微转头就看到卫子衿趴在他的床头上,竟有种恍如隔梦的错觉。 他翻转身体,面对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一闭眼,她就和往常一样,消失不见。 许是夜里太冷,卫子衿缩了缩身子。很轻微的动作,卫连祁还是看到了,他猛地回神,下床将她抱到床上。 将她的外衣脱了,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才心满意足地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却带着温情与缱绻。 他正想退开,她湿热的舌尖就扫了一下,擦过他微干的唇…… 像一把火,在他胸腔里轰然烧起来。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她本能地推了他两下,并没能推得开,随即便被他引诱,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第五百八十七章 那个惹人烦的东西 卫子衿睡得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口中被塞进来一个湿滑柔软的东西,还肆无忌惮地在她嘴里攻城略地。 她有些不耐烦地轻哼了一声,醉人的呻吟,让卫连祁险些没忍住,将她就这样拆之入腹。 换做之前,他一定不会这样为难自己,女人都脱光躺他怀里了,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不舒服而忍着不要她。 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她不喜欢他强迫她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如果他再和之前一样,不择手段也要将她困在身边,她会离他越来越远。 只要她活着,他还能看到她,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吧! 原来他还会因为她背着他有小动作,而愤怒,但现在,他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了,也不敢有了。 他从来都没想到过,会有一日,能容忍这个小东西到这种程度。 简直匪夷所思! 他用高挺的鼻尖轻轻地蹭着她,声音沙哑到了极致,低低地道:“宝儿,我想要你,给我好不好?” 他抱着她,紧贴着她的身体。 回应他的,是女人平稳地呼吸声。 她睡得很沉,应该是太累了。卫连祁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薄唇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最终也不忍心叫醒她,就这样痴痴地看了她半夜。 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翌日,天气明媚,太阳高挂。一束束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上,被子下面,一对男女相拥着。 卫子衿睡得很舒服,姿势舒服,仿佛被人保护着,她心里觉得安全,光也是暖暖的,一切都刚刚好,让她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的意识并不太清明,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她正想翻个身继续睡,小腹就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有些硬,还有些灼热…… 她粉嫩的唇瓣有些不高兴地撅起,如同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她的手,往下伸去,想把那个惹人烦的东西挪开。 柔软无骨的手一碰。 男人僵硬的身体忍不住一抖,下颌骨紧紧绷住,喉咙深处溢出闷吼。 这个妖精! 她非但没把那东西挪开,那东西好像又大了几圈,更硬更热了…… 卫子衿反复摸了几下,总觉得不太对劲,手慢慢上移,男人的胸膛,还有他的俊脸……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男人狭长的凤眸里闪烁着幽幽的火光,而她的手还摸着他的脸……她整个脊背瞬间僵住,接着,听到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对我身体可还满意?上上下下摸了几……” 她立马用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把剩下的话继续说出来。 昨夜的事渐渐涌入脑海,她清楚地记得她是在床下的,怎么跑到床上来了……连衣服也脱掉了…… 她稍微动了下腿,并没有那种酸软的感觉,她暗暗吐了口气,还好……他没趁她睡着做那种事。 男人在她手心吻了一下,卫子衿的整个手臂瞬间就麻了,她下意识地收回手。 “我好心看你在下面太累把你抱上了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第五百八十八章 房门被一脚踹开 “我好心看你在下面太累把你抱上了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迫不及待……”他把话说得非常惹人遐想,身下的话又故意不说出来,将人的心挠得发痒,“是不是想我了,嗯?” “谁想你了……”她说到这儿,有些心虚,毕竟他没对她做什么,而是她一大早就往他身上摸,“你往我身上蹭,我只是推开你!” 卫连祁看着她,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还挑了下眉。 卫子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索性起床,离开这个房间。 可当她一掀开被子,吓得立马尖叫了一声。 澈从昨夜……不对,是从卫子衿和卫连祁待在一间屋子里的时候,就开始坐立不安,连觉都没睡好。 好不容易捱到早晨吃饭的时候,本以为能看到两人,谁知,没一个出来的。导致他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还夹了一筷子辣椒,差点被把舌头烧着。 乌大师还不让他打扰两人,说卫子衿在给卫连祁治病,要万事小心,不能出意外。 澈只得在卫子衿的那间木房子外面游荡,不时地往木门上瞪一眼。 所以,当她听到木屋里的尖叫声时,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 卫子衿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光溜溜的她和光溜溜的卫连祁……还有,她白嫩的身子上面,遍布青紫的痕迹…… 她一时有些懵,大脑不受控制,就尖叫了一声。 房门“嘭”地一声被踹开。 这个木屋很简单,就一张桌子,两张木椅,还有一张木床……门被打开,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卫子衿霎时手足无措。 她的上半身还露在外面! 就在门被打开的瞬间,身旁的男人倏地伸出手臂,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把她往下一按,然后精壮的上身严严实实地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澈一开门,就看到床上交叠在一起的男女。 他只能看到卫子衿的一个头,却看到了卫连祁完全裸露的上半身。 这活色生香的一幕,撞进澈的眼中,像有人当头一棒,不遗余力地砸在他的头上,让他浑身的血液逆流,如同一个傻子一般站在门前,脚底绑上了铅块,他无法动弹。 她怀过卫连祁的孩子,他们之间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这一点,澈非常明白。 可今日被他看见这一事实,又是另一番心情。 一把刀,在他心上胡乱地绞,毫无章法,他疼得也毫无章法。 此刻他多庆幸,有面具遮挡着,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不用费尽心思去装模作样。 他整张脸痛苦地有些扭曲,筋骨宛如被人一点点扯断,疼到麻木。 教养良好的他,冷血无情的他,都理应该说一句:打扰了,你们继续…… 但他没有那般洒脱与大方,他心里很清楚,也承认了——他爱上卫子衿了,是真的爱了。与他接近她的目的无关,也与其他任何事,都无关。 他转身离开,像斗败的雄狮,几乎是狼狈地逃离这个地方。 第五百八十九章 想做我的男人,就得听话 卫子衿没想到澈会冲进来。 从他出现,到转身离开,不过片刻的功夫,她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双眼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你心疼他了?”卫连祁声音诡谲,有些不悦。 男人的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只能看着他。 卫子衿被他的话和说话的语气惹得眉心微蹙,看向他,男人的脸色不好,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透着一抹不易察觉地委屈。 委屈…… 这个形容词用在卫连祁身上一点都不贴切。 可她脑海里确确实实冒出了这样一个词。 “我做对不起他的事了?为何要心疼他?”卫子衿不解地问道。 卫子衿的话让卫连祁很满意,但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你刚刚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 “我喜欢看谁就看谁,需要你管?”卫子衿伸手就要把他推开,手掌按在他的胸膛上,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又印在了她的掌心里。 “你别故意气我!”卫连祁压着她,半分不动。 卫子衿轻笑,“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花费心思气你?” 她的手缩了回去,不再碰他。 卫连祁的脸色黑沉,但还是努力压制住了情绪,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是你的男人,我自己就能满足你,你何必费力气去看别的男人?” “你能满足我?”卫子衿读懂他的意思了,“你是我的男人?” 卫连祁的眼睛眯起,一时竟看不明白卫子衿的心思。 “那我把你禁锢住,关在房间里,只能让我一个看,怎么样?”卫子衿抬手抚上他的脸,媚眼如丝地勾着他。 她也想让他尝尝,当只金丝雀的感受。 卫连祁看着她,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一般。 卫子衿身子用力,将卫连祁压在身下,用手指攫住他的下巴,低头往他唇上贴了一下,男人就像是本能一般,想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 卫子衿制止住他的动作,一字一句道:“想做我的男人,就得听话。只能我亲你,不能你亲我。” 也就是说,他是她养在身边的宠物,给他投食,是她的恩赐。 卫连祁的眼睛眯得更用力,深邃的眼睛里涌动着暗流。 “还记得你第一次怎么要我的么?”卫子衿伏在他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的双手捆住,任她痛苦难受……最后毫不留情地强占了她。 卫连祁没回答,卫子衿却用床单将他的双手给绑上了。 “你想要了?”卫连祁眉梢带着一抹笑意,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卫子衿本想羞辱一下卫连祁,挫挫他身为男人的尊严,结果……他简单的一句话就把她打击了个溃不成军,还说得她像个谷欠求不满的色女似的! 卫连祁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沉,“都随你,想要就坐上来,怎么舒服怎么动……” 卫子衿一巴掌拍卫连祁嘴上,这个该死的男人! “我想要你就要你,但我现在不想要了,你起来,滚出去!”卫子衿从他身上下来,有些底气不足,但表面上却绝对不能认输。 第五百九十章 把眼睛闭上,我才亲。 卫连祁笑着起身,当着她的面从床上下来,他未着寸缕,健硕高大的身体就这样明晃晃地曝露在卫子衿面前。 她慌忙转了头,生怕看到这样的景象会长针眼,但她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男人穿衣服的簌簌声清晰的在她耳边回响,听得她喉咙发干。 他像是故意的,一身衣服穿了好大一会儿。 一道暗影突然笼住了她,男人高大的身躯朝她压过来,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低头看她,“我的小主人,需不需要我为你穿衣服?” 他双眼锁着她,眼底涌动着炽热的情愫,嘴角勾起邪魅的浅笑,声音沙哑蛊惑。 尤其是那句——我的小主人。 卫子衿不甘示弱,清了清嗓子,朝他吩咐道:“把我的衣服给我拿过来。” 卫连祁很“顺从”,将衣服递到她的手里。 卫子衿想了想,眼珠子一转,“你过来帮我穿。” 卫连祁求之不得。 等过了一个儿,他才知道他的求之不得到底有多磨人,多令人煎熬了。 女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勾引他,还说:“你若是敢碰我一下,我立马就去换个男人。” 他恨不得把她立马就地正法,让她知道引诱他的下场。 可听到她的话后,他又不得不忍住。毕竟,这里还真有另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现在的她,可是连死都不怕的,保不齐真的能做出来让他更后悔的事。 鲜红水嫩又可口的果子就在他嘴边,他一张口就能吃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对男人来说,绝对是最大的煎熬! 给她穿个衣服,穿出了一身的汗,下身都将衣服顶了起来。 卫子衿暼了他下身一眼,极其不厚道的笑了,“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过来,我奖励你一个吻。”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卫连祁的感觉。 卫连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还有花招,但他却不想错过这种福利,便傻傻的把脸凑到了她的嘴边。 “把眼睛闭上,我才亲。” 卫连祁又把眼睛合上,一副等奖励的乖乖模样。 “算了,我又不想亲了,你去帮我打洗脸水吧!”卫子衿按了一下他的额头,站起身准备出去。 她得意洋洋。 脚下突然多了一条腿她都没注意到,直接被绊了一下,身子顿时失衡,往后面栽了过去,男人随手把她搂进怀里,低头吻上那张柔软又诱人的红唇。 并非浅尝辄止,他还狠狠地侵略了一番。 “你……”卫子衿愤懑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他就是故意的,“谁允许你亲我的?!” “你投怀送抱,我自然要伺候好我的小主子。”卫连祁嘴角高高上扬,邪肆魅惑,眼中的笑意浓烈的根本无法遮挡。 他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薄唇。 该死的男人! 狐狸精! “快去帮我打水。”她小脸通红。 即使她不要求,这些事卫连祁也会为她做,而且,甘之如饴。 两人收拾好,走出房间,乌大师就朝他们招了招手。 第五百九十一章 非她不可 两人收拾好,走出房间,乌大师就朝他们招了招手。 看到卫连祁没事,反而还春风满面的,乌大师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澈呢?他去哪了?”乌大师的脸又臭了,在他没在卫连祁跟前找回当师父的尊严时,他才不会给卫连祁好脸色看。 卫子衿俏眉微蹙,看了眼卫连。 乌大师看着两人的反应,不免也困惑了起来,“他一直在你们房外守着,按理说你们出来了,他不会不跟……” 肯定是澈撞见了她和卫连祁躺在一个床上,然后,不知道跑哪去了。卫子衿猜想着,肯定就这么回事,便道:“我去找找他。” 她说完就要走,手腕却被男人抓住,卫连祁黑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放手!”卫子衿挣脱不开,声音立马冷了下来。 卫连祁脾气本就不好,典型的火爆性子,再加上当年的惨案,让他更加阴晴不定,残忍暴虐,只是养着卫子衿的那十多年,一直没在她的面前表露过。 可此刻,看到卫子衿眼底的疏离和冷漠,他满腔的愤怒和冷意都只能忍着,他沉沉地说道:“还没吃饭,你会饿,吃完再去找他。” 他没直接阻止卫子衿,因为他清楚,现在的卫子衿最恨的,就是他不顾及她的意愿,肆意地对待她,掌控她。 他只能不断地退让,直到卫子衿觉得她没受到委屈。 闻言,卫子衿也没太固执,就跟着卫连祁坐到了桌前,他亲自给她盛粥,又给她夹菜,都是她爱吃的,卫子衿也不会拒绝。 吃完,卫连祁如约没阻拦卫子衿,她便去找澈。 乌大师又撤了很多层阵法,不止有个院子,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风景,已经不似之前,除了密林,就是竹子。 看着卫子衿离开的背影,卫连祁的手紧攥成拳,眼睛极其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容忍她多久。 “很喜欢她?”乌大师躺在一旁的竹椅上,慵懒又惬意地晒着太阳。 卫连祁并未收回视线,只淡淡道:“不喜欢,也不爱!” 乌大师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他抬手遮着眼睛,许是阳光太过刺眼,“你这臭小子的脾气,我可是清楚的很,谁能耐何得了你? 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我只是想让她留在我身边,忍受,不过是一种手段,只要能顺她的心,就能达到目的。”卫连祁波澜不惊地叙述着。 乌大师也不拆穿他,“堂堂的一个王侯,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何偏偏为了她,委屈自己?” 卫连祁之前也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是她?! 最不该是她! 却又非她不可! 为了得到她,他几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原来,他只想着报仇。 如今,他……竟是更想把她留在身边。 卫连祁合了合眼睛,迈步走到乌大师面前的木椅上坐下,他双手交扣,抵在眉心,微低着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就把真相告诉她 卫连祁合了合眼睛,迈步走到乌大师面前的木椅上坐下,他双手交扣,抵在眉心,微低着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她的父亲,是害我一家灭门的元凶。” 简单的几个字,像从卫连祁的心肺里一点点抽出来。 这是他埋在心底的秘密,渴望向人诉说,寻求帮助,又无法向人提及。 乌大师确实是他的师父,也是一个隐居,不再过问世间名利浮流的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以儿子的身份,寻求一个答案。 和灭门的仇人的女儿在一起,究竟能不能被原谅。 “什么?!”乌大师被这句话惊得从竹椅上起身,脸上慵懒的神色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当年,卫连祁来到这个谷上时,曾跟乌大师说过他的身世,也直截了当地说,他来,就是要习得武功,然后去报仇。 乌大师知道卫连祁有滔天的恨意,那恨意已然渗入骨髓,犹如扎了根的藤蔓,日复一日,在他身体里蔓延生长。 可以说,卫连祁为了报仇,能做任何事。 也正因为如此,乌大师才如此震惊——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还懂得爱! 偏偏,他不光懂了,还爱上了仇人的女儿。 就像是一团乱麻,找不到头,分不清尾。 换做任何人,都会困惑,会纠结,会迷茫…… 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一份感情。 不能说爱,又无法去恨。 只想着,能与对方近一些,再近一些。 乌大师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困惑地看向卫连祁,“该是她对不起你,怎么她的态度……” 乌大师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卫连祁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当年,我本想去找仇人报仇,可不料,等我赶到的时候,那一家人,也被灭门了,只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娃。 她太小,即使杀了她,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便把她养大,把所有的疼宠都给她,将她推上天堂,再把她扔下地狱。 让她尝尽苦楚,明白什么是撕心裂肺,生不如的滋味。 后来,我又骗她,说是我,杀了她一家。 她不知道其中缘由,自然会恨我。而我的本意,也是要让她恨我。 她恨我,我也恨她,就这样相互折磨吧!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我的恨有了着落,她能受苦,我也能得到她。 可她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恨心与决绝,一门心思地想逃离我,连纠缠,都不愿和我纠缠了……” 他简单的把两人的矛盾和他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乌大师听完他的话,眉头紧锁。 世间情仇爱恨本就没有对错,他不会谴责,也不会鼓励。 “那个小丫头,确实该恨你。”良久,乌大师才说出来这一句话。 卫连祁并未反驳,他也清楚这一点。 “我该怎么办?”卫连祁像只被扒了皮的刺猬,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肉。 乌大师深深地吸一口气,坐直身体,拍了拍卫连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倘若真舍不得她,就把真相告诉她,至少也要告诉她,她的一家并非你所杀。” 第五百九十三章 他放下仇恨 “不行!”卫连祁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个建议,几乎没深入去想。 他若把真相告诉卫子衿,就意味着他真正把仇恨放下了。可事实上,他放不下,也忘不了当年的血仇。 从一开始,他决定要卫子衿的时候,就做好了决定—— 让卫子衿恨他。 “你不告诉她,又怎么能要求她跟你在一起呢?”乌大师能理解他的挣扎,但却不赞成他的自私。 卫连祁眸色很深,还漫着一层血雾,“我不也一样么?明知道她是仇人的女儿,依旧想和她在一起…… 她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什么还要和我分开?”他就像一个孩童,看不透问题,只偏执地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别忘了……你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折磨她了。可她折磨自己的时候,你呢? 你知道爱上仇人的女儿是不孝不义,也知道把她不能把她留在身边,所以,你才想了个办法,留下她,还能让她痛苦的办法——让她也把你当成仇人。 但她不知道,她自己是你仇人的女儿,也不知道你承受的一切,在她的认知里,你只是她的仇人,和你在一起,她就是不孝不义,对不起死去的那些人。 臭小子,我把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你还不懂?”乌大师很有耐心,慢慢跟他分析,“这是一个死结,要么你放下仇恨,要么她放下仇恨,不然,你们永远都不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你都做不到的事,又怎么可以要求她去做?” 卫连祁挫败地垂下头,十指全部插进发丝里,用力掐着脑袋。 乌大师说的没错。 他和卫子衿如今的情况,就是一个死结,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结开了。 除了,他放下仇恨,或者,她放下仇恨。 心里有恨的人,怎么配说爱? 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此刻的卫连祁极其笃定他的这个认知是正确的,所以,他从未对卫子衿说过爱,也不相信爱情,即使,他非卫子衿不可,即使他想陪她一生一世,即使他想她的眼睛也只有他一个…… 等多年以后,卫连祁才知道此刻的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爱又怎么能用恨来衡量呢? 可现在的他,是真真切切地看不懂。 …… 卫子衿是在一条河的旁边看到的澈。 他并非负手站着,而是坐在了一块带泥的石头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小石子,不停地往水里扔,看着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的涟漪。 卫子衿从没见过这样的澈,不太稳重,像个大孩子一样。 许是,见惯了他冷漠,势在必得的一面,这样的他,让卫子衿有些不太适应。 卫子衿向前,用脚往他身上踢了两下,“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澈早就知道她来了,随即收敛情绪,站起身,将手中的石子一股脑地全扔在了水里,“在想一个问题。”他淡漠地回答。 “在想什么问题?”卫子衿迎上他的视线,澈却转头不再看她。 “费尽心思把你从义安王府里弄出来,到底有没有意义。” 第五百九十四章 和澈一起睡 卫子衿眉眼一动,“为何这样说?” 澈突然侧首看她,“你当真不明白?!” 他周身的气息冷厉无比,带着嗜血的煞气。 卫子衿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身体站得笔直,语气平静地道:“我既然开口问了,自然是真不明白!” “为什么要救他?”澈冷冷地质问道。他是指卫子衿帮卫连祁克服毒瘾这件事。 卫子衿面色平静,“不救他,我们出不去。乌大师的阵法,我解不开,除了救他,我别无选择。” 澈冷嗤一声,“卫子衿,你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你想救他,没有人能逼迫你!” “我只是想出去,而你,破解不了阵法。”卫子衿情绪依旧没有半分波动。 “那你……又和他……”澈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给掐死。冲击力太大,让他无法接受。 当时,得知她有身孕时,他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你是觉得我救了他,又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就认为我背叛了你?所以,你这是心里不畅快了?”卫子衿似笑非笑,眼睛盯着他脸上那张面具。 卫子衿说的,并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最重要的原因,澈却不能让她知道。 她已经开了口,澈自然会顺着这个台阶下去,“从你离开义安王府的那一刻,就和卫连祁没有任何牵扯了,你和我,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可你,不光救他,还和他……这会让我觉得,你对他依旧念念不忘,你依旧放不下他! 卫子衿,我最开始跟你说的,就是玄冥教不收异心之人。 你这样做,让我如何待你?!” “该怎么做,我心里明白,你若真把我当同一条船上的人,就该相信我。救卫连祁,只是为了出去,至于你清早看到的,不过意外。 言尽于此,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大不了,玄冥教我不去了。”卫子衿如今最厌烦的,就是被人掌控。 澈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将要走的她拉了回来,“我信你,但你也要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行吗?”他放软了声音。 卫子衿点头应了一声。 得到她的保证,澈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只要,她跟着他回玄冥教,他就有把握,将卫连祁一点点从卫子衿心里挖出去。 两人一同回到院子。 卫连祁看到卫子衿的时候,就立马站起身体,走到她面前,握了握她的手,有些微凉,“回房再穿一件衣服。”他道。 “不用,我不冷。”卫子衿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这院子里只有三间能住人的房。 昨夜,乌大师住了一间,她和卫连祁一间,澈一间,冷霜则在厨房里凑活了一夜。至于杜岩他们,则被留在了船上,根本就没上岛。 “今夜,你和他两人一间房,我和冷霜住一间房。”卫子衿朝卫连祁和澈说道。 卫连祁立即拒绝,“不行!” 让他和澈一块睡,简直绝无可能! 两个大男人挤一个小木床,怎么想怎么膈应。 卫连祁直接把卫子衿搂进怀里,“你不想让我一剑捅了他,就别让我和他一间房。” 第五百九十五章 你和苏若卿,什么关系? 澈反应没有卫连祁那么激烈,只要能把卫子衿和卫连祁分开,他受点委屈,其实也没什么。 卫连祁又冷冷地睨了冷霜一眼,吓得她心里“咯噔”一下,脊背瞬间凉透。她性子本就冷,一般情况都不会让她脸上露出什么表情来,可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令人恐惧,她本能地畏惧。 是强者还是弱者……显而易见! “主子……我是个奴婢,不能和主子住一间房,这不符合规矩。”冷霜努力站住身体,脸绷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说道。 “你既然认我是主子,那规矩就该我来定,合不合规矩,也该我说了算。”卫子衿将卫连祁推开。 卫连祁见卫子衿这边说不通,就一把抓住澈的衣领,把他扯到面前,“你刚才和她说了什么?” 这俩人见了一面,连觉都不跟他睡了,简直糟心。 澈低沉的笑声从面具里面传来,“她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我能左右她做决定?可能是你身上太臭了,她嫌弃你了!” 该死! 卫连祁抬手就要往他身上招呼,澈也不退让,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乌大师挤了挤眉眼,朝卫子衿道:“你不管管?” “打死了清净!”她说完就回了房间,昨夜熬了多半夜,这会儿又困了。 澈脸上带着面具,被卫连祁揍了两拳,也看不见伤,卫连祁只被他打到了一下,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嘴角上,立马就青紫一片。 “人都走了,你们还打?”乌大师向前把两人拉开,“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丫头的话比圣旨都管用,认命吧!今夜,你们两个睡一间房,至于谁睡上面,谁睡下面,你们自己决定。” 他说着摆摆手,然后转身回房间,继续鼓捣他的阵法去了。 谁睡上面,谁睡下面…… 闻言,卫连祁和澈两人的嘴角皆是一抽。 卫连祁的嘴角染着一抹血色,不显狼狈,反而多了一抹邪魅。 卫子衿纤瘦,昨夜,卫连祁紧抱着她,那个木床才勉强装得下两个人。以卫连祁和澈,这两人的体格,可不得一人睡床上,一人睡地面。 卫连祁不想惹卫子衿不快,睡觉的时候很听话地去了澈在的那个房间,等他到的时候,澈已经躺床上,抱着被子……装睡。 卫连祁直接忽略他,坐在竹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指腹贴了一下,水是凉的。 澈觉得无趣,索性睁开了眼,还没开口,卫连祁就出了声,“是你一直在背后捣鬼?”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澈平躺着,手臂枕在头下。 “你听得懂。”卫连祁的声音透着冷意,“你借她的手,做了多少事,心里清楚。”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就是我做的,不过,是她走投无路,来找的我。”澈语气依旧平静。 “你和苏若卿,什么关系?”卫连祁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他仔细感受着澈的变化。 听到这句话,澈的身子,整个都僵住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舒服么?嗯? 澈屏住呼吸,双手紧握成拳,他有些惊慌无措,尽管他再克制,也害怕卫连祁看出端倪来。 卫连祁若假意试探,澈也不至于如此,偏偏他直截了当,突然发问,让澈有些难以招架。 “他是朝廷的人,我是玄冥教的少主,又能有什么关系?一正一邪,八竿子打不着。”澈尽全力克制,使自己的声音如常。 不知道卫连祁有没有信他的话,“南宫婉玉还是南宫植的女儿呢!你们都能勾结到一起,区区一个城阳王之子,你们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义安王不睡觉?”澈及时转移了话题,再聊下去,保不齐被卫连祁套出什么话来。 “怎么睡?”卫连祁侧首暼他一眼。 澈往里挪了挪身子,伸手拍了两下床的外侧,“上来?” 他不过是想羞辱一下卫连祁,没想到卫连祁真的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床边迈。 卫连祁站定在床前时,澈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你要做什么?”他吞了吞口水,卫连祁的视线一直盯着他身上看。 卫连祁嘴角顽劣地勾起,伸手将他身上的被子扯下来,“本王有女人,对你没兴趣。” 澈本能地抱住身子,听到卫连祁的话,张口低咒了一声。 在他面前秀优越感! 是觉得他没女人?! 卫连祁打开房门,将被子铺在地面上,躺着能看到外面的夜空。 澈看到卫连祁的动作,提着的那颗心也放下了些,但依旧觉得不安。卫连祁会那样问,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两人各怀心事,都没再说话,房间突然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微妙。 等到半夜,澈醒来了一次,再往门口看去,被子上已经没有了卫连祁的身影。 他眉心微蹙,从床上下来,走到卫子衿的房外,就清晰地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低语—— “卫连祁,舒服么?嗯?舒不舒服?”女子的声音柔媚婉转,软软的,又无比地勾人。 是澈从来都没听过的音调。 他咬着牙,压制着汹涌澎湃的悲愤,再次狼狈地逃离。 能抱着柔软的身体睡觉,卫连祁才不会傻到在地上躺一夜,他琢磨着卫子衿可能睡着了,便立马起身摸到了她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卫子衿自己。尽管她让冷霜在屋里睡,冷霜也不敢造次。 他刻意放轻了步子,还屏住了呼吸,慢慢向卫子衿的床边靠近。 床上的人,突然嘤咛了一声,“连祁……” 卫连祁立马停下了脚步,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是不是在做梦? 还是,卫子衿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他? 她心里一直都有他的,对不对?! 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他走过去,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住她。只是,还没碰到那张朝思暮想的唇,身上的穴道就被点了,他瞬间动弹不得。 卫子衿缓缓睁开眼,朝卫连祁勾唇一笑,“你很不听话呢!”她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我不是说过?只能我吻你,不许你再吻我,嗯?”卫子衿声音冷冽,又透着一股子魅惑。 第五百九十七章 这招“美人计”用得很好! 这招“美人计”用得很好! 卫连祁心里暗暗想着。 他进门的时候还十分警惕,仔细观察着卫子衿动静,可听到她的话后,他整个人就像飘在云端,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狠狠地疼爱卫子衿上了。 她早就醒了,那两个字,是她的计谋。 想到这一点,卫连祁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钝刀反复地割磨。 她怎么能…… 她的手从他脸上划过时,掌心是温的,嘴角还勾着,可他看得清楚,她的眼底是冷的。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 是他把她变成这样的吗? 卫连祁的心被用力揪着,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把她抱进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笑得天真无邪,至少也是真的开心…… “不喜欢我碰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卫子衿从卫连祁眼中看到了心疼和怜惜,她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也不过一瞬,随即她就又恢复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卫连祁的周身大穴都被点住了,包括哑穴,他说不出话来。 “那喜欢我亲你吗?”卫子衿说着,朝他凑过去,温热的呼吸洒在他唇畔,就是不碰到他,“不行,你不听话,我要惩罚你,这个吻,不能给你。” 她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手抚在他的胸口上,指尖摩挲着他那条像蜈蚣一样的伤疤,“卫连祁,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吗?”她的声音有些低沉,长长的睫毛垂着。 不能。 卫连祁心里暗暗地想着。 他们两人本就该双生一体,谁都不能离开谁。 今日听了乌大师的一番话后,他有些懂卫子衿说这句话时的心情和委屈了。她也在挣扎,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 她想让他离得远远的,最好……此生不复相见。 可他不能失去她。 “原来,我远远地看着你,就觉得心满意足,如今,看到你,我就没再痛快过,我难受,我不开心。 不如我的意,我就想折磨你。”卫子衿的手指来到了他的唇边,眼前的这个男人俊美无俦,也属于她了,她却不敢再要了。 “是不是,我怎么样对你,你都不会离开?”她的拇指腹贴着他柔软微凉的唇,眉眼锁着他。 男人眨了眨眼睛。 “你眨眼的意思,是说,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不离开?” 男人再次眨眼。 卫子衿低头,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血腥味瞬间在她口中蔓延,她双眼无神,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散开,她说:“卫连祁,那我们就相互折磨吧!不死不休!” 她松开口,嘴唇上染了一层血色。 纤细的手指在他身上一点,解开了他的哑穴。 “乖宝儿,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除非我死。”他眼神深深地凝着她。 “想留在我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听话。”她靠近他,朝他吹了一口气,“你听话吗?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漆黑的眼瞳,像泼染了墨汁。 卫子衿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要说到做到,不许反悔。” 第五百九十八章 你碰过别的女人? 卫子衿将他的穴道解开,卫连祁全身都能动了,但他没立刻把她搂进怀里,生怕再惹她反感。 他现在知道了,他每靠近她一分,她就痛苦一分,受得煎熬就多一分…… “愣着做什么?把衣服脱了。”卫子衿朝他道。 卫连祁将外衣脱掉,老实地躺在床的外侧。 卫子衿看着他如此顺从的模样,心里无味杂陈。 卫连祁这样的人,不该低头的,他那么高傲,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痛快,她尝过的一切,也都该让卫连祁加倍感受。 她抓住他一只手放在胸口。她的胸不大,却刚好被他一手掌控。 卫连祁感受着手中的柔软,一团火瞬间灼热燃烧。他一见她,身体就发硬,更何况,她这般邀请。 他正想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卫子衿就伸手制止了他,“别动,只能摸,不许揉,也不许捏,身体躺好。” 只能摸,不许揉,也不许捏…… 卫连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身体像是要被撕裂开。 这个女人! 折磨人的手段是愈发精进了! 她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嗓音娇滴滴的媚,“好摸吗?”她的手从他胸膛滑下,握住了他。 卫连祁喉咙深处难以自控地溢出一声闷吼,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她的手心里。他的身体硬得像一块石头,与她的柔软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 他想把她揉进怀里,听她的求饶声,让她在他身下绽放…… 越想,他就越痛苦。 她只握着他,连动都不动。 他不能开口,她一定会跟他反着来,到时候吃尽苦头的只能是他。 “记住你说的话,一切听我的。”卫子衿再次向他强调一遍,又问道:“好不好摸?” “好摸!”他咬着牙,下颌骨紧紧绷着,声音一点点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碰过别的女人?”她问道。 “没有!”卫连祁的注意力全在下身,迫切地希望她能动一下,缓解他的痛苦。 卫子衿手上稍微用力,捏了他一下,卫连祁差点被逼疯,“你没碰过别的女人,没有对比,怎么知道我好的? 我还记得,你曾两次留在南宫婉玉的房间里。” 她还记得? 说明她心里还有他。 卫连祁的心被触动,他觉得欣喜,但并未直接戳破,只道:“我也曾试着去碰别的女人,可脑海里全是你的身影,你的一颦一笑。 她们身上发出的味道,让我厌恶,令我提不起半点兴趣。 尽管他们隔着衣服碰我,我也觉得脏。” 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情谷欠,沙哑到了极致。 “说谎话说得越来越顺……” “句句属实!”卫连祁有些不悦地打断她。 “不管真假,我都喜欢听。”她笑着吻了一下他的唇,手握着他,开始上下浮动。 卫连祁薄唇微张,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 他动情得厉害。 “卫连祁,舒服么?嗯?舒不舒服?” 卫连祁无暇回答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手上。 快一点…… 再快一点…… 他快到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我让你舒服,嗯? 快一点…… 再快一点…… 他快到了! 可就在最关键的那一刻,卫子衿突然松了手。卫连祁仿佛从云端坠落,瞬间清醒,他身体里的火气胀得像是要炸裂。 “睡吧!我累了。”卫子衿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合上眼睛,还不忘提醒卫连祁,道:“未经我的允许,你不能动。” 卫连祁的呼吸急促粗重,浑身每一寸筋骨都叫嚣着想要释放。 “乖宝儿,就一下,再碰我一下……”他嗓音粗砺,呼出的气息无比灼热,像含着一口滚烫的沙子。 就差最后的刺激,他就能解脱,挣开束缚。 他的手心还贴着她的柔软,掌心处有一点硬硬的,在顶着他。明明她也动情了,可她就是要这样让两个人都难受。 “两个选择,一,永远离开我,二,睡觉,你选?”卫子衿窝在他的怀里,男人的身体硬得像石头一样。 卫连祁抱住她,忍住在她身上蹭了蹭。 “卫连祁,不许动!” “乖宝儿,你不想要吗?我让你舒服,嗯?”卫连祁快被逼疯了,在他要释放的时候,突然停下,简直比要他的命还痛苦,“你不让我出来,我会憋出病的……” 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只想着讨好她,将声调放得特别轻。 “选什么?五……四……三……”她根本就不吃他那套,只想把他赶走。 “二!”卫连祁先她一步开口,“我选二,睡吧!” “别试图自己弄出来,也别往我身上蹭,被我发现,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我。”卫子衿合眼,在他怀里说道。 卫连祁的脸色涨红,原本锐利的眸子透着迷离,他哑着嗓音开口保证,“我都答应你,安心睡吧!” 卫子衿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她躺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手覆在她的胸上,由于刚才那一番动作,男人身上的味道很重,在她鼻尖萦绕。 她和他一样,身体里像埋了一堆火,根本就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男人翻转过身,将她整个包裹在怀里,很令人安心的姿势。 卫子衿的心脏像被人撞了一下,异样的情绪遍布四肢百骸。她的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卫连祁和卫子衿两人一同从房间里出来,和乌大师还有澈,撞了个正面。 乌大师轻咳了一声,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卫连祁和卫子衿身上飘两眼。 卫子衿有些不自在,尽可能不去注意他们的目光,和其中夹杂的深意。倒是卫连祁,昨夜的囧态已经褪去,还容光焕发,本就俊朗的样貌,愈发出色。 卫子衿暗暗地想,他一定背着她,解决了一次。 至于澈,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周身的气息阴沉冷厉,隐隐还透着杀气。 “臭小子,什么时候跟我比试一场?”乌大师说出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事。 卫连祁淡淡地扫他一眼,“老胳膊老腿的,就别折腾了。” 第六百章 他宁愿多受些苦 “好你个臭小子,竟然敢瞧不起我!你们想出去,就必须打败我!”乌大师被他激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经他这样一说,卫连祁才意识到,他们总有一日要离开死亡谷。 真等到那一日,他和卫子衿,又该何去何从? 他现在大概能摸透一点卫子衿的心思,和原来的他一样—— 卫子衿想和他在一起,又要恨他。一边折磨他,一边依偎着他。 他不在乎她怎么对他,不管她怎么折磨,他都能照单全收。 他唯一担忧的,是她连折磨他,都不愿意折磨了。 “我现在还是个病人,即使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卫连祁有些烦闷,这种看得到,却握不住的感觉,让他很不踏实。 乌大师看了一眼卫子衿,“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身体里的毒,清干净?” 戒毒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经过她给他针灸,他毒发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间隔却越来越长,但真正把毒瘾戒掉,还是要看卫连祁的意志力。 而且,戒毒期间,不能再沾染,否则,再想戒掉就难上加难了。 “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卫子衿出声回答道。 乌大师急了,“能准确点吗?一段时间是多久?” “一个月左右。即使之后他再毒发,瘾也不会太大,他完全就可以应付了。”卫子衿回答道,“如果我能找到一些草药,治疗的效果会更好,他会痊愈得更快。” “荒山野岭的,哪里有草药,不准去!”卫连祁侧低着头,朝卫子衿道。 他宁愿多受些苦,也必须拖着,能和她多待一日,就赚一日。 乌大师才听不懂卫连祁话里隐藏的意思,“怎么没有,别觉得这里叫死亡谷,就很可怕。其实,这里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不远处的那座山上,就有各种花草,现在正是季节,长得很旺,你有空可以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你要找的草药。” 闻言,卫子衿睨了卫连祁一眼,嘴角轻勾,“现在就去吧!也闲来无事!” “成事不足……”卫连祁郁闷地盯着乌大师低咒了一句,然后,朝卫子衿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卫子衿伸手碰了碰澈的胳膊,“你去吗?” 澈沉默着往后退了一步,故意躲开她。 卫子衿眉心微蹙,“你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澈依旧不说话,周身的冷意就没降下去过。 “乌大师,能不能劳烦你先把他送走,他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卫子衿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澈。 澈不想让她跟卫连祁走得太近,可只要在谷中一日,她就不可能避开卫连祁。 为了少点事,她决定让澈先离开。 卫子衿怕乌大师多想,不答应,她又补充道:“我答应过你会把卫连祁医治好,就不会食言。我和卫连祁依旧留下。” 乌大师一想,也觉得澈继续留下没什么好处,如果他真的有事要离开,他断然不会拦着,“需不需要我把你送出去?” 第六百零一章 你还想祸害哪个老实人?! “不需要!”澈冷冷地扔下这三个人,转身就回了房间,将木门摔得尤其的响。 她想把他送出去,和卫连祁两人在这里逍遥快活,想都别想! 他本来还打算和她一起再搭个房子,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就算有多余的房子,卫连祁也会半夜溜进卫子衿的房间里去,而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接纳他! 简直可恶至极! 乌大师看着被关死的门憋了憋嘴,“既然他不愿意走,就别撵他了,我也不缺他一口饭。 你们直着走,半个时辰就能走到那个山头,注意脚下,别被什么毒虫咬了。” 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人拿了一个布袋,还有一个竹铲,便顺着乌大师指的路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卫连祁就挡在卫子衿面前,蹲下身子,道:“上来,我背着你。” 卫子衿看了眼他宽厚的背,咬唇道:“不用,我走腿,能自己走。” “小主子,不想让我伺候你了?”卫连祁转头朝她挑了一下眉,绝美的面容让人移不开眼。 卫子衿轻咳一声,俯身趴在他背上,“快走!麻利点!” “遵命。”卫连祁眉眼染上一抹温润。 经过了太多的大起大落,他真的想和她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找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悠闲自在。 他们的一年之约,怕是作废了吧! 这一路,两人都没说话,静谧的时光显得格外温馨。 “放我下来吧!”卫子衿扫视四周,整个山头一片翠绿,生机盎然。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好几种草药。 很是让人欣喜。 卫子衿把布袋交给卫连祁,“拿着,我来挖草药。” 卫连祁并没有接,而是把她手里的竹铲拿过来,“我来挖,你跟我说挖哪一棵就好。” “哦……”卫子衿随手指了一棵草药,“这棵要把根一起挖,带点土。” 男人蹲下高大的身躯,一只手里拿着工具,另一只手小心地把草药拨开一些,从地面上开始挖。 完成的一棵。 卫子衿在一旁看着,不由地想,这个男人不光样貌长得好,就连挖棵草都能展露出天赋来。 除了…… 义安王府被灭满门之外,上天待他,真的是不薄。 其实,这一点,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只不过,她的痛苦,都是他带给她的。 但是,他也给了她十多年的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 “再挖哪一棵?”卫连祁出声问她。 卫子衿回神,抬手一指,“这棵,不需要挖根,从中间折断就行,它还会再长……”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他一边动作,一边和她说道。 卫子衿倚靠着一颗树,神情慵懒,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想着,等我出谷后,是不是该找个老实人嫁了,过平凡、与世无争的生活。” 闻言,卫连祁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眸骤缩,“你和我拜过堂,洞过房,甚至连孩子都有过,你还想祸害哪个老实人?!”他被她气的口不择言,声音阴恻。 第六百零二章 含住他的伤口 闻言,卫连祁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眸骤缩,“你和我拜过堂,洞过房,甚至连孩子都有过,你还想祸害哪个老实人?!”他被她气的口不择言,声音阴恻。 等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孩子是她心底的一道疤,他不该提的。 卫连祁薄唇抿着,有些无措地站起身,他往卫子衿面前走进一步,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他想把她抱进怀里。 他确实也伸手了。 卫子衿并未躲开。 卫连祁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呵护他最珍贵的宝贝,他用下巴轻蹭她的发丝,刚想开口,就听到卫子衿的声音—— “卫连祁,你我都清楚……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太多东西了……我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放手吧!现在分开……对你,对我,都好! 我知道孩子不是你害死的,但确实是你没保护好他,你依旧不可原谅。”卫子衿嗓音沉沉的。 卫连祁的身子一僵,“卫子衿,你非要这么狠心吗?” “我若狠心,早就把你杀了。” 然后,自尽…… “看不见你,我生不如死。”他的手臂收紧。 “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失去我吗?” “有些东西,比生死重要。”卫连祁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疯狂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他这一生,背负的太多。 但有些原则,绝对不能打破。 “可我想放开你了,我想有新的人生。人总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不是吗?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她的语气透着无力和疲倦。 她才十八岁,一颗心却苍老得不像样子。 “自从你四岁那年,我把你带走,你就再也逃不掉了。”卫连祁合眸,深深地压抑着。 “是吗?”卫子衿嘴角勾着讥诮,“一直都是你在逼我的,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卫连祁用力推开,卫子衿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身子,就看到卫连祁的手臂上挂着一条蛇。 蛇头呈三角形,和拇指一般粗细。 卫子衿回过神时,卫连祁已经将蛇杀死了。 她走到他身边,将他的衣袖撸起来,清晰地看到平滑的肌肤上多出来两个小小的血窟窿,流出来的血是暗黑色的。 这蛇有毒! 卫子衿想都没想,低头含住他的伤口,将毒血吸了出来,又用银针封住他周围的穴道,不让蛇毒蔓延。 “你没事吧?!谁让你把蛇毒吸出来的?!”卫连祁语气焦急。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一个不注意,她就做这么危险的事! “没事,死不了,我有分寸。”她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往远处走了几步,扯了两棵草药,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吐出来敷在卫连祁的伤口上。 卫连祁合眼低笑,“卫子衿,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 他呢? 不也一样舍不得她! “你若因救我而死,我是真没办法再嫁给别人了。”卫子衿用手帕将他的手臂包扎好,“我们就适合相互折磨,谁都不配再得到幸福。” 突然,草从里又动了一下…… 第六百零三 你藏的野男人吧! 突然,草从里又动了一下…… 卫连祁瞬间警惕起来,他把卫子衿护在身后,眉眼深沉地往前走。 卫子衿拉住他,“别过去了。”她生怕前面窜出来一群蛇,密密麻麻的,吞吐着蛇信子,光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没事,有我在。”卫连祁安抚着她,继续往前走,几十步后,他们发现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人?! 乌大师设着阵法,怎么可能还有人进来?! 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人对视一眼。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地上的人,手臂又动了一下。 “还活着。”卫子衿掏出一根银针,射过去,精准地扎在那人的穴道上,令他昏迷。 卫连祁走过去,将他翻转过来。 “古九……”看着那张满是脏污又有些熟悉的脸,卫子衿忍不住出声道。 卫连祁转身,“你认识他?” 卫子衿语噎,不想跟卫连祁透露太多,“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卫连祁不甘心,又不能让卫子衿把他抬走,只得当起了苦力。 等他们回到小院时,乌大师看到卫连祁拖着个人进来,立即问道:“这人是谁?!怎么进谷的?” 他虽然撤了里面的阵法,但外面那一层阵法,可是他最新研究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被人解开?! 乌大师脸色很不好看。 “我不认识,你问她。”卫连祁的语气淡漠,说着还暼了卫子衿一眼。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卫子衿蹲着查看古九的伤势。 她本以为古九死了。 毕竟,从她让他来死亡谷,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死亡谷又阵法重重,他活下的几率很小。 所以,今日看到古九,她也极其惊讶。 “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乌大师一阵挫败,有卫连祁和卫子衿这两个特例就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 如今,又出现一个。 “把他弄醒,赶紧弄醒。”他必须好好问问清楚。 卫子衿也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想让卫连祁知道,古九是她的人。 卫子衿将银针从他身上拔下来,又掐了他的人中穴。 古九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到卫子衿,又看到周围的人,眼睛转了两下,他干裂的唇瓣轻微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声音。 “你醒了……”卫子衿也不怕古九认出她来,当时他们见面的时候,她都带着帷帽,他没见过她真正的样貌。 “你怎么进来的?”乌大师从后面跑到古九跟前,朝他问道。 古九这会儿状态不好,高热不退,还浑身是伤。也不知道饿了多久,都快瘦脱相了。 想回答乌大师的问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先让他歇息一会吧!等他清醒点,再问他。”卫子衿想把他架到房间,却被卫连祁拦住,直接将人拖到了干草堆里。 卫子衿眼黯,“他还是个病人!” “依我看,这是你藏的野男人吧!”卫连祁很想知道,他不在卫子衿的身边时,她到底做了什么! 还有那个冷易…… 她招蜂引蝶的本领,还真是不容小觑。 第六百零四章 “胳膊疼,喂我。” 卫子衿被他气笑了,“没错,他就是我藏的野男人,你满意了?我和谁在一起,你无权过问!” “你在逼我杀了他!”卫连祁的眉眼都是冷的。 “我看你敢?!”卫子衿半点都不退让,“卫连祁,你最好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别妄图多管闲事,尤其是与我有关的事,滚远点!” 狭长凌厉的双眸不悦地眯起,卫连祁周身萦绕着暴怒的气息,他往前一步,恨不得把卫子衿掐死。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两眼突然一黑,整个人直接往地上栽了下去。 卫子衿看着躺在地上的卫连祁愣了一会儿,眉心微蹙,抬脚往他身上踢了一下,“卫连祁,你别装死……”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卫连祁有些不太对劲。 他面色发乌,身体冰凉。 她急忙去把他的脉—— 应该是蛇毒和他体内的一种毒发生了反应。 “乌大师……乌大师你快过来……”卫子衿不由自主地开始惊慌,她虽说看过不少医书还有毒物,但毕竟没真正大量实践过。 遇上情况,还是关乎性命的情况,她难免有些难以掌控。 “怎么了?!”乌大师见卫连祁这般,吓得一惊。 “你能不能去谷外,把水梦接进来,或者,跟她要一包香料?”卫子衿补充道,“他们就在阵外面。” “我这就去……”事关卫连祁的生死,乌大师也不敢怠慢。 卫子衿闻过水梦的香料,知道里面的成分,但具体的分量,她还是要谨慎一些。 乌大师很快把水梦和杜岩带了进来。 水梦并没有隐藏,卫子衿向她要香料,她很大方的给。 里面果然有一种药,和卫连祁体内的蛇毒发生了反应。 知道了大致情况,卫子衿便开始施针压制住卫连祁体内的毒素。然后,她又返回那座山头,采了很多草药。 杜岩和乌大师简易地搭了两个棚子,人太多了,根本住不开。况且,还有病人。 卫连祁比古九先醒来。这时,天色刚暗。 卫子衿煎好药,给卫连祁送过去,水梦正在房间里守着他。 “给你,把药喝了。”卫子衿将药递给卫连祁。 卫连祁故意不看她,“胳膊疼,喂我。” 卫子衿只觉得他得寸进尺,正想把碗放下,卫连祁就朝着水梦吼了一句,“没听见本王的话?!” 水梦对上卫连祁愤怒的视线,依旧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惊讶,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你是谁?快点!”卫连祁语气更冷。 “是!遵命,王爷!” 水梦朝卫子衿莞尔一笑,“姑娘,把药给我吧?王爷让我伺候他,你先出去歇着。” 卫连祁这样的男人,有钱有势还有能力,再加上他的身量和模样,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都会喜欢的。 水梦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她有任务在身,不能太迫切对卫连祁下手,所以她才一直忍耐着。 现在有机会,她肯定要不遗余力。 卫子衿面无表情,将药放到水梦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第六百零五章 再收一个徒弟? 卫子衿面无表情,将药放到水梦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卫连祁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卫子衿离开的方向。 “王爷,我来喂你喝药。”她声音轻柔娇媚,还舀了一勺药汤,嘟着朱红的唇瓣,轻轻吹了一下。 “滚!”卫连祁冷喝一声。 水梦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卫连祁就把药碗接走,仰头一口喝下。 …… 乌大师一直守着古九,就等他醒来,问清楚他怎么进谷的。卫子衿走过去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 “小丫头,你快看看,他什么时候能醒?”乌大师把卫子衿拉到跟前。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卫子衿挑眉道。 经她这样一说,乌大师也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我亲自设置的阵法,肯定有信心!” “乌大师,你有没有想过……再收一个徒弟?”卫子衿试探道。 “小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想跟你学,如何布阵。”卫子衿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 乌大师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行,你学不来。” “你不教,怎么知道我学不来?万一,我有天赋,你放弃我这个好苗子,不是太可惜了?”卫子衿继续坚持。 “小丫头,我看得清,你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即使再聪明,你也学不精。 布阵这件事,需要耐心琢磨,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如果,你愿意在岛上安心住两年,我或许可以答应教你。”乌大师耐心和她说道。 两年…… 卫子衿低头苦笑,“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乌大师还想安慰卫子衿几句,就看到古九突然睁开了眼睛。 乌大师碰了碰卫子衿的手臂,示意她古九醒了。 “感觉怎么样?”卫子衿朝古九问道。 古九挣扎着坐起身,先是扫视四周,观察了一下环境。 卫子衿轻咳一声,让他回神。 古九意识到是眼前的这些人救了他,便老实回答道:“已经好很多了,多谢!” “小伙子,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乌大师不忘问出心中的疑惑。 “坐船来的。” 乌大师:“……” 卫子衿:“……” 这孩子,未免太耿直了吧?! “我是说,这谷里有阵法,你如何从阵法里出来的?!”乌大师将话点明。 “我也不太清楚,下了船之后,走了一段路,就见到了你们……” 乌大师嘴角一抽。 不太清楚…… 稀里糊涂就把他的阵法给破解了?! 乌大师越想越呕,恨不得手握成拳,狠狠砸在胸口上。 “乌大师,你先去散散步,我还要帮他再把次脉。”卫子衿朝乌大师道。 乌大师很配合,起身离开。 只剩下卫子衿和古九两个人。 古九眼底透着警惕和疏离,尽管是她救啊他,他也不可能与她亲近。 “古九!”卫子衿直接说出他的名姓。 闻言,古九眼瞳重重一缩,眉心也紧紧拧着,“你……怎么知道我……” “是我让你来死亡谷的,自然知道你叫什么。” 第六百零六章 像个乌龟 “是我让你来死亡谷的,自然知道你叫什么。”卫子衿在暗示他。 “你……你是主子?”古九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当时买他的人,戴着帷帽,而且,还是一身男人装扮。可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 这般大的反差,他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是我。”卫子衿笃定道。 尽管得到了答案,古九还是不敢相信,可她不光知道他叫什么,还知道他为何来死亡谷,种种迹象表明,她就是那个买他的人。 “现在可以说,你如何进来死亡谷的了?” “主子都发现了?”古九有些不自在,被人一眼就看清把戏,还是个女人…… “看得出你没说实话。”卫子衿说道。 两个月前,她就让他来死亡谷了。若他真的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乌大师不可能发觉不了,他的阵法里闯进了人。 “我其实是……跟在你们后面,进来的……”古九老实回答卫子衿的问题。 那夜,卫子衿说让他来死亡谷,只要他能活下来,卫子衿就准许,他为她卖命。 他根本不知道死亡谷在什么地方。 便向人多方打听。 得知死亡谷的准确方位的同时,也知道了死亡谷的凶险。 他没有通天的本事,只有破命一条。可他,却不能死。 他在这条河旁守了五天,就碰到一队人,要进死亡谷。终于等到机会,他便悄悄地跟在这队人后面。 不出意料,这队人死得极其惨,要么淹死,要么葬身蛇腹。而他,觉得情况不妙,赶紧撑着船回去了。 之后,他就一直在河旁等,等去死亡谷的人。 长此以往…… “所以,你跟在我们后面,等着我们打败了蟒蛇,再撑着船,平安顺畅地来到了死亡谷。 接着,你在阵法中待了几日,然后,阵法又不见了……”卫子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 这只是她的猜测。 “主子说的没错……”古九低下了头。 简直太丢人了! 跟在他们身后捡漏。 “我本来以为我要被困死在阵法里了,等我饿醒的时候,四周已经不再是没有尽头的密林……” 卫子衿抬手扶额,“不必觉得难为情,这也是你的造化。有多少人,丢掉性命也进不来这死亡谷,你不光进来了,还活着!” “主子说的是。”古九耳根一红。 他是一个眼高于顶,又极其有骨气和尊严的人,直到碰到卫子衿,他才知道,他那些所谓的坚持,根本就一文不值。 反而,让他变得恶劣。 卫子衿的那番话—— “被人关在笼子里,受制于人,本就是你自己能力不够……” “可你内心愤然,一面埋怨上天不公,不肯屈服,另一面却肆意欺凌别人。 那四个被人杀死的人,与你有何不同,你都能夺走别人的性命,别人为什么不能虐待你? 弱肉强食,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太过自卑,又想盖个壳保护自己的自尊心,反而弄得像个乌龟。 “留在死亡谷,跟乌大师学布阵,如何?”卫子衿原来也听信谣言,说是从死亡谷走一遭,就能内力大增,如今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第六百零七章 心痒痒 “留在死亡谷,跟乌大师学布阵,如何?”卫子衿原来也听信谣言,说是从死亡谷走一遭,就能内力大增,如今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想进死亡谷的人,极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更别说,让乌大师教武功了。 卫连祁是个例外,他心里的恨可以支配他做任何事,甚至,突破身体极限。 至于卫子衿,她从小跟着卫连祁学武,基本套路和乌大师相同。她学起乌大师的武功来,并不会太费事。 古九不同。 他武功路子杂,可以说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根基又不稳。以他这个年纪再学武功,太难了。 “一切都听主子安排,只是……他会不会收我……”古九说出心底的担忧。 “你先安心养病,剩下的教给我。”卫子衿说道。 “多谢主子。” 卫子衿走出去,就看到乌大师愁眉苦脸地背着手来回走。 “乌大师……” “小丫头,他怎么样了?”乌大师稍微拉回点神。 “你很关心他?”卫子衿不答反问。 她觉得乌大师比较喜欢受虐,越是残忍地对待他,他就越是能把人放在心里。 “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把我的阵法解开的!”乌大师很是郁闷。 棋逢对手,令人欣喜,令人舒畅! 可解开他阵法的人…… 乌大师重重叹了一口气。 卫子衿强忍着笑,并不准备告诉乌大师实情,“你收他为徒,如何?” 乌大师一惊,挑眉看卫子衿,“收他为徒?” 惊讶过后,乌大师心里其实有了这种想法。 他在这里隐居这么多年,能活着走进死亡谷又见到他的人,不过两两…… 他的武功,教给了卫子衿和卫连祁。 而他钻研的阵法,却还没有人继承。 卫子衿和卫连祁心事太多,让他们在岛上待个两三年,他们铁定不会愿意。 “且不说他怎么破解你的阵法进来的,即使是误打误撞,说不定也是你们师徒的缘分。你说呢?乌大师。”卫子衿看他的表情有所松动,便继续诱导他。 “等我们离开后,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岛上,岂不寂寞?有个小徒弟给你解闷……” “你和他什么关系,这么努力替他说话?”不得不说,乌大师被卫子衿的这番说辞,弄得心痒痒,差点就点头同意了。 “没什么关系,就是在他有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他就想为我卖命。命太脆弱了,就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战斗力。”卫子衿只隐瞒了她从拍卖行的奴隶堆里把古九买下来的这件事。 也因为此,躲在后面偷听的古九,对卫子衿更加感激涕零。 “有个人继承你的技艺,以后我还多个得力助手,他本人也能学到东西,对我们三个人,都有好处……”卫子衿趁热打铁,向乌大师灌输收古九这个徒弟的各种好处。 她话音还没落下,古九就虚浮着步子走来,直挺挺地朝乌大师跪下,“希望大师能收我为徒,我一定努力!”他语气诚恳,眼神坚定。 第六百零八章 我还是想你 乌大师想了想,觉得卫子衿说的也没错。 而且,古九还从他的阵法里活着出来了。说不定,他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收你为徒也不是不行……” 闻言,古九的眼底溢出期待的光亮。 乌大师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 “您请说。” “我很严厉,要求也高。我虽然隐居,但一些攀比的心性并没有消失。 做我的徒弟,就不能被别人碾压了去。 除非,你能打败我,不然,你这辈子就要被困死在这个谷里,我绝不会再给你误打误撞跑出去的机会!”乌大师认真说道,他既然肯收古九,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卫子衿虽未明说,但乌大师知道,古九现在听命于卫子衿。 这样一来,古九便没有别的牵挂,也不会分心思在别的事情上,学起布阵来,会事半功倍。 “不能离开?”古九抬头看了眼卫子衿,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他早就把命交给卫子衿了,她如果需要他,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会走到她跟前。 “你安心跟着乌大师学习,什么时候打败他,什么时候出谷找我。”卫子衿嘱咐道,“不然,你就算留在我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古九神情窘迫,他知道自己无能,可被卫子衿这样说出来,他还是有些痛恨这样的自己,“主子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不要叫我主子。” 卫连祁还在这里,她不想多生事端。 “是。” 古九拜师,向乌大师磕了三个响头,又给给捧了一杯茶。乌大师心里很是满意。 这个徒弟比卫连祁和卫子衿强太多了,尤其是卫连祁,整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得,连他这个师父,从未放进眼里过! 更别说给他磕头,奉茶了。 …… 卫连祁和澈都跟卫子衿冷战,卫子衿也难得清净,除了卫连祁发病的时候给他治疗,其余的时候,她就把自己关在厨房里炼药炼毒,装在一个个小竹筒里。 半个多月过去,卫连祁身体里的毒已经清理地差不多了,很快,他们就能离开死亡谷。 卫连祁坐不住了,他真是该死,都这个情况了,他还跟卫子衿闹别扭,简直是不知所谓。 可每日看到她和古九说话,他就想把两个人都掐死。 卫子衿刚给卫连祁施完针,准备起身离开,手臂就被他一把抓住,“不闹了,嗯?”他放缓了声调。 “放开!”卫子衿面无表情,声音冷漠。 卫连祁抱住她,“不放,这段时间,虽然每日都能看见你,可我还是想你。想时时刻刻都守着你。” “等我们出了死亡谷,就回家。”他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面对他。 看到她眼底的死寂和冰冷无情的面容时,他的心脏就像被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不断溢出来,他差点无法呼吸了。 “我四岁那年就没有家了。”卫子衿平静地叙述。 卫连祁被她的话激得眼瞳骤缩,“卫子衿,你非要扫我的兴?!” 第六百零九章 你吃醋了? 换做以前,他早就把她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除掉了。那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窝一肚子火,发都发不出来。 “我那么扫兴,你还不放开我?”卫子衿语气不冷不淡,“水梦姑娘温柔体贴,你该多抱抱她……” 闻言,卫连祁阴郁的心情,瞬间开朗,他低头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她脸上,“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根本不会正眼看她,更不会和她有什么!”他急切地解释,生怕她误会。 “我只是觉得你缠着我,很烦!真心建议你考虑别的女人!”卫子衿看着他,眼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你和别人亲吻,搂抱,或者是……” “闭嘴!”卫连祁怒吼着打断她的话,他受不了一点都不在乎他,还把他往外推的她。 卫子衿愣了一下,根本不理会他的愤怒,继续说道:“你有多少个女人,都和我没有任何关……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卫连祁的吻就重重地落了下来,他的舌头强硬地塞进她的口中,绝对不给她发声的机会。 他比她高很多,腰被男人用力搂着,卫子衿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粗暴霸道地掠夺。 他把她压到床上,控制住她的四肢。 她动用内力,卫连祁也不退让,男人体能天生的优势,被他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卫子衿,你给本王听着。你不嫌脏,本王还觉得恶心。本王既然碰了你,就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不许你为本王找女人,除了你,别的女人本王一个都不想要! 听清楚了,嗯?!”卫连祁双眸猩红,近乎咆哮道。 卫子衿还没开口,卫连祁又堵住了她的嘴,在她口中翻江倒海,还用力吮她的舌尖,又疼又麻…… 渐渐的,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粗重。 他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大掌直接用力,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撕了个粉碎。 肌肤接触到凉意,卫子衿脑袋清醒了许多,男人的双手强势地扣住她的十指,与她交握。 他的吻顺着她的嘴角一路往下,在她白嫩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卫连祁,你除了对我用强,还会做什么?!”她睁着眼,空洞无神。 卫连祁的动作一顿,吻变得温柔起来,但没把她放开。 他抱住她,两人裸露的肌肤紧紧相贴。 “你相信我,所有的伤害都非我本意。”他吻着她白净泛红的脸颊,“倘若可以,我宁愿我不是卫连祁。” 卫子衿合眼,接着吻住他的唇。 她突然变得热情,让卫连祁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反客为主,尽情地与她欢爱—— 正当他要进去时,脖颈后面突然一麻,紧接着两眼发黑,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卫子衿身上。 卫子衿的手轻柔地抚摸他的墨发,双眼呆滞地呢喃道:“你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一次又一次地犯傻?栽我手上那么多次,都不知道长点记性。” 她诱惑他,他就上钩。 “若是可以,我也宁愿不是卫子衿。” 第六百一十章 该离开了。 “若是可以,我也宁愿不是卫子衿。”她低声说道,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接着,她把他推开。 拿了一件衣服换上,走出房门。 她找到乌大师,他正监督古九,手里还拿着一根竹条。古九做不好,学不会,就会被抽打手心。 俨然一副严师的做派。 “小丫头,你怎么过来了?”古九看到卫子衿,开口询问道,眼睛的余光见古九也朝这边瞧,立即训斥,“你继续练习!” “是,师父。”古九的手心火辣辣的,拿着一根又一根的竹条在地面上摆八卦图样。 “乌大师,我该离开了。”卫子衿向他说明,“卫连祁身体里的毒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我还给他配了一些药,每日给他吃一粒就行。” 她说着,将一个竹筒递给乌大师,“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或许不太清楚,我也说不明白。 我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还请乌大师见谅。” 本来,她答应乌大师,医治好卫连祁再离开的。可今日被卫连祁一闹,她就不想再待下去了。 乌大师的手紧握着竹筒,面色凝重,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能告诉卫子衿。 “人的一生,不过须臾几十载,人命更是脆弱,不堪一击。 何不好好把握现有的光阴,痛快地活? 放下仇恨,或许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乌大师暗示她,但又不能表达地太过明显。 卫子衿低笑,“我若真的恨他,早就与他同归于尽了。或者,把他杀了之后常伴青灯古佛。 我并没那样做,只是想离他远一点而已。” 乌大师深深地吸一口气,“你没做错。 既然你认为现在离开是对你们两个人最好的处置,那我就送你出去。” “多谢。” 卫子衿又去敲了澈的门。 她反复敲了几遍,根本就没人回应。 “我进去了!”她说着,将门推开。 澈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知道她来,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收拾一下,我们现在离开,我跟你去玄冥教。”卫子衿只是向他传达她的决定,并不是向他商量,所以,她说完就转身离开。 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的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浑身的肌肉绷紧,“我改变主意了,不准备带你回玄冥教……” “随你。”本来,她想找卫连祁报仇,让他尝尝痛失一切的滋味,才想着和玄冥教合作,打压卫连祁。 可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找到千毒手,抓到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不管去不去玄冥教,今日我都会离开死亡谷,若你不想离开,就留在这里。”卫子衿说着迈步出门,还没等她踏出门槛,木门就“嘭”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 好强大的内力! 卫子衿看向澈,他绝对隐藏了真正的武功。 刚才那股力道,不比卫连祁的内力弱。 他冷嗤一声,“随我?!你是不是又舍不得他?所以,去不去玄冥教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他不会伤害你,你也不会伤害他…… 还真是郎情妾意,令人羡慕!” 第六百一十一章 肯定会吻上她 卫子衿面色冷沉,“我自有我的打算。” 澈的身形突然一闪,双手按在木门上,将卫子衿困在怀里,“你什么打算?”他凑近她,如果不是隔着面具,他肯定会吻上她。 卫子衿想伸手将他推开,却发现他贴得太近,两人之间几乎已经没有空隙了。 她迎上他的视线,“我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你!你现在就是在无理取闹!” 澈冷冷地笑,“无理取闹?” 他抬手想抚上她的脸颊,卫子衿侧头躲开,他的手僵在一侧,迟迟无法收回。 “原来你只当是无理取闹……”他又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他连面具都不敢摘下来,他说的话,她又怎么会相信? “什么时候离开?” “越快越好,如果没有要带的东西,我们现在就走。”卫子衿回答道。 卫连祁四个时辰后就会醒来。 “嗯……”澈低声回应她。 …… 她和澈、冷霜三人,被乌大师带着走出了死亡谷。 “小丫头,以后记得来看看我。”乌大师故作轻松地说道。 “主子,我一定快点出师,然后出谷找……”古九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乌大师暼过来一个眼神,他剩下的话就吞进了肚子里。 若在她及笄之前,经历这种分离的场面,她一定会落泪,可换作现在,她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河的蟒蛇,还有岛上的阵法,怕是不许我来死亡谷。”卫子衿朝乌大师说道。 乌大师一愣,面露窘色,他常年居住在谷中,就是为了图个安静,结果,不知道是谁,散布谣言,说来这谷中一趟,就能得到深厚的内力。 那些个不怕死的,前赴后继,扰他平静。 他才在水中养了条蛇,在谷里设了阵法。 “你们各自照顾好自己,有缘再见。”卫子衿出声打断乌大师的思绪。 乌大师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再出谷了,所以,也没说什么他去看卫子衿的客气话,“你也照顾好自己。” 乌大师为他们准备了一条船,里面还放了一些食物。他们特意避开了卫连祁的人,再加上没有蟒蛇捣乱,这一路倒也顺利。 进玄冥教之前,他们在客栈休息了一晚。 玄冥教的主教,在一座城池里,护城河宽五丈有余,城墙和皇宫的高墙差不多,又高又坚固。 卫子衿见识过长青阁的布局,再见到玄冥教,也不会太过震惊。 澈是玄冥教少主,守城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将人迎进了城中。 城门旁,有一青衣女子守着,望眼欲穿。她面容清冷,模样俊俏,看到澈后,眉眼立马弯了,“少主,你回来了……”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爱意,压抑着,又澎湃着。 她看到卫子衿和冷霜后,眼神怔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澈淡淡地应一声,询问道:“教主可在?” “回少主,教主不在。”青衣女子回答道。 “那回去吧!” “是,少主!” 下人把马车牵过来。 “少主,若惜搀扶你上马车。”青衣女子朝澈伸出手。 第六百一十二章 高人一等 澈并未理会这个叫若惜的青衣女子,而是转身朝卫子衿道:“今日天凉,快点进马车里暖和会儿。”他说着,还向卫子衿伸出了手。 他想搀扶卫子衿。 “嗯。”卫子衿淡淡应下,抬腿迈进马车,根本不需要人搀扶。 澈也不在意,他早就知道卫子衿的冷淡。 倒是在一旁的若惜,衣袖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伸出去的手,也变得无比僵硬。但很快,她就调节好自己的情绪,眼底的恨意也散了。 等澈上了马车,若惜后脚也跟着上去。 她虽然是伺候澈的奴婢,但从小都在玄冥教和澈、斐肆、浮尘公子……他们一起长大,玄冥教里的人都没把她当下人,久而久之,她也有了高人一等的“觉悟”。 平时,她和澈他们乘坐同一辆马车,也没人说什么。 所以这次,她就很自觉地跟在了澈的后面,想和他更亲近一些。这么久没见到他,她很想他。 “下去!”澈冷斥道。 若惜上马车的动作静止,高高地抬起一条腿,显得格外滑稽。 他是在说她吗?他不让她上马车? 若惜整个人都呆住了。 明明他从未这样斥责过她,明明马车如此宽敞…… “是……”若惜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脚收回去,低头道:“奴婢只是想更好地伺候少主……” “不必!”澈语气冷漠地回绝。 他的手端起一旁的紫砂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然后,递给卫子衿,“拿着暖暖。”声音无比地温柔。 若惜的心脏像被一把大刀穿透,又冷又疼,小脸瞬间就变得煞白。她慌忙收回视线,不再看澈如何讨好卫子衿,坐在马车外面,让车夫赶马。 城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守卫森严。 这里便是玄冥教最核心人员居住的地方。 刚下马车,澈就吩咐若惜,“你一会儿准备些饭菜,送进我房里。” 若惜已经恢复如常,“那奴婢准备爆炒河鲜、叉烧鹿脯、赤枣乌鸡汤、莼菜羹……这几样,可以吗?” 没有人比她再熟悉澈的口味了,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澈,这一点,让她无比自豪和满足。 她这样说,实际上就是在向卫子衿挑衅示威,让卫子衿知道,澈对她,不过是一时的迷恋,而她若惜,才是长久陪在澈身边的人。 “换成豆沙包、水晶虾饺……”澈接连说了一堆菜名。 若惜一脸懵,她确定自己记得最清楚,这些菜没一样是澈喜欢吃的! 难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口味变了? 不可能! 澈根本就不能吃鱼虾,不然会满身起红疹。 她暗暗地看卫子衿一眼。 尽管已经猜到了可能,她依旧还是不死心,“少主,这些菜……明明你都不喜欢……” “她喜欢!”澈简单地扔下几个字,却透着温柔。 她喜欢…… 若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碎成了渣滓,鲜血淋漓,让她痛得难以呼吸。 她的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指节泛白凸起,像是要刺穿皮肉一般。 她极尽地隐忍,低头道:“是,少主,奴婢这就去准备。” 第六百一十三章 浮尘公子 卫子衿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敌意她岂会察觉不出来。 她冷冷地暼了澈一眼。 “怎么了?”澈察觉到她的视线,开口问道,“在这里不习惯?” “没有!”卫子衿否认道。 她很想告诉他,她要谢谢他,刚来玄冥教,就帮她招惹了一个仇人! “你随意就好,不管做了什么,都还有我,没人敢对你不敬。”澈眸色深沉,语气严肃认真。 他并不是在说笑。 既然带她进来,他就会保护好她。 “嗯……”卫子衿应一声。 澈将卫子衿先带进了他的房间,很大,布置简单却不失尊贵。 很快,若惜命丫鬟把饭菜端进来,摆了满满的一桌。确实都是卫子衿爱吃的。 “少主,饭菜都准备好了。”若惜开口说道。 以前,她也是可以和澈一起吃饭的。教主虽未认她作义女,却把她当成了女儿对待。 找各路高手教她武功,悉心培养她,还让她留在澈的身边—— 这不就是让她当澈的女人吗?! 等澈成了玄冥教的主,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教主夫人。 别人对她敬畏讨好,她就照单全收,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而且,澈身边除了她之外,就再没别的女人了。 她就更加笃定,她一定能嫁给澈,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从未想过,澈有朝一日会带别的女人进玄冥教。 她得到消息,知道澈今日要回来,她早早地就在城门等着,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吃,只为了能第一眼就见到他。 这会儿,她站在一旁,为澈置好碗筷。然后,等着澈让她入座,陪他一起吃饭。 澈则只顾着给卫子衿夹菜,还不断嘱咐她多吃一点。根本没在意这个房间还有别人的存在。 “冷霜,坐下一起吃吧!”卫子衿转头朝站在她身后的人说道。 她从不是个亏待下属的人。 冷霜拒绝,“主子,奴婢不能……” “坐下!”卫子衿强势道。 一旁的澈也帮衬,“既然她让你坐,就坐下吧!” 随后,他看向若惜…… 若惜看他转头,心尖猛地一跳,她就知道,澈的心里是有她的,根本不舍不得让她挨饿,她双眼透着憧憬,等着澈让她入座。 “再为她准备一副碗筷。”他淡淡地吩咐完,便继续给卫子衿夹菜,“多吃点。” 他口中“她”,指的是冷霜。 若惜像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冷水,狼狈不堪。冷霜不过一个低贱的奴婢,竟然让她为这样一个低贱的奴婢准备碗筷…… 她确实准备了一副,不过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现在要让她拿出来给冷霜用,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是,少主。”若惜再不甘心,也不能在澈面前放肆。 浮尘公子和大长老斐肆知道澈已经回来,便急忙赶了过来。 “少主!”两人恭敬地朝澈行礼。 卫子衿见过斐肆,在羌城,但浮尘公子,卫子衿却没见过,只听过此人的名号。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打断你第三条腿! 浮尘公子,面白如玉,一身白衣,银线滚边,墨发高束,头带银冠。 翩翩风流美少年。 卫子衿看了一眼,就给他下了这样的定义。前提要忽略,他的武功,杀人时的模样。 杀人不见血,动作优雅,看到别人气绝,他嘴角会扬起一抹笑。 “少主,这位女子是?”浮尘公子看着卫子衿朝澈问道。 “初雪。”澈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最先听到这两个字的人,是他。 浮尘公子也不认生,直接搬过来一个椅子,坐在卫子衿的旁边,“初雪姑娘,你有男人了吗?”他展开手中的折扇,极其风骚地扇着额前垂下的一绺长发。 他看着卫子衿,忽视后脑勺传来的阴森凉意。 他知道,澈正危险地眯着眼看他。 卫子衿冲他勾唇一笑,毫不吝啬道:“公子长得真美!” “是吗?”浮尘公子抬手抹了把脸,这种话他听得很多,可听到卫子衿这样说,他心情还是很好,“那初雪姑娘要不……” 澈抬脚往浮尘公子坐的椅子上狠狠踹了一脚,木椅瞬间碎裂,变成一堆废木,“滚远点,她不是你能肖想人,再多说一句,本少主打断你第三条腿!”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浮尘公子险些坐到地上,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他退到门口,慵懒地倚靠着门板,用手中的折扇挑了一下额前垂下的一绺头发,“原来是少主的女人……失策失策……”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斐肆记得卫子衿,但他并未多言,只朝澈说道:“少主,依旧没有千毒手的消息,根本联系不到他。 我已经发动消息网,还是一无所获,他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澈想找到千毒手,让他向卫子衿解释清楚,她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便提前传了消息,命斐肆派人去找。 只是,没想到…… “我知道了,继续派人找,找到为止。”澈低声说道。 卫子衿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合起手来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骗她千毒手确实已经失踪了。 她留在玄冥教,就必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为她死去的孩子报仇。 澈一口饭都没吃,只顾着给卫子衿夹菜了,脸上的面具也没推上去。 “饱了吗?”澈问卫子衿。 卫子衿早就放下碗筷了,“饱了。” “那我带你四处看看?还是你累了,想先休息?”澈耐心询问道。 “我刚吃饱,还不想躺着,带我走走吧!”卫子衿回答道。 澈点头,“走吧!” 卫子衿来到这个地方,必定要弄清楚布局,不然,她就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少主!”若惜喊住澈。 澈眉心不悦地拧起,语气更是冷漠,“怎么了?” “你的饭还没吃,总要吃一口,顾及点身子……”若惜见他没动筷子,心疼地说道。 “不必!” 澈带着卫子衿正准备离开,若惜又开了口,“少主,初雪姑娘她住哪儿?奴婢为她安排……”她急忙说完,生怕惹得他反感。 “她住我的房间,不用再给她另外准备。” 第六百一十五章 让她变成他的 “她住我的房间,不用再给她另外准备。”澈这番话,掷地有声,显然是已经做好决定,不会再更改了。 笑话! 卫子衿都来到他的地盘了,他哪有不把握住机会的道理! 这里没有卫连祁。 他会慢慢渗进她的生活里,让她变成他的。 闻言,若惜的嘴唇都开始打哆嗦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僵硬,最后一寸寸龟裂。 卫子衿俏眉用力地拧出褶皱,用质问的眼神看他,“希望你的所做所为,和我想的不一样。 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她嘴角勾着极浅的笑意,眼底却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冰冷。 有了卫连祁这个先例,卫子衿最厌恶的,就是妄图束缚她的人。 所有的牢笼,都该被彻底毁灭! 以爱为名也好,以恨为因也罢。 她是一个独立的人,没有人可以支配她,控制她,让她留下,或者把她推开。 “放心,我不会后悔。”澈笑着对她说道,“走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卫子衿没再说什么,跟在澈身后,听他给她一一介绍。 这个宫殿很大,有几处重兵把守的地方,澈就略过去了。他跟她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地段,住着一堆无关紧要的人,还有很多无关紧要的事。 她来玄冥教的本意,是要查清楚一些事情。 可澈如果一直这样防备着她,她根本就无从下手。 “你让我看的这些,我不感兴趣。”卫子衿直截了当地向他说明。 浮尘公子突然凑到前面,冲卫子衿邪魅一笑,“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卫子衿暼了浮尘公子一眼,随即勾唇,“真的什么都说?” 澈见两人的头,都快碰到一块了,脸色立马黑沉,伸手将浮尘公子推开,“滚一边去!” 浮尘公子毫不在意地挑眉,抬手梳理一下头发,“真粗鲁!糟蹋了你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倏地,一股凌冽的杀气从澈身上溢出来。 浮尘公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朝澈跪下,放荡不羁的神情褪去,他恭敬、畏惧地朝澈道:“少主恕罪,属下知错。” 卫子衿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诧,太过突然,而且,反差太大。 她本以为澈和浮尘公子他们就像兄弟一样,像多年的同甘共苦的伙伴,打打闹闹的,就算做错事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她能清晰地察觉到浮尘公子对澈,有一种植根在心底的恐惧和敬畏,绝非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长年累月。 其实仔细回想,澈给她的感觉,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大多数的时候,他就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像阴森的骨架,像恶魔一般的存在。但极少数,或者说,他不经意间又能流露出温润如玉的一面,就像被清澈温和的泉水,一点点磨平的石块。 极恶和极善的两面。 在卫子衿的眼里,澈和卫连祁很像,卫连祁温柔的时候像细雨,不温柔的时候像狂风暴雨…… 实际上,两人是不一样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 满足你任何要求 实际上,两人是不一样的。 只是,卫子衿多年以后才明白。 卫连祁暴虐也好,温柔也罢,都是因为她,而并非本身如此。他对待旁人,一如既往地如结冰的湖水,平静又寒冷。 澈的视线从卫子衿身上扫过,她的表情让他心绪烦躁,又不能当着她的面,惩罚浮尘公子,他怕吓到她,她会离他更远。 “下不为例!”澈沉声道,“你们两个退下吧!” “是,少主。”浮尘公子和斐肆两人异口同声道。 两人并肩走出很远,浮尘公子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搭在斐肆的肩膀上,“差一点我就成一滩血泥了……”他面上虽然恢复了一惯着洒脱不羁,可他凝重的眼神和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 澈的狠,他们很清楚。 斐肆把他的手臂拨开,“从小到大,看到那么多人死在他手里,我以为你不会在他跟前犯错了。” “是我大意了,忘了他还戴着面具。”浮尘公子悻悻地道。 “守住你的嘴,真把少主的身份暴露了,你连一滩血泥都保不住。”斐肆并未同他说笑。 浮尘公子勉强稳住心神,“知道了,一定不会再犯错。” 经浮尘公子这样一闹,卫子衿的那个话题也只得不了了之。 两人回到房里,澈对卫子衿道:“以后你就住在这……” 卫子衿打断他的话,“你呢?” “我自然要守着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我睡软榻,床留给你睡。”他轻声一笑,“如果你觉得寂寞,我也可以满足你任何的要求。” “我不相信你。” “这里全部都是我的地盘,你睡哪个房间都一样,我的房间舒服,你又何必去睡小房间委屈自己?”澈帮她将情况分析清楚。 卫子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随你安排。” 她心已如磐石。 “你明白我来玄冥教是为了什么,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得到我想要的。”卫子衿神情严肃。 “两个办法,一是,成为我的妻子,你就是玄冥教的少主夫人,自然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二是,成为玄冥教的核心人员,拥有极高的权力,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消息。” 澈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对卫连祁是什么感情,他就像是你身上一块腐烂的肉,留之无用,弃之不舍。 你又爱又恨,深受折磨。”可不管如何,她对卫连祁总是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在,对他……却什么都没有。 卫子衿沉默,不知道是赞同他的话,还是不予理睬。 “如果我是你,就选第一个,嫁给我以后,不光能让你下定决心与卫连祁彻底断绝联系,等你成了玄冥教的少主夫人,玄冥教上下,都不会把你当成外人。 至于我,也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任何事。我们之间,可以有名无实,除非你肯真心接纳我。”澈将他的打算全部说出来,还一面小心地观察着卫子衿的表情变化。 她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第六百一十七章 我选第二个。 不可置否,澈有句话说得很贴切。 卫连祁对卫子衿来说,就像是身上腐烂的一块肉,狠不下心挖掉,可不彻底清除干净,伤口便会越来越恶劣,溃烂溃脓,到最后,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但现在的卫子衿,还没到非要和澈成亲才能彻底甩开卫连祁的地步。 倘若卫连祁逼她入绝境,她也断不会束手就擒,那个时候,她或许会考虑澈的提议。她与澈没感情,就算是成亲,也不过相互利用。 这样一来,她也不会有负罪感。 “我选第二个。”卫子衿语气坚决。 面具下的凤眸骤然一缩,澈冷声开口,“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第二条路,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走。 你的武功不弱,但我玄冥教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到时候丢了性命,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自己选择的路,自然会不遗余力地走下去。”卫子衿的意思很明确,她不需要再考虑了。 澈不甘心,“入玄冥教,你还要服食一种药丸,每月十五都要服用一次解药,如果不按时服用,你会痛不欲生。” 卫子衿的神情有些松动。 澈继续道:“玄冥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的,一旦有奸细混进来,做出对玄冥教不利的事,玄冥教怕是早就完了。 那药丸不是控制你的,只是为了给你个警醒,让你时刻谨记,不能背叛玄冥教。不然,你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卫子衿挑眉轻笑,冷艳无双,“那就坏了,我混进玄冥教,本就是有所图谋的。你不在我扰乱玄冥教之前,先把我了结了?” 澈抬手想抚摸她柔软的发丝,却被卫子衿躲开,他在空中做了一个揉她脑袋的动作,“你明知道,我不舍得杀你,又何必这种气话。” “不舍得杀我,却舍得让我吃那种药?”卫子衿步步紧逼。 “那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还省你一番功夫了呢!” “应该没错……”卫子衿面色平静,“那你要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我都告诉你后,你还会留在玄冥教吗?”澈不答反问。 “不会!”卫子衿开口道,她也不瞒他,因为即使她骗他,他也不会相信。 澈沉沉地笑了,“那我为何还要把事情告诉你?把你推开?” 卫子衿没说话,澈继续说道:“有时候你对我坦诚,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我明白,你是连骗都懒得骗我。” 他的语气低沉,透着浓浓的悲戚与哀伤,这种感情太过浓烈,已经不容卫子衿忽视了。 卫子衿只当两人相互利用,毕竟一开始他们就确实如此。 所以,她从未把他说出口的情意当真过,也未曾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流露出的情绪,让她一时愣了神。听着他的话,她死寂的心难得有一抹触动。 眼前这个带面具的男人,面具后,又是怎样的一张脸? 她为何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身上味道、不经意间的动作、还有他的手…… 第六百一十八章 是苏若卿 他身上味道、不经意间的动作、还有他的手…… 卫子衿头脑一阵眩晕,仿佛有东西要冲破牢笼,却又被卫子衿强行压制下去。 她用力地摇头,疯狂地甩掉脑海的想法,呆滞地呢喃出声,“不……不……你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澈见她情况有异,双手扣住卫子衿的肩膀,“卫子衿,你怎么了?!” 卫子衿像被人抽掉了骨架,瞬间变得颓废,犹如丧失斗志的狮子,她双眼泛红,还含着温热的泪,视线却盯着他脸上的面具,妄图透过那层东西,看到他后面的脸。 又仿佛,她透过面具,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她,让澈有些不知所措,他将声音放得特别轻缓,生怕稍微大声一点,她就会碎裂,“到底怎么了?” 卫子衿咬住下唇,隐忍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你知道我最恨卫连祁什么吗?我恨他给了我一个虚幻美好的梦! 若我知道有梦破碎的一天,我宁愿从头到尾都不曾欢喜过!” 澈咬紧牙关,扣住她肩膀的手,愈发用力,想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除了卫连祁,在我的生命里还出现过另外一道光,他也给我织就了一场梦。很美的梦。 虽与爱情无关,但却不比爱情来得要浅。是另一种同样重要的存在。 我真的不知道,这场梦,是不是也会破碎……”她盯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若那个人,也骗了我……若他也骗了我……” 她嗓子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又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她声音全部哽住,剩下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澈看着这样的她,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面具遮挡着脸,就遮挡着他的一切,他此刻所有的表情,所有的神情……所有的一切都不为人知。 他是哭,是笑,是悲,是喜……旁人无从知晓。 “你到底怎么了?那个人是谁?你在说什么?”他担忧地开口,急切地问她。 卫子衿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你不知道吗?”她反问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卫子衿咧嘴笑了,笑得眼泪肆意流淌,她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泪,“不知道好……不知道最好……” 听不懂她说的话,就代表他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 卫子衿拨开他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抿着。 她造了一个坚硬的壳,把自己保护住。可要受到保护的地方,却是最柔软,最脆弱的。 她心里想的那个人,是苏若卿。 她对卫连祁的感情,是男女之情。对苏若卿的感情,是兄妹之情。 她知道她做了很多伤害苏若卿的事,她罪无可恕,可真让她为他去死,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亲人,当成哥哥。 为了成全他,她也曾试过去爱他。 可感情这种东西,最是勉强不得的。 不是想爱就能爱,想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 卫连祁给她的一场美梦已经碎了。 苏若卿给她的梦呢? 第六百一十九章 重叠成了一个人 从一开始见面,他就从天而降,救了她一命,此后,更是毫无保留地对她好。和他相处的两年内,他一直都在照顾她,帮助她,这样的人,好到无可挑剔,像一块完美的玉石,半点瑕疵都没有。 可不都说,人人无完人吗? 就连她,都有过私心,伤害过别人。有自私狠毒的一面。 太阳光芒万丈,都有照不到的阴影…… 苏若卿他…… 卫子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往下想,她怕所有的美好都会变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你还好吗?需不需我叫大夫过来?怎么突然哭成这个样子?”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还没碰到他,就收了回去。 卫子衿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摇摇头道:“我没事,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人只要一有了猜想,就会想尽办法去验证,尽管明白,后果有可能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那你先睡一觉,有事等你醒来再说。” “嗯。”卫子衿起身往床边走,和衣躺在床上,她合着眼,脑海里涌现的,都是她和苏若卿在一起的景象。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脑海里的景象却越来越乱,到最后,苏若卿和澈竟然重叠成了一个人。 “傻丫头,好好照顾自己……”苏若卿嗓音温润,看着她的目光,柔情似水。 随即,他嘴角轻勾,戴上面具,像个毒蛇一样在暗处窥探,“卫连祁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相信我,我们一起除掉他。”喑哑的语调,犹如一片沼泽,是个深深的陷阱。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傻丫头,别觉得你一无所有,你还有我,我永远陪着你……”苏若卿对着她笑,如同和煦的春风拂面,冬日温暖的阳光……让人觉得舒服,觉得温暖…… “你恨卫连祁,恨不得他死,他罪无可恕……我们是同一条路上的人,跟着我走,我帮你报仇!”他嘴角勾着邪肆的笑,隐匿在面具后面,像猎人在等自己猎物,一步步掉进陷阱。 苏若卿的脸又出现了,“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可以不爱我,也不比逼自己回应我的感情,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平安快乐。” “让卫连祁一无所有,毁了他面前的路,让他……” 苏若卿的脸和澈戴的那张面具不断变换,不同的声音纠缠在一起,如同在一个无比空旷的深谷里回荡,如同一个快速旋转又深不见底的漩涡,不停地把她往下拽。 卫子衿猛然惊醒,瞪大了眼睛,浑身被汗湿,就像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她呼吸急促粗重,显然还未从噩梦中缓过神来。 外面已经黑透了,房间里燃着两根蜡烛,昏黄的烛光,近乎陌生的环境,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往外走,打开房门,一股凉意瞬间席卷了她。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了,这会儿一吹风,冷得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身子。 第六百二十章 在谈什么?! 一个黑影出现,挡在了门前,“初雪姑娘,这是要去哪?”语气透着浓浓的敌意和恨意。 卫子衿开门的时候就意识到门外有人守着了,“需要向你报备?”她侧头看向若惜,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波动。 “少主让我看着你,不许你乱跑。”若惜憋了一肚子的怒火,这会儿听到卫子衿说话的语气,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跟在我后面看着我吧!”卫子衿说完,侧身从她旁边走开,往院子外走。 若惜伸开双臂拦住她,“你不许出这个院子!” “为何?” “不许就是不许,哪来那么多废话!”若惜怒吼道。 “废话?”卫子衿阴森一笑,“是他让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若惜语噎,咬住了牙齿,双手攥拳。澈怎么可以允许她用这样的语气跟卫子衿说话,他让她在门口守着,等卫子衿的吩咐,她必须好生伺候着卫子衿。 还不能让卫子衿有半点的不如意。 她喜欢澈多年,知道他的性子,白日的时候,她被卫子衿的出现,弄得慌乱了手脚,怨气越憋越重,才想好好整治一下卫子衿,只是她忘了,澈的残忍和绝情。 现在被卫子衿的一句话惊回了神,开始害怕起来,但她又不想在卫子衿面前弱了气势,“初雪姑娘还想向少主告状?说我亏待你了?” 卫子衿没说话,冷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若惜被卫子衿盯得头皮发麻,如果卫子衿真的在澈面前说她的不是,她不敢保证澈会不会直接杀了她。 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才留在澈身边那么多年。 绝对不能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坏了她的好事。 想到这儿,若惜又换了一副模样,低头说道:“初雪姑娘见谅,我在外面站的时间长了,一时脑子有些不清楚,才怠慢了初雪姑娘。” 卫子衿扫她一眼,“你去帮我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从白日的种种来看,澈对这个女人是言听计从,而这个女人,对她心心念念的少主却冷漠的很。 在她还没弄清楚局势的时候,若惜不断惊醒自己,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要懂得隐忍,要懂得进退……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准备卫子衿沐浴用的东西,澈不喜欢女人靠近,这个院子里除了她以外,都是男的。 原来,入夜的时候,澈也不允许她待在院子里的。今晚破例,是为了让她伺候卫子衿! 越想,她越是愤怒,嫉妒的火焰,像是要把她烧成灰烬。 她愤懑不平地往前走,远远看见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她再熟悉不过,是澈,而另一个…… 他们两个在谈什么?! 还要避着卫子衿,大半夜跑到外面。 若惜双手交叠,紧张地搓手,她刻意收敛气息,放缓脚步。她的武功在玄冥教也是顶尖的,再加上澈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藏匿点。 第六百二十一章 发现了她的存在 若惜终究是不敢靠得太近,只得远远地躲着。 幸好她所在的位置是顺风口,风从澈那边飘过来,连带着他们谈话的声音,也清晰了很多。 “帮我演一场戏。”澈对另一个人说道。 若惜听得一愣。 演戏?! 是因为卫子衿那个女人吗? 若惜的身子尽可能地往前倾,耳朵都快竖起来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的交谈上。 “少主尽管吩咐。”另一人回答道。 这个声音…… 若惜知道这个人是谁,江湖人称玉面。 他能装扮成任何人的模样。 澈连夜把他找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若惜愈发地好奇,她心里隐隐地有种感觉,她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对自己特别有利。 可澈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特意压低了。 若惜听得特别模糊,只能听到几个不清楚的字,什么扮成谁的模样,又瞒过谁…… 具体如何,若惜根本无法得知。 她的一颗心被吊了起来,火急火燎的,她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身子,脚尖却不小心踢到了一颗石子,发出了很细小的动静。 糟了! 澈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他会不会直接杀了她?! 若惜惊慌失措,心跳杂乱无章,她手心沁出冷汗,她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一道身影闪到她的面前,反手就是一巴掌把她甩在了地上。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澈打了她。 接着,一只脚踩在了她的脖子上,“听到了什么?”澈阴冷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若惜已经吓得半死,哆嗦着声音道:“初雪……姑……娘突然……想洗澡,让奴……婢给她……准备水,奴婢路……路过……”她现在只希望卫子衿能救她一命。 玉面也跟了过来,借着凉白的月光,看到地上的人后眉心一蹙,“少主,她听到我们谈话了吗?” “奴婢没……没听到,奴婢什……什么……都没听到,奴婢只是……只是给初雪姑娘……准备热水,她刚刚醒来……奴婢刚到这儿……什么都不知道……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掉了,在他面前,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她见识过他杀人,知道他残忍,却从未想到他的狠用在她身上,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她在他的眼中,与旁人无异,与死物无异…… 以前不过是她没出差错,他才没对自己动手。 “少主,隔这么远,她应该没听到……”玉面开口道。 澈置若罔闻,只出声问道:“她醒了?” 若惜的心被碾得粉碎,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她呜咽两声,“初……雪姑娘……刚醒,让奴婢……给她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那你还不快点去给她准备!”澈冷斥道。 身上的脚撤开了,若惜的心却愈发地疼,愈发地苦涩。 原来,只有那个女人在他眼里是特别的…… 原来,他也有温柔,怜惜别人的一面…… 第六百二十二章 帮你找到他 若惜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密密麻麻的疼不断从胸腔溢出来,“是,少主,奴婢这就去准备……” 看着若惜单薄的身体,玉面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本少主所说之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本少主让你生不如死!”澈的声音阴沉。 玉面回神,“少主放心。” “尽快准备好,不能让她看出任何端倪。”澈再次警告道。 “是,少主!” …… 澈回到院子。 卫子衿正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他压着步子,怕惊扰她,小心地坐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 夜如黑幕,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上空,繁星点点。 “美吗?”卫子衿开口问道。 她难得与他主动说话,还是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澈的心跳霎时停滞,随即反应过来,低声应了一句,“很美。”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她的。 “我见过比这更美的景象。”卫子衿继续说道。 澈惊讶于她的变化—— 她说话是的语气不再是冷冰冰的,也不再毫无波澜如一滩死水,而是,带着一抹温情,像是想到了以往很美好的回忆。 还有,她的眼睛,泛着柔和的光,和不易察觉,又发自内心的笑。 他往她身边挪了一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甚至没拒绝,还用手拢紧了一些。 宽大的衣服包裹着她纤瘦的身体,仿佛他把他抱在怀里。澈看到这样的一幕,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无比柔软,面具下的薄唇轻轻扬起,就连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和欣喜。 “比这更美的景象?”澈心平气和的与她交谈,今夜的她,很不同,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嗯。”卫子衿点点头,“曾经,有一个人给我放过一场烟花,我和他两人并肩坐在墙头。那夜的星空和绚丽的烟花,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忘的。” “那个人是谁?卫连祁吗?你还忘不了他?!”澈冷了声音,明显有些激动和愤怒。 “不是。”卫子衿并未转头看澈,自顾说道:“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是谁?”澈问道,又补充一句,“我或许可以帮你找到他。” “他应该已经死了,找不到了。”卫子衿仰头看天,缓缓合上眼睛,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掩进发丝里,消失不见。 两人沉默了片刻,还是澈先开口打破了死寂低沉的氛围,“外面冷,我们进屋。” 卫子衿睁开眼睛,“好。” 她的反常,让他高兴,但更多的,是不安。 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卫子衿抬脚迈进门槛,澈跟在她身后,正要抬腿,卫子衿突然转身,朝他道:“你知道我说的这个人是谁。” “你应该调查过我的一切,没理由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卫子衿继续道。 澈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面具后面的唇瓣微动,清浅的声音隔着面具传到卫子衿耳中,“是苏若卿吗?” “是他。” 第六百二十三章 你在犯蠢而已 卫子衿迈进房门,顺手把门关上,将她与澈两人阻隔开来。 她以前也试探过澈,只不过,那时的感觉并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在白日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一些事,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她的心,悸动得厉害,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惊慌。 澈,是苏若卿吗? 夜风微凉。 澈被关在门外,看着木制的门板,他没有半点勇气推开眼前的这扇门。 他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澈保持一个动作许久。身体被浸冷,血液几近凝固。 卫子衿的话一遍一遍再他脑海中回放,令他心烦意乱,被困得死死的,找不到出路。 直到若惜带人将木桶搬过来,他才回神,道了一句,“好好伺候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不多时,他又回来了。 卫子衿还没洗完澡,他就在门外守着。 一旁的若惜看着他,愣愣地出神—— 里面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屈尊降贵为难自己?! 不单将房间让给她,自己还像个下人一样在外面侯着! 她那么爱他,为什么他就不能看一眼呢? “把水抬出去吧!”卫子衿淡淡地喊了一声。 澈跟在若惜身后进门。 好在卫子衿已经穿好了衣服,见到澈也没太过惊诧。 澈拿起披风披在她的身上,随即又抓住了她的手腕,“跟我来。”他带着她往外走。 “大半夜,带我去哪?”卫子衿蹙眉问他,澈的步子很急,她必须迈大步去跟。 澈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揽着她飞上屋顶,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卫子衿挣脱开他,起身,“我不想再看星星了,我要睡……” 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嘭”的一声,由下而上,接着,夜空中绽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接二连三…… 各种颜色,各种样式…… 卫子衿站在房顶,仰着头往上看,一时微怔,直到眼睛酸了,她才眨了两下,随即低下了头。 澈的声音及时传到她的耳边,“喜欢吗?” 卫子衿侧首看他,并未开口。 “他能做的,我也能做。”澈笃定说道。 “是吗?” “当然!”他更加坚定。 卫子衿嘴角挽起讥诮,“他能为了我去死。” “我……”也能! 他只说了一个字,看到卫子衿脸上讽刺的笑容,他的嗓音就卡住了。 “以后不用做这些无谓的事,在我眼里只觉得你在犯蠢而已,记得你的身份,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 相互利用。 …… 玄冥教议事处。 卫子衿坐在澈的身侧的座椅上,下面坐着玄冥教的核心人物。除了斐肆、浮尘公子、若惜之外,剩下的人,卫子衿都不认识。 澈给卫子衿一一介绍。 她的记性好,一遍下来,也记了个大概。 “这位是初雪。”澈朝下面的人说道。 那些人见她坐在澈的身边,澈又大张旗鼓把他们都叫过来,一时也拿不定注意,不知道澈想做什么,只敷衍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少主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第六百二十四章 被一个女人迷惑 那些人见她坐在澈的身边,澈又大张旗鼓把他们都叫过来,一时也拿不定注意,不知道澈想做什么,只敷衍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少主叫我们过来,所为何事?”其中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者开口问道。他是玄冥教的一个长老。 澈虽然是玄冥教的少主,但玄冥教终究还是有个教主。 教主才是他们真正的听命之人。 对澈,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但是,澈的狠毒,他们都见识过,或者听闻过,也都不敢对他放肆。 主子,终究是主子。 “教主如今不在教中,本少主有件事想找你们商讨一下,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空?”澈对他们还算客气,该有的步骤也都没省去。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似乎在揣测澈的意图。 他们都听说了,澈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位女子。莫不是,他想娶这女子为妻?! 貌似不太对,他是少主,真要娶妻纳妾,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左右的。而且,他也不会想着征求他们这些人的意见吧?! 那这位女子…… 众人开始大胆猜想。 一道又一道的视线从卫子衿身上扫过,又生生将疑问按下去。 “少主请说。”他们异口同声道。 澈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经过本少主深思熟虑,决定将血玉令牌交到了初雪手中,以后,她就是玄冥教的副教主。”他掷地有声,将这句话狠狠地砸下去。 明着说,找他们商讨,实际上,只不过是在向他们宣布他的决定。 闻言,下面的人,被砸得晕头转向。 死一般的静寂。 接着,如平地惊雷,刹那间炸裂开来—— “副教主?!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当副教主?!”其中一人率先开口。 另一位脾气稍微火爆一些,在玄冥教资历又深的男子,愤怒地一拍桌子,“荒唐!简直荒唐!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子,怎么能当副教主?!” “除去教主和少主的位置,就是副教主了。这个女人,怕还不是玄冥教的人,如何当得起副教主之位?!” “这就是个妖女,给少主下了蛊!” “绝对不行!” “我们玄冥教那么多资历年长的人,都没能当副教主,这样一个女人,又如何当得起?!” “少主,你可不能被一个女人迷惑啊!” “杀了这个妖女!” …… 议事处瞬间暴乱。 就连卫子衿自己都没想到,澈竟然让她做副教主的位置。 他明知道她有异心…… 就算,她答应了澈会吃药丸。可她根本没把那个药当一回事。吃或者不吃,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卫子衿一时竟没能弄清楚他的真实意图。 还是说,他要让她在玄冥教无法立足? 下面越来越乱,全部都是反对澈的声音。 可他本人,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异常闲适地给卫子衿倒了一杯温茶,修长的手指夹着茶杯,递到她的面前。 若惜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眼底的恨意都快隐藏不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可恶! 可恶! 简直该死! 第六百二十五章 越想越心动 卫子衿淡淡暼他一眼,“为何要这样做?” “你不是想要调查一些事吗?我自然要给你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让人听命于你,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不是吗?”澈语气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决定,有任何的不妥。 “你不是也说过,这样的身份要靠我自己去争取么?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身份也不是你想给就能给的了的。”卫子衿有意地看了眼下面依旧争吵不休的人。 他们已经从才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如今的恨不得卫子衿去死。 说她是惑乱的妖女。 说该杀了她。 澈摇头轻笑,没回答卫子衿的话。 “嘭”地一声,澈将茶杯狠狠地摔到地面上,碎裂的声响,让那些人心尖一颤,下意识地都静了下来,一个个看向澈。 “本少主说过了,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澈阴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可……” “玄冥教能得到铁矿石,是她的功劳。”澈打断那人的话。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让她当玄冥教的副教主啊!”二长老仗着自己资质深,不由地多说了几句,“玄冥教有那么多人立过功,也没说一定要让他当副教主的! 就单说我们这些老人,为玄冥教做了多少事,都只当……” “哦?”澈再次开口,音调透着几分嘲弄,又带着威慑,“那还请你们这些老人,给本少主说说,你们给玄冥教做了多少事,玄冥教又如何亏待你们了?” “玄冥教不曾亏待我们!”二长老急忙说道,“少主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意思!” 澈这是颠倒黑白,他哪里说玄冥教亏待他们了?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副教主之位绝对不能给她,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最重要的一点,她还不是玄冥教的人! 她根本不能当玄冥教的副教主,少主的决定,算不得数!”二长老被气红了脸,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当玄冥教的副教主?”澈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二长老一直自诩清高,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对副教主之位垂涎已久,“首先,再怎么说也要是玄冥教的人。其次,要有足够的本领,还为玄冥教做出过贡献。再然后,更要大多数人同意…… 别的不说,就这最简单的几件,那个女人也没有符合的!”说完,他抬头看向澈,一副挑衅的模样。 副教主之位常年空缺,他们也不止一次向教主提及立副教主,可教主一直压着,说什么也不立。 他们不知道原因,虽然眼馋那个位置,但想到自己坐不上去,别人也一样坐不上去,就没那么大的心思去逼着教主非要立副教主。 现在不一样了。 教主没在玄冥教不说,还是少主领头闹事,就算他趁乱当了副教主,等教主回来,也有个交代,他都是为了玄冥教着想。二长老越想,越觉得心动。 第六百二十六章 怎么办?很感兴趣了! 二长老都在玄冥教那么多年了,才混到一个二长老的身份。就连斐肆这个年轻的毛头小子,都已经是大长老的身份了,还压他的一头呢! 正好有个机会,能让他当上副教主,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澈要闹,就让他继续闹吧! 闹得越大,等教主回来,他就越有理由说自己是为了稳定玄冥教,才不得不当上玄冥教副教主的。 到时,木已成舟,教主也不能说他这个“功臣”的不是,自然而然,他这个副教主的位子,也就保住了! 薄薄的面具,遮挡着澈的脸,谁都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他突然开口,“把东西拿过来。” 众人看着门口处,只见暗卫捧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进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澈的面前。 澈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丸药,他捏起来,举高,让众人看清楚,“你们比我都清楚,这是什么吧?” 众人脸色一变,他们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澈手里拿的是什么。因为,他们都吃过。 气氛变得凝重低沉。 卫子衿坐在上座,将一切都看得清楚,甚至,看得到他们眼底被小心隐藏起来的恐惧。 看来,他们都吃过这药丸的苦头,或者见过这药丸的可怕之处。 卫子衿决定吃下药丸,加入玄冥教。这是她的选择。 既然她想调查清楚一些事,就必须有所舍弃。 月盈则亏。 澈将药丸递给卫子衿,卫子衿毫不犹豫地当着众人的面吞下。 “她现在符合第一个条件了。”澈淡淡地说道,“至于第二个,她已经为玄冥教立下了不少功劳。” “她还是不符合条件,根本就没有人赞同她成为玄冥教的副教主。 一个刚入教的新人,就该多多磨炼,从底层做起! 我们敬你是少主,但这玄冥教,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二长老义愤填膺,理直气壮地嘶吼道。 “我们不同意!” “不同意!” “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当副教主!” “她刚入教,没有资格!” “在座的任何人,都比她强!” “简直是无稽之谈!简直荒唐!” …… 这些人又沸腾了起来,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都在反对卫子衿。 二长老浑浊的眼睛闪过一抹灵光,嘴角扯出得意的笑。真的是上天助他,多亏了澈这样一闹。 澈侧头看向卫子衿,慵懒地道:“怎么办,他们都不同意呢!” 卫子衿挑眉,“那你许我的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就是一句空话?” 她压根就没想过当玄冥教副教主。 就连她自己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经澈一提醒,她若有了这样一个身份,在玄冥教办起事来,是不是会方便特别多?! 不管正的还是副的,只要是教主,都是主子,都能管事。 怎么办?她对这个位置很感兴趣了! “如果是空话,我何必把他们都找来?”澈的声音依旧平淡,分不出喜怒。 卫子衿也不急不缓道:“那你准备怎么让我当上这个副教主?” “我们宁愿二长老当副教主,也不愿让妖女当!” “杀死妖女,二长老当副教主!”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一个个倒下 “我们宁愿二长老当副教主,也不愿让妖女当!” “杀死妖女,二长老当副教主!” “杀死妖女!” “二长老当副教主!” …… 呼声越来越高,二长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重。看来,澈这番努力,要为他人做嫁衣了! 而那个坐享其成的人,就是他二长老。 刚才,他不过给众人了一个眼神,那些与他交好的人,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一呼百应! 卫子衿和澈两人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冷眼瞧着下面的一切。 “把反对你的人,都杀了,怎么样?”澈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下面虽然嘈杂,但还是有几个人听到了澈的话。 瞬时惊得闭上了嘴。 其他人也都渐渐反应过来澈说的话,然后,止住了声。 恐惧过后,是愤怒。 “少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一个女人,要把我们都杀了?” “妖女!这女人就是妖女!” “留不得!” “绝对不能留!” “我们那么多人,一心一意为玄冥教着想,少主怎么能说出来如此令人寒心的话?!简直太让我们寒心了!” “少主这是要把我们逼死啊!” “杀了这个妖女!” “不能再让这个妖女继续蛊惑少主!” “杀了她!” …… 卫子衿勾唇,轻笑出声,声音带着内力,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像被一股力量推动,犹如水被风吹动,继而拍打在身上一般,不重,却让人心惊。 下面再次变得安静。 “是个好主意,不过……要杀,也该我来杀!他们也说了,你是玄冥教的少主,不适合出手!”卫子衿的眼底一片冷意,嘴角噙着妖娆狠厉的笑。 “大言不……呕……”二长老怒极开口,最后那个“惭”字还没说出来,卫子衿一粒药丸就弹进了他的嘴里。 他本能地就吞了下去,而且药丸是遇水就化的,想吐都吐不出来。 “练了那么多年铁珠,果然没白练。”卫子衿漫不经心地说道。 澈宠溺道:“嗯,很厉害!”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二长老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二长老……”众人异口同声,好几个人过去搀扶他,只见他嘴唇乌紫,呼吸变得孱弱。 二长老抬起手,指向卫子衿,“她……她……妖女下毒……用下……三滥……的手段……” 卫子衿一步步从上面走下来,脚底踩地很轻,却让人的心,都跟着颤动。 她眼底泛着森然的寒意,嘴角浅浅勾起。 “你……你别过……过来……”好几个人直接朝卫子衿出手。 二长老的武功是玄冥教顶层的,卫子衿也不过是趁他不注意才把药扔他嘴里的。任谁也没想到,吵着吵着就能被人下毒。 至于其他人,这会儿都有些惊慌,出手杂乱,没有什么章法可言。 卫子衿又朝他们洒了一把药。 他们立即反应过来抬手捂住口鼻,卫子衿的银针又跟着扔了出去。 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但意识很清楚。 看到卫子衿,就跟看到恶魔似的。 这个女人,就是妖魔鬼怪! 第六百二十八章 恶劣的心思 “妖女?既然你们觉得我是妖女,那我就该做点妖女该做的事!”卫子衿语气淡淡的。 “用下……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逼我……我们就范……你做梦!”二长老哆嗦着嘴唇,声音有些飘。 他笃定卫子衿不敢真杀了他们,毕竟是在玄冥教,不是她无法无天的地方。 但是,一看到在上面悠闲地坐着的澈,他就有些不确定了。心里发怵,却不能表现出来。 “二长老,你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吗?”卫子衿弯腰凑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二长老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喉咙和腹部跟火烧一样。 他吞了吞口水,“妖女,你有种杀了我!” 卫子衿冷嗤一声,“我自然要杀了你,不是说了,反对我的,我都要杀! 你吞的药,是穿肠散,不过半个时辰,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现在,应该过去半刻钟了吧?” 二长老眼底渐渐浮现出惧意,这么多年,在玄冥教养尊处优已经快习惯了,突然遇到这样的情况,让他格外的惊恐。 命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突然,有人偷袭卫子衿,手掌带风朝她击来—— 澈狭长的眸子一紧,正要出手,就看到卫子衿先一步将银针插进了那人的手心。 “呵……”她讥笑一声,“偷袭?以多欺少?这就入流了?” 众人的脸色更沉了。 对卫子衿动手的都是和二长老走得比较近的人,平时也说不上什么话,职位不高,武功也不高。 那些真正的核心人物,都挺沉得住气。 尤其被卫子衿这样一说,就算心里愤懑,也不会失了风度,朝卫子衿动手,毕竟,还没有一人死在卫子衿手上,更加猜不准澈和卫子衿的意图。 卫子衿从腰间拿出来一瓶解药,在二长老的眼前晃了一下,“吃了他,就能保住你的命,不然,你就等着一命呜呼吧! 想要吗?”她就像在狗面前拿着一块狗骨头,甚至比狗骨头还要有吸引力。 二长老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来两个窟窿。 他如何不想要,可偏偏不能低头认错。 “那你觉得我当副教主,怎么样?若你点头同意,我就把解药给你,如何?”卫子衿恶劣的心思被挑起,许是压抑了太久,有些兴奋了。 二长老恨不得伸手把她手里的解药给夺过来,亦或者,向她求饶,让她饶他一命。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怎么开了口。 他刚想拒绝,嘴角就流出了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 是血,他吐血了! 内心无比惊慌,他害怕真的死在这个妖女手里。 一些人已经倒下,剩下的那些人连句情也不帮他求…… 他无比心凉,不顾血从嘴中流出,含糊不清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个妖女把我害死?你们愿意让她当玄冥教的副教主?” “解药在她手上,我们怎么救你?她一时想不开把解药毁了,你不也死了吗?放心,你死之后,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第六百二十九章 双重保证 “解药在她手上,我们怎么救你?她一时想不开把解药毁了,你不也死了吗?放心,你死之后,我们会为你报仇的!”四长老是个中年男人,双眼浑浊,声音虚浮,一看就知道纵欲过度。 他和二长老,是死对头,这会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长老被他气得,生生又吐了一口血。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他看向卫子衿,出声激她,“想做……玄冥……教的副教……主,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用下药……这种……手段,我不服……你! 想让我……拥你为副……教主,也不是不……行,至少,你要打败……我!打败大……长老!还有浮尘……公子…… 当然,你不能……使用别……的不入流……的手段!半个……月后,玄冥教……有个比……赛,只要你……参加,并赢……了我们,我就不再……干涉你……当副教主了……” 他说的断断续续的,但卫子衿听明白了。 “不再干涉我当副教主,就是同意我当喽?”她笑着说道,一张美艳的脸,愈发地动人。 这个问题二长老根本就不想回答,只要一开口,就是向卫子衿妥协。 可转念一想,以他的武功,或者斐肆和浮尘公子的武功,怎么可能打不过眼前这个丫头。 “只要你能赢了我们,我就同意。”二长老只想快点保住自己这条老命。 卫子衿把药递给他,他拿过药就倒出来一口吞下,接着听到卫子衿幽幽说道:“吃了,多泄几次,毒就排出来了。” 二长老直接愣住。 卫子衿笑得更张狂。 二长老很快就被人搀扶着走了出去,远远地还听见他的声音,“快……快点……”他快憋不住了。 澈的眉梢难得浮现一抹笑意,卫子衿总是能调动他的情绪,不管是喜,还是悲。 他站起身,朝下面的人道:“这个决定如何?只要她能打得过二长老还有斐肆,甚至是浮尘公子,她以后就是玄冥教的副教主……你们,还有不满的吗?如果觉得她不适合当副教主,等比赛之时,大可以向她挑战。 本少主希望,你们能输得起。” 下面的人小声议论着—— “浮尘公子、大长老斐肆、二长老这三人可是上一年的前三甲,这姑娘用毒是个高手,真比武功,不一定能胜,到时候失手将她打死,少主也不能说什么。” “我们先托着少主,提前给教主一封信,让他知道此事,想必教主一定能在比赛前赶回来,到时,他一定不会由着少主胡来……” “对,就先这样办,教主怎么可能让她当副教主,到时候,少主也只能听教主的。” “只能这样了,有了双重的保证,她一定当不上副教主。” …… “只要她能在半个月的比赛中拿到第一名,我们就不再干涉此事,一切由少主决定。”他们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稳住澈的手段罢了。 澈眼神清明,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六百三十章 澈不是苏若卿…… 澈眼神清明,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们这番话,本少主可听得一清二楚,到时候想要反悔,可就别怪本少主心狠手辣了,如果还有人有异议,现在尽管提,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 若惜藏在人后面,透着缝隙去看卫子衿。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跟澈作对,那样得不偿失,但并不代表,她能容得下卫子衿。 等着吧! 她一定要把卫子衿除掉! 等卫子衿成了玄冥教的副教主,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半刻钟过后,没人反对。 毕竟澈是主子,再加上卫子衿玩得一手好毒,身上的武功怎么样,他们又不知道,多少会有些顾及,不会直接硬碰硬。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他们总要把卫子衿调查清楚,再想办法如何除掉她。 众人走后,澈站定在卫子衿面前,低头看她。 两人同时开口—— “你就这么相信我得第一?”卫子衿道。 澈出声道:“有没有把握得第一?” 卫子衿勾唇轻笑,澈面具后也传来笑声。 “我相信你,我喜欢的女子,是最独一无二,也是最棒的!”澈炽热的视线锁住卫子衿的脸。 卫子衿避开他,“我这样做,不过是不想让你为难,其中的深意你应该明白。” 澈的眼神暗了几分,他自然清楚。 她要与他划清界限。 不想借他的手,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 夜里。 卫子衿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噩梦,迷迷糊糊地醒着,却没睁开眼。 她能听到很细小的声音。 是澈起身的声音。 他睡在屏风外面的软榻上,此刻,正穿着鞋。 他压低步子,往外走去。 轻轻地,他打开了房门,细微的“吱嘎”声,清晰地传进卫子衿的耳朵里。 她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他出去做什么? 澈身上有太多的谜题,她很想解开。 睡不着了,她索性起身跟了出去。 澈并没走太远,就在院子外面,还有另一个人现在他身边,向他汇报着事情。 “按照少主的吩咐,城阳王之子已经暗中转移了。”那人低声说道。 卫子衿呼吸一滞,脑袋一片空白。 她听错了吗? 那个人说的是城阳王之子?! 城阳王只有苏若卿一个儿子,那个人说的,一定是苏若卿! 苏若卿竟然被澈抓走,关起来了?! 可是…… 澈真的不是苏若卿吗? 为何,他给她的感觉…… 不过片刻,卫子衿想了很多。 接着,她又听到澈开口道:“再多派些人手,一定不能被她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会去救人。她极有可能,连命都不会要!” “是,少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加派人手,绝对不让初雪姑娘知道。” 那人说完就走了。 可卫子衿的双腿还是软的。 若澈这个时候回来,他一定会看到她。 到时候她该怎么做? 装没听到,还是直接质问他,把苏若卿关在什么地方了? 卫子衿贴着墙往下滑,双手捂着脸,又觉得脑袋昏沉。 澈不是苏若卿…… 真的不是吗? 她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若苏若卿真的被关起来了,她又该怎么去救他?! 第六百三十一章 做交易吧! 她以为澈已经进院了,可迟迟没见他的人影。 卫子衿再看去,已经找不到澈了。 他又去哪了?! 去关押苏若卿的地方吗? 卫子衿这样想着,腿已经先一步迈了出去,眼睛四处寻找澈的身影。她心绪很乱,根本没察觉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她越走越偏,四处连个守卫都没有,在后山,卫子衿找到了澈。 这里种满竹子,石块堆叠,有一条鹅卵石小路,顺着走下去,是一处露天温泉。四周无人,很是寂静,半圆的月亮映在泉水里,被水雾氤氲。 澈这是要洗澡…… 他已经解开了腰带,将外衣脱下。 卫子衿本以为他会去关押苏若卿的地方,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洗澡的。许是她一直在他房中,他没办法洗。 她正准备离去,眼睛的余光看到穿着一身白色内衫的澈,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卫子衿双眼睁大,立即屏住了呼吸。 以前她不是没想过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可从未成功过。 哪曾想,这一刻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月光清冷白亮,从卫子衿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很平凡的一张脸。扔进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与苏若卿相比,天壤之别。 卫子衿猛然愣住,等再回神时,澈与她,两人对视。 她立即转身离开。 她连路都没看,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去了,等她气喘吁吁停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要跑?! 澈不是苏若卿! 真的不是…… 可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一道阴影覆过来,澈已经穿戴好,站在她面前。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具。 “你都看到了。”澈的声音低沉,“失望吗?” 卫子衿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还在不停地喘息着。她轻功很好,即使走再远,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累成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我与卫连祁和苏若卿相比,是不是太过平凡了?我这张脸,好像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他们是珍珠,我是沙砾,黯淡无光。”澈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很小的一件事。 卫子衿稳住心神,“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样貌如何。” “不在乎吗?”他冷冷地笑,“不在乎好。” “你已经看到我的脸了,那我有资格追求你了吗?”澈的视线透过面具,落在她的脸上。 原来,她讥讽他连面具都不敢摘,现在她已经看到了他的脸,还有拒绝他的理由吗? “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我喜不喜欢你,也是我的自由。我已经说了,你样貌如何,都与我无关。 我的意思很明确,不管你戴不戴面具,我都不会喜欢你。”卫子衿很严肃地说道。 “是吗?”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卫子衿的脊背却瞬间冷透。 是啊! 还有苏若卿! 可现在向他挑明,他一定会拿苏若卿威胁她。 “既然,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能让你喜欢,那我们……就做交易吧!” 第六百三十二章 是你自己……卫子衿 “既然,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能让你喜欢,那我们……就做交易吧!”澈的声音极冷,像从寒冬腊月的冰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卫子衿俏眉微蹙,手下意识地攥紧成拳。 “你跟我到温泉,想必也偷听到我与别人说的话了吧?没错,苏若卿确实在我手里。”澈弯腰,头与她越靠越近。 卫子衿眉头越锁越紧,浑身都绷了起来。 逃不过了吗? 她就算是死,也不能不管苏若卿啊! “你想怎么办?”卫子衿与他对视,眼底涌出怒火,“我还要先告诉你,我最不喜欢别人强迫我,更不喜欢旁人困着我!” 澈抬手,想抚摸她透着怒意的脸颊,卫子衿再次侧头躲开。 “让我碰一下脸都不行吗?”澈并不觉得生气,手也收回,停在半空。 卫子衿沉默不语。 她越是这样,澈就越无法忍受。 他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一棵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为什么卫连祁对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后,你还能和他……”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犹如一根骨头,卡在他的嗓子里。 两人都没再说话。 卫子衿侧着头,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澈扣住她肩膀的那只手上,澈的心像被人勾着,挠着,很想彻底占有她。 她妄想为卫连祁守身,他就偏不能如她的意。 他靠近她,贴着她的脸颊。卫子衿只感觉到一片凉意,面具贴在脸上的凉意,从那一处蔓延,四肢百骸。 “我不知道……苏若卿在你心里也那么重要……本来想拿威胁城阳王,逼他就范,可如今,我有了更好的选择……是你。 卫子衿,原来……你也是有心的……”澈轻缓地闭着眼,隔着面具与他厮磨,不停地蹭她柔嫩的脸颊,他暗暗地吸气,却只能闻到很淡的味道,“只要有心,就会被困住……不是我强迫你……也不是我困着你,是你自己……卫子衿,是你自己。” “让我见他一面。”卫子衿不断躲避他,脖子转得无法再转,可他就像水蛭一样,紧紧贴着,摆脱不掉。 苏若卿不是澈。 她输了。 澈说的没错,她还有心,还没坏到极致,她做不到让苏若卿受苦。 那样温暖的一个男人,为她织的一场梦,还没破碎。 “我让你见他。”澈保证道,他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抱住,卫子衿挣扎,他抱得更紧,“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如果你不想让他受苦,就别拒绝我。” “你这样,只能逼我恨你,越来越厌恶你……”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一想到苏若卿为她做的那些事,就算心里太抵触,她也只能忍着。 “既然你不能爱我,那你的恨,都给我吧!卫子衿,我不在乎的,你恨吧!”澈语气平静,手臂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何必呢?”她自嘲般地笑,“我不过一个残花败柳,还怀过别人的孩子,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又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执着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她要亲眼看到 “别这样说自己。”他的手抚着她的长发,这样安静地在夜里抱着她,仿佛是很奢侈的,他格外珍惜,也极其满足,“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决定人的一生。 我忘不了你了,也放不下你。最好,你也能爱上我,我会好好待你。 嫁给我?我就把苏若卿放了。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圆满的,不是吗?” 是吗? 卫子衿也问自己。 是不是只有她嫁了人,才能彻底断绝卫连祁的念想? 是不是只有她嫁了人,才能让苏若卿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 是不是只有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才能惩罚自己从不曾放下过卫连祁? 或许吧! 或许是她最好的结局。 “等我见到苏若卿再说。”卫子衿淡淡说道。 她心如死水,毫无波澜。 “明日我带你过去。”澈答应下来。 翌日一早。 太阳高照,微风和煦,不太冷,又不过分热,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卫子衿昨夜睡得晚,但她念着苏若卿,很早就醒来了。 澈不习惯晚睡,也早早地起身。 他让若惜过来伺候卫子衿梳洗。而他,不习惯别的女人靠近。 若惜本意是想离澈近一些,却被当成丫鬟使唤,她心里很是不满愤怒,恨不得呕出两口血。 “去准备些饭菜。”澈朝若惜吩咐道。 “少主要和初雪姑娘一起用餐吗?”若惜问道。 她这样一问,卫子衿也意识到一件事——从她来到玄冥教这里,还没和澈一起吃过饭。 是故意避着她吗? 也对,他不想在她面前露面。 澈点了点头,“嗯,一起。” 若惜暗暗看了澈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是,奴婢这就去。” 她让厨房准备了虾饺,然后,把厨房里的人都支了出去。 她把其中一个虾饺撕开,将里面的汤汁滴在了两碗粥里,今日准备的是咸粥,不会尝出异常。澈是不能吃鱼虾的,吃了会起红疹,而且只沾一点,就会起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端着饭回到房间。将那碗粥,放在澈面前。 随即,她站在一旁守着,她要亲眼看到澈将粥喝下去。 澈脸上带着面具,吃东西的时候,会把面具推上去一半,将薄唇露出来。 若惜的视线一直落在澈的粥上,她的手不自觉地交叠揉搓,她的内心躁动不安。 “出去。”澈突然抬首朝若惜道。 若惜一惊,背后已经出了一层汗,“少主,我……”她咬着下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留下来。 “滚!” “是,少主息怒。”若惜又看了一眼澈面前未动的粥,不得不先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 她看不见里面的情景,更不知道澈有没有喝粥。 等澈和卫子衿两人出来的时候,澈并没有任何异样,露出来的脖子,也完好如初,没起红疹。 若惜的眼瞳重重一缩,用极快的速度往屋里看了一眼,两碗粥都没了,碗也很干净。 澈喝了吗? 还是都被卫子衿喝了? “少主!” 第六百三十四章 将卫子衿的眼睛遮上 “少主!”若惜开口喊住澈。 “何事?”澈冷冷地开口,透着一抹不耐烦的意味。 若惜攥紧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心跳如雷,她屏住呼吸,以尽可能平缓的语调朝澈说道:“少主,今早的粥可还合少主的口味,厨子新换了一种方法,怕少主吃不惯,让我问一下少主,需不需要再……” “不必!”他打断她的话,随即带着卫子衿往外走。 不必…… 澈把粥吃了! 可他为什么没起红疹?! 答案不言而喻。 若惜盯着澈的背影,眸色变得愈发深沉。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命人将房间收拾了。接着,她也离开了院子。 这边,澈用一块黑布,将卫子衿的眼睛遮上。 “怎么?还防着我?怕我记得路?”卫子衿并没有反抗,任由他将黑布蒙上她的眼睛。 苏若卿是他的筹码,他自然要小心谨慎。 “小心为上,以你下毒的手法,我还真怕你把他带走。”澈说道,然后领着她上了马车。 路不平,有些颠簸,卫子衿被遮着眼,开始想事情,想该怎么做才能把苏若卿救出来。 她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就算澈不遮她的眼,以他的谨慎,他也会把苏若卿换一个地方。 突然,肩胛骨前面被人点了一下,她身上的内力也被封住。 “我先把你的武功封住了,等你见完他,我会给你再解开。”澈说道。 卫子衿冷笑一声,“多亏你操劳这么多。” 还真是将她防得死死的。 澈忽略她的话,说道:“下马车吧!我带你进去。” 卫子衿没再说话,被他抓着手腕牵着走。 走了一段路后,开始下台阶,澈不断叮嘱她,“小心迈步,前面还有。” “哐当”一声,铁门关上。 卫子衿眼上的黑布被扯下来,她慢慢睁开眼,渐渐适应周围的光线和环境。 澈在铁门外面,“往里走,他在里面,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 别试图带他走,你如果失败,我会直接杀了他。穴道一个时辰后会自己解开,你别自己冒险去解,说不准会爆血而亡。” 卫子衿懒得理他,无非就是在警告她不许动别的心思罢了。 她转身看了一眼,一条狭长的甬道,尽头的墙上有个很小的窗户,明亮的光线照进来。 她往里走,找到关押苏若卿的地方。 看到地上的人时,她的双脚仿佛被钉在地上,再也无法多迈动一步。 她不停地吞咽口水,浑身的血液宛如凝固,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睛先是泛红,最后变得猩红,一点点被逼出泪来。 “苏……若卿……”她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嗓音无比沙哑,嗓子里像被塞了棉花,堆了碎石……每一个字,都像从她的心肺里,一寸寸撕扯出来。 许是听到了动静,地上的人的头,微微动了两下。 她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去,双膝一软,“嘭”地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她双手颤抖着朝他伸过去—— * 大宝贝们别捉急,谜底会一点点解开~ 第六百三十五章 我很想你 苏若卿的双手双脚都被婴儿胳膊粗的铁链缠着,手腕脚腕都磨得血肉模糊,他的衣服很脏,破了好几处地方,就连头发,都杂乱的像枯草。 里面的味道很难闻,还有浓重的血腥味,更加令人作呕。 这和原来看到的苏若卿,简直像是两个人。 一个是云上的,翩翩少年,温润干净。 一个是泥里的,阶下之囚,伤痕累累。 苏若卿缓缓地抬起头,狭长的凤眸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看到面前的人后,他整个人就愣住了,像是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 等他看清楚后,他将头低得更低,仿佛要埋进胸膛里。他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他心爱的女人看到。 卫子衿的手,将他散乱的黑发拨开,指尖微微颤抖,她的视线被泪水氤氲,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苏若卿,是你吗?”她低声道,尽管已经足够轻微,苏若卿的身子还是狠狠地哆嗦了一下,挣扎着,往后挪,躲避她的触碰,与她拉开距离。 他这样的举动,让卫子衿的心被用力地锥住,尖锐的疼,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是我,苏若卿,你不想看看我吗?”卫子衿往前靠近他,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抬头。 她更希望眼前的这个人是假的。 是澈为了逼她就犯,找人假扮的。 可他的脸,就是他的脸,她摸遍他脸上的肌肤,都没能找到人皮面具的痕迹。 她凑过去抵住他的头,“苏若卿,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她泣不成声,隐忍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流。 “脏……别碰……”他想用手把她推开,奈何双手被铁链束缚。 他的声音变得喑哑,以前明朗俊逸的他,在她面前变得胆小,就连和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不脏,一点都不脏。”卫子衿含糊不清地打断他的话,“苏若卿,今日换做是我被困在这里,你会嫌弃我吗?你会觉得我身上脏不碰我吗?” 苏若卿猛地抬起头,回应她的问题,“傻丫头,我不会,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我不会觉得你脏……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他的眼神不停地闪躲,还是不想将这样不堪的一面呈现在卫子衿的面前。 “一样的,我也不会嫌弃你,更不会觉得你脏,你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最让人觉得温暖……”她把他的头发一点点拨开,露出他的整张脸,他瘦了,脸色是不太正常的白,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没有杂质。 她真是该死! 怎么会觉得苏若卿和澈是一个人呢? “我很想你,经常梦见你。”卫子衿开口说道。 苏若卿嘴角轻勾,不再抗拒她的靠近,“傻丫头……”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拧,焦急问道。 卫子衿不答反问,“你知道你被什么人抓了吗?” 苏若卿的眉头蹙得更紧,似乎是在回想,“那夜,我本想再去见你最后一面,却被……” 第六百三十六章 “疼吗?” 苏若卿的眉头蹙得更紧,似乎是在回想,“那夜,我本想再去见你最后一面,却被……”他顿了一下,把那段隔了过去,“我受伤过重,等再醒来时,就已经不在卫连祁的人的手里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 “不许胡说!”卫子衿打断他的话,可她又何尝不跟他一样,以为苏若卿死了。那样美好的一个人,从她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她虽未提他,但心里却比谁都疼的厉害,疼到麻木。 “好……”他被她的认真给吓笑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 “我……我来看看你……”她的视线落到他衣服上的血痕上,指尖轻轻触摸,“疼吗?” “看到你就不疼了。” “你还笑得出来!”她嗔他一句,从腰间拿出来瓷瓶,“我帮你上药。” “不用了,会沾到你手上脏东西。”他拒绝她,“你把药留给我,我自己上就好。” “你的双手被绑着,怎么上药?都这样了,还要在我面前逞强吗?”她佯装发怒,面色也沉了下去。 “傻丫头……”他没再说什么,将双手伸到她面前。 手腕上的伤口有的结痂了,再被磨开,伤口虽然不深,却看起来鲜血淋漓的,有些触目惊心。 卫子衿的动作很轻柔。 “他们为什么允许你来看我?”苏若卿的问题太过突兀,卫子衿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又听到他说:“是不是你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他们想用我威胁你?” 苏若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子衿瞧,卫子衿被他看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她稍微低头,掩盖住眼底的异样,旁若无事地握住他的手给他上药。 “你不会受他们威胁,对不对?”苏若卿继续逼问她。 卫子衿的手指一抖,白色的药粉在苏若卿的伤口上积了一小堆。 苏若卿一看她的状态,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你是不是为了我……” “没有。”卫子衿很快恢复神色,“你别多想。” “你是被玄冥教的人抓走的,而我……现在已经是玄冥教的人了。” “你为何要进玄冥教?!”苏若卿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我不想你做任何傻事!” “我的孩子是被玄冥教的人害死的,我要查清楚真凶,然后让他血债血偿。”卫子衿语气平淡,抬头与苏若卿对视,“我现在比你处境好很多,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嗯?” “我只希望你平安幸福地活着。”苏若卿深深地凝着她,眼中像有个漩涡,引着人不断下沉。 卫子衿勾起一抹笑,“好了,别想那么多。”她伸手去解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嗯。”苏若卿没拒绝,任由她把上半身的衣服解开。 他精瘦又不失健硕的胸膛上有好几处伤,背后也有。 嫩红的血肉翻出,还有血水不停地往外沁。 卫子衿的眼收缩了一下。 苏若卿身上的旧伤早就已经完好了,只剩下淡淡的疤痕。 这伤,是…… 更像是昨夜刚打的。 第六百三十七章 什么时候嫁给我? 他们把苏若卿抓来后没对他用刑,为什么昨夜又对他用刑了?! 是澈吗? 他明知道今日她会来看苏若卿,还要对他用刑?! “你再等等,我会救你出去的。”卫子衿并没有问他,一边上药,一边安抚他,“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等半个月后,我可能就会成为玄冥教的副教主。” “玄冥教的副教主?!”苏若卿语气很惊讶。 卫子衿将他的衣服拉好,朝他一笑,“是啊!我是不是很厉害?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位置,我很轻易就能握在手里。” 苏若卿的眉头蹙的很深,“傻丫头,不能忘记之间的一切,离开这里吗?我不想看你越陷越深,到最后……” “走不掉了。”卫子衿摇摇头,沉声道:“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容身之所。我已经陷进来,出不去了。仿佛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身不由己…… 其实,我很厌倦这种感觉,有时候逼得我想发狂。 可再想想,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有的被感情困着,有的被金钱困着,有的被权势困着……就连你,又何尝不一样? 苏若卿,我只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相信我,一定会救你出去,让你自由地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让我再看看你。”她说,“我该走了……” 苏若卿眼神悲恸,“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她淡淡地勾唇,随即转身离开,那一刹那,她和他,两人都湿了眼角。 她要保护她在意的人。 只这一点,就足够她坚强。 再见到澈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站在铁门外,递给她一条黑布,“把眼睛遮上,我送你回去。” 卫子衿将黑布接过来,系在眼上。 澈带着她上了马车,“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卫子衿靠着马车厢,无精打采,懒懒地应了一声。 等到天黑,澈才回到了玄冥教的那个院子里。 卫子衿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放着几盘点心,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 澈朝她走过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在外面多久了,露重,会着凉。” 卫子衿抬头看他一眼,觉得他和早晨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许是沐浴过,周身萦绕着一股很清列干净的气息,还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坐。” 澈坐在和她正对面的石凳上,“想喝酒?” “不想喝,也不会喝,很容易就醉。”她给他倒了一杯,“你喝。” 他端起酒杯,然后又放下,“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也不喝了,如果有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什么时候能放了他?”卫子衿问。 “等你嫁给我的那一天。” “守着一副没心的躯体,会开心吗?”她不解地看着他,单手撑着脑袋。 一声轻笑从面具后面传出来,澈语气坚定地道:“得到,永远比失去更让人高兴。” “是吗?” “是吧!”他看着她,“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卫子衿合了合眼,然后起身回了房间。 “你想什么时候嫁给我?”他对着她的背影道。 “明天!” 第六百三十八章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卫连祁睁眼醒来,不着寸缕的精壮身体用薄被盖着,他抬手用力捏了捏后颈,又酸又疼。记忆涌来,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随即,他坐起身子,神色依然如常。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有机会。 反正他已经做好打算,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刀山火海,黄泉碧落…… 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她是他的,从头到脚,从始至终…… 卫连祁穿上衣服出去。 在他预料之中,卫子衿已经离开了。 “你醒了,过来吃点东西。”乌大师很镇静,跟没事人一样,端着碗,喝了一口粥。 杜岩和水梦站在卫连祁后面,杜岩欲言又止,双腿轻微地颤抖着。 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向卫连祁汇报,“爷,小姐……她……已经走了……” 杜岩想过卫连祁的反应,他可能会暴怒,还有可能会恨极杀人,更有可能会立即派人去把卫子衿抓回来…… 偏偏他没想到,卫连祁会如此平静—— “本王知道。”卫连祁说着坐下,端起碗筷开始吃饭。 杜岩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双腿也僵了,他暗中看了乌大师一眼。 乌大师更淡定,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咀嚼着朝卫连祁问道,“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明日一早。” “别将她逼得太紧,你是个男人,又比她大那么多,有时候该让着她点,别总想着,让她为你退步。”乌大师对上他的视线,神情严肃。 “嗯……”卫连祁像个听话的孩子,任由长辈训斥,教导,“我会尽可能顺着她的意。” “那件事,你真的准备瞒一辈子?”乌大师谨慎问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还是想劝劝卫连祁。 “您有更好的办法吗?”卫连祁眉心拧起,最纠结,最煎熬的人,是他。 他何尝不想跟卫子衿毫无芥蒂地在一起? 乌大师夹菜的动作一顿,卫连祁又继续说道:“要么杀了她,要么瞒着她。 我没得选择!”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牵扯那么深,不会轻易断的。”乌大师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错,我和她不会断的。”卫连祁低着头,喃喃自语。 乌大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挑眉问道:“这次想怎么离开?和我打一架?还是把我的阵法破了?” “师父,等一切都了结,我回来找您。”卫连祁沉声道。 乌大师一怔,随即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希望到时候,我没进棺材!”他冷哼一声。 “不会等太久。”卫连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已经有计划了。 翌日清晨。 “爷,已经准备好,可以离开了。”杜岩朝卫连祁道。 卫连祁向乌大师告别。都是男人,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只说了一声,卫连祁便上船了。 乌大师将卫连祁送走,死亡谷又变得空荡荡的,他看着云雾缭绕的河面和渐渐远去的船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世间一切,皆有定法,缘聚缘散…… “不可强求啊!” 第六百三十九章 要搅混水,开始摸鱼了。 一出死亡谷,卫连祁就立即派人去找卫子衿。甚至,动用了长青阁的消息网。 整整一天一夜,卫连祁才知道卫子衿跟着澈回了玄冥教。 “爷,需不需要把小姐救出来?”杜岩小心翼翼地问道。坐在桌案前面的男人,脸色已经黑沉的可怕,杜岩心里犯怵。 “救?”卫连祁英眉一挑。 杜岩吞了吞口水,说道:“一定是玄冥教的人威胁小姐,强行带他走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卫连祁嗤笑一声,“连我都奈何不了她,谁又能强迫她?她是自愿离开的,也是自愿去玄冥教的。” 杜岩低头,“那……爷准备怎么办?玄冥教里有我们安插的人,需不需要提前动用?” “她跟谁一起走的?” “玄冥教少主……”杜岩心想,他家主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等他回过神来,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他们安插的人,就只是一些寻常的眼线,打听些消息,不是核心人员。即使动用,也不可能接近玄冥教的少主,更没办法把卫子衿带出来。 在皇帝跟前安插人,都比在玄冥教少主跟前安插人要来的容易。 长青阁,令贞坊,玄冥教,这三个组织都有各自的管理方法,一级一级可谓是环环相扣,防御能力,犹如铜墙铁壁。 如若不然,早就被消灭,或者,被取而代之了。 “就算不能带她回来,也要把她的现状打听清楚,若有异常,及时向本王汇报。”卫连祁吩咐道。 以他的能力,把卫子衿从玄冥教里掠出来,是可以做到的,但他不想强迫她,逼她就范。 她真的想在玄冥教玩玩,就随她吧! “是,爷。”杜岩收到命令,准备转身离开,卫连祁又叫住了他,“爷,还有什么吩咐?” “把大皇子暗中叫过来。” 杜岩心思澄明,他家主子,要搅混水,开始摸鱼了。 “是。”杜岩退下。 卫连祁对皇位本身没有兴趣,但他必须要把卫连煜从皇位上拉下来。 太子和玄冥教有牵扯,野心很大,为人狠毒,且与卫连祁不和,难以掌控,是敌,是无用之棋。 卫连祁早就物色好了上位之人,大皇子卫长平。 卫长平性子温和却不软弱,文武双全,又懂得隐忍。他背后不像太子卫长景,有很多人支持,他能依靠的,就只有卫连祁。 卫连祁和卫长平在酒楼顶层的一个包间里见的面。酒楼是卫连祁的产业,不会有人多生口舌。 卫长平来的时候,卫连祁已经在了。 “皇叔。”卫长平恭敬地向卫连祁行礼。 卫长平比卫连祁还要年长两岁,就连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反观卫连祁都已经三十了,一个子嗣都还没有,就连女人,也没有几个。 “不必多礼,坐!”卫连祁伸手示意。 卫长平敛着衣袖,弯腰给卫连祁斟酒,然后,才落座,“不知皇叔叫侄儿前来,所为何事?” “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朝堂上有什么异常?”卫连祁端起酒杯,浅浅地呷了一口。 “父皇生了一场病。” 第六百四十章 一个催命的消息。 “父皇生了一场病。”卫长平说道,“听说是偶感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便没有大碍了。但听宫女和太监平时闲话,说父皇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 看似是不足为提的小事,卫连祁和卫长平两人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太子卫长景已经快三十岁了,卫连煜的身体又正值健壮。看来,卫长景已经等不及了。 倘若被卫连煜知道,他被自己亲生的儿子毒害,会不会被气死?! 想到这,卫连祁嘴角邪魅地勾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件事本王会彻查,能找到证据固然好,就算找不到……”卫连祁说到这儿,突然停下,狭长凌厉的凤眸掀开,看向卫长平。 卫长平知道,卫连祁在检验他,看他有没有能力,他心里有些慌张,毕竟卫连祁是能让他彻底翻身,也是能让他终身失势的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侄儿还得到一个消息。” “说。”卫连祁薄唇轻动。 “玄冥教和太子,已经搭上线了。” 卫连祁眉心微蹙,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这件事他在去死亡谷之前,就已经知道。 已经近一个月,他们也该有点动作了。 “嗯?”卫连祁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再过二十多天,就是皇爷爷的忌日,每三年,父皇就会大办一次,今年,刚好是第六个三年,父皇一定会去龙胜山庄住一段时间,宫里的妃子皇子公主,也会随往,还会让高僧祈福。 那段日子,侄儿觉得会发生意外。”卫长平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但并未说得太过明朗。 “意外自然要发生。”卫连祁晃动酒杯里的酒,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漩。 卫子衿去了玄冥教,他要把她引回来,就只能先拿太子开刀了。谁让太子和玄冥教,现在是一条道上的了呢! 长青阁这三大组织,从不掺和朝廷的事。正因为置身事外,才能安居一隅。 玄冥教犯了规,就得受点惩罚。 “此事对他们并不是最有利的。”卫连祁又继续道。 卫长平有些困惑,“皇叔的意思是……” “让皇上废太子。”卫连祁声音清冷,俊朗的面容愈发刚毅。 卫长平眼角一抽,眼底净是震惊。 废太子…… 谈何容易。 太子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且不说爱屋及乌,再加上皇后上官倾城后背的势力,这个太子,也不可能是说废,就能废掉的啊! “皇叔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卫长平试探地问道。 卫连祁眉眼深沉,仰头又喝了一杯酒,卫长平见状,立即帮他把酒杯斟满。 “此事不急,慢慢商议,势必要万无一失。”卫连祁淡漠开口。 卫长平低头,“皇叔说的是。” …… 三日后。 杜岩得到一个消息。 一个催命的消息。 他根本就不敢告诉卫连祁,生怕卫连祁怒火中烧,殃及他这一大条池鱼。 思来想去,他决定写一封书信,将得来的消息写在上面,派暗卫送到卫连祁跟前。 第六百四十一章 她要嫁给别人! 卫连祁下朝,回到义安王府。 “杜侍卫让属下将这封书信交给爷。”某暗卫双腿发抖。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杜岩呢?” 某暗卫手攥成拳,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杜侍卫说长青阁出了一点急事,他去处理一下。” “退下。” “是,爷。”某暗卫如蒙大赦,一溜烟就跑远了。 卫连祁走进书房,将书信展开,看到上面的字后—— 俊美的脸瞬间变得黑沉,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股锐利、强大的杀气从他身体里不断溢出来。纸张被他一点点揉成粉末,旁边的桌子也被他拍成碎木屑,书房里的椅子也被摔得面目全非,昂贵的瓷器,无一幸免。 “卫!子!衿!”他恨的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显露,他眼前一黑,险些狼狈地栽倒在地,他合上眼,勉强稳住心神。 该死的女人! 他以为她只是想去玄冥教玩几天,只要她性命无忧,他就随她去了。 为了她,他拼命克制着,即使再想,也舍不得逼迫她。 可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简直……简直是在挑衅他最后的底线。 她要嫁给玄冥教少主! 她要嫁给别人! 她都和他拜过堂,有过孩子了,还想再嫁给别人?! 想都别想! 他绝不允许! 本来还想给她时间胡闹,现在,她一刻都不想等了。 …… 卫子衿想尽快与澈完婚,让澈将苏若卿放了。 澈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请帖要散遍整个赵国。让所有人都知道,卫子衿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够。 他把大婚定在了三个月后。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卫子衿不同意,“我与你成亲的本意,是要救苏若卿离开,三个月……你还想让他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待三个月?!”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正如她所说,她和澈之间,永远都只是相互利用、交易的关系。 澈手里端着木盘,上面放着饭菜,“先吃饭,有事我们好好商量。”他一边说,一边将木盘放在桌上。 卫子衿胸膛起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我会提前把他放出来,将他安置在一处宅院里,还会派人伺候他,这样呢?”澈拿起筷子,递到卫子衿面前,“赵国要乱了,你想让他牵扯进权力争夺的漩涡里去? 我现在关着他,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觉得如何?” 这一点澈说的没错,苏若卿一出现,以他城阳王之子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卫子衿应一声,算是允了。 “可以吃饭了?”澈将筷子又往她面前递了递。 卫子衿没接,“我不饿。” “是不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不是,我今天练功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你既然已经答应与我成亲,就是玄冥教的主子,半个月后的比赛,便不用再参加了。”澈凝视着她。 这个女人答应与他成婚了,他何尝不想让她快点成为他的妻子,又怕抓不住她。 第六百四十二章 “你喜欢他吧?” 这个女人答应与他成婚了,他何尝不想让她快点成为他的妻子,又怕抓不住她。 “若我一无是处,他们怕是会阻止我和你成亲。放心,我很惜命,不会让人伤我。”卫子衿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睛的余光落到了守在门外面的女人身上。 若惜正往屋里看,满眼的不甘和愤恨。 与卫子衿对视,她心尖一颤,随即恢复神色,仿佛刚才的表情,从未出现过。 卫子衿的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尽力而为,一切还有我。”澈语气温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想触碰她的脸颊。 卫子衿侧头躲开。 澈的指尖一僵,接着,就听到卫子衿问道:“我想四处走走,可以吗?” “想去哪?我陪你去。”澈的手握成拳,无奈地收回。 “你去忙你的,不是有丫鬟吗?让她陪我去就好。”卫子衿面容难得柔和。 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澈还愣了一下。仿佛他们是在一起多年的夫妻,她让他工作,而她则在府里等他归来。 他本是无心之人,是她……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厮守到老的念头。 “好。”他的眉眼变得温润,“让丫鬟陪你逛逛,记得多穿些衣服,入秋了,天凉。我去处理些事,很快就回来陪你。” 等澈离开,卫子衿走到了房门口,转头看向站着的若惜道:“走吧!随我四处走走。” 若惜万分不甘,但也不敢有太过激的举动,只要不能一口将猎物咬死,那么,没命的那个人就会是她。 而且,还有可能将她近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所以,她要克制,要找准时机,等有把握一击即中时,她才会出手。 “奴婢带姑娘去几个风景好的地方。”若惜很尽责,替卫子衿在前面引路。 卫子衿暗中打量着她,只觉得这个若惜是个很可怕的人。她比南宫婉玉不知道厉害多少倍。 若她成为敌人,绝对是个难对付的。 托澈的洪福,若惜已经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你喜欢他吧?”卫子衿直接开门见山,出手又快又狠,根本不给若惜喘息的机会。 若惜脚步一顿,整个身体瞬间僵硬,卫子衿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准确来说,你爱他,很爱他。” “初雪姑娘,奴婢是带你看风景的。”若惜这话意思很明确,她不想和卫子衿讨论感情问题。 她并未转身,她怕卫子衿一眼就看透她。 卫子衿置若罔闻,继续道:“我能帮你。” 若惜眼瞳一缩。 “我不是你的敌人。”卫子衿往前走了两步,侧首看若惜此刻的表情,“你在他身边时间不短了吧?即使没有我,想必他也没多看你几眼,不是吗?” 若惜双手紧攥成拳,浑身颤抖,她心里的设防被卫子衿彻底击碎,她双眼猩红地看向卫子衿,咬牙切齿道:“初雪姑娘,这是在向我炫耀吗?他不肯多看我一眼,却对你关怀备至,还要娶你为妻!” 第六百四十三章 鱼儿已经上钩了。 “炫耀?”卫子衿无所谓地挑挑眉,“你想要的东西,别人不一定想要。” 若惜眉心微蹙,“你不喜欢他?” 像澈这么优秀的男人,面容俊美,身份强大,能力超群,很少有女子不爱他的。 她不觉得卫子衿能抵抗住这样的男人的柔情蜜意。 一定是卫子衿在欲擒故纵罢了。 “不喜欢!”卫子衿斩钉截铁道。 若惜似乎是在思考她这句话的真实性,“你说你能帮我,是什么意思?” 两人在一处假山旁边,周围没有一个人,阳光正好洒过来,落在卫子衿的头顶,此刻的她,皮肤白皙干净,睫毛又长又翘,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十八岁的女孩,但若细看,她的眼底,有一团很深,难以探究的东西。 “帮我救一个人出来。”卫子衿朝她道。 若惜冷笑,“你想让我背叛少主?” “我更想达成你的心愿。”卫子衿对上她的视线。 “我的心愿是让少主安好,他想要什么,我会尽力帮他得到。初雪姑娘,他要娶你,你就好好当他的娘子,但凡被我发现你有半点对不起他的事,我……” “你要如何?”卫子衿打断她的话,面色沉静地看着她,“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你的主子,你能对我做什么?” 若惜被卫子衿的话噎住。 “你不想合作,我也不会勉强你,就当今日这番话我没说。”卫子衿往前走。 若惜看着卫子衿的背景,心里像被猫挠一样,有些痒。卫子衿真的能帮她,成为他的女人吗? 她跟上去,开口道:“少主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我知道。”卫子衿暗中勾唇,鱼儿已经上钩了。 她就说,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无私奉献的人?愿意放弃一切,成全别人。 “那你怎么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背叛他的事?少主对待背叛他的人,还有无用之人,都是干净利索地杀掉,根本不会有半点犹豫。”若惜的语气有些急切,她总觉得卫子衿太放肆了,她要让卫子衿清醒一些。 卫子衿显然比她清醒,“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定要做好失去的准备。该如何选择,还是要看你想要的那件东西,值不值得拿你所有的去换。” 她的话,就像是恶魔蛊惑人心的乱音,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浮现,在她耳边回想。 她的少主,她最深爱的男人,值得她抛弃一切,甚至生命。 卫子衿有些话虽然刺耳,却句句属实,这么多年,澈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但也没因此多看她几眼。 她以为,澈没把她赶走,默认她留在他身边,就已经是对她特殊对待了,至少,他心里是有一丁点她的位置的。 澈太过冷血,对待感情不像寻常人一样,她不能逼他,必须默默守着他,暖他的心,只要时日一长,他肯定会如她爱他一般,爱她。 直到卫子衿出现,她才意识到她当初的想法,到底多么可怜又可笑。 “让我……考虑考虑。”若惜的指尖深深陷进手心里。 第六百四十四章 掠夺她的美好 比赛将至。 澈给卫子衿找了一处空阔的院落,供她每日练功。 她的内力进步得很快,乌大师教给她的东西,她毫不费力地就融合了。毕竟跟着卫连祁学了那么多年,她本身的武功底子就不错。 白皙的额头上沁出细汗,卫子衿停下动作,用锦帕将汗珠擦掉,然后慢步走回院子。 若惜今日并没有守在门口,整个院子里也出奇的安静。 卫子衿没在意,走进房里。 桌子上放着一碗面,看起来很清淡,比她最近这段时间在玄冥教吃的东西,普通多了。山珍海味与家常便饭的区别。 刚练完功的她,有些饿了。 走到桌前,坐在座椅上,她将碗端起来,拿起筷子,竟然馋的想流口水。 她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吃了一大口,熟悉的味道瞬间在她口中蔓延。 她眉心用力拧起,将碗放下,警惕地四处张望。 “出来!”她低喝一声,“我知道你在这儿!” 没人回应她,也没有什么动静。 卫子衿往内室走,步子压得很轻,屏着呼吸,身体里的每一根弦都绷得紧紧的。 卫连祁来了。 那碗面,就是他做的。 那种味道刻在了她的心里,她绝对不会弄错。 这几日她都安然无恙,也没听见关于卫连祁的任何消息,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他了。 她又往里走了两步,手心蓄力,“你还不出来吗?” 手臂突然被抓住,卫连祁站在屏风后面,用力将她扯进怀里, 卫子衿随即出击,另一只手朝他胸口袭击,卫连祁一闪,她的手掌从他腋窝下面穿过,他顺力,将她抱了个满怀。 男人浓烈的气息霸道地占领她的呼吸,将她整个笼罩,她像被施了巫法,反应都慢了半拍,卫连祁低头,直接含住的唇,舌尖灵活地钻进她口中。 他的吻狂热又急切,不给她任何机会闪躲,犹如暴风雨来临,瞬间将她淋湿,淋透。 他掠夺她的美好,在她口中搅个天翻地覆。 干燥温热的掌心,在她身上游移,摩挲她的腰身。 卫子衿的耳根发烫,心脏怦然跳动,一时忘了呼吸,身子越来越软,原本要击打卫连祁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抱住他,想借用他的力量,支撑她的身体。 “唔……”咿咿呀呀的呻吟声从两人唇瓣相接处溢出来,还有羞人的水声,听得人腿心发软。 强劲有力的手臂,像铁一样箍住她的腰身,将她往他身上带,两人的身体紧贴,相互厮磨,如同两条在岸上的鱼,相濡以沫。 “喘气……”卫连祁捏了一下她火热绯红的脸颊。 卫子衿双眼迷离,长时间的身体亢奋和憋气,她的头脑有些昏沉,呆呆地顺着卫连祁的话深吸了两口气。 她纤瘦的身子被他拥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微仰着,有些红肿的唇瓣上面像抹了蜜一样,泛着光亮。 她这副样子,让卫连祁的心软软地塌了一块。 他嘴角轻勾,半逆着光,绝美的容颜…… 卫子衿看得痴迷,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又将唇印在了他的薄唇上。 第六百四十五章 有侍卫过来巡逻。 卫子衿的主动,让卫连祁心尖一颤,手上的动作加重,吻却变得轻柔。 他用唇瓣摩挲着她的唇瓣,舌尖描绘她的唇形,然后再钻进她的口中,勾住她柔软香甜的舌寸寸纠缠。 她练武的时候,穿的并不是裙子。 卫连祁修长的手指将她的上衣挑开,手掌心终于如愿贴上她幼滑的肌肤。 覆住她的柔软,他的指尖在那一点处不停地打着转,卫子衿的意识就像被他搅成了浆糊,跟着他的舌,跟着他的手,一起而动。 “唔……”下身突然的“袭击”,让卫子衿猛然清醒了一瞬,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沉迷。 卫子衿的身体里如同被塞了一把火,将她身体里的每一寸都撩拨起来,他将舌喂进她口中,男人特有的气息强悍地灌进来,让她彻底迷失。 她的身体像鱼一样在他怀里扭动着,像是要逃离他已经被她淋漓湿透的手,又像是在迎合…… “卫连祁……给……给我……”她软糯诱人的声音,从朱红饱满的唇瓣中溢出。 身体又空虚,又痒,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然而,罪魁祸首的那一双凤眸,却无比地清明,即使下身已经硬如铁石,但他的思绪却是极其清楚的,他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就是要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竟然妄想嫁给别的男人。 换做以前,她一个眼神,他就能扑上去把她吃干抹净,可现在,他就是要馋她,勾着她,让她吃不到。 “想要了?”卫连祁声音喑哑,传进卫子衿的耳中,无异于在她身体里又添了一把柴。 浑身像被万千只蚁虫啃噬,将她的矜持都吞干净了,她胡乱地点了点头,“卫连祁……我要……” 她的手开始无意识地撕扯他的衣服,男人却从她身下收了手,抓住她乱动的手腕。 卫子衿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潜意识里明白,这个男人就是在故意折磨她。 得不到想要的,说出来又太过羞耻,她咬住下唇,眼泪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卫连祁如临大敌,英眉拧出山川,她怎么……突然就哭了…… 所有的愤怒,最终都化作不忍和心疼。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人,是他。 他低头吻干她的泪水,低声道:“这就给你,不哭了,嗯?” 这是澈的房间,卫连祁知道,里面这张床说不定澈也睡过。 卫连祁几乎没有考虑,就用披风将卫子衿裹住,然后抱着她出了房门。 以他的武功,混进这里很简单,但要抱着一个女人离开,目标太大,就很困难了。 有侍卫过来巡逻。 卫子衿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该死的! 卫连祁从未想现在这慌不择路过! 他看到旁边有一棵大树,不知道长了几百年了,树身很粗,三人合抱都有些勉强。 他抱着她飞了上去,接着繁茂密集的树叶遮挡身形。 怀里的女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只想着缓解身体里的痛苦折磨,可她仅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在他怀里蹭两下,将他的衣服弄的乱一些罢了。 等侍卫离开,卫连祁正想抱着卫子衿下去,可女人的手竟隔着衣衫抓住了他。 第六百四十六章 乖宝儿,放松…… 等侍卫离开,卫连祁正想抱着卫子衿下去,可女人的手竟隔着衣衫抓住了他。 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吞咽了几口口水都没能压下去身体的那股躁动,呼吸也随着她手的动作变得急促。 他怕卫子衿不配合,在那碗面里下了迷药,想让她老实地睡一觉,等她醒来,就又回到他身边了。可房遗说,卫子衿现在的医术已经不容小觑,迷药这东西,她很容易就有可能会发现。 房遗给了他一样更好的东西。说医术再高超的人,也察觉不到。还说,一定能把卫子衿治的服服帖帖的! 卫连祁这会儿知道房遗给他的药是什么药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需要他自作主张?! 刚才他还纳闷,他以前也撩拨过卫子衿,她虽然会动情,但也不曾像现在这般迷恋过他。 卫连祁很挫败,他的魅力,还不如一瓶药管用。 简直能怄死人! 他现在可没空想这么多,怀里的人已经快被折磨疯了。 倘若现在带她离开,就她现在这种状况,两人铁定都没办法离开。 为今之计…… 卫连祁看了眼四周,确定足够将他们遮挡严实后,有些不迫不及待地将卫子衿的长裤从中间撕开了一条口子,方便他为所欲为。 有一条横着的、粗壮的枝干,卫连祁横坐在上面,让卫子衿坐在他身上,就这样直接占领了她。 被填满的感觉让卫子衿舒服地呻吟出声,卫连祁心尖一颤,随即低头堵住她的嘴。 他用披风将她的身体护住,遮挡住两人的交合处,不让半点春光露出来。 有力的双臂扣住她纤细的腰身,带着她上下起伏。 特殊的环境,让卫连祁有些亢奋,将她折腾了一遍又一遍。 卫子衿的意识慢慢地恢复清醒。双臂却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承受着他的凶猛,每一下都撞到最深处,她用力地咬住他的肩膀呜呜咽咽地叫着。 她睁开眼,透过层层的树叶间的小细缝,看到有一队侍卫正往这边走过来。 有人…… 卫子衿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男人还在乐此不彼地继续动作。 卫子衿这才看清楚他们的处境—— 他们在一棵大树上…… 下面还有人过来…… 其中一个侍卫越走越近,抬头往树上看了一眼,还自言自语说道:“今日风不大啊!树叶怎么一直晃?” 卫子衿双眼一瞪,整颗心都吊了起来,过度的惊吓,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收缩。 “乖宝儿,放松……我快被你夹断了……”男人蛊惑人心,沙哑中又透着一丝痛苦的声音传到卫子衿耳中,让她的身子又是一缩,卫连祁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缴械投降,他合上眼,深呼吸了两次,才把那股强烈的意念压下去。 卫子衿完全被如今的窘迫局面给吓到了,原谅她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手足无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卫……卫连祁……下面……下面有人……”她把头埋近卫连祁的肩窝里,声音细小如蚊蝇一般,生怕惊扰了下面的人。 第六百四十七章 是她太想他了吗? “卫……卫连祁……下面……下面有人……”她把头埋近卫连祁的肩窝里,声音细小如蚊蝇一般,生怕惊扰了下面的人。 若被侍卫发现,再招惹来别人,她也就不用活了。 终究是十几岁的丫头,彻底羞红了脸。 她和卫连祁面对面坐着,柔软的身子被他整个抱在怀里,两人的心跳声相和,让她既觉得有一丝安心,又更加觉得羞愤。 “我知道。”他转头含住他小巧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 卫子衿将头埋得更深。 她和他,到底怎么混到树上来的?! 吃了药后,虽然身子有些不受控制,但她并没有昏迷,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知道的。 他亲了她,开始的那个吻霸道又绵长,掠夺了她的呼吸,勾起了她身体里的火。她和卫连祁缠绵过那么多次,从未像今日这般…… 是她太想他了吗? 随便被他撩拨几下,就受不住了?! 就算这样,她也该有理智的啊! 怎么会由着他在……树上胡闹?! 不对…… 卫连祁上树是躲避侍卫的,侍卫走后,卫连祁是想带她离开的。 是她……是她的手……她的魔爪伸向了他的……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受到她这样的邀请,都会把持不住的吧?! 想到这儿,卫子衿的眉心狠狠地蹙了起来,上齿咬住下唇,一副难以面对的模样。 简直丢死人了! “怎么办?”卫子衿焦急地问道。 他还埋在她身体里,持续兴奋,将她塞得满满登登的,不时地脉动几下。 卫连祁根本就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如果真的被下面的人发现,死的人也不会是卫子衿和他。 他会在第一时间出手。 “本王听说……你要嫁给玄冥教的少主?”卫连祁整齐的牙咬住她的耳垂,慢慢地磋磨。 卫子衿的心随着他的话猛地一跳。 他的手掐住她的腰身,高高抬起,又猛地一落,强烈的刺激让卫子衿显着叫出声来,她死死地咬住男人的衣领。 “告诉本王,这是不是真的!”他声音冷漠,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狠。 卫子衿只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但她却不能张口说什么,她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 “卫子衿,本王让你说,是不是真的!你说话啊!”卫连祁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把这个女人吞下去。 侍卫还在下面,卫子衿的神经过度紧绷着,越是这样,她就越敏感,下身越绞越紧…… “这才刚入秋,树上的叶子怎么掉这么多?”侍卫见树上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往下落,不由地感叹道。 “可能高的地方风大,你不看树都在颤嘛,掉几片叶子有什么稀奇的?” 卫子衿只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来气了,十个脚趾蜷缩成一团,手也紧紧攥着卫连祁的衣服,下面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被他越推越高,灵魂仿佛都在抽离,快感铺天盖地般朝她涌来,她仰起头,不收控制地想尖叫出声…… 第六百四十八章 他没碰你,对不对? 她被他越推越高,灵魂仿佛都在抽离,快感铺天盖地般朝她涌来,她仰起头,不收控制地想尖叫出声,却被男人即使堵住了嘴,只得化作急促的喘息。 她在他怀里抽搐,身体软成一滩春水。 卫连祁也随即闷吼一声,彻底得到释放。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其中一个侍卫往树上看了一眼,只看到层层叠叠的叶子。 另一个侍卫仔细听了听,抬手拍了一下那个人的肩膀,“哪有什么声音,快走,别偷懒了。” 侍卫挠了挠头,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跟上前面的人。 卫子衿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卫连祁折腾多久了,可最后这一次,她的意识是很清醒的,太过猛烈,她就像是小死了一回,浑身的力气都随着细密的香汗沁出了体外。 两人面对面抱着,安静地待了一会儿。 “他没碰你,对不对?”卫连祁明知道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得到的消息,说卫子衿和澈是住同一间房的。 卫子衿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身体软软地靠着他,“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像你一样吗?发情的时候就蛮狠地强要我,不顾惜我的想法,也不管我愿不愿意。 他很老实,没碰过我。” 卫连祁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他就知道,她除了他之外,没有别的男人。 可是,她嫁给澈以后呢?! 不行! 绝对不行! 他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你要和他成亲?”卫连祁再次开口问道。 卫子衿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应了一声,“嗯。” 卫连祁听的清楚,立即就怒了,无名业火在他体内熊熊燃烧,浑身的肌肉奋起、纠结,手臂收紧,像是要将她给揉碎一般。 “你很难过吗?”卫子衿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安静地趴在他的肩头。 他何止是难过,他痛苦的快死了! 卫子衿不是轻易妥协的人,也没人能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她肯答应和澈成亲,就是真的想嫁给他。 她真的对澈动心了吗? “卫子衿,你别逼本王杀人!”他像只困兽,嗓音喑哑。 卫子衿冷笑一声,“卫连祁,你也娶过妻,和别人拜过堂,不是吗?怎么,你能做的事,换成我,就不能做了呢?” 手劲蓦然一松,卫连祁被她堵得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是啊! 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事,那一件不比她对他做的事要狠? 是他亲手,将她完整的一颗心,给揉碎,给扼杀…… “你这是要报复我?”他眼底溢出猩红,仿佛会淌出血来,额头青筋迸出,他痛苦至极。 卫子衿听见自己用很平静的声音说:“没错,我是在报复你。” 卫连祁愤怒的双眸,盯着卫子衿死寂一般的眼睛,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女人一把掐死。 “我的拜堂礼被你破坏了!我和她不算拜堂!没喝交杯酒!也没洞房!”他鼻翼扩张,重重喘息着。 他又道:“既然你想重演,我陪你演!等你和他大婚那日,本王送你和他,一份大礼!” 第六百四十九章 别怕,本王会让你快乐的 “卫连祁!”卫子衿愤怒至极,又不得不压着声音。 卫连祁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眼底却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如何?”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离得我远远的?我要嫁人……嗯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恶劣地在她身体里抽动了一下,撞得很深,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翻滚到每一根发丝。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困在怀里,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你还想嫁人?真该让你好好看看,你现在这个模样,是不是快爽死了?嗯?”他说着,还不忘用力地撞击她,又快又猛。 “被本王这样弄着,你还不满足?还想找别的男人?!”越想,他越愤怒,理智渐渐崩溃。 “卫连祁……不……要……嗯……要……放开……唔……” 她的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身体被他支配着。 他把她按到树干上,用一种极其刁钻的姿势要她。即使树干足够粗壮,但卫子衿依旧很不安,仿佛下一瞬就会掉下去,然后,招来别的人。 “啊……不能……那里……不能碰……出去,太……太深……了,出……出去……嗯……啊……”卫子衿快被折磨疯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想让他离开,双腿却紧紧夹着他的腰身,还忍不住去迎合她。 如此矛盾的心理,让她很痛苦。 她不停地摇头,想把那羞人的快感甩出去,却有更加强烈的感觉涌上来。身体越来越热,她张着朱红饱满的唇,却总觉得喘不上气来。 那熟悉又难以描述的感觉再次袭来,就在她快要到达的时候,卫连祁突然停下了。 “嗯……”卫子衿不满地嘤咛出声,双眼满是控诉。 为什么不给她?! 她急切地想得到那种极致的快乐,身体本能地扭动,卫连祁却直接控制住她。 她好难受,美艳的双眸含着晶莹的泪。 “乖宝儿,别扔下我,不嫁给他,嗯?”他把她抱起来,低头温柔地蹭她的脸颊和鼻尖,“你说不嫁给她,我就给你,让你开心。” 卫子衿咬着唇,摇头。 苏若卿还在受苦,他被关着。若她不嫁给澈,他会怎么对待苏若卿,会不会将他折磨死?! 苏若卿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弃他不顾。 “不……”她好难受,像洪水被大堤堵着,汹涌澎湃,却半点溢不出来。 她的拒绝,让卫连祁的理智彻底崩溃。她宁愿忍受折磨,也要和澈成亲。 他英俊的面容,变得阴狠残暴,“卫子衿,我们下去试试,怎么样?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被本王玩弄的样子,让他们知道,你是属于本王的!” 闻言,卫子衿眼睛瞪大,满是惊惧。她不管不顾朝他出手,身体稍微一动,他就在她体力放肆,她四肢发软,很轻易被他束缚住。 他点了她的穴道,将她逼上绝路。 他疯了! 是她在逼他! 他凑在她耳边,声音沙哑低沉,“卫子衿,本王会让你快乐的,别怕。” 第六百五十章 他也占有着她 另一队巡逻的侍卫由远及近,很快就走到这里了。 卫子衿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将下面的情况看得真切。 卫连祁在整理衣服。 他不是在说笑,他真的会就这样抱着她,飞身下去,引来所有人,观看他们…… 卫子衿眼底的泪被逼出来,她并不想哭,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罢了。 他有力的手臂抱住她,另一只手抓住一旁的树枝作为支撑,从树干上站了起来。他磨着她的最深处,让酸麻的感觉,不断充斥着她。 “卫连祁!”卫子衿紧紧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他的脖颈处,像滚烫的岩浆一样,透过血肉,烧灼他的心。 “嗯。”他回应她,声音不冷,却隐忍压抑,还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她能说出来,让他满意的话。 卫子衿害怕,怎么可能不怕,让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和卫连祁欢好?!她根本就做不到!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如此私密的一面! 但让她放弃苏若卿,她也做不到! 其实,若别人想这样碰她,她一定会将那人杀了。可换做卫连祁,她就变得不一样—— 她喜欢他的碰触,喜欢他抱着她,拥着她,最动情时在她耳边用饱含情谷欠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爱和恨与普通的加减不同。 不是爱一分,再恨一分,就能相互抵消的。 只会是相互纠缠,令人矛盾,让人受尽折磨,不能爱,又无法全心全意地去恨。 “卫连祁,你再逼我……我一定会让你得到一具尸体……我会死的!”她是惜命之人,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逼到这种绝境。 “只要你不嫁给别人,怎么都行。”卫连祁的声音平静无波,“我陪你一起死,就这样死!” 他还深深地埋在她的身体里,即使死了,他也占有着她。 一股阴森的凉意从卫子衿的脊背渗出来。 卫连祁真的疯了! 像个恶魔一样,阴魂不散。 “卫连祁,你到底想要什么?”卫子衿有些无奈。 “你还不知道吗?”他不答反问,接着又极其坚定地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你每日都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简单吗?”她冷笑一声,“你有没有想过,我留在你身边,会开心吗?有没有想过,我留在你身边,有多痛苦? 卫连祁,你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愤怒,她不甘,看着侍卫已经过来,她却不得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抗议。 他转头,轻柔地亲吻她的眉心,“本来,我可以不那么自私的,你想在玄冥教里玩,我也准了,但是,你却想嫁给别人……这件事,我不能忍的!” 她从未脱离过他的掌控。 只不过把困着她的笼子,变的大了些罢了。 想到这一点,卫子衿就忍不住想冷笑出声,笑她的可悲。她在他眼里,终究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还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我不和他成亲了,可以放开我了?”卫子衿睁开眼,她在骗他,因为没有必要和他硬碰,否则,吃亏的只能是她。 第六百五十一章 你相信我吗? 卫连祁一听,脸色缓和了很多,“真的?”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允许我嫁?!” “不允许!”卫连祁在她柔软唇上咬了一口。 卫子衿见他眼底的阴霾散去,才渐渐放下心来。 “可以放开我了?” 卫连祁解开她的穴道,随即将她的身体抵树干上,“把刚才欠你的,都补给你。” 卫子衿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开始动作了。 她浑身酥软,无力反抗。 事后,他抱着她,在她脖颈处粗喘着气,带着他特有的气息。 “跟我走吧?”他亲吻她的耳垂。 卫子衿也大口喘息着,“不能走,我在玄冥教,还有事要做。” 卫连祁嘴角透着一种事后的满足,眉梢挂着一抹慵懒。只要她不嫁给澈,他就不跟她生气,也不跟她发怒。 “我们的孩子……是玄冥教的人,害死的。”卫子衿不想提,这是她心底的伤,可孩子也是卫连祁的,他有资格知道。 卫连祁神情一凛,英眉蹙起,“你……都知道了?” 听他的语气,卫子衿也意识到卫连祁可能查到了什么。而且,他还一直瞒着她,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解释。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时候,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误会……”卫子衿看着他,几乎忘了两人尴尬的位置。他抱着她,她的双腿则夹着他精壮的腰身。 卫连祁用鼻尖轻柔地蹭她的鼻尖,“是我没保护好你们,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无能,我没有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 卫子衿,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就算是拼尽性命也会去救他的,你相信我吗?可我就算拼了命,也没能救回他!”他狭长深邃的凤眸,此刻像塞进了揉碎的星光,闪着,吸引着她。 卫子衿没说话,声音哽在嗓子里。 相信他吗? 她都看过他胸前的伤口,那铁铮铮的事实,容得她不信吗? 这样的他,熟悉又陌生。 她分不清他的哪一句话是真是假。 但其实在她心底最深的那个地方,她一直都是信他的。不然,他说他灭了她满门,她怎么会记到现在?怎么会痛苦到如今? 经过那种残忍的欺骗,他在她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尽管她千方百计地掩饰,不断地麻痹自己。 言不由衷。 “卫连祁,我的亲人……那一百多条人命,真的是你杀的吗?”她双手捧住他的脸,热泪盈满眼眶,“你说,什么都我信,你说啊!” 卫连祁看着她悲痛的模样,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用力地揉捏,碾碎成渣,疼得他每呼一口气,都如同被利剑穿了胸膛。 他咬着牙,下颌骨紧紧绷住,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是我杀的!”他一字一句道,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卫子衿眼眶里的泪,瞬间滚落下来。 没等她开口,卫连祁就已经抽身,离开了她的身体。 他依旧一副矜贵冷峻的模样,她却格外狼狈,脸上满是泪水,嘴唇红肿,身上的衣服被他撕碎,他留在她体内的东西顺着她的腿根流下…… 第六百五十二章 见不得人的奸夫? 卫连祁又把卫子衿惹哭了。 可他的痛苦,不比她少。 他眸色深沉,低头吻干她的泪水,声音却没什么波动,不像是安抚,他说:“不许哭了。” 两人这个样子,卫连祁根本没办法把她带出玄冥教。 没办法,他只得抱着她飞下了高树,再次回到了澈的房间。 他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拿起一旁的铜盆,“你先待会儿,我去给你接点水,擦下身体。” 本来这些事都该下人做的,可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只能亲力亲为。 卫连祁走后,卫子衿简单清理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她下床。 腿被他折腾的腿有些软。 走到桌椅处,她看着桌面上放着的那一碗面,都已经糊成一坨了。她拿起筷子,拨动了两下,面条已经没有丝毫的劲道,稍微一动,就会断开。 卫连祁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他以为卫子衿还想吃面,将铜盆放下,随即伸出长臂,挡住卫子衿。 “面已经凉了,不能吃了。”他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和抱小时候的她一样。 他大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我不带你走了,留下来陪你。” 卫子衿眼神一闪。 “放心,我不是监视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嫁给别人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外,我不会阻拦你。 我和你一样,也有点事情要查。今日,玄冥教的教主回来,很多人都去迎他,他们暂时不会回来。”他耐着性子和她解释。 这会儿卫子衿太过沉默,静到卫连祁发慌。 他知道,他又狠狠地伤害到她了。 “苏若卿他……” 卫子衿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别提他!” 卫连祁眉眼微蹙。 “他在你心里就那么好?我说一句都不行?”卫连祁压着情绪,尽可能放缓语调。 “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他从来都没伤害过我。” 苏若卿是她最后想护着的人。 她在这个世间,重要的人不多了。 见她这么抵触,卫连祁也不再多说,而是道:“饿了吗?我去再给你做碗面。” “不饿!”她合上了眼,不再去看他。 “那你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卫子衿被卫连祁折腾地很累,确实有些困,可没等她睡着,院外面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少主!” 卫子衿猛地睁开眼,看向卫连祁,他自然也听到了声音。 “你先躲起来。”卫子衿从他身上下来,接着,将门关好,用门闩栓上。 卫连祁看着卫子衿的动作,嘴角一勾,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是你见不得人的奸夫?还需要躲躲藏藏?” 房门被敲响。 “初雪,开门!”澈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卫子衿扭头瞪卫连祁一眼,用气声道:“快躲起来!” “为什么要躲?” 不躲,等着打起来吗? 卫连祁死了不要紧,连累她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进入玄冥教的! 这样一想,卫子衿的眉眼又凌厉的几分,像卫连祁施压。 “初雪?你没事吧?我踹门……” 第六百五十三章 肉麻的话…… “初雪?你没事吧?我踹门……”澈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我换衣服呢!你等会儿!”卫子衿闷声道。 澈停下了动作,“好,不急,你慢慢换。” 卫子衿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按住卫连祁的身子将他往里推。奈何卫连祁半分不让,她怎么推都推不动,又怕动静太大,让外面的人察觉到什么。 “卫连祁!”她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但能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气恼。 她像个河豚一样,脸都鼓起来了。 卫连祁很久没看到她这样鲜活的模样了,眉眼忍不住染上笑意,他将俊脸凑到她面前,“亲我一下,我就躲起来。” 卫子衿嘴角一抽,表情有些古怪。 “换好了吗?”澈觉得不太对劲。 “嗯?”卫连祁又往卫子衿跟前凑了凑。 卫子衿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首先,她有这个能力的话。 这种情况,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旦澈发现卫连祁在这儿,肯定会让人把卫连祁团团围住,到时候事情闹大,她的身份若被查出来,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待在玄冥教了。 长青阁的少主…… 卫连祁的女人…… 义安王府里的小主子…… 无论哪一个身份,玄冥教里的人,都会敌对她。那些人本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再抓住这个把柄,肯定会更加针对她,说不准,就算豁出去了命,也得把她赶走。 “初雪……”澈又唤了一声,语气透着焦急。 卫子衿被拉回神,看了眼凑到她面前的放大的俊脸,咬了咬唇,然后……闭眼在他脸颊上贴了一下。 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也看过彼此的各种模样、状态,简单的一个吻而已,她不应该觉得难为情的。 可偏偏,唇瓣贴到他皮肤的那瞬间,他身体的温度也随之向她传了过来,不像是唇碰触肌肤,更像是她的心和他的心,轻轻地碰到了一起,隔得那么近…… 卫连祁的嘴角高高扬起,在卫子衿耳边落下一吻,“我躲在里面。” 等卫子衿再次回神的时候,卫连祁已经不在她的视线里了,但她知道,卫连祁还在这个房间。 卫子衿将门打开,澈夹杂着一股凉风进来,让她更加清醒。 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遍。 “去哪了?”卫子衿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为缓解她过度的心虚情绪,开口问他。 澈挑了一下眉,往她身边迈了一步,靠她很近,他本就比她高很多,这样一来,她整个人就落在了他的身影底下。 “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一上午没见我,想我了?”他低醇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卫子衿的心尖一颤,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太过慌张,不小心撞到了椅子。 拜托! 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呢! 能不能不说这种……肉麻的话?! 她还想活命呢! 万一把卫连祁给气出来…… “你看你,不知道小心一点。”澈眼疾手快,搀扶住她的腰身,还用宠溺的语气训斥她的粗心。 第六百五十四章 里面有人? 卫子衿更加慌忙地推开他,“别……我没事……没……” “哐当”一声,卫子衿身后的椅子倒在了地上,她的心,跟着又是一跳,后背都出了层冷汗。 刚才,卫连祁说到了偷情…… 她和卫连祁在一起的时候倒没那么觉得,可现在,她有极其强烈的感觉。 不知道躲在暗处的卫连祁有没有盯着他们看,但这动静,他铁定得察觉到了。 “怎么回事,今日变得毛手毛脚的了?”澈无奈地把椅子扶好,又转过来盯着卫子衿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卫子衿:“……” 在她愣住的瞬间,澈抬手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额头,“也没高热啊!” 卫子衿把他推开,“我没事,你还没说你去干嘛了……” 她再不把话题岔开,就真的被逼死了。 和卫连祁办的那些好事,在她脑海里愈发地清晰,弄得她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澈坐在椅子上,正想回答卫子衿的问题,眼睛的余光,就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碗面。 这里的厨子,是不会做这种清淡普通的东西的,“你做的?”澈指着面,朝卫子衿问道。 卫子衿硬着头皮道:“嗯,是我做的。”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卫连祁真是害人不浅! “你干嘛?”卫子衿刚放下手,就看到澈将装面条的碗端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拿住筷子…… 澈有些迷惑地抬起头,看到她有些惊慌的表情,不由地笑道:“饿了,吃口面都不行吗?” 卫子衿将碗从他手里夺过来,“都凉了,吃了会不舒服,而且,还都糊烂……” 她的话还没说完,澈就打断了她,“你这是在关心我?” 卫子衿本能地想开口否认,毕竟,她找的这些借口都是胡诌的。面是卫连祁做的,他会同意让澈吃?! 澈作势去抢,“面给我,就算是凉了,糊烂了,我也吃!” 卫子衿慌忙将碗藏在身后,舌头一打结,话就说出来了,“关心你关心你……行了吧?!” 澈愣了一下。 随即,他放声大笑,一把将卫子衿拥进怀里。 卫子衿这会儿满脑子里都是卫连祁还在这里的事,根本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应付澈。 甚至,她连他为什么笑都不知道。 “你终于肯关心我了,我很开心。”澈更加用力抱着卫子衿。 卫子衿挣扎,“你先放开我!” “不放!”澈的一双手臂跟铁打似得,“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而且,你也要嫁给……” “咔嚓”一声,从内室传出来。 澈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变得警惕。 卫子衿的心也咯噔一下,趁机推开了澈。她知道,卫连祁肯定是又发怒了。 “里面有人?”澈危险地眯起眼,朝卫子衿问道。 说着,他就已经迈步朝室内走去。 卫子衿的心,这次是真的提到了嗓子眼,暗中不知道将卫连祁骂了多少遍。 “里面没人,你别进去!”卫子衿伸出双臂,把他拦住。 “既然没人,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这是我的房间!” 第六百五十五章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既然没人,我为什么不能进去?这是我的房间!”澈居高临下看着卫子衿,向她施压,逼迫她开口。 一想到刚才的一切,他就愈发觉得事有蹊跷。 卫子衿好不容易才答应和他成亲,他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所以,才更要小心谨慎,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因为……”卫子衿心急如焚,就连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看着她这副模样,澈愈发不安,也更加觉得内室里面有人,伸手就要把卫子衿给推到一边,然后,迈步进去。 卫子衿再次拦住他,“不能进去!” 卫连祁个祸害! 澈暼她一眼,显然并不准备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我刚才换……换衣服后,还没收拾……”卫子衿咬牙说道,眼睛本能地紧紧闭着。 绝对是被逼的…… 急中生智。 闻言,澈脚步顿了一下,扭头看她,目光饱含疑问。 她不收拾就不收拾,还有丫鬟呢! 这和他进内室……有什么关系? “那个……那个我的贴身衣服……没收,你一个男人,不适合看……嗯,对,没错,男女有别,你……”卫子衿都快拍大腿了,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澈的身子突然凑过来,卫子衿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腹中,愣愣地看着他,“干嘛?!” “你害羞了?”澈话里透着笑意,“脸又红了!” 她这是因为说了太多谎话…… 慌的! 这个时候卫子衿也不会开口解释,赶紧把他往外赶。 澈却不肯动弹。 卫子衿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他和卫连祁的破脾气,怎么那么像?! 跟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似的! “你都要嫁给我了,以后这些事,你都要习惯……” “闭嘴!”卫子衿忍无可忍,怒吼道。 提什么不好,提成亲…… 她可没忘,卫连祁是怎么折腾她的。 “我现在不习惯,出去!”她脸上的怒意没消,“要不然,你就另外给我准备一个房间!” 澈眉头蹙了蹙,“我不进去,行了吗?!” 卫子衿暗暗呼了一口气,脸色却没舒缓半分,“外面说话。” 她在前面走,澈紧跟着,但他转身之前,眸色深沉地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玄冥教教主,也就是我父亲,今日回来了,我去接他了。”澈回答她最初的那个问题。 卫子衿点点头,原来卫连祁说的没错,玄冥教教主真的回来了。 “他同意我做副教主?”卫子衿想了想,问道。 副教主和普通的玄冥教教徒可不一样,就像是王侯将相跟寻常百姓的差距,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作为玄冥教的掌权人,怎么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当玄冥教的副教主?! 澈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别担心,还有我呢!即使你做不成玄冥教的副教主,你也是玄冥教的少主的夫人,他们一样得听你的……” 卫子衿抬臂将她肩膀上的手甩掉,打断他的话,“服从也有甘心和不甘心的区别,我不想为我办事的人,都对我存有异心。” 澈看了一眼,随即抓住她的手腕,“走,我带你去见他。”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丑媳妇也要见公婆 卫子衿快被他拽到房门口了,才反应过来,“你带我去见谁?”她蹙着眉,尽管已经猜到他口中的“他”是谁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澈认真回答道:“带你去见我父亲,玄冥教教主。” “我不去!”卫子衿拒绝。 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她不敢冒险,万一被杀,小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为什么?”澈语气有些冷。 卫子衿没说话。 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轻缓,还带着一抹笑意,“你该不会是……”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别……” 卫子衿的脸抽搐了两下,立即打断他,“你想多了!” 她还特意感知了一下卫连祁,见他没发出动静来,才稍稍安心。 “我什么身份你比谁都清楚,玄冥教教主能接受我?!他肯定会直接把我杀了示威!”卫子衿的话说的是严重了些,只想探探澈的口风。 毕竟,她肯来玄冥教,决定去调查她孩子的事,就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哪怕是最糟糕的——丢掉性命。 澈轻笑一声,“这里是玄冥教,无论是在这间房里,还是去见他,不都一样吗?他真想杀你,总是有办法的,不是吗? 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他也不会为难你。”他怕她退缩,再次向她保证道。 卫子衿大致明白了。 “好,我跟你去。” “你就这样出去?”澈看着她的头说道。 卫子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头发怎么那么乱?”他拧眉问道。 从他进门,她就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太对劲,头发乱乱的,嘴唇也比平时红,微微有些肿,衣服也有一点松垮…… 他没有过女人,不知道她这副模样是怎么来的。 虽觉得有些不同,但也没多想。 被他这样一问,卫子衿又想到了那些在树上的画面,卫连祁扣住她的腰身,疯狂地上下抽动,还把她按到树干上…… 她耳根一热,深吸一口气,“可能是我练功的时候……用力太猛了,也有可能是我换衣服的时候勾住了…… 我去收拾一下,你先去门外等一会儿,很快就好。” “嗯,不急,我在外面等你。”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爱上一个女人,更没想过,会迫切希望带一个女人去见他的父亲,他期盼着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让世间的人都知道,他要和她在一起,生生世世。 所以,此刻的澈,站在门外,被轻柔的冷风吹着,胸膛里的那颗心,却温热异常,杂乱无章地跳动着。 卫子衿刚一走进内室,就被卫连祁卷进了怀里,没等她有所反应,卫连祁就吻住了她的唇,霸道地将舌喂到她嘴里,把他特有的浓烈的气息灌进去。 他听着他们交谈,看到澈的手不时地落到她肩膀,腰间,他就恨不得冲出去,把澈的手一节节折断。 但他也能感受到卫子衿的不安,她不想让他暴露。 他生生忍着。 也该讨要点利息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谁好看,嗯? 卫子衿不敢出声,只得不停地用手推搡卫连祁的胸膛,奈何被他吻得身子发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直到她软在他怀里,他才放过了她,依旧意犹未尽地啄了两下她莹润饱满的唇。 “我吃醋了,很生气。”卫连祁轻咬她的鼻尖。 卫子衿推开他,勉强站稳身子,“我现在有事,没空哄你。” 卫连祁捏住她的下巴讥笑道:“怎么,迫不及待去见未来的公公了?嗯?丑媳妇……” 最后两个字,他咬的特别地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卫子衿听得面红耳赤,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瞪他一眼,“乱说什么呢!” “我乱说?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听得可一清二楚。”卫连祁的手抚上她的柔软,惩罚性地揉捏了一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卫连祁,适可而止。”卫子衿冷了声音。 卫连祁怎么忘了,现在的卫子衿,最烦别人威胁控制她,他还不停地触及她的底线。 “一会儿小心点。”他叮嘱道。 卫子衿这才没那么抵触他,“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帮我。”卫连祁语气有些严肃。 卫子衿蹙眉看他。 “看清楚玄冥教教主的模样,回来画给我。”卫连祁说道,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铜镜前,拿起桌案上的梳子,将她头上的发钗抽掉,满头的青丝垂下,划出一道迷人的弧度。 卫子衿看着铜镜里的男人,疑惑问道:“为什么?” 她话音刚落下,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三大组织,长青阁、令贞坊、玄冥教的主子都是极其神秘的存在。寻常人,根本无法知道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只有少数知情人晓得内幕。 卫连祁是朝廷的义安王,还是长青阁的主子。他并没有特意隐藏,朝廷里和其他两大组织里的少数人也都知道。 令贞坊的那位也没遮掩,经常出现。 最为神秘的,当属玄冥教。 虽说三大组织旗鼓相当,但也只能说明玄冥教不比其他两大组织弱,它真正的实力,却没人知道。 而且,除玄冥教里的少数人之外,没人见过那位教主。就连澈这位少主,都习惯蒙面示人。 他们身边的人,都是死士,外面的人根本就安插不进来。 本来,卫连祁是没有打算管玄冥教的事的,但玄冥教最近极其不安分,已经把手伸到了赵国皇宫,与太子勾结,还与他孩子的死,脱不了关系。 他不得不插手了。 首先,得把玄冥教教主的底细调查清楚。 “孩子是我们两个的。”卫连祁沉声道,若是可以,他宁愿这辈子都不在卫子衿面前提起和孩子有关的事,他不想揭她的伤疤,“我可以帮你。” 在树上的时候,她就跟他提过。孩子是两个人的,她不像他那么自私,什么都瞒着他。 “好,我会记住他的模样……可是,万一他和澈一样,也带着面具呢?”卫子衿问道,“不是没有可能,我见过澈的脸,可他还一直带着面具。” 就那么见不得人?! 还是说,他的身份真的有问题?! 卫连祁狭长的凤眸微眯,俯身凑近卫子衿,“我和他比,谁好看,嗯?” 第六百五十八章 他所谓的欠收拾…… 卫子衿愣了一下,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突然说一句这话? 卫连祁磨了磨牙,“你不是见过澈的脸吗?我和他谁好看?” 卫子衿恍然大悟,接着,眉眼一黯,“你不是从来不在乎你这张脸么?” 她可还记得,她小时候夸他好看,结果他说,不过一副皮囊而已,还让她不要以貌取人。 这会子,怎么变了? 他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谁让你是个肤浅的人,喜欢好看的,我自然要时刻确定我的魅力没有问题。” “我好看吗?”他双手捧住她小巧的脸,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像一个漩涡,要把她的灵魂吸进去。 卫子衿的头发已经被卫连祁梳好了,她推开他的手起来,“好看,你最好看。”她敷衍地说道。 但她的话却不假,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贴切。 卫连祁的这张脸,已经不能用俊或者忒好看来形容了,他就像个妖精,专门魅惑人心的,说是美得惊心动魄都不为过。 听到她的话,卫连祁嘴角咧开,看起来很高兴。 卫子衿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被卫连祁耍了—— 他说她喜欢好看的,她又说他好看,不就是拐弯抹角地说她喜欢他么? 这黑心肝的人! 卫子衿冷冷地睨他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 “初雪……”澈的声音传进来。 卫连祁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变得黑沉。 卫子衿故意不让他好受,“走了,外面还有人等着带我这个丑……” “丑媳妇!”卫连祁打断她的话,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欠收拾?!” 他所谓的收拾…… 卫子衿腿心一软,怒声道:“下流!” 卫连祁挑挑眉,“你在想什么?” 卫子衿在想,他们在树上…… 他捏了捏她的脸,“倘若他也戴着面具,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再想办法。记得,不许让自己受伤。” “知道了。”卫子衿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往外走去。 等他们走后,卫连祁也没停顿太久,身影一闪,也离开了这座院子。 澈与卫子衿两人并肩走,沿着一条不太直的道。 卫子衿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父亲,不会和你一样,也戴面具吧?” 澈不答反问,“你不喜欢我带面具吗?” “还行吧,没有喜欢不喜欢,反正我们也不交心。”卫子衿平静地回答道。 面具下的脸,猛地一沉,“你都要嫁给我了,还在想着不与我交心?” “你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你的表情,感觉不到你的喜怒,如何与你交心?”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澈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快到了。”他略过刚才的问题。 卫子衿看着他的背影,疑心渐重。 她已经见过他一次,他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可他却不曾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是在防别的人吗? 可他夜里,也戴着面具。 她那夜见到的人,是他吗? 卫子衿想着,已经到了大殿前,澈握住卫子衿的手腕,直接带着她进去,“别怕。”他说。 第六百五十九章 你曾经是卫连祁的女人? 宫殿很大,准确地来说,是很深。 长长的一条甬道,像皇宫里左右竖立的高墙似得,比人高出好多,莫名的给人一种压迫感,而且,上方是被封死的。 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将道路照得如白昼一样亮。 卫子衿将手腕从澈的掌心里抽出来。 “跟紧我。”澈朝卫子衿说道。 前面有一个门,打开后,里面的景象让卫子衿极为惊诧。 一条路,分了八个岔口。 “不需要我蒙眼睛吗?”卫子衿很快冷静下来,向澈问道。 这算是机密了,他放心让她知道吗? “你很快就是玄冥教的少主夫人了,而且,也很有可能成为玄冥教的副教主,你觉得还需要蒙眼睛吗?”澈轻笑道。 卫子衿有些不解,他明知道她的心思。 进入玄冥教,可不是为了玄冥教尽忠的! “别忘了,你已经是玄冥教的人了。我不会瞒着你。”澈抬手一指,“左边第二条。” 甬道窄了很多,只能容下一人,卫子衿在前,澈在后。 走了将近十多步。 一条路,又分了八个岔口。 “右边第三条……”澈在她身后说道。 长青阁也有这样的地方,布满了陷阱,层层关卡。但今日见识到玄冥教的设置,卫子衿才知道什么叫做绝境。 一共有八段路,六十四个分岔口。 只要走错其中一条…… 卫子衿不知道,等待那人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玄冥教,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卫子衿带着满腹的疑问,跟着澈,走进了一间房。 主坐上有一个男人坐着。 眉眼和脸部线条很硬朗,剑眉星目,穿着一身深褐色衣衫,上面绣着暗黑的纹路。他双手撑着膝盖,左手手背上有一道伤痕,很狰狞,从手腕横穿到虎口。 单从外貌上看,此人应该是个正派人物。 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那般凌厉阴邪,丝丝缕缕的凉意,不断扩散,溢进骨子里。 “参见父亲。”澈朝男人行礼。 卫子衿随即也朝男人道,“参见教主。”她不卑不亢,并没有表露出来任何的胆怯。 尽管,她的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男人有股源于本能地畏惧。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男人开口朝澈问道,目光淡淡地从卫子衿身上扫过,看到她的脸时,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是。”澈回答道,“她就是孩儿要娶的人。” 卫子衿想反驳,刚抬头,就撞上了男人的视线。 那双眼睛还不算太浑浊。 更像是杀了太多的人,用鲜血慢慢发酵,那种越来越烈的感觉。 “本教主听说,你曾经是卫连祁的女人?”他毫不客气,直接将话说出来。 卫子衿微愣,被这句话击得措不及防,她侧头看了眼澈。 她没想到,她的身份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 也对,他是澈的父亲,玄冥教的教主,澈所做的一切事,包括接近她,想必都是他授意的。 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第六百六十章 “当然是真。”男人又道。 “父亲!”澈的声音低沉,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他把卫子衿拉到身后,用高大的身子将她挡住,“这不重要!” 上座的男人用手撑头,显得格外慵懒,但那双眼睛,却无比锐利,“那什么才重要?你不怕她为了卫连祁,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一刀?” “她不会这样做!”澈语气坚定道。 “傻孩子。”他嗤笑一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何况,她还是别人的女人,你勉强要过来,又有什么用处?” 卫子衿一直沉默,她在暗暗打量这个人。 深不可测。 她从他的眼中,看不到半点的情绪变化。 “父亲,你说过,会支持我的?!”澈有些不安。 男人突然将视线落在卫子衿身上,“你呢?愿意和他成亲吗?如果你不愿意,本教主替你做主,有什么问题,本教主都可以帮你解决。” “她已经答应和我成亲了!”澈浑身的肌肉绷起,急切道。 “没问你,让她回答。”男人的语气不重,却透着威慑。 澈转头看向卫子衿,紧紧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她还没见过澈如此失态。 难道,那个男人的话是真的? 所以澈才会害怕? 卫子衿思索一番,将澈的手甩开,往前走一步,看向上座的那个男人,开口道:“我不想与他成亲!” “卫子衿!”澈像猛兽在愤怒地嘶吼,凌冽的气息像刀子一样,不停地刺在卫子衿的身上。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在她身上挖两个窟窿。 “你说你能帮我,把苏若卿放了,可以吗?”卫子衿忽视尖锐的疼,屏住呼吸等男人的回答。 男人很轻松地说道:“可以。” 澈的内力骤然散尽,眼神变得空洞。 卫子衿难以置信,眉眼舒展开,“当真?!” “当然是真。”男人又道。 卫子衿此刻太过兴奋,尽管有一丝可能,她也愿意相信。 “不过……”男人顿了一下,“本教主还有个要求。” 卫子衿被一盆冷水破醒,她被澈的情绪和反应影响了。 “什么要求?”她很快镇静下来。 “本教主可以放了苏若卿,但你要和他成亲,愿意吗?”男人开口说道。 卫子衿立即回答,甚至,都不用深入思考,“不愿意!” 没等男人再问,卫子衿又说道:“我宁愿嫁给澈,我与澈成亲后,他会把苏若卿放出来。” 她嫁给谁,无异于把灾难带给谁。 和澈的,不过是交易。 但苏若卿不同,他的命比她的都重要。 她已经身陷囹圄,再也无法逃出去了,但他不一样,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值得更好的女子去爱他。没有她,他只会更幸福。 她错过太多次,不会再错了。 “哈哈……”男人突然仰头大笑,说道:“有趣有趣。” 突然,卫子衿脚下的地面一空,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随即,地面又再次合上。 澈呆愣地看着这一切,良久,才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第六百六十一章 好孩子,你要怎么选? 澈呆愣地看着这一切,良久,才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本该温润的凤眸,此刻却变得阴沉,像被一团浓稠的黑雾遮盖着。鼻梁高挺,因呼吸急促,鼻翼微微扩张,绯色的薄唇抿着,下颌骨绷紧,他修长的手指曲起,指尖仿佛要插进大理石的地面里…… 坐在高座上的男人,站直身体,沿着台阶,一级级往下踏。鞋底接触地面,发出细小的声响,却如钝刀,割磨澈的心。 “苏若卿能得到她的心,却不能得到她的人。澈能得到她的人,却无法得到她的心。”男人说完,又笑了两声,“当真是有趣!” “好孩子,你要怎么选?”男人低头说道,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想让我叫你苏若卿,还是冷澈?” “闭嘴!闭嘴!别说了……不许再说了……”他抱住头,痛苦地跪在地面上,双眼漫上血色,猩红无比,犹如困在笼中的猛兽,“不是,我谁都不是……谁都不是!” 他吼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那张脸,和苏若卿一模一样,可那双眼睛透出的光芒,却和他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只要她不知道我就是苏若卿,不知道澈和苏若卿是同一个人,我就能,既得到她的心,又得到她的人!”澈像是挣脱了束缚,从地面上一点点站起来,高大的身体有些不稳,随着他的音调,不停地颤抖。 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冷池暝的儿子!” “父亲,你会帮我的,对不对?”澈转头看向冷池暝,狭长的凤眸染上寒霜。 “自然,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冷池暝沉声道,波澜不惊,“她就在下面,把她带走吧!” “是。”他从地上,将面具捡起来,再次扣到脸上。遮住脸,他就是冷澈,摘下面具,他就是卫子衿愿意用命去保护的苏若卿。 卫子衿没有防备,突然从上面坠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到底了。她摔在地上,入目的,是无尽的黑暗。 这里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卫子衿伸手四处摸索,身下是枯草,并没能摸到墙壁之类的。 她挪了挪身子,手触碰到的,是虚无的空气。 黑暗让她的心变得不安、躁动,她不知道四周有什么。 会不会有个深潭? 或者,有人的骨头…… 卫子衿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竟生出了几分怯意,不敢再动弹了。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石门被打开,光线照进来。卫子衿才发现,这是一个暗室,四周都是石壁。 澈迈步进来,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没事了,跟我走。” “哦。”卫子衿拍打掉粘到身上的枯草,一步步跟着他往外走,等见到明亮的太阳,她的心才渐渐放下。 “他……教主,怎么说?”卫子衿开口问道。 澈并没有停下步子,周身的气息有些冷,“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没等卫子衿回答,他又说道…… 第六百六十二章 治得你服服帖帖的 没等卫子衿回答,他又说道:“还是说,你后悔了?想嫁给苏若卿了?” “我不会嫁给他的,你放心,也别因此针对他。”卫子衿迈大步,冲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道。 澈冷笑一声,“针对他?你就那么怕我对他不利?也对,为了他都肯为难自己,嫁给我,这份情,还真是重得恨!” “别管我和他如何,只要我嫁给你,你就把他完好无损地把他放出来!”卫子衿被他周身的阴狠的气息影响,生怕他会对苏若卿不利。 “自然!”澈低头凑近她,“我绝对不会让他缺胳膊少腿的。”他轻笑一声,然后快步离开。 卫子衿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很快,他的身影就离开了她的视野。 他很愤怒,她能感觉得到。 这是要耍小孩子脾气吗? 还把她自己扔在这儿! 她追着他跑了一会儿,然后……就迷路了。 澈虽然带着她参观过玄冥教主教,但那些地方,和这儿,没一点相同的,而且,还跟她来的时候的路,也不一样。 她跟无头的苍蝇似得撞了许久,才遇到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不是浮尘公子是谁?! “喂?”卫子衿朝他喊了一声。 那人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直接忽略了她。 不对?! 他刚见到她的时候,不是话挺多的么? 怎么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卫子衿闪身将他拦住,“我和你说……”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他的眼神又狠又冷,看她跟看死人一样。 怪异! 卫子衿疑惑问道:“你干嘛这样一副样子?” “别挡路!”他冷声道。 这孩子,还有两副面孔不成? “我就偏要挡着了!”卫子衿还不嫌过瘾,将两只手臂伸开。 浮尘公子一张翩翩风流的脸,都染上了愠怒,“你……”他冷哼了一声,从路的另一边绕过去,看都不看卫子衿一眼。 卫子衿:“……” 她更加纳闷了。 “浮尘公子,我哪里招惹你了,还请赐教!”卫子衿朝着他的后背喊道。 “别叫我的名号,从你口中说出来,脏!”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再次迈步离开。 卫子衿黑亮的眸子微眯,“你这样对我说话,就不怕我告诉澈?” 果然,浮尘公子是害怕澈的。 他去而复返,站定在卫子衿面前,指着她说,“你个恶毒的女人,妖女!除了妖言惑主,谄媚少主,你还会做什么?!”他的愤怒和厌恶都表现在眼里,丝毫不掩饰。 “很不好意思。”卫子衿嘴角咧开阴森的笑,“我就算不会别的,只会吹个枕边风,也能治得你服服帖帖的,不是吗?”她气势十足,浮尘公子立马弱了几分。 浮尘公子怒意更盛,面容狰狞,恨不得一口咬断卫子衿的脖子,将她抽筋扒骨。 卫子衿的眼神是冷的,任谁这样辱骂自己,仇视自己,都不会好受,“我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抢你女人了?” 浮尘公子被她的话堵的一时红了脸,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是卫连祁的女人!”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不能背叛他 浮尘公子被她的话堵的一时红了脸,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是卫连祁的女人!” 卫子衿眸色渐深,眉心也蹙了起来。 这就是他对她这种态度的原因? “你听谁说的?!”卫子衿问道。 澈一直瞒着她的身份,怎么会这个时候被浮尘公子知晓。 是不是别人也知道了? 可玄冥教的教主都没说什么,他们这群人的话,需要在意吗? 卫子衿的思绪一时变得复杂。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浮尘公子的眼神极其坚定,“只要我活着一日,我就不会允许你在玄冥教为所欲为,你也别仗着少主被你蛊惑,就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现在是玄冥教的人!”卫子衿告诉他一个事实。 浮尘公子薄唇紧抿着,“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的任何把柄,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就算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做危害少主和玄冥教的事! 你这种残花败柳,一点都配不上少主,简直让人恶心!” “是啊!我也觉得我配不上你们的少主,要不你去向你的少主进谏,让他不要娶我!”卫子衿的眸子越来越冷,嘴角的笑意却愈发地浓。 “你明知道少主被你蛊惑,迷了心智,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浮尘公子咬牙切齿道,浑身的肌肉都纠结起来。 “你英明神武的少主,知道的事可比你多,他都不介意我的过往,你又何必白生那么多闷气?”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浮尘公子恶狠狠地道。 卫子衿又笑了,“你不想让我与澈成亲?” 他的眼神代表了他的坚决。 “你帮我个忙,我就不嫁给他。”卫子衿像个猎人,在等猎物进陷阱。 浮尘公子眼底闪过一抹暗光,“什么忙?” “初雪姑娘……”没等卫子衿回答,若惜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卫子衿没理会若惜,继续跟浮尘公子说道:“你愿不愿意为了你的少主而死?” “为了少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浮尘公子眼神坚定,语气诚恳。 “那你帮我救个人,城阳王之子,苏若卿。”卫子衿说道,“你帮我把他救出来,我就不与澈成亲,也不会玷污你家冰清玉洁的少主了。” “救谁?!”浮尘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卫子衿耐心又重复了一遍,“城阳王之子,苏若卿。” 这时,若惜走到两人跟前,将浮尘公子拉开,然后再把卫子衿和浮尘公子隔开,她朝卫子衿道:“姑娘,外面天凉,我们回去吧!”说完,她转头给了浮尘公子一个眼神。 玄冥教少主冷澈,与城阳王之子苏若卿是同一个人的事,基本没人知道,但他们几个和澈一起长大的人,是例外。 卫子衿的视线一直落在浮尘公子身上,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我能为了少主去死,却不能背叛他,这件事,我不能做。”浮尘公子话音未落,便潇洒转身,迈步离开。 卫子衿将视线移到若惜身上,“你呢?也不愿意做?” 第六百六十四章 伸出舌尖扫了一下 “或者说,你考虑好了吗?”卫子衿挑眉看她,“你想要的那样东西,值不值得你用所有的一切去换?” 若惜抿了抿唇,“我在他身边了十多年,不惜降低身份,为奴为婢,伺候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都没能让他多看我一眼,你又有什么办法,让他爱上我?”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要做的是,相信我。” 若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心里明白,不可能救一个苏若卿给她,既然套不出来话,她也就不浪费口舌了。 “我相信姑娘,还不如相信自己。”若惜算是拒绝了卫子衿,“姑娘,还是回去吧!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卫子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真仔细想,又琢磨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澈身边的人,都挺忠心,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 卫子衿把玄冥教教主冷池暝的画像,画了出来,等卫连祁来的时候,交给了他。 卫连祁动用长青阁的势力,不出三日,就有了消息。 卫子衿练完功,回到院子,打开门,就看到卫连祁在房间等她。 “怎么样?查出什么来了?”卫子衿将门关好,卫连祁拉到了内室。 她的心没有卫连祁那么大,总怕有人闯进来。 卫连祁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将她搂进怀里,埋首在她的肩窝,“我想你了。”他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薄薄的肌肤上,激起一层小米粒儿。 他这几日都没见到她,不知道隔了几秋了。 卫子衿想把他的手臂拉开,可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放开我!”卫子衿只觉得卫连祁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卫连祁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根,“不放,说了想你,让我抱一会儿。”他温热的唇瓣含住她的耳垂,伸出舌尖扫了一下。 卫子衿的身子像被闪电击中,不受控制地颤栗。 “别……卫连祁,你起开……”她的嗓音不自觉的变得娇媚。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嗯?”他才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抱住她,将她的脖子上上下下啃了一遍。 “离开?”卫子衿的意识变得愈发混沌,仅剩的一丝理智,让她开口,“我暂时还不能离开,有些事还没查清楚。” “玄冥教教主名叫冷池暝,是西凉国皇室之人,西凉国先皇的第七个儿子,如今西凉国皇帝的七皇兄。”卫连祁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道。 卫子衿的眉心越拧越紧。 “你不能再待下去了,乖宝儿,孩子的事我会调查清楚,你跟我回去,嗯?”抱着卫子衿的手臂愈发用力,卫连祁又道:“我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们在赵国潜伏那么多年,步步为营,肯定不会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也不可能只为了一点江湖地位。 你留下我不放心。你是我的软肋,他们真想利用你打击我,到那个时候,他们要我的命,我也会乖乖奉上的。” 卫子衿咬了咬下唇,她也没想到玄冥教教主,竟然是西凉国的王爷。 第六百六十五章 将她用力扔在床上 卫子衿咬了咬下唇,她也没想到玄冥教教主,竟然是西凉国的王爷。 简直匪夷所思! “不和我置气了,我们先离开!”卫连祁说着就想带卫子衿走。 从她“死后”,以初雪的身份,看到的卫连祁,是不理智的,是疯狂的,是病态的…… 他为了能时常见到她,不惜用药摧毁意识,变得浑浑噩噩,人不人,鬼不鬼的。 若冷池暝真的利用她威胁卫连祁,会不会真如卫连祁所说,他会乖乖地把命奉上,护她周全? “我不走!”卫子衿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卫连祁有些不悦,眉心拧起,“为什么不走?你留在这里会有危险的。” “我现在是玄冥教的人。”卫子衿低下头不去看卫连祁的眼睛。 苏若卿还在这里…… 她走了,他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又或者,会不会死? 当初,为了试探澈,她一次又一次强调,苏若卿对她有多重要。可没想到,弄巧成拙,到最后反而被澈当成了她的软肋,用苏若卿威胁她。 卫连祁的呼吸有些重,他强压住暴戾的脾性,就怕吓到她,让她离他更远,“即使你是玄冥教的人,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西凉国这些年一直都在蠢蠢欲动,赵国一次又一次地斗争。现在,都已经知道玄冥教教主是西凉国的人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除掉玄冥教。 到时候,他们走投无路,拿你当筹码,逼迫我投降,你让我怎么办?嗯?”他再次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用力揉着,想和她永远都不分开。 他埋首在她颈窝,拼命汲取她身上的味道,“就这一次,听我这一次,以后,我都不会再干涉你了,你想做什么都由着你。” 卫子衿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那里,薄薄皮肤下面,有一条筋脉,在跳动着,将他的心跳传给她。 他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进去了。 她动了一下眼珠,神情有些波动,随即恢复如常。 “只要你有了别的女人,他们就不会把我当成筹码,我自然也就安全了。”卫子衿伸手将他推开,眼神空洞,不带半分感情,“当然,你也可以放弃我,不管我的死活。” 卫连祁的喉结上下滑动,阴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良久,他才挤出来几个字,“我们拜过堂的!我们是夫妻!” 卫子衿淡然一笑,努努嘴,丝毫不在意地道:“那个时候……我失忆了,算不得数。而且,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人能证明的…… 南宫婉玉还是你义安王的王妃呢!这件事,可是很多人都知道……” 她每多说一个字,就是往他身上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到最后,残破不堪的身躯被拆散,他内心最凶猛的恶灵被放出来。 他骤然抬手,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用力扔在床上。 身体与坚硬的床板撞击,发出闷响,卫子衿只觉得背后一片麻木,头也昏昏沉沉的。 没等她反应过来,卫连祁就欺身而上,压住她的身体…… 第六百六十六章 别这样轻贱自己! 没等她反应过来,卫连祁就欺身而上,压住她的身体,由上而下看着她,手粗暴地将她胸前的衣服撕开,干燥粗砺的掌心重重地按在她的心口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卫子衿!你的心呢!本王是不是该把你的胸膛剖开,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还是已经死了?!”他压抑地怒吼,手指陷进她的平滑的肌肤里,溢出几滴鲜红的血来。 “我的心?”她笑得妖娆,眉眼勾着魅惑,最深处却溢出血泪来,“你若骗我,就该骗得我……长一些,久一些……何苦让我知道? 不该让我知道那十几年的美好,是场梦…… 不该让我知道那一百多条人命葬送在你手里…… 或许,我还能傻傻地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多当几年你的……宠物。 你已经对我这样狠了,也该对你自己狠一点,彻底放下我吧! 再强行把我留在你身边,是觉得我被你伤得不够深,还是觉得我痛得不够狠? 你还问我的心……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若真想知道,不如就挖出来看看?”她说着,手慢慢放在他的手背上。 卫连祁却避之如蛇蝎,倏地收回了手。 他脸色发白,眼神有些闪躲。刚才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恐惧和不安,如同潮水一般像他涌来。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带刺的荆棘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心伤,每一下,都要扯下一块又一块的血肉。 要让他怎么做?! 他该怎么做?! 一边是父母血仇,一边是她…… 本以为可以两全,可这条路却越来越狰狞…… 他要抛下一切,什么都不要,才能拥有她吗? 那和让他脱掉衣服曝在众人眼前,有什么两样?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宠物……”良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我身边那么多女人,我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哪怕是,我让她们学猫叫、学狗吠,她们都不敢有异议,甚至还有可能甘之如饴。 我养着她们多好,听话,还温顺…… 偏偏要养你这样一个小东西,你自己说,你当宠物,合格吗?” 他一只手撑在她脸侧,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力道温吞,语气也轻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低头,将薄唇印在她的眉心,“倘若你是宠物,我会和你拜堂?会想让你生下我的孩子?会为了你几次不要性命?会如此担心你遇到危险? 你从来都不是,别这样轻贱自己!”他的唇落在她的眼角,她的脸颊,她的嘴角,她的唇…… 他很温柔地吻她描摹着她,像蹂躏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似得,摩挲着她的朱红的唇瓣。 湿滑的舌尖扫过她的贝齿,惹得她一阵颤栗。 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了起来,刚才质问他的气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就连情绪也受到了安抚。 他撬开她的牙关,逗弄她的舌尖,与她一起纠缠,将她搅得天翻地覆,口中被灌满他的气息……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一切都会好的。 等到她快窒息,身体在他身下软成一滩春水,他才不依不舍地放开她。 他倒在她身旁,将她揽进怀里。 卫子衿脸热得厉害,心脏也杂乱无章地跳动着,脸埋在他的胸膛里,鼻尖萦绕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上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撞击她的耳膜…… “你从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甚至,为了困住我,还给我吃软筋散,让我无法动弹,还有……唔……”剩下的话被堵回腹中,卫连祁的吻再次落下,开始新的一轮攻陷。 原来,他曾带给她那么多伤痛…… 他做那么多,不过是想得到她……却将她越推越远。 这不是他的本意。 “不是的……”他用力吻她的额头,手臂收紧,将她揉进怀里,“我只是想把你留住!” “哪怕是一副毫无生机的躯壳?”卫子衿质问他。 “我会对你好的,时日一久,你也会好的。再重的伤口,都有愈合的一天。你总会好的。”他抱着她,声音喑哑,反复呢喃。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好的,只会一寸寸溃脓腐烂,到最后体无完肤,直至死去。”卫子衿开口道。 卫连祁的心被一只大手攥住,狠狠地揉捏,力道越来越大,尖锐的疼,几近让他窒息。 他差点把她逼死。 那一场火里,烧成灰烬的人倘若真的是她,现在的他,又将变成什么模样? 会死?会疯?或者,生不如死? “你想让我怎么做?怎么样,你才能快乐?我想让你开心,体谅你的感受。”他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除了让我放弃你,其他的,我都愿意做。” 卫子衿有一瞬间的惊诧,她没想到卫连祁会愿意退步。 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当初,他也说过好好对她,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到最后,还不是把她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假死逃生。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卫子衿问道。 卫连祁将她的手握成拳,然后用宽大的手掌把它整个包裹在手心里,“再试一试,我或许能让你满意。” “我要留在玄冥教。”她说。 卫连祁眼瞳一缩,下意识地就要眯眼,但他忍住了。喉结滑动了两下,他嗓子有些干涩,“好,你留下。大不了,我拿命陪你赌。” “我已经成了玄冥教的人,而你,要毁灭玄冥教,该如何做,不必顾及我。”卫子衿沉声道。 “你想和我成为敌人?”卫连祁捏住她的下巴,眼底的光芒有些晦暗。 她更想和他成为陌生人。 不再有任何的交集。 “我想留在玄冥教做我想做的事。”卫子衿不可能把苏若卿的事告诉他,一旦说出来,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搞不好,还会弄出人命来。 “其实,只要你不干涉我的生活,我就会很开心。”她又补充道。 卫连祁嘴角一勾,邪肆冰冷。 不干涉她的生活,还不是让他离得远远的。 他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她眼前乱晃,让她眼前只有他的身影,这样她才不会忘记他。 第六百六十八章 卫连祁身边有了新欢 他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她眼前乱晃,让她眼前只有他的身影,这样她才不会忘记他。 可是,不行…… 他太过霸道,她会痛苦。 相比让她难受,他宁愿自己承受更多的折磨。 “那你的安危怎么办?”卫连祁声音镇静。 卫子衿本以为她那样说,他会愤怒或者直接拒绝,说他绝对不可能不干涉,说她是他的…… 而他,这话里……只表达了……他在乎她的安危,他不想让她受伤。 若卫连祁对她强横,她会更叛逆,不轻易屈服,还有可能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可他真弱下来,卫子衿才是真没折了。 连带着,她的声音都轻缓了很多,“以我的武功,别人想杀我就已经不容易了,再加上我的毒术,想要我的命,就更是难上加难。 况且,若他们真想利用我去威胁你,也不会那么轻易杀了我。我还是那句话……只有你身边有了别的……女人,我才会变得更安全。”卫子衿的眼神有些闪躲,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她不敢看卫连祁愤怒的脸。 当初他的话,她记得清楚—— “卫子衿,你给本王听着。你不嫌脏,本王还觉得恶心。本王既然碰了你,就不会再碰别的女人。 不许你为本王找女人,除了你,别的女人本王一个都不想要! 听清楚了,嗯?!” 出乎卫子衿的预料,卫连祁并没有发怒,而且,他还说:“都听你的,我会尽快找一个女人进王府,会让她住你原来住的房间,还会让她用你画像时用的毛笔……” 卫子衿的眉心狠狠地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卫连祁就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他快回来了,我该走了,自己一个人在玄冥教,记得多些心眼,别傻傻的被人算计了。” 卫子衿脑子里全是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都听你的,我会尽快找一个女人进王府,会让她住你原来住的房间,还会让她用你画像时用的毛笔……” 像恶鬼蛊惑人心的魔音,一遍遍在她耳边回荡。 明明,这是她要求的。 为什么从卫连祁口中说出来,她还是…… 心像被钝刀割磨,鲜血淋漓。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面上看不到任何心绪波动的痕迹。 她应该是长大了。 长大后的人,都不会再把真正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了。 “嗯,你快点走吧!等澈回来,发现你在这里,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卫子衿轻声道。男人一起身,刚才贴着她的地方瞬间就被冷气席卷,她缩了缩身子。 卫连祁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闪身离开。 等他彻底消失不见,卫子衿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 他有了新的女人,就不会再纠缠着她了,也不会不顾及她的意愿,让她做不想做的事了,更不会再随意掌控她,想让她笑,她就该咧嘴,想让她哭,她就该悲痛欲绝…… 他会渐渐忘了她。 她也该有新的生活。 这,再好不过。 …… 卫连祁身边有了新欢的事,很快就传了过来。 第六百六十九章 让她难堪一番 卫连祁身边有了新欢的事,很快就传了过来。 那位新欢,是位将军的女儿。而那位将军,和卫连祁还有些渊源。 当年卫连祁被卫连煜逼入困境,走投无路,弹尽粮绝之时,是那位将军暗中向卫连祁伸了一把手。也可以说,是卫连祁的救命恩人。 现在,那位将军死了。 将军的女儿孤身一人,家族中人又因为权力斗争处处排挤她。将军临死之前,将信物交给女儿。说是,如果她在家族中实在无法生活下去,就拿着信物去京都找当朝义安王。 再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 卫连祁不可能不管。 更加令人热议的,还是那女子的美貌,与京都第一美人儿南宫婉玉相比,都毫不逊色。 见过那女子的人,都心心念念,过目不忘。 也难怪能入得了卫连祁的眼,成为他的新欢。 “听到这个消息伤心吗?这么快就被当成一块破布给丢弃了。就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少主。 所以,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尽快离少主远远的。不然,你的下场一定会比被抛弃还要悲惨!浮尘公子低声在卫子衿耳边说着,声音阴恻,警告的意味十足。 他们现在在一个训练场上,澈正在与几十个壮硕的大汉搏斗,每一个大汉都比澈的块头大两倍,身上只穿着铁制的盔甲,护住胸前,下身,还有膝盖。 他们的力量很大,招招带着劲风,绝对能将坚硬的石块砸成粉末。 澈灵活地穿梭在他们之间,并没使用内力,而是单纯的搏斗,拳拳到肉。 卫子衿他们则在下面观看,趁着这个机会,浮尘公子还不忘凑过来让她难堪一番,铁了心要给她添堵。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会与澈成亲,是他拿人命威胁我。想让我离开,可以,你去说服他,或者,帮我把他救出来。”卫子衿的视线一直落在澈身上,她在看他的招式。 他出手又狠又快,十几个大汉,不过两刻钟,就已经有八个被他打倒在地,躺着蠕动着,却怎么也无法起身,闷闷地发出呻吟声。 浮尘公子用舌尖抵了抵嘴角,“如果我向你保证,苏若卿不会有危险呢!” “除了把他救出来,其他的,都没用。”卫子衿侧首冷睨他一眼。 他讥笑一声,“你就等着被再次抛弃吧!而且,离你和少主成亲,还有两个多月,有什么变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浮尘公子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他身体往前倾,与卫子衿越离越近,他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他和谁在一起都行,唯独和卫连祁沾边的女人的不行!”浮尘公子对卫子衿可谓是厌恶至极。 卫子衿眉梢微挑,桃花眼更显妖娆,“玄冥教教主都还没说什么,人家是当父亲的,而你,是当下人的,又有什么权力对我指手画脚?” 浮尘公子脸色惊变,眼底尽是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那你又听到了什么?”卫子衿反问道。 第六百七十章 让你死无全尸! “教主他……他都知道了?你见过他了?”浮尘公子表情古怪,面容有些扭曲。 不该啊! 不应该啊! 教主怎么能允许少主娶卫连祁的女人?! 卫连祁是…… 卫子衿眨了下眼,“见面了,而且,他比你知道的还多。” 浮尘公子的呼吸都停滞了。 卫子衿看着他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浮尘公子又知道什么事?为何知道她是卫连祁的女人后,对她的态度变化那么大?! 一双手突然扣住卫子衿的肩膀,力道极其大,像是要把她捏碎,“你离他远点,不许伤害他!你不能伤害他!”浮尘公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压抑沉闷,还透着危险。 卫子衿正想把他推开,训练场上就传来了一声沉厚又透着怒气的声音,“小尘,上来!”澈眼神冰冷地看着浮尘公子放在卫子衿的肩膀上的那只手。 那十几大汉已经都被他打倒,躺在地上哀嚎,一小片接着一小片的血迹,像一副极其精致又诡谲的画,而一身黑衣,带着面具的澈,无异于是画面上最出色的一笔。 阴森冷冽如魔王,周身萦绕着黑色的雾气。 他口中的“小尘”指的自然是浮尘公子,那是在他小时候,澈对他的称呼。很显然,澈是真的发怒了。 浮尘公子还没从与卫子衿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执行着澈的指令。他站起身,朝着澈走过去。 那些大汉,被澈一脚一个踹下训练场。 浮尘公子迈上三级台阶,站到澈面前。秋风的冷意,透过他的衣衫,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谁让你碰她的?!”澈抬手就是一拳,直接打在浮尘公子的脸上。 浮尘公子被打得身子一歪,头也偏到了一侧,他深吸一口气,对上澈冰冷的视线,不怕死地说道:“少主,她哪里好了?!被卫连祁玩过的女人,你不觉得脏吗?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属下都去帮你找……” 澈的手攥成拳,越收越紧,“你找死!”他话音微落,就已经出手,不过两下,浮尘公子就已经鼻青脸肿,口吐鲜血了。 “少主……我不……不想让任何……人,伤……伤害你……和卫连祁……有关的人,都必须死……这个女人,她……她会……”脖子被掐住,浮尘公子发出声音愈发地困难,他的脸色发乌,嘴唇哆嗦着,视线有些涣散。 澈猛地用力将浮尘公子甩开,他的头狠狠撞在地上,“嘭”地一声,他差点立马昏死过去。 “她只是她,不是卫连祁的女人,你再说一句本少主不爱听的,本少主成全你的忠心,让你死无全尸!”澈声音阴狠,警告道:“离她远点!本少主是你的主子,该怎么做,该留什么,本少主心里清楚,不需要你指手画脚,替本少主做决定!” 澈将手套脱下来扔到浮尘公子的脸上,然后站起身往下走去,沉稳狠厉,眼神坚定又嗜血。 澈带着卫子衿离开,若惜走上训练场,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浮尘公子…… 第六百七十一章 把这个秘密告诉她 澈带着卫子衿离开,若惜走上训练场,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浮尘公子,他的肋骨不知道有没有被打断,密密麻麻的疼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一口腥甜霸道地从喉中涌出,他仿佛被抽离了力气,彻底瘫在地面上。 若惜假意向他伸出手,连腰都没弯,语气嘲讽,“我们一心为他,可他却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们一眼,有时候想想,心里还挺苦涩的。 这么多年,被关在这个巨大的城池里,也不知道算不算有自由。或许,自由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能有命活着,就已经是恩赐了。 真羡慕那个女人,即使和卫连祁有过牵扯,还能得到他的感情。我有时候还在想,他是不是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打击卫连祁罢了。 可哪有人会为了得到自己的棋子,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呢!”她说着,嘴角的涩意却越来越重。 “苏若卿……苏若卿……”浮尘公子低沉出声,“苏若卿不就是少主吗?” “是少主,还是个好人。”若惜挺直身体,下巴微扬,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她不知道少主和苏若卿,是同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为了苏若卿,心甘情愿被少主威胁,答应嫁给他。 你说,如果我们把这个秘密告诉这个女人,她会怎么样?会不会恨少主?会不会离得他远远的?会不会再也不见他?”她突然俯下了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浮尘公子。 她在蛊惑他,利用他,把他当成一把刀,除掉她想除掉的人。 浮尘公子听到若惜的话,眼底闪过一抹幽光,透着跃跃欲试。 若惜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手指往他伤口上戳了一下,疼得浮尘公子倒吸一口凉气,眉心蹙了起来。 “真糟糕,少主下手也太重了。还好你在他身边待了十几年,若是换成别人,恐怕随即就变成一滩血泥了。”若惜感叹道。 十几年的陪伴,还抵不过那女人的一颦一笑,当真让人心凉。 若惜收回手,拇指和食指磋磨,将血磨开。 浮尘公子挣扎着想起身,却疼得龇牙咧嘴,他又重新躺回去,缓和了好大一会儿,才能勉强开口说话,“我们把这个秘密告诉那个女人,岂不是背叛少主吗? 如少主所说,他是主子,我们是下人,他做什么事,都不是我们能干涉的! 虽然我们是为少主好,可终究是违抗了他的命令,这件事,绝对行不通!”他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那你暗中对付那个女人,就不算背叛少主了?她可是未来的少主夫人,你逼她离开,这就是为少主尽忠?”若惜笑出了声,讥诮道:“你还真是少主的左膀右臂啊!” “我这是……”浮尘公子被她逼得语塞,身体一动,尖锐的疼又传过来了。 “这是什么?这是为了少主好?”若惜不屑道。 浮尘公子被堵得彻底没话说了。 他听到卫子衿曾经是卫连祁身边的女人时,就已经恨不得把她除掉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疼疼……疼……” 他听到卫子衿曾经是卫连祁身边的女人时,就已经恨不得把她除掉了。 卫连祁是敌人,敌人的女人怎么能留在身边。 看起来纯良无害,真发起狠来,可是最尖锐,最锋利的刀,是会要命的。 同床共枕之人,一定要同心,这个道理他都明白,偏偏少主被妖女迷惑心智,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自以为自己没做错的,他这是为了少主好…… 可他,却把那个女人视若珍宝。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浮尘公子虚弱无力道。 若惜嘴角染上笑意,“说来听听。” “既然少主不肯放手,那我这个当下人的,就要为主分忧,帮他得到那个女人。反正卫连祁也已经有了新欢,那个女人想必也不会再为了一个丢弃她的男人做事……” 若惜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随即寸寸龟裂,她想把浮尘公子当成棋子,让他去对付卫子衿。 “你太小瞧女人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认定的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就算卫连祁伤害了她,她心里还是有卫连祁的。”若惜打断他的话,忍不住朝他吼。 “那就把卫连祁从她心里清出来,让她全心全意为少主……” 若惜差点没一口血怄死,这个蠢货,怎么一点都不上道。最简单的办法,不是暗中把卫子衿除掉吗?只有她死了,澈才能放下。 她垂眸看了一眼地面上的浮尘公子,他很虚弱,奄奄一息,鲜血将月白色的衣衫染红。 他不能为她所用,还想着帮那个女人—— 她这个时候杀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若惜手心蓄力,背在身后,面上带笑,忍不住又劝了他几句,“这个女人留在少主身边,始终是个隐患。少主都没把握得到她的心,还拿苏若卿威胁她,你又能怎么做?” 浮尘公子想了一下,然后道:“女人心软,只要她有了少主的孩子,自然就有了软肋,便不会再想着背叛少主了……” 不能劝她离开,又不能背叛少主,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彻底把卫子衿拉到他们的阵营。而且,卫子衿还吃了玄冥教的药丸。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既能让少主开心,还能保证他的安全!”若惜说着,眼底淬满毒液,杀意越来越浓。 她掌心蓄足了力,保证能一击,就把他杀死,还能保证不会被人发现。说是少主失手,不小心杀死一个人,谁也不能说什么。 她眼里只有少主,任何挡她路的人,她都会一个一个地除掉。 若惜抬手,正想把他打死,斐肆就从不远处走来,施展轻功,一闪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让你注意着点,还是没有分寸,没被打死,你就偷着乐吧!”斐肆说着,将浮尘公子从地上拉起来,看都没看若惜一眼。 “疼疼……疼……”浮尘公子发出尖叫,比杀猪都要惨烈几分。 斐肆眉心一锁,将他打横抱起,“活该!” 若惜看着两人渐远,脸色变得狰狞可怕,手紧攥成拳。 坏她的好事,不长眼的东西! 第六百七十三章 让你长长记性! 浮尘公子在床上躺了几天,一想到澈身边还有卫子衿的隐患,他就坐不住了。趁着最近日子还风平浪静一些,他得赶紧让卫子衿对澈上心,最好,还是卫子衿能怀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个办法最稳妥。就是给卫子衿和澈下蛊。可澈是主子,即使对澈的身体危害不大,他也不敢。而且,以澈的本事,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时候,死的最惨的人一定是他。 死不可怕,他不想被当叛徒。 房门被打开,斐肆一身青色衣衫走进来,墨发高束,整个人干净而清列,看着十分舒服。 视线再落到他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一碗药,黑乎乎的,浮尘公子不由地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喝了。”斐肆递到他面前。 浮尘公子把被子一卷,头扭向一边,“又苦又臭,我不喝!” 斐肆眉心一跳,冷笑道:“连个药都不敢喝,还有胆子忤逆少主?” “这……”浮尘公子脸色变青,许久才憋出来一句话,“这怎么能一样?!为了少主,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辞。” “行,那你为了少主,就把药给喝了。”斐肆将碗又递得近了一些。 浮尘公子:“……” 这么多年,和斐肆吵架,他就没一次占上风的。 浮尘公子只得沉着脸把药接过来,屏着气一口喝掉,奇奇怪怪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他的眉心都拧成了一团。 好久,他才缓过劲来,指着斐肆就骂,“玄冥教有那么多良药,吃一小粒就行,为什么到我这儿,就得喝这破东西?!” 斐肆神色如常,薄唇动了动,“让你长长记性!” 他这样一说,浮尘公子恼了,从床上下来,赤脚站在他面前,“我长记性?!是,我是被打了,但我是为了少主好! 而你,是安然无恙,你明知道少主这么多年潜伏,就是为了亲手杀死卫连祁,结果倒好,把他的女人带在了身边! 女人都是毒药蛇蝎,沾染一点都是会要命的。你身为下属,就不知道劝着吗?!” 他伸手去戳斐肆的心窝,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卫子衿已经与卫连祁反目……” 干燥灼热的气息禁锢着浮尘公子的手,他烦闷地甩开斐肆,打断他的话,“女人和男人之间,哪有绝对地爱与恨。今日恨得死去活来,明日就能爱得如胶似漆。 这个女人就是个隐患,不能除掉,就一定得控制在我们手中,让她没有伤害少主的机会!” “她能为了苏若卿与少主成亲,这说明什么?有些事,少主自有决断,你别乱来!”斐肆冷了脸,语气也格外严肃。 浮尘公子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太过浮躁,又意气用事,不管做什么,到最后吃亏的都是他。 “我没有乱来,我只是不像某些人,一点都不担心少主的安危,还能把逃避责任,说得理直气壮。 我们都知道,苏若卿就是少主,这个秘密又能保存多久?到时候被那个女人知道,你确定她不会恨极少主,从而杀了他,或者,伤了他?!” 第六百七十四章 心从未像此刻平静过 浮尘公子的眼眸也染上了冰霜,说完就穿上衣服,带伤离开。 “小尘!”斐肆沉声道,浮尘公子的脚步顿在门前,随即,迈步走了出去。 斐肆手握成拳,合上眼睛,平复胸膛中翻滚的气息。 澈在书房处理一些事。 正该看卫连祁那边的消息,房门就被敲响了,他捏了捏手掌的虎口处,沉声道:“进来。” 看到来人,他眉心蹙了一下,“你来做什么?!” 斐肆被问得心里发堵,他能察觉到澈对他的态度有些厌恶。 “属下知错,是特地来向少主请罪的。”浮尘公子单膝跪下,头低垂着,很诚恳的模样,“少主是主子,属下是下人,属下应该为少主分忧,支持少主的决定,而不该是打着自以为是为少主好的旗号,做忤逆少主的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浮尘公子都已经认错,澈也不会再多加追究,“该罚的我已经罚了,起来吧!” “少主,城里今夜有灯会……”浮尘公子试探地说道。 澈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浮尘公子。 “初雪姑娘从来了以后,少主还没带她出去逛过,她年纪不大,正是喜欢那些烟花和纸灯的时候……”他被澈盯得脊背僵硬,语速很慢,到最后直接没声了。 澈想到了卫子衿说的话,当年苏若卿给她放的一场烟花,她很喜欢,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你去安排一下,晚上我带她过去。”澈开口道。 浮尘公子微愣,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道:“是,是,属下这就去准备,一定让少主满意。” 他会帮澈得到卫子衿的!一定会! 浮尘公子无比欣喜,眼底泛着光,从澈的书房离开。 玄冥教占据了一个很大的城池,城墙处有重兵层层把守,城池里建着一个大宫殿,也就是卫子衿现在所在的宫殿。 和京都皇城差不多,宫殿外面也有整条整条的街,街上也有卖东西的,也有老人孩子…… 今年风调雨顺,大风收,街上很热闹,红红的灯笼,各种花灯,还有高楼上飘来的曲声,顺着风,不断扩散。 澈和卫子衿一人骑了一匹马,澈的是匹黑色的,而卫子衿的则是一匹白的。 澈依旧一身黑袍,身材高大的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势的气息,危险而神秘。而卫子衿,里面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裙,上面绣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肩披紫色斗篷,用银线勾边,帽沿处缝着一圈雪白柔软的狐狸毛,将她冷艳的眸,衬出了几分柔软,光滑细腻的肌肤泛着荧光,惊艳众人。 两人并肩,长发被风吹乱,马儿站在城墙最高处,垂眸就能看到城中灯会的美丽又热闹的景象。 一轮明月挂在远处,白凉的月色毫不吝啬地倾洒下来。 卫子衿双手伸展开,合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一切。 已经很久了。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心从未像此刻平静过。 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祥和安稳的景象…… 第六百七十五章 语气温润宠溺,道:“傻丫头。” 先人都说,一览众山小,眼睛看到的东西多了,视野开阔了,心里那点小事,在壮阔的山河面前,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嘴角浮现出笑意,转头朝澈道:“很美,谢谢你。” 卫子衿真的很美,一种说不出来美。虽不太过惊艳,但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过分妖媚,也不过分平淡,不太过刚硬,也不太过柔软。 就像是掰断的一块玉,上面的缺口,是完全地恰如其分地……契合。 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能入他心,填补那些残缺。 澈被她的笑感染,心情也无比地愉悦放松,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缰绳,“走,我们下去看看。” 卫子衿被他拉得身子微倾,不得不夹紧马腹跟在他后面。 马匹都是上好的马匹,速度很快,那种刺激感,让人酣畅淋漓。 一路畅通无阻,两人都意犹未尽。 “改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好好赛一场马,如何?”澈从马上下来,朝卫子衿伸出手,将她搀扶下来。 卫子衿欣然应允,“一言为定。” 灯会上人很多,骑马不方便,两人只得把马留在外面。 澈握住卫子衿的手腕不肯放,“里面人太多,我担心你的安危,小心为上。” 卫子衿挣脱他的手,“我会紧跟着你的,你这样抓着我,我不太舒服。而且,以我的武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走吧!”澈没再勉强,视线锁住卫子衿。 周围很乱,澈本想让人把旁人都清开,可卫子衿喜欢的,就是这种热闹,便没多此一举。 “面具,各种面具……五文钱一个。” “花灯,好看的花灯……” “快来猜灯谜了,猜对有奖,猜灯谜嘞!” …… 街道边上商贩的叫卖声,并不好听,却透着平凡的烟火气息,让人觉得很平静,一切都很真实。 卫子衿的视线落在一个又一个的人身上,有两个交好的姐妹,在嬉闹,脸颊在灯笼的映衬下泛着红,她们正在挑花灯,嘴角都带着笑。 另一边,是一对男女,男人给女人买了一个面具,然后亲自给女人戴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女人嗔笑着去打他。 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喜欢什么样的花灯?我去给你卖。”澈询问道,他看到她的视线在刚才的摊子上停留了,他以为她会喜欢。 卫子衿摇了摇头,“不用卖,我不要。” 那种美好的东西不适合她,在她手上,会失去那东西的价值。 “面具呢?有喜欢的吗?”澈又问道。 “有,喜欢你脸上的那一个。” 澈愣了一下,接着就听到卫子衿轻笑,“闹你玩呢!不用管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买的。” 澈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语气温润宠溺,道:“傻丫头!” 卫子衿听到这几个字,像被人往头上狠狠地砸了一闷棍,脑袋是懵的,浑身的血液凝结,就连心跳都停了下来,手无意识地攥紧…… 第六百七十六章 有淡淡的香烟从中散出。 “你……你说什么?”卫子衿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双腿发软,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澈,尽管她看不到他的脸,他此刻的表情。 耳边嘈杂的叫卖声,欢笑声……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这三个字——傻丫头,不断地回响,与记忆深处那个人喊出的音调重合。 傻丫头…… 傻丫头,你要好好的…… 傻丫头,照顾好自己…… …… 一声接着一声,让她心乱如麻。 她嗓子哑到了极致,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告诉我,你刚才说了什么?告诉我!”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情绪激动,黑亮的眼睛漫上了一层水雾。 澈也愣了片刻,也没想到他会在她面前说出这三个字。 在她面前,他一直掩饰地很好。 声音,衣服的味道,对她的称呼…… 他本性残忍嗜血,就如那天煞孤星一般,冷血无情。 在她面前,他将所有的一切隐藏,蜕变出另一个自己。 好到极致,温柔到极致,事事都为她考虑,一次又一次为了她落入险境……他无怨无悔,他任劳任怨…… 他一直以来,能明明白白地知道,哪个他是虚影,哪个他是本体,可现在,他竟也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楚了。 澈很快反应过来,茫然地说道:“你怎么了?我说你傻,你总不该是会哭吧?都多大的人了……” 卫子衿无力地松开手,合眼平复了一下心绪,摇头道:“没事,你不是他,是我弄错了。以后那个称呼,还是别叫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她声音出奇地平静,没有半分的狠厉和压迫,却透着一股不容忤逆的威慑。 “你又想起来哪个男人了?卫连祁还是苏若……” “闭嘴!”卫子衿打断他的话。 澈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怕被卫子衿看出端倪,“好,不说了,我带你出来是散心的,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他现在比谁都害怕,卫子衿知道澈和苏若卿是一个人,他承受不起那个结果。 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不让卫子衿知道真相。 他拉着卫子衿往前走,不远处有一条河,河水不急不缓,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花灯,摇曳跳动的烛火映在波动的水面上,还有那圆圆的明月,也落进了水中。 美不胜收的光景。 澈飞身而起,带着卫子衿一起,稳稳地落在河上的一条木船上。 木船不大,却很长,两头尖尖的,船上有一张茶几,上面放置着香炉,有淡淡的香烟从中散出。旁边,还放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梧桐木,马尾弦。 “弹一曲?”澈向卫子衿问道,手指了一下琴。 卫子衿从小就跟着孟姨学琴,学了好几年,自从,孟姨被卫连祁杀死以后,卫子衿就很少碰琴了。 她摇摇头,“不弹了,许久没弹过,生疏了。” “我来教你。”澈说着,握住卫子衿的手,放在琴弦上。 卫子衿倏地收回手,弯腰从船舱里出去,站在船头,看着外面的风景。 “那喝口酒吧?” 第六百七十七章 你想走进我生命里 “那喝口酒吧?”澈将茶几上温着的酒壶拿下来,倒了两杯在酒杯里,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卫子衿。 听见声音,卫子衿转头看了一眼,银制的酒杯,里面的酒无比清澈,冷白的月光洒在里面。 卫子衿将酒杯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透着温热,划过喉咙,带着一股辛辣,胸腔随即就暖了起来。 澈又给她添满,卫子衿再次喝空了杯,“上好的竹叶青,好酒……”她喃喃开口道。 这两年,她喝了不少的酒。 酒是好东西,却又没什么用处。不能解忧也不能解愁,清醒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澈将酒壶给她,“喝吧!喝醉了我带你回去。” “你会不会趁人之危?”卫子衿挑眉笑道。 澈也低笑,“我们每夜都睡在同一间房,虽不同床,但如果我想做点什么,总归是有机会的。我不会勉强你,放心吧!” “是吗?” “是,我不骗你。”澈眼神坚定。 卫子衿没再说什么,将酒壶接过来,直接对着酒壶口抬头灌。 澈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夜风吹过,两人衣袂轻动。 “要变天了吗?”卫子衿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澈侧首看她一眼,缓声道:“没有,风平浪静。” “你全名叫什么?从第一次见你,就一直叫你澈。”她说着,不停地往口中灌酒。 “知道的东西太多,可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澈的视线落在水面上,“我会保护好你,别想太多。” 卫子衿冷笑一声,“我还能置身事外吗?你盯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逃不出去了,不是吗?” “你很快就会与我成亲,我不会让我的女人涉险,更不会让她为难,陷入漩涡之中。”他真诚地许下誓言。 “可我连自己要嫁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啊!”卫子衿有些醉了,眼睛半眯着,慵懒中又隐隐透着锐利的光。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嘴角轻勾,转过身看向澈,“会不会我们的洞房之夜,你还带着面具?都见过你了,还遮着做什么?”她抬手,用银制的酒壶往他面具上轻敲了两下,发出很沉闷的声响。 “我那张脸,你喜欢看?”他反问道。 那夜,她见到的他的样貌,确实平平无奇,但脸上也没什么伤疤,算不上惊艳,也不能说吓人,“对着温热的血肉,总比一张冷冰冰的面具要好。 你戴着面具,别人就看不到你的表情,不知道你的喜怒哀乐,自然,就无法与你的思想融合,也走不进你的生命里。 就算我们成亲,也不过是一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她回答道。 澈抬手握住卫子衿的手腕,与她对视,眼神灼热,“你想走进我的生命里,分享我的喜怒哀乐?!”他声音微微颤抖,含着期待,又害怕着什么。 卫子衿挣脱开他的禁锢,将视线移开,“我们的身份,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双手沾满血腥,还妄求平淡安逸的幸福,就真的太贪……” “我叫冷澈!”他蓦地开口,打断她的话,“请问姑娘芳名?” 第六百七十八章 “我叫冷澈!” “我叫冷澈!”他蓦地开口,打断她的话,“请问姑娘芳名?” 卫子衿的嘴唇还微张着,带着酒味的气息干净而清列,在冷凉的月色中泛起一层白雾。 听到澈的话,她的眉心蹙了起来。 真的被卫连祁猜对了。 他姓冷! 冷姓是西凉国皇族的姓氏。 他也是西凉国的人。 “我叫冷澈,请问姑娘芳名?”他见卫子衿迟迟不回答,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我……”卫子衿回过神,发出清浅的声音,可嘴唇蠕动了几下,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姓什么?又叫什么? 梁宝儿、卫子衿、灼华亦或者初雪? 她有那么多的名字,哪一个又是真的她? 可能是真的醉了,她的头有些昏沉,一股热流不停地在她身体里面冲撞,她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不小心把斗篷的带子给拉开了。 斗篷从她肩膀上滑落下来,她想弯腰去捡,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做了这件事。 “你叫初雪。”他笃定地说道,抬手将斗篷给她披上,还将帽子给她带上了。 一圈白色的绒毛,将她微红的脸颊衬地愈发柔和美丽,而那双微醺的眸子泛着迷离的光,勾魂夺魄。 澈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微凉的指尖从她幼滑的肌肤上划过,犹如最为柔软的羽毛,轻扫他的心脏。 如此简单的一个触碰,他就觉得心跳快得厉害,甚至手足无措,这种陌生又美好的感觉,都是她带给他的。 “你叫初雪。”他又一次说道,“之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前接近你,都是带着目的的,我知道我混账,不可原谅。 之后不管发生,我都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卷入任何纷争之中。你是初雪,是即将要与我成亲的人,是我未来的妻子,也是我孩子的母亲……” 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热得人口干舌燥,他喉结滑动了几下,吞了吞唾沫,依旧无法浇灭那股热意,身上的肌肉变得紧绷僵硬,他努力克制着,不想吓到她。 指尖从她额间往下滑,落到她光滑粉嫩的脸颊上,掌心随即也贴了上去。 卫子衿双眼已经看不清东西,眼帘垂着,只留一条缝,还被长长的睫毛遮挡住。她觉得脸颊上凉凉的,很舒服,不由自主地在他手掌心蹭了一下。 冷澈的心脏被狠狠地撞击,剧烈翻滚的情绪让他咬紧了牙关,他双手碰住她的脸,凑近她,一字一句道:“我很爱你。”爱到迷失了自我。 卫子衿点了点头,“爱吗?” “爱!”冷澈回答道。 她小巧的鼻子一耸,饱满的唇瓣努了努,露出委屈的表情,“可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爱我的……”她声音很小,含糊不清,让人听不真切。 冷澈知道她醉了,没逼着她再说一遍,而是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柔软的身体,甘甜的女儿香再加上淡淡的酒香,逼得冷澈想要发狂。 身上每一寸筋骨血肉都在叫嚣着想要怀里的这个女人。 第六百七十九章 “我难受……帮我……” 身上每一寸筋骨血肉都在叫嚣着想要怀里的这个女人。 可他又向她承诺过不会趁人之危。 “我难受……好难受……”她很不老实,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声音魅惑得像幼猫一样,“帮帮我……难受……” 冷澈本就忍得艰难,血管仿佛要炸裂开,如今她这番折磨,无异于在火上添了油。 理智被熊熊烈火燃成灰烬。 鼻息间尽是若近若远的香味。 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香,还是香炉里散出来的香。 冷澈抬手将面具的下半节推上去,露出形状完美的绯色薄唇。 他把她的脑袋从怀里捧出来。 她仰着头,小嘴微张,吐出灼热的气息。夜风微凉,抚过她的面,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丁点,她迷蒙地睁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男人放大的脸落进她的眼底。 她惊得身子一颤,本能地往后退,可男人干净清列的气息又吸引着她靠近,去缓解身体里的燥热。 “你很难受,对不对?”冷澈也看出了卫子衿的反常,但此刻被情谷欠占领理智的他,已经无法思考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凉意散去,卫子衿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道:“难……难受……” “我帮你,可以吗?”冷澈沙哑的声音蛊惑着她。 卫子衿快被火烧坏了,“帮我……” 他这不算是趁人之危,他也醉了,为她意乱情迷。 冷澈又吞了几口唾沫,心杂乱无章地跳动着,每靠近她一分,他的呼吸就粗重十分,他珍惜她,连这个吻,都无比地虔诚。 就在他要吻到她的唇时,一支冷箭突然射了过来,“铮”地一声,插进船身上,箭头还涂着火油,剧烈的摩擦让木船立即燃烧了起来。 冷澈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周身的气息无比阴森骇人,他盯着箭射过来的方向,低咒了一声。 火烧得很快,不出一刻钟,就会连他们一起点燃。 这种情况,冷澈也没心思再和卫子衿亲热。 不得不拿起船桨,先把船划上岸。 又一支冷箭射过来,尖锐的箭头直直地朝着卫子衿。 她意识还没清醒,也没察觉到危险,自然没闪躲。 冷澈看到这一幕,眼瞳骤缩,立马冲过去,想把卫子衿拉开。 不知为何,他的四肢变得绵软无力,一不小心就把卫子衿撞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寒意刺骨,卫子衿瞬间清醒,她眼底满是困惑,似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掉进水里。 看到耀眼的火光,卫子衿眉心蹙了一下,感觉到了危险。 “快上来。”冷澈向她伸出手。 卫子衿借他的力,从水中出来,稳稳地落在船上。 衣服湿透,她紧裹着斗篷,也挡不住冷风,可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中了女眉药! 意识到这一点,卫子衿周身的气息蓦地冷了下去。冷澈察觉到卫子衿情绪的变化,也没功夫解释,“我们先离开!” 玄冥教的人及时出现,将他们护送回了宫殿。 第六百八十章 就会气血爆裂而亡 玄冥教的人及时出现,将他们护送回了宫殿。 卫子衿被强烈的药性折磨得不成样子,她死死地咬住唇,咬破出血,指尖也用力地掐着掌心,深深地陷进去,用尖锐的疼拉扯着她的理智,不让自己的清醒的意识彻底崩溃。 冷澈打横抱着卫子衿,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样,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骗我,不趁人之危?!”她恨恨地说道,但发出的声音却娇媚入骨,半分威慑力都没有。 也不知道药下在哪里了,卫子衿的情况要被冷澈严重数倍,至少他的意识还很清楚。 面对她的指责,冷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带你去看大夫,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轻声向卫子衿说完,他又转身朝后面的人怒吼道:“快点把大夫给本少主带过来,快点!” 跟在冷澈后面的浮尘公子心里有些发慌,所有的一切都没按他的设定进行,还惹得自家少主无比愤怒。 都怪那帮人暗中捣鬼,坏他好事! 若被他查出来,定要那人死无全尸! 但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他必须稳住,想办法挽回如今的局势。 可是…… 他用的药…… “大夫!本少主要你们把大夫快点找来!”冷澈又吼了一句。 浮尘公子的思绪被打乱,用此刻最平缓的声音道:“回少主,大夫已经在路上了。” 卫子衿只觉得自己被放在了一个火炉里,身上湿透的衣服浸了冷风,像块冰一样,依旧无法缓解身体里的燥热。 从骨血里溢出来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给拆筋扒骨,来疏散那股强烈的谷欠望。 她能识草药,能辨百毒,唯有女眉药这种东西,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热……好难受……救我……”她的手胡乱地撕扯身上的衣服,凶猛的热浪将她吞噬,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 冷澈见她把衣领扯开,露出修长的脖颈,急忙斥了一句,“别乱动,大夫很快就来了,再忍忍!” 很快到了房间,冷澈把卫子衿放在软榻上,强势地抓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撕扯衣服。 这样的她,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都给勾走。他中的药浅,可她却比那药性还要猛烈千倍万倍,让他有些无法自持。 卫子衿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她被药性折磨得力道小了很多,但还是咬出了血,殷红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来,刺到了冷澈的眼。 “满意了吗?”卫子衿含糊不清地说道,眼底是极浓的讽刺和讥诮。 冷澈被她击得溃不成军,心乱如麻,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焦急、烦躁、不安、担忧……多种情绪一股脑地全涌了上来。 这时,大夫过来,给卫子衿把脉。 “快给她解药!”冷澈急切道。 大夫被他阴狠的气息吓到,头低着,身子颤抖,“回少主,这药的解药……要明日才能……配出来,如果这姑娘今夜不与男子……交合……就会气血爆裂而亡……” 冷澈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领,怒吼道:“你再给本少主说一遍!” 第六百八十一章 难受得快要死了…… 大夫被憋得脸色涨红,更怕了,“少主饶命,这姑娘……服用的药量过……多,撑不过……今晚的,少主还是为……她寻……寻个男人……” 为她寻个男人…… 他不能碰卫子衿,会让别的男人碰她?! 冷澈双眼猩红,掐住大夫的脖子将他往屋外推,刚出房门,冷澈大手一扬,活生生的人在空中炸开,瞬间变成一滩血泥,团团血肉落在地上,浓烈的血腥味,立即扩散。 浮尘公子看到这一幕攥紧了双手,脊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不停地吞咽口水,想缓解那股异样的感觉,却怎么都压不下去心头的恐惧。 他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是他让冷澈带卫子衿出去的,香炉温酒也都是他给冷澈准备的。 可那些暗中放箭的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本意,就是想让冷澈得到卫子衿,最好能让卫子衿怀上冷澈的孩子! 如今…… 少主他会不会怀疑他? 会不会也毫不留情地将他杀了?! 浮尘公子眼底的恐惧浓得无法散开,呼吸越来越重,手上的青筋迸起。 冷澈冰冷无情的视线扫过来,落到浮尘公子身上,怒吼道:“再给本少主去找,把所有的大夫都找来!” 浮尘公子浑身的弦都紧紧绷着,仿佛下一瞬就要断裂,“是,少主!”他看到外面的那滩血肉,心又是猛地发颤,他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可从未像这次一般惧怕过。 他忠心耿耿,可以为少主做任何事,就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落得这般残忍的下场,因为,他永远不会背叛他。可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很多事都是不可预料,不可阻挡的。 收到冷澈的命令,浮尘公子立马出去找大夫。他还要去找那个给他药的那个人,看看他手里有没有解药。 当时那个人就说过,这药的解药要六个时辰才能配置出来,而一般人,很难熬过去。也就相当于,这药只有与人交合才能解。 他还想着,没有解药好,没有解药这事就准能成了。 谁知道,半路会有人破坏,谁又知道,冷澈会如此愤怒…… 浮尘公子只觉得自己脖子上挂着一把刀,随时就有可能身首异处。 舌头上的疼渐渐散去,卫子衿的意志再次变得脆弱不堪,身体的空虚感和灼热感无时不刻地袭击着她。 她好难受,难受得快要死了…… 如同濒临渴死的鱼,她迫切地需要水。 她用最后残存的一丝清醒,拔下头顶的发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最锐利的一头,狠狠地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刺骨的疼,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像是还觉得不够,她抓住发簪往腿上一滑,长长的一道狰狞的伤口,嫩红的血肉翻滚出来,鲜红的血瞬间溢出,将她腿上的衣衫染透。 冷澈听到她的声音,立马转身回到她身边,就无比清晰地看到她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这一幕。 第六百八十二章 往脖子上划 他眼底的担忧和焦急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和漠然。 他微微俯身,伸手去擦她额头上的汗珠。 “别碰我!”卫子衿疼得声音发颤。 冷澈的手僵住,随即落在了她的额前,他的动作无比轻柔,慢慢给她擦拭,他的眼神愈发地空洞,“疼吗?”他问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他的指尖微凉,动作之间,有男人特有的气息从他衣袖里面散出来,不断引诱着卫子衿,像一把钝刀在割最后一根绳子。 “很疼吧!”他又开口说道,“大夫说没有解药……不对,有解药,有唯一的解药,是男人。” 听着他的声音,卫子衿的心一点点下沉,她急促呼吸着,吞吐出的气息无比灼热。 冷澈弯下了身子,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由上而下看她。他离她越来越近,隔着面具吻住她的唇,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卫子衿侧开了头,她嗓子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别……碰我……” “我不碰你,你就要死了。”澈冷冷开口,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还是说,你想让别的男人碰你?可惜了,这里没有卫连祁。除了我之外,你还想要谁?” 他用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凉的感觉,让卫子衿舒服地差点呻吟出声,像毒药一样,有致命的吸引力,指尖滑过她的脖子,落在锁骨处。 “啊!”卫子衿将腿上的发簪,插得又深了一分,可见白骨,她疼得浑身痉挛,意识也渐渐回笼,“出去,你们都出去,滚出去!”她声音剧烈哆嗦着,虚软无力。 “都出去?你宁愿自己血气爆裂,死在这里?”冷澈的声音透出阴森的寒意。 为子衿回答的很干脆,“是,我宁愿死在这里,我宁愿死,出去!” “如果在这里的人是卫连祁,你还会想着死吗?”冷澈不甘心地继续问道,手指用力按住她的锁骨,像是要戳穿一个血洞。 “卫连祁……”卫子衿低声呢喃,眼前闪现出那人的模样,她朱红干裂的唇抿了抿,彰显着她的渴望。 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他要她的力度…… 卫子衿知道自己快被折磨疯了,浑身冷汗,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冷澈眼中窜着烈火,他终究还是被卫子衿激得无比愤怒。她虽然没直接说出口,但她的神情和细微的动作还是表明了她的答案—— 如果此刻在她身边的人是卫连祁,她就会很欣然地接受他,更不会想着去死。 “你都要嫁给我了,我怎么可能允许你死掉?!既然不能让你死,那就要给你一个男人…… 我那么爱你,又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碰你?!”冷澈的手不停地轻柔地**她的脸颊,语气却无比阴狠,没有半分感情。 他低头,在她耳边道:“就当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提前了,反正,你也是要嫁给我的。” “不……”卫子衿声音嘶哑,将发簪从皮肉里拔出来,作势就要往脖子上划。 第六百八十三章 卫子衿麻木地点了点头 冷澈眼瞳骤然一缩,抓住她的手腕,将发簪从她手中夺过来。 没了武器,卫子衿愈发浮躁不安,她气息极其不稳,“别碰……别碰我……出去……你们都出去……” 冷澈朝守在房门口的暗卫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将门关上,本少主不叫你们,不许踏进来一步!” 闻言,卫子衿的眼睛艰难地瞪大,她费力地挪动身体,仰着头去看房门被一点点关上,细微的“吱嘎”声传进她耳朵里,让她无比地绝望,“不……不要……” 冷澈已经坐在了软榻上,低头看着她惊恐的表情。 “放……放过我……别碰我……”卫子衿伸手去推他,手臂却没什么力气,根本无法撼动他。 澈冷笑出声,“你答应过嫁给我的。” “是……可你不能碰我……不能……”她推不动他,就只好自己往后退,她以为她能从软榻上掉下去,然后再爬出这个房间。 可偏偏冷澈不会让她如意,在她快要掉下软榻的时候,他长臂一伸,将她捞进了怀里。 男人的气息太过浓烈,卫子衿的意识又一阵迷糊。 “既然与我成了亲,我们就是夫妻,夫妻之间睡在一起,男欢女爱,都再正常不过。难道说,你不准备嫁给我?还是,就算嫁给我,也不会让我碰你?”冷澈自顾说着,卫子衿却根本听不下去,她知道她逃不掉了。 牙关大开,她再用力合上。 一只手捏住她的脸颊,很用力,她吃痛,稍微拉回了点意识。 “你想咬舌自尽?”冷澈的眼神冰冷地能杀死人。 卫子衿说不出话来,便眨了眨眼。 冷澈嘴角挽起嗜血的笑意,“你死了苏若卿怎么办?” 听到苏若卿三个字,卫子衿涣散的眸子渐渐收拢。 她死了不要紧。 这副躯体已经残破不堪,心上满目疮痍,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比行尸走肉好上一点罢了。 可她死了,冷澈会怎么样对待苏若卿?! 不行,她不能死。 她的眼角滑过无声又晶莹剔透的泪水,放弃了挣扎。 冷澈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渐渐地松开了捏着她脸颊的手。 “别对他做什么……别伤害他……我给你……”她声音不大,还带着轻微的颤。 听在冷澈耳朵里,却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心脏。她为了苏若卿妥协了。 苏若卿是他,冷澈也是他。 两者却有很大的区别,苏若卿不能做的事,冷澈可以做,就比如……作为冷澈,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去逼她不得不屈服,让她顺从,得到她身体。 苏若卿对她越是重要,他就越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他必须把这个秘密,永永远远地埋藏起来。 “真的愿意给我?”他手指撩开她额头上被打湿的碎发。 卫子衿麻木地点了点头。 “心甘情愿?”他的视线紧锁着她。 卫子衿想笑,却没有了力气,眨了两下眼睛,算是她的回答。 冷澈将面具下半截推上去,微凉的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我爱你。” 第六百八十四章 四肢酸软 冷澈将面具下半截推上去,微凉的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我爱你。” 当初的卫子衿,为了让卫连祁说这三个字,能做任何事。可不管她如何相逼,卫连祁却都不肯说。 她以为这三个字极其珍贵,极其美好…… 可从冷澈口中说出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冷澈将卫子衿打横抱起,一步步往内室走,最后将她放在足够六人睡下的床榻上。 卫子衿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每一样物件都或多或少地染上了她的味道。 冷澈很喜欢。 他与她一同躺在床上,将她抱进怀里。 他也中了药,这会儿也已经快受不住了。但他不想让她有不好的经历,动作无比地温柔。 薄唇落在她的额头,落在她的眉眼,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脸颊…… 卫子衿体内像被火在烧,体外,尤其是被冷澈触碰到的地方,又如同触到了万年不化的冰。她置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像是坠入炼狱,心弦绷得太紧,再加上她折腾了那么久,早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就在他要吻她的唇时,卫子衿一偏头,昏死了过去。 冷澈以为她在躲他,眼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伸手去拨她的脸,才意识到不对劲。 “初雪!初雪!”冷澈拍打着她的脸颊不停地叫她,可卫子衿半点回应都没有。 冷澈浑身的谷欠火被瞬间浇灭了个干净,他慌忙下床。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少主,解药找到了!”浮尘公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冷澈没停留,快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把浮尘公子手中的解药接过来。 “确定是解药?”冷澈不确定地问道。 “确定。”浮尘公子回答道,“不过……只有一颗。” 这还是他把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抢来的。 “够用了。”冷澈握住瓷瓶,“你再去找人配一颗出来,我明日服用。” “少主你要忍着?”浮尘公子有些诧异,“不如属下给你找个干净的女人吧?!这样憋着对身体不好。” 冷澈声音冷冷的,“不必!” “是。”浮尘公子没再多说,他自己的危机还没解除,这个时候更不能再忤逆冷澈了。 “去找个会点医术的丫鬟过来,再打一桶热水。” “好,属下这就去。” 冷澈返回房间,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把药喂给卫子衿。 等她把药吃下去,脉搏渐渐平复之后,冷澈才放下心来。他用拇指腹揉了揉她柔软的脸颊,依依不舍地起身。 他让丫鬟给卫子衿沐浴,处理伤口,而他自己则离开了房间。 发泄欲望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做不到在卫子衿昏迷的时候,还强占她的身子,更加不愿意碰别的女人。 他在外面站了半夜,等药性减弱,他才重新回到房间,走进内室,在卫子衿身边躺下。 翌日一早,卫子衿渐渐清醒,昨夜发生的一切涌进她的脑海。她双手攥起,才发觉四肢酸软,没有什么力气。 她一侧头,就对上了冷澈的视线。 第六百八十五章 让她接受这个事实 冷澈侧躺着,一只手的手肘抵在床榻上,手掌托着头,不厌其烦地盯着她瞧,甚至,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他背对窗,逆着光,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床榻里面。 看到冷澈,卫子衿心里仅存的一丁点的侥幸,也被彻底毁灭。他都拿苏若卿来威胁她了,又怎么会放过她?! 卫子衿绝望地合上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副躯体,即使明知道和卫连祁再无可能了,可还是不想让别人碰她。 现在,她是不是该庆幸,她脏了。 就算没有那些恩恩怨怨,她也不可能和卫连祁在一起了。 心死了,孩子没了,现在连身子也给了别人,这才是真真正正和他断干净了。 冷澈微凉的手指落在她脸颊上,将她的眼泪擦掉,又有新的泪水划落下来,他的眉心微蹙,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道:“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昨夜,我动作很轻,希望没弄疼……” “别说了。”她声音无力沙哑,打断他的话。 昨夜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感兴趣。 “为什么不让我说?”他固执地将她的脸扳过来,让她面对他,可她的眼睛始终闭着,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安地乱颤,“昨夜你明明很快乐,还很用力地抱着我,你……” 卫子衿突然睁开眼,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说,不许再说了,不许再说了,我都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冷澈压上来,按住她两只手腕,“为什么不记得?”他咬牙问道。 他自然知道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她昏迷了,所以不记得。 他根本就没碰她,所以她没有印象。 可她这样说出来,让冷澈莫名觉得胸腔发闷,他就如此让她难以忍受吗? 卫子衿的情绪又低下去,“可能是药性太重,我意识不清楚,很多都不记得好了……”她双眼发空,含糊不清地呢喃。 冷澈将她抱进怀里,贴了贴她的额头,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而且,还很快就要嫁给我,别想太多。昨夜,折腾了很晚,你再睡一会儿。” 卫子衿没说话,推了推他的身子,让他离她远点。 “等你状态好点,过两天,我带你去见他。”冷澈的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轻声说道。 卫子衿知道他口中“他”,是指苏若卿。 “嗯,我没事的,你去忙吧!”卫子衿低声道。 冷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昨夜他没能得到卫子衿,他也要让卫子衿误以为他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他会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接受这个事实。 “药不是我下的,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冷澈留给她一句话,然后才离开。 他走到门口,还吩咐若惜让她备好饭菜,等卫子衿起来就能吃到。 冷澈的声音不大,但卫子衿能听到,她的思绪渐远,可想来想去,她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在想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事…… 第六百八十六章 还有保太子的必要吗? 冷澈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斐肆守在殿外。 “发生了什么事?”冷澈朝他问道。 斐肆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没说话。 “是赵国皇宫里的消息?”冷澈又问道。 斐肆点了点头。 “那去书房说。”冷澈说着,先一步离开,“这件事教主知道吗?” 斐肆紧跟其后,回答道:“属下没见到少主,就先把消息告诉给教主了,教主说是让少主处理。” 先把消息告诉给教主了…… 听到这几个字,冷澈的眼瞳骤然一缩,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但被他很好地压制住了。 冷池暝是他的父亲,也是玄冥教的教主,他手握大权,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不该有什么叛逆心理的。 可他这个少主当得也忒憋屈了! 说好听点是主子,手下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跟在他身边的人,真正听命的,就只有他那个父亲而已! 千毒手表现得最明显,毕竟他不是和他们几个一起长大的,没有多少的情义在,实属正常。 可再谈到情义…… 在这玄冥教中的人,又有哪一个是有情有义的?! 冷澈和斐肆两人走进书房,冷澈走到书案前坐下,而斐肆则留在后面将房门关上,然后,站定在冷澈面前。 “说吧!”冷澈并未看斐肆一眼,他用手指背部碰了一下茶壶,试探水温,热的,他翻正一个茶杯,往里面倒满水。 他没喝,只拿在手中把玩。不小心渗出的水,流在紫砂制成的茶杯上,瞬间被吸收。 “太子有些按捺不住了,想尽早行动。而且,卫连祁和卫连煜两方,也已经有所防备,尤其是卫连祁,不出意外,应该很快也会出手。”斐肆开口说道。 冷澈神色冷淡,将面具下半节推上去,抿了一口茶,低声道:“本少主要听原话!” 斐肆恭敬道:“卫连祁准备在龙胜山庄的那场祈福法会上动手,废掉太子。” 冷澈挑了一下眉,“如果卫连祁不是我们的敌人,有时候我还真得很敬佩他。赵国如此负他,他依旧对赵国死心踏地。 他想除掉卫连煜报仇,想夺走卫连煜的皇位也可以说很容易,只需要把整个赵国毁了,或者和太子联手。 但是,他并没有那样做,反而还为了整个赵国,为了赵国的百姓着想,不忍让他们经受战乱之苦,看他们流离失所。即使报仇,也没打乱赵国朝廷中的几方势力的平衡。 灭火抽薪,他要废掉太子,就说明他手中的势力,已经足够稳住赵国的江山了。 你觉得我们还有保太子的必要吗?”他说完,抬眸看了斐肆一眼。 “属下一切听从少主的吩咐,少主觉得应该保太子,属下就尽力保太子,少主觉得太子已经成为废棋,属下就将人手撤回,任由他自生自灭。”斐肆低头说道。 冷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眼帘低垂,食指不停地敲打茶杯外壁,看着里面的茶水一层接着一层荡漾开…… 第六百八十七章 他做错了事,该领罚了。 冷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眼帘低垂,食指不停地敲打茶杯外壁,看着里面的茶水一层接着一层荡漾开,“你知道你和小尘两人最大的差别在哪吗?”他突然问道。 斐肆腰间别着一把玉笛,上好玉,最好的制笛工匠,做出来的东西。那是他的情趣,也是他的武器。 听到冷澈的话,他的小指指尖微动,在玉笛上碰了一下。他还记得做笛的玉,是冷澈给他找来的,而制笛的工匠,是小尘给他抓来的。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 一绺长发垂在额前,斐肆开口道:“属下不知,还请少主提醒。”他本是不羁的,也是张狂的,再明了一些,就该说他是只鹰,被困在笼子里的鹰。 冷澈低低地笑,“总有一日你会知道的。” “那就等到那日,属下再回答少主的问题。” “也好。”冷澈将茶水一口饮尽,把空茶杯用力放在桌案上,“我不想让卫连祁过得太舒坦,就派些人注意着他的动作,等到那场法会开始的时候,我再好好陪他玩玩。 还有,把卫长景那边稳住,告诉他,心急容易烫嘴,让他安生点。” “是,少主。”斐肆正准备离开,冷澈又叫住了他,他转身问道:“少主还有何吩咐?” “去把小尘叫来,他做错了事,该领罚了。”冷澈十指交扣,抵在额前。 闻言,斐肆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他的手握紧了玉笛,“是,属下这就去。” 斐肆找到浮尘公子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缩着,眼底有遮不住的恐惧。 看到斐肆,浮尘公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声音有些抖,更多的是焦急,“怎么办,怎么办,少主肯定会查出来是我下的药的,他会杀了我,尸骨无存……斐肆,你帮帮我!” 斐肆嘴角轻勾,冷笑道:“帮你?我怎么帮你?我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你,长点记性,长点记性,你哪次听我的了? 主子想做的事,尽力去帮,主子不想做的事,就别插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就一点都不懂?!” 浮尘公子抓着他手腕的手僵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眉心拧着,声音有些哑,“斐肆,他是主子没错,可还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 “长大的什么?”斐肆邪魅的眼睛微眯,打断他的话,“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抓住浮尘公子的手腕,低吼道:“你还没看清自己的身份?!在这玄冥教里,哪还有情义! 死在他手里那么多人,死在我们手上的人也不计其数,人命都不算什么,就算是兄弟又如何? 他是主子!你刚刚还怕死在他手里,这会儿又觉得他是兄弟了?!” “我……”浮尘公子被他的一番话刺得双目血红,薄唇轻颤。有件事斐肆说对了,他怕冷澈杀了他,冷澈待他与别人无异,他们之间没有半点情分,“我不信!我不信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就换不来一丁点的情义。” 第六百八十八章 有情有义的人 “朝夕相处……”斐肆咀嚼着这几个字,神色渐渐变得沉重哀戚,心里藏得最深的东西被挖了出来,鲜血淋漓的,“你忘了我们怎么活下来的了? 过去那么久,那些事你也有可能都忘了……你还是那么傻……当年有人用半块饼,差点换了你的命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浮尘公子的身子重重一抖索,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他满脸痛苦的表情,眼眶里被逼出了泪。 当年,他们被关在同一个地方,那地方很大,里面有好几千人。他们每日都生活在一起,练武识字,时日久了,他们彼此就熟悉了,也会向对方笑,还能感受到对方给予的温暖……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去,他们会长大成人,用自己学到的东西,为玄冥教出一份力。 当时他们还是太小,太过天真。 突然有一个人过来,让他们方寸大乱,难以置信,那人告诉他们—— 这里只能留下五百个人,剩下的都必须死,而且,还要死在他们这些人手里。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杀死其他人。 昔日对他笑的那些人,为了活命,就想对他动手。越是走得近的人,就越不设防,只要其中一人改变心意,另一个就越容易被杀。 那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去的。 却有一点他很清楚,他杀了人。 可他是被逼的,是失手…… 有五百个人活了下来,他们被送到了更好的住处,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日子渐渐安稳下来,活下来的这五百个人,庆幸的同时,也更加珍惜其他人。 他们以为杀戮停止了。他们能活下来,就意味着他们成功了。他们又开始交朋友,结成伴,对其他人笑。 往往现实比他们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这一次是二百个人。 那三百个人死后,他们被送到了更好的地方,条件也越来越好。 他们开始有了戒心,开始防备其他人,渐渐地不再和其他人说话。 接连好几年,他们过得都很平静。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血腥气淡了,他们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是人,需要陪伴,需要朋友,需要倾诉…… 就这个时候,新的一轮杀戮,又开始了。 只留下一百个人。 这次活下来,他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像个孩子。他记得很清楚,斐肆递给了他一张帕子,让他把泪擦干。 不管是身为强者,还是身为男人,都不该流泪的。 要混着血,一起吞进腹中。 剩下的日子里,不断有人死去,即使没有命令让他们互相残杀,他们为了活下去,就要趁其他人不备,将其杀死。 这一路走来,他们不断被打碎,然后重塑,直至,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怪物。 当初,刚认识“情义”二字的时候,他还说过,他们都要做有情有义的人。其他人随声附和的模样,他至今还记得。更贴切一点,是他想忘都忘不了。 到最后,只剩下三个人—— 斐肆,若惜,还有他。 第六百八十九章 斐肆整个人就慌了。 他们三个人,在十三四岁的时候,被送到了十三岁的冷澈身边。他和若惜十三岁,斐肆十四岁。 其实,他们从进入玄冥教之后,就和冷澈一直都在一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经历杀戮,而冷澈见证杀戮。 这就是主子和奴婢的差别。 尽管他们是最后活下来的胜利者,得到的待遇很好,几乎和澈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斐肆从始至终都将那道线,看得很清楚,也未曾踏过去一步。他板板正正,规规矩矩,不多事,也就不会错。 他——浮尘公子就不一样了。即使经历过那些残忍和杀戮,他的心终究还是未能彻底冷掉。 从他为冷澈做的那些事上来看,就能看透他。 当冷澈问斐肆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 “就算他杀了我,我也认了。”最终,浮尘公子说出来一句这样的话。他像被抽干了筋骨,整个人瘫在座椅上。 “我是怕……”他又道:“但我在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是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帮他,不愿意看他受到伤害。 或许,我的办法不对,我太过冲动,也有可能被人搅了局……可我不后悔……不管他是主子,还是兄弟,他都是那个当年送给我第一把扇子的人。” 斐肆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几近凝固,僵硬得无法动弹。 送给他的那把扇子,是他斐肆从他最喜欢的一个画师手里求来的…… 他们才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跟你说了这些,我倒是不怕了……”浮尘公子笑道,故作轻松地用扇子拍了拍头,“你过来找我,有事?” 斐肆回神,“少主,让你过去,你做错了事,就要领罚。”他开口说道。 浮尘公子一愣,随即勾唇苦笑,双手撑住座椅,站直身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走到斐肆身旁时,他脚步停下,张开双臂将斐肆抱住,深深地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来,“如果我死了,记得每年都去看看我,你知道的……我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斐肆将他反抱住,沉声道:“小尘,这次能活下,以后就不再做傻事了,行吗?” “不是傻事。”浮尘公子说道,“有些东西是长在骨子里的,这就是我,改不掉了。” 说完,他就推开斐肆,往门外走去。 怀里一空,斐肆整个人就慌了。 冷澈会不会放过浮尘公子,斐肆一点也猜不到。冷澈的性子最难琢磨,他看不透。 怎么办?! 他留在这里等消息,还是去帮他的小尘求情忤逆他的少主? 前者让他受尽煎熬,后者让他打破自己的底线。 他和小尘一样,又不一样。 …… 卫子衿一直躺着睁着眼睛看床顶,一眨不眨的,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慌乱地从床上下来,开始翻找她的药瓶。里面有一瓶,是用来避子的。那瓶药还是因为卫连祁制的,她怕再怀上他的孩子,每次他碰过她以后,她都会吃上两颗。 第六百九十章 少主最怕的 现在,她要为别的的男人吃药了。 尽管一再告诫自己,能把苏若卿救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可心里,还像是被插进去了一把刀,有人握住刀柄,疯狂地旋转搅动。 她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为子衿从药袋里找了个遍,怎么都找不到药,越急越乱,“哗”地一下,里面的药瓶撒了半地。 她的手颤抖着,一个一个地翻看。 终于,还是让她给找到了。 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她将瓶塞拔出来,里面已经空了。她把药吃完了。 卫子衿跪倒在地面,用力地合上眼睛,呼吸仍旧乱得厉害。 她从地面上起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衫将她肮脏不堪的身体包裹住,她甚至都不愿意再触碰自己,深深地对自我厌恶。 她走到桌案前,拿起毛笔,写了一张药方。然后,打开房门,将纸张递给了若惜,“帮我把药抓来,再准备一个火炉和熬药用的东西。” 若惜一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心底浮现出一抹笑意。不得不说,卫子衿让嫉妒得快发疯了。在她看来是无法触及的恩宠,然而,在卫子衿的眼中,却是肮脏不堪的羞辱。 人啊! 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不是的! 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终有一日,少主会成为她的。她或许已经知道,少主最怕的是什么了。 若惜将药方接过来,朝卫子衿道:“初雪姑娘伺候少主有功,累着了,还是去歇息吧!你要的东西,奴婢这就给你备好。”她瞧着,卫子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卫子衿回到房间,正想在床上躺一会儿,又想到那张床冷澈也睡过,她便找了个椅子,蜷缩着坐在了上面。 她双手圈住膝盖,不断想苏若卿对她的好,他几次三番为她丢掉性命,还有那一年多的陪伴,若不是他在身边一直想方设法地逗她笑,或许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所以,她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都是应该的…… 若惜把东西拿过来,卫子衿检查了一下药材,确定没有问题,才把药材和水都倒进砂锅里,开始熬药。 “初雪姑娘,你这是熬的什么药啊?身子不舒服,还是得让大夫过来看看的。毕竟,医者自医,怕是会出差错。”若惜站在一旁守着,看着卫子衿,佯装困惑地说道。 卫子衿连头都没抬,也没回应她,而是继续手上的动作。 若惜脸色很不好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转身离开房间,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 浮尘公子去找冷澈,看到他正处理事情,他便安静地站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冷澈才抬头看了浮尘公子一眼。 “少主!”浮尘公子开口道,手心不停地冒冷汗,“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要解释什么?”冷澈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浮尘公子愈发惶恐不安,“属下只是想让少主和初雪姑娘出去散散心,刺杀的事,和属下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少主明查。” 第六百九十一章 我会要了你的命 冷澈出去的时候,带了不少的人,他们在暗处保护着他们。 而那些放冷箭的人,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先是把保护冷澈和卫子衿的人引开,然后再行动。 冷澈这次的行踪,知道的人很少。因为是浮尘公子安排的,他是最熟悉一切的人。就连卫子衿,都是最后被冷澈带走的时候才知道。 能安排人暗中放箭的人,就只能是冷澈身边的人,而最有嫌疑的,就是浮尘公子。 就算冷澈怀疑浮尘公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药的事呢?可是你自作主张背着我做的?” 浮尘公子心尖一颤,低下了头,“这点是属下的错,属下不会为自己脱罪。 少主那么喜欢初雪姑娘,还不嫌弃她曾经是卫连祁的女人,这该是她的荣幸,可她却对少主不冷不淡的,属下替少主着急,想着,或许初雪姑娘有了少主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就会对少主死心塌地了。 属下一切都是为了少主,绝对没有半点要伤害少主的意思。”他急切地表明自己的忠心。 孩子…… 冷澈明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 当初,卫子衿能为了孩子原谅卫连祁,放下对他的仇恨。是不是说明,孩子对卫子衿很重要? 冷澈握毛笔的手停滞,宣纸上染了一点极深的黑色。 如果,她有了他的孩子…… “她不肯原谅我,怎么办?”冷澈眉眼间尽是散不去的阴郁。 其实,他也明白,从他用苏若卿威胁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配她的原谅了。 可那又如何,他是冷澈,冷澈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她的心。他只能用冷澈这个身份,千方百计地得到她的人。 “药是我下的,都是我的错,这和少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该恨的人是我,不是少主。”浮尘公子将一切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以此来宽慰冷澈。 冷澈的眼睛动了两下,黝黑深邃,“是吗?” “是!”浮尘公子语气坚定。 “既然是你的错,那你去领罚吧!”冷澈垂下眼帘,朝浮尘公子摆了摆手,“北牢第二个刑室,所有的酷刑,都要走一遍。” 浮尘公子嘴角抿紧,忍不住问道:“少主这是相信我了?相信不是我派的杀手?” “不是你派的。”冷澈回答道。 浮尘公子松了一口气,眼底的阴霾散尽,嘴角噙着笑道:“属下这就去领罚。” 冷澈看着他的脚快迈出门槛了,又说了几句,“有时候你真该和斐肆学学。天下还不太平,想多活几天,就得学会保护自己。有些事,以后不要再做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要了你的命。” 闻言,浮尘公子的脚只顿了一下,并未回应冷澈的话,然后,继续往外走。 他与斐肆遇见。 正要擦肩而过时,两人都停住步子,浮尘公子侧头朝他勾唇,很不羁放肆的笑。斐肆面色沉静,半分变化都没有,只看着他。 浮尘公子抬手想用指尖戳斐肆的胸口,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第六百九十二章 你是不是后悔了? 浮尘公子抬手想用指尖戳斐肆的胸口,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浮尘公子也不挣扎,向斐肆挑了挑眉,道:“你过来是想和我一起受罚的?” “不,我只是想来看一眼你的死状,给自己一个警醒。”斐肆松开他的手腕,冷冰冰地说道:“每日都要告诫自己,切不可多行一步!” 浮尘公子不屑地嗤笑一声,“少主可没杀我!” “也没罚?”斐肆看向他。 浮尘公子气势立马弱了一截。 他背着冷澈,给他们下药,这点他确实错了,也该罚。他没有害人的心思,下的是女眉药,万一,有一天他叛变,在冷澈的酒水里下毒药呢?! 冷澈是主子,心思重,很正常,就算是把浮尘公子杀了,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没杀。 这让浮尘公子觉得十分欣喜,至少说明,冷澈是信任他的。不管是主子信任下属,还是把他当兄弟。 “行了,你去做你的事吧!”浮尘公子脸上挂不住,“我走了,最近一段时间别来找我。” “好,不找你。就算去找你,看到你身上的伤,我也不会说什么。” “你……”浮尘公子的怒气表现在脸上,咬牙道:“你存心的!” 斐肆耸耸肩。 …… 卫子衿手里拿着一根高粱梗,不停地搅动着砂锅里的药,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扇子,轻轻摆动,让炉火更旺一些。 她一直出神,两眼也空洞,没有焦距。 “初雪姑娘,你的药都快熬干了。”若惜进来朝着卫子衿吼道。 卫子衿这才反应过来,将视线落在药上,确实快熬干了。她拿了一个干净的瓷碗放在桌上,把药汤沥进碗里,装了多半碗黑乎乎的汤汁。 还太热,需要等一会儿。 不曾想,没把药放凉,却将冷澈等来了。 他进门时闻到汤药味,眉心立马蹙起,“这是怎么了?药是给谁的?”他指着桌子上的那碗药,朝卫子衿问道。 卫子衿并不慌张,将提前想好的托辞说出来,“是我的,我身体不舒服,就熬点药喝。” 冷澈担忧问道:“哪里不舒服了?” “头有点痛,可能是喝多了酒,又吹了冷风。” “我帮你揉揉。”冷澈走到她身后。 卫子衿却猛地站了起来,拒绝道:“不用!” 冷澈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你如果不舒服,我就不放心带你去见苏若卿。” 卫子衿漠然的眉眼,瞬间变得阴沉,透着怒意,“你除了拿他威胁我,还会别的吗?” “我不喜欢你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的样子。”他忽略卫子衿的质问,缓声说道,很平静的语气,却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有时候他被逼急了,也会自暴自弃地想,得不到她的爱,能得到她的恨,也是好的。只要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她就会恨他到死,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原谅他。 可他终究还是不敢那样做。 宁愿像个苟且偷生的人,贪图她的一丁点温暖。 卫子衿没说话,冷澈又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在我面前说,苏若卿对你有多重要了。” 第六百九十三章 既无可能,便不许诺。 “没后悔!”卫子衿语气笃定道,“若我不说,也不会知道苏若卿在你们手里,更不知道,你们会怎样对待他。” “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答应嫁给他?如果你答应,或许,这个时候你也就不用受我的威胁了,还能和他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冷澈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衣袖中的手,却握成了拳头。 卫子衿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我以前想过嫁给他。”她低声道。 冷澈的呼吸停滞,心也仿佛不再跳动。 “他那么想娶我,就当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我也可以嫁给她。”卫子衿继续说道。 冷澈抿了抿微干的唇瓣,强迫自己的身体不能颤抖,“后来呢?” “我能带给他的只有痛苦……这对他不公平……” 冷澈喉结滑动,急切道:“这份痛苦,对他来说,是甘之如饴!” 他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暗暗吐了一口气,尽可能把情绪稳定下来,“我是说,他想娶你,就自然不在乎你带给他的灾难。” 卫子衿嘴角无力地勾起,“你也这样想吗? 我总觉得,他对我的心如此真诚,最想要的应该是我开心。我看到他受伤,心里很不好受,便高兴不起来,我不开心,就违背了他的初衷。 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意义,又是什么? 或许,有可能,我先遇上他,会爱上他。可惜一切都不可逆转。我和他不可能,他和我都看得很清楚。 我对他的感情很深,但这份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我可以和他当成亲人相互陪伴一辈子,却不能与他成为夫妻厮守到老。 既无可能,便不许诺。” 冷澈沉默,她与苏若卿不可能,和他冷澈,却不一定没可能! 卫子衿将药碗端起来,温度刚好,热却不烫嘴。 冷澈看到这碗乌黑的药,眉心又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他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喝下去。 “我喝药,你做什么?”卫子衿看了眼手腕上的那只手,质问道。 冷澈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向若惜吩咐道:“去找个大夫过来!” 若惜轻声道:“是,少主。” 卫子衿有些心慌,但没表现出来,语气只有点愠怒,“为什么找大夫?你怕我把自己毒死?我若真想死,手里有的是毒药,还用得着大费周章熬上这样一碗?” 她说的确实没错,但冷澈总觉得有问题。 卫子衿推开他的手,想赶紧把药给喝掉,就算等大夫来了,也已经没用了。 冷澈却不肯放手,“等大夫过来,再喝。我不放心你,总要知道你得了什么病。” “松开!”卫子衿不敢动作太大,怕药洒光。 她越是这样,冷澈越觉得蹊跷,手抓得更紧。 卫子衿还想再说什么,若惜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 “少主。” “给本少主看看,这药是治什么病的!”冷澈周身的气息有些冷沉。 大夫恭敬道:“是,少主。”说着,他就去端卫子衿手里的药。 卫子衿脸色很难看,俏丽的眉心紧拧着,知道躲不过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这是避子汤。 卫子衿脸色很难看,俏丽的眉心紧拧着,知道躲不过了。大夫将药汤放在鼻尖一闻,就知道这汤药是什么用途了,还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回少主,这是避子汤。” “避子汤……”冷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的视线是落在卫子衿身上的。 “是,行房后喝此汤药,便不会怀孕。”大夫还很贴心地解释了一番。 卫子衿没什么反应,也不准备说些什么。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冷澈说道,“将门关上。” “是,少主。” 卫子衿的汤药,现在已经落到了冷澈手里,他将面具推上去,把药端到鼻尖处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味,让他忍不住蹙眉。 “如果我把这碗药给喝了,有什么影响?”冷澈朝卫子衿问道。 “你喝它做什么?”卫子衿有些不解地反驳道。 “那你喝它做什么?” “我……”卫子衿有些说不出口,但她心里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你怕怀上我的孩子,对吗?”冷澈声音阴恻。 “是!” “那如果,我偏要你怀上呢?!”冷澈往前走一步,逼近卫子衿,居高临下看她。 她已经相信自己成了他的女人,但却不愿意怀他的孩子。 这还真是不能令人高兴得起来啊! 卫子衿异常地冷静,“怎么,还想用苏若卿威胁我?” 冷澈低头凑近她,薄唇差一点就要贴到她的唇上,“那你会受我威胁吗?” 卫子衿伸手推她一下,自己也趁机往后退,“冷澈,做任何事,都要有限度,你真把我逼急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冰冷的声音中透着决绝。 冷澈似乎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往她身边迈步,“你和卫连祁做完,也会喝这种避子的汤药?” 尽管他知道,他们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也不必喝这种东西,但她这样直白地说不想要他的孩子,他心里还是跟针扎一样,极其不是滋味。 “你既然如此在意我和他的事,又为何非要我?不觉得我脏吗?还是,你觉得捡卫连祁不要的东西,很荣幸?!”卫子衿话如刀锋,丝毫不留情。 冷澈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吼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卫子衿冷笑,“他已经有了新欢,我可不就是那个被抛弃的。” “我在意你和他的事,是因为我爱你。”他突然伸手将她抱住,低低地道:“我从来都不觉得你脏。” 卫子衿再次把他推开。 “这药不许喝。”他直接将碗给摔了,破碎的瓷片七零八落,汤汁溅了满地,“就这一次,以后我不会再逼你做那种事。后天,我带你去见苏若卿。 至于,你中女眉药的事,我也已经查了出来,他也受到了惩罚。” 卫子衿看了眼地上的汤药,眸底有复杂的光在暗涌,“下女眉药的人是谁?”她问。 “这件事过去了,放心,我没轻饶他,即使不死,也会脱层皮。”他不准备把那个人说出来。 卫子衿却猜到了,“是浮尘公子吧?” 第六百九十五章 我想要他的命! 冷澈眸光一闪,没开口。 “他对你,倒是忠心……”卫子衿冷笑一声,接着侧首睨视冷澈,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道:“可我不只想要他脱层皮,我想要他的命!” 冷澈脸上的神情僵住,问道:“你真的想杀他?” “为什么不想?”卫子衿反问,冷厉着一张脸,继续道:“我不喜欢被人算计,也不喜欢被人威胁,因为他,两样我都尝到了滋味。” “若他死了,我可以不再与你计较这次的事。”卫子衿勾人的桃花眼里满是魅惑,像极了迷醉君王的美人儿。 她要亡他的国,覆他的江山。 冷澈拧眉看她,眼前的卫子衿比三年前他们初见时变了很多,那时的她稚嫩、单纯又温暖,如今的她,模样变得更美了,可那双眼睛,却再也不如当初清澈了,被恨意和寒意侵袭,还有那颗心,也已经是千疮百孔,麻木不知痛了。 她变成这样,他是最大的助力者,但卫连祁也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不好受,卫连祁也要尝尽苦楚。 “非杀不可?”冷澈眯起狭长的眸子,再次开口问道。 卫子衿表情清淡,语气却透着坚定,“非杀不可!” “不过是一个下属,该不会舍不得吧?”卫子衿嘴角的笑意更浓,眼底的寒意愈发地冷。 “你想做的事,我自然会满足你。想杀,那便去杀!”冷澈开口道,“还需要我给你准备匕首吗?” 卫子衿伸手将他腰间的一块玉佩扯下来,“不用,这东西就够了。 他在哪儿?”她把玉佩收好,朝冷澈问道。 “北牢。”冷澈薄唇轻启。 卫子衿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北牢在哪儿?” “需要我带你去?” “若你有事要忙,可以派别人带我去。”卫子衿回答道。 冷澈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杀人这种事不适合你,我让别人动手?” 卫子衿看得出来,冷澈并不想杀浮尘公子,毕竟,在这玄冥教里面,只有浮尘公子是对他有情义在的。她只是没想到,冷澈这种人,也会需要情义这种东西。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都能威胁她,逼迫她…… “我才是最适合动手的人,只有我亲手了结了他,才能解了我心里的这口闷气。”卫子衿丝毫不退让。 冷澈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进来!” 在门外站着的若惜,将门推开,“少主,有何吩咐?” “带她去北牢。”冷澈道。 “是,少主。”若惜恭敬道,接着又看向卫子衿,“初雪姑娘,走吧!” 卫子衿应了一声,正要迈步离开,手腕就被冷澈一把抓住,她转头轻笑,“怎么,要反悔了?” “外面天冷,再穿件衣服。” 卫子衿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远辽阔,云彩稀散。 “是有些冷。”她收回视线,低喃道。冷澈已经从内室拿出来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 若惜在一旁看着,心如刀绞,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她都察觉不到半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要隐忍。 第六百九十六章 苏若卿根本就不存在 “少主对初雪姑娘真好。”若惜笑着道。 卫子衿看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只觉得若惜这个女人,是个又狠又难缠的角色。 冷澈听到这话,就更卖力了,还亲自帮卫子衿系上了扣子。 在去北牢的路上,就她们两个。 若惜在前引路,卫子衿在后面。 “若我把浮尘公子杀了,会不会如了你的意?”卫子衿突然开口道。 若惜神色一变,但她很快就恢复正常,转身看向卫子衿,困惑道:“初雪姑娘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 “那些暗中放箭的人,是你派的。”卫子衿笃定道,用得是肯定的语气。 若惜慌忙摆手,急切地反驳,“初雪姑娘,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能乱说。派杀手向少主放冷箭,是会没命的。奴婢对少主忠心耿耿,可经不起初雪姑娘的污蔑。” “污蔑?”卫子衿冷笑一声,“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奴婢不知道初雪姑娘在说什么。”若惜继续装傻,眼角微挑,在挑衅卫子衿。 卫子衿不和她多做纠缠,这件事她心知肚明。 “我这次是去杀浮尘公子的,下一次,可能就是你了。”卫子衿语气平静道,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如何。 若惜脸色大变,“你……你……”她被堵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因为她知道,冷澈不会保她,知道卫子衿想要她的命,说不定冷澈还会亲手杀了她,去讨好卫子衿。 卫子衿像是会读心术,一眼就将她看透,“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他还会亲手杀了你。 这样想想,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她嘴角勾起,邪肆冷艳。 若惜如坠冰窖,浑身发冷,她不由自主地双手抱臂,想让自己不那么惊惧。 “你帮我,帮我把苏若卿救出来,我就离开他,还能让你成为他的女人。”卫子衿凑近她耳边,蛊惑她的心,趁她手足无措。 若惜被她逼得无法思考,有些话不经想,就说了出来,“我帮不了你,因为,苏若卿根本就不存在,他和……”说到这儿,她蓦地止住了声,双手捂住嘴。 刚才她说话的时候,是用力吼出来的,声音很大,却不太清楚。 卫子衿只隐隐地听到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错,还有些不太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叫苏若卿根本就不存在?!他不在玄冥教?还是……” 若惜的手用力攥紧胸前的衣服,深吸了几口气,稳住心神。好险!差一点,她就被卫子衿蛊惑,将那个秘密说出来了! 那可是她的筹码! 她往后退几步,与卫子衿拉开距离,“我说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苏若卿在哪,既然不知道,又怎么帮你把他救出来? 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帮不了你。 而且,一旦失败,少主肯定会要我的命。” 卫子衿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深深探究着她,她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若惜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表情有些不自在,慌忙躲开她,继续往前走…… 第六百九十七章 我想要你的命,冷澈就给了。 若惜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表情有些不自在,慌忙躲开她,继续往前走,“初雪姑娘不是要去北牢吗?这就快到了,走吧!” “你想得到他,不然不会找杀手暗中放冷箭,你还想嫁祸给浮尘公子,因为他挡你的路了。 你既然费尽心思,就说明,你不甘心一直远远地默默地看着他。 但是,你又不肯和我合作。你应该有了计划,而且,还有把握得到冷澈。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我要劝你一句,小心玩火自焚。我是没什么好怕的,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呢?也和我一样?”卫子衿站在原地,朝她的后背说道。 若惜的心越收越紧,她努力平复心绪,指尖却依旧抖得厉害。 卫子衿走到她跟前,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再想想,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出面帮你。 前者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比我清楚。至于后者,所有的一切,我都能承受。” 若惜脸色是灰的,呼吸急促,彻底被卫子衿扰乱了阵脚。 “走吧!”卫子衿催促道,“你这里行不通,我还得找另一条路呢!” 若惜神情恍惚地跟上去。 北牢在一座山的山脚下,是将山体挖空,制成的牢笼。是真真正正的不见天日。 浮尘公子此刻正在里面受刑,其中有一道刑罚,是从满是尖锐铁钉的一条长木板上滚过去。从这东西上面下来,是会掉一层皮的。 卫子衿进去的时候,浮尘公子已经捱完了鞭刑,身上的衣服被打烂,殷红的血迹渗出来,满身鲜红,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他除了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脸色有些发白之外,表情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看不出来任何痛苦,仿佛那些鞭子都没打在他身上一般。 一间石室里,点着两只火把,火光是昏昏的黄色,还不停地跳跃着,将人的脸照得一会儿明,一会儿暗,身后的影子,也不停地动。 看到卫子衿和若惜两个人时,浮尘公子眼里闪过一抹疑色,“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他语气不好。被人看到如此狼狈的模样,任谁也不会觉得高兴。 “杀了你。”卫子衿直接开口。 闻言,浮尘公子的眉心直接拧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取你的命!”卫子衿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里是北牢,外面有层层的守卫,她们能如此轻易地进来,一定是经过少主允许的。这样一想,浮尘公子的表情终于变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谁让你们来的?!”他开口问道,声音带着轻颤。 此刻,他的心被一根很细很细的绳,吊了起来。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卫子衿并未直白地回答他。 但这句话,就已经如一块巨石,在他心底激起了惊涛骇浪。 “不会的!”浮尘公子不愿意相信。 冷澈明明只是让他来领罚,并没有说要他的性命! 卫子衿也不瞒他,“是我,不肯放过你。我想要你的命,冷澈就给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人都是自私的! 卫子衿也不瞒他,“是我,不肯放过你。我想要你的命,冷澈就给了。” 给了…… 这两个字像一把尖锐的剑,直直地,毫不留情地插进他的胸膛,刺骨的冷风,从缝隙中渗进去,让他从头到脚,寒了一个透彻。 浮尘公子狭长的眼睛瞪大,尽是难以置信。 他没说话,卫子衿又将玉佩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浮尘公子高大的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犹如被斗败的雄狮,失去了尊荣,就等于失去了所有——他的王位,他的子民,他的配偶,他的孩子…… “怎么可能……不可能……”浮尘公子嘴角抽搐,难以置信地低声呢喃,那双眼睛露出的色泽是灰的,他的信仰是假的。 人都是自私的! 怎么会是有情有义的! 他夺过来一个暗卫手中的鞭子,那鞭子上面还沾染着他的血。他狠狠地一甩,鞭子打在墙壁上,石壁被打出一道极其深的凹痕。 他在发泄,疯狂地发泄。 身上的伤口被撕扯开,温热的血越流越多,甚至,还有几滴被他甩到了石壁上。 “没有什么不可能。”卫子衿极其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看着浮尘公子痛苦的模样,心底涌起报复的快感,是他,是他下了药,是他毁了她…… 浮尘公子因为她的一句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眼猩红地看着卫子衿,眼神似刀子,像是要把卫子衿千刀万剐。 “是你个妖女,是你蛊惑了他!他不想要我的命的,是你逼她!都是你,我杀了你!”浮尘公子说着,手中的鞭子就已经朝卫子衿狠狠地甩了过来。 卫子衿侧身躲过,接着,从鞭子甩来的反方向伸手,动作敏捷地抓住鞭身,她猛地一扯,同时抬脚朝浮尘公子的胸口用力踹去。 浮尘公子被卫子衿的话攻击得方寸大乱,就连出手的招数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卫子衿很轻易地就制止住了他。 他被踹得身子飞起,狠狠撞在石壁上,“嘭”地一声闷响,他的身体都差点快散架了,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双膝跪着落回了地面。 他扶着身后的墙起来,再次抬起狠厉的眸看向卫子衿,手心蓄力,朝卫子衿袭击过去。 卫子衿闪身躲开,浮尘公子如影随形,她绕到他身后,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里。他挺直腿,另一只腿撑住身体,转身出拳朝卫子衿的面门打去,带着劲风。 卫子衿仰身躲过,一个手刀砍在浮尘公子的后颈上,他被这股力道打得往前走了两步,脑袋有些昏沉。 趁浮尘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卫子衿出腿横扫,浮尘公子被她放倒在地。 他还想起来,一只手撑住地,卫子衿又踢在他的胳膊上,他再次倒下。身上的伤口被彻底撕裂,他浑身是血,沾着杂草泥污,狼狈不堪。 卫子衿将暗卫腰间的刀抽出来,抵在浮尘公子的脖子上。 他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卫子衿的眼睛里透着不甘和愤恨。 “到这个时候还为他开脱?”卫子衿的刀刃紧贴着浮尘公子的脖子处的皮肤。 第六百九十九章 无形枷锁 “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浮尘公子怒视卫子衿。 “这句话没错,确实如此。”卫子衿开口道,“可我又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就因为我曾经是卫连祁的女人?”她又问道。 浮尘公子的视线动了一下,避开卫子衿,“是!你来玄冥教,就是别有用心!” “你又说对了,我来玄冥教确实另有所图,可我图什么呢?”卫子衿红了眼眶,仰起头,作思考状,“哦,对了,玄冥教里的人,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想找出真相,为我死去的孩子,讨个公道!” 浮尘公子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知道她以前是卫连祁的女人,如今,又跟着他的少主来到了玄冥教,还想要玄冥教副教主的位置。 “你怕你的少主受伤,就想除掉我。你的少主不允许,就想方设法让我成为他的女人。”卫子衿语气淡淡的,突然,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怕,朝浮尘公子嘶吼道:“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当她被冷澈用苏若卿威胁着,不得不屈服的时候,她是何种心情? “你是生是死,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浮尘公子开口说道。 冷澈才是他的主子,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是他要效忠的人。至于卫子衿,说是他的敌人都不为过,他为何要考虑她的感受和心情。 卫子衿挑了一下眉,语气讥诮,“可你是生还是死,却和我有关系。”她握住刀柄的手又多用了一分力,他的脖子本就被她划破了一层皮,此刻,鲜血已经凝成血珠往下流。 “要杀就杀!”浮尘公子说的洒脱,心里却一片阴寒。他待冷澈不止是主子,还是兄弟,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可冷澈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能将他的性命交付。 又把他置于何地?! 难道真如斐肆说对了,切不可多行一步? 卫子衿却收回了刀。 浮尘公子有些不解她的动作,困惑地看着她。 “你的命是我的了,我随时可以取,不急在这一时。”卫子衿笑着说道,接着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你不是最在意他,最怕我伤害他吗?那我就留你一条命,让你好好看看,我是如何一步步将他逼上绝境,又如何让他痛不欲生的!”她的笑更邪魅放肆,说完,还没等浮尘公子反应过来,已经站直了身体。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高高在上的神,俯瞰众生。 “你说什么?!”浮尘公子的眼神又冷又怒,恨不得把卫子衿抽筋拔骨。 回应他的是一块玉佩,色泽莹润,质地通透,经常被冷澈带在腰间的物件。 同样也是浮尘公子的无形枷锁。 “这玉佩在我手中一日,你的命就被我拿捏在手中一日。”卫子衿将玉佩收回,“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取掉你的性命。” 浮尘公子双眼血红,犹如一只亟待冲出困牢的野兽,下一瞬就会冲上来,咬断卫子衿的脖子。 第七百章 “你……你都知道?” 卫子衿半点都不在乎他这穷凶极恶的模样,神色自若。她眼梢微挑,又将视线重新落到他的脸上,问道:“还是说,你想忤逆你的少主?否认这块玉佩存在的意义?” 浮尘公子双手攥紧,浑身的肌肉都纠结奋起,他粗重地喘息着。 “不甘心被我这种连身子都不干净又居心叵测的人拿捏,也行,只要你把玉佩从我手中抢过去,再狠狠摔碎,我就放了你。”卫子衿的语气是平静的,却从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你明知道我不会背叛他,即使他让我死,我也会当成命令,一样去完成。”浮尘公子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眼底死灰一片。 “斐肆与你相比,能力和武功都差不多吧!怎么他成了大长老,你还是这个样子?”卫子衿又看了若惜一眼,“你们三个人,只有斐肆最懂分寸。” 但斐肆也是最难掌控的一个人。 所以,卫子衿不会从斐肆那里下手。 “斐肆想要的那些东西,我都不想要,而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一份情义。”卫子衿打断他的话,笃定说道。 浮尘公子身子一颤,“你……你都知道?”他怎么都没想到,卫子衿能如此轻易地看懂他。 “知不知道重要吗?我又给不了你。”卫子衿说道,“既然不肯摔玉佩,就跟我走。” 浮尘公子下意识地问道:“去哪?” “你的命都是我的了,自然是去为我卖命!” “我不会做背叛少主的事,你别……” 卫子衿再次打断他,语气里透着不耐烦,“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想死?还是跟我走?” 浮尘公子抿了抿唇,“走就走!这个破地方,我也不愿意待!” 跟在她身边也好,真等她伤害他家少主的时候,他也能尽快阻止。 浮尘公子从石室门口出去,与若惜擦肩而过。那瞬间,若惜的脸色很难看,被卫子衿敏锐地捕捉到了。 察觉到卫子衿在观察她,她下意识地侧了下头,正好对上卫子衿的视线。 若惜呼吸一滞,心里有很多疑问,但都不能问出来。很多东西,她都要埋藏在心底,慢慢消化。 “我知道你想问,我明明是来杀他的,为什么会放了他……”卫子衿往前走几步,站定在若惜面前,她比若惜高,不自觉中就带了一股气势。 若惜低头掩盖眸中复杂的情绪,生怕被卫子衿看出什么,“奴婢不敢,初雪姑娘做什么,少主都不敢干涉,奴婢又能有什么想法。” “因为……”卫子衿忽略她的话,俯身凑近她,用气声道:“我杀了他,就会中你的计,如你的意,所以,我非但不杀他,还会把他带在身边。” 若惜攥紧了手,咬住了牙,就连鼻翼都扩张了起来,再卫子衿抬头的那一瞬间,她又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微笑道:“初雪姑娘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卫子衿也笑,并没再说什么,迈步往外走。 若惜反复抓握了几次手,等脊背的那股冷意散下去,才跟着卫子衿出去。 第七百零一章 怎么能怀疑苏若卿? 冷澈说到做到,那件事发生后第三天,他再次带着她去见了苏若卿。 同上一次一样,黑色的蒙眼布遮在了她的眼上,让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她曾经失明过两次,每当眼前一片黑时,她心里就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她暗暗地深吸气,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才传来一声男音,“到了。”接着,马夫勒住了马儿。 眼上黑布被扯开,明亮的光线霎时在她眼前闪现,她视线变得恍惚,脚像踩在棉花上,踉跄着身子跌倒。 冷澈搀扶住她,询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卫子衿低着头,晃了晃脑袋,眼睛的余光暼见了冷澈手心里的一个小黑点,应该是颗痣,她用力眨眼,想看更清楚一点,可眼前一团黑。 等她恢复过来时,冷澈已经收回了手,他问她,“需不需要我叫大夫过来,你没事吧?” 卫子衿的视线下意识地往冷澈的手上扫,可他的手被宽大的黑袍盖着,她什么也看不到。而且,刚才她眼前一团黑,看哪一处,都有个黑影。所以,她不能确定,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她记得,冷澈手心里是没有黑痣的。 冷澈察觉到她在看他,眉心蹙了一下,又问道:“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事?” 卫子衿回过神来,摇摇头,“刚才起懵了,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没事的。” 她一边回应他,一边思索。 当初,她以为冷澈就是苏若卿,不是没有依据的。 她与苏若卿一直守礼,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但毕竟也相处了几年,她对苏若卿,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尽管冷澈蒙着面,穿着宽松的黑袍,衣服上的味道也和苏若卿不同,就连声音和做事方式都和苏若卿天差地别…… 可就是有那么一根线,牵引着卫子衿,告知她,这个戴面具的人是苏若卿。 他本身的味道,是熏香遮不去的,还有他抓着她手腕时的力道,他不经意间的动作,也是不变的,甚至,他说话的方式,也不是变个声音,就能改变的…… 她偷偷地跟踪了冷澈,看到了他摘下面具的样子,还见到了被关押在暗牢里的苏若卿。 若是她跟踪的那个冷澈,本身就是假的呢?是冷澈给她设了一个迷局,刻意来迷惑她? 最终的谜底——冷澈和苏若卿是一个人。 若冷澈就是冷澈,苏若卿也是苏若卿,那就是她不小心把苏若卿对她有多重要说给了冷澈听,正好,苏若卿在冷澈手里,冷澈就借此来威胁她。这些也说得过去。 两者相比,卫子衿自然更愿意相信后者。 至少,苏若卿还是那个保护她,照顾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的苏若卿。只要这一点不变,卫子衿愿意付出所有,去保护这份美好。 她甩了甩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出去。 她怎么能怀疑苏若卿?! 她不能怀疑他的! 苏若卿和卫连祁不一样! 苏若卿没卫连祁那么残忍! 第七百零二章 “你还好吗?” 苏若卿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她亲眼见过他的血,他的伤,还有他为她奋不顾身的身影。 可…… 卫子衿抿了一下唇,停住脚步,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当初的卫连祁,不也对她百般呵护,万分疼宠么?他为了她,同样也可以不要性命。不然,怎么能让她死心塌地得相信他,让她为了他,也甘愿付出一切。 她的手紧紧攥住的衣袖,上好的布料被她抓出褶皱。 “你扶我一下……”卫子衿朝冷澈伸出了手,想看清楚,刚才的那个黑点是不是因为她眼花了。 冷澈困惑地看着她,手迟迟未伸出去,他不知道卫子衿想做什么,但能察觉到这件事有蹊跷。 莫非,她发现了? 他的迟疑,让卫子衿的心愈发地往下沉。 卫子衿佯装头晕,再次朝冷澈伸出了手,“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苏若卿从木房子里走了出来,他不再如那日在天牢里那般狼狈。身上的衣服是粗布的,腰身用腰带紧束,墨发也高高束起,用青色的纶巾绑着。 他手里还端着一盆菊花,枝叶很整齐,一如他的人,干干净净的。 卫子衿看到了他,他同样也看到了卫子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温润的眉眼,如同最无瑕的美玉,让人挑不出半分不好。 他勾唇笑了,和冬日的阳光一般。 卫子衿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还能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几下,他在说:傻丫头,你来了。 卫子衿仿佛从混沌中走出来,看到了山明水秀。 这样的苏若卿,是独一无二的。 冷澈不及他万万分之一。 吃过一次酸葡萄,并不能说所有的葡萄都是酸的,不是吗? 木屋外面有一圈栅栏,有好几层侍卫把守。 卫子衿走过去,推开栅栏门,里面是一个很干净的院子,摆设也很简单。有一个石桌,上面是一盘未下完的棋。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 卫子衿的眼眶一热,险些又落下泪来。 “比地牢好多了。”苏若卿笑道,伸手揉了揉卫子衿的头,“你瘦了很多。” “你在这里多久了?”卫子衿问他。 “从你上次来过之后,我就被关在了这里。”苏若卿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傻丫头,我告诉你,一定不能做傻事!如果你为了我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我就是死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卫子衿会心一笑,眉眼弯弯的,黑亮的眸子干净清澈,“放心吧!我很好!”她开口宽慰他。 苏若卿看着她笑得如此灿烂明媚,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攥住,说不清楚什么滋味。 “怎么了?看我看傻了?”卫子衿在他眼前摆了摆手,语气轻松道。 苏若卿咬紧牙关,强行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是啊!你太美,我看傻眼了!” 卫子衿又咯咯地笑。 苏若卿深深地凝视着她。他想让她无忧无虑地笑一辈子,却不能容忍这样美好的她,不属于他。 第七百零三章 卫连祁又出现了。 卫连祁又出现了。 是玄冥教举办的那场比赛的前一天。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卫子衿要参加比赛,夺取玄冥教副教主的位置的消息。赶来阻止卫子衿的。 刀剑无眼,再加上玄冥教里的那几个老贼都觊觎副教主的位子,不知道会怎么样针对卫子衿呢! 那些人从玄冥教成立差不多都在,是玄冥教的元老级人物,而卫子衿是个新人不说,还是外来的,他们怎么甘心把自己拼命保住的东西让给他人! 卫连祁怎么能任由卫子衿拿自己的性命乱开玩笑。 从那日见过苏若卿后,卫子衿的情绪平稳了很多。冷澈并没有亏待他,只是封住了他周身的大穴,让他暂时用不了武功而已。 再加上这几日冷澈也不在,她自己一个人过得还算不错。仔细说的话,也不算一个人,她还有浮尘公子这个跑腿的,帮她各处去找药材。 她练完功,正坐在石凳上喝水,身后突然有一个人影闪过,鬼鬼祟祟的。她练功的地方比较偏僻幽静,一般没有人过来。 卫子衿往后暼了一眼,凝神探索,却感受不到那人的气息。只能说明,那个人比她的武功要高,内力也比她强。 她不敢轻敌,浑身警惕起来,手放下茶杯摸向剑柄。那人来到她身后,还没有所动作,卫子衿的剑就已经刺了过去。 “是我!”卫连祁急呼出声,差点就被这个小东西给一剑穿透。 听到熟悉的声音,卫子衿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既然已经有了新欢,还来找她做什么?! 卫子衿把剑扔回石桌,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捧大理花被递到她面前,花的色泽明艳,像一朵朵牡丹似得,层层叠叠的花瓣,若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的露珠。 “你养了好几年的花,如今开了,你却不在。我只好带过来,让你看看。”卫连祁将花塞到她的怀里,有几十支,把卫子衿白净的小脸映衬得愈发娇艳。 这才几日没见她,他就想的厉害。 但怕靠她太近,她又觉得他烦。 进退不得,卫连祁可算是尝够了千般滋味。 卫子衿的指尖落到花瓣上,小巧的鼻子也凑过去,很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她看花,他就看她。 他趁她心思落在花上,便站在她身侧,低头亲吻她的发丝,温柔缱绻。 “我只带了这几种颜色,还有几种没开,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卫连祁凑在她耳边蛊惑她,这才是他真实的意图。 灼热的气息洒在卫子衿耳边,令她身子忍不住一抖,立即站起身,与他拉开了距离。 她眼底的疏离和冷漠,卫连祁看得一清二楚。英气的眉,拢出沟壑,他凝视着她,面露苦色。他都已经不再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了,尽可能给她自由,不是为了让她离他越来越远的! 她把花还给他,说道:“这不是我的了,我不要。” 卫子衿想起了他离开时说的话—— “都听你的,我会尽快找一个女人进王府,会让她住你原来住的房间,还会让她用你画像时用的毛笔……” 第七百零四章 像吃了仙丹一般 房间给了别的女人,毛笔也让别的女人用……如今,女人已经进府了,那她种的那些花,还要它做什么。 卫子衿越想脸色越不好,凭空涌出一股怒气来。 卫连祁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只以为她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才狠心地抛弃了以前的一切,就连当初种的花都不想要了。 “谁准你不要的,既然是你种的,你就得拿着!”卫连祁语气强硬,霸道地将花塞回卫子衿的怀里。 卫子衿吃软不吃硬,直接将花撒到了地上。 满地的花,翠绿的枝叶沾了污泥,脏的不成样子,顿时失去了美感。 卫连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卫子衿狠狠地丢弃了。 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看着卫子衿的眼睛漫上一抹红色。 但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责备她,怕声音大一点儿,都会让她离他更远,他深吸一口气,用他最为平缓的语气说道:“这些花是我亲自挑好,亲自剪下来的,天还没亮,我让下人打着灯笼。 我这么远带过来,你就不多看几眼?” 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卫子衿这才想到,这是义安王府的花,从京都到这里最快也要四个时辰。现在天刚亮没多久,卫连祁就到了。真如他所说,这些花是他夜里剪好的。 每一朵都很美,就连花瓣都是完整的。 卫连祁见卫子衿根本不为所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当初他拿命换的东西都被他自己丢弃了,这点儿东西,又怎么能打动她。 “不喜欢就毁了,省得碍你的眼。”卫连祁说着,弯腰将花都捡起来,然后当着卫子衿的面,一支支折碎。 “最碍眼的人是你。”卫子衿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怒声道:“你离开这里!” 卫连祁的眼睛眯起,手上的青筋爆出,他死死地盯着卫子衿。 卫子衿深吸一口气,稍微拉回了点理智,放轻了声音,“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既然把房间给了别人,画笔也给了别人,这花也是别人的。你拿着别人的东西来讨好我,别人不高兴,我也不会喜欢。” 卫连祁眼底的愤怒被困惑代替,她在说什么? 想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那日,她说让他找个女人,他心里一时气闷,便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气话。 她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现在,还因为那几句气话和他闹脾气。 卫连祁眼底浓稠如墨的黑渐渐散去,突然变得神采奕奕,像吃了仙丹一般。 他走过去,高大的身体瞬间将她笼罩住,看着她因愤怒而蹙起的眉眼,竟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他视线灼热,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瞧,卫子衿一抬头,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就撞进她眼里。这男人长得太过魅惑放肆,仿佛世间最美的光景都融入了他脸上,他此刻笑的模样,比狐狸精都勾人。 她突然伸手将他推开,语气很差,“笑什么笑?!快走!不然,我叫人了!” 第七百零五章 因为我想见你 真想把人招来,往这个男人身上砍几刀,让他不老实,府里都有个娇滴滴的美娇娘不好好疼爱,跑这儿膈应她做什么?! 她根本就撼动不了他分毫,还被抓住了手腕,他强硬地拿着卫子衿的小手,贴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 “什么都是你的。即使是你不要的东西,毁了我也不会再给别人。”卫连祁的声音沙哑低沉,如暗夜里流淌的河水,好听又神秘,颇具蛊惑人心的意味。 卫子衿想抽开手,男人却跟铁打的一般,将她死死焊住了,胸膛的滚热灼烫着她的手心,强劲有力的心跳冲撞着她的手心,她柔软的手,竟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 “我才不管你给不给别人,反正我不要!”卫子衿像是没理智一样,直接朝他出手,卫连祁本就抓住了她一只手,自然很轻易地就将她禁锢在怀里。 “你再闹,我就该误会你,吃醋了。”卫连祁低头在她耳边说道。 卫子衿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无理取闹!你快点离开!”她几乎在咆哮。 “好,我无理取闹。”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停地亲吻她的发丝,安抚她,“我有事跟你说,说完我再走,嗯?” “什么事?”卫子衿听着卫连祁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而且,他进玄冥教一趟,也不是多容易,不可能只是来给她送几朵花的。 卫连祁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找到千毒手的下落了。” 卫子衿眉心蹙起,“真的?!” “真的。”卫连祁神情平静。 “控制住他了吗?”卫子衿又问道。 显然,她听到这个消息很意外,却很惊喜。 抓到千毒手,就等于找到了一条线索。她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想害死她的孩子。 虽然,千毒手是玄冥教的人,但真正的幕后黑手,也有可能不是玄冥教的人。 “控制住了,不过没抓到他,他被困在一个村子里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知道的,他是用毒高手,一旦逼急了他,再想抓到他,就难了。”卫连祁耐心地回答她。 他干燥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身,“我们可以一起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了。” 卫子衿的心全系在给孩子报仇的事上了,听到卫连祁这样说,根本不用思考就点头同意,“好,我们现在就过去,一定能抓到他!”她说着,就要跟他离开。 见她这般,卫连祁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我们走!”他回应她。 两人躲过层层守卫,还打晕了几个人,才出了玄冥教的这座宫殿。 城墙那里,还有一道关卡。 生活在这座城池里的人,是不能随意出去的。外面又宽又深的护城河,仿佛将这里隔绝。 “你怎么能进来这里,又找到我的?”卫子衿好奇,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想见你,哪怕一路要披荆斩棘,困难重重。只要能见到你,什么我都愿意做。”他深邃的黑眸深情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第七百零六章 忒无能了吧! “因为我想见你,哪怕一路要披荆斩棘,困难重重。只要能见到你,什么我都愿意做。”他深邃的黑眸深情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他们在一条街上,天气渐冷,此时也没有太多的人。 卫连祁这句话说完,卫子衿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她眼前看到的是这个男人的脸,耳朵听到的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其他的种种,都与她无关。 尽管知道他的话九分是假,这番说辞,也不过是哄她高兴。但她还是极其没出息地被他蛊惑了。 “我不想听这些,我在问你怎么出去!”卫子衿往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让微凉的空气散过来,她才稍稍将心底的躁动压下去。 不解风情的小东西,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卫连祁不管不顾地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走,“跟我来!” 他步子大,她费力在后面追,看着他抓着她手腕的手,卫子衿的眼底有暗光在闪动。 他们来到城墙下的某一处,卫连祁告诉她,这里是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两拨巡逻的队伍,每隔半个时辰在这里碰头一次,大约小半刻钟的时间,这一块是没人看守的。 他们武功本身就高,人数又少,只要速度够快,便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其实,卫连祁能一次又一次地去见她,还能刚好避开冷澈他们,不被发现,就说明很多事,他已经查得很清楚了。 卫子衿半点都不担心他们走不出去。 只不过,看着这堵高墙…… “走吧!”卫连祁见时机到了,带着卫子衿就要离开。 卫子衿突然推开她,“卫连祁,你又骗我!”她冷声朝他道。 卫连祁听到她的话心尖一颤,很快又稳住气息,“你在说什么?乖宝儿,有事我们出去再说,嗯?”他握住她的手,拧眉看向她,语气还透着一丝祈求。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千毒手在哪?!”卫子衿开口质问他。 “你不信我?”卫连祁拧眉。 卫子衿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我要回去,千毒手你先控制一下,后日一早我再随你抓他。” “他不是个任人宰割的!等这一日,说不定他就跑得没影了。”卫连祁的声音有些急切,眼神也是热的,只差一步,就这一堵墙,他便能带她离开。 卫子衿勾唇挑眉,戏谑道:“堂堂一个义安王,又是长青阁的主子,连个人都看不住,那你也忒无能了吧!” 闻言,卫连祁的脸都黑了,周身遍布寒意,“你再说一遍我无能!”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男人最顾及的就是颜面,而被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说成无能,简直比杀了他都残忍。 他又不是无所不能的天神,即使有些事情做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这些做不到的事,就是不能从卫子衿口中说出来! 卫连祁这一刻,真的是想把卫子衿弄死在床上。 卫子衿抿了抿嘴角,将腰板挺直,“你与能还不让说……唔……” 第七百零七章 反应强烈地往后缩。 他们两人在的地方本就隐蔽,能完美地藏住身形。要在层层的守卫眼下,安然无恙地离开,就算是卫连祁也得小心谨慎。 这地方刚好能看到城墙上的一切,又不会被上面巡逻的人发现。 是个狭长的巷子,中间部分有道弯,此时,卫子衿正被卫连祁抵在弯角处的墙壁上,凶猛地索吻。 他力道很大,一点都不温柔,准备来说,他不是在吻她,而是在咬她。 唇被他咬破,他在吸她的血,又麻又疼,他的手也不老实,撕扯她的衣服,妄图触碰她最为娇嫩的肌肤。 卫子衿背后是冰凉的墙壁,身前是卫连祁炙热的身躯。 他的舌塞进她口中,男人特有的气息灌进去…… 卫子衿在想那一夜。 冷澈用苏若卿威胁她,让她把自己给他的那一夜。 可能是因为药性太强了,她根本想不起来那夜发生的事,她不知道冷澈是如何侵占她的。他说她很温柔,而且,还克制着自己,只要了她一次,帮她解了毒。 她经常胡思乱想,卫连祁要她的画面,和冷澈凌辱她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交替,逼得她快要发疯,令她痛不欲生。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烦乱的思绪,却越来越聚集频繁。 卫子衿的身体忍不住发抖,浑身的血色退尽,冷汗不停地从脊背沁出来…… “别……别碰我……脏……别……”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像乌龟一样,想缩进坚硬的壳中。 卫连祁察觉到她的异样,慌忙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压在她身上,粗喘着气,漆黑的眸里有光在闪,他动情得厉害。 反观卫子衿,小脸煞白,长长的睫毛根部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纤瘦的身体不停地抖索着。 “怎么了?”他担忧地问道。 他离开她的唇,卫子衿深吸了两口气,勉强拉回半分清醒,“你别碰我,离我远点。”她也不推开他,她的身体却反应强烈地往后缩。 卫连祁被她的动作、表情、反应刺到,她眼底的疏离和冷漠做不得假,她是真得不想让他碰。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他甩不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胸腔里的情绪翻江倒海,将他冲撞得心烦意乱,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朝她砸了过去—— “卫子衿……”他的语气有些无奈,拳头落在她一侧,重重地砸在她身后的墙上,砸出一个深坑,“我不脏!”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仿佛从心肺中一点点撕扯出来,带着淋漓的血。 卫子衿大口大口地喘息,缓解她的情绪,好大一会儿,她才勉强稳住心神。 她抬起头,潋滟的桃花眼对上卫连祁神色复杂的凤眸,卫连祁的眉心高高拢起,看到她这样,终究还是不忍心伤害她。 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他的胸膛上,他紧紧地抱住她,温柔又急切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他猛吸气,拼命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第七百零八章 你不脏! 卫子衿柔嫩的脸颊,紧贴着他衣服的布料,粗砺的触感,再加上他杂乱的心跳,让她难得地平静了下来。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语气坚定又透着一丝无奈,“我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我不想碰她们,也不屑碰她们。这辈子有了你,我不会想着再找别人。 你要怎么样才信我?那我发毒誓!” 他以急切又炙热、决绝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决心,只希望能让她感受到他的真,“我,卫连祁,此生只有卫子衿一人,绝对不会碰别的女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 形状完美的绯色薄唇,被柔若无骨的小手堵住。 卫子衿恨死了他,又爱惨了他,听到他说这种话,她就无法控制地难过,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揉捏,千滋百味。 卫连祁漆黑的眸涌出亮光,长眉舒展开,他握住她的手,哑声问道:“你……你相信我了?”他的拇指腹揉捏着她的掌心,透着小心翼翼。 卫子衿越来越看不懂卫连祁了,他到底想要什么? 深情的他,无情的他,真真假假,她都分不清了。 她看着他,不说话,卫连祁的眉心又紧紧地拢了起来,“你还是不信我……” “我信你。”卫子衿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卫连祁并没有因她的话变得高兴,“你信我为什么还觉得我脏?” 卫子衿心头苦涩,她说脏,是说她自己脏。 可她该怎么告诉卫连祁这些事?! 已经不单单关系到苏若卿的生死了。 若他知道她和冷澈已经……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拿一切,去覆灭整个玄冥教? 所有的后果她都预想不到,或许,她根本无法承受。 卫子衿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只得转移话题,“你骗我找到千毒手了,只是想带我走吧? 明日那场比赛,你不想让我参加。”后一句,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别混淆视听,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觉得我脏……”他双手扣住她的肩,恨不得将他们两个人捏得粉碎,血肉混在一起,再重塑。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任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我……”卫子衿根本想不到任何借口。 他晃动她的身体,“你说啊!你告诉我,为什么觉得我脏!” 卫子衿点起脚,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你不脏,我是说墙壁脏。”多么蹩脚借口,她都觉得没有半点可信度。 偏偏卫连祁像个傻子一样,都信了,他还像个懵懂的少年郎,抿了抿唇,回温刚才她亲吻他时的感觉。心跳,乱得一塌糊涂。 “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卫子衿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受了他的蛊惑一般,也咬了咬唇,“别想骗我。” “我没想骗你,只是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险。”卫连祁如实说道。 与卫子衿猜测的差不多。他就是想骗她离开,错过明日的比赛。只要她不参加,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第七百零九章 你还会想要我么? 与卫子衿猜测的差不多。他就是想骗她离开,错过明日的比赛。只要她不参加,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带你离开。”卫连祁握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挣开。 他连死都不怕,一个人在黑暗的污泥里活了那么多年,与那些虎狼争命,一步步走到今日,见过大风大浪,经历过生气险境,却在她面前,变得畏首畏尾。 卫子衿看到这样的他,心里很不舒服,他不该是这样的。那个高高在上,冷峻矜贵如天神一般的男人,才是他。 “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也不生气。但你要离开,别再回来了。”卫子衿坚定地告诉他,“我的心已经死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爱上你,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再和你一起生活。” 卫连祁双眼眯起,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太过震怒,“你这是在暗示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你的身体,即使你恨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你说什么?”卫子衿有些诧异,一般人听到她的话,不是该放弃的吗?注定没有可能了,还坚持做什么。 可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反正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你的心了,自然要不择手段得到你的人。否则,不就什么都落不下么?!”他说的头头是道。 卫子衿根本无法反驳。 “你如果还想要自由,就别再说这种话。”卫连祁朝她说道,“我在意你,想要你的心,才会由着你胡来,做你想做的事。” “我问你一个问题。”卫子衿有了心思。 “你说。” “若别的男人碰过我的身体,你还会想要我吗?”她看着他,眼底没有什么波动,静静地等他的答案。 卫连祁嘴角勾起邪肆的笑意,狭长阴鸷的凤眸却满是寒意,他手撑在墙壁上,将她困在胸膛和墙壁之间。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气息危险而森冷,“别说你被别人碰过,就算你没胳膊没腿了,我都不会不要你。那怕你死了,尸体都是我的!” 卫子衿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占有欲该死的可怕。 “那你会如何处置我?”卫子衿吞了吞口水,竟有些害怕他的答案。 卫连祁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处置你?不,我不会处置你,只会更疼你……” 没等卫子衿惊讶,卫连祁又继续道:“我会把你困在床上,每日每夜都与你欢好,将你喂得饱饱的,直到死!” 闻言,卫子衿纤瘦的身子重重一抖,想到他说的话,就觉得脊背发凉,双腿发软,腿心发麻。 “至于碰你的那个男人,我也会好好照拂他。”后几个字他咬得特别重,“把他抓住,给他喂下烈药,再送给她几十个女人,让他一次玩个痛快,直到他米青尽人亡,然后,把他的尸体剁碎,扔到后院喂狗。” 卫子衿的呼吸慢慢停滞,到最后连喘气都忘了。 第七百一十章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男人的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唇几近贴着她的唇,一开口就会蹭到她,温热的呼吸全洒下来,“所以,那种事最好别做。” 他不是在说笑。或许,他做的事,比他说的,会更残忍决绝。 卫子衿将他推开一点,吸入微凉的空气,才觉得好了一些。他的话,把她给吓坏了。 其实,就算他不嫌弃她,她也会嫌弃自己。 卫连祁见她脸色煞白,忍不住问她,“是不是他对你做什么了?” 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冷澈。 本来卫子衿就不敢告诉他那些事,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卫子衿就更加不敢了。她真怕卫连祁会做出来无法弥补的错事来。 “没……没有……”卫子衿尽可能让声音保持平静,但还是有些颤抖。 卫连祁将她抱进怀里,“你是不是害怕我?或者,觉得我残忍?” 这点,卫子衿没什么好隐瞒的,“嗯,我怕你,其实,从小就怕你。才开始是怕你不要我,把我抛弃,丢下我一个人,现在,是怕你困着我。 可我不管怎么逃,怎么避,你都如影随形,像我头顶上的一片乌云,让我每日都处在压抑痛苦中。” “我的靠近,真的就让你这么难过吗?”他的心比她还疼,如同被冰凌刺透。 卫子衿抬眸看他,问道:“你会愿意和杀害你全家的仇人在一起吗?你会愿意和伤害你的人在一起吗?当你和卫连煜在一起时,又是什么感觉?” 接连几个问题,像尖锐的箭,插在卫连祁心头,让他默然无声。 良久,他才哑着嗓音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杀害你全家的凶手呢?你会愿意陪在我身边,继续爱我吗?” 卫连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他真的有那么想要她么?为了她,能背弃自己的父母亲人,能放下深入骨髓的恨么? 卫子衿胸膛里被塞了一团火,仿佛要把她整个给燃烧了,她吞了吞口水,眼眸也变得幽深晦暗,她又问道:“那你是吗?”你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吗? 卫连祁的牙齿咬紧,下颌骨高高凸起,浑身的肌肉纠结成块,青筋明显,“是!”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 卫子衿勾唇笑了,“没有如果。” 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了。 原本晴朗的天,瞬时变得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又急又快地落下来。 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 卫连祁将卫子衿抱在怀里,用他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雨,“走吧!既然不愿意跟我走,那我就为了你留下来。” 卫子衿看着男人完美无瑕的侧脸,不解地问道:“留下来?你又要做什么?!”她有些慌。 “明日你想上擂台可以,但我要在下面看着。”卫连祁一边说,一边搂着卫子衿往玄冥教的宫殿里走。 卫子衿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他,“你不要命了?!”她朝他吼道。 “嗯,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第七百一十一章 雨下的长一些 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那四个字,卫子衿的脸就更热了。 “你怎么让他们认不出来你?”卫子衿反问道,且不说他的脸,就他这周身的气派,站在人堆里,也能眼就被人一眼就瞧出来。 鹤立鸡群。 卫连祁从怀里掏出来一张薄薄的皮,盖在脸上,揉捏了几下,接着,他就像换了一张脸,犹如蒙尘的珍珠,变得黯淡无光。就算扔到人堆里最显眼的地方,也是一张不会被人多看几眼的脸。 “来的时候我让影卫做了一张人皮面具。”卫连祁将东西撕下来。 他已经留好后招了,就算卫子衿不跟他回去,他也有办法好好看住她。不能让她受伤,他承受不住她再一次离开他。 卫子衿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次卫连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了。 她只得反复叮嘱,“那你收敛一点,尽量藏在人多的地方,最重要的还是你别把身上的气息散出来。” 卫连祁嘴角勾起,笑着朝卫子衿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很特别?独一无二?与众不同?风华绝……” “闭嘴!”卫子衿打断他的话,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如此厚脸皮的一面,自己夸自己风华绝代,尽管,他确实配得上这个词,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 男人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亮闪闪地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随口反驳道:“别人都很正常,你是个魔鬼,自然一眼就瞧出来你的不同。” “我要是魔鬼,我就吃了你!”他像吓小孩子一样唬她。 卫子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眉眼是弯的,眸子清澈黑亮,嘴角的梨涡浅浅地陷进去,唇红齿白,柔软白皙的肌肤透着粉。 卫连祁看痴了,视线怔住。 外面大雨滂沱,这一点小地方,却格外地宁静。 他情不自禁,将她抱进怀里,卫子衿反应过来想挣扎,他扣住她的脑袋按在胸膛上,哑声说道:“别动,我就抱你一会儿,等雨停了,便送你回去。” 男人身上的气息是她最熟悉的,也是她最喜欢的,干净冷冽,独一无二,原本是最能让她安心的。 她没再挣扎,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仇恨,也没有所谓的忠孝仁义,不必遵循世俗。 纤细的手臂也反抱住他的腰身,那轻轻的力道,像碰触在卫连祁的心上,让他兵荒马乱,溃不成军。果然,她还是放不下他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恨不能融进骨血。 昏暗的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落,砸在泥土里,与污泥混合,溅起水珠,周而复始,最终归于平静。 空气中弥漫起雾气,草棚下面,一对斯人用力拥抱彼此,想让心贴得更近一些。 这么久以来,此刻,是卫连祁最快乐最珍贵最兴奋……的时候。他无比满足,仿佛在沙漠中独行的人,快要渴死的瞬间,有个人出现,给了他一壶水。 他只想,雨下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第七百一十二章 把她心底的秘密说出来 玄冥教的这场比赛,是以擂台赛的形式举行的。 一共有六十四个擂台,同时开始。 每个擂台上面,有两个人,胜者留下。直到所有人都比赛完,胜者再参加第二轮的比赛,以此类推……直到六十四个擂台上,只剩下一个人。 这次的比赛,只要是玄冥教的人,都可以参加。所以,初始的时候,人比较多,武功差的人很快就会被淘汰掉。三个时辰后,胜者只剩下一百二十八个。 每次打完,都有一刻钟休息的时间。 接下来的一场,这一百二十八个人要同时上台。擂台宽有五米,圆形,两个擂台间隔两米。从擂台上掉下去的人,就算输。 观赛者分两种,一种是在下面站着的,而另一种,则是在高位上坐着的。 后一种观赛者,只有两个人。玄冥教少主冷澈和玄冥教教主冷池暝。他们也是最后一场比赛的裁决者。 卫子衿在这一百二十八个人之中,和她对打的人都没什么实力,她简单的一招,那些人就都倒下了。她根本没损耗多少力气,也不太累。 趁这会休息,卫子衿的视线开始往下面的人群里扫,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男人。虽然卫连祁穿着和别人一样的衣服,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但她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 他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受人跪拜,他偏偏要扎到人堆里,像个傻子似得在下面看她。 冷澈从上面下来,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问道:“在看什么?” 卫子衿神情很平静地转头,“没什么。” 冷澈也没再追问,侍卫很有眼力见地搬过来一个椅子,放在卫子衿的对面,让冷澈坐下。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卫子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问题,“还行,开始的对手都很弱,我也没被伤到。” “接下来的人都不容小觑,差不多都是玄冥教的高手了。” “我知道,会注意的。”她的语气总是淡淡的,不疏离,也不亲近。 冷澈见她这般,有些心慌,问道:“这几日我没在这里,可有什么事发生,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 卫子衿立即挣开他,下意识地往下面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卫连祁的视线,她心尖猛跳,低头掩饰,“没有人欺负我,比赛快开始了,你先上去吧!” 冷澈也往下看,他想知道卫子衿刚才在看什么。 卫子衿真怕冷澈看出端倪,认出卫连祁,便朝他道:“我该去抓签了,你随我一块去吧!” “好。”冷澈跟在她身边,两人看起来十分亲昵。 今日的若惜,不再是守在门前的那个奴婢,而是这一百二十八个人里的其中之一。 她看着卫子衿,恨意和某种阴谋即将达成的兴奋在她眼中交汇,激烈地碰撞。她要把她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日子里,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第七百一十三章 你抽到的签,是多少号? 若惜跟在卫子衿后面,抬眸看向站在卫子衿身边的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张面具下面,是一张,令她痴迷、魂牵梦萦的脸。 她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与他并肩,携手相伴到老。所以,她要除掉他身边的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女人。 若惜从前面两人中间的缝隙里清晰地看到卫子衿抽到的签是十五号。 竹筒里面一共有一百二十八支签,六十四个数字,每个数字对应两支签,抽到相同数字的签,就会自动组成一对,站在同一个擂台上,直到其中一个被打败为止。 若惜晃了晃竹筒,趁着竹签摇动,她往里面看。找到十五号后,她的嘴角高高扬起,将竹签紧紧握在手中。 她迈大步追上面前的人,“初雪姑娘,你抽到的签,是多少号?”若惜笑着问道。 卫子衿回头,并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手里的竹签递到她面前。 若惜惊讶地大叫一声,“呀,初雪姑娘,我们两个人的号码,是一样的。”说着,她还把手里的竹签拿出让卫子衿看。 卫子衿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就请若惜姑娘多多指教。” “初雪姑娘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少主带来的客人,我怎么敢对你动手。”若惜这话是说给冷澈听的,让他知道她的宽容大度,即使一会儿输掉,也不会失掉颜面。不对,她不会输,她怎么能输! 与卫子衿的这场比赛,她必须赢! 卫子衿挑眉,朝若惜道:“既然你不敢对我动手,就把手里的竹签掰断,弃权吧!” 若惜被卫子衿直白的话噎住,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就不知道她在说面子话吗?竟然当着少主的面,让她这般难堪。 她尴尬地扯了扯唇,努力露出一个笑来,“这是玄冥教办的比赛,教主也在上面看着,我把竹签折断,怕是会拂了教主的意,总归是不太好的。” “你知道这是玄冥教的比赛,也知道教主在上面,又怎么敢比赛的时候给我这玄冥教的人放水?这样就不会拂教主的意了?”卫子衿开口反问她。 若惜再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有些慌乱地看向冷澈,男人却从始至终都没给她一个眼神。她攥紧双手,指尖深深陷进皮肉里,脸像被人当众打了两个巴掌。 “初雪姑娘说得对,是我错了,不该随意更改比赛规则,那比赛的时候,我们都全力以赴。还请初雪姑娘,多多指教。”若惜很快稳住心神,现在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时候。 她又朝冷澈道:“少主,属下去准备比赛,先行告退。”这次,她并没有自称奴婢。 冷澈没回应她,若惜悻悻地离开。 “看不出来吗?她喜欢你。”卫子衿向冷澈问道。 “然后呢?” 卫子衿眉心微蹙,“我怎么知道你会怎么做。” “你吃醋了?”尽管冷澈知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第七百一十四章 这场比赛,要热闹了。 “你就算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寻来,我都不会在意。和谁在一起,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卫子衿语气清冷。 换做别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怕是高兴疯了,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爱美娇娘,玩一个,腻了,扔掉,是男人最喜欢的把戏。 闻言,冷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宁愿这个女人霸占着他,不允许别人碰他,也不许别人惦记他…… 冷澈苦笑,“那你和我说这个又做什么?” “我不想因为你的事,惹一身麻烦。你招来的女人,你负责处理。” “你想让我杀了她?”冷澈问道。 卫子衿抬眸看他一眼,笃定道:“你已经杀不了她了。” “为什么这样说?我想杀了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她不像你,我舍不得动一根头发。”冷澈冷哼道,显然极其不赞同卫子衿的说法。 卫子衿耸耸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她心里却跟明镜似得。 若惜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而且还特别沉得住气,这一点,卫子衿深有感触,她绝对比南宫婉玉还要难缠,但是,刚才她竟然当着冷澈的面向她挑衅。这不符合她平时的作风,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已经布置好一切,就差把冷澈装进网里了。 若惜很清楚冷澈的性子,惹怒他是极有可能丢掉性命的,可从她的反应和说话的语气来看,她并没有半分害怕。 也就是说,她手里一定有个冷澈的把柄或者她捏住了冷澈命门,让冷澈不能动她。 看来,今天这场比赛,要热闹了。 卫子衿想着,上面就有声音传来—— “开始准备,比赛很快就要开始,请各位抽到签的,按号码到相应的擂台。” 若惜已经先一步在擂台上等着卫子衿了,看到她过来,若惜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 “初雪姑娘,今日我就要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抢过来。”若惜一点都不掩饰她的野心和谷欠望,直截了当地朝卫子衿说道。 “是吗?”卫子衿语气淡淡的,又问道:“不知道若惜姑娘,要抢走我的什么东西呢?” 若惜逼近她,咬牙切齿地道:“玄冥教少主夫人的身份,还有,玄冥教副教主的位置。” “你说的这两样东西,前者,我一点儿都不想要,至于后者,你若是有本事,便拿去,我也没什么意见。 记得我跟你说过,你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或许一文不值。你不该针对我的,毕竟,你想要的是那个男人。他是个独立的人,不是我想抢,就能抢走的。归根结底,还是他不爱你。”卫子衿不该和她讲道理的,可又想到她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女人,可怜又可悲,和她竟有几分相似,这才多说了几句。 若惜被她最后四个字刺得双目通红,显然是怒了,“他不爱我,他同样也不爱你! 他不过只是想得到你罢了,那怕是用尽手段。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他真爱你,就该让你快乐! 你一点也不快乐,不是吗?” 第七百一十五章 “我爱少主!” “他不爱我,他同样也不爱你! 他不过只是想得到你罢了,那怕是用尽手段。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他真爱你,就该让你快乐! 你一点也不快乐,不是吗?”她笑得张狂,仿佛她终于能在卫子衿面前占一次上风,一雪前耻了。 “你说的很对。”卫子衿说道,“可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若惜看了卫子衿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她沉思片刻,突然飞身离开。她身体轻盈,稳稳地落到裁判台上,一共有六十四个裁判台,每一个上面都有一架鼓,是比赛前后才能敲响的。 鼓槌已经落到了若惜手里,她攥紧,狠狠敲到鼓皮上,发出极大的声响,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卫子衿双眼眯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若惜用力敲了三下才停。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所有也没有人开口,四周变得无比寂静。只有最高座上的男人,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玩味。 “今日,我要在这里说几句话。”若惜出声说道,她用了内力,声音被推得很远,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听的清楚。 “我爱少主……” 没等她后面的话说出来,单单这几个字,就已经如一块巨石扔进了平静的湖面,引得水花四溅。又如一道惊雷,在平地炸开。 若惜手中鼓槌,再一次敲到鼓面上,又是一声巨响。众人安静下来。 “我爱少主!”她用的声音更大,语气愈发坚定,“我很爱她,甘愿在他身边伺候他,默默守着他。可没想到,他会带另一个女人回来,说要让她成为玄冥教的副教主,还说要娶她。 那个女人,她又有什么资格?! 她曾经是朝廷里义安王的女人,又不全心全意地对他,这样的女人,她怎么能得到少主的给予她的一切?!” 这番话,让沉寂下去的众人再次炸开—— “朝廷里义安王的女人,要当我们的少主夫人,还要当我们玄冥教的副教主?” “听若惜圣女的意思,就是这样的。”另一人说道。玄冥教不光有长老,护法,还有圣女。若惜的身份在玄冥教不低,甚至说不比浮尘公子低,她手里也有一队死士,里面都是女人。 卫子衿的身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会儿被若惜公之于众,卫子衿的名声,怕是已经差到极点。她想成为副教主,可谓是难上加难。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当我们的少主夫人和副教主?!” “根本不能!” “这样的女人就该杀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和朝廷联合,来对付我们玄冥教了。” …… 你一言,我一语,场面有些控制不住,越来越乱,越来越嘈杂。 冷澈压根就没想到若惜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所以,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懵的,等他反应过来后,眼底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落在若惜跟前,毫不犹豫地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愤怒阴狠道…… 第七百一十六章 知道所有的……真相。 他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落在若惜跟前,毫不犹豫地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愤怒阴狠道:“你找死!谁允许你诋毁她的?!” 冷澈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他是真的很生气,若惜只觉得她的脖子就快要断掉了。但她并没有因此慌乱,她的脸涨红到发紫,双眼也漫上血色,她镇静地看着他,喉咙发不出声,她就动嘴唇,费力地说了几个字。 冷澈看得懂她在说什么,狭长的凤眸骤然一缩,手劲也随之松懈,若惜逃脱禁锢,身子无力地跌倒在地,她捂着脖子,大口呼吸,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眼底的泪被激出来,苍白的嘴角却浮现出一抹笑意。她没直接死掉,就说明她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卫子衿一直注意着若惜那边的动静。冷澈掐住她的脖子,甚至是杀了她,都在卫子衿的意料之中,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冷澈放过她,卫子衿也想到了,但她却依然觉得意外,难以置信。 若惜到底有什么把柄,能让她的少主向她屈服。 卫子衿没听到若惜向冷澈说什么,只看着她双手撑地,艰难地一点点爬起来,然后,朝冷澈走去。 若惜再次深吸几口气,看向冷澈,沙哑道:“多谢少主……不杀之恩……” 面具下的脸阴狠至极,冷澈此刻满腔怒火,恨不得把若惜撕成碎片。 若惜能清晰地感受到冷澈周身冰冷骇人的气息,犹如利剑一般,一下接着一下刺到她的身上,让她遭受凌迟。 “少主,初雪姑娘还在下面看着呢!”她眉心微蹙,声音绵软还带着笑意,颇具挑衅的意味。 冷澈有些不敢往下面看,最终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正如若惜所说,卫子衿确实在往上看。 他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从深处涌出慌乱来。 “看得出来,少主很在意初雪姑娘。”若惜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让旁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下面的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都很好奇事情会发生到哪一步。 作为一个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胆示爱,已经足够令人震惊。再加上卫子衿的来路,他们的好奇心,算是真真正正地被吊了起来。 冷澈的手攥得“咔嚓”作响,牙齿紧咬,下颌骨用力绷起,骨头都往外凸着,仿佛要刺破皮肉,“你有想过后果吗?!”他阴鸷的眸盯着若惜,如果眼神能杀人,若惜已经死千次万次了! “后果……最坏不过死在你手里。”若惜喃喃说道。求仁得仁,她没什么好怕的。 她转头就对上冷澈的视线,这种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感觉,还真是很不错。 “少主,我死了,下一刻,初雪姑娘就会知道所有的……真相。”若惜背对着卫子衿,不让她看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我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少主,你不会杀了我的,对不对? 因为,你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苏若卿能得到他的心,冷澈能得到她的人。可当她知道苏若卿和冷澈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少主就会变得……彻底一无所有。” 第七百一十七章 从未走出他设的局 若惜的话每一字都精准锐利,犹如冰冷的箭插在他身上,一支接着一支,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本是玄冥教的少主,为何成为城阳王之子,这其中的曲折,不是没有人知道。这几个跟他一块长大的人,都是清楚。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件事会成为威胁他的把柄。 “嗯……”冷澈晃了两下头,“本少主不会杀你……” 若惜嘴角浮现出满足的笑意,心里却空了一大块。她千方百计的想证明什么?证明卫子衿在他心底的分量有多重罢了。 “但本少主会让你……生不如死!”冷澈高大的身躯弯下,语气阴狠地说道,“本少主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自然会说到做到。” 她以为他就奈何不了她吗? 若惜脸色一白,浑身的血液都是冷的,她害怕,是那种浸入骨髓的恐惧。这个男人是她的少主,她为奴为婢仰望了那么多年,他始终是比她高一等的。 就像是她在他面前一直跪着,以一种完全服从的状态,突然让她站起来,与他平视,她是胆怯的,和她所拥有的,没有关系。 若惜很快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心想着只要能得到她的少主,即使万劫不复又能如何?! 她不在乎! 眼底的惊惧散去,她抬头对上冷澈的视线,开口问道:“那今日,我做什么……少主都不会阻止我,对吗?” 她转身看了一眼卫子衿,心里就愈发有底气。 “本少主不阻止你,不代表教主也由着你胡来,你最后考虑清楚后果!”冷澈像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毒蛇,纵使有让人一击致命的本事,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惜看了一眼冷澈口中的“教主”,他一直都处在一种置身事外的境地,他蔑视俯瞰他们这些人,仿佛不管他们如何折腾,到最后就会发现,他们从未走出他设的局。 冷池暝是猎人,下面的,都是他的猎物,已经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物,他任由他们做最后的濒死挣扎,毕竟,这是他的乐趣。 卫子衿在观察众人的反应,尤其是冷池暝的反应,当初,冷澈带她去见他的时候,冷池暝是知道她以前的事的,却并没有因此刻意为难她。 他应该算是肯定了她。 现在若惜闹成这个样子,整个玄冥教上下差不多都知道了,他这个作为玄冥教教主的人,就不准备说两句话?! 冷池暝太过镇静的,又或许可以说,他胸有成竹。他是主宰众生的神,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在走自己的路,选择自己选择的东西,殊不知,这就是一条早已铺就好的路,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命。 卫子衿想到这一点,眼瞳骤然收缩,一种被强烈掌控的感觉,让她整个后背开始冰凉发麻。 她突然很想见卫连祁。她转身,本想搜寻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卫连祁已经站在了她的背后。 他就在擂台下面,最靠近她的地方,他看着她,给她最为踏实安心的支撑。 第七百一十八章 他想要什么? 换做以前的卫子衿,或许会再问他一次,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就算是作假,能做到卫连祁这样,这世间又能有几个人? 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问了,因为她的那颗心,还知道疼,还知道暖,有时会想落泪,有时还能一展笑颜…… 她那个师父明老,说的没错,看人不光要用眼,还要用心,去感受痛楚和喜悦,那种感觉,才是最真实的,才能作为评判一个人的依据。 “下来!”卫连祁的薄唇轻动,无声吐出这两个字。 卫子衿看得清他的唇语,就算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可她依旧能感受到他的霸道。她也想下去,不想孤零零地站在高处任人议论打量。 她脚尖用力,跃下擂台,若没人在场,卫连祁一定会接她个满怀,现在他却只能克制,看着她稳稳地落在他面前。 她周围围观的人都是些在玄冥教里说不上话的人,见她下来,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再怎么说也是有可能成为副教主和少主夫人的人,他们不敢造次。 卫连祁这次是真真正正站在了卫子衿的身后,不能去握她的手,也不能抱她,就只能用肩膀贴着她的后背,看似不经意的碰触,却又暗藏了某人费尽心思的讨好。 卫子衿只觉得后背被卫连祁碰到的地方一阵发热,很暖的一道水流涌进心底,随即遍布四肢百骸。 “倘若我说,苏若卿就是澈,你信吗?”卫连祁将声音压得极低,而且他还在她跟前,能让她清晰地听到,又能让别人察觉不到。 听到这句话,卫子衿的心都在颤抖,她勉强稳住声音,“为什么这样说?” 她也有过这个猜测,可每当她有这种心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简直可恶至极。苏若卿奋不顾身救他那么多次,她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怀疑他。 她口口声声把他当亲人,可她却不信他,这不是亲人之间该出现的情况。 “我猜的。”卫连祁如实说道。 苏若卿身上有太多的疑点,虽然他曾经将卫子衿许配给了苏若卿,两人有交集也理所应当,而他不知为何,总觉得其中的一切太过巧合。 “没有证据就别说这种话。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利用最真挚的感情去伤害别人。”卫子衿低下头,小声说道。尽管她也有和卫连祁一样的怀疑。 闻言,卫连祁顿觉心头一片苦涩,他给她的伤害,到底还是无法消磨了,他强迫自己忽略那种感觉,“你想让我去调查他,找证据?” 卫子衿没说话。 卫连祁抬眸看向冷池暝,精准地捕捉到他一贯平淡的表情,他对卫子衿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被困在局里了。” “是冷池暝吗?”卫子衿也有同样的感觉。 卫连祁收回视线,“嗯。” “你觉得他想要什么?”解决事情,要从源头出发。只有知道冷池暝想要什么,才知道他为何要布这个局。 卫子衿又道:“整个天下?” 除了这个,她真想不出来别的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离开他,永远不再见他? 明明是西凉国的人,却要跑来赵国建立一个帮派,下那么大一盘棋,若不是为了整个江山,何必如此劳心费力。 卫连祁却摇了摇头,“我倒不觉得他是为了整个天下。” 卫子衿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卫连祁又继续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他在西凉国是个虚名王爷,也不掺和西凉国皇室的内斗,倘若他真想谋图天下,也该从西凉国开始行动,犹如蚕食桑叶,也要挨着来。 他来赵国,可是要从头开始,还不能暴露身份。这是极其不明智的。” “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卫子衿问道。 “为了仇,他要报仇。但我还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卫连祁将他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有仇恨,才能让人变得无所畏惧。” 卫子衿心里并不赞同他的话,但她并没有开口反驳。当初爱他的时候,她能为他做任何事,可当她恨他的时候,也能为了让他生不如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两人正交谈着,突然被鼓声打断,卫子衿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正好对上若惜的视线。 “今日这场比赛,我想和初雪姑娘打个赌,顺便压上点赌注。”若惜朝众人说道,站在她旁边的冷澈一言不发,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阴狠的煞气。 “我先上去。”卫子衿压低声音向卫连祁说了声,接着,她飞身而起,落在若惜跟前。 冷澈见卫子衿过来,急忙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却抓了一个空,他没太在意,而是朝她道:“别答应她。” 卫子衿推开他,看向若惜,“不知道若惜姑娘说的赌,是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初雪,你跟我走。”他怕再待下去,若惜会将事情闹得太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挽回都没有机会。 “为什么要走?”卫子衿朝冷澈问道,“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能赌赢?” “她疯了!”冷澈咬牙切齿地说道。口中的那个“她”,值得自然是若惜。 卫子衿更好奇了,若惜到底捏着冷澈的什么把柄,竟将他逼成这样。 若惜被骂也丝毫不在意地冷笑,“赌约很简单,我们比武,如果你输了,就放弃玄冥教副教主的位置,还有,这辈子都不能嫁给少主。”她这话是说给卫子衿听的,也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冷澈忍无可忍,抬手一个巴掌甩在若惜脸上,“本少主让你适可而止!” 他做了多少事,才换来今日这种局面,让卫子衿答应嫁给他。卫子衿本来就是被他强迫的,现在,若惜这样一闹,反而给了卫子衿一个台阶下。就算她故意输掉,不想与他成亲,错也不在她。 他绝对不能允许若惜为所欲为! 若惜没能躲开,结结实实地捱了一耳光,“啪”地一声,她的半边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身体踉跄了两下,差点栽倒在地,嘴角被打烂,鲜血流了出来。 “若你输了,你会离开他,永远都不再见他?” 第七百二十章 任凭你处置 “若你输了,你会离开他,永远都不再见他?”卫子衿没受冷澈的影响,居高临下地看着若惜,以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逼问她。 若惜把最后一张底牌都拿出来了,可以说是赌上了所有的身家,若她输了,就会一无所有,甚至,连命都可能没有,她怎么会仅仅只换一个机会。 果然…… “我不会离开他,也不会永远都不见他。如果,我输了,除了性命,我可以任凭你处置!”若惜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色,再次费力地从地面上站起来,“怎么样,这场赌局,你是入还是不入?” 冷澈下手很重,一点情分都不讲,若惜的一边脸已经红中透紫了。 “任凭处置……意思是我可以让你做任何事?”卫子衿挑眉问道。 若惜思索了一番,才肯开口,“只要不伤害少主,不威胁玄冥教,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做。” 卫子衿点点头,“也就是说,你赢了,会成为玄冥教的少主夫人,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玄冥教的副教主。 若我没想错,光有这两个身份,就已经能在玄冥教呼风唤雨了吧?我想要做什么,会有一批又一批的死士为我卖命,甚至,你也算其中一个。 你说,我是真傻,还是假傻,非要答应你的赌局?” 若惜喉咙一塞,被卫子衿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想着把她打败逼她放弃,竟没用脑子考虑这么多事。只要卫子衿不参加赌局,就算今日的比赛输给她,还是输给别人,她顶多也是抓不住玄冥教副教主的位置,至于……玄冥教的少主夫人,还是会落到她手里。 她根本就不必参加这场不公平的赌局,也没有非参加不可的原因。 冷澈听到卫子衿的话,心中的焦急和怒火渐渐平息,溃散的理智也开始回笼。 若惜已经背叛了他,还拿着他的秘密威胁他。 他杀了她,很快会有另一个人或者一个又一个的人出现把真相告诉卫子衿,所以,他只能先稳住若惜,把她藏起来的人,一个个挖出来,灭掉! “你我之间的事,我们两个人解决,别牵扯别人,今日的比赛还要如期举行,容不得你撒野,还有,不管怎么样,我要娶的人只有一个,是初雪,绝对不可能是你。 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冷澈声音淡漠地朝若惜说道,还透着一股子不容抗拒的坚决。 “少主放不下初雪姑娘,我也放不下少主,不如……你同时迎娶我和初雪姑娘两个人,怎么样?”若惜并没有刻意压着声音,下面的很多人都能听得清楚。 又是一颗惊雷,在下面炸开。 谁都知道玄冥教的少主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死在他手上的人,连全尸都留不住,别管是谁,不顺他的意,他就会出手。 一个小小的圣女,竟然如此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迫冷澈,而且,还是逼少主娶她! “圣女真放肆!” “可不是嘛,更加关键是少主并没有杀她。”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为了我着想? “圣女真放肆!” “可不是嘛,更加关键的是少主并没有杀她。”其中一人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另一人小声说道:“难不成少主有把柄在圣女手里?” “谁知道呢!主子们的事,我们又管不了,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 有人附和道:“不管怎么说,圣女当少主夫人,也比一个外来的女人要强,更何况那个女人还和义安王有染。” “真在两人中选一个,我也支持圣女!” 一人撞了撞另一人的肩膀,困惑地问道:“我们玄冥教这么多年都没有副教主,怎么突然说要选副教主了?!” “听说是少主的主意,让那个女人在玄冥教有点地位。” “那女人给少主下蛊了不成?”又一个人拧着眉,愤愤不平地说道:“明知道她是个不干净的女人,还把她留在身边,这还不算,还非要与她成亲,当着整个玄冥教的人与她拜天地,承认她的存在,更甚者,还不顾众长老的反对,让她当玄冥教的副教主!” “我们这些人操什么心,就连教主都还没说什么,我们就别管了,老实在下面待着,听主子的吩咐。” 其他人哼哼了几声,才渐渐消停下来。 至于冷澈,听到若惜的话后,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看她的眼神里面夹杂着刀子,恨不能把她凌迟。 “痴人说梦,本少主绝对不会……” “我没什么意见。”卫子衿打断冷澈的话,语气淡淡地开口。 她本就没想嫁给冷澈,不过是口头上的说辞罢了。 冷澈愠怒地抓住卫子衿的手腕,朝她低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就这么不在乎他,可以容忍别的女人分享他?!尽管,他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没有他,可真听到她这样说,他的心还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我知道。”卫子衿没动,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我答应她是为了你着想。” 冷澈不解,扯出一抹苦笑,“为了我着想?” “她是不是握着你的把柄?”卫子衿问他。 冷澈呼吸骤然停滞,手心出了一层虚汗,根本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卫子衿继续说道:“我也只是猜测。若真如此,你不答应她,她不就把你的秘密说出来了么?” “本少主不准你答应!”冷澈不能容忍这一点,绝对不允许,“别忘了,我手里还捏着你的命脉呢!” 闻言,卫子衿下意识地往卫连祁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清晰地看到他狭长的眸子缩了一下,她的心尖也随之颤抖。 他听到了…… 卫子衿勉强稳住心神,收回视线,“那你看着解决。” 若惜脸色青白,被冷澈这样拒绝,她的心都碎了,疼得鲜血淋漓。 “少主,你这是在逼我,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吗?”若惜满脸痛苦的神色。她都已经退步,愿意和卫子衿共同分享他了,他还是不肯接纳她吗? 第七百二十二章 本少主入你的赌局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厌恶你,本少主说了,有事等今日的比赛过去再说!”冷澈始终不肯松口,他有些后悔,该早些迎娶卫子衿的,那些虚有的形式,不要也罢。 “厌恶我?”若惜露出狰狞的笑,“少主可曾想过,初雪姑娘会不会厌恶你? 我们是一样的人,你凭什么厌恶我!今日,你必须给我个答案,不然……”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只瞪大了眼睛看冷澈,她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冷澈在拖延,她不能受他的蛊惑,必须冷静。好不容易才等来这样一个机会,她绝不能错过! 冷澈的手紧握成拳,卫子衿厌恶的只是冷澈而已,但苏若卿在她心里,却很重要。所以,她要恨就恨,要恶就恶,冷澈一点都不在乎。 可若惜步步紧逼,将他困到绝路上,简直该死! “赌!”良久,冷澈才哑着声音从口中吐出来一个字,接着,他又继续道:“本少主入你的赌局,如果你能赢,本少主便不娶她,如果你输了,也别想这本少主能与你成亲! 不过…… 和你在擂台上对打之人,是本少主!你要赢的人,也是本少主!” 他不可能答应让若惜和卫子衿同时嫁给他,他也不会娶若惜,但他必须与卫子衿成亲。卫子衿似乎成了他的执念,执念是这一生什么都能不要,却不能失去她。 听到他说的第一个字时,若惜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后面的话,却让她的笑僵在了脸上,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暗中给二长老递了一个眼神。 二长老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自然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若惜传递给他的信息。他轻点下巴,示意他已经明白。 而下面的人,听到冷澈要亲自上台打擂,个个都激动不已。 “少主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上过台!” “也不知道少主的武功如何……”一个人小声嘀咕。 “你没见过少主杀人的手法?” 一想到冷澈杀人时的模样,他们只觉得头皮发麻,脊背不停地冒冷汗。 “比千刀万剐都残忍。” “连骨头都能碎成渣,一滩血肉……” “那……那圣女能是他的对手吗?” “够呛!” “圣女的武功不弱,与大长老和浮尘公子差别不大,能赢了少主也不一定,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少主到底有多厉害。”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道。公然议论自己的主子,总得小心些。 上面又传来了若惜询问的声音,“少主这是要替初雪姑娘打擂台?” “本少主说得不够清楚吗?”冷澈周身阴寒的气息越来越重,“你武功不弱,但本少主是男人,还是替代初雪,本少主决定束缚住双手,与你对打。” 冷澈怕她不同意,他代替卫子衿,便做出了让步。若惜的武功如何,冷澈其实并不清楚,毕竟,她是生是死,他都一点也不在乎。不管如何,他只知道,他不能输。 不能被一个女人左右意识,更不能娶她! 第七百二十三章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 若惜从一开始就知道冷澈不可能娶她,因为男人的尊严也好,因为卫子衿那个女人也罢。其实,只要能成为他的女人,留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她这番试探,结果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让她觉得极其地失落。 这么多年,他们练武都不在一起,有时候,她就偷偷地躲在柱子后面看他。想象着有朝一日,他能从她背后握住她的手,教她练剑。 到头来,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他眼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她的。 现在,能和他站在同一个擂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众人面前,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也算是差强人意了。尽管,他是为了不想娶她而战。 “少主都这样说了,那就劳烦少主指点一二,如果属下赢了,还请少主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若惜缓声说道,算是答应了。 冷澈回头看向卫子衿,“你先下去。” 卫子衿本来也没想掺和这事,正欲转身离开,另一个擂台上的二长老,突然开了口,“初雪姑娘,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你现在就从擂台上走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卫子衿脚步顿住,侧头朝二长老看去,正好对上他充满挑衅意味的视线,她转过身,又看了若惜一眼,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尽。 “记得,我下去是为了给他们两个人让空,一个擂台上,总不能有三个人存在。”她声音平静如水,似乎这一切早就在她预料之中。 玄冥教教主冷池暝,从头开始就没说过几句话,现在闹成这样,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意思。 二长老就更大胆了,“你想当玄冥教的副教主,总得有点儿实力,不如我们也比一场如何?胜者才有资格当玄冥教的副教主。”他存着心思,说话也模棱两可的,不停地试探,看看冷池暝会不会开口阻止。 只要冷池暝不说什么,他就会一步步牵着卫子衿的鼻子走,直到他坐上玄冥教副教主的位子为止。 卫子衿轻笑,蔑视随意,“比,自然要比,怎么也得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才是。” 她张扬桀骜的眼神,和傲然的语气,将二长老的气势瞬间削弱,还让他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别提多难受了。 二长老勉强扯了扯唇,“那一会儿,我等着初雪姑娘,还请初雪姑娘指点一二。” “好说。”卫子衿淡淡扔下两个字,脚尖一点,飞身落在了卫连祁身前。 男人特有的气息将她笼住,熟悉中透着清冽。他生气了。 果然,卫子衿很快就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在耳边说道:“你还是要嫁给他?” “不嫁。”卫子衿摇摇头,笃定道,“只是缓兵之计。” 两人的声音都很小,再加上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上,没人听到他们讲话。 “他手里捏着的你的命脉是什么?”卫连祁问道。 卫子衿呼吸一滞,有些慌张。他果然还是听到了。 “千毒手的事。”卫子衿神情已恢复正常,“他不肯告诉我。” 第七百二十四章 要开打了 “卫子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实话说出来。”卫连祁突然靠近她,几乎整个胸膛都贴在了她的背上。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在说谎。如此不入流,还想瞒过他?! 卫子衿本能地往前迈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这个男人太危险,她惹不起。 “过来!”卫连祁发出了声音,旁边的人是能听到的。 卫子衿顿觉心惊肉跳——他疯了不成?! 还好,旁边的人都在看擂台上的情景,苏若卿的双手已经被一条长长的黑布捆上。双手被束,身体就会失去平衡,打斗起来,会吃力很多。 高手之间过招,胜负不过瞬间。 卫子衿真的觉得,这一局,冷澈不一定能赢。 正想着,身后的男人又贴了过来,卫子衿脊背一凉,猛然回神,“我说的就是真话,你不信我?”她刻意沉了声音,想借机把此事掩盖过去。 “你这是拿我当三岁的小孩子糊弄?”卫连祁反问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卫子衿“垂死挣扎”,铁硬了嘴,就是不肯说出来苏若卿的事。 “你不说也好,我可以去查,我查到的东西,可比你说的,要真切得多。”卫连祁站直了身体,不再看卫子衿。 卫子衿听他这样说,差点就同意了。或许,以卫连祁的能力,能找到苏若卿被关押的地方,并且把他救出来呢? 可她转念又一想,若卫连祁不慎打草惊蛇,惹怒冷澈,反而害了苏若卿,又该怎么办? 她可以拿苏若卿的命去赌吗?她可以信任卫连祁吗? 正想着,一道刺耳的鼓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擂台上,若惜和冷澈两个人已经准备就绪,马上就要开打了。 若惜朝冷澈道:“少主,为了你,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会拼尽全力,得罪了!” 冷澈双眼尽是冰霜,懒得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又是一道鼓声。 冷澈率先朝若惜攻击,他双手被捆着,便抬脚去踢她,若惜往后一撤,躲开他的攻击,随即出拳攻击他的腰腹。 冷澈躲都不躲,任由她攻击。若惜见此情形,反而乱了阵脚,怎么都下不去手,迟疑间,冷澈的两个手肘已经狠狠地砸在了若惜的脊背上,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裂开一般。 若惜往后推开,咯出一口血,她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神变冷。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可对手是她心爱之人,她又该如何自处? 这只是一场比赛,只要赢了他,就能成为他的妻子。 她必须赢! “啊……”若惜低吼一声,再次朝冷澈攻击,招招凌厉狠毒,冷澈却防御得滴水不漏。 卫子衿看着冷澈的招数,视线有些怔愣。 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双手被捆着,还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之前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在扮柔弱?! 这样下去,不出十招,若惜就会败下阵来。 突然,一枚铁珠,从卫子衿所在的方向射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打在冷澈的膝盖上…… 第七百二十五章 身份铁定暴露 突然,一枚铁珠,从卫子衿所在的方向射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冷澈的膝盖上,尖锐的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冷澈右腿一弯,被若惜的腿扫到了脖子。 本来,冷澈身形移动很快,速度惊人,是完全能够打败若惜的,可经此变故,他已然落了下风。 若惜再次出手,尽管冷澈很快反应过来用手臂格挡,但因为右腿使不上任何力气,挣扎了一番,还是被若惜一掌拍到了擂台上,他高大的身子倒下,吐出一口血来。 冷澈侧躺着,脸正好对着卫子衿,他看她的视线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复杂又沉重。 铁珠是从卫子衿这里射过去的,冷澈便以为,是卫子衿想让他与若惜成亲,才出手伤他的。 他的心被狠狠碾碎,鲜血淋漓,疼得他几乎快要窒息,这比他膝盖处的疼,要厉害千倍万倍。 卫子衿摇头,眉心有些纠结。 不是她出的手! 是卫连祁! 该死的,她现在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他站在她身后,用她惯用的铁珠伤害冷澈,偏偏卫子衿还不能把他给供出来。 “你故意的!”她气急,忍不住磨了磨牙。 黑心货,净给她添乱! “嗯,我故意的。”他语气轻飘飘的,在她耳边流动,隐约还带着一丝笑意。 想娶他的女人,当他是死的不成?! 卫子衿真想把他给拆了,放嘴里嚼巴嚼巴吞下去。 气死她了! 看着冷澈快赢了,围观的众人惊诧他武功高强的同时,一颗心也被吊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且不说让冷澈措不及防,他们这些个看热闹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少主这是怎么了?”一个人伸长了脖子急切问道。 稍微靠前的人将事情看了个仔细,“少主的腿被人用暗器打伤了。” “是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 “没太看清,好像是从那个方向飞过去的……”说着,他还伸手指了一下卫子衿所在的位置。 “唰……” 众人齐齐地朝卫子衿看去。 若每人眼中都能有刀子飞出来,卫子衿估计已经被凌迟了。 卫子衿的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躲避他们的视线。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卫连祁几十遍。 这种栽赃陷害的事,也就他做的如此理直气壮,得心应手。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少主要娶她,是她的福分。一个残花败柳,竟然还……啊……”他痛苦地尖叫一声,剩下的话全被堵在了嗓子里,再也说出来。 有一枚铁珠,从他口中射进去,打碎了他的门牙,穿透了他的口腔,染满了血,最后从后脑勺出来,落到了地上,滚了一层泥。 卫连祁周身的煞气一点点溢出来,犹如黑云临境,让每个人都觉得有股难以喘息的压迫感。 完了! 卫连祁发怒了! 卫子衿眉心拧起,有片刻的慌乱,她能清晰地察觉到卫连祁的愤怒,再多待一会儿,他的身份铁定暴露。 第七百二十六章 握住了他的小指 突然死了一个人,还是如此残忍的死法,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说些什么,又被那股透着血腥味的寒意逼得缩起了头,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太大的动静,将侍卫长引来了,他扫了眼地上的死人,又看向卫子衿,最后,浅浅地叹了口气,“来人,把他的尸体抬下去。” 下面的人身份不高,都不敢说话。 但不远处还是有几个在玄冥教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看到卫子衿杀了人,忍不住过来说上几句。 “果然还是外来的!” “可不是嘛!自称是玄冥教的人,还杀自己人!”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我们玄冥教的副教主,又怎么能当我们玄冥教的少主夫人?!” “在她手下干活,一点不如意,就得有性命之忧。” “我们玄冥教铁定毁在她手上!” …… 卫连祁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刺耳,身体里的内力翻滚,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撕烂,然后剁碎喂狗。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卫子衿挡在了他的前面,还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握住了他的小指,结结实实地抓着。 在卫子衿小的时候,每次她做噩梦惊醒,他安抚她,她就会把他的小指攥住。小指是整只手上最脆弱的地方,抓着它,就相当于掌控了他的全部。 卫连祁不觉得生气,反而一颗心落到了实处,盯着她的白嫩的小手,小声在她耳边讥讽着笑道:“这就是你在玄冥教过的日子!” 在长青阁她是少主,走路横着走都没人敢多说一句,有他在后面撑腰,还有,在义安王府,现在就只有她这一个女主子,更加不会有人为难她。 非要跑到玄冥教来,受这种憋屈! 卫子衿听他这样说,嘴角轻微抽了一下。他的语气就像是深闺里的怨妇一样。 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卫连祁的存在,没有办法,卫子衿索性冷了脸,“玄冥教会不会毁在我手上,我不知道。 但我清楚,你们再多说一句,我就会控制不住我手上的力道,到时候不小心让你们其中的一位少条胳膊,断条腿……” 她刻意将语调拉得很长,再加上身后的卫连祁,不停地释放冷厉的气息,强烈的威慑,让他们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 他们想反驳卫子衿,告诉她,这里是玄冥教,容不得她乱来。 可一想到她是少主看中的女人,她都敢向少主出手,他们这些人,她就更加不放在眼里了。 这些人不甘心,愤懑不平地喘了几口粗气,也没敢再说什么。 这一会儿没看擂台,若惜已经彻底占了上风。 冷澈的右腿钻心地疼,有些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子,再加上他的双手还被捆着,与四肢灵活又武功不低的若惜对打,他占不到半点好处。 他浑身被冷汗浸湿,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若惜虽然很心疼他,但一想到能嫁给他,就莫名变得兴奋。 只要一击,将他打下擂台,她的美梦,就能成真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局势反转 这样想着,她眼底不由自主地窜出来几簇火苗,嘴角也高高扬起。 接下来,她蓄足了力气,狠狠地朝冷澈击了过去,她确定,能把冷澈打下擂台。 卫子衿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免唏嘘。 若惜对冷澈到底什么感情? 说是爱。 卫子衿却有些不相信。 她背叛冷澈,威胁冷澈,如今,为了能嫁给他,还能狠下心,朝他动手。 更贴切一点,若惜只是想占有他吧! 或许是冷澈待她太冷淡了,十几年的感情得不到回应,难免就会变得偏激,扭曲…… 世人都说爱是最干净最长久最坚固的,卫子衿也一直这么认为,可她身边的人——南宫婉玉,若惜,冷澈…… 他们的所做所为,让她一度变得迷茫。 她一直在渴求真正的爱,却从头都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模样的。 站在她旁边的卫连祁,将她纠结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她俏丽的眉心蹙起,桃花般的眸子里有晦暗的光在闪动,神情复杂。 “你就这么担心他被打死?”卫连祁冷哼一声,说出的话带着一股子醋味。 卫子衿暼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正想说点什么,眼睛的余光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擂台上摔了出去,接着,重重地落到了地面。 什么情况?!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看清楚了吗?刚刚发生了什么?”其中有一个人用困惑地语气问道,视线还一直未从擂台上离开。 只见,冷澈右腿跪在擂台上,左腿弯曲,一只手撑着左腿膝盖想要站起来,试了几次,还是无法站直身体。他的左腿剧烈打颤,右腿已经疼到麻木,浑身冷汗淋漓。 至于若惜,则极其狼狈地在地面上打滚,疼得身子都蜷缩着,离她不远处还有一根碗口粗的木柱子,已经断掉了,显然,是被她撞的。 “圣女要攻击少主,结果,被少主一脚踹下了擂台……” “这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明明是圣女占了上风,怎么……” 一人冷哼道:“你是没看到,少主连命都不要了,他用那只受伤的腿去拼,硬生生把圣女的攻击撕开了一条口子,把必败的局面,挽了回来。” 局势反转得太快,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很多人都是懵的。 “少主真是……他为了不娶圣女,也太……”还有人长长叹口气,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来,少主是真的被那个女人迷住了!” 卫子衿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视线也不由地怔住了。若惜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而冷澈则费力地想要站起来。 隔着那么远,再加上他戴着面具,卫子衿都能感觉到冷澈是看她的。 痛苦,难受,悲戚…… 这些都不该出现在那个心狠手辣,把一切都能当成交易的无情无义的男人身上。 可卫子衿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误会是她用铁珠打他,才会这般吧!还能舍得出命,让她看清他的决心! 卫子衿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她又在冷澈身上,看到了苏若卿的影子。 第七百二十八章 少主获胜! 卫子衿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她又在冷澈身上,看到了苏若卿的影子。 救她时,可以奋不顾身地跳下悬崖,那决绝无畏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掉。还有,他为她流的那些血,最鲜艳的红,都变成她心尖上的颜色。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他,我就立马要了他的命!”卫连祁的声音阴恻,在她耳边骤然响起。 卫子衿的脖子本能地一缩。 该死的,他怎么阴魂不散! 她只是看他一眼,卫连祁就能要了冷澈的命,她若告诉他,她失身给了冷澈,卫连祁会不会疯掉?! 卫子衿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件事,“我用那种眼神了?”她不满地反问道。 “含情脉脉!”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 卫子衿:“……” 他绝对是眼瞎了。 “嘭”地一声鼓响,众人都被惊回神。 紧接着,敲鼓的人宣布,“这一局比赛,少主获胜!” 闻言,冷澈的嘴角勾起,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 “过来,把我扶起来!”冷澈直接朝卫子衿说道,他们隔得不算太远,清冷又略带痛苦的声音,足够让卫子衿清晰地听到。 卫子衿眉心一跳,只觉得脊背发冷。身后的那个男人,时刻提醒着她,他的存在。 见卫子衿不为所动,冷澈蓦地沉了声音,“本少主让你过来!” 他手里还握着苏若卿的命。 卫子衿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随即,男人沙哑低醇的声音就从她身后传来,很轻很小的,却像两块巨大的石块绑在了她的腿上,让她迈不动路。 他说:“你敢走,我就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来。” 卫子衿吐了口气,有些无奈。 冷澈的脸色深沉地可怕,就连狭长的眸子,都像被染了墨一样,还隐隐透着血色。卫子衿不肯过来,他便撑着地想站直身体,起来一半,摔回去,如此反复了几次,他都没能成功。 尖锐的疼,和满身的狼狈,让他胸腔里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地燃烧了起来,他高抬起手,像是在堵气似得,朝他的右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卫子衿眼瞳一缩,急忙道:“住手!”说着,她已经飞身而起,落在了他身边,阻止了他自残的行为。 他受了伤,说不定也不会让苏若卿不好过。 就算是为了苏若卿,她也不能置冷澈于不顾。 冷澈低头冷笑了一声,手无力垂下,哑声道:“你过来了……” 卫子衿没说话,也不敢看擂台下面的卫连祁是什么反应,她朝冷澈伸出手,“先起来,去找大夫医治。” 冷澈抬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竟让人觉得他有些可怜,想摸摸他的头。 卫子衿此刻可没有施舍别人的功夫,她快被吓下面的一双眼睛给瞪穿了。 冷澈没反抗,任由她拉他。 他很重,自己也不用力,卫子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从地上扯起来,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卫子衿趔趄一下,就被冷澈抱进了怀里。 第七百二十九章 该死的小东西! 从比赛结束那刻起,冷澈手上的绳子就已经被他挣断。 这会儿将卫子衿抱住,心里的那股不安的躁动,才渐渐消停。 他是踏实了,卫子衿却吓得身子一抖,就要把他给推开。卫连祁还在下面,看到冷澈抱她,不得气死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也忒窝囊了些! 这两个男人,她真是哪一个都惹不起,一个比一个更懂得如何威胁她。 冷澈却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就凭你今日用铁珠砸我这一下,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苏若卿? 你再不老实,我直接要了他的命!” 闻言,卫子衿的脸色立马就要变,冷澈似乎能预料到她的反应,比她更快,“别动怒,下面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想让他受苦,就配合我,总不能让我太没面子,你说是不是?” 他很疼,浑身的血色都快褪尽了,是在依借卫子衿的力气支撑自己,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还在喘着粗气。 “你先放开我!”卫子衿被逼到此,只得退一步。 冷澈根本不理会她,还更加放肆地握住了她的手,“等我说几句话,很快就好。” 卫子衿没再出声。 她的无可奈何,在卫连祁的眼里却变了味道。 任由冷澈抱着,她也不反抗。 刚才,还不顾他的阻拦,看到冷澈站不起来时,她率先冲了上去,那急切的模样,眼里根本容不下任何人,就连他的警告都忘得一干二净。 还是说,她留在玄冥教就是因为冷澈?她心里,已经有冷澈了吗? 想到这里,卫连祁的心仿佛被割成片,放在火上烤,放在油里煎,如此难熬。 他容忍她,放任她自由,不是为了让她安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 该死的小东西! 此刻的卫连祁觉得,还是把她带走,捆起来,或者关起来,让她日日夜夜都只能见他一个人才好。 否则,她早晚有一天,会彻底不属于他。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卫连祁当着卫子衿的面抬起了手,他要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在这么多玄冥教的人面前暴露身份,就算他有通天之力,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离开。 可即使今日死在这里,他也不要她答应嫁给别的男人! 这个小东西是他这辈子唯一想要留住的…… 卫子衿自然看到了卫连祁的动作,她的心重重颤抖,双眸瞪大。 卫连祁真疯了不成? 连命都不要了么?! 卫子衿无比焦急,她有些慌张无。 推开冷澈,苏若卿就会死。 不推开他,卫连祁就会犯傻,拿他的命开玩笑。 她知道,卫连祁是杀害她一家的元凶,就连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卫连祁死了,她的大仇便得报了,她应该高兴的。 理智也这样告诉她,不要管卫连祁的死活! 可卫子衿也不知道为何,没等她做出决定,手就已经有了动作—— 她用右手拇指,按住了左手上的死穴。 卫子衿在告诉卫连祁,只要他敢把人皮面具撕下来,她就会死。 第七百三十章 卫连祁败得一塌糊涂 卫连祁看得懂卫子衿的意图。 正因为他看得懂,所以才无比地气愤,他恨不得把这里夷为平地,让全部的人都将血洒在这里。 他满腔的怒火,又被卫子衿浇了一桶油。 卫连祁将手攥出血来,掌心已经血肉模糊,他几乎快把牙齿咬碎,下颌骨也差点绷碎…… 在卫子衿面前,卫连祁败得一塌糊涂,从始至终! 他极其不甘心地将手收回,一点点放下来,像是在慢慢地把他的心撕成两半。 不甘心又能如何,在她的性命面前,他卑微地连条狗都不如。 狭长的凤眸血红一片,他的呼吸重得像条搁置在浅滩上濒临死亡的鱼,再把嘴张大呼吸,都没有用处,除非,他回到水里去。 这地方他不能再待了。 让他眼睁睁看着她亲口答应嫁给别人,还不如把他乱刀砍死来得痛快。他还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来让他们都后悔的事。 卫连祁的双脚犹如千斤重,每动一下,都是如此地费力,可看到卫子衿眼底的决绝,和她手上的动作,他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卫子衿看着卫连祁的背影逐渐隐没在人群里,她深深吐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仿佛也空了,浑身的力道都被卸去。 他不管她,给她自由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太过高兴激动…… 冷澈扣住她的肩膀,两个摇摇欲坠的人相互搀扶。 冷澈察觉到了卫子衿的异样,但她没看到她隐蔽的动作,便只以为她被他威胁,才如此精神萎靡,高兴不起来。 “别怪我,不用这种方法,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冷澈的语气有些慌张,像个无措的孩子。 卫子衿已经回过了神,卫连祁从她视线里抽离出去,她的眼底被覆上一层冰雪,语气疏离而淡漠,“你不是有事说么?说吧!” 冷澈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握着她的手高高举起,“今日,本少主在此向你们再说一遍,本少主很快就会与初雪姑娘成亲,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少主夫人。 如果,被本少主知道,你们中有人对她不敬,别怪本少主不讲情面!” 下面的人纷纷朝冷澈跪下,附和道:“少主说的是,属下遵命。” 倒在地上的若惜,并没有昏死过去,她意识还很清晰,只是身体无法动弹,每一处都疼到麻木,仿佛她身上的筋骨皮肉已经不属于她了。 冷澈的武功竟然如此高。 更让她惊诧的还是……他宁愿豁出去一切,也不愿意娶她…… 这比将她千刀万剐都让她痛苦。 听到他当众宣布要与卫子衿成亲,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尖锐的箭,刺到她的心上,让她的心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为什么? 为什么她十几年的默默守护,终究还是比不上这样一个连心都不在他身上的女人?! 她不服气! 冷澈不肯就医,非要留下来观看卫子衿和二长老两人的比赛。 “我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必须由你医治。” 第七百三十一章 胜之不武,欺负女人 “我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必须由你医治。”冷澈理直气壮地说道。他被人搀扶着坐在椅子上,浑身的疼痛让他的后背止不住地沁出冷汗来。 卫子衿很想告诉他,不是她出的手,找人算账,也不能找到她头上。 可一想到卫连祁,她眼前就浮现出刚才他离开时的模样,她的情绪瞬间就变得无比低落。 “怎么了?你不愿意?”见她低着头,也不说话,冷澈试探着开口问道。 卫子衿摇头,“没事,你若真不怕疼,就在这里待着吧!等我赢了比赛,活着从擂台上下来,还有力气的话,就给你处理伤口。” “那我等你下来。”冷澈想握住她的手,卫子衿却先一步站直身体离开。 他的手怔在空中,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二长老已经在擂台上等候,卫子衿飞身过去,站定在他面前。 “初雪姑娘,需不需要我也让你两只手,不然,别人会说我胜之不武,欺负女人。”二长老率先开口,语气嚣张,挑衅味十足。 卫子衿淡淡一笑,“也好,二长老想三招之内败下阵来,就把双手束上吧!我一定给二长老一个痛快。” “你……”二长老很容易就被卫子衿激怒,又想到这是什么场合,只得冷哼了几声,“初雪姑娘人不大,口气倒不小啊!” “二长老人挺利索,废话怎么这么多?!”卫子衿懒得给他好脸色,在这种人面前,她也学不会尊老爱幼。 二长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真的被卫子衿气到了。 “我再提醒初雪姑娘一句,千万别使用毒药,那是犯规的!”想到那日他跑了几十遍厕所,拉得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他的心里就犯怵。 卫子衿忍着笑点点头,“既然是比武,我自然不会使毒。 但我也有句话要告诉二长老,杀人的时候,不管是用武功还是用毒,只要能取了对方的性命便是好的。 二长老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她眉梢微挑,周身释放出来的气息充满威慑和压迫感。 二长老竟有些被她吓到了。 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已经胜他一筹了,就算不比武,两人厮杀的时候,卫子衿也能轻易地夺走他的性命。 他强制自己压下那股惊惧,冷嗤道:“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是使不出来!” 卫子衿点点头,淡笑不语。 二长老见她这般,心下更为烦躁,仿佛被人一眼看透了内心所有肮脏龌龊的想法,整个人曝于众人面前,任人打量。 “开始吧!”二长老朝敲鼓的人吼道,再和卫子衿说下去,他估计会被气死。 “嘭”地一声鼓响,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二长老的武功高强,不然也没有资格成为玄冥教的长老,这些是下面的人都知道的。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卫子衿是什么水平。 “一个弱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一人看着卫子衿不屑地开口。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一脚将她踹死最好! “一个弱女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一人看着卫子衿不屑地开口。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她才多大,二长老在玄冥教都已经几十年了,武功和资历都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比得了的。” 又一人冷哼道:“一会儿估计两招就被二长老踹下台了。” 他们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只能小声嘀咕,毕竟,刚才他们的少主刚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卫子衿的身份。 尽管是未来的少主夫人,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在明面上说三道四的。 鼓声渐渐散去。 卫子衿和二长老都已经进入状态。 她感知了一番二长老的内力,很高,至少在她之上。她虽天赋不错,但毕竟年纪太小,二长老这么多年的积累,绝对是他的优势。 但是,他长年在这玄冥教中,基本上没出去过,就算经常练武,招式也单一、不多变,卫子衿的优势就在于招式复杂多变,没一招都能让他措不及防,不会猜到她下一招会怎么打。 卫子衿这样一想,心里稍微就有底了,她率先出手,试探二长老的速度和灵活度。 二长老也细细打量了卫子衿一番,想着一会儿定要看出她的破绽,将她一举拿下! 卫子衿用了三成的功力,朝二长老出手,二长老轻而易举地躲过,还反身给了她一击。卫子衿没躲,直接迎了上去,被他的力道冲击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从擂台上掉下去。 二长老趁热打铁,迅速朝卫子衿攻击,准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踹下擂台。 下面的人看着如此惊险的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 “我就说,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二长老的对手,才不过三招,就已经败了!” “一个靠男人的绣花枕头,也配当我们的副教主?!” “所以说,我们绝对不能让她当我们的副教主!” “愈发觉得少主中这个女人的蛊了!” “妖女!最好,二长老这一脚将她踹死!” 只是,他们的话音还未落下,就看到卫子衿突然腾空而起,速度快到令人难以置信,犹如鬼魅一般。 二长老的脚都已经伸到她腹前了,却生生扑了个空。 是他大意了。 以为卫子衿定然躲不过他这一击。 肩膀上突然落了一脚,二长老反应很快地去抓卫子衿的脚腕,他这会儿已经全身心投入这场战斗中了,他就不信,以他这么多年的功力,还治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弱女子。 卫子衿被他拉下来,脚踝几乎被他攥脱了臼。 她疼得眉心蹙起,没等她缓过来,二长老又迅速往后推了一步,卫子衿身体一歪,被他狠狠摔在擂台上。 碎裂般的疼痛。 二长老恨不得直接将她摔死。 他看着卫子衿狼狈不堪地躺在擂台上,眼底闪过一抹得意阴狠的笑意,这次,他绝对不允许卫子衿再逃脱了! 下面的人只仔细瞧着这一幕,没敢多说话,刚才就被卫子衿躲开了,这次……谁又能说准是什么情况! 万一,二长老再扑个空,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第七百三十三章 “参见副教主!” 二长老由上而下攻击卫子衿,招式又狠又凌厉。 卫子衿等的就是这一下。 刚才被他抓住,不过是想试试他的反应速度和力道。现在,她心里有了计较,便不会再受制于他。 卫子衿忍着疼旋动身体,躲过他的致命一击。二长老身体弯曲,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去击打躺在擂台上的卫子衿,不可能瞬间将力道收回去。 卫子衿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她一只脚用力踏在擂台上,将身子退出他的攻击范围,再迅速翻身,高抬起另一只脚,朝他的腰背狠狠地劈了下去。 二长老避无可避,生生捱了这一下,险些一头撞在擂台上。他勉强踉跄着步子站起来,卫子衿又是一个高扫腿,稳稳地踢在他一侧脸颊上。 这次,他是彻底站不稳了,被卫子衿强大的力道给撞飞了出去,他脑袋是懵的。等稍微缓过来时,只觉得满口腥甜,牙齿被砸掉了两颗,疼得他倒吸凉气。 反观卫子衿,已经稳稳地落在擂台上,那抹纤瘦的身姿,犹如冷艳而不可亵渎的神明,让他们发自内心地为之折服。 下面观看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二长老的武功在玄冥教已经算是顶尖的了,竟然被一个弱女子几十招之内打成这样。 而那些暗中不看好卫子衿的人,只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的疼,此刻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嘭……” 鼓被敲响,震耳的声音,如浪潮一样,一波波荡开,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局,初雪姑娘胜!” 卫子衿站在擂台中央,站直身体看着下面的人,神情镇静,并没有因为赢了玄冥教的二长老,而欣喜若狂。 “还有人要和我打吗?可以上来。”卫子衿语气平缓,没带什么感情。 众人看向二长老,他被人从地面上搀扶起来,他满嘴是血,沾了泥污,头发也摔散了,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们连二长老都打不过,哪个还敢再上去挑战卫子衿?! 不是活够了,找死么! 整个擂场,变得无比寂静,没人再多说一句话。 二长老勉强睁开眼,就对上了若惜的视线,随即,两人都低下了头,觉得难堪的同时,心里都滋生出一股恨意。 而他们共同的仇人,就是卫子衿。 挡路者,除之而后快! “如果没人反对,以后玄冥教的副教主就是初雪了。”冷澈被人搀扶着站直身体,忍着疼痛,掷地有声地朝下面说道:“你们要服从她的命令,听从她的差遣,胆敢以下犯上者,即使她能饶你们性命,本少主也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心里还是不服气卫子衿当这个副教主的,可给他们一颗熊胆子,他们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就连坐在最高处的玄冥教教主冷池暝,都没说什么,也没有反对,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掺和主子的事。 一个人跪下,接着更多的人跪下,最后,就连二长老和若惜都不得不跪下,他们朝卫子衿跪拜,“参见副教主!” 第七百三十四章 有可能会成为一个跛足 冷澈被人搀扶着走到卫子衿身边,担忧地问道:“怎么样,还好吗?他有没有伤到你?” “没事。”卫子衿回答他的问题。 “那还有力气给我包扎伤口吗?”冷澈又问道。 闻言,卫子衿又想到了卫连祁—— 他离开玄冥教了吗? 肯定已经离开了。 她用性命逼他,又几次三番那样残忍地对他,或许,他已经受够她了,也能想明白,决定彻底放弃她。 没有谁离开谁是不能活的。 她只会给他冷脸,以他那种桀骜的性子,能容得了一次两次,还有可能觉得新鲜,多来几次,可能就觉得累了乏了无趣了,便也就能放手了。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如今,她又失身于冷澈,还要想办法救苏若卿出来,卫连祁一直缠着她,总归是没有好处的。 分开好,最好还是彼此相忘,谁都不再想起谁,此生不复相见。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冷澈见卫子衿愣神,用肩膀撞了撞她,问道:“还是想到了什么?” “在想要不要多在你身上打几下,一块包扎。”卫子衿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 冷澈看得出她的强颜欢笑,并没有拆穿她,她肯在她面前伪装,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喜悦了。 “我们先去跟父亲说一声,然后再走。”冷澈扣住她的肩膀,借她的力支撑身体。 卫子衿立即表明态度,“那是你的父亲!” 冷澈不在意地笑笑,“早晚也是你的!” 冷池暝见两人过来,稍微掀开点眼帘,语气淡淡地说道:“闹也闹够了,去收拾一下伤,好好休息!” “抱歉,父亲!”冷澈主动认错,态度诚恳,“还要多谢父亲成全。” 冷池暝没再开口,只摆了摆手示意冷澈离开。 卫子衿看到冷池暝,心里就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恐惧和敌意。 尽管冷池暝如此开明大度,可以容忍他们将玄冥教闹成这个样子。就连卫子衿自己都觉得,她这个玄冥教副教主当得太过名不符其实,可冷池暝却从始至终都没多说什么。 不多说,其实就相当于默认。 但卫子衿依然觉得冷池暝就像是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执棋者,而他们都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卫子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走吧!”冷澈朝卫子衿道。 “嗯。” 冷澈膝盖处的伤很严重,血淤在里面,紫红一片,这半截腿,肿得比平时粗了两倍还多。若是处理不好,他很有可能会变成个跛足。 卫子衿心里暗暗地想,卫连祁下手,还真不是一般地重。 冷澈躺在软榻上,右腿的裤子被卫子衿用剪刀剪开,“你就那么想让若惜嫁给我?”他声音很冷,像是在质问卫子衿。 卫子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这伤又不是她弄出来的。 “否则,你怎么能这般狠心,将我伤成这样?!”冷澈再次开口,“也就是你,换做其他人,早就不知道死几千百次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我和你也不可能。” “那我谢谢你的不杀之恩。”卫子衿抬头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算开心的笑来。 冷澈伸出手,趁她不注意,揉了揉她的头,“你能不能试着爱上我?”他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卫子衿被她的搞得一头雾水,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动,疼得冷澈咬紧了牙关,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真想杀了我!”冷澈火急火燎的,尖叫着嘶吼出声。 卫子衿一看,她用尖刀将他的膝盖划破了,里面的暗红色的淤血在往外流。 她的手放在上面,又是重重一压。 “嗷……”冷澈整个身体差点弹起来,尖锐的疼从膝盖瞬间钻进脑子里,让他根本无法思考,一切都遵循身体的本能反应。 卫子衿眉心蹙了一下,轻声道:“你再忍忍,必须把淤血挤出来。” 冷澈已经疼得快虚脱了,他粗喘着气,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卫子衿知道他疼,她只是看着就觉得疼。这罪是卫连祁犯下的,她却成了替罪羊。 她叹了口气,继续认命地给他处理伤口。 她手里拿着帕子,将他流出的血一点点擦干净,又找了药粉,洒在伤口上,“这几日别碰水,也别乱动。” 冷澈虽然疼,但能感受到她的动作其实很轻。因为疼痛而躁动的心,慢慢变得缓和,“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透着坚定,想要一个结果。 他又继续道:“你和卫连祁不可能了,他杀了你全家一百多口人,血海深仇,跨不过去的,你又不可能爱上苏若卿……嫁给我,然后和我过一辈子,不好吗? 我会对你很好,你再试着去爱我,这样你也会快乐。”冷澈终究还是贪心,妄图贪她的心,一副血肉躯壳,不是他想要的。 “我和你也不可能。”卫子衿直截了当地说道,她没看他,低着头用纱布帮他包扎伤口。 冷澈情绪激动得想要起身,卫子衿瞪他一眼,“不想残废就别乱动!”她训斥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我也不可能?我们之间没有仇恨,没有解不开的结,也没有跨不过去的鸿沟,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冷澈的头费力地抬起来一些,朝着卫子衿就是一番质问。 卫子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眼睛很清澈,却透着疏离和冷漠。 冷澈的心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让他一阵躁动不安,看到她嘴唇微动,像是要出声说些什么,他立即抢在她前面开了口,“你别说了,就这样吧! 伤口包扎好,你就先出去,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间房。” 卫子衿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就愿意让她离开这里了。她也很想离开,只是觉得纳闷。 但卫子衿也没多想,只当他,以为她打伤了他,心里不痛快,暂时不想见她而已。 “那你好好休息,若腿有问题,就去派人叫我。”卫子衿说着就收拾东西离开。 第七百三十六章 帮她,除掉卫连祁。 冷澈躺在软榻上,看着卫子衿离开的背影,眼底的神色变得愈发地复杂,却怎么也藏不住刺骨的阴冷,甚至,还带了一抹嗜血的意味。 卫子衿昨日离开过玄冥教,冷澈知道。 她见过什么人,他也知道。 就连今日,卫连祁站在她身后,他都一清二楚。还有那枚铁珠,是卫连祁扔的。 他在等她亲口告诉他,等她亲自将卫连祁供出来。 可惜…… 她没有。 她甚至替卫连祁顶了罪,为了不让卫连祁暴露身份,竟拿自己的命威胁卫连祁。 她以为他没看到,其实,他心如明镜一般,只不过没拆穿她罢了。 因为,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期盼着她能跟卫连祁彻底断干净,心里不再有卫连祁,也不再管卫连祁是生是死,将卫连祁当成路人,甚至是……仇人。 她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既然她无法下定决心,那他就帮她,除掉卫连祁。让卫连祁多活了那么多年,也该够了。 …… 这次比赛过后,若惜也不可能再当奴婢了。冷澈又派人找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让她伺候卫子衿。 由她引路带卫子衿去了冷澈给她准备的房间。 她的新院子和冷澈所在的院子并不挨着,还可以说隔得有些远。 卫子衿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按常理来说,冷澈不该这样做的。根本就不符合他一贯的做法。 他能在外室睡软榻,也要把她困在他的院子里,怎么会突然同意让她搬出来?! 她虽不解,但却很高兴,至少搬出来就不必每夜都防备着他,睡不踏实了。 “姑娘,你看这样收拾行吗?” 卫子衿正走着神,突然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拉回思绪,那个小丫鬟正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目光中透着困惑。 “嗯,辛苦你了。”卫子衿也不在意,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沁。” “阿沁,你先出去吧!”卫子衿说道,她脚踝处受了伤,捱到现在还没处理。 “是,姑娘,就事再叫奴婢。” 这段时间,她炼了不少的药,很多药材和毒物都是浮尘公子给她找来的。 才开始,他看卫子衿的眼神都透着不屑和鄙夷,卫子衿也懒得理他,反正他受制于她,也翻不过天去,任他自己生闷气。 许是觉得光瞪她几眼没意思,浮尘公子就又时不时开口讽刺她几句,每次还都被卫子衿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悻悻地闭嘴。 卫子衿坐在床榻上,将药拿出来。她稍微掀开裤腿看了一眼,不出她所料,脚踝处已经像馒头一样高高肿起。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就留下一个深坑,可想而知,肿得有多厉害。 瓷瓶里面装的是药油,必须倒在掌心里,然后用力揉她的脚踝,将淤血揉开。 她正准备脱掉鞋袜,头顶就笼了一层阴影,卫子衿本能地抬头去看—— 卫连祁身体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他揭了下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没什么表情…… 第七百三十七章 “疼?” 卫连祁身体笔直地站在她面前,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他揭了下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没什么表情,狭长的眸子漆黑如墨,令人无法探知他的真实情绪。 他高大的身躯逆着光,仿佛一座巍峨的山。 卫子衿眼前一片模糊,抬头的动作已然定格,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忘了去挪开视线。 她以为他走了。 他彻底离开她,再也不会想着要她了。 卫子衿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隔着骨血皮肉,清晰地传进耳中。 不快,很沉稳,一下又一下…… 男人突然动了,他迈开步子,离她又近了些。 卫子衿眼皮一跳,视线随着他移。 卫连祁单膝跪在她面前,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那只手朝她伸过来,握住了她的脚脖子。 卫子衿眼神微闪,小腿往后缩了一下,那只大手抓得更紧了,不弄疼她,又不许她逃开。 鞋子被脱下来,袜子也被一点点褪掉,露出小巧纤瘦的玉脚,脚趾圆润莹白,十分可爱。脚心被男人略微粗砺的手掌包裹住,干燥的温热由相贴处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身上。 仿佛贴着她的心脏一般。 真的是他。 他没走,或许,是担心她的安危,一直在暗处守着她。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就连他碰她的伤处,她都不觉得疼。看着他将瓷瓶打开,把里面的药倒在手掌心,再覆盖在她的脚踝上,力道不轻不重地开始揉。 他神情专注,如同在做极其重要的一件事,容不得有半分的马虎。 “啪嗒”一滴泪珠砸在卫连祁的手背上。 两人都怔愣了一瞬。 卫连祁这才抬起头看向卫子衿,她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眶含不住了,不得不落下来。 “疼?”卫连祁的眉心蹙起,薄唇轻浅地吐出一个字。 卫子衿先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如此矛盾的动作,让卫连祁这般精明的人,也犯了傻,竟搞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疼。 “再忍一忍。”他朝她说道,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放轻,“淤血必须揉开。” 他沾了满手的药油,用水洗干净后,才坐在她身边,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指腹将她的眼泪擦干,动作轻柔,力道温吞,生怕弄疼她柔嫩的肌肤。 他抵了抵她的额头,又蹭了蹭她的鼻尖,在她眉心落下轻柔的一个吻。 卫子衿说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感觉,一颗心被注入了沸水熔浆,在颤抖,在膨胀…… “以后不许再拿性命威胁我,嗯?”他声音低沉,无比地撩人,痒进了骨子里。 卫子衿的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卫连祁抱着她柔软的小身体,残缺的心才变得完整,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无奈道:“我该拿你这个小东西怎么办才好?” 他是真的困惑不解。 当初,他最怕的,还是到来了。 用硬的不行,用软的不行,软硬兼施也不行。 她要他怎么做? “非要我离开你,此生都不再相见,你才会觉得快乐吗?” 第七百三十八章 那种不适感又来了 “非要我离开你,此生都不再相见,你才会觉得快乐吗?”卫连祁用鼻尖蹭她的脖颈,粗重的呼吸洒在幼滑的肌肤上,她想躲开,他就将她抱得更紧。 今日,他真被她气到了。 想着,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她想做什么就肆意去做…… 她,左右不过一个女人。不管是亲人、朋友、夫妻,都一样有聚有散。他们缘分到此,他放手就是了。 可当他转身走开,离她越来越远的时候,他心脏就像是被一点点掏空,那种痛苦和身体上的痛不一样,身体上的疼能忍,可那种疼,忍不了。 他强迫自己往前走,离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远远的。再深的伤口,都会好的,一定会好,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还是不行。 双脚像被灌了铅,胸口被压上巨石,最后……他差点窒息。 他明白了,他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洒脱,他放不下她。 卫子衿鼻尖萦绕的全是男人特有的气息,那么熟悉,还有他身体的温度。 他的这个问题,想让她怎么答?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失去他,她不快乐。 爱上他,她也不快乐。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肩膀上突然被男人狠狠地咬了一口,温热湿润的舌,在她肌肤上游走,暴虐的吻,像凶猛的野兽,被逼到绝路,只得用最为原始的动作,发泄他心中的纷杂的情绪。 那种不适感又来了。 卫子衿攥紧双手,想让自己清醒点。 可脑海里却不停地闪出冷澈威胁她的那一夜,她不知道冷澈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也和卫连祁一样,舔遍她的全身,用手抚摸她最柔软的地方…… 卫子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胸腔里溢出来,堵在嗓子里,让她脸色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不要……”她的呼吸急促而浅短,像被快要溺死的人一般。她伸出手去推卫连祁,不是因为小女儿的娇羞,欲迎还拒,而是实打实的拒绝。 卫连祁自然感觉得出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如此直白地拒绝他了,是真的厌倦他了么? 之前他碰她,虽然她也会闪躲抗拒,可那种感觉和现在的不同。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她接连嘶吼了几声,像发了疯一样不受控制,就这一会儿,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的四肢胡乱挥打,卫连祁生生捱了几下,他从她身边起开,踉跄着步子往后退了两步。 卫子衿一得到自由,就用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不停地往后挪动身体,最后缩在了墙角,小身子缩成一团。 卫连祁双瞳骤缩,看着她这副模样,那么小一只,让他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揉捏,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卫子衿反复大口呼吸,涣散的双眼才渐渐聚拢,她缓缓抬起头,就看到卫连祁无比受伤痛苦的表情。 她的嘴角扯了扯,随即,低头笑出了声。 声音有些苦,有些绝望。 第七百三十九章 绝对不会再缠着她 她的嘴角扯了扯,随即,低头笑出了声。 声音有些苦,有些绝望。 泪水应该是流干了,她的眼睛涩得厉害。 “卫连祁你走吧!我想让你离开我,最好,我们永远都不再见!”她嗓音沙哑,喉咙像被人扼着。 卫连祁手攥成拳,太过用力,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他浑身的肌肉纠结奋起,每一根血管都在膨胀,仿佛下一瞬,就会全部爆裂。 阴鸷的凤眸漫上血色,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吐出来,“卫子衿,你休想!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卫子衿抬头看他,语气出奇地平静冷淡,“我爱上他了,也已经是他的人了,永远都不会再接受你。你来一次,来两次,来千次,来万次,来万万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卫连祁的心仿佛在此刻被彻底捏碎。 刹那间,他失去了呼吸,眼前一片黑暗。 她在说什么?! 那道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反复地回响,像一把铁锤,一下又一下,将他浑身的筋骨全部敲碎。 一口腥甜从他喉中涌出来,被他生生地咽下去。 他勉强支撑住身体,朝着她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最后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用哑得不像样子的声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再说一遍。”他一双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泪来。 卫子衿看着他,神情没有半分的动容,眼底也没有半点波澜,她没说话,而是抬起手抓住了自己的一绺头发,狠狠地用力扯下,像是撕掉头皮的痛,她也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 “绾发结同心,结发为夫妻……”她掌心催动内力,那绺青黑的长发,当着两人的面瞬间化为粉末。 卫连祁的视线紧紧锁着她,试图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脸上看到一抹不忍和伤心,可看到的除了绝情,就是冷漠,还有她眼底的无尽寒意。 “咳咳……”他的喉结不停地滑动,在接连不断地吞咽什么东西,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鲜红的血从他口中涌出,如同极致妖艳的彼岸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盛开。 卫连祁嘴角缓缓勾起,那笑容邪肆嗜血,看起来无比阴森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呵……”他冷冷地笑出声,越笑越放肆,最后,仰头大笑。 卫子衿的身子还靠在床角,坚硬的石壁刚好能支撑住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狼狈地倒下去。 卫连祁收敛笑声,转头,朝卫子衿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神情淡漠,像是眼中不再有任何的活物,就连卫子衿也再入不了他的眼。 卫子衿能感受到他周身的那股寸草不生的荒凉和死寂,也知道,他以后绝对不会再缠着她了。 她看着他转身,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 终于,卫子衿长长呼出一口气,身体再无支撑,软软地倒了下去。 卫子衿还不知道,她的院子外面已经被冷澈的人团团围住…… 第七百四十章 “放箭!” 卫子衿还不知道,她的院子外面已经被冷澈的人团团围住,卫连祁这个时候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出了房门,卫连祁就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周围的空气好似凝滞。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动了两下,眼梢露出嗜血的杀意。 他的手握成拳,再舒展开,八个指缝里便夹住了八枚铁珠。他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直接将铁珠投掷出去。 随即,接连几声哀嚎惨叫从不远处传过来。 暗卫一个接着一个地现身,前赴后继地朝卫连祁发起攻击。 卫连祁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长了眼睛,不管从何处打他,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接住招。 一拳砸在一个暗卫的眉心。 一脚踹在一个暗卫的腹部。 手刀砍在一个暗卫的脖颈。 …… 面对这些人的攻击,他游刃有余,甚至,还把他们当成供他发泄心中不快的玩物,不打死他们,只听他们的惨叫哀嚎。 卫子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不顾及脚伤,就连鞋子都没穿,慌张迫切地跑到窗前,在暗处偷偷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就说,苏若卿怎么会突然让她搬到这里来住。 肯定是他早就知道卫连祁在玄冥教,故意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然后,派人将卫连祁抓住,或者,杀掉。 可他却低估了卫连祁的武功,这些人一块上也不一定是卫连祁的对手。 尽管卫连祁身上也挨了几下打,但和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的暗卫相比,他确确实实地占了上风。 “废物!”冷澈坐在木椅上,用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碍于腿伤,他没办法出手。 但他也绝对不会放任卫连祁离开。 “你们几个先把他引到院外。”冷澈压低声音,朝他们吩咐道。 “是,少主。” 卫子衿看着暗卫越来越多,心底不由自主地涌出一抹焦急来。卫连祁不能恋战,必须尽快离开。 就算他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抵得住千军万马。 况且,冷澈还有心要他的性命,更加不会有所顾及。 正如卫子衿所想,冷澈已经派人拉好弓箭,就等他一声令下,将卫连祁射穿。 卫连祁的眼睛像两个黑漆漆的窟窿,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些对着他的弓箭有多么锋利,他还在乐此不彼地解决那些暗卫。 看着他们倒下,听他们痛苦呻吟……他眼角的杀意就会变得更浓,像血腥味,能激起兽谷欠一样。 卫连祁已经被那些暗卫引到了院门口,冷澈的眼睛眯起,手轻轻一摆,下令道:“放箭!”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暗卫手中的箭也已经离弦,如暴雨骤降,由上而下密密麻麻地朝卫连祁射了过去。 卫连祁反应迅速,抓住一只朝他飞射过来的箭,然后用那支箭将其余的箭挥打开。 说到底他也只有一副血肉之躯,尽管闪躲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从箭雨中逃脱—— 一支箭射在了他的右臂上。 锋利的箭头刺穿皮肉,染满了他的血。 第七百四十一章 拿卫子衿当人质 卫子衿站在窗户后面,看到这一幕,双眼下意识地瞪大,眼瞳却骤然猛缩。 她没有办法再躲着,光脚跑出了房门。 卫连祁并没有将那点小伤放在眼里,挡箭的动作依旧不停,鲜血从伤口中溢出来,凝成滴,落在地上。 他速度突然加快,如龙卷风一样,转瞬之间,就将卫子衿捞进了怀里,而那根本该插在他手臂上的箭,此刻却被拔出来抵在了卫子衿的脖子上。 纤细白嫩的脖子,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锋利箭头紧贴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只要他稍微再用点力,箭头就会深深地陷进去。 冷澈眉心拧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十分惊诧—— 卫连祁竟然拿卫子衿当人质?! 他舍得伤害她?! 冷澈将手抬起,示意那些弓箭手停下来。 不管卫连祁如何,他冷澈是不会拿卫子衿的性命开玩笑的。 “堂堂的义安王拿一个女人当人质,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冷澈坐在木椅上看着卫连祁说道,语气冷漠还透着讥诮。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卫连祁眉眼凉薄,如同染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说出的话,更是不含任何的感情,“再说,人质只要有用便好,管他是谁,又管他是什么人。” 冷澈嘴角的笑意收敛,眼神阴狠,逼问道:“你舍得伤害她?!” 卫连祁恶劣地挑了挑眉,冷峻的容颜变得邪魅,“不舍得……”他将音调拉得很长,握着箭柄的手渐渐用力,卫子衿的脖子被坚硬锐利的箭头划破,殷红的血珠争前恐后地溢出来,“有何不舍的!” 冷澈的眼睛眯得更紧,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看向卫子衿。她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头被迫仰着,本该黑亮的桃花眼,此刻却染了一层死寂的灰。 他一时弄不明白卫子衿和卫连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卫子衿的反应看,她并没有配合卫连祁演戏,而卫连祁也没对卫子衿手软。 “让他走。”冷澈下达命令,决定放卫连祁离开。 如果,卫子衿真的已经狠下心与卫连祁断绝关系,那接下来的游戏,可就有卫连祁受的了。 死,对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来说是解脱。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暗卫缓缓地往后退,给卫连祁和卫子衿让路,接着,纷纷将手中的弓和箭放下。 卫连祁的危险处境解除之后,便将卫子衿扔下了。 没错,就是扔,像扔破抹布一样,嫌恶地扔在地上。最后,他离开的时候,也没再多看她一眼。 已经快入深秋了,地面上又冷又寒,卫子衿赤着脚摔倒在地,很是狼狈。 十五岁,她刚及笄时,也是个秋天。 在得知他要迎娶丞相嫡女南宫婉玉,她还曾像个傻子一样连鞋也不穿,冒着滂沱大雨,跑去质问他。 明明对她那么好,怎么说变就变了…… 她一直不肯相信事实,不愿意向命运低头。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就已经选择了两条截然相反的路。 第七百四十二章 卫子衿叫卫连祁舅舅 几经离散,分分合合,她曾与他共拜天地,也曾孕育过他的孩子……最终,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树木已经枯死了根,再强撑着不倒,也迎不来一个绿意盎然的春天了。 早就该如此了。 卫子衿双手撑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很简单的动作,她做着却无比费力。 冷澈从木椅上站起身,顾不得膝盖处的疼痛,朝她走过来,伸出手要搀扶她。 卫子衿躲开他的触碰,纤瘦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刚刚被卫连祁用掌心温暖过的脚,此刻正深深浅浅地踩在冰凉刺骨的土泥地上。 “伺候好她!”冷澈冷声朝缩在一旁的阿沁开口喝道。 阿沁缩了缩脖子,轻声道:“是,少主。” 她小心去搀扶卫子衿,见卫子衿没推开她,阿沁才踏实下来。她给卫子衿准备了热水,又准备了干净衣服,好让卫子衿沐浴完好好睡一觉。 卫子衿也真的是累了,身心俱疲,合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 这边,若惜和二长老两个人都没好到哪儿去,浑身是伤不说,还格外狼狈。两个大夫分别给他们医治,二长老的牙齿掉了三颗,一边的脸好好地肿起,很是滑稽。 等大夫给他们包扎好,离开后,两人眼中都迸射出了狠毒的恨意,眼神像淬了毒一般。 “二长老的武功高强,怎么会失手于那个贱女人!将好好的副教主之位,拱手相让!”若惜一想到卫子衿站到能与冷澈并肩的位置,她就恨不得把卫子衿给撕碎。 而且,她心心念念的男人,还因为卫子衿死都不肯娶她。 二长老本身就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听到若惜阴阳怪气的讽刺,他哪里能高兴得起来,说的话也免不得带刺,“圣女不也一样,就算拿捏这少主的把柄,也没能得偿所愿!” 若惜听到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二长老,别忘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我想要少主,你想要副教主,这两样,可都在初雪那个女人手里!” “初雪?!”二长老不屑地冷嗤一句,“你知道她是义安王卫连祁的什么人吗?” 闻言,若惜眉心微蹙,语气轻蔑地说道:“不就是卫连祁的女人吗?男人三妻四妾,处处留情,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若惜爱冷澈的深情,也爱他的绝情。 他只对一个女人深情,对除那个女人之外的所有人绝情。 “她不叫什么初雪,她的名字是卫子衿。”二长老向若惜说道。 “卫……卫子衿?!”若惜一直没机会离开玄冥教,也没派人去彻查卫子衿的底细,只知道她是被冷澈带来的一个原来是卫连祁的女人的人,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姓卫。 若惜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又开口问道:“她和卫连祁什么关系?” 两个人都姓卫……卫子衿却是卫连祁的女人。 “卫子衿叫卫连祁舅舅。”二长老回答她的问题。 若惜眉心拧起,对卫子衿的鄙夷越来越重…… 第七百四十三章 够不够胡闹?! 若惜眉心拧起,对卫子衿的鄙夷越来越重,“这女人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连自家的舅舅都不放过,这个贱女人! 少主怎么能看上她这样的人,简直……”她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止住了声。 她记得,少主曾以城阳王之子苏若卿的身份与义安王的外甥女订过一门亲。当时,还传闻苏若卿是天煞孤星,是永世孤鸾的命。 如今看来,那个与苏若卿定亲的人,就是卫子衿了。 若惜知道冷澈的性子,对女人不感兴趣,待在他身边这么多面,她都没见过他和谁亲近。所以,他以苏若卿的身份去演戏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担心。 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假戏真做,动情了。 “怎么了?”儿长老见她神情不对,开口问道。 若惜回神,“没什么,只是在想该怎么将卫子衿从少主身边除掉,最好,把她赶出玄冥教。”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前来敲门,“二长老。” 二长老看若惜一眼,朝门口说道:“进来。” 来人是二长老的一个亲信。 “发生什么事了?”二长老问道。 亲信暗暗看向若惜,欲言又止,二长老又道:“说吧!圣女不是外人。” 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荣辱都栓在了一起。而且,多个人多个法子,关键时候还能推出去当替罪羊,或者,当成一颗棋子,为他攻城略地。 二长老都这样说了,亲信也不再顾忌,将自己看到的和打听到的东西都告诉给了二长老,当然,一旁的若惜也听了个清楚。 “什么?”若惜无比惊讶,激动地起身,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疼得她差点昏厥,她稳住心神,才咬牙继续说道:“你是说义安王混进玄冥教来了?而且,他还拿副教主做了人质?!” 她称卫子衿为副教主,就是要刺激二长老。如她所愿,听到这三个字,二长老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去。 “回圣女的话,是的。” “行了,你先下去吧!”二长老朝亲信摆手。 “是,二长老。” 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你有什么想法?”二长老看向若惜。 若惜的眼睛渐渐眯起,里面含着晦暗不明的神情,她盯着前面,视线却落到了虚无处,思索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关键还是在那个义安王身上。” 她转头面向二长老,试图得到他的肯定。 二长老有些为难,“义安王是玄冥教的头号敌人,我们擅自行动,会不会坏了整个玄冥教的计划?再被教主知道,我们就完了! 虽然教主平时不怎么管事,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他很畏惧那个男人。 若惜冷笑出声,“擅自行动?坏了整个玄冥教的计划?那二长老你觉得少主的所做所为,又当如何? 他让一个外来的女人,还是头号敌人的女人,当我们玄冥教的副教主,够不够胡闹?! 他这样做,教主都没说什么,我们做的事,可比少主要收敛得多。” 第七百四十四章 一切的错事,都有卫子衿担着 若惜见二长老的表情有所松动,继续蛊惑他,“富贵险中求。你甘心在玄冥教这么多年,最高也只能当一个长老吗?况且,还有一个大长老,压在你头上。” 二长老下颌骨绷紧,似乎是在斟酌利害。 “圣女这样说,莫不是已经有了计划?”二长老试探着问道。猎人捕鹰,有不少的被鹰啄了眼睛。他们两个人相互利用,虽说有共同的敌人,但还是要彼此防备。 一旦不小心,就会从执棋人变成他人的棋子。 “还是那句话,从义安王身上下手。”若惜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二长老,“如果,卫子衿刚来玄冥教没多久,就做出背叛玄冥教的事,人人都会把她当成义安王派进来的细作,谁能容得下她? 只要她引起众怒,就算少主想保他,也无济于事。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鼓动众人,让卫子衿去完成这次龙胜山庄的行动。 义安王要废太子,卫子衿就得保太子,保太子的同时,还要毁掉大皇子。 到时候,我们暗中推波助澜,布一局‘卫子衿背叛玄冥教,导致玄冥教损失惨重’的好戏,就能让卫子衿在玄冥教无立足之地。” 其实,她还有没告诉二长老的。 她还想把卫子衿送上卫连祁的床,让冷澈去捉奸,看看他心爱的女人,是何放浪模样。 二长老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让玄冥教损失惨重……这……” 若惜冷冷扫一眼二长老,语气讥诮道:“二长老这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了啊!” 闻言,二长老的脸色变得黑沉,有些不悦,反驳道:“本长老这是思虑周全,想事情就得全面,做事情就要稳重。” 若惜心里对他暗暗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让玄冥教损失惨重的人是卫子衿,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二长老不必多虑。” 她曾经也怕过,最怕的就是背叛她的少主。 卫子衿罪无可恕没错,但有句话她又说得很对—— “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定要做好失去的准备。该如何选择,还是要看你想要的那件东西,值不值得拿你所有的去换。” 如果不是卫子衿要救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她或许早就已经和卫子衿合作了。 不得不说,卫子衿蛊惑人心的本事确实高明。 二长老吐出一口气,觉得若惜说的也对,这一切的错事,都有卫子衿替他们担着呢! “行,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看副教主这把火,能不能烧得起来了。”二长老冷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尽是算计与阴谋。 两人达成共识,若惜的嘴角也高高扬起,突然又想到什么,她好奇地朝二长老问道:“卫子衿和义安王真的是血脉相连的亲舅甥?” 二长老摇摇头,“应该不是,但卫子衿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在幼时被卫连祁带回义安王府的。 按时间算,那个时候卫连祁刚从西凉国回来……别管她是谁了,都得把她从玄冥教踢出去!” 第七百四十五章 是一个男人的手。 二长老也想不明白卫子衿和卫连祁的关系,留在玄冥教太久,很多东西都是道听途说,外面发生的事,他知道的还真不算多。 若惜听了他的话后,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西凉国…… 卫子衿会是西凉国的人吗? …… 从那日,卫连祁离开后,卫子衿的情绪一直不太好,每日都过得昏昏沉沉的,除了吃,差不多就是睡了,还总睡不醒。 冷澈腿上的伤已经快好了,他处理完事情,就来卫子衿的院子里来找她。 阿沁守在外面,见冷澈过来,急忙行礼,“参见少主。”她刻意压着声音。 “她呢?”冷澈说着,视线忍不住往屋里飘。 阿沁老实回答道:“姑娘还在睡着。” 现在是下午,天色都要暗了,卫子衿已经睡了两个时辰。 “嗯,我进去看看她。” 冷澈压着步子,往房间里面走。卫子衿畏冷,内室点了火炉,一进去,就暖得让人发汗。他将身上的披风解开,在火炉旁煨了一会儿,把从外面带来寒气散尽,才放轻动作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卫子衿睡得很熟,脸蛋有些泛红,小嘴埋在被子下面。冷澈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些,把被沿压到她的下巴下面,露出她整张小脸。 花瓣儿似的唇,朱红的颜色,莹润饱满,微微张开,能隐约看见里面皓白的牙齿。 冷澈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呼吸渐重,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指尖抚摸她的脸颊,幼滑的触感,让人上瘾。 “别闹……”卫子衿低声呓语,无意识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冷澈心跳顿停,吓得连呼吸都忘了,活脱脱像个做坏事被大人抓包的孩子,惶恐无措。 见她没醒来,冷澈才渐渐缓过神,他的手还被卫子衿柔若无骨的手抓着,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从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开始蔓延,一路传到心底。 他用另一只手,将长靴脱掉,小心翼翼地躺在床榻的外侧,与她并肩。他们之间隔着很大的空,他不敢靠她太近。 他侧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仿佛要这样看她到天荒地老。 卫子衿又梦见那个失去的孩子了,粉雕玉琢的孩子,十分可爱。 他对着她笑,用手轻扯她的头发,还在她脸上刷口水…… 卫子衿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温柔,含着饱饱的母爱。 她做着做着梦,又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等天色彻底暗下去,卫子衿才幽幽转醒,还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漆黑一片,卫子衿脑袋发懵,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等了一会儿,意识才渐渐清明。 她身在玄冥教,如今,已然是深秋。 她正想动一下身子,就猛然意识到她手里攥了个东西。 是一个男人的手。 “醒了?”冷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睡眠一直不好,一天最多睡三个时辰,可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想卸下所有的防备,好好地休息。 卫子衿身体本能地一缩,随即,冷了周身的气息,警惕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第七百四十六章 想方设法保住太子 卫子衿身体本能地一缩,随即,冷了周身的气息,警惕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她用手摸了摸衣服,见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那夜的事,她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不过,她的警惕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他一个大活人跑进来,还躺在了她的床榻上,她都没察觉。 是她这几日心情不太好的缘故吗? 做什么事都兴致缺缺的,就连炼药,与浮尘公子斗嘴……她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卫子衿绕过冷澈,从床榻上下来,找到火折子,将满屋的蜡烛都点燃,房间瞬间变得亮堂。 冷澈也起身,坐在床榻边上。 “我过来看看你。”他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卫子衿语气疏离,“我很好,你回去吧!” “还有件事。” “那你说。”卫子衿声音依旧淡淡的。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冷澈开口道,“不过,我会陪你一起去。” “什么事?”卫子衿成为玄冥教副教主,也已经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她也没处理过什么公务,她也乐的当一个挂名的副教主。 有的时候她去调查千毒手,那些人对她也算是客气恭敬,她问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但最重要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 查来查去,也没能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反而让她越来越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千毒手被派去做任务,也就是接应她那一次,突然就与玄冥教断绝了联系,玄冥教给他下达过命令,却没有任何回应。 卫子衿一时有些迷茫,心情就越来越低沉。 冷澈突然就说有事情要她去做,卫子衿自然觉得诧异。 “去龙胜山庄走一趟。”冷澈说的很宽泛。 卫子衿眼瞳微缩,“龙胜山庄?!” 她住在义安王府,是卫连祁名义上的外甥女,还被赐姓卫,也算得上是赵国皇室的人。所以,有些事,她还是知道的。 三日后,就是先皇的忌日。每隔上三年,当今皇上,也就是卫连煜,就会大肆举办一次,让高僧祷告祈福。这一次,刚好是第六个三年。卫连煜还会去龙胜山庄住一段时间,宫里的妃子皇子公主,也会随往,还有一些王公大臣,御林军……也都会去。 冷澈这个时候让她去龙胜山庄,肯定和这次法会有关,再准确一点,就是和里面的人有关。 “你想让我杀人?”卫子衿直接问道。 冷澈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愿意为玄冥教做事吗?” “我有我的原则,既然我已经成了玄冥教的人,别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加入的玄冥教,我都不会做任何危害玄冥教的事。 当然,我现在是玄冥教的副教主,在其位,谋其职,该我做的事,我还是会做的。”卫子衿眼神坦诚干净,回答他的问题。 “卫连祁要趁这次机会废掉太子。”冷澈从床榻上起来,站直身体,朝卫子衿一步步走近,“我们玄冥教,与卫连祁是对立的,你要想方设法保住太子。”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有一个要求 “只是想办法保住太子?”卫子衿问道。 不管卫连祁对她如何,对旁人如何,他的心里,是有天下苍生的。他并非那种为了一己私利,就将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中的人。 以他的本事,想要卫连煜的命,轻而易举。可以说,只要他想,就会有无数种方法。 但他并没有杀掉卫连煜。 一是想让卫连煜眼睁睁看着自己拼命,甚至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东西,被残忍的一点点抢走。 二是不想让西凉国有机可乘。赵国可以内斗,也能说每个国家其实都有内斗,但必须要相互抗衡,不能突然倒向一边。 这么多年,卫连祁一直在抽卫连煜的力量,然后将自己的人和势力填过去,犹如抽丝剥茧,不动声色地将卫连煜架空。 若是他直接把卫连煜杀了,赵国一定会乱,西凉国的人再趁机插上一脚,本就岌岌可危的赵国,肯定会完。 现在,卫连祁想废掉太子,应该是时机已经成熟了。 卫子衿只不过一介女流,不知道什么天下大事,也不知道谁所做的事是绝对正确的。 只要斗争,就会流血。 若说,战争才能换来和平,卫子衿觉得是不对的,可历史却告诉她,想要和平安逸的生活,只有战争。 安稳久了就会产生动乱,动荡又会慢慢趋于平和,历史就是在这种碰撞中进步的。 就算是保住太子,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而已,改变不了任何事。 “想办法保住太子,如果有机会,就再把大皇子毁掉。”冷澈回答她的问题。 卫连祁曾经给卫子衿说过,玄冥教已经和太子勾结在一起了,如今看来,确实没差了。她点点头,应道:“我会见机行事。”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冷澈其实不想让卫子衿参与这次的行动的,他私心地不想让卫子衿再接触卫连祁。 可是不行…… “你先说,我能做到,就一定帮你去做。” “帮我把与南宫婉玉亲近的人都抓来。”卫子衿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害死她孩子的毒药,是从千毒手手里流出去的。孩子死掉的前七日,她一直都在义安王府。唯一接近她的陌生人,是那个给她设计衣服的花样师父。她猜测,她就是那个时候吸入的药。 阴阳散是两份。 虽然她只吸入了一份,害死了她的孩子,但她肯定,那人是想治她于死地的。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没能实施罢了。 若真是这样,那另一份在谁的手里?! 事情已经陷入了僵局,她找不到千毒手的下落,就只能从药上入手了。不管如何,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她都要查到底。 她怀孕的那段时间,府上想要她孩子命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南宫婉玉,一个程锦绣。 程锦绣与程家断了关系,已经没有了靠山,而且,卫连祁又没碰过她,她也不像南宫婉玉一样,怀有身孕,急切地想把她的孩子除掉,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第七百四十八章 准备怎么混进去?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南宫婉玉了。南宫婉玉一直针对她,与其他人联合对付她,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知道南宫婉玉是死是活,就只得先从南宫婉玉身边的人下手了。 这次,南宫家的人也会去龙胜山庄参加先皇的祭祀法会。 听到卫子衿说南宫婉玉,冷澈脸色微变,但他带着面具,卫子衿也看不到他的神情,他很快反应过来,保证道:“我会把他们抓住交给你的。” “嗯。”卫子衿应道,“若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她话音未落,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饿了?”冷澈笑着问道。 卫子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她是真的饿了,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便点了点头。 冷澈叫来阿沁,让她去准备饭菜。 “我在这儿蹭一顿饭,没问题吧?”冷澈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根本就没有在征求卫子衿同意的意思。 卫子衿自然也看出来了,没说什么,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冷澈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成亲用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等到那日,我定然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卫子衿要成为他的女人了。 卫子衿低头喝水,忽视他的视线,对他的话也没什么兴趣,胡乱搪塞了一句,“你看着办就好。” “我们两个人的婚礼,怎么能只顾我自己一个人的意愿,嫁衣你喜欢什么样的?上面绣龙凤还是绣牡丹或者是别的? 我是个男人,终究不比你们女人心细,有些事还需要你来做。”冷澈一想到与她拜堂成亲的场景,心里就不受控制地涌出喜悦。 他也想早些娶她,可与她成亲后,就要把“苏若卿”放了,他又怕掌控不住卫子衿,她会迫不及待地离开他。 “还早,等龙胜山庄这件事了结,再说吧!”卫子衿心里有打算,她还想着趁这次机会去见城阳王一面,试试能不能借他的力,将苏若卿救出来。 城阳王和卫连祁不一样。 城阳王是苏若卿的父亲,他会在意苏若卿的生死,做任何事都会顾及着苏若卿的命,就算发生意外,城阳王也会愿意无条件为了苏若卿妥协。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把苏若卿的事告诉卫连祁的原因。 “也行,那就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吧!”冷澈没逼她太紧。他也知道,卫子衿会想方设法去救“苏若卿”,他不怕,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什么时候动身去龙胜山庄?”卫子衿没再继续那个话题。 “后日一早。”冷澈回答道,“你有要带的东西就收拾一下。” “那你们准备怎么混进去?”卫子衿又问道。 据她所知,龙胜山庄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更何况,那几日赵国的皇室差不多都在,守卫定然是一层强过一层,怎么能让人轻易混进去。 而且,他们要做的那些事,还必须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第七百四十九章 “小尘,别乱来。” “我们是在帮太子,这点儿小事,还需要我们考虑?”冷澈淡淡暼她一眼。 卫子衿:“……” 得,把她当傻子了。 冷澈说的确实没错,这种事应该太子考虑。 后日一早,天将将亮,冷澈他们就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离开。但他们却都在等,等卫子衿。 她起晚了。 最近一直嗜睡,阿沁叫了她几次,都没能把她喊醒。 没办法,阿沁只得过来告诉冷澈一声,“少主,姑娘她还没醒……” “副教主的架子还真大,让我们这些人等她一个,就连少主都不放在眼……”一旁的若惜阴阳怪气地开口,半点都不掩藏对为子衿的厌恶和鄙夷。 冷澈一个阴寒刺骨的眼神扫过去,若惜就泄了气,不甘心地咬住下唇,但还是止住了声。 她不能把冷澈逼得太急,万一不受控制,到时候她想后悔都来不及。 她本来是要留在玄冥教的,原来冷澈办事的时候,也很少带她,这次,她能跟着,还多亏了那个秘密。 “我过去看看她。”冷澈扔下一句话,就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卫子衿的院子走去。 若惜看着男人的背影,气得恨不得跺脚。 自从跟冷澈说明之后,她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她乖巧可人,为他默默奉献的时候,他半点都看不见,非要她逼他威胁他的时候,他才会施舍给她两个眼神。 “也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看清楚那张脸!谁会喜欢你!”浮尘公子淡淡地暼若惜一眼,说话和语气也很不好,他还用扇子挑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挑衅的意味十足。 若惜长得不算丑,但也不太出众,和卫子衿一比,确实差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所以,她才觉得卫子衿就是个狐狸精,靠着那点不入流的手段勾引男人。 可偏偏,卫子衿对冷澈有多不在意,又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是冷澈一直追着捧着卫子衿,这让若惜连气都没地发。不管怎么做,冷澈就是不爱她。 若惜被浮尘公子刺到痛处,锐利的眼刀朝他射过去,“那你也记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你就是卫连祁的女人手下的一条狗,别见到人就咬,会有人说你主子没管教好你。” 她想把浮尘公子杀了的。 哪想到,卫子衿刀子都拔出来了,还是把他给放了。 她和浮尘公子从小就不对付,她对浮尘公子没什么好感,浮尘公子对她也一样。 “卫连祁的女人手下的一条狗”这几个字让浮尘公子怒火中烧,抬手就要朝若惜攻击过去,却被斐肆挡住,“小尘,别乱来。” “别乱来?”浮尘公子咬牙切齿地反问斐肆。 “是啊!狗咬你一口,你还非要咬回去不成?!”卫子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清冷又具有穿透力。 浮尘公子一听,再一想,确实如此,也懒得和若惜计较了。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他和若惜都成狗了。 可那时,卫子衿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富丽宽阔的马车里面的软榻上酣睡。 第七百五十章 你把药变得不苦 卫子衿和冷澈一起走过来的,两人并肩,卫子衿清瘦美艳,冷澈身上的黑袍虽然宽大,但也盖不住他冷冽威慑的气势。 听了浮尘公子的话,若惜越看越觉得卫子衿与冷澈般配。 她勤练武功,力争上游,玄冥教的所有女子,都不如她。 现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 卫子衿的样貌、武功、谋略……似乎都比她强。可即使如此,若惜也绝对不会承认,因为,有一点,卫子衿怎么比不上她,那就是她有一个爱少主的心。 想到这儿,就意识到卫子衿骂了她,她气得半死,忍不住开口刺道:“初雪姑娘,记得你现在的身份,怎么能如此粗鄙,说出这种话来!”竟然敢骂她是狗! “你这是在提醒我,拿副教主的身份压你?”卫子衿嘴角勾着浅笑,眼底却一片冰寒,她冷眼看着若惜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又继续多说了几句,“想跟着,就老实一点,少主受你威胁,我可没把柄在你手里。 再不济,我也是玄冥教的副教主,压你一头绰绰有余。只要你还是玄冥教的人,就还得供我差遣。” 卫子衿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若惜爱冷澈,如今,那男人的心却在她卫子衿的身上,若惜不记恨她才怪,保不齐还会给她放冷箭。这次她要做的事太多,本身就已经无暇顾及周全,哪里还有力气应付若惜。 就算不能威慑住她,多少也给她点警醒,让她自己掂量掂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若惜满腔怒火,都不能发出来,还得装成恭恭敬敬的模样,向卫子衿赔罪,“是,副教主说的是,属下定当谨记。” 卫子衿没再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见上面有准备好的饭菜,清淡适中,色香俱全,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是给我准备的?”她转头问后上来的冷澈。 “不是。”冷澈看着她期待的目光,眼睛亮闪闪的,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逗她。 卫子衿情绪变得低沉,“哦……” “想吃?” 废话!当然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的缘故,她最近吃的特别多,吃了还饿。她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病了。可除了嗜吃嗜睡之外,她并没有察觉出身体有任何的不妥啊! “你答应我一件事,这饭菜就是你的。”冷澈说道。 寄人篱下,卫子衿也不好说什么,但不该做的事,还是不能做,“你先说什么事。” “我最近睡不好,等进了龙胜山庄,安稳下来后,你给我熬一碗药。” 卫子衿眉毛微挑,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她是大夫,这点事对她来说小的不能再小了。 “还有,我怕苦……你想办法把药变得不苦。”冷澈的语气有些轻软,像个撒娇的孩子。 卫子衿突然觉得这样的他不像他,更像是…… 她摇摇头,笑道:“好,我会尽好一个做大夫的责任,医治好你这个病人的。 我可以吃了?”卫子衿的肚子早就已经抗议了。 冷澈点头,“吃吧!” 第七百五十一章 你怎么在这儿?! 太子卫长景办事还算靠谱,在进入龙胜山庄的前一天,就亲自来迎接卫子衿他们,在距龙胜山庄十里外的龙胜坡。 卫子衿和冷澈同坐一辆马车,剩下的人都是骑马。 这里有卫长景的一处宅院,他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见到斐肆,他立马迎上去,语气恭敬道:“大长老。” 斐肆下马,若惜和浮尘公子也跟着下马。 卫长景与斐肆接触的多,自然熟识,但若惜和浮尘公子,他却没见过。 但跟着斐肆一起来的,想必也是玄冥教有头有脸的人物,卫长景也没怠慢,“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太子殿下言重。”两人开口道。 “这里面……”卫长景又朝斐肆问道,手指着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没等斐肆开口,冷澈就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然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把卫子衿扶下来,还担忧道:“小心点,别碰了头。” 卫长景是见过冷澈两次的,他是玄冥教的少主,身份尊贵,如今,他想尽早登上皇位,靠的还是玄冥教的人。 不然,只以他自己的本事,早晚得被卫连祁给吞得连渣都不剩。他记恨卫连祁,谷欠除之而后快! 他对玄冥教的大长老斐肆都很敬重,更别说玄冥教的少主了。他急忙朝冷澈走过去,就见他如此用心地去接马车里面的人。 难不成玄冥教的教主也来了?! 能让玄冥教少主如此相待的人,除了玄冥教的教主之外,也没有别人了吧! 卫长景暗暗发笑,这可真是上天助他,玄冥教的势力很强,肯定能让他如愿得到皇位! 可当他看清从马车里面下来的人是谁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面色变得铁青,眼中的喜悦被厌恶和不解代替。 这不是卫连祁的那个外甥女吗? 原来,整日和卫连祁形影不离,谁不知道卫连祁疼她,怎么会从玄冥教少主的马车里面下来?! 卫长景惊愕的时候,卫子衿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看到卫长景一副吃了死苍蝇的表情,卫子衿就觉得好笑。 这几年,她换的身份,可是真不少。 如今,遇到熟人了,该用什么身份介绍自己,卫子衿还真有点儿困扰。 卫子衿站在卫长景面前,他看得更清楚了,他仇视卫连祁,自然仇视他身边的人,看到卫子衿他,心头的火就往外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你怎么在这?!” 等说完这句话,卫长景才猛然想起来,卫连祁的那个外甥女好像已经死了,还是被玄冥教的人给害死的,后来,有一个村野女人救了卫连祁,那个女人,好像叫什么灼华,长得和卫子衿几乎一个模样,他们都觉得是同一个人,只是没点破罢了。 这会儿,又出现一个与卫子衿长得一般无二的人,却是跟玄冥教有所牵扯,饶是卫长景,也看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太子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我不该在这里吗?”卫子衿和卫长景并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还因为卫连祁的缘故,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卫子衿自然也不必与他客气。 第七百五十二章 冷澈又给了他一个重击。 卫长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卫子衿的问题。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个女人是卫连祁的人,打心底里排斥她,更何况是关乎皇位的这样的大事,他怎么能放心把一个炸弹留在身边。 就冲着她这张脸,他都想把她赶走。 偏偏,他是跟玄冥教的少主一块来的,这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万一,赶走了她,却把玄冥教的人得罪了,就得不偿失了。 卫长景踌躇不语,若惜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不由地扬起一个弧度。她想,她应该是找到帮手了。 这时,斐肆开口解释,“初雪姑娘是我们玄冥教的副教主。” 副教主?! 犹如惊雷在卫长景耳边炸开,他听到斐肆的话,立即转头看向他,眼瞳猛然一缩。 看斐肆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她叫初雪? 明明长着和卫子衿一模一样的脸。 卫子衿,灼华,初雪……卫长景怎么都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三个,可以说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存在。 只能说,她们是同一个人,都是卫子衿的外甥女或者说是卫连祁的女人,卫子衿。 她怎么成了玄冥教的副教主?! 简直匪夷所思。 玄冥教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吗?! 卫长景正想着,冷澈又在一旁出了声,“太子殿下,她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玄冥教未来的少主夫人。”他的声音低沉清冷,让卫长景明白卫子衿的身份,不是他卫长景能造次的,即使,他是赵国的太子。 这次,那道雷直接劈在了卫长景的头顶,他还没从刚才斐肆的话中缓过神来,冷澈又给了他一个重击。 想把卫子衿赶走,怕是一点儿可能都没了。 “太子殿下……”冷澈淡淡地开口,“太子殿下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卫长景清醒过来,尴尬地咳了两声,暗暗地试探道:“我曾见过一个与副教主长得很像的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有点惊讶罢了。那个人还算是我的故人。” 冷澈侧首看向卫子衿,笑着明知故问道:“你以前见过太子殿下吗?还是故人?” 卫子衿斜睨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卫长景见冷澈这样问,眼底有暗光闪过,忍不住插了一句,“说来也凑巧,那个人还和我皇叔关系匪浅。” 他这话很有意思,故意将剑锋指向卫子衿,离间她和玄冥教的关系。和别的玄冥教的人一样,卫长景根本不信任卫子衿。 这一点卫子衿心里比谁都明白。 光凭她在义安王府住了那么多年,他们不信任她也很正常。 卫子衿的视线从若惜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卫长景脸上,开口道:“太子殿下,我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故人。” 卫长景呆若木鸡,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她竟然直接承认了?! 就不怕玄冥教的人疏离她吗? 若惜也没预料到卫子衿会直接向卫长景坦白,笑意直接僵在了脸上,本来,她还想利用这一点,让卫长景当他的棋子,为她所用呢!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且让他们猖狂猖狂 卫子衿正是看透了若惜的心思,不想被若惜算计,再加上她现在身份确实敏感,掩着藏着,还不如说清楚来得好。 “太子殿下睿智过人,肯定明白这世间的事多变,之前的一切我不想再提了,现在,我是玄冥教的副教主,是来帮你保住太子之位的人。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若太子殿下实在不相信我,不相信玄冥教,我这就回去。”卫子衿特意加了玄冥教,是想告诉卫长景她已经入了玄冥教,他不相信她,就是不相信玄冥教选人的眼光。 卫长景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再看看斐肆和玄冥教的少主,对卫子衿的态度可谓是毕恭毕敬,恨不得在心里捧着,他哪里还敢把卫子衿推出去。 “副教主误会了,我没有怀疑过你,你是少主和大长老带进来的人,定然不会出差错,此次危机,就全仰仗副教主了。”卫长景低头说道,态度还算不错。 他也是个懂得进退的人。面子上必须过得去,但暗地里如何,谁都说不准了。 “太子殿下言重。” “看我都疏忽了,让你们在外面站这么久,我们先进去再说。”卫长景将众人引进了堂厅,吩咐下人给他们斟茶倒水。 桌几上有橘子,冷澈顺手拿了一个剥了起来,剥好后递给坐在他身侧的卫子衿,“先吃个橘子垫垫。” 卫子衿:“……” 真把她当猪了,一会儿不吃就饿。 卫子衿也没拒绝,从冷澈手中接过来,想到橘子的那种酸甜味道,她还真有点儿馋。 他的手掌朝上,卫子衿眼睛的余光无意识地从他的掌心扫过,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个黑痣。卫子衿也不清楚那日她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还是,只是她头脑昏沉看错了。 卫子衿心底泛起一抹异样,但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 “这次的事,副教主有什么计划吗?”卫长景本来想问冷澈的,看到他给卫子衿剥橘子这一幕后,便把视线落在了卫子衿身上。 卫子衿将橘子瓣塞进嘴里,很酸,但她却觉得味道很不错,“没有计划。” 简单的几个字将卫长景堵得哑口无言,心里忍不住又燃起一把火,他看到玄冥教的其他人,又生生将怒气压下去,他放缓声音道:“那副教主准备如何保住我的太子之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子殿下别乱了马脚。”卫子衿沉着冷静地说道,“还不知道对方的阴谋诡计,就只能以静制动。” 说了和没说一个样,卫长景在心里暗自鄙夷卫子衿,不得不将视线移到了冷澈身上,他又拿起一个橘子,正用手剥着。 卫长景的手用力收紧,攥握成拳,如若不是他现在走投无路,会在玄冥教的人面前这般低声下气,俯首做小?! 但他必须隐忍,这些人都只是他的垫脚石,只要他能登上皇位,什么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且让他们猖狂猖狂。 “少主呢?有没有好的建议?”卫长景朝冷澈问道。 第七百五十四章 卫连祁在搀扶一个女子下马车 “少主呢?有没有好的建议?”卫长景朝冷澈问道。 冷澈连个眼神都没给卫长景,而是将剥好的第二个橘子也放在卫子衿手上,“都听她的安排。”他清声说道。 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卫子衿。 一切都听卫子衿的。 这个回答绝对不是卫长景想听到的,他心中的怒火烧得又旺了几分,他端起一旁的凉茶猛灌了一口,才勉强控制住火气,“那就仰仗副教主了!” 把皇位的去留,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卫长景半点都不觉得踏实。而且,还是一个让他怎么都无法信任的女人。 他必须再为自己寻一条退路! 做好两手准备。 必要时,他可以直接忽略卫子衿。 “只要你明日将我们安然无恙地带进龙胜山庄就好。不过,还有一点要说在前面。卫连祁的手段如何,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该清楚。 若他将一切事情准备地滴水不漏,密实地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完成任务,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卫子衿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 “事还没办就开始推卸责任了。”浮尘公子站在卫子衿后面,忍不住开口讥讽道,“真是位好副教主!” 他这句话可谓是说出了卫长景的心声,让卫长景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卫子衿挑挑眉,不可置否,“你这样说也没错,我确实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毕竟,我拿不出来一个皇位赔给太子殿下。” 浮尘公子:“……” 卫子衿总是坦诚地让人说不出话来。 卫子衿思索过,冷澈肯定不想让她和卫连祁有过多牵扯的,所以,让她处理龙胜山庄这件事便不是冷澈提出来的。 是谁? 卫子衿心里清楚。 一个不想让她与冷澈有纠缠,一个不想让她留在玄冥教。 “太子殿下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在哪?”冷澈见卫子衿有些不耐烦,朝卫长景出声说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去休息。” 卫长景能说什么?! 他暗暗咬了咬牙,才吩咐身边的人,“去带少主他们去房间休息。” “是,太子。” “再给她准备些点心,最好是豆沙馅的。”冷澈又说道。 卫子衿和卫长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一个是尴尬,一个是愤怒。 卫长景连嘴角都扯不动了,黑沉着脸再次开口道:“听到少主的话了?还不快去准备。” “是,太子。”下人俯首,接着为冷澈他们指引,“各位,请。” …… 卫子衿和浮尘公子他们几个,是以太子的贴身侍卫的身份混进龙胜山庄的,而冷澈比较特殊,是以巫师的身份混进去的,毕竟,他脸上的面具太过扎眼。 众人在距离龙胜山庄一里地的地方下马车,开始步行。 卫子衿怕人认出来,换成了男人的装扮,还稍微化了个淡妆,原本柔美的脸,变得有几分英气。 她一直微低着头,可当她抬起头时,看到的第一幅景象就是卫连祁在搀扶一个女子下马车。 第七百五十五章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女子一身淡粉色的衣裳,上面绣着浅色的红花,鲜活灵动。 她腰身纤细,肌肤赛雪。 肩上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领子处缝了一圈白色的兔绒毛。 黑白分明的杏眼,像漫了一层水雾,小巧高挺的鼻,嘴唇红亮,像抹了一层甜甜的蜜,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整个人活脱脱就是遗落人间的仙女,清白干净,不染纤尘。 南宫婉玉美得像牡丹,而这个女子,则美得像傲立枝头的白玉兰花。 卫连祁依旧一身玄色衣衫,腰带束腰,他完美的身形被很好地勾勒了出来,身材颀长,肩宽腰窄,不过分健硕,又不过分羸弱,一切都刚刚好。 他的发梳得很整齐,被高高束起。 冷峻矜贵的气质,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疏离,犹如高高在上的神,凡人只能膜拜,就算伸长了手,也碰触不到他的半点衣袂。 这样完美的男人,曾经是她的心头好,也曾为她梳头,洗手作羹汤,甚至,帮她脱鞋袜,帮她洗脚,在她浑身泥污,狼狈不堪的时候,也曾毫不忌讳地将她抱进怀里…… 现在,他朝别的女人伸出了那只修长干净的手,隔着衣袖握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腕,任由那个女人与他并肩站在他的身边。 “他们看起来特别般配,义安王的眼光终于变得正常了。”浮尘公子顺着卫子衿的视线往卫连祁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弯腰俯在卫子衿耳边压低了声音揶揄她,很是幸灾乐祸,乐此不彼地在卫子衿的伤口上,再插上一个刀子。 卫连祁朝这边看了过来,卫子衿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她该低下头隐藏自己的,可却一动不动地迎接他的视线。 可惜…… 他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神空洞无物,根本就没把她看进去。她和别人一样,成了死物,再入不了他的眼了。 卫子衿也收回了视线,低声回应浮尘公子,“嗯,说的没错,他的眼光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浮尘公子:“……” 卫子衿这种水火不进的性子,真的是将浮尘公子吃得死死的,一句话,就能把他所有的火气都堵死在胸腔里,发都发不出来,憋得他难受!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要换做是我,我也把你这个女人当抹布一样扔了,选那个娇滴滴的女人。”浮尘公子再次开口刺她。 卫子衿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哦,那可惜了,你没卫连祁那个艳福,娇滴滴的女人看不上你。” 浮尘公子:“……” 她有必要每次都说大实话吗?! 浮尘公子悻悻地闭上了嘴,跟在卫子衿身后和她一起进了龙胜山庄的大门。 龙胜山庄里面有几十处院落,好几百间房,和皇宫的一半差不多大,已经是很恢宏的建筑了。 太子卫长景的院落在东面,里面有一间正室,左右两间偏室,还有四间随行奴婢住的房间。 冷澈偷偷地过来与他们汇合。 正室只有一间,卫长景有些犯难了。他身为太子,高高在上习惯了,做些面子事,说些面子话,他手到擒来。 可真让他把正室让出去…… 第七百五十六章 纠缠不清 正室只有一间,卫长景有些犯难了。他身为太子,高高在上习惯了,做些面子事,说些面子话,他手到擒来。 可真让他把正室让出去,实在太有损他的威仪了。 如果不让,得罪了玄冥教的少主,没人帮他,卫连祁一定很快就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再把他那个废物大哥推上去。 这样一来,别说这点儿颜面,他的荣华富贵的都保不住。甚至,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皇室斗争,动辄流血丧命。 正当他下定决心要把正室让出去的时候,冷澈开了口,“我和初雪住侧室,太子殿下住正室,剩下的房间,你们随意。” 闻言,卫长景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冷澈没太过分,让他太为难。 若惜选了一间紧靠冷澈的,而浮尘公子的那间则和卫子衿的挨着,斐肆的最远,在浮尘公子旁边。 安定好后,卫子衿就进房睡觉,她早已经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 夜里还有个晚宴,卫长景身为太子自然要出席,卫连祁和大皇子卫长平也会去,还有那些王侯大臣。 这段时间,是卫子衿将他们的住处打听清楚的机会。 卫子衿准备先养精蓄锐,再吃点东西,然后出去打探情况。 她换了一身深黑色的衣服,还戴了一顶帽子,一副侍卫模样。 夜色如墨,深秋风凉。 尽管每隔几步路就点着一盏烛灯,但周围还是昏暗的。 太子给了她一张粗略的地图,卫子衿看过一遍,将所有的东西都在了心里,不至于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 她先去了大皇子卫长平的院子,明面上的侍卫很好,暗中却有十几个高手在周围,从气息上看,应该是卫连祁派给他的影卫。 卫子衿不敢太靠近,怕暴露自己,便没往院子里面去。毕竟,她现在在明,长青阁的影卫也不是吃素的。 由此可见,卫连祁对这次行动很重视,防御措施做的很齐全。 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让皇上废掉太子。 卫子衿从大皇子的住处离开后,又去了南宫一家所在的院子。南宫家这次一共来了两个人,南宫植和南宫琉,都已经去赴晚宴了。 里面没人,卫子衿翻找了一下,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次来龙胜山庄,肯定是把别的事都先放一放。 卫子衿也不急,她有的是办法逼问他们。 城阳王的院子里也没什么人,他只有苏若卿一个儿子,不知道苏若卿被抓走后,他有多伤心。 卫子衿本想留下一封书信,告诉他苏若卿如今的处境,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正式,怕城阳王胡思乱想,便准备找个机会与他见一面,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她把整个龙胜山庄都快熟悉完了,差不多每个院落也都查看了,唯独卫连祁的院子,她磨磨蹭蹭地不想过去。 这次,最关键的人物就是卫连祁,不查他,又不行。 可她和他,又算什么呢? 说好要远离彼此,这辈子都不再相见,却一次又一次地纠缠不清。 第七百五十七章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 卫子衿思索了一番,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她不去卫连祁的院子了,这件事她可以交给浮尘公子做,没必要事事都亲临亲为。 再不行,她就告诉冷澈,让他想办法。 总归,她还是不想再面对卫连祁了,能离他远一点,就尽量远一点吧! 想清楚后,卫子衿就准备转身往太子的院子走,却不想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公子,公子留步……”声音清甜娇柔又带着一抹急切,她还微微喘息着。 卫子衿这才回过神来,她真是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不知不觉跑到哪去了都不知道,而且,就连周围多出来一个女人,她竟然都没发现。 她该给自己开点安神的药了,最近的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警惕性也越来越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有空得好好给自己把把脉,卫子衿暗暗想着。 被人发现,卫子衿只得停下步子,谁让她现在是一身侍卫的装扮,若是被人看出端倪,将事情闹大,被卫连祁有所察觉,改变计划,不知道会给太子带来什么祸端。 从她个人来说,太子是生是死她都不在意,但她现在是玄冥教的副教主,该考虑的东西,还是要考虑的。 叫她的女人很快来到卫子衿面前,“公子,我……我迷路了,你能帮我……”她咬着下唇,有些拘谨,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声,脚还不停地往后退。 这里四处无人,她越走越偏,也找不到人带她回去,她很着急,好不容易碰上个人,还是个男侍卫。 夜黑风高,又是孤男寡女,她其实也怕这个男人会起歹心,到时候失了女人的清白,她那里还活得下去,越想越怕,这会儿不免有些退缩了。 卫子衿没看她,只暗中探了一下这个女人的内力,发现她不会武功,才放下心来。又想着她可能是王侯大臣的家眷,怕被认出来,卫子衿刻意压低了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卫子衿捏着嗓音开口道,然后,率先迈步走到那女人的前面。 卫子衿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直接把她丢下,又太过突兀,这不是一个正常侍卫该做的。 想了想还是先带她走出这里,等前面有烛灯了,再告诉她路,让她自己回去。 卫子衿看过地图,按照周围的建筑,她认出了这儿离皇上摆宴的地方不远,就是有点偏僻,光线昏暗,再加上杂路比较多,确实容易迷路。 那女人紧跟在卫子衿身后,心跳跟快,视线四处乱飘,她这是怕的,害怕卫子衿对她不轨,手心都攥出了汗,尽管,卫子衿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她一眼。 卫子衿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没想到她一个女人,竟然有朝一日还会被另一个女人防备,不免觉得好笑,“姑娘不必害怕,我不会对姑娘怎么样的。” 闻言,那女人一怔,随即深吸两口气,有些不好意思,音调又柔了几分,“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还要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第七百五十八章 爷,你出来找我了…… 走在前面的卫子衿听着这令人酥了骨头的声音,忍不住挑了挑眉,得亏她是个女人,真换成个男人,单听她这个声音,都怕是把持不住。 她突然有些好奇后面的女人的模样,是不是如她的声音一般撩人心弦,而且,这个女人的脾性和寻常官宦人家的贵女或者皇宫里的公主都不太一样,待人谦和有礼,并没有那种高人一等,毫不讲理的劣性。 卫子衿对她的感觉还不错。 由于卫连祁和冷澈的缘故,她接触的那些女人个个都把她当仇敌,恨不得杀了她,很少这般心平气和地和女人相处了。 “还没问姑娘要去哪里?”卫子衿见前面不远处就有灯火,她也该撤退了。 “我是从晚宴上出来的,本想透透气,谁知道就迷路了。”女子低着头,有些羞赧。 晚宴上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至少也该是王爷丞相…… “没让人陪你出来么?”卫子衿随口一问,以她这个身份,身边不可能没有人的。 女子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爷在喝酒,我也插不上话,便自己一个人出来吹吹风。” 卫子衿大致明白了,点了点头,接着就听到女子透着兴奋和激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爷,你出来找我了……” 没等卫子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身后的女子就像一只蝴蝶一样从卫子衿身边飞走了。 那女子眼尖,比卫子衿先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可不就是她口中的“爷”。她很高兴,立即迈步大跑了过去,也顾不得女子的矜持了。 卫子衿下意识地抬头往那女子奔跑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看没事,一看,吓得心脏都骤停了,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卫连祁! 怎么是他?! 那……这个女人? 卫子衿又大着胆子偷偷往前看了一眼,借着月光和周围的烛光,看清了那个女人,可不就是白日被卫连祁搀扶下马车的那一个人。 该死的老天爷! 非要这样捉弄她! 卫子衿将头低得很低,几乎快埋到胸口了。 虽说被卫连祁和他身边的杜岩认出来也没什么,大家做的事彼此都心知肚明,皇位争夺中,哪里有什么秘密。 但她还是不想以这种情况与他见面,更不想因此与他再有所纠缠。 卫子衿便慢慢挪动步子,准备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离开。 卫连祁是喝醉了,被杜岩搀扶着出来的。 其实,他的意识还是清楚的,只是不想和里面那些人虚与委蛇。 一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卫连祁抬了抬眸子,女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而他却先看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道身影。 “爷,你是专门出来寻我的吗?外面冷,我们快回去吧!是佩琪不好,不该独自出来让爷担心的。”这个自称佩琪的女人,低着头站在卫连祁面前,满脸歉意,用酥软的声音朝卫连祁说道。 卫连祁并未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指着她后面的卫子衿问道:“他是谁?” 第七百五十九章 跟本王回院子 沈佩琪这才想起来卫子衿的存在,心猛然有些慌乱,被卫连祁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是在这样的一个黑夜里,他会不会误会她?! “爷,是佩琪刚才迷路了,碰到了这位侍卫,是他带佩琪出来的。”沈佩琪急忙解释道,怕卫连祁不相信,还又大跑过去准备把卫子衿给叫过来,让她给卫连祁说说具体的情况。 正想偷偷溜掉的卫子衿:“……” “公子,多谢公子为我指路。”她直接喊住卫子衿,还很麻利地挡在卫子衿面前,不让她离开。 卫子衿眼黯,心情有些复杂,低着头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没什么事,属下就告退了。” 她说完就要离开,可沈佩琪偏偏不让她如意,“你帮了我,我该谢谢你。” “属下分内之……” 卫子衿的话说了一半,杜岩就搀扶着卫连祁走了过来。 卫连祁语气微醺,带着醉意,但声音依旧沙哑低醇,无比好听,他打断卫子衿的话,“帮了本王的人,确实该谢。杜岩,带她一起回院子。” 卫子衿心里“咯噔”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该死的! 她再次壮胆看了卫连祁一眼,他正抬手捏着太阳穴,高大的身子有些不稳,看来是真的喝醉了。 他应该没有认出来她吧?! 毕竟,卫连祁对无关紧要的人吝啬到连半点余光都不肯施舍的。 不过…… 他待这个女人确实不同,不但因为这个女人要奖赏她——一个没头没脸的侍卫,还说那个女人是他的人。 卫子衿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又坚持着说道:“这是属下该做的,属下的分内之事,属下不求奖赏,属下告退。”她的语气疏离淡漠,没有感情,确实像一个下属,对卫连祁的反应。 “站住!”卫连祁这两个字带着很重的鼻音,像是已经醉糊涂了。 卫子衿不得不定下脚步。 他还没发现她的身份,她且忍一忍,“不知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一个小小的侍卫,敢拒绝本王的赏赐?怎么,是觉得本王给的东西不好?还是,觉得帮了本王的人,不值得奖赏?”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气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晰。 站在一旁搀扶着的卫连祁的杜岩,忍不住扭头看向卫连祁,惊讶地想着,他的主子这是真的醉了?!还是说做戏做全套?骗了晚宴上那些人,还要骗一个小小的侍卫。 如果真是后者,那他家主子,可谓是心机。 卫子衿咬牙,有些绷不住了,卫连祁何时这么难缠了,以前喝醉,抱着她亲两下,胡说八道一会儿,也就安静地睡了,现在倒好…… 为了他的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可真是连他义安王的矜持都不要了! 卫子衿又气又怒,偏偏还不能发作,只得硬憋着,“属下不敢,主子奖赏的东西都是好的。” “既然这样,杜岩……”卫连祁说着朝虚无的空气指了指,“你带着她,跟本王回院子!” 第七百六十章 喜欢上男人了 杜岩:“……” “是,爷,可属下搀扶着你呢!”他被卫连祁弄得有点儿懵。 “滚!”卫连祁一把将杜岩推开,“本王何时需要你搀扶。” 杜岩抬手摸了摸鼻尖,暗道,也不知道刚才谁说的,喝醉了,让他扶一下。这会儿,就开始卸磨杀驴了! 呸! 他才不是驴! “你跟着回院子,咱家爷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也别推辞了。”他明明是一个武职,怎么还干起了言官的活?! 这年头,活不好干啊! 沈佩琪也劝卫子衿,“是啊,跟我们回去吧!你帮了我,谢谢你是应该的!” 卫子衿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以后,“举手之劳”这种事,她还是少做为妙。 本来不想去卫连祁的院子的,这回好了,光明正大进来了。 卫子衿才不浪费这次机会,她暗中感受了一番,周围至少隐藏着十二个高手,拿其中一个的武功来说,不比她好,但也不比她差太多,若他们同时攻上来,卫子衿只有被抓或者被杀的份! 弄了半天,把她带进龙潭虎穴了…… 卫子衿又想,只要她不暴露身份,领了赏就可以离开了,没什么好怕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 四人一进房间,卫连祁就坐在了椅子上,他的脑袋歪向右侧,狭长的凤眸合着,右手竖立撑着他的头,一副慵懒闲散的模样。 卫子衿站在最后面,低垂着头,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坐!”绯色的薄唇轻动,卫连祁简单地吐出来一个字。 “多谢主子赐坐,可属下还要早值……”她的话说的很清楚,她要立马离开,不想多停留。 她以为卫连祁会听得很明白,不会为难一个小小的侍卫,哪曾想—— “你归谁管?本王去帮你求个情,让他别为难你,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卖本王一个面子。”卫连祁连眼帘都没抬,像是在说梦话一般。 一旁的杜岩的内心有些震惊,忍不住朝卫子衿看了一眼,这个小侍卫有什么通天本事,竟让他的主子这般,还是他的英明神武的主子真的喝醉了,又或者……他的主子被卫子衿那个女人打击得开始喜欢……男人了?! 身材矮小偏瘦,露出的肌肤雪色一样的白,喜欢低着头,不强势…… 和他家主子确实也算契合般配。 但他再怎么纤瘦,再怎么白嫩,再怎么温顺……他也是个男人啊! 我的爷!你可别吓我!杜岩心底一阵哀嚎。 他暗暗深吸两口气,将胸腔里的躁动压下去,将音调放得极其缓和,劝道:“爷,他帮了佩琪姑娘,我们给他点金银也就行了,而且,他也说了,还有早值,就算爷权势滔天,也不能……” “不能什么?”卫连祁狭长的凤眸危险地掀开一条缝,眼尾上挑,威慑力十足。 杜岩被压迫地说不出话来,却又怕自家主子受情伤之后,真的喜欢上男人,心情可谓是相当复杂,尽忠死谏,还是明哲保身?! 第七百六十一章 “去叫几个美人来。” 正当杜岩纠结不已的时候,卫连祁的一句话,让他顿时想明白了。 卫连祁语气很平静,如轻缓的河水,他说:“帮了本王的人,却只得到那点东西,别人岂不说本王吝啬,让本王的颜面往哪儿搁?” 在杜岩的认识里,他家的主子可不是在意世俗眼光的人,何时变得如此在意颜面了? 好像是沈佩琪出现以后。 而且,他还一句一个“本王的人”。 爱屋及乌。 肯定是因为沈佩琪,他家主子才对那个侍卫不同的,一定是这样。杜岩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沈佩琪清白干净,不染纤尘,又那么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 沈佩琪也是这样以为的,听见卫连祁的话,心里暖成了一团火。他为了她,才善待那个帮她的侍卫的。 “谢谢爷。”沈佩琪声音娇滴滴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杜岩也不想看自家主子为了小主子,也就是卫子衿,再伤身伤神。 前段时间以为小主子死了,主子差点疯掉,这段时间不知道又怎么了,从玄冥教回来后就每日酗酒,还时不时拉一队影卫和他们在训练场上练武,弄得自己一身的伤,当然,悲惨的还是那些影卫,躺在地上爬都爬起来了。 杜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方设法地让卫连祁好受一点儿。 现在,他家主子愿意为沈佩琪用心,而且,沈佩琪虽然柔弱没有依靠,但也家世清白,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位将军,还曾在他家主子危难时刻伸过一次手。 有恩有情,杜岩也觉得放心。 这样想着,杜岩也开始劝卫子衿了,“出什么事有我们爷帮你顶着,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就留在这里,等我们爷给你赏赐吧!” 卫子衿知道,再说下去肯定会坏事,没办法,她便找了一个最靠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头一直低着,“那就多谢爷了。” “去叫几个美人来。”卫连祁语不惊人死不休,突然开口说道。 虽未指名道姓,杜岩也知道这是吩咐他的。 这话就像一道惊雷,炸得杜岩外酥里嫩的,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卫连祁,得出来一个结论—— 自家主子确确实实地是喝醉了。 “是,爷。”杜岩嘴角抽了抽,也只能遵从主子的命令。 因为这次是给先皇祭祀的,晚宴上也没有舞女曲师,杜岩只得找来了几个姿色差不多的婢女。 这些婢女一想到自己被义安王召见,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个个都欣喜若狂,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 “奴婢参见义安王。”她们同时向卫连祁行礼,好听的声音汇在一起。 还都忍不住偷看卫连祁一眼,如此俊美无俦的男人,就算只能做一夜夫妻,也是她们修了八辈子,才修来的天大福分。 所以,她们纷纷摆出了最好看的姿势,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只求卫连祁睁开那双眼睛时,看到的是自己。 卫连祁左手食指在茶几上轻敲,没有任何节奏,听到声音,他停了下来,指尖指向了卫子衿所在的位置。 第七百六十二章 把本王的好酒拿过来 卫连祁左手食指在茶几上轻敲,没有任何节奏,听到声音,他停了下来,指尖指向了卫子衿所在的位置。 许是喝醉了,他指的并不精准,但杜岩还是立即明白了卫连祁的意思。 他是要赏给那个侍卫几个女人。 卫子衿也看出了卫连祁的意图,本就复杂的心情,愈发乱了。 她本就是个女人,给了她女人她也不能做什么啊?! “你们几个过去伺候他!”杜岩随手指向卫子衿,朝那几个女婢命令道。 她们看向卫子衿,心里重重地失落,本以为是伺候卫连祁,怎么是一个侍卫?! 她们一个比一个往后缩得紧,和刚才争先恐后的场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但碍于义安王的身份,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一点一点往卫子衿身边挪。 沈佩琪觉得很自豪和骄傲,因为这个几乎被所有女人爱慕的男人——卫连祁,现在和她靠得最近,也只和她这一个女人靠的近。 卫子衿被一群女人围着,只感觉呼吸都不太顺畅了,怪异的脂粉味,让她有点想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伸出手,阻止她们的靠近,“别再过来了!” 女人也很识趣地停下。 卫连祁的声音随即传过来,依旧慵懒随性,“杜岩,你找的这些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继续找,找到他喜欢的为止!” 杜岩内心都拧成了疙瘩,卫子衿也好不了哪去,她又累又困,还要防备着卫连祁,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 没等杜岩离开,卫子衿就出声说道:“不,不是,是人太多了,我……属下,属下只要一个就行,剩下的,还是主子留着用吧!” 她知道卫连祁最烦女人离他近,还是满身脂粉味的女人,他不让她好过,她也得给他点回报不是。 谁知,卫连祁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卫子衿的话,接着,醉意朦胧地开口道:“嗯,那你挑一个,剩下的过来伺候本王。” 闻言,杜岩眼睛瞪大,沈佩琪满脸错愕,众女人无比激动,卫子衿眉眼发黑。 看来,卫连祁是真的醉了。 沈佩琪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可她只是寄住在义安王府,又不是卫连祁的什么人,根本没资格去阻止、干涉卫连祁想做的事。 心底泛起苦涩,可一想,他是为了她,才款待那个帮她的侍卫的,心情又渐渐平复下来。 卫子衿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说什么要一个?! 她又不是男人,要什么要?! 心烦意乱地随手一指,“你过来吧!” “那剩下的过来伺候本王。”卫连祁将右手换成了左手,继续撑着脑袋,慵懒邪魅,这个男人能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是。”那几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杜岩,把本王的好酒拿过来。”卫连祁开口吩咐道,然后,转头看向那几个女人,递给她们一盘瓜子,“剥了它。” 女人们有些不甘心,但想着一会儿多给卫连祁灌点酒,一切就能顺理成章了…… 第七百六十三章 顿时心花怒放 女人们有些不甘心,但想着一会儿多给卫连祁灌点酒,一切就能顺理成章了,便也都没再说什么,认命地剥起了瓜子。 卫子衿看着一旁桌几上的点心,也有些饿了,这段时间她经常半夜饿醒,明明每顿饭都吃得特别多,更可怕的是,她比以前更瘦了。 “你帮我,把那个拿过来。”卫子衿的脑袋微垂,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没抵制住饥饿,吩咐那个婢女把那盘点心端了过来。 她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她,只埋头大吃,谁让卫连祁不放她离开,怎么也得多吃点。 卫连祁狭长的凤眸微眯,看着那只白净的小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又一块糕点,英气的眉忍不住蹙起。这糕点差不多就是摆设,根本没人吃,她却吃得这么香,是有多饿? 他又仔细打量了她,身上的侍卫服很宽大,将她衬得愈发娇小,头上带的帽子也有些大,将眉毛都遮住了。 杜岩将酒拿来,有些不想给卫连祁,“爷,你这段时间一直喝酒,脾胃不好,还不时地咯血,就少喝点吧!” 听见杜岩的话,卫子衿咀嚼点心的动作一顿,口中的美食瞬间就变了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往嘴里塞。 卫连祁压根没把杜岩的话放在心上,从他手中接过来酒坛,顺手掀开一个杯子,就往里面倒,“去准备点饭菜。”他喝着,一边又朝杜岩吩咐。 “是,爷。”杜岩也觉得卫连祁在晚宴上没吃多少东西。 卫连祁开始自己在那里喝闷酒,跟喝水似得不要命地灌,他周身的气息冷得骇人,那几个女婢也不敢靠他太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但也不乏有两个大胆的,悄悄凑过去,轻声试探道:“爷,不如我们陪你喝吧?” 卫连祁眉毛微挑,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并不达眼底,却该死地撩人,“过来。” “是!”这两个婢女顿时心花怒放,连忙走过去站在卫连祁面前。 卫连祁递给她们两个人一人一个杯子,她们殷勤地给卫连祁添满杯,再给自己倒上一点。 “倒满。”卫连祁的声音平静,分不清喜怒。 两个女人有些为难,她们的酒量不好,这一杯子下去,可能就醉了,接下来的好事,岂不是便宜了后面的人?! 她们还在思考要不要倒满,卫连祁冰冷刺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滚!” 简单的一个字,让人怕得身体打颤,两个婢女再没胆说些什么,连忙退后。 沈佩琪是个大家闺秀,虽出身武将世家,但身上没有一点糙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还很擅长女红。 她自知喝不了酒,也就没逞能。 因此,她将视线落在了卫子衿身上,说道:“你过来陪爷喝点吧,喝闷酒伤身。” 卫子衿一愣,抬了抬头,确定沈佩琪说的是她,又把头低下了,捏着声音道:“属下也不会喝酒,怕扫了主子的兴,还是不喝了。” 卫连祁掀开眼帘看了卫子衿一眼,赌气似得一口将满满的一杯酒水喝光。 第七百六十四章 图谋不轨 卫连祁没停过,短短半刻钟,一大坛酒被他喝掉了大半。 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沈佩琪的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十分焦急。 卫子衿离卫连祁不太远,自然能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他周身的气息又冷不少。卫子衿如坐针毡,心里也闷闷的,很想离开,可现在这种情况,却只能不停地咬手中的点心,咀嚼两下,吞咽下去。 等他喝得双眸泛红,一旁的沈佩琪实在忍不住了,大着胆子去抢他手里的杯子,“爷,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卫连祁躲开她的触碰,“本王……没醉!”说着,一把抓起了酒坛,嘴对着坛口,仰头就喝。 “真的不能再喝……啊!”沈佩琪抓住卫连祁的手臂,踮起脚尖就要把酒坛拿过来,却在她刚碰到卫连祁的时候,就被他狠狠地甩开,她狼狈地跌在地上,后背撞到椅子棱上,疼得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你是谁?!滚开!”卫连祁推开她的时候,还扔下了一句这样的话,眼神极冷地睨视沈佩琪。 沈佩琪眼眸含泪,巴巴地看着卫连祁,她总觉得卫连祁待她是不同的,毕竟有她父亲的那层关系在,而且,她还是关心他,就算她对他无理一些,他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可是…… 事实却是这样。 一定是他喝醉了,醉得连她也认不出了,才会这样对她! 这边动静这么大,卫子衿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在一个屋子里。 看到沈佩琪被推到在地,那几个婢女吓得缩成一团,卫连祁一副失去理智的模样,卫子衿也坐不下去了,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沈佩琪面前,伸手去搀扶她,“先起来吧!” 沈佩琪大眼里的泪溢出来,朝卫子衿说了句,“谢谢。”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儿?”卫子衿开口问道,她直觉沈佩琪与南宫婉玉和若惜不一样,对她也能亲近的起来。 沈佩琪咬住下唇,摇了摇头。 卫连祁将卫子衿的一系列反应和动作、表情……尽收眼底,怒意升腾,一把抓住卫子衿的手腕,将她扯离沈佩琪,随即,朝她吼道:“本王的人,是你可以碰的吗?!离她远一点!” 卫子衿无话可说,刚才是谁把“本王的人”推开的?!还问“本王的人”是谁! 这会儿又护起来了。 吃醋吃的也忒及时了! 沈佩琪怕卫连祁为难卫子衿,又因为卫连祁的维护,而心里高兴,便擦干泪珠,替卫子衿求情道:“爷,这位侍卫只是拉了佩琪一把,没恶意的,爷放开他吧!” 卫连祁攥着卫子衿的手腕不肯放,“谁知道她会不会对你图谋不轨!” 卫子衿:“……” 她一个女人,图什么谋什么不轨?! 卫子衿抬头看卫连祁一眼,见他是真的醉了,眼瞳都是散的,聚不起来。 她想将手腕从卫连祁掌心里挣脱出来,却被他甩了一下身子,卫子衿脚步踉跄不稳,被力道带到了他背后,而他,则隔在她和沈佩琪中间。 第七百六十五章 还……还抱住了…… 他的身子越倾越厉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本能地抱住了站在他面前的卫子衿的腰身,他坐着的高度,脸颊刚好贴在她的小腹上。 “把酒给本王!”卫连祁醉得眼睛闭上,声音也含糊不清,就是在嘟哝,他抱着她,脑袋一直在她小腹上蹭。 听到他的话,卫子衿眉心一蹙,直接把酒坛给摔了,“嘭”地一声,酒坛碎裂,才发现这一坛酒已经被他给喝干净了。 刺耳的响声让众人都回了神,他们看得已经是呆若木鸡,下巴掉到地上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没把这个侍卫推开?反而还……还抱住了…… 杜岩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瞳猛缩,心里“咯噔咯噔”地响,他惊诧地浑身的伤都忘了,正想起身,尖锐的疼让他面带痛苦地又倒了回去。 他呻吟出声,不停地吸气,就是不见出气,一会儿额头就沁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可想而知,卫连祁这一脚有多重了,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肋骨给踹断。 沈佩琪站着一动不动,也看着卫连祁和卫子衿,她所在的地方刚好地看清卫连祁的任何表情,他阖着眼,抱着那个侍卫的身子很享受,透着依赖。 高高在上,淡漠又冷峻的义安王竟然会在醉酒后对一个侍卫产生依赖。 沈佩琪对卫子衿并没有什么敌意,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卫子衿是个男人,还是个会帮她的男人。顶多,她也就是震惊一下下。 “佩琪姑娘……”杜岩费力地张开苍白没有血色的唇,从喉咙里发出很轻又喑哑的声音。 沈佩琪扭头看去,这才反应过来杜岩还倒在地上,立即跑过去要搀扶他。 杜岩摆摆手,摇头,“别……你去把爷……别让男人碰爷……” 沈佩琪看到杜岩如此痛苦的样子,也不敢再碰他,便又走到卫连祁身边,准备让他把这个侍卫放开。 刚才听到酒坛被摔碎,卫连祁抬头看了一眼卫子衿,英气的眉拢出沟壑,“酒,给本王酒……” 看他醉成这个样子,卫子衿的怒气又上来了,双手捧住他的脑袋就要推开他,她压低声音斥了一句,“喝去吧!喝死也没人管你,我走了!” 卫连祁的手臂收紧,将她圈在怀里,不容她逃,“不喝了!”他说着,头又埋在了她肚子上。 卫子衿喘了两口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时,沈佩琪走过来,在卫连祁耳边喊了两声,“爷,我是佩琪,你喝醉了,佩琪扶你回房休息?” 卫连祁被她的声音惹得极其不悦,怒吼道:“滚!” 沈佩琪看了卫子衿一眼,有些尴尬,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拉卫子衿的手臂,“爷,你把他放开,佩……” 卫连祁又要出手砸沈佩琪,吓得她立即后退了一步,收回了碰到他手臂的手,剩下的话也堵在了嗓子里,本就白皙的脸,又褪了一层血色。 “你先过去坐着吧!没事!”卫子衿向沈佩琪开口,安抚她。 第七百六十六章 目的不就是这个?! 沈佩琪看了眼卫连祁,他这个时候醉得谁都不认了,她也没再勉强,听从卫子衿的话,又往后退了几步。 杜岩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正当他想捶胸顿足的时候,卫子衿转过了身,让他看到她的脸。 他的眼睛顿时瞪大,卫子衿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杜岩的牙渐渐收紧,这才恍然大悟。 他就说,自家主子是个有分寸的人,从晚宴里出来的时候根本就一点都没醉,怎么会非要带一个侍卫回来。 肯定是他早就认出了这个侍卫是卫子衿,才用一个极其别扭又蹩脚的理由非要把人留住。 前段时间要死要活的,脾气大的能上天,这会儿抱着人家连手都不肯松。 可以了,杜岩基本能确定,卫连祁是彻底栽死在他养大的那个小丫头手里了。 就他杜岩傻,还以为自家主子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沈佩琪了,才爱屋及乌,对那个侍卫特别。 以自家主子的酒量,估计这会儿还没醉透,肯定还清醒着。 让他没眼力见儿,该踹! 卫连祁和卫子衿两人在一起,经常水里来火里去的,不是受伤就是快受伤了,杜岩是非常不想让他们靠近彼此,可这个缘分,这个命运,还有两人的心,早就如一张网,把两人捆在一块了。 别说是受伤,就算是为对方丢掉性命,都甘之如饴吧! 他一个旁观者,又是下人,哪里有什么资格让两人分开? 杜岩缓了一会儿,等那阵尖锐的疼过去,才慢慢地撑着地面站起来,走到卫子衿面前,“爷在晚宴上就已经喝醉了,现在又喝这么多,怕是连人都不会认了,我们不能靠近他,就劳烦你照顾一下爷吧!” 他没点明卫子衿的身份,还替他的主子说了几句假话,只有卫连祁醉得“六亲不认”,估计卫子衿才肯愿意留下来。 他家主子把自己灌成这样,目的不就是这个?! 卫子衿看着这一圈,心里惊恐害怕,眼睛却依旧盯着卫连祁放光的女人,胸口就有些发堵。 而卫连祁还抱着她不肯撒手。 “嗯……”她应了一声,准备给卫连祁换身衣服,等他睡了她再离开,她见杜岩捂着心口,面出冷汗,不由地开口叮嘱道:“你去叫个大夫看看,别扛着。” 杜岩觉得脊背一凉,就意识到自家主子又吃醋了,也不敢再接受卫子衿的关心,立即准备离开,“那就劳烦你照顾一下爷。” “佩琪姑娘,我们先出去,让她照顾爷。”杜岩顺带着将沈佩琪也拉了出去,这样一来,肯定更合他家主子的心意。 沈佩琪有些不放心,踌躇着不肯离开,“爷,他在这……” 杜岩对卫子衿还是放心的,就算再如何,她也不会要了卫连祁的命。她终究是他养大的。 “没事,爷现在喝醉了,我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杜岩苦口婆心地帮卫连祁清理战场。 “那……那好吧!”沈佩琪一点点往外挪,还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 第七百六十七章 “我是你姐姐。” 婢女也跟着走了出去,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卫连祁两个人了。 卫子衿叹口气,低头看向抱着她的腰不肯松手的男人,轻声问道:“真喝醉了?” 卫连祁没动静,也不回应她。 卫子衿看到桌上的饭菜,便想让卫连祁清醒一会,吃点东西。 她拍了拍他的脸,滚烫地热,想推开他,又推不动。想来,是真的喝醉了。 卫子衿知道她该趁机决绝地离开的,毕竟已经当着他的面说过那些话,还把头发都碾碎了,但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有杜岩说的那些话,她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两人分开,是为了更好,更舒适,不再想那些仇怨情爱,而不是让他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的。 一听到他咯血,一听到他说死,卫子衿心里的怒气就难以抑制地往上涌。 “醒醒,吃点东西!”她也不压着声音了,直接朝他吼,手还很用力地对待他。 卫连祁这才无力地抬起头,狭长的眸子睁开了一条缝,眼神迷离恍惚,看了看她,又低头贴了回去。 卫子衿眼黯,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 她强行把他的手臂掰开,然后把碗筷饭菜给他拿过来,米饭塞他左手里,筷子塞他右手里,“吃!”她语气强硬,却怕他拿不稳把碗给扔了,刻意在碗下面接着。 卫连祁懵圈地看了看碗里的饭,又看看卫子衿,接着把饭推给了她,“你吃,给你吃的!”他嗓音有些哑,吐辞不清,但语气却坚定。 卫子衿轻笑一声,“给我吃?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把他当成了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还弯下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软滑细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又多捏了两下。 卫连祁:“……” 该死的小东西! “你是谁?”他问,依旧是一副醉态。 “我是……”卫子衿看到卫连祁的眼睛水雾一片,湿漉漉的,干净清透,让人很想欺负他,她心底的恶劣因子蠢蠢欲动,她弯着眉眼回答他的问题,“我是你姐姐。” “姐姐?”卫连祁醉意朦胧的眸子里有暗光闪了一下。 她还真能胡说八道! 以前追在他后面叫舅舅的时候,都忘了?! “嗯,我是你姐姐。”卫子衿又肯定地说了一遍,强忍住笑意把饭塞回他手里,缓声道:“快吃饭。” “哦。”卫连祁接过筷子,夹了一大块排骨,手腕一颤,排骨带着汤汁掉到了他的身上,随即,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把筷子摔到碗上,“不吃了!” 卫子衿给他擦掉身上的汤汁,依旧留下了一片污渍。 卫连祁开始扯自己的腰带,卫子衿按住他动作的手,睁大眼问他,“你要做什么?” “脏,洗澡……”结果,刚走了两步,就又倒回了椅子上。 “醉得连路都走不稳,洗什么澡,先把饭吃了。”卫子衿叹口气,将碗筷拿在手里,想到他在晚宴上可能没吃一点东西,又喝了那么多酒,就夹了一筷子饭菜,喂给他,“呐,张嘴!” 第七百六十八章 你怎么了?脸好热…… 卫连祁的喉结滑动了两下,眼帘垂下去,遮住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他很顺从地张开嘴,将饭吃掉。 “真听话。”卫子衿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还抬手拍了拍他的头,继续给他喂饭。 刚才,她感受到了他对她的依赖,抱着她的时候,他就像一个迷茫失措又无助的孩子,许是喝醉了,一些在平时隐藏最深的东西,不自觉中就流露了出来。 也正是这种东西,砸到了卫子衿内心的那块柔软。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梦到和卫连祁的那个孩子,对他也愈发狠不下心。 卫连祁察觉到她在走神,一口咬住了筷子,卫子衿抽不出来,便下意识地低头看卫连祁,“怎么了?不好吃?” “姐姐吃,我要去洗澡!”卫连祁狠狠地将自己鄙视了一番,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将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脸面这东西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还好,他醉了…… 卫子衿看他走路都不稳,连筷子都拿不住,还想着洗澡,这个男人一向有洁癖爱干净,没想到喝醉酒了也这样。 她吩咐了人给他打了一桶热水,放在屏风后面,奴婢走后,他就开始胡乱地扯自己的衣服,喝醉的他根本没什么耐性,大手用了猛力,直接把衣服给撕烂了。 卫子衿正在试水温,听见动静立即转头,就看到这一幕,眉眼又黯了黯,无奈地走过去,忍不住训斥道:“衣服是这样脱的吗?!”说着,她直接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卫连祁低头看着她在他怀里动作,脑袋晃来晃去的,情不自禁地在她帽子上亲了一下,卫子衿丝毫没有察觉。 很快,卫子衿把卫连祁扒的就只剩一件白色的内衫了,他的领口处被酒水打湿,是她跟他抢酒坛的时候泼上去的。 卫子衿靠他很近,尽管没贴在一块,卫连祁身体的温度还是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向了她,男人特有的清列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酒气将她包裹住,卫子衿本能地耳朵发热。 她将头低得更低,还垂下了眼帘,视线也一路往下,当她看到男人胯间支起一个小旗的时候,脑海里有烈火“轰”地一下炸开。 “你……你……”卫子衿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卫连祁伸手贴了贴她的脸,又贴了贴自己的脸,迷蒙着一双眼睛,困惑地问她,“你怎么了?脸好热……” 卫子衿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可看他如此孩子气的表现,到嘴的话也问不出来了,她正想着该怎么逃避开这个问题的时候,卫连祁捧住了她的脸,“我帮你降降温。”他的手凉。 四目相对,彼此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再无旁人。 卫连祁离她越来越近,带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两人气息相融,再加上木桶里氤氲出的雾气,这个不算宽阔的空间,气氛变得格外暧日未—— 卫子衿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甚至,屏住了呼吸…… 第七百六十九章 你……你自己脱衣服 卫子衿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甚至,屏住了呼吸,看着他越靠越近,她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走,就在他贴上她时,她倏地闭了眼,脸歪向一侧,躲开他的形状完美的薄唇。 脸上传来微凉又细腻的触感,很舒服,是卫连祁在用脸颊蹭她的脸颊。 原来,他不是想吻她。卫子衿正暗叹自己的自作多情,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姐姐的脸,越来越热了呢!” 卫子衿心跳陡然一滞,呆愣片刻,吞了好几口唾沫才缓过来,她伸手将他推开,“你……你自己脱衣服,进木桶洗……” 话还没说完,卫连祁就当着她的面把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衣服给撕碎了,男人精瘦又不失健硕的身体大喇喇地呈现在她面前,卫子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她此刻只觉得,这个男人喝醉太可怕了! 和他欢好了无数次,她不是没看过他的身体,可最近一段时间,她和他疏远了很多,突然在她面前这样,搞得她有些无措。 “快……快进木桶,会冻着……”卫子衿准备逃远一点儿,手腕却被男人抓住,她不敢回头,只得磕磕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 “你不是我姐姐么?你要去哪?为什么不帮我洗?”卫连祁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接连三个问题砸给了卫子衿。 卫子衿知道他醉了,说出来的话也不经脑子,没想着和他一般见识,便耐心道:“我去给你找干净的衣服,你先去洗。”说完,就挣脱卫连祁的手落荒而逃。 “哦。”卫连祁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疼也好,痛也好,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什么都能承受。 卫连祁长腿抬起,迈进木桶里,将身上的酒气洗掉。 屏风外面的卫子衿,端起一杯半凉的水,就往嘴里灌,她今天也醉了不成,管他的死活干嘛?! 他要死就死,死了才好! 想着,卫子衿又猛喝了两口水,才将身体里的火气压下去。她最近的情绪愈发地不受控制,不夸张地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她的身体不会真的出问题了吧?! 卫子衿将茶杯放下,正准备给自己把把脉,虽说医者不自医,但她还是能查出来异常的。 杯底刚落到桌子上,里面就传来了异常,卫子衿立即跑进去,就看到卫连祁整个人全部都浸在了水里。 “卫连祁!”卫子衿惊呼出声,要去水里捞他,想着,他喝醉了,该不会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了吧?! 如此“悲惨”的死法,绝对能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卫子衿一靠近,就被卫连祁泼了一身的水,卫子衿整个人都懵了,水往衣服里浸,轻微的凉意让她回了神,就看到卫连祁轻勾的嘴角,邪肆又干净。 他在笑! 他泼她满身的水,他还有脸笑?! 真是够了! “卫!连!祁!”卫子衿抬手将脸上的水擦掉,咬牙切齿地用冒火的眼睛瞪那个罪魁祸首。他竟然装死把她引过来。 第七百七十章 我好困,想睡…… 看着卫子衿脸颊鼓鼓的,像个河豚一样,卫连祁就觉得有一团炙热的火,在他胸膛里烧。她至少不是冷冰冰的了,那样对任何事仿佛都不再在乎的她,对什么都淡漠的她,让他觉得心疼。 他想让她回到以前,过那种无法无天的日子,他喜欢她像个小野猫一样,肆无忌惮地撒欢。 他该怎么做,才能把之前的她,找回来? 她的性子不是没了,只是藏起来了。 卫连祁收敛思绪,有些嫌弃地朝她道:“姐姐,你好凶!” 卫子衿有些难以置信,心里窝了一团火,他骗她,还泼她一身水,她现在衣服都是湿的,怎么出去?!他这样做,她不该说他两句?! “我凶?”卫子衿凑过去,将浴桶旁边的一个小木桶拿起来,把里面的水倒在了卫连祁的身上,“让你看看我凶不凶……啊……” 卫子衿直接被卫连祁拉进了浴桶里,她的两只脚还在外面,上半身还被男人抱在怀里。 得,这次连月土兜都湿透了! 若不是他喝醉了,卫子衿都认为他是故意的! 这样的姿势,卫子衿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卫连祁还将她抱得很紧,她推都没办法将他推开,男人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我好困,想睡……” 她有一种感觉——她被他需要着。 卫子衿停下了所有挣扎的动作,本想侧头看他一眼,奈何他离她太近,埋在了她的肩窝里,柔软的唇直接贴在了他的脸上。 心脏骤然一停,卫子衿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不是要亲他的! 好大一会儿,卫连祁都没动静,也没提她亲他的事,卫子衿那颗不安分的心,才渐渐消停下来。 卫子衿动了动,抽出来一只手拍卫连祁的后背,“先出来,去床上睡。” 卫连祁合着眼,一动不动。 卫子衿撑着浴桶沿从里面出来,怎么喊卫连祁都喊不醒他,没办法,只得把他从里面拖出来,还好他迷迷糊糊地却知道配合,卫子衿也没费多少力气。 只是,给他擦干身子的时候,卫子衿的脸又红了一次。 他是干干净净地躺床上睡了,卫子衿却还浑身湿着,她本想用内力催干衣服,可刚把头发弄干,身体就实在是有些倦,便找了一件卫连祁的内衫换上了,很大,裤腿长,衣袖也长。 她正想拿着衣服去火炉烤干,然后离开,里面的卫连祁又出了声,“水,喝水……” 卫子衿拿起茶杯倒满温水,走过去喂了他两杯,“还喝吗?” 卫连祁没说话,卫子衿就把杯子放在了床边的一个桌子上,方便他一会儿再喝。她还没走两步,手臂就被男人抓住,她措不及防,直接被拽上了床,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还没等卫子衿反应过来挣扎,卫连祁带着重重鼻音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睡觉,困!” 他一动不动,很老实,只是抱着她。 卫子衿借着烛光,能看到他眼底的青黑,俊美的脸,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憔悴。 第七百七十一章 她还是他的。 卫子衿再次想到了杜岩的话,卫连祁那日从玄冥教离开后,一直都在喝酒麻痹自己么? 失去她,很伤心吗? 左右不过一个人。 当初,他全家被灭,他不一样好好地活下来了么? 可她那次假死,他却差点疯掉,宁愿活在虚无的幻境里,也不愿意承受她死去,离开他的痛苦。 这些表面的东西,她看得很清楚,可她还是看不懂他的心啊! 可能是真的怕了,被他骗得太狠了,那十几年的光阴,耗尽了她这辈子靠近他的勇气。 反复试探,反复试探,最终还是迈不出那一步。 而且,现在的她,已经脏了。 世事无常,她和他,彻底散了,再无法回到过去,回到那些年干净美好的生活。 他合着眼睛,呼吸清浅,很安静,俊美的容颜不管何处都能组成一副令人惊艳的画卷。 夜里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她最近又嗜睡,看着卫连祁的脸,听着他的喘息声,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她的眼皮开始有些打架,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本来还想着离开,这会儿却睡得十分安稳。 等她彻底沉睡,黑暗中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月光冷白雪亮,白脆脆的光从窗户处散进来,卫连祁支起脑袋,静静地看着躺在他怀里酣睡的女人。 那日,她当着他的面,说她是冷澈的女人了,还说她爱上了他,甚至,直接扯下来一绺头发,将它化为灰烬,以此来表她要彻底跟他划开界限的决心。 一次又一次推开他,往他心脏上插刀子,卫连祁也不止一次地想,何必那般作践自己。 可离开她的这段时间,她的音容样貌,无时不刻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算他喝醉了,眼前看到的,脑袋里想的,还是她。 他克制过自己不能再想她,过离开她的生活。 当白日看到她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又活了,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再也逃不开她的手掌心了。 他彻彻底底地栽到了这个被他一手养大的小东西身上。 卫连祁低头吻上她的额头,鼻尖,嘴唇,柔软的触碰,唤醒了他对她的渴望。她推开了他两次,她的拒绝让他心慌意乱,张皇失措。 她是真的有了冷澈,就再也不想要他了么?!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她还是他的。 他含住她的唇瓣,舌尖来回地描绘,反复摩挲着,他的吻往下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身上,他将她穿的他的内衫解开,里面的身体不着寸缕,如白玉一般莹润干净。 他在她身上留下无数的痕迹,恨不得烙刻上属于他的特殊记号,让所有觊觎她的人,都知道她早已是他的了。 胸口处有点痒,卫子衿迷迷糊糊地推了推,但她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意识也无比混沌,只低低地呓语出声,“别……别咬……卫连祁……痒……” 听到她在梦中叫他的名姓,卫连祁的整颗心都是胀满的,至少,她知道这样对她的人是谁! 第七百七十二章 来不及推开他 卫连祁的动作很轻,双手挽起她的双腿,一点点进入她。她还是那么紧,仿佛从来都被人沾染过。 等她稍微放松一些,卫连祁才猛地用力推到了底,将她整个贯穿。 好久都没有如此满足过了,就这样深深地埋进她的身体里,不动,他都觉得无比地满足。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并未压到她,他的吻再次落下来,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的舌纠缠,将她所有的甜美席卷。 卫子衿仿佛漂在海上,被一波一波的浪潮推开,她的身体不停晃动着,有很奇怪的感觉在慢慢扩散,她朱红的唇瓣微张,急促地喘息着,双腿本能地夹紧,去迎接那股极致的快乐。 她睡得再沉,此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卫子衿费力地睁开双眼,光线太暗,只看到有一个男人低着头覆在她的身上,灵活温热的舌扫过她胸前没一寸肌肤,他的腰身还在挺动,不停地撞击着她。 这一瞬间,卫子衿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她神情恍惚,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不管如何,她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不能是冷澈。 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不能是他! 她慌乱地想要逃开,男人却在她胸前咬了一口,疼痛和快感糅合在一起,让她回过神来,这不是梦。 睡觉前的那些事,一件件涌进她的脑海里。 是卫连祁,是卫连祁…… 原本以为被冷澈威胁过那一次,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卫连祁亲近,她会抵触他,抗拒他,不想让他碰一个脏了的身子。 可哪里想的到,他会趁着她熟睡,就这样进入了她的身体,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也来不及推开他。 他的动作很温柔,让她半点痛楚都感受不到,只余那如滔天巨浪一般将她席卷的舒爽,男人的温度和气息让她清醒的意识又变得迷离。 她没把他推开,甚至,她还伸出手想攀住他的脖子,与他贴得更近一些。 手指刚碰到他的肩膀,她就听到卫连祁说:“胸怎么变小了?” 卫子衿眉心拧起,被他这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掌心贴在了他肌肉奋起的肩膀上。 怎么可能变小?! 她最近虽说瘦了很多,可胸却大了不少。 没等她想明白,卫连祁紧接着又道:“沈佩琪,你的腰也变粗了!” 卫子衿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浑身的血色在瞬间褪尽,她的心被塞进了寒冬腊月的冰水里,凉得透彻。 “沈佩琪”这三个字,他说的有些停顿还有些不清晰,但卫子衿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他把她当成了……沈佩琪…… 她比沈佩琪的胸小,她还比沈佩琪的腰粗…… 他赏金有力的手臂抱着她,将自己一次比一次更深地往她身体里送,还在她耳边粗重地喘息…… 卫子衿自知受过的痛苦已经够多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她不是没尝过,可此刻,他带给她身体的所有欢愉,都变成利箭和刺骨的冷风,将她的心脏射穿,再把寒气灌进去。 第七百七十三章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卫子衿的身体被他弄得不受控制地颤抖,强烈的感觉犹如山崩石塌,根本容不得她抗拒,男人在她耳边闷吼一声,尽数泄进了她的身体里。 两人共赴极致的那瞬间,卫子衿眼眶里的泪,无声地从眼角滑下,隐入发丝。 卫连祁趴在卫子衿身上,缓歇着,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这次我动作轻,尽量不弄疼你,是不是很舒服?嗯?” 卫子衿的呼吸渐重,胸口剧烈起伏着,卫连祁察觉到她的异样,撑着手臂起来,头刚抬起,脸上就捱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在暗夜里回荡。 卫连祁被打得半边脑袋都是懵的,脸几乎是立即都红肿了,头也偏向了一侧。 “卫连祁,你看清楚你睡的人,是谁!”卫子衿愤怒地嘶吼,他的动作和他的言语,已经将她逼得濒临崩溃。 每次对待她都是粗鲁暴虐,恨不得把她给蹂躏破碎,将她当成沈佩琪的时候,就温柔以待。 没等卫连祁有所反应,她就伸手狠狠地将他的身体推开,起身就要穿衣服离开这里。 却又被卫连祁双手按着肩膀压了下去,她的眼泪没出息地一直流,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妄图把脸藏起来,却将自己弄得愈发狼狈不堪。 “你哭什么?!”卫连祁低吼一声,用舌尖抵了抵被她打的那一半脸颊,火辣辣的疼,这个该死的小东西,真下得去狠手, 倘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样对他,一定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剁碎喂狗。也就她,再怎么对他,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卫子衿被卫连祁吼得声音一顿,潋滟的泪眼对上男人清醒的风眸。 是啊?! 她哭什么?! 有什么脸哭?! 是她心软,留下来照顾醉酒的他,是她忘了两人已经彻底分道扬镳,还躺在他怀里睡得安稳,都是她的错,现在被他当成别的女人睡了,都是她活该,她哭什么哭?! 她不想哭的,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胡乱地伸手去推他,卫连祁一直阻挠她,挣扎时不经意间,她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好几道血痕,还不小心在他脖子上划了两道。 “卫子衿!”卫连祁咬牙切齿地怒吼,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强硬地按到她的头顶。 这样的姿势让卫子衿身前的光景全部呈现在他的面前,卫连祁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看到她的眼泪,小脸都是湿的,像个可怜无助的小奶猫,他心里一阵发慌,如千军万马在其中奔腾,让他无比烦躁。 刚才,他知道她醒了,在她的手碰到他的肩膀的时候,他以为她又要推开他,那一刻,他不受控制,说了言不由衷的话刺她。 他根本就没碰过沈佩琪,哪里知道她的胸是圆是扁,腰是粗是细…… 他觉得他在卫子衿面前有受虐倾向,被她打了,心里竟然还有一丝开心,他狠狠地鄙视自己! 小野猫的爪子将他挠得浑身是伤不说,还把她自己弄得眼泪鼻涕横流。 第七百七十四章 承认吧!卫子衿! “不许再哭了!”卫连祁冷喝道,将他的心都哭乱了,“哭得丑死了!” 话虽这样说,反应却不是这样的。 他低头用舌尖将她眼角的泪都卷进口中,很轻柔地吻她,却依旧得到了卫子衿的剧烈反抗。 他都能说出那些话来,还指望她能对他和颜悦色,任他欲所欲求?! 卫子衿晃动脑袋躲避他的吻,但双腿被她压着,双手被他按在头顶,这个姿势对她来说太过被动,根本没什么反抗的力道。 还是被他捉住了唇,把他特有的气息灌进她口中,霸道地将舌塞进去,一阵猛烈搅动,搅得她舌根发麻。 他近乎暴虐的掠夺,很快将她胸腔里的空气抽干,她脑子有些昏沉,连反抗都忘了,最后,还是任他亲吻,将她的唇瓣吮得红肿不堪。 果然,清醒过来知道她不是沈佩琪,就开始对她残暴了! 想到这儿,卫子衿的眼底又不自觉地涌出泪来。 她什么时候成泪人了?! 很久之前她就没再哭过了,可最近一段时间,情绪波动得厉害,动不动就流泪。 见她的泪很断了线的珠子似得一直往下滑,卫连祁的心就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炙烤,他真是拿这个小东西无可奈何,他密密麻麻的吻再次落下来,低沉的嗓音在她跟前响起,“卫子衿,你哭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心里还有我?” “承认吧!卫子衿!你根本就放不下我,你心里还有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想了个法子,可等话说出来,就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她倘若不在乎他,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哭成这个样子。 这半个多月来的阴霾瞬间消散,就连被她打成这个样子,还被她挠出了血,他都丝毫不在乎了。满心满脑都是卫子衿心里还有他的这个事实。 闻言,卫子衿的情绪和卫连祁的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他欢喜,而她却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一时之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开始疯狂地胡乱地推搡他,在她身下不安地挣扎,想离他远远的。 因为他的话,像支锋利的箭,戳中了她的内心,窥探到了她的阴暗中的秘密。也让她自己猛然意识到了一些她想压制住,想逃避的事,并且,他还逼着她面对。 她就是心里还有他,就是放不他,就是除了他再也无法爱上别的男人…… 男人将她抱了个满怀,把她整个身体都护进怀里,强劲有力的手臂箍住她,她呼吸还很顺畅,却觉得两人贴得如此近,仿佛融为了一体。 “乖宝儿,不哭了。”他把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膛上,低头亲吻她的发丝。 卫子衿的五官都贴着她的肌肤,有些变形,她含糊不清地开口,“放开我,去抱你的沈佩琪去!”等她说完,才意识到这一句话的醋味那么重,重得酸牙! 卫连祁嘴角扬起,眼睛满足地合上,他多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永远都不放开她! 第七百七十五章 乖宝儿,我们和好吧? “只准你推开我,不许我反击两句?”卫连祁低头亲吻她柔软的发丝,“哪里有什么沈佩琪,我故意气你的。” 卫连祁向她坦白,他不想让她有任何嫌弃他的机会。 “她父亲对我有恩,死前写了一封信,让我照顾好他的女儿,根本就没给我推辞的机会,沈老将军就死了,没办法,我才把她带回了义安王府。”卫连祁继续说道。 卫子衿的情绪渐渐平稳,才明白过来卫连祁话里的意思,他没把她当成沈佩琪,而是故意气她的。关键她还十分地没出息,被他气得哭成这个样子。 也忒丢人了些! 所以,听到他后面的那番话时,卫子衿忍不住开口刺他,“你名下的房产那么多,随便给她一个院子就可以了,还偏偏把她带进义安王府?!” 说完,卫子衿又意识到不对劲了,她这醋味,越来越重了! 卫连祁想把她的脸抬起来,卫子衿就使劲往他怀里缩,不让他得逞,殊不知她这般想要靠近他的动作,极大地取悦了卫连祁。 “早晚揪出来你这个小骗子!”他宠溺地开口,抱着她翻身一倒,又把卫子衿压在了身下。 她忘了此刻正是黑夜,他看不见她羞红的脸,还一股脑地想着不让他看到她这时的模样。 他撑起手臂,卫子衿就没了遮挡,只得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紧紧地贴着他,把脸藏起来。 卫连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一双漆黑的眼睛犹如夜空,揉进了满天星辰。 也只有她,能让他生,让他死。 “乖宝儿,我们和好吧?嗯?”卫连祁将她抱住,“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你心里明明也有我的。我们试着放下以前的一切,努力接受彼此,可以吗?” 没等她开口回答,卫连祁率先又出了声,“那十几年对你的好,不全是假的。” 有时候,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楚?! 她的笑是真的,他为她做的那些事也是真的,不管出自各种目的,她那十几年的光阴,是被他疼宠着过来的…… 他身不由己,始终无法逃脱内心道德的谴责,不可能把他父母的死,当成若无其事,却又不可自制地被她吸引,想与她靠近。 “依依是我的表妹,我姑姑唯一的孩子。”这段时间,与卫子衿分离的日子,卫连祁想了很多,一直在撕扯,在挣扎,却始终无法,将卫子衿从他的生命里剔除出去,“我待她和待你,是不同的,你和她,我分得很清楚。” 卫子衿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到“依依”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不可抑制地轻微颤抖了一下,卫连祁将她抱得更紧了,用浑身的火热,来温暖她。 她也往他怀里缩了缩,试图让自己内心的冰冷,得到缓解。 依依是他的表妹,他姑姑唯一的孩子,并非他年少时,喜欢的女孩。 卫子衿双眼的视线有些发怔,一边开始回想那个大雪天,她在长河岭看到的,卫连祁抱着一块墓碑,被大雪掩埋,还有南宫婉玉和她说的那番话—— 第七百七十六章 想让你离我更近一点 “你还相信他的话?既然你相信他的势力,就该明白,只要他肯用心查,一定能查出来,而他,不过是在敷衍你罢了!” “本妃原来还嫉妒你受尽他的宠爱,如今,本妃只觉得你可怜!” “那个依依若还活着,年岁只比你稍微大点,她身份尊贵,皇上和爷都很喜欢她,尤其是爷,简直是将她疼到了骨子里,爷收留你,不过把你当成她的替身而已! 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呵,你什么东西都不是,你说你可不可怜?” “知道他为什么找不到凶手是谁吗?因为,他就是杀死你一家百十余口人,害你家破人亡的凶手!” “你可知他为何恨你?因为依依死了,他就恨不得你死!” “皇上和爷都喜欢依依,可依依只喜欢爷。皇上便派爷去西凉国杀害梁辅一家,并以依依的性命当做威胁,爷只得将梁辅一家灭门,可他刚将人杀完,依依身死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爷把你当成她养着,可你终究不是她!爷能为了一个她,将你一家一百多口人全部杀了,你觉得,你在他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 南宫婉玉的话带着魔音一点点钻进卫子衿的耳朵里,让她的身体愈发颤抖地厉害,犹如赤着身子站在那日的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意,遍布四肢百骸。 她一直逃避着不去回想那日的事。 不回想卫连祁抱着墓碑说的那番话,不回想南宫婉玉说的那些话。 她不想当成替身,她不想杀死她一家一百多口人的仇人是卫连祁,她不想被卫连祁因为一个别的女人恨着,也不想去恨他…… 可是,那日的事,卫子衿却记得清清楚楚。 是她误会了。 她以为依依是他心里的人。 南宫婉玉那句“依依若还活着,年岁只比你稍微大点”,南宫婉玉说的年岁应该是依依和她差不多大,而不是依依死的时候和十七岁时的她差不多大。 依依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那日,猛然让她知道了太多的事,她一时无法好好地揣摩和分析,被那几句重要的话,给打击垮了,接着,她就问了卫连祁,是不是他杀的她一家百口余人,他说是。 她一直无法接受,本能地将那日发生的一切,深深地埋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她依旧很痛苦,却比那日的自己,要冷静很多。 “还好吗?我不说了,别继续想了。”卫连祁抱住她颤抖的身子,心像被两只大手撕裂,尖锐的疼,他不停地亲吻她,想安抚她,却总觉得无力。 卫子衿深吸几口气,情绪已经慢慢稳定,她嗓子有些哑,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想让你离我更近一点。”卫连祁抵住她的额头,沉声说道。 他想把他们之间的误会一点点解开,尽管那最关键的一环,他不能说,其余的事,他不想让她再误会了,“依依的死,和你们梁家没关系,我并不是因为她,而恨你的。” 第七百七十七章 在乎得要死 当初,卫连祁不解释,是觉得解释没有必要。他本就是让她痛的。 卫子衿听了卫连祁的话,眼瞳骤然一缩,拧着眉看他,困惑地问道:“不是因为依依,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南宫婉玉说,是卫连煜拿依依的性命威胁卫连祁,他才去西凉国杀她一家的。 “乖宝儿,有些事,你不能知道,我也不能说。”卫连祁声音低沉,透着浓浓的无奈。 卫子衿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想知道。她总觉得当年的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卫连祁的欲言又止,让她的心都会随之重颤,“我是梁家的人,怎么会不能知道?!你怕什么?不敢跟我说!” “梁家的事,总有一日,我会给你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他干燥温热的手掌心,贴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语气坚定而诚恳。 卫子衿很失落,卫连祁的性子她知道,他不想说的事,不管她怎么缠,他也不会说的。 但不代表,她不会查。 梁辅,也就是她的父亲,是西凉国的护国将军。当时西凉国比赵国还要强盛,以卫连祁的能力,还有他当时的情况,想把梁家灭门,可谓是无比困难。 关键是卫连祁还一口咬定是他杀了梁家百余口人。 若不是他,他怎么会把这样的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若是他,会不会还有别人在暗中搞鬼? 卫子衿正想着,卫连祁的吻就落了下来,轻轻地摩挲她的唇瓣,“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卫子衿疑惑问道。 “我们算不算合好了?”卫连祁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 卫子衿想了想说道:“我推开你,是因为我和冷澈他……” “闭嘴!”他语气并不凶,很平静,“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弄死在床上。” “你真的不在乎么?”卫子衿并没有受他的威胁,而是准备把话说清楚,这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她自己都过不去,若不是今夜卫连祁趁她睡着那样对她,她想,她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和卫连祁做这种事了。 卫子衿的话音没落下,卫连祁就翻身将她再次压在身下,直接堵住她的嘴,凶猛的吻,舌尖几乎探进她的喉咙,不过片刻,她就觉得呼吸困难,身子软在了床上。 “唔……” 卫子衿推不开他,舌都被他吮得发麻,她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唇齿交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变得格外清晰,听得卫子衿耳根和脸颊都火热得烫。 他的腿将她的腿分开,借着刚才他留在她体内的东西使她湿润,轻而易举地又一次贯穿了她。 饱胀的感觉让卫子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还肯要她,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我在乎的要死!”卫连祁只埋在她身体里,并没有动,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怒吼,“我想把你们两个都杀了!我舍不得你,却不会不舍得他!卫子衿,他的命现在是向我借的! 这件事我不怕告诉你,他必须死,只是早晚的事!” 第七百七十八章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卫连祁本来想找机会,暗中除掉冷澈。但卫子衿如此介意,卫连祁便索性把话摊开说清楚。 卫子衿心底涌出热流,他肯容忍她到这种地步,即使他从未向她表露过心意,她也能感受到他有多需要她。他身边有很多女人,而他只要她。 “你能不能……”卫子衿还记着苏若卿。 “不能!你敢为他求情,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卫连祁嘶吼道,眼睛猩红,一想到卫子衿也曾在冷澈身下承欢,他就愤怒地想要杀人。 那股怒火怎么都平息不了,他浑身的肌肉奋起纠结,仿佛随时都要炸裂开,他用仅存的一丝理智,从她身体里抽离出来,翻转身体背对她。他怕自己失手会伤了他。 卫子衿不敢在提这件事了,见他像只受伤的雄狮一样将心偷偷藏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她的心也会跟着他疼。 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卫子衿从他身后抱住他,以此来安抚他,两人沉默着都没说话,各有心思。 好大一会儿,卫连祁才平复下来,卫子衿暗暗松了一口气。 “卫连祁,我们顺其自然,就这样一路走吧!或许,有一天我能放下过往的一切,若那时你还肯要我,我们就找一处无人的地方,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卫子衿用额头抵着他宽厚的背,声音低低的。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卫子衿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的语气格外坚定。 只要他们心里一直都有彼此,都不愿意放手,最后一定能化解仇恨。 卫连祁突然翻转过身体,将她捞进怀里,抱她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他亲吻她的发丝,她的额头,她的唇…… “好,我等那一天。”卫连祁回应她,“睡吧!” 卫子衿深吸了一口气,竟有种如释重负和安心的感觉,“嗯,睡觉。” 没等卫子衿睡着,卫连祁又出了声,声音不大,还透着试探的意味,“不回玄冥教了,可以吗?” 可以吗? 卫子衿没想到有朝一日卫连祁会用这三个字,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不该是这样的…… 她正出着神,并未说什么,卫连祁已经有了答案,“你照顾好自己,虽然玄冥教的人不会要你的命,但也别让他们伤到你。 冷池暝太危险,我暂时还猜不透他想做什么,但长青阁查到的消息,说是他可能与十几年前的那场西凉国和赵国的大战有关,时日太过久远,现在还不能确定。 但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小心。”他亲吻她,痴迷喜爱。 他这样关心她的安危,弄得卫子衿倒有些心虚了,毕竟这次来龙胜山庄,是要与他为敌的,她想了想还是准备说出来,“我这次的任务,是要保太子。” “我知道。”卫连祁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倒她如此坦白,让卫连祁有些意外,“倘若你有那个本事,就保住那个废物。” “你这是在小瞧我?!”卫子衿伸手就要在他腰上拧一把……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一本正经的情话 “你这是在小瞧我?!”卫子衿伸手就要在他腰上拧一把,却硬邦邦的捏不到肉,让她更气了。 她小女孩一样的性子,让卫连祁忍不住扬起嘴角,大手按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那赌一把,输了,你嫁给我。”他低下头,双眸在暗夜里有光在闪动。 “你输了呢?!”卫子衿争强好胜的心在蠢蠢欲动,她眯起了眼。 “我非你不娶。”他声音平静,仿佛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 卫子衿的脸“轰”地一下就红透了,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她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竟然如此地一本正经,让人不可控制地往下沉沦。 “怎么?害羞了?”卫连祁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来,鼻尖蹭她的鼻尖,唇齿间的呼吸,与她交融。 “没有,只是觉得吃亏,左右都逃不了你。”卫子衿低垂着眼帘,不敢抬头与他对视,怕此刻的她,无法回应他如此强烈的情意。 卫连祁轻笑一声,“你知道就好。”话还未落,就翻身将卫子衿压在了身下,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堵住她的唇。 深秋的夜,风冷月白,屋内一片旖旎。 “唔……轻点……”她推他,他却刺入得更重,不知道是不是太深了,她的小腹有些轻微地疼,她心里莫名涌起一抹慌乱,出于本能地拧着眉拒绝道:“卫连祁,起来,我不要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卫连祁停下了动作,声音沙哑透着尚未餍足的情谷欠,“怎么了?”他亲啄她的唇。 “有点疼。”卫子衿回答道。 闻言,卫连祁急忙从她身上起来,下床将蜡烛点燃。她在他怀里睡的时候,不需要用蜡烛,他就是她的依靠。 她能开口叫疼,就说明真的忍不了了。 内室亮了起来。 卫连祁走到床边就要把被子掀开,卫子衿的小手紧抓着,“别看了,我没事……”她眼神闪躲,他把一屋的蜡烛都点上了,光线那么亮,什么都能看到,让卫子衿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小女儿的扭捏,让卫子衿鲜活了不少,那颗冰冻的心,仿佛在融化。 “没事?”卫连祁眉毛轻挑,也不着急强行把她的手拉开,他就站在床前,背对着光,颀长而不失健硕的身体在卫子衿面前留下一道暗影,“那就继续!”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并没有任何动作,卫子衿还是不由自主地身子一抖。 继续?! 卫子衿不要再继续了,受不住他的威胁,只得红着一张脸,慢慢地松开了抓着被子的手,她把脸扭向另一边,眼睛紧闭着。 卫连祁眼底浮现出笑意,手将被子掀开,将她的膝盖按向两边,那最娇嫩的地方有一丝血迹,刺得他眼瞳一缩,“疼吗?”他暗暗责怪自己的粗鲁,没想到会把她弄伤。 今夜他还节制了些,怕她推开他,已经比平时温柔很多了。 之前的时候,她得多痛?! 第七百八十章 冷澈是不是威胁你了? 卫子衿听到他低沉又带着一丝自责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在心疼她,英气的眉也微微蹙着。 “我没事,已经不疼了,快点上来睡觉,困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明明是他太用力,怎么反过来是她安慰他? 看到他那湿漉漉的眼睛,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她就觉得自己欺负他,罪大恶极。 他把被子给她盖好,“你先睡,我去找点药膏。” “别别……”卫子衿急忙抓住他的手,大半夜去找这种药,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做得多激烈?! “我想让你抱着睡,快上来。”真怕他不受控制,跑出去给人要药,卫子衿只得放缓了音调,向他撒娇。 卫连祁被她抓着手坐在床榻边上,简单给她清理了一下,才上床将她抱进怀里,他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上,“以后我再弄疼了你,记得告诉我,我会停下的,嗯?” 卫子衿在他怀里蹭了蹭,“好。” “睡吧!” 这是这多半年以来,卫子衿睡得最踏实安稳的一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窝在男人的胸膛里,正想抬头睁开眼,眼睛就被男人用一只大手遮住,“光太强,缓一会儿再睁开。” 他还记得她曾经失明的那两次。 “你怎么还没起?”卫子衿被他盖着眼问道,脸颊贴着他光裸的肌肤。 “想多看你几眼,省得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翻脸不认人了。”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回。 卫子衿:“……” 她是这样喜怒无常,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人吗? 卫子衿自我检讨,“以后我发生什么事,都尽量告诉你,有什么问题,也会先听听你的解释,这样总行了?” 既然他和她之间的问题,逃避不可行,那就只能想办法解决,一直反反复复,分分合合,到如今还是又回到了原点。 “没事,你犯了错,我也会包容你,除了一点……”卫连祁说到这儿,嗓子便哽住了,他像是承受极大的痛苦,不知道用多大的力气才缓过来,“以后除了我,不许再让任何人碰你!” 他真想杀了他们两个人,一了百了,可他又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卫子衿的视线怔愣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有些自我厌弃,“你若是真的觉得我脏,就别……” 她都觉得这样的自己恶心。 “是不是不疼了?!”卫连祁咬牙切齿地打断她的话。 卫子衿想了想,才明白他什么意思,连忙阻止他往下滑的大手,“疼疼……不要了……”她勉强让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 卫连祁把的手握住,拇指轻揉她的掌心,直接开口问道:“冷澈是不是威胁你了?” 卫子衿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了,眼神有些闪躲,卫连祁将她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他刚想说,是不是冷澈的人抓走了苏若卿,卫子衿的话就验证了他的猜想。 “苏若卿在冷澈手里,他拿苏若卿的命威胁我,逼我嫁给他。” 第七百八十一章 你就这么缺男人,是不是? “苏若卿在冷澈手里,他拿苏若卿的命威胁我,逼我嫁给他。”卫子衿想了想,还是决定向他坦白,既然已经准备好要和他共同面对困难,就不该再有所隐瞒。 “苏若卿对你就这么重要?!”卫连祁眸色深了几分。 “很重要。”卫子衿没有撒谎,“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几个让我记挂的人之一。” 卫连祁呼吸一沉,下颌骨绷紧,抱着她的手臂也加大了力道,“你这次来龙胜山庄,是不是还想着暗中和城阳王联系,让他和你一起,去救苏若卿?!” “嗯。”卫子衿低低地应了一声,她不想让卫连祁误会,又不想骗他,再次决定坦白,“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又怕你不顾及他的性命。” 卫子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会辜负我的信任吗?”她知道让一个男人不断让步是件对他很残忍的事,可两个人相处,就是要不断磨合的,若有需要,她也会试着体谅他,容忍他。 卫连祁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唇,“有时候真想把你给咬死!”他压抑着怒气说道。 “我找个机会去见见城阳王。”卫连祁怕她失落,又补充了一句。 他能答应,卫子衿有些惊讶还有些欣喜,没等她露出笑脸,卫连祁又在她耳边开始磨牙,“我把他救出来,你就可以离那个该死的冷澈远一点了,然后,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嫁给我?嗯?” …… 卫子衿一夜未归,冷澈怕她出事,暗中派人各处去找,他也一夜未睡,等来一拨又一拨的人,都是同一个消息——没找到人。 冷澈的火气和担忧越来越重,那种焦躁的感觉,逼得他坐立不安,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凉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有两个人回来,朝冷澈行礼,“参加少……” “说!”冷澈低吼一声,打断他们的话。 “没找到……”话还没说完,冷澈就直接赏了他们两脚,将他们踹出去好远,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痛苦地抽搐,疼得无法起身。 “一个个没用的废物!”冷澈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木桌,上面的茶具全部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卫子衿一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俏丽的眉蹙了蹙,“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了?”她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再加上他周身的气息就不太对,卫子衿就笃定冷澈出问题了。 冷澈一把扣住卫子衿的肩膀,“你去哪了?!”他愤怒地嘶吼,近乎在咆哮。 “我……我出去办点事。”卫子衿推开他,低头摸了摸鼻尖。再迟钝她也该意识到冷澈是因为自己未归,才变成这样的。 两人靠得近,冷澈的动作又大了点,卫子衿的衣领有些散,这样一低头就露出了脖子,冷澈看到上面有两块紫红色印记,阴鸷的双眸重重一缩,眼底漫上猩红。 他嗤笑一声,狠狠地讥讽道:“卫子衿,你还真是贱啊!上赶着去找卫连祁,就是想让他上你!你就这么缺男人,是不是?!” 第七百八十二章 这都是你逼我的! 冷澈被气疯了,说出来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为了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连觉都不敢睡,就怕她出什么意外。 这里戒备森严,他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不管不顾地派人各处找她! 她呢?! 当看到她身上那些吻痕的时候,冷澈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掏出来狠狠地碾碎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疯狂。 他狠这个女人对他的薄情,更狠她一次又一次地忘不了卫连祁那个男人! 卫连祁哪里好?! 将她伤得那么深,甚至用剑去捅她的心脏,他们之间还隔着那么多条人命,再在一起,就真的能毫无芥蒂吗? 在死亡谷,现在又在这里,只要碰到卫连祁,她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他的床,她就那么需要男人吗?!还是说,他一直尊重她,不强迫她,都是错的?! 冷澈越想越癫狂,像被关进了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身体每一寸,都被浸染上毒液,面目都变得扭曲狰狞。 满身的怒火悲愤无处宣泄,像有一双大手,将他活生生的身子直接撕碎,将筋骨拆离。 卫子衿本来还想着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全,没告诉冷澈让他别等她之类的话。她出去打听消息,却一夜未归,冷澈知道关心她,担忧她,甚至派人找她,她还有些感激,觉得他还有点儿人情味,或者,把她当自己人。 虽说两人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有人挂念着,还是会感动的。 她觉得自己理亏,他说两句她认了,可他的话让人如此难堪,卫子衿真是气得连半分愧疚都没有了,脸色也立即沉了下来,“这是我跟他的事,和他如何,我们两个人会解决,不需要你插手,也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至于玄冥教的任务,我没忘记,定然会尽力完成,若是没什么事,你先……啊!” 卫子衿的话还没说完,冷澈就突然推了一下她的身体,她没有防备,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她撞得椅子一歪,差点就摔倒在地,本能地尖叫了一声。 没等她有所反应,冷澈就夹杂着一股暴虐狠厉的气息朝她扑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用力拉扯,脆弱的布料经受不起他的愤怒,直接破裂。 这样的冷澈让卫子衿觉得可怕,衣领被他撕开,卫子衿只能慌忙护住,根本无暇去阻止他,甚至,与他搏斗。 看到卫子衿脖子上的痕迹,冷澈眼里就窜起了熊熊烈火,将他的理智燃烧得连渣都不剩。 “卫子衿,这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他犹如失控的猛兽,恨不得要将一切都践踏蹂躏破碎。 卫子衿的小腹一阵抽疼,她蹙起了眉头,她的心思又被分了一块,冷澈的手已经抓住了她胸前的衣服,只要他一用力,她整个上半身都将没有任何遮挡。 “冷澈!”卫子衿怒吼一声,震得小腹更痛了,声音又低了下去,“你清醒一点,你清醒……” “我很清醒,也很冷静,没有比此刻更清楚我想要什么了!” 第七百八十三章 我痛……我好痛…… “我很清醒,也很冷静,没有比此刻更清楚我想要什么了!”冷澈打断她的话,胸膛中的火焰愈发张狂,他直接讲卫子衿抱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卫子衿小腹坠疼,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了身子,小脸有些惨白,身上一阵接着一阵地往外冒冷汗,不知为何,她心里很恐慌,下意识地抓住了冷澈的衣领,“冷澈,我痛……我好痛,你快放我下来,快点……” 她的声音打着颤,攥着他衣领的手用力很大,指节都泛白了,她在害怕,甚至,对他有些依赖,冷澈被她的动作和语调拉回了一点儿理智,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脸已经褪了血色,苍白得像张白布一样,额头上还沁出了一层细汗,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冷澈的意识渐渐清明,就算再愤怒也不敢拿她的性命开玩笑,赶紧将她放在床上,她的衣领被他撕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他胡乱地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来人,去叫大夫!”冷澈直接朝外面吼,能让侍卫清楚地听。 “是!”侍卫回应了一声就立马去了。 “你怎么样?”仔细听,也能听到冷澈的声音也有些颤,他很少见到卫子衿这样脆弱的模样。 是不是他误会她了?! 她身上有吻痕,也有可能是卫连祁对她用强了,或者,是卫连祁强迫的她。 当时,他等了她整整一夜,耐心全被对她的担忧给消磨了,正是极其烦躁不安的时候,还刚好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他差点就要疯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趣去思考。 现在看她这般,他就在想,是不是卫连祁虐待她了,或者,对她做了什么事,才让她疼成这个样子。 “疼……”卫子衿的身体很快就被汗湿了,说出来的话也是那般虚弱无力。 冷澈更慌了,“哪里疼?别怕,大夫立马就回来了。” “肚子……肚子好疼……”卫子衿眼瞳已经有些涣散,眉心狠狠地拧着。 冷澈正想掀开被子检查一下她身体上有没有伤,侍卫就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冷澈立即给大夫让空,“快给她看看,她说肚子疼!”他焦急地吩咐大夫。 大夫搭上卫子衿的脉搏,在上面停顿了一会儿,仔细看了一眼卫子衿,确定她是个女子,才开口道:“这位姑娘,是喜脉。” “喜脉?!”冷澈双眼倏地瞪大,惊诧出声,直接抓住了大夫的衣领,威胁着他的性命问道:“你确定你没把错?!” 躺在床上的卫子衿听到大夫的话也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她被这个消息冲击地连疼痛都忘了,浑身的筋骨仿佛碎裂,她大脑一片空白。 大夫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行医多年,是不是喜脉还能分得出来的,只是这位姑娘才怀了一个月的身孕,胎象不稳,有些动胎气,才会这么疼的。 只要开两幅药调理一下,再好好休息休息,就会没事。” 大夫后面的话,卫子衿和冷澈两个人都听不进去了。 卫子衿心里是崩溃,冷澈也觉得崩溃。 第七百八十四章 她怎么回报他的?! 大夫后面的话,卫子衿和冷澈两个人都听不进去了。 卫子衿心里是崩溃,冷澈也觉得崩溃。 一个月的身孕…… 呵,真可笑! 冷澈低低地笑出了声,自嘲,讽刺,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个人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的尊严彻底踩在了脚下,让他变成一个笑话,一个傻子! 卫子衿一个月之前是在玄冥教的,她从死亡谷离开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也就说明,卫连祁不止比赛那日开过玄冥教,之前,还来说,甚至还和卫子衿…… 想到这里,冷澈的心像被一根又一根的冰凌插入,又寒又疼,浑身的血液又像是在沸腾,冲击着每一根血管,下一瞬,他整个人就要炸裂开。 这个孩子不能留! 这是他的耻辱,绝对不能留! 冷澈差点就咬碎了满口的牙,才没使自己发疯发狂,他正想开口,朝大夫说,让他把这个孽障给除掉! 卫子衿急切又虚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大夫,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这个孩子!”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察觉到冷澈的异样,她只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她不会把他生下来的! 冷澈想说的话就这样被卫子衿堵在了嗓子里,他看她的表情,如此认真严肃,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 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她为什么不想要?! 冷澈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回想起来一个月前的某一夜,她曾中过药,而他还威胁过她…… 她被药性折磨地昏迷了,根本就不知道,那夜他根本就没碰她。 他尊重她,不想强迫她,也没想过趁人之危,可她,又是如何回报他的?! 和卫连祁藕断丝连,一次又一次地割舍不掉与他之间的感情,还在玄冥教与他欢好,更甚至,怀了他的骨肉。 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 “这……”听到卫子衿的话,大夫有些懵,下意识地看向冷澈,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冷澈强行压制住满腔怒火,用此时最为缓和的语调,坐在床榻边上朝卫子衿问道:“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他其实是在试探。 卫子衿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不可能生下你的孩子的……”那阵疼痛已经渐渐散去,她还是满头淋漓的大汗。 冷澈眼睛闪过晦暗不明的光,隐隐地波动着,他冷嗤一声,眉心动了动,“如果是卫连祁的孩子,你就愿意生了?!” 卫子衿没回答他的问题,脸色愈发苍白。 她的默认,让冷澈再次怒火中烧,眼底涌出猩红,“卫子衿,你就不怕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卫连祁?!” “不可能……”卫子衿微干的唇瓣轻动,她转了转脑袋,眼神有些空洞。 冷澈俯身压下去,双手撑在卫子衿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逼迫她,“怎么不可能,你和卫连祁又不是没搞过!而你和我,就只有过那一次!”他的话讥诮难听,尖锐又不留余地。 第七百八十五章 每次都会吃避子的药 卫子衿被他刺得理智有些崩溃,忍不住开口怒吼道:“我每次都会吃避子的药,只有你那次,将药打翻了……孩子不是他的,我不会留下,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 孩子不是卫连祁的,她就不会留下,她不可能给他冷澈生孩子。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最为锋利的刀,狠狠地插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鲜血淋漓,让他痛不欲生。 为什么?! 为什么卫连祁就能得到她的爱,他就算用尽手段,都得不到她的半分的感情。 冷澈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拆不散的鸳鸯! “姑娘,如果把这个孩子流掉,你以后可就再也怀不了孩子了。 本身你的身子就不好,之前还小产过,这次能怀上已经是万幸了,要是再伤了身子,你就真的没办法再怀孕了! 即使你不流掉,这胎也很脆弱,必须要万分小心,要按时吃保胎药,要好好调养,才有可能安然无恙地生下来健康的孩子。 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别因为一时的情绪就做出后悔终生的决定。”医者仁心,大夫见卫子衿的眼神决绝,便将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告诉了她。 大夫并没有说谎,卫子衿的身体确实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上次小产留下了后遗症,每次来月事的时候,她都疼得死去活来的。 她给自己把过脉,也开药调理过,始终不见好转,她知道,自己再怀孕的可能性很小。 尽管如此,每次和卫连祁欢好之后,她还是会吃避子药。因为她看得懂和卫连祁之间的问题,想完全解决,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不会再要一个孩子,让孩子跟着她痛苦。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和冷澈就那一晚,也就那一次她没喝汤药,她就怀上了。还是在她很难再怀上孩子的前提下。 若说不是造化弄人,连卫子衿自己都不相信了。 “我说了不要,就是不……”卫子衿坚持如此,她若生下冷澈的孩子,才更是要乱成一团,到时候,她和冷澈、卫连祁三人之间的感情,真真正正是要打成死结,再也解不开了。 可还没等她说完,冷澈就打断了她的话,“留下!”他冷冷地扔下两个字,接着朝大夫说道:“去抓药,最好的安胎药,一定要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大夫一听,立即回应道:“哎,好,我这就去。” “不许去!这个孩子我不要!”卫子衿说了也没用,大夫已经提着药箱往外走了,不管卫子衿怎么喊,他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冷澈坐在床榻上,帮她拉了拉被子,面色很沉,眼睛如一滩死水,“你好好休息。” “冷澈,你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卫子衿深吸一口气,接着朝他吼,小腹依旧隐隐地在痛,但她已经全然都不再在乎,这个孩子没了更好! 冷澈听了大夫的话,又知道卫子衿吃了避子药,他也没想到,卫连祁的种竟然如此顽强,这样都还能活下来。 第七百八十六章 那为了苏若卿呢? “这也是我的孩子,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我是孩子的父亲,就算你不想要他,可以生下来扔给我养,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恶意地杀害他。”冷澈开口说道,表达他的想法。 卫子衿反驳道:“他不该出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生下来只会遭受更多的痛苦,何必让他来到这个世间受苦!我不会疼他,也不会爱他!” “我会爱他,他是我的孩子,我会给他所有的爱,甚至,还可以把你亏欠的那一份补给他。 我不会让他受苦,也没人敢给他苦受,以后他就是玄冥教的主子,你放心地生下来。”冷澈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他有自己的打算,尽管,他是最想弄死这个孩子的人。 “别管你怎么说,这个孩子我都不会生的!”卫子衿也铁了心,她从未预料过以后的日子里会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到来本身就带着不确定性,他会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更何况,这还是冷澈的孩子,她就更不能留了! “那为了苏若卿呢?能生吗?”冷澈淡漠地说道,嘴角噙着的那抹讥诮始终没散下去,而且,还愈发地浓烈。 多可笑! 他拿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去威胁他深爱的一个女人,让她去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还是他的仇人,他的敌人。 上天就喜欢开这种玩笑,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闻言,卫子衿眼睛骤然一缩,满脸尽是错愕,“冷澈,你适可而止,别再拿苏若卿来威胁我!” “苏若卿那么管用,我为什么不能物尽其用呢?要么,你放弃苏若卿,不光不用生我的孩子,还能如愿地不嫁给我。” “你明知道我不会置他于不顾!”卫子衿被气得咬住了牙,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 冷澈淡淡一笑,这个笑容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我知道,所以,我才用他威胁你。” 卫子衿说不出话来,却也从未后悔过让他知道苏若卿对她有多重要,不然,苏若卿不知道会被他折磨成什么模样?! “你有想过后果吗?”卫子衿合了合眼,努力将怒意压下去。 “后果?”冷澈紧了紧眉头,说道:“我还真没想过,我是江湖中人,也算是半个亡命之徒,做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事,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没有,还考虑什么后果?!” “孩子呢?他要怎么生活?”卫子衿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有些无力,“我们都无法预想今后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我又和卫连祁有所牵连,他不会放过我! 我们根本无法给这个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生下他,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冷澈看了一眼她抓住他衣袖的手,心里泛起一抹苦涩,“他既然已经在你腹中活了下来,就是一条生命,你也没权利扼杀他。 不管他以后如何,当官也好,当乞丐也好,都是他的造化。 什么都别说了,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第七百八十七章 觉得自己可笑 “他既然已经在你腹中活了下来,就是一条生命,你也没权利扼杀他。 不管他以后如何,当官也好,当乞丐也好,都是他的造化。 什么都别说了,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在我们成亲之前养好身体,让胎气平稳,这是我拿苏若卿的安危,换的条件。”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可笑,可他不这样做,又能如何? 这个孩子没了,卫子衿就不会有半点顾忌,想和卫连祁在一起,就在一起。 到头来,他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卫子衿认定这个孩子是他的,那就是他的,只要他自己不说出来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她和卫连祁之间,就永远都要隔着一个孩子,他苏若卿的孩子。 卫子衿眉眼狠狠地拧起,眸中溢出绝望,“你非要一次又一次地逼我?!” “反正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与你做交易的人,从不曾分走过你任何的喜怒哀乐,我逼你,威胁你,又会失去什么?失去你的爱还是你的信任?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很可惜,这些东西,我都不曾拥有。”冷澈语气冷寒,没有半分的情意,他也想疼她爱她,可她从来都不给他这个机会。 卫子衿合上了眼,也将手收了回来,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犹如她此刻的心境,乱成了一团麻。 这段时间,她一直嗜睡嗜吃,情绪也一直不稳定,还想着是深秋季节,再加上与卫连祁分开的缘故,她就没太在意。 若是她能早给自己把把脉,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她已经不会答应卫连祁的话,与他一起试着克服困难,试着往一起走。 现在,她又该如何向卫连祁解释?! 冷澈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一身低沉之气的卫子衿,“你好好休息,今日还没什么事,如果你身体一直不好,这次的任务就换成别人做,你回玄冥教养身体,不会有人敢说你的不是。” 没人回应他,冷澈也不在意,至少现在,卫子衿还逃离不开他。 很快,大夫熬好药让人给送了过来,冷澈把卫子衿叫起来,让她当着他的面喝掉。 卫子衿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直接端过来,仰头一口喝掉。 “你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多想想苏若卿。”冷澈将药碗接过来,又替她盖好被子。 …… 杜岩一直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卫子衿和卫连祁,沈佩琪担心卫连祁,来了好几趟,都被杜岩拦住了。 直到日上三竿,卫子衿才从房间里出来。杜岩朝她点头,算是行礼,接着,目送她离开。 不多时,沈佩琪又来了,手中还端着饭菜,色香俱全,光看着就很有食欲。这让杜岩这个尽忠职守在外面站了一夜再加一上午的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沈佩琪自然看不见杜岩的渴望,她的视线直接落在了他身后的门上,“爷他还没起吗?我做了点饭菜,你给他端过去,或者,我给他送进去,不然就凉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被小野猫抓的 杜岩瘪了瘪嘴,将视线从她的饭菜上收回来,漫不经心道:“爷还没起,你回去吧!” “他没事吧?!喝醉酒这么严重吗?到现在还没醒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沈佩琪小声嘀咕着,视线一直往门上飘,明知道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还是伸长了脖子。 “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出事的,佩琪姑娘,你还是省省心吧!”杜岩有些不耐烦,语气也不太好。 沈佩琪这才看向杜岩,想到昨夜他被卫连祁踹了一脚,便顺便表示一下关心,“你的伤没事吧?” 杜岩瞬时挺直了腰板,不小心拉扯到了伤,疼得他头上的青筋直跳,但他面上依旧冷静,逞强说道:“我的身体很健硕,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嗯,不碍事。”他反又强调了一遍。 “不碍事就好,本来还想着给你熬点药,既然你没事,那就不用了。”沈佩琪轻声说道,视线又落到了门上。 杜岩:“……” 他这张臭嘴! 抬手就往嘴上打了一下,很轻微的声响,还是将沈佩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你怎么了?”她可爱的眉毛蹙了蹙。 “我的伤又疼了,可爷还没醒,我要守着他。”杜岩急忙把手收回,朝沈佩琪说道。 他站了很长时间了,脸色有些白,昨夜沈佩琪就知道,卫连祁那一脚很重,现在见他这样,又守了卫连祁那么久,她就有些于心不忍,“要不……我去给你熬点药,你有药方吗?” “有。”杜岩将药方从衣袖里拿出来,递给她,很有礼貌地道:“佩琪姑娘,劳烦了。” “那我的饭菜?” “交给我吧!我一会儿就给爷送进去。”杜岩伸手就要将饭菜的托盘接过来。 “你的伤能拿得动吗?挺沉的,要不我给送……” “我只是受点伤,佩琪姑娘别把我当残废了。”杜岩憨笑着说道。 “那好吧!你记得让爷热着吃,我去给你煎药!”沈佩琪将饭菜交给杜岩,便转身离开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记得让爷趁热吃。” “我会的,佩琪姑娘快点去吧!”等人走后,杜岩就敲响了房门,卫子衿都已经走了,他家主子肯定也起来了,“爷!” “进来吧!” 果然,卫连祁早就已经穿戴整齐,墨发高高地束起,腰带将腰身完美地勾勒出来,整个人干净俊美,浑身透着一股矜贵桀骜的气质,仿佛天生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只凌厉的一眼扫过去,就能让众生臣服。 除了…… “爷,你脖子上的伤怎么弄的?”杜岩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 卫连祁也不生气,语气里反而透着宠溺,“被一只小野猫抓的。” “野猫?”这次真轮到杜岩困惑了,他守了一夜,没见有野猫进来啊! 卫连祁嘴角轻勾,“嗯,一只很大的小野猫。” 杜岩还愣着没反应过来,卫连祁就已经迈着大长腿出去了,“本王找城阳王商量点事,桌上的饭菜赏你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愿倾其所有 “啊?”杜岩被弄得一头雾水,还想着要不要帮他家主子把那只野猫逮到,然后给宰了,敢伤害他的主子,简直罪无可恕。 就见他家主子已经没影了,稍微一侧头就看到桌上的饭菜,想着他家主子已经赏赐给他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不负他的期望,饭菜色香味俱全,吃得杜岩那叫一个好满足,大口大口往嘴里递。 吃到一半,他的身体突然一抖索,塞得满是食物的嘴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嘀咕道:“爷口中的‘小野猫’肯定是小主子……” 他摇了摇头,一副很无奈地样子,“呵,男人!” 做男人做到他家主子这份上,也忒怂了,被一个女人掌控情绪,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悲伤…… …… 这边,卫连祁来到城阳王所在的院子,里面有城阳王妃,还有一些丫鬟下人,分到的院子并不是太大。 见卫连祁到来,城阳王立马迎上来,“不知义安王有何贵事,竟劳烦您亲自过来,若真有什么吩咐,派个人过来送个信就好。” 卫连祁的双手背在身后,步子稳健中又透着懒散,一副很寻常的模样,“本王闷了,想来找城阳王谈谈,不知道城阳王有没有这个空闲?” 刚开始这几日,并不忙,祭祀大典要三日后才举行,现在是各高僧祈福诵经,来龙胜山庄的这些贵人们,每日过去跪上一个时辰便可。 “义安王能过来,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怎么可能会没时间。”城阳王低头谦逊地说道,垂着的眼帘,遮盖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走到客厅,城阳王将主位让给卫连祁,“义安王请坐。” 卫连祁坐下,单手撑着脑袋,“城阳王最近怎么样?” “义安王也该知道。”城阳王语气有点低沉,透着疲倦。 “令公子还没找到?”卫连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城阳王摇头,又令丫鬟给卫连祁倒了杯茶水,“劳烦义安王挂念了。” 卫连祁呷口茶水,“城阳王家大业大,又只有令公子一个孩子,如今,令公子迟迟找不到,不知道城阳王可有什么打算?”他精锐的目光落在城阳王脸上,似乎能透过皮肉,看清他的内心,逼得他无处可逃。 城阳王按在膝盖处的手,已经暗暗收紧,他面上强撑冷静,“若卿这个孩子从小就吃了不少的苦,现在不见了,做人父母的,更加不该舍弃自己的孩子。 如果,若卿是被人抓走的,那人的目的是我手中的权力和家财,我愿倾其所有,换若卿一条性命。” “倘若真如城阳王猜测的一样,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人为何还不来拿令公子,换城阳王手中的权势家财?”卫连祁两指捏着茶杯,不停地旋转,越来越快。 城阳王的心,也随之揪紧。 “会不会令公子已经……” “嘣”地一声,城阳王身体里的那根弦,彻底绷断,倏地咬紧了牙关,他勉强维持从容,“不会的!” 第七百九十章 我的孩子,活得好好的。 城阳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便重重喘了几口气,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他缓过劲来,声音小了许多,有些无力,“让义安王见笑了。血浓于水,我这个当父亲的,能感觉到我的孩子,活得好好的。” 卫连祁挑了挑眉,也没去看他。 城阳王正想把卫连祁给请出去,城阳王妃就从房外走进来了,看到卫连祁她还愣了一下,随即行礼,“参见义安王。” 卫连祁将茶杯放下,恢复了平常一贯的冷峻矜贵,“城阳王王妃不必客气,是本王叨扰了。” 城阳王妃看向城阳王,走到他身边,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城阳王妃的眼神微闪,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有客人在,王爷也不派人给我说声,怠慢了贵客怎么办?”她开口说道。 城阳王妃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也是个娇俏的美人,即使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满头的黑发仅用几根玉簪子别着,也显得格外端庄大方,是那种温婉贤良的女人。 城阳王伸手握住城阳王妃的手,稍微用了点力道捏了两下,接着才开口说道:“义安王找我闲聊一会儿,你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懂,我喊你过来做什么? 外面天冷,你身子不好,有事找我,就让丫鬟来叫我,别自己跑一趟。”他声音轻缓,说完才放开城阳王妃的手。 “王爷有心了。” 卫连祁在上座,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对恩爱的夫妇。 两人也确实十分恩爱。 城阳王只有这一个王妃,而城阳王妃也只生了苏若卿这一个儿子,说是伤了身子,也无法再生。尽管如此,城阳王也没有过纳妾室的打算。 “本王的确是来找城阳王闲聊的,主要聊了聊令公子的事。”卫连祁随便插了一句。 闻言,城阳王妃情绪大变,一把抓住了城阳王的手臂,衣袖都攥出了褶皱,“可有若卿的消息了?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王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接连几个问题,城阳王妃的语调越来越失控,想来是太过担心苏若卿的安危和他的消息了。 “清枫,你冷静一点儿,有什么事我慢慢给你说,义安王还在呢!给我点面子!”城阳王耐心安抚着他的王妃,见她红了眼眶,他心里极其不好受,暗暗暼了卫连祁一眼,视线夹着刀子,恨不得把卫连祁这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城阳王妃的身子还在颤抖,激动的情绪还未彻底稳住,眼神空洞地向卫连祁赔礼,“让义安王见笑了,是不是义安王有了若卿的消息?” 卫连祁眼睛微眯着,将城阳王的眼神,还有城阳王妃的一举一动,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收进了眼底,他双瞳漆黑如墨,“城阳王妃过来找城阳王,可是有重要的事?” “没有,只是来叫王爷吃午饭。”城阳王妃急忙回答他,眼睛还看着卫连祁,似是期待着他能把苏若卿的消息告诉她。 第七百九十一章 “谁来了?!” “本王还没吃饭,不知道能不能……” “粗茶淡饭,义安王怕是吃不习惯!”城阳王率先开口,直接打断卫连祁的话,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卫连祁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他。 城阳王妃看向城阳王,有些不满道:“王爷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说完,她挡在城阳王面前,朝卫连祁出声,“如果义安王不嫌弃,就一起来吧!” 卫连祁起身,嘴角轻动,“那就叨唠城阳王妃了。” “清枫!”城阳王压低了声音在城阳王妃耳边唤了一声,有些无奈,还透着担忧。 城阳王妃转头给了一个城阳王安心的眼神,才道:“走吧!王爷。” 城阳王还是有些不安,卫连祁这次过来,目的可不单纯,不知道是不是卫连祁真的看出了什么,来试探他们的,还是,卫连祁其实并不知道内幕,只想利用苏若卿的消息换点好处的。 从卫连祁的为人和手腕看,前者的可能性,很大,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很怕他的王妃,会不经意间泄露什么信息,害了他们的孩子。 可现在这情况,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城阳王妃准备的饭菜很清淡,但看起来令人很有食欲。 “义安王,坐!”城阳王妃客气道。 卫连祁坐下,很快就有丫鬟给他添了一副新的碗筷。 城阳王妃也不敢给卫连祁夹菜,怕他有什么忌讳,她手里端着一碗饭,只用筷子动了两下,却是半口都没吃,像是心里还挂念着苏若卿,时不时看卫连祁一眼。 卫连祁算着时间,想着也差不多了,随即便听到外面不远处的动静,就将碗筷放下,暗道了一句,“来了。” 城阳王和城阳王妃两个人皆是一头雾水,“谁来了?” “知道你们儿子下落的人。”卫连祁嘴角轻勾,眉眼闪过一抹阴厉嗜血的暗色。 他来找城阳王之前,派人先去太子那里说了一声,当然,是以城阳王的名义。 听到卫连祁的话,城阳王和城阳王妃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太过高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 接着,就有侍卫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卫连祁侧首睨了城阳王一眼,朝侍卫出声道:“把太子殿下请进来。” 城阳王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也随和了一声,“去吧!把太子殿下请进来。” “是。” 卫连祁率先迈步出门,城阳王和城阳王妃两人忐忑不安地紧跟其后,看到太子身后的那道黑色身影时,两人的呼吸均是一滞。 就连太子和他身后的冷澈,见到卫连祁也在这里时,两人也怔愣了片刻。 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连祁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城阳王叫他们过来,谈论合作的事吗? 没等众人缓过神来,卫连祁就已经飞身而起,犹如一支势如破竹的利箭,席卷着杀气和狠厉,直直地朝冷澈袭击而去。 太子卫长景直接呆在当场,想躲,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 第七百九十二章 若……卿……我的儿子 太子卫长景直接呆在当场,想躲,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身体直直地挡在苏若卿的侧前方,眼睁睁地看着卫连祁那带风的一拳狠狠地砸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冷澈,他推开卫长景,用尽全力接住卫连祁那一拳,雄厚内力的碰撞,本身就带着一股巨大的能量,犹如海浪,一层层荡开。 周围的树木花草被波及,花盆碎裂,花果树被连根拔起,周围的侍卫被压迫地连连后退,太子卫长景被推了一下,身体早就已经不稳,此刻直接摔在了地上,至于城阳王,则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王妃护住,替她挡住威压。 冷澈口中涌出一股甜腥,有些支撑不住了,轻微颤抖的双腿依旧稳稳地站着,并未滑动分毫。 卫连祁也没想到,冷澈的武功竟然比他弱不了多少,看来,他平时一直在隐忍,并未真正露出他的身手, 有点意思! 卫连祁嘴角勾起邪狞的笑意,“本王今日就把你脸上的这个鬼东西给摘下来!” 想到他对卫子衿做的那些事,卫连祁就想杀人,仿佛地狱里的恶魔,满身充斥着嗜血的可怕阴森气息,所到之处,皆是白骨,不见生机,阴暗暗的一片混沌。 冷澈不敢轻敌,他能感受到卫连祁携带的杀意,如果,他稍有懈怠,今日,就极有可能死在卫连祁的手里。 两人散去内力,开始对打。 卫连祁占着先机,蓄满力的一拳,再次直击冷澈的面门,冷澈急忙闪躲开,卫连祁一个左勾拳直接砸在了冷澈的右边脸上,黑色的铁质面具,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冷澈身子一倒,脚步趔趄。 卫连祁出腿横扫,又是用足了力气,将他心底对冷澈的所有愤恨,全都发泄了出来,敢碰他卫连祁的女人,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这世上除了他,谁都不能拥有卫子衿! 冷澈屈肘格挡,没让卫连祁这一腿伤及他的内脏,但他还是被这股带着怒火的力道,冲撞出十几米远,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哇”地一口,吐出鲜血,从面具下面流出来,滴到地上。 卫连祁没给他缓神的机会,脚底用力,飞起数尺高,借着下坠的力道,准备再给冷澈最后一击,绝对让他再无还手之力—— 城阳王妃从城阳王怀里挣脱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凶狠残忍的一幕,心随着卫连祁高高升起,再又重又迅速地落下,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怕得几近窒息,她张大了嘴,嘴唇颤抖,本能地尖叫出声,“若……唔……” 她的一句话没喊出来,就被城阳王用力捂住了嘴,将她剩下全部堵住,只剩下支支吾吾的声音。 “唔……放开……若……卿……我的儿子……”这句话她没清晰地说出来,加上断断续续的哭声,含糊到没人能听到她说什么。 她用力去掰城阳王的手,去踢他,踩他……胡乱地挣扎,她眼眶里溢出惊恐绝望的泪水,满眼都是痛不欲生的神色。 第七百九十三章 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 让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活活打死,谁都受不了! 城阳王妃更甚,她只有苏若卿这一个儿子,从小养到大,倾注了多少心血,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了。 如今,看到他被人如此虐待,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痛得心都快被撕碎了。 她想冲过去,护在苏若卿身前,替他挨下所有的伤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偏偏,拦住她的人,还是她的夫君,她儿子的父亲…… 她怎么能不痛不欲生,怎么能不绝望?! 就连她想叫几声,喊喊她的儿子,都不能!她的嘴被死死地捂着,眼眶里的泪水从缝隙里渗进去,湿了她夫君的手,都没能让他有半分的心软。 “清枫冷静点!我们的儿子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事!”城阳王俯在城阳王妃耳边,用别人听不见,却不算太小的声音说道。 此刻的城阳王,也十分地压抑,心里不比他的王妃好受。 可是他不能出手,真的出手了,才是把他给害死。 他算是想明白卫连祁这次来找他的意图了。 如此残忍凌厉的手腕,确实像卫连祁的作风。 肯定是卫连祁怀疑苏若卿的身份。 先前的试探不过是幌子,现在,他的所做所为才是真正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当着他们的面,把苏若卿给打死…… 城阳王脊背出了一层冷汗,将内衫都整个汗湿了。 他是救,还是不救?! 万一,苏若卿真的被打起来…… 可如果,卫连祁没有打死苏若卿的准备,他贸然出手,不就把他的身份暴露了吗?! 这么多年的隐藏,全部付之东流不算,他也一样会丢掉性命! 前后无路,左边是悬崖,右边是深渊,城阳王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活了那么多年,身经百战,第一次被人拿捏住,逼到如此绝路上。 卫连祁,可当真是个狠角色! …… 卫子衿喝了药,小腹的痛渐渐缓和了,等冷澈走后,她将手贴在了小腹上,睁开了眼,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身孕了,这回,她的心情格外复杂,唯独没有半分的喜悦。 她很清楚,时间不对,人不对,情况也不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对,这个孩子不该生下来。 当初怀第一孩子的时候,她没保护好他。那时,她知道卫连祁的所做所为没有多少时间,还没缓过来,对他深恶痛绝,对那个孩子也残忍过,想把他扼杀。 后来她就想,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是她的孩子,身体里有她的血脉。 等他一点点在她腹中长大,她就愈发舍不得了。 这次呢? 卫子衿合上了眼睛,手轻抚着小腹。 既然和卫连祁说了顺其自然,就顺其自然吧! 不强求,不勉强…… 不管这个孩子生不生的下来,最后,总会有解决的一天。 她还要查到害死她孩子的真凶,还要查清楚当年梁府的灭门惨案,至于情爱……就再往后放一放。 卫子衿想明白,便准备合眼休息一会儿,还没等她睡着,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有婢女火急火燎地过来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少主和义安王打起来了。 “副教主,副教主,不好了,少主和义安王打起来了。”婢女急促的声音传过来。 卫子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你说什么?!”她眉心蹙着,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少主和义安王打起来了。”婢女再次重复一遍。 卫子衿仔细看了这个婢女,不是玄冥教的人,她叫她副教主,是因为知道她身份的缘故,还是有人故意让她过来,将她叫出去的?! 若是后者,那个引她出去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卫子衿猛地翻身坐起,动作迅速,没等那个婢女有所反应,手指就已经按住了她的命脉,“说实话,谁派你过来的?!”她声音冷漠,眼神凌厉,周身散出威压。 婢女直接跪倒在地,吓得脸色发白,声音也有些哆嗦,“饶命,饶命啊!是……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他们去城阳王的院子……然后…… 然后……少主就和义安王打起来了……侍卫是过来报信的,但碍于副教主的身份和名声,便让奴婢……让奴婢过来喊副教主的……” 卫子衿见她不像在说谎,而且,他们两个是在城阳王的院子打起来的。此事还涉及到苏若卿和城阳王,卫子衿没多考虑,便穿上衣服,戴好帽子过去了。 等她赶到的时候,冷澈已经快被打死了,防御的动作和力道,也变得缓慢无力。而卫连祁则像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地打他,根本不在乎会把他打成什么样子——是死,是残,他一点都不在乎。 一想到卫子衿曾在冷澈身下承欢,卫连祁身体里的那只发了疯,发了狂的野兽就苏醒了,闻见血腥的味道,还愈发地收不住手,刺激得他眼睛都是血红一片。 他已经没有任何地意识了,入了魔障,眼里看不见任何人。 城阳王在卫连祁落下那一拳的时候,并没有出手,他眼睁睁得看着卫连祁那一拳落下去,冷澈闪躲不急,直接将他的一条手臂砸得脱了臼,若是偏差一点,就极有可能震碎他的心脏。 冷澈稍微缓了过来,他不可能任由卫连祁虐打,他开始反抗,可先机已失,他再想占上风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不痛不痒地在卫连祁身上找回了几拳,卫连祁浑然不觉,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得,又接连几下将冷澈打得吐血。 冷澈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卫连祁疯了! 城阳王妃已经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城阳王看着自己的王妃,自己的儿子,心如刀绞,但他如今的处境,当真是无路可走啊! “把王妃送回房。”城阳王朝丫鬟吩咐道,他还要留下来,处理这一切。 这时,他看到卫子衿走了过来。 很纤瘦的一道身影,却让城阳王看到了希望,可转念一想,他的儿子,现在不是苏若卿,卫子衿会帮他吗?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住手!”卫子衿开口朝打在一起的两人吼道。 她这话根本不管用,两人“难分难舍”,依旧打得火热! 第七百九十五章 是爷心里的人 杜岩和沈佩琪也过来了,看到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心猛地一惊,再仔细一看,自家的人是占上风的,都稳稳地将心又放了回去,然后……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而稍微迟一点赶过来的浮尘公子和若惜,可就没杜岩他们这么淡定了,直接飞过来加入了战斗,帮着冷澈打卫连祁。 虽然卫连祁的武功高,但若惜和浮尘公子的武功也不算太弱。 可即使如此,三个人打卫连祁一个,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杜岩一看,这架打得不公平,也掺和进去了。 几个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整个院子都被弄得乌烟瘴气的。 再这样打下去,引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难保不会惊扰到皇上。 卫子衿已经动了胎气,刚喝完药,稍微好一点儿,这会是真的顾不上了,动了内力,用更大的声音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依旧不管用。 小腹又一阵抽疼,卫子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很轻的声音,却让这场架散了。 卫连祁先听到的,直接踹了冷澈一脚,就退出去落在了卫子衿身边,搀扶住她,“你怎么了?”他周身的杀气还没散下去,尽管对她已经足够温柔,语气还是冷的。 冷澈被踹开,若惜和浮尘公子急忙去拉他,免得他摔倒在地,这样一来,几个人终于才收了手。 冷澈浑身是伤,一条胳膊还脱了臼,无力地垂着。 浮尘公子的脸上挨了一拳,半边脸有些红肿。 若惜则被踹了一脚,浅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脚印,头发还有些乱。 杜岩旧伤未愈,刚才打斗地过程中又拉扯到了,他疼得朝沈佩琪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地一声,动静很大。 可惜,沈佩琪的注意力全在卫连祁和卫子衿身上了。卫子衿来得急,还穿着昨夜的衣服,这会儿被卫连祁抱在怀里,看起来有些怪异。 沈佩琪仔细打量卫子衿,才发现她是个女人。身形纤瘦,小脸干净白皙。 昨夜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卫连祁,格外奇怪。 她和卫连祁相处得不久,但卫连祁却给了她一个很深的印象,冰冰冷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神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或许,他是压根就没看你。 神圣不可侵犯。 当初刚进义安王府的时候,她还想过,卫连祁这样的人,该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 她自认为条件不错,而且,自古都说,以柔克刚。以她柔软的性子,或许,能与他相配。少女懵懂的情意就那样萌芽了。 昨夜,她还以为卫连祁和那个侍卫说那么多,都是因为她,现在,她有些明白了…… 他喝醉了,谁都不许靠近,她一句“不许再喝了”,就能将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他还那般依赖得抱着她。 “那个小主子,是爷心里的人。”杜岩捂着胸口,凑到沈佩琪的身边,低声说道,还挑着一边眉毛,眼睛一眨不眨的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第七百九十六章 他该打!还该死! 杜岩的话验证了沈佩琪心里的猜想,她的脸色有些不好,咬住了下唇,因为她觉得,卫子衿还没她好呢! “小主子?”沈佩琪还是注意到这几个字了的,疑惑地开口问道。 “嗯,爷亲自养大的人。”杜岩回答道。 卫子衿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卫连祁见她脸色有点白,更担忧了,“到底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卫子衿暼他一眼,“被你气得!” “他该打!”卫连祁将视线转到一边,半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还该死!” “你再说一遍?!”卫子衿真是气死了,就算冷澈该死,也不能这个时候死啊!他什么时候一点大局都不顾了,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 卫连祁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卫子衿的整张脸都撞在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面,磕得鼻子生疼,男人阴恻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过来,“怎么,你心疼他了?!” 卫子衿看了眼城阳王,他站在门前没动,但比上一次见他,仿佛老了十几岁,肯定是因为苏若卿的事,操碎了心,再看外面看热闹的人…… “嗯,我心疼他!”卫子衿言不由衷地说道,没等卫连祁发怒,她就抬手在他受伤的嘴角上戳了戳,“疼么?!” 卫连祁迅速聚拢的怒气被她这简单的两个字瞬间打得烟消云散,他难得地示弱,“疼!你亲一下就不疼了,嗯?”他说着,还把脸往她面前凑了凑。 卫子衿脸颊微烫,直接把他的头给按回去,“知道疼就行!下次长点记性!” 两人旁若无事地“打情骂俏”,被若惜和浮尘公子看在眼里,看得怒火中烧,“记住你的身份,还和义安王牵扯不清,就不觉得羞耻吗?!”若惜忍不住开口道,一看到冷澈受的伤,她就想把卫连祁给杀了。 闻言,卫连祁双眼眯起,冷冷的眼神扫过去,若惜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好可怕的眼神! 而且,那双眼睛和她的少主好像,只是他的脸,五官更加深邃的一些,也是如此地俊美无双。 卫子衿到底修了几世的服气,竟然能得到这样两个男人倾心相待,还如此忠贞不二。 越想,她就嫉妒卫子衿,想把她毁了,彻底毁掉。 可现在,她却不受控制地往后稍微撤了一点脚,虽然动作不大,却表达了她对卫连祁的畏惧。连少主都被他打成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如果,她落在他手里,脱一层皮都是轻的。 卫子衿将若惜的所有神情尽收眼底,自然看得出来她内心的恐惧,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冷冷道:“我若不和他牵扯不清,你这会儿就死了!提醒我不要忘了身份,你最好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若惜被卫子衿的话堵住嗓子,她根本无法反驳,如果不是卫子衿,他们现在估计还在打斗,是生是死,是伤是残,都不知道。 “狐狸精!”若惜出不了气,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卫连祁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第七百九十七章 “皇上驾到!” 卫子衿的眉心蹙了一下,然后反过来安抚卫连祁,“我能对付她,别脏了你的手。”随即,她朝杜岩道:“把他带回去,记得再找个大夫。” 杜岩正想答应下来,卫连祁就开了口,“我不走!别以为我不知道,只要我走了你就会过去给他处理伤!”他居高临下地睨视卫子衿,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 卫子衿:“……” 她叹了口气,只得看向浮尘公子,“你带他离开。” 浮尘公子也正有这个意思,冷澈的伤虽不危及性命,但再这样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本该处在暗处的,经此一闹,几乎全都暴露了。 这样,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谁知,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太子卫长景开口了。 “慢着!”他先朝浮尘公子说了一句,又愤怒地看向卫连祁,“皇叔是不是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无缘无故地将本太子的人打成这样,就算你是本太子的皇叔,也该给本太子一个说法吧!” 卫子衿眼黯,浮尘公子的脸色也沉了下去,这个蠢太子,非要把事情闹大,闹到最后无法收场才好?! 他们已经暴露了,但这里的人不多,想要封锁住消息,也不是不可能。可再闹下去,极有可能整个龙胜山庄的人都要知道了,当然,皇上也不例外! “太子想让本王给个什么说法?!”卫连祁的视线淡淡一扫,蔑视,猖狂,根本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太子又怕又愤怒。 “向本太子道歉!皇叔是长辈,欺负小辈,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而且,身为长辈,理应做表率,更要知错就改!”太子卫长景强迫自己挺直腰板,努力勉强让自己镇定,他有理,什么都不怕! “本王何错之有,太子说本王欺负小辈,太子却安然无恙。至于,太子的人受伤,是他技不如人,武功不济!”卫连祁才是真正的“理直气壮”,虽然都是谬论,但却让人无法反驳。 卫长景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怎么都无法咽下这口气,突然,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直没插进来的城阳王,“城阳王,你过来一下。” 城阳王看到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还不能靠得太近,更不能出言关心,正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被太子叫了过来。 “城阳王,你给本太子评评理,是不是皇叔他先动的手?!”卫长景朝城阳王说道。 卫连祁一直打压着他,还妄图把他从太子之位上赶下去,他对卫连祁深恶痛绝,今日,一定要让他难堪一回,必须向他低头道歉。 城阳王正想点头说是,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完了! 卫子衿和浮尘公子的视线对上。 这件事果然还是惊动皇上了。 但事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先迎接皇上,再想办法。 卫连祁趁机对城阳王说道:“苏若卿在玄冥教。”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仅能两个人听见。 第七百九十八章 颠倒黑白!谎话连篇! 闻言,城阳王转头看了卫连祁一眼,但卫连祁已经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看他。 卫连祁真是好样啊! 计谋一环一扣,将他吃得死死的! 太子卫长景让他作证,指证是卫连祁先动的手。可卫连祁却在此时告诉他这样一个“秘密”,他如果再指证卫连祁,就是不在乎他自己儿子的命! 可不指证卫连祁,当着皇上的面,他的这番说辞,可就被当成站队了。替卫连祁说话,而且是说谎话,太子又怎么会容他。 又是一条绝路! 他知道苏若卿是冷澈,也知道他是玄冥教的少主,哪里需要卫连祁来告诉他,苏若卿在什么地方! 偏偏这是不能说的,就算是打碎了牙,也得往肚里咽,被卫连祁算计了,他还不能有任何不满的表现。 “参见皇上。”众人异口同声,城阳王也随即回过神跟着众人一齐向卫连煜行礼。 “都别多礼了,起来吧!”卫连煜开口说道,眼睛扫视四周,看到如此杂乱的一幕,眉心不由地蹙起,“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太子卫长景一见自家老子到了,行完礼就冲了过去,在他面前讲卫连祁的不是,他的这个皇叔,做的不对,怎么说,也得给他道个歉。 现在人那么多,能让卫连祁低头,他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出了一口恶气。 卫连煜看向卫连祁,他的神色淡淡的,也没开口打断卫长景的话,“你来跟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卫连煜不能只听片面之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失圣明。 “臣闲来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城阳王。城阳王的儿子下落不明,他很担忧,臣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毕竟差点结了亲。”卫连祁声音平静地说道,完全没有半分窘意,仿佛一切都在他股掌之间,“不知道太子听到了谁传的消息,说是本王要拉拢城阳王,便匆匆赶来,让人想把臣打一顿,结果,他的人技不如人……” 说到这儿,卫连祁就止住了声,但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有雄心壮志,拉帮结派,意欲大展宏图。而太子的宏图,便是皇位。 颠倒黑白! 谎话连篇! 卫长景心都快被气炸了,卫连煜没让他开口,他还不能打断卫连祁的话,现在已经是憋的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呼吸又重又急!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他被视为救星的老子,此刻听了卫连祁的话,也已经是脸色铁青,满面怒容,用又冷又锋利的眼神盯着他。 卫连煜正值壮年,他自己的儿子就想当皇帝,让他死?! 这让他心寒又愤怒。 太子可是他最疼的一个儿子,尚且如此啊! “父皇,你听本太……”他一着急,“本太子”三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仅仅是因为说习惯了。 尽管他及时停了下来,可听在卫连煜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在朕面前自称本太子,你也忒不把朕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是太子的人,先动的手。” “在朕面前自称本太子,你也忒不把朕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还是觉得朕老了?该退位了?!” 太子卫长景害怕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忙朝卫连煜说道:“父皇,不是的,不是的,儿臣从来都没有谋逆之心,从来没有,儿臣不敢,也从未想过……父皇明鉴,父皇明鉴啊!” 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身指向城阳王,“对,对,父皇,城阳王可以作证,他可以作证,还有城阳王妃,父皇……不信你问问他们,到底是谁先动得手!” 他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扯住城阳王的衣摆,“快告诉父皇,到底谁先动的手,这次的错,是皇叔惹出来的,是他! 你快说啊!把实情都说出来!快点说啊!”卫长景几乎是没有理智地嘶吼,只希望城阳王赶紧把实情告诉卫连煜,好洗脱他的罪名,让卫连祁向他道歉。 卫连祁站着,并没有刻意地去向城阳王使眼色,他的镇静自若,和城阳王的沉默,让卫长景更慌了。 “城阳王,你快说!再不说,本太子杀了你!把实情告诉父皇!快说!”他已经被气得理智崩溃,口不择言。 一旁的卫连煜脸色更黑了。 他虽然也觉得卫连祁不是个什么好人,极有可能他儿子说的是对的。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这个儿子,真是连卫连祁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了,三两下都被卫连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卫连煜怒其不争啊! 这个太子还是他亲自教养的,是他跟皇后的儿子,可现在,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他的急躁和不冷静、愚蠢,直接就自己把自己给毁了! 卫连煜一点儿都不觉得骄傲,只觉得痛心疾首! 在众人后面的卫子衿,看到这样的一幕,也只觉得卫长景愚蠢至极,被卫连祁稍微摆了一道,就方寸大乱了。这样的人,空有野心,没有能力,如何能当太子?!又如何能当掌管天下的皇上?! 她这次的任务是要保住太子,可这太子……该不该保?! 像太子这样的资质,以后登上九五,可就是万民的灾难。 她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就把这样的人推上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卫子衿察觉到卫连祁在看她,很明显,他看透了她的内心。 卫子衿撇开眼,深吸了一口气。 卫连煜抬腿一脚直接踹在了卫长景的肩膀上,他身形一倒,差点翻在地上。 “城阳王,你就跟朕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卫连煜看向城阳王,直接问他。 城阳王内心依旧在挣扎,痛苦至极,难以割舍啊! 卫连祁今日这场局,可真是将他拔掉了翅膀,关死在了笼子里。 他手心都攥烂了,牙齿也快咬碎了,最后,也只能顺着卫连祁给他铺好的路,往前走。在卫连祁的眼里,他不是一个会放弃自己的儿子,不顾自己儿子安危的父亲,他就只能咬紧牙,演好这个角色。 尽管他知道,他的儿子就在眼前,还被卫连祁打成重伤。 “是太子的人,先动的手。” 第八百章 信不信诛你们九族! “是太子的人,先动的手。”城阳王被逼无奈,只得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太子卫长景还指望着城阳王能洗刷他的冤屈,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对城阳王的期望很高。 可他的话一说出来,卫长景不止觉得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更是被人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作为太子,他高高在上惯了,他受不了这样的污蔑。 这是在践踏他的威严! “你再说一遍!”卫长景愤怒咆哮,全身的肌肉奋起,肩高高耸起,像只发怒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咬断对方的脖子。 城阳王头微低着,让人无法全然看到他脸上的情绪,只见他下颌骨绷得极紧,仿佛就要断裂,“是太子的人,先动的手。”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稳定,没有太大的波澜。 “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卫长景身体里炸开。 “如此不分对错之人,留着无用,本太子杀了你!”卫长景被逼得疯狂,怒火中烧,直接从地上扑起来,朝着城阳王攻击。 城阳王是武将,身上战功卓著,自然练了一身好功夫,稍微一闪躲,太子就扑了个空。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太子服上沾满污泥,整个人狼狈不堪,可他丝毫不觉,再次爬起来,要掐城阳王的脖子。 一个太子,竟然半分不顾及形象和影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恼羞成怒要殴打一个老臣。 卫连煜的脸色铁青,怒吼一声,“够了!”随即,摆手示意侍卫将卫长景拿下。 卫长景反抗无果,直接被侍卫压制住,两条胳膊被按在了后面,像押犯人一样。 皇后上官倾城得到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结果,恰好看到这样的一幕,她惊得瞪大了眼睛,花容失色,便准备急忙过去让人放开她的太子,随即,就听到—— “放开本太子,放开!本太子可是未来的皇上,信不信诛你们九族!”卫长景已经怒红了眼睛,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凭借着一股子冲动说话做事。 卫子衿本来还觉得卫长景是个能容忍的人,毕竟他待玄冥教的人一直都很敬重,也没过多地摆太子的架子。 可现在看来,那些都是假象,卫长景其实,脆弱地不堪一击,简单的手段就能将他摆弄成这样。 她知道,卫连祁所做的这一切,也是想让她看清卫长景的真面目,看清楚他的资质。用事实告诉她,卫长景不适合当皇上。 很成功,卫子衿也开始这样觉得了。 在她愣神的瞬间,上官倾城就已经快步冲上来,抬手往太子卫长景的脸上直接扇了一巴掌,“啪”地一声,格外响亮,把周围所有的杂音都掩盖了过去,立即,四周变得寂静一片。 卫长景顿时就被打懵了,头偏向一边,一边的脸高高肿起,耳朵也“嗡嗡”地响。可见,上官倾城这一下,是用了大力的。 第八百零一章 血淋淋的教训! 打完自己的儿子,上官倾城的手都在颤抖,可她没得选择,立即跪在皇上卫连煜的跟前,“臣妾教子无方,让他说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本来已经怒火中烧,龙颜大怒,恨不得把这个太子给废了,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子,让他知道他头上还有一个皇上。 他还没死,一个太子就惦记起来他的王位了! 他能立他,就能废了他! 可看到自己的皇后,亲自教训了那个逆子,还跪在他面前,认错,皇上的理智就稍微被拉回来了一点,勉强把怒火压制住,但声音还是带着愤怒,“皇后,你先起来吧!要说你教子无方,可他也是朕的儿子,朕也有错!” “多谢皇上。”上官倾城被宫女搀扶着起身。 刚好,太子也回过了神,脸颊依旧火辣辣的疼,他没想到就连自己的母后都要不向着自己,还打自己,正想发怒,再闹一通,上官倾城就扯住了他的衣袖,让他跪下,“快点向你父皇认错,说你错了。” 皇家之人最是无情无意,冷酷决绝,权力势力威严才是上者,一旦触犯到这些东西,手足兄弟,血浓于水的亲情,都将变得不再重要。 上官倾城在皇宫的高墙深院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已经看透世态炎凉,深知皇家的严酷残忍。 卫连煜对她是有点情分,也愿意宠着她,让她的儿子当太子,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他高兴,在他的权力势力威严不受威胁的时候,一旦触及到他的逆鳞,就算是太子、皇后,也无济于事。 只要不如卫连煜的意,就只能被赶尽杀绝。 义安王府那三百多少人命,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所以,上官倾城那么疼儿子的一个人,都能狠得下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这么狠的一巴掌。她没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前途毁于一旦。 盯着这把龙椅的人,何止千万。 她明白这个道理,也要让自己的儿子明白这个道理。 可偏偏…… “我没错!”太子不肯跪下,头高仰着,始终咽不下去这口气,简直太憋屈了,让他无法忍受! “是卫连祁,是他先动的手,城阳王也随他说话,颠倒黑白,让我给他们顶这个罪,不可能!”那一巴掌非但没打醒他,反而让他更加愤怒,身体里的那股火焰,已经压制不住了。 上官倾城被他气得也浑身颤抖,太子是她儿子,她知道,性子倔,一旦认定的事,怎么都拉不回来。可有性子,也不是现在使得啊! 他怎么就不知好歹?! 非要让皇上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他才老实?! 上官倾城扬起了手,还想再打他,可看到他愤怒和疏离的眼神,她这一巴掌就下不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情绪,扯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看向了卫连祁,轻声朝他道:“皇弟,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侄儿不懂事,招惹了你……” 第八百零二章 跪一天一夜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情绪,扯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看向了卫连祁,轻声朝他道:“皇弟,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侄儿不懂事,招惹了你,还好你武功高强,也没出什么大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回吧? 算我这个当嫂嫂的,求你了。”上官倾城放下身段,与卫连祁套几乎,还以“嫂嫂”自居,连“本宫”都没敢说出口。 她是真的怕这件事闹大,让她的儿子丢了太子之位。他身为太子不能低头认错,那就让她这个身为人母的皇后服软吧! 她没什么威严可要的,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登上大统,这才是她最大的期盼。 卫连祁挑了挑眉,转过头面向上官倾城,“皇后娘娘这是怪臣武功太高强了?不把臣打成重伤,看来皇后娘娘很不满意啊!是不是只有臣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才能追究太子的过错?” 他的语气冰冷,丝毫不讲人情,眸底尽是寒意,让上官倾城心生退意。 她被卫连祁的话噎住,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边,太子卫长景听到卫连祁的话后,又炸了。 “本太子没错,没错,是卫连祁,卫连祁……该死的卫连祁,本太子要你不得好死!”卫长景被侍卫抓着,挣脱不开,身子就一直抖动,双眼猩红,整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卫连祁说不通,太子这边也一直闹,上官倾城只觉得头疼,求救无门,她只能去找皇上,再次朝他跪了下去,“皇上,太子的性子你也知道,今日这件事或许有什么蹊跷,太子才会被逼成这个样子。 其中的缘由,臣妾也不想追究了,太子这般已经是犯了大错,臣妾请皇上准许太子和臣妾在先皇灵牌前,跪一天一夜,为先皇祈福的同时,也惩罚太子的鲁莽和臣妾的无能。”她态度诚恳,又给了皇上卫连煜台阶下,念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她觉得皇上应该会给她点面子。 如她所想,皇上也不想再把事情闹下去,太子越来越过分,他怕一时冲动就把太子废了,到时候才真是落了某人的圈套。 他虽然愤怒太子的鲁莽和不懂事,但他也知道在这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是卫连祁。如今,就连城阳王都已经和卫连祁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他不得不防范了! “你带着太子去领罚吧!”卫连煜一甩衣袖,松了口。 跪一天一夜,如今,正值秋季,腿差不多就废了。上官倾城刻意将责罚说得这么重,就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尤其是卫连祁的嘴。 只是说跪,到时候把人都支出去,他们如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就算是躺着,也没人知道。 “多谢皇上成全。”这样想着,上官倾城被宫女搀扶着起来,朝卫连煜行礼后,就准备让侍卫将人带过去。等到无人的地方,她再给他好好地说道说道,让他冷静,让他隐忍,万不可为了出一时之气,放弃半生的尊荣! “慢着!” 第八百零三章 你的伤行不行啊? “慢着!”卫连祁薄唇轻动,薄凉的两个字吐出来。 上官倾城只觉得后背一僵,如坠冰窟,四肢发冷,她缓缓地转过身,想扯出一抹笑,表情却僵硬地厉害,“皇弟还有什么不满的?是觉得惩罚太轻了?” 她就怕卫连祁不肯轻易松口,已经往重里罚了。如果,卫连祁再在责罚轻重这点上做文章,就真的是他的不对了。 可上官倾城却隐隐觉得,卫连祁叫住他们,不是为了这件事。所以,她才心慌得厉害。 “母后,儿臣不接受处罚,儿臣没错,这件事……儿臣憋屈!儿臣不接受处罚,儿臣不跪……”太子卫长景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没从那个牛角尖里钻出来,还是不肯服软。 “你闭嘴!”上官倾城语气都带了颤音,眼眶里被逼出了泪花。 卫长景见状,安静了下来,心里对卫连祁的愤恨,却越来越重。 卫连祁的眼眸漆黑如墨,从皇上过来,到现在,一直都沉稳不乱,波澜不惊,“皇后娘娘,臣觉得这样的处罚很好,只有一点,这处罚太重了,皇后娘娘和太子都是千金之躯,万一,出点什么事,就麻烦了。” 上官倾城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卫连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听这意思,卫连祁是要服软了?要退一步了?还是说,要与他们求和? 她想了很多。 上官家和南宫家算是一家,太子背后又有那么多支持的人,再加上皇上,小小的一个义安王怕也是受不住这么多人的反扑,所以,知道害怕了,才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收手?! 这是上官倾城想的最有可能的一种可能了。 她心里的恨,不比卫长景对卫连祁的恨意少,这次之后,她一定联合南宫家和太子部下,彻底击垮卫连祁。 就算他现在示好,免去她和太子的责罚,都没有一点用。 卫连祁必须得除! 她的太子前面的路,不能有任何人阻碍! 哪曾想,卫连祁接下来的话竟然是…… “杜岩,你过去守着皇后娘娘和太子,万一,他们支撑不住倒下了,也好给他们叫个御医,别让他们出事。”卫连祁开口说道,和上官倾城想的服软、求和不一样,他直接把他们的后路给堵死了。 本来还想趁没人看着,他们可以偷懒,甚至,可以不跪,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是,如果被杜岩盯着,他们可就真的得跪一天一夜了。 那他们的腿…… 上官倾城害怕了,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卫连祁这个人,简直是魔鬼! 偏偏,他的理由还很充分,为了他们着想,简直让人挑不出错来。他们总不能说,不许你派人看着,那样,我们就没有办法逃避责罚了吧! 杜岩跟在卫连祁身边那么多年,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很欣然地应了下来,“是,主子。” 沈佩琪突然想到了杜岩的伤,忍不住朝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哎,你的伤行不行啊?” 闻言,杜岩的心跳得跟战鼓一样…… 第八百零四章 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闻言,杜岩的心跳得跟战鼓一样,耳根有些发烫,但他面上却很平静,“大夫说,我的伤还要继续吃药,不知道佩琪姑娘有没有空,帮忙送过去?” 沈佩琪想了想,道:“也行吧!我给爷熬药的时候,顺便也给你熬了,然后,再给你送过去。” 杜岩的心花儿开了,“那你给爷做饭的时候,能不能也多做一点儿?顺便多做一点就行!” “嗯,我记住了。” “你也知道外面天冷,我一直站着,身体容易受寒……” “那我再给你熬碗萝卜汤,驱寒的。”沈佩琪顺口答道。 杜岩看见漫山遍野的花儿开了,“谢谢佩琪姑娘。” “不客气。” 两人小声嘀咕,也没惊动众人。 皇上只想此事快点了结,一时也没想到上官倾城的心思,便也不觉得卫连祁的要求有什么过分的,便直接应允了,“那就让杜岩一块过去,快走吧!” 上官倾城也知道此事成了定局,已经无法挽回,早知如此,她何必揽下这么重的责罚?!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也只觉得无可奈何。 皇上、皇后、太子都走了。 院子里都是些知情的人。 玄冥教的人能在皇上面前现身,便一直躲在暗处没说话,也就是说,他们纵观了整个过程。包括,卫连祁一环又一扣的计谋,简直让人无从招架。 皇上、太子、皇后、城阳王,都被他拉进了局里,受了他掌控,摆布! “义安王真是好手段!”若惜沉不住性子,开口讥讽道,眼底却是深深地鄙夷。 卫连祁懒得理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径直走到卫子衿跟前,牵起她的手,“怎么这样凉?” “看了一场精彩的戏,乐不思蜀了。”卫子衿挑了挑没,揶揄他。 卫连祁没有丝毫怒气,高大的身躯贴近她,就能将她整个笼进怀里,他嗓音沙哑低醇,十分好听,“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赌约…… 那个,她输了,嫁给他,她赢了,他非她不娶的赌约?! 卫子衿耳根一热,伸手将他推开,“快回去吧!记得叫大夫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你呢?”卫连祁又往她身边逼近一步。 “外面冷,我也回去。”卫子衿有些累了,确实想回去睡一觉。 “我跟你一起回去。”卫连祁直截了当。 这边,若惜说了一句话,被别人当成了空气,那人竟然连半点眼神都不给她,却对卫子衿关怀备至。她气得咬牙,恨不得把地给踹碎。 简直可恶! 卫子衿到底哪一点好?! “她哪都比你好。”许是,浮尘公子从若惜带着恨意的眼睛里看透了她的内心,不冷不热地朝她说了一句。 若惜听见后,更加愤怒了,她没想到,就连浮尘公子都开始向着那个狐狸精说话了! “你不是最烦她吗?还想着把她赶出去玄冥教!怎么,跟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就开始向着她了,还替她说话! 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第八百零五章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你不是最烦她吗?还想着把她赶出去玄冥教!怎么,跟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就开始向着她了,还替她说话! 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若惜对卫子衿一点都不屑,她只觉得那个女人肮脏至极,肯定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蛊惑了男人的心。 女人,除了身子,除了在床上,还能有什么办法留住男人?! 所以,她就认定了卫子衿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 “你的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不然我就帮你撕烂它!”浮尘公子狠起来,也是不把人当人看,毕竟,从小就见过了太多的血腥残忍的场面,让他像个单纯的大男孩一样,也根本就不可能。 若惜被他阴冷的眼神吓了一惊,脊背阵阵发凉。她原本想除掉浮尘公子的,可惜,错过了好的时机,现在再想除他,就有点儿难了。 “哼,你们做过什么你们知道!不用我多说!”她还是不甘心地顶了一句,手攥紧了拳头。 冷澈已经昏迷了,一直被浮尘公子搀扶着。 治疗冷澈的伤重要,浮尘公子也不准备跟她吵起来,此时分个对错,“去叫大夫,我去把少主带回去。”浮尘公子朝若惜道。 若惜这才想起来她的少主受了重伤,刚才,只想着讥讽卫连祁和诋毁卫子衿了。 “好,我这就去。”一遇到冷澈的事,若惜也认真了起来。 浮尘公子搀扶着冷澈往太子的院子里走,卫子衿和卫连祁走在后面。卫连祁就跟个膏药一样,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卫子衿。 浮尘公子在想若惜和他说的话。确实,他才开始知道卫子衿的身份时,对她是厌恶的,想把她从玄冥教踢出去,让她离冷澈远远的。 可现在……他确确实实帮她说了一句话,还说若惜哪里都不如她。 他就是这样想卫子衿的吗?她现在,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被冷澈惩罚,去北牢受刑,她拿着少主的贴身玉佩过去,挑拨他和少主的关系,还说,他的命已经到她的手里了。 他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会死在这个阴险,令人厌恶的妖女手里。 可没想到,她会放过他。她所谓的放过,是把他当成奴仆使唤,让他给她买药,跑腿。 从北牢出来,他一身的伤,是她给了他一瓶药,还说,她不想看到病殃殃的人,影响心情。 他怎么会用她的东西?! 疼死他都不会用的。 谁知道,她会不会恶毒到给他用毒药,借此控制他! 他晚上睡觉只能坐着睡,白天又被她各种奴役,伤口一次又一次地裂开,他天天看她炼制各种药,总觉得她在虚张声势,就她这么小的姑娘,能有什么医术可言。 他从城里找出来一个病得要死的其他大夫都医治不了的人扔在她面前,本来以为她不会给他医治,毕竟,魅惑君主的妖女,哪里有什么好的心肠。 她们只会攀附着别人,践踏着忠臣的白骨,不顾一切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八百零六章 两个人的共同的孩子 可当她看到那个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抽搐时,她立即走过去给那人把脉。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在她眼里,都是一视同仁,他们是她的病人。 她把脉时,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一双漂亮的眼睛无比地清澈,没有任何的杂质,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 她给那个人治病,需要针灸,那个人还要吐出一口淤血,她甚至连眉头都没蹙,捏住那人了脸,不让他将淤血咽下去,任由那暗色的黏稠血液流在她的手上。 那个人被她治好了。 他回房间将她给的药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突然,又想到了她给二长老下毒时的神情和动作,那冷艳的面容,眼底像藏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就觉得她是那祸国殃民的女人,而且,她还祸国殃民得无力理直气壮。 浮尘公子想到那里时,突然低笑出了声,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开始找卫子衿的坏处,经常拿话刺她,却总是被她的一本正经给噎住。 她会毒,会医,还武功高强……冷漠时不近人情,残忍时干净利落,善良时不动声色…… 浮尘公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可他的内心,却已经给出了定义,别的女人,哪都没她好! …… 卫子衿被卫连祁带回了他的院子,她执拗不过他,便让浮尘公子先带冷澈回去,给他医治。 卫连祁将卫子衿扒得只剩下一件内衫,然后,把她塞进了被窝里,“你暖暖身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嗯?”他双手按着被子的边沿,看着她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她两下。 确实很暖,内室有火炉,她瞬间被暖意包裹住。 听到吃的,卫子衿吞了吞口水,“想吃鱼,还有……面。”她在想,是不是有点儿多了。 男人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道:“你个小馋猫!等着!” 卫连祁出去了,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一场梦境一般,似幻似真,虚无缥缈。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一步步走,总出走出头的。 卫连祁将饭喂给她,吃饱后,他也上了床,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不是困了么?睡吧,我守着你。” 卫子衿毛茸茸的小脑袋点了点,合上了眼睛,一会儿,她突然出了声,很小很轻的声音,“你说,什么时候会下雪啊?” “快了。”已经快入冬了,用不了多久了。 “等下雪那天,你陪我堆个雪人,好不好?”卫子衿窝在他怀里,声音懒洋洋的,快睡着了。 男人的吻又印在她额头上,“好,堆两个,堆个我,再堆个你。” 她小时候,他们也堆过雪人,也是堆两个。 卫子衿没再说话,应该是睡着了。 卫连祁看着女孩的睡颜,心里满登登的,像被她塞满了。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是卫连祁厮杀挣扎了那么多年的唯一慰藉。 干燥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如果,这里再有个他们两个人的共同的孩子就更美好了。 第八百零七章 二十年前的老症 卫连祁去城阳王的院子之前,就派长青阁风云两位护发过去藏在了暗中,观察城阳王和城阳王妃的一举一动。 冷澈昨日夜里醒了一次,派人将城阳王请过去了一趟。 除此之外,玄冥教的人和城阳王那边都没有异常。 这些都是风给卫连祁汇报的消息,卫连祁脸色没有什么变化,闲适地端起一旁的茶水呷了一口,“有没有听到他们两人在房间里说什么?”他朝风问道。 “没有,属下和云无法靠得太近,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的声音传来。” “那就继续等,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卫连祁眼底闪过一抹寒意,薄唇轻动,“出去吧!” “是,主子。” 风护法走后,卫连祁又将房遗叫了进来。本来,房遗是没跟着过来的,是他派人连夜将他从京都带到了这里。 房遗走进来时,还打着哈哈,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已经不再是一边黑,一边白,全都变黑了。卫连祁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坐下。 “急慌急忙地将我从京都接过来,到底是什么大事?”房遗给自已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提提神,“说吧!只要别让我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行!” “你可能查出来,二十年前的老症?”卫连祁先开口问了一句。 “二十年前……”房遗思索了一番,接着道:“如果没留下病根,就查不出来。毕竟,过了二十年,人的身体都出现了各种各种的情况,有好有坏……” “城阳王妃,二十多年前曾诞下一子,之后就再也无法生育了。我想知道,她为何不能再育。”卫连祁索性把目的给他摊开了,他把房遗接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房遗的嘴角抽了抽,颇觉无奈道:“你管别人娘子能不能怀孕做什么,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那个……”说道这儿,他突然止住了嘴。 卫连祁却察觉出了端倪,眸色立即暗了下去,眉心微锁,他的语气带着一抹郑重和轻颤,“小东西怎么了?!” 房遗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知道这件事不说出来,卫连祁不会放过他的。 “上次小产,伤了身子……可能……”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了,相信卫连祁也已经理解了。 卫连祁确实听懂了,阴鸷锐利的眸子,此刻变得有些滞愣,他木讷道:“不能调理好么?”他的心脏此刻像被一只大手抓着,那么难受。 他的小东西,该被他疼着,宠着,怎么能遭受这些这么多残忍的事?! 房遗深吸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刚出事的时候,我试着给她调理过,不行。也不是没办法怀孕,只是可能性极低,最有可能是再也无法怀孕。” 卫连祁如坠冰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有凉意沁入,让他遍体生寒,“我知道了。”他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强烈的恨意,他要把那个该死他孩子的人抓出来,碎尸万段! 第八百零八章 只认定她一个人了! 房遗见他这般,心里也不好受,但有些事情,他总归是要知道的。 “你这辈子就只认定她一个人了?”房遗试探着问道,“我觉得那个沈姑娘还是不错的,当你孩子的母亲……” “我这辈子就只认定她一个人了!”卫连祁抬起头来,用无比坚定诚恳的语气和态度,一字一句说道。眸底是一种无法撼动的东西,比这世间任何一种东西都要真挚。 “南宫婉玉和程锦绣那件事就已经是我做错了,如今已经意识到了,就断然不会再会犯错。”卫连祁又再次开口。 房遗被他的语气和眼神震惊,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想了想,他又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别忘了,义安王府可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你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虽说还是壮年,但也挨不住你一直拖下去,到时候,你膝下无子,又该如何让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安心?你要断了你父亲这一条血脉吗?” 他的话,字字诛心,犹如利箭狠狠地刺在卫连祁的胸口。 义安王府灭门,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这么多年,他一心想要报仇,让那些人得到惩罚。现在,他才意识到,他身上的责任不止报仇。 卫连祁手攥成拳,喉结上下滑动,他似乎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久久才从喉咙里撕扯出来几个字,“我还有一个弟弟。” 房遗真的不想打击他,也不想泼他冷水,可有些事情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面对,“如果,我没说错,你那个弟弟找了也十多年了吧?你父母没找到,又让你找,这么多年过去了,变成什么样,是生是死谁又知道? 我还是建议你,尽早要个孩子。你也可以只对你的那个小东西好,不给那个女人名分,只让她生个孩子,还可以让你的那个小东西养着……” “不用再说了。”卫连祁打断房遗的话,压制住胸腔内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绪。 他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就已经对不住他的小东西了,再把孩子交给生不出孩子的她养,无异于在她心口上扎刀子。 “总能找到的。”卫连祁又开口说道。 房遗怎么会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卫连祁不同意他的那个建议,宁愿寄托于微乎其微的希望。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房遗也不会再说了。 “我去给城阳王妃把脉,有消息就告诉你,派个人带我过去吧!”房遗说道。 “嗯,本王安排。” …… 早晨醒来,卫子衿还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卫连祁却已经穿戴整齐。 他亲自帮她漱口,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她擦手擦脸,又喂她吃完饭,卫连祁才告诉卫子衿,他要去书房处理一点事情。 卫子衿没跟着去,自己在房间待了一会儿。昨夜睡得很早,又沉,躺着也睡不着了,便穿上衣服准备过去找他。 所以,房遗和卫连祁两人的谈话,她听到了一大半。 从他说,她无法再怀孕了。 第八百零九章 多做几次,说不定就有了 卫子衿学会医术的时候,给自己把过脉,得到的结论和房遗说的一样。 可她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又该怎么解释? 世事无常,命运总爱捉弄人。 她听到卫连祁的那些话,心酸得厉害。 她这是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卫子衿至今都觉得他像一团雾,走进他,就会迷失自己,却永远都看不清他的真实形态。 还有他说的弟弟……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他也没告诉过她。许是,觉得她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不说了吧! 卫子衿正想着,房遗和卫连祁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并没有闪躲,与他们刚好照面。 倒是房遗和卫连祁两人的脸色有些微变,还对视了一眼,无声地交流。 卫连祁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将卫子衿的手包裹住,沉声问她:“怎么起来了?”他也不知道卫子衿听到了多少,也不能直接问她,只能先稳住。 “睡不着了。” 房遗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我让侍卫带我过去,你们进屋聊,外面冷。”他说完,没等两人回应,就走了。 卫连祁把卫子衿带到房间,让她坐到他腿上,像抱孩子一样抱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没说话。 卫子衿抬起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上,卫连祁侧头,轻柔的一个吻落在她的掌心,温温的,痒痒的…… “你……”卫子衿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卫连祁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很急切的吻,撬开她的牙关立即将舌塞了进去,一阵翻搅,把他浓烈的气息灌进去,让她瞬间沦陷。 卫子衿伸手去推他,他伸得太深,她都快窒息了,呼吸全被他掠夺,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就连推开他的手臂,都鬼使神差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身体里被塞进去一把火,将她烧得意乱情迷,男人的吻已经一路往下含住了她胸前的朱果,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扯开她的底裤,陷进去了一根手指,卫子衿才猛然清醒。 “唔……卫连祁……不要……”卫子衿立即去推他,她刚动了胎气,是不能做的。其实,在她内心最深处的意识里,她还是想保护好这个孩子的。 卫连祁动了动已经被全部打湿的手指,低头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在她耳边吹着热气,“不要?不想要么?咬着我不放,还说不想要?你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他根本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就给她戴了一顶“口是心非”的帽子。 卫子衿被他的气息烫得耳根发红,接着又听到他说:“乖,我受点累,每天多做几次,说不准就有了,嗯?”虽是调笑的语气,他把说刻意说得很轻松,但卫子衿还是从中听到了浓重的无奈和悲伤。 就像房遗所说,义安王府就只剩下卫连祁一条血脉了,而他那个弟弟也找了十多年,能找到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 卫连祁应该很想要一个身上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吧?! 第八百一十章 心疼他 可她现在…… 卫子衿在想,要不要把孩子的事告诉他?! 都已经跟他坦白那么多件事了,就已经说明她愿意尝试着去接受他,所以,有了什么问题,就该两个人一起商量着做决定。 不管是谁多付出一些,多承担一些,能相互扶持着走完剩下的路,那每个人就都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若他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只要把苏若卿救出来,她流掉就…… 想到这儿,卫子衿的喉咙突然一紧,她骤然回过了神。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继续想下去了。 就连她被冷澈碰过,他再痛苦再难受,恨不得杀了冷澈,也能容忍她,他肯定也能容忍下这个孩子,可这对他,又是何等的残忍? 这个孩子是她不洁的证据,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她曾背叛过他。 卫子衿猛地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卫连祁,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卫连祁一愣,有些懵,赶紧将手从她身上抽出来,也将她抱住。 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她对他强烈的感情,她在心疼他。 果然,她在外面都听见了。 知道这一点,卫连祁的心反倒落下了。 “怎么了?心疼我?觉得我可怜?”卫连祁低头看向深深埋在他胸前的那颗小脑袋。 卫子衿在他怀里蹭了蹭,应该是在点头,她就是心疼他。 不知道为什么,卫子衿有一个莫名的感觉,感觉这个男人的肩膀上,背着很多的东西,他承受了太多。有很大部分,是在替她承受。 “那你就多陪陪我!”他亲吻她的发丝,有些属于她的淡淡清香,“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你能陪我一辈子。” 熟悉卫连祁的人,不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冷冰冰,像个冰冷的铁疙瘩,固执又决绝,再重的苦,都能吃得下。他很少向别人展露他脆弱的一面,偏偏在她面前,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卫连祁,去找别的女人,要个孩子吧!我不会怪你的,我保证,我们还一样。若我们以后能走到一起,我一定把那个孩子当成亲生的孩子对待的。”卫子衿用很快的语速将话说完,就怕卫连祁打断她,她就说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他的下辈子,太过凄惨。有个孩子在,也算有个亲人。 “卫子衿!你是不是又想丢了我……”卫连祁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只手拖住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抬起来,看到她眼眶中的泪水,满脸的泪痕,他最后一个字的音,生生地卡在了嗓子里。 她哭了…… 是为他流的泪么? 卫子衿摇头,声音哽咽道:“我没想把你扔下,我是说真的,即使有这个孩子的存在,也影响不了我们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我生?”他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眉心紧紧地蹙着。 “我……”卫子衿不知道该怎么说,且不说她以后生不生得了,就说她肚里这个,她都还不知道怎么办,以后两人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你就是不想要我。”他抵住她的额头,用拇指腹给她轻柔地擦泪。 第八百一十一章 美人计该怎么使 卫子衿也不知道为什么,卫连祁变得越来越粘了,准确地来说,是粘她。对别人,他一向不习惯施舍半个眼神,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主动亲了亲他的唇,双腿跨坐在他腰间,抱着他道:“我没有不想要你,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 他对她的这种占有欲,是会慢慢变淡的。可等他年纪越来越大,膝下一直没有孩子,就会觉得孤独,尤其再等他报完仇以后,即使她陪在他身边,也无法填补属于孩子的那一块空缺。 “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卫连祁对上她的视线,坚定不移。 他想要的只有一个她,和她有个孩子自然好,没有孩子他也不在乎。 既然已经承担了这么多的罪恶,他也不怕再多承担一份。所有的谴责和报应,他也会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 卫子衿嘴角勾了勾,却始终扬不起一抹笑来,她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她在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废掉太子。 上一战,太子惨败,现在还在先皇上灵位前跪着,听说半夜里昏倒过一次,硬是被太医用银针给扎醒了。不用说也知道,那个太医是卫连祁的人。 废太子不是一件小事,就这点曲折,不足够皇上下定决心。卫连祁肯定也明白,所以,他后面肯定还有更大的杀招,直接打击得太子毫无反手之力。 可他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城阳王身上,甚至,连夜把房遗叫过来去给城阳王妃把脉。这点,卫子衿怎么都没想通。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他和房遗前面说的话。 卫连祁如此平静,只能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猎物上场了。 “怎么,想用美人计来套我的话?”卫连祁稍微侧头,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刚好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卫连祁扶正她的身体,与他面对面,修长干净的手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狭长的眸微合,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长得还算不错,算得上是个美人儿。” “那爷还满意吗?”卫子衿眸底浮现出笑意,水盈盈的光在转。 “嗯?”卫连祁英眉一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以为机密大事这么好套的么?只让我看两眼就行了?怎么着也得让我浑身舒畅了,才能从我嘴里套出话来啊! 就没人告诉过你,美人计该怎么使吗?嗯?”他的语调拉了长长的一个音,击得人浑身发酥,瞬间染上一股暧日未的气息。 他将话说得如此露骨,卫子衿又怎么会听不明白,耳根立马就热了。真怕他控制不住,卫子衿只好起身逃跑,“我不套了!” 卫连祁一把将她按住,声音沙哑至极,“别乱动!” 她感受到他的坚硬在蠢蠢欲动,似乎要刺破薄薄的布料,直接侵占她。 卫子衿吞了吞口水,身体僵在了他的怀里,“我不动了,你也别动。”她小声说道,真有些怕。 第八百一十二章 干什么需要洗干净?! 若没孩子还好,她的胎气已经不稳了,根本不能由着他胡来。 才几天的时间,她已经习惯这个孩子的存在了,真等把苏若卿救出来,她估计……也不舍得把这个小生命扼杀。 “怕我弄疼你了?”卫连祁察觉到了她的一丝胆怯,她不想让他碰她。 “嗯,还有点疼。”卫子衿开口说道。 卫连祁捧住她的脸,抵了抵她的额头,嗓子里像含了一块火炭,又热又哑,“那我就放你一马?” 卫子衿点头,“放,一定要放,不然坏掉怎么办?!” 她只顾着回他的话了,说完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说得有多孟浪。“刷”地一下,耳根都红透了。 “你还想着我把你玩坏,嗯?”卫连祁仿佛看不见她害羞的脸,继续调侃她。 “谁……谁想着了……”卫子衿这下连脸颊都红透了,该死的卫连祁! “你不想着,怎么这么顺嘴就说出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子衿的小手捂住了嘴,再听下去,她非得血液沸腾地炸掉不可。 卫连祁在她掌心轻啄了一下,卫子衿倏地收回了手。 “你个小妖精!”他咬牙说道,接着把卫子衿抱起来放在了另一边木椅上,然后,他又坐回了他的椅子。再抱下去,他真不保证能不能把持地住。 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猛喝了几口,才慢慢压制住身体里的那股火气,“今晚,我就会动手,你做好准备。输了,就洗干净等着嫁给我。” 卫子衿:“……” 干什么需要洗干净?! 这个男人,越老越不正经了。 “这么快,你有把握吗?”卫子衿好奇地问道,毕竟太子中午才能被放回去,晚上就要把他废掉,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卫连祁反问道。 卫子衿暼他一眼,“我是怕你引火烧身。” 察觉到她的关心,卫连祁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 房遗以卫连祁的名义去的城阳王府,也没受到太多的为难,尽管城阳王再不满卫连祁,他也知道自家王妃的病不能拖。 已经叫别的大夫过来看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医术和太医根本没办法比。 可以他的身份,根本不能宣太医,皇上又不给他恩赐,城阳王正着急呢!房遗的到来,正好解了他的急。 药老房遗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 城阳王妃是惊吓过度,造成的虚汗过旺,高烧不退,还呓语不停。 房遗先给她把了脉,按照卫连祁的要求仔细探知了一下城阳王妃的身体状况。 他又从药箱里拿出来一粒药丸,交给城阳王,“劳烦城阳王给王妃喂下去。” 城阳王面色有些凝重,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卫连祁的人,可现在这种办法,又由不得他选择。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可谓是糟糕透了! 如果,他的清枫出任何的事,他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卫连祁好过! “好了。”城阳王将药塞进城阳王妃嘴里,又用水给她冲了下去…… 第八百一十三章 是根本无法生育的 “好了。”城阳王将药塞进城阳王妃嘴里,又用水给她冲了下去,然后朝房遗问道:“你可能医治好她?” “城阳王不相信我的医术?”房遗反问道。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卫连祁在一起待久了,连那股子自信高傲都学得十乘十像了。 这个问题城阳王不好回答,只道:“本王也是担心王妃,并无别的意思。” 房遗一看城阳王妃的嘴唇开始泛起了青色,眼瞳不由地骤缩,他急忙过去,用针将她的食指扎出血,使力往外挤。 他用干净的白布,将挤出的血擦掉,放在鼻子处闻了闻,他的眸色又沉了几分,还有一道暗光闪过。 这时,躺在床上的城阳王妃有了动静,微干的唇瓣翕动,呓语出声,“若卿……若卿,我的孩子……若卿……不要……不要伤害他……” 城阳王神经一凛,有些慌张,勉强稳住心神,朝房遗解释道:“念子心切,昨日又看到了如此血腥的景象,吓到了,让你见笑了。” 房遗倒没有太大的反应,“王妃生世子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吧?!刚才把脉,发现王妃的身体偏寒。” 城阳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不自觉地握了握,反复几次,才松开,垂眸道:“是啊!当时可受罪了,之后身子就不好了。” 房遗的目的达到了,将药方开完给城阳王后,便回了卫连祁的院子。 卫子衿吃完饭嗜睡,就没跟在卫连祁身边。 房遗将在城阳王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卫连祁,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城阳王妃的身子,是少有的阴寒之体,是根本无法生育的,就算怀上孩子,用再好的汤药保养,生下来的,也只能是死胎。”房遗将他探知到的东西毫无隐瞒地告诉给卫连祁。 “死胎?”卫连祁眉心蹙起,有些难以置信,他本来猜测,就算冷澈和苏若卿是同一个人,那也该是城阳王的亲生儿子,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会不会是她生下苏若卿之后,身体才变得差的?有可能,苏若卿真的是她亲生的孩子?!”卫连祁将自己的困惑说出来。 房遗摇头,“我本来刚给她把到脉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猜想,我就又给她吃了一粒药,那药能将她体内的寒毒逼出来一些,我才确定,她是不可能生下来健康的孩子的,只能小产,或者诞下死胎。” “那苏若卿是谁的孩子?”卫连祁低声道。 冷池暝的? 可卫连祁让人调查过冷池暝,西凉国的七王爷,终身未娶! 没娶妻就有孩子…… 倘若这个猜想正确,那这里面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一定要再好好查查这个冷池暝,看看他和赵国到底有什么渊源,一直待在这里,建立玄冥教,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城阳王妃呓语时,一直在叫苏若卿的名字,还说别伤害他之类的话。就这么多了,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第八百一十四章 “你变了!” 房遗不知道卫连祁到底要查什么,但能将他从皇城连夜接过来,趁着城阳王妃重病给她把脉,探知她的身体状况,房遗就清楚,这件事不是小事。 所以,他必须事无巨细地都告诉卫连祁。 “有用!辛苦你了!”卫连祁回过神来,朝房遗道。 房遗还有个疑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欲言又止的样子,被卫连祁看在眼里,“有什么就说。”卫连祁道。 听他这样说,房遗也没了顾及,便开口问道:“我那个小师妹的医术不比我差,为何不让她去给城阳王妃医治,还那么远把我接来?”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卫子衿仅仅学了几个月的医术就超过了他,但世间就有那么几个人,优秀得让你难以想象。 就单单她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旁人就算是练一辈子,也练不出来的。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不准备告诉她。当年,我把她推向了苏若卿,让苏若卿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块无可替代的位置,这本身是我的错,她实在忘不了他,在意他的生死,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受着。”卫连祁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你变了!”房遗伸手拍了拍卫连祁的肩膀,慎重说道。 卫连祁也没反驳,“确实变了。” 他会在意她的感受,在意她的喜悲忧乐…… 房遗又打了一个哈哈,“如果没什么事,我去睡会儿?” “去吧!晚上还有场好戏,需要你出马!”卫子衿的神情诡谲,似笑非笑,看得房遗张着嘴滞住,“听起来是场大戏的样子?”房遗说道。 卫连祁眉梢微挑,并未说话。 …… 卫子衿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太子的院子,他双腿已经不能走路了,坐在一个木质的轮椅上,两个大大的木轮子,有专门的人给他推着。 太医刚给他上完药,正准备包扎,他就看到了卫子衿从门内进来,一想到他在卫连祁那里受的罪,他就想把气撒在卫子衿身上!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太子伸手指着卫子衿怒吼,大夫不得不起身给他让开,“身为玄冥教的人,却和……” 卫子衿打断他的话,冷眼睨视他,语气冰冷,“看来太子这堂课是白上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还是好好想想晚上怎么办吧!说不定,今晚,你这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闻言,太子的情绪瞬间又变得激动,以至于忘了身上有伤,竟然撑着轮椅想要站起身,尖锐的疼又狠又快,疼得他尖叫一声,跌了回去。 卫子衿没再理会他,而是往里走,坐在冷澈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沉默不语喝茶的男人,卫子衿问道:“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一个这样的人保住太子之位,你们觉得把皇位交到这样的人手里,赵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声音不太,但也不小,足够太子卫长景听得清楚。 但此刻的卫长景,被疼痛折磨得满头大汗,喘息非常急促,根本无暇理会就在他跟前说他不是的女人。 第八百一十五章 他若不骗我,就是今晚 卫子衿仔细感知着冷澈的气息变化,他脸上带着面具,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无法得知他的话是真是假。他们帮助太子卫长景的目的,是想得到 赵国吗? 卫连祁说冷池暝的野心不是整个天下。 他更像是报仇。 有目的,有毅力,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这样的人,心里不是被爱驱使着,就是被恨牵扯着。 然而,冷澈并没有回答卫子衿的问题,他转头看向她,“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我的伤势?” 卫子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捧在手里,轻呷一口,垂眸看着杯中的清水,散起一片雾气,她吹了吹,“为何要关心你?” 除了威胁她,就是要挟她…… 她再关心他的伤势,不就是傻么? 面具下的英眉蹙紧,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受伤的神色,他低低地笑两声,自嘲道:“也对,你恨不得我立马死了,又怎么会关心我。” 卫子衿感觉到他话里浓浓的悲痛,但她并不放在心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太子并非皇位的最好人选,为什么要帮他?” “适合坐那把龙椅的人多了去了,但像太子这样有人助力将他推上高坐的人,又有几个? 这本就是一场厮杀,不是说适合的人就能活下来,最后的胜利者,才能书写史书,才是最该坐那把龙椅的人!”冷澈只说了一个很浅显的方面,并没说出他内心的答案。 卫子衿知道问不出来了,“卫连祁今晚行动,但具体他会怎么做,这一点我不知道。让太子的人还有玄冥教的人都提高警惕。” “确定是今晚?”冷澈也有些不太相信,如此仓促的时间,卫连祁如何能布一场滴水不漏的局? “他若不骗我,就是今晚。”卫子衿只能这样说。 冷澈撑住木椅扶手的手,暗暗收紧,突然有种乱了阵脚,张皇无措的感觉。 解这道难题的关键——卫连祁是否相信卫子衿,卫子衿又是否相信卫连祁。 “那你信他吗?”冷澈朝卫子衿问道。 都是局里人,真真假假,谁又能看得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除了信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卫子衿反问道。 “那就等吧!”冷澈说道,“我们现在在明,只能按兵不动,以静制动。” 夜色渐暗,随行的宫人将路上的灯都点燃。 今夜的星星很稀少,只有零星的几个,偌大的龙胜山庄的上空,像被笼罩了一层黑纱,压抑而诡异的静谧。 太子和卫子衿他们一直在堂厅等着,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一点点暗下去,众人的心就像被一根细细的线往上拽,越来越急躁不安。 “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别和义安王合起伙来算计我们这些人吧?!”若惜见太子的脸色难看,便朝着卫子衿吼了一通,准备将太子心底的怒火激发出来,让他针对卫子衿。 果然,她这样一说,太子带着仇恨的视线就落在了卫子衿身上,“本太子的太子之位,如果保不住,本太子第一个拉你下地狱!” 第八百一十六章 睡在义安王的怀里 “够了!”冷澈呵斥道,端坐着的他一身黑衣,看起来威严而森冷,他站起身,朝旁边的卫子衿走过去。 “本太子没说笑。”卫长景看着冷澈依旧不依不饶,如果,他们不能保他保住太子之位,他为何要受他们的压制,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反叛组织罢了! 卫子衿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出声问道:“你还想继续等么?” “你呢?”冷澈不答反问。 卫子衿心里也没底,时间拖得越久,她的手就攥得越紧,这里面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此刻是何心境。 她自然是希望卫连祁不骗她…… 可在皇位,在天下面前,她又变得何其渺小。 他利用她,欺骗她,都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几日和他推心置腹的相处,卫子衿就一阵头皮发麻,胃里翻滚,让她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呕吐。 “我……”卫子衿脸色有些白,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皇位的去留。 “那在等等,我相信你说的。”他伸出手轻揉她的发顶,这一次,她难得的没有避开,是善意的安抚。 “派出去的人,都一点动静没有么?”卫子衿又问道。 冷澈摇头,散出去那么多张网,一条鱼都没捕到,确实有些蹊跷。 按理说,卫连祁想要除掉太子,肯定要费些周折的,可现在,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那么只有两个可以,一是卫连祁根本就没行动,二是卫连祁的谋划滴水不漏…… “砰”地一声,太子卫长景将手边上的茶杯端起来,然后,狠狠砸到了地上,瓷杯碎裂,茶水四溅。 “本太子也真是糊涂,竟然会相信卫连祁的话……”他冷冷地嗤笑一声,伸手指向卫子衿,眼底是愤怒和轻蔑,“我们这些人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这个女人玩弄!” 像怕猫的老鼠,几个人在这里战战兢兢地等着,就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说卫连祁今晚会行动。 事关皇位,卫长景断不会疏忽,才会听信卫子衿的话。可时间一长,他仅有的那点耐心,也全部给磨光了。只剩下焦躁和愤怒。 若惜一见太子憋不住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随即也往火上面加了些油,“副教主,你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专门把你送到义安王的身边,让你和他恩爱的。 你看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子被罚,皇后也双腿受伤卧床不起,就连少主,都被打成这个样子,这一切的,可都是义安王造成的。 身为玄冥教的副教主,如果我没说错,这两夜,你都睡在义安王的怀里吧?! 是不是义安王更能满足……” 听着若惜的话,前半段部分,冷澈还想着替卫子衿反驳,可到了后面,若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利箭,刺穿他的心脏,尖锐的疼遍布四肢百骸,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身体像石块一样坚硬。 如果说前一夜,她是被卫连祁胁迫的,可昨夜呢? 她还是一样躺在了卫连祁的怀里。 第八百一十七章 给本太子抓住她! 尽管早就知道她和卫连祁欢好过无数次了,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欢好,他就愤怒疯狂地想要杀人。 杀了卫连祁! 冷澈的双眸猩红一片,再听不下去若惜的任何一个字,“闭嘴!”怒吼着,他一掌隔着虚空打过去,力道撞击到她的胸膛上,若惜往后跌了两步,剩下的话也止住了音。 冷澈幅度过大的动作,也拉扯到了身上的伤,但这点皮肉之苦,和他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凑到卫子衿身边,压低了声音,“我不许你再和卫连祁接触,他牵你一次手,我就在苏若卿身上划一刀,抱你一下,我就划两刀,他和你睡一次,就划到我泄了心里的愤为止。 你如果觉得我做不到,那我动手的时候,就让你来观看。”说完,他便站直身体,不再理会卫子衿的任何反应。 若惜胸口虽疼,但她这次确实挑拨离间成功了,所以,她脸上没有太多痛苦的表情。 卫子衿听到冷澈的话,如坠冰窖,刺骨的凉意一点点浸透身体,侵入肺腑。她眼底溢出寒意,手指深深地陷进皮肉里。 她以前不想被卫连祁控制,用尽了多少手段,惹得两人都遍体鳞伤,因此,她入了玄冥教,本以为逃离了卫连祁的掌控,现在却发现,她是虎穴跳到了狼口。 冷澈这个人的残忍程度,与当初的卫连祁不差上下。 卫长景又冷哼了一声,朝冷澈说道:“你还是把这位副教主送回去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不知道让她过来做什么的?!”他根本就没把卫子衿当成一个女人看待,说的话也极其刺耳难听。 “怎么,我做什么事还需要向太子报备?”卫子衿心里本就郁闷气愤,这会儿正是叛逆的时候,听到太子的话,她直接怼了回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需要太子指手画脚!” 卫长景是太子,本就受人吹捧,现在被卫连祁逼到绝路了,他这才想着剑走偏锋,让朝廷外面的玄冥教的人来帮他一把,他可以不为难他们,但没让他们骑在他的头上。 “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只知道怎么帮卫连祁算计我们吧!一个被卫连祁养大的女人,你会害他?!进入玄冥教,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说卫连祁今晚会行动,到现在都没动静,你戏耍本太子,很开心嘛?! 来人,把这个卫连祁派来的细作,给本太子抓住!”卫长景朝外面一声令下,瞬间涌进来十几个带刀侍卫,刀已经出鞘,泛着寒光。 “慢着!”冷澈声音隐隐透着怒意,冷声道:“太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卫长景直接对上他的视线,“本太子这是帮你们玄冥教处理叛徒呢!你们留着这样的人,早晚得吃大亏! 若惜姑娘说的没错,这两日卫连祁做了多少事,本太子的母后都差点变成残废,就连你也满身是伤,可你们玄冥教的副教主,可一直陪在卫连祁的身边呢!” 第八百一十八章 你只是在利用他? “副教主”这三个字,被卫长景说得阴阳怪气的。浓重的讽刺意味,明显得让所有人都明白了。 若惜也顺着帮腔,“少主,在受重伤昏迷的时候,副教主可是连看都没看你一眼啊!直接,就跟着义安王走了!”她就不信,一个男人的肚量能有那么大,受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抛弃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 爱得越深,得不到就会越疯狂。 冷澈已经开始不断地以苏若卿这个名字威胁卫子衿了,所以,他早就迈出了第一步,他的内心也是邪恶的,和她——若惜,是一样的。 冷澈说不心寒是假的,尽管知道卫子衿不可能爱上他,他还是孤注一掷地想要得到她。尽管知道卫子衿不爱他不是错,他还是觉得卫子衿这个女人铁石心肠。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五阴盛、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最苦,求不得。 卫子衿连身子都没站起来,端坐在椅子上,听到好笑的地方还会勾勾嘴角,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轻呷一口,扫视他们这些人,“说够了么?渴不渴?需不需要我给你们一人倒一杯茶?” 众人被她反应弄得一头雾水,纷纷怔愣了片刻,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平静。 卫长景率先反应过来,压抑的怒火更盛,“死不悔改,你这种女人就该乱刀砍死!” 卫子衿的眸子动了动,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似笑非笑,脸上的表情犹如鬼魅,冷艳、绝尘、阴森,令人脊背发寒,“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玄冥教的叛徒,我何时做过对不起玄冥教的事了?”她将第一个问题问出来。 卫长景和若惜喉咙一噎,随即,若惜哽着嗓子道:“那是你还没有机会,一旦等你有……”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背叛玄冥教?”卫子衿挑了挑眉,那眼神勾魂夺魄,硬是让若惜剩下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竟然会怕卫子衿?! 卫子衿朝她迈步,逼近她,“就因为我和卫连祁走得近?!”她朱红的唇瓣一开一合,面色沉静地诡异。 若惜吞了吞唾沫,攥紧双手,试图找回一些气焰,“难道我们不应该这样认为吗?他是我们的敌人,你却和他那么亲近!” “我不和他亲近,和你亲近,就能得到他今晚行动的消息了?”卫子衿语气凉薄地说道,眼底的寒意如同万年不化的冰雪一般,让人胆怯,“我为玄冥教做的事你们也都忘了?我怎么算计他的,你们也忘了?” 若惜是真的觉得卫子衿可怕了,卫子衿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蝼蚁,看一个死人,让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轻颤,还好她穿的是裙子,没人发现她的秘密。 “你是说你接近卫连祁,只是为了利用他?”冷澈从卫子衿的话里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向前几步扣住卫子衿的肩膀,双眼盯着她问道。 卫子衿看他一眼,随即将他的两只手臂挥打开,声音冰冷,“我也在利用你。”她道。 第八百一十九章 太子,得罪了! 冷澈并没有因为她冷冰的神情和淡漠的语气、决绝的言辞,而太过悲伤,她对他一直都是如此,将界限划得清清楚楚,从来都不曾逾越过。 是他,一直在逼她跨过那条线。 卫连祁不一样,他曾得到过她的真心,现在,却沦为和他冷澈相同的下场,被卫子衿利用。想到这里,冷澈就觉得兴奋,觉得激动。 “你说从他口中得到他今晚行动的消息,就一定是真的了,让我们在这里等那么久,什么动静都没有,你这女人,满嘴谎话!”说着,他又看向了冷澈,冷哼一声,“奉劝少主一句,别人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把你迷得晕头转向了?!” 冷澈很快将心绪平静下来,声音淡淡地卫长景说道:“太子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本少主的事和玄冥教的事,就不劳烦太子多费心了!” 卫长景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让他动卫子衿,可他在这里跟个傻子似得等那么长时间,这口气怎么出?! “本太子和玄冥教是合作关系,别忘了,玄冥教对本太子也是有要求的,想得到你们要的东西,还得仰仗本太子! 现在,这个女人试图坏本太子的事,本太子……”他已经换了称呼,准备用身份向冷澈施压。 可话还没说完,就有侍卫匆忙来报,“太子殿下,不好了……” 闻言,卫长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剩下的话也堵在了嗓子里。若惜的神情也不太好,忍不住看向卫子衿。 难道真的被她说对了?! 卫连祁今夜行动了?! 他是怎么做的? “快说,发生什么事了?”卫长景急忙询问道,心思全系在侍卫带来的消息上,这会儿完全忘了,刚才怎么辱骂卫子衿的,甚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侍卫跑得很快,大喘着气,正想开口说话,还没等他出声,就从院子外面进来一群人,是皇上身边的一支御林军。 太子卫长景看到这一幕,双眼立即瞪大,有些难以置信,还隐隐透着恐慌。 皇上的御林军亲自过来了,还如此大的阵仗,卫长景根本想不出来会有好事等着他。 完了! 卫连祁这一动手,看来是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啊! 卫长景转头看了冷澈一眼,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凝重而低沉。 “你们来本太子这里做什么?”卫长景佯装冷静,开口问道。 领头的侍卫直接向卫长景道了一句,“太子,得罪了!”然后挥手示意其他的侍卫向前,将人带走。 卫长景的腿还不能伸直,这会儿是被侍卫直接架起来拖走的,卫长景自然不会任杀任刮,愤怒地大叫出声:“本太子是太子,是太子!谁准许你们这样对本太子的?!信不信本太子诛你们九族,你们放开本太子,放开……” 他根本就挣扎不动,很快就被拖出去好远,眼看就要离开院子了。 第八百二十章 皇上中毒,太子被抓 卫长景彻底恐慌,看这形势,他是完了。 “你们放开本太子,不然有你们好看,本太子再如何,也比你们的贱命要强,敢对本太子不敬,本太子要你们后悔!”卫长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被抓过去,能不能回得来,还是未知呢! 他聒噪了将近一路,很快就到皇上的院子了。 “太子殿下还是留些口水跟皇上解释吧!这是皇上的意思,属下只是奉命而为,还请太子殿下谅解!”侍卫长出声说道。 “解释?”卫长景也顾不上腿的疼了,浑身早就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本太子解释什么?!你们快放开本太子,本太子不过去!” “自然是太子做了什么错事,就解释什么,听属下一句劝,太子殿下还是老实一些,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卫长景一听,更是怕得胆都碎了,卫连祁到底在背地里做了什么?!竟然让他的父皇能狠心杀了他! …… 卫长景被带走,卫子衿他们也没办法跟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抓走,人是皇上派来的,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唯一的办法就是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再想办法将卫长景救回来。 “你将你得到的消息说一下。”冷澈还算冷静,并没有因为卫长景被人抓走而方寸大乱。 玄冥教选择卫长景是有原因的,毕竟,卫长景从一出生就是太子了,这么多年,支持他的人不少,比那些只有野心没有人脉的皇子好太多了。 而且,由于卫连祁的存在,卫长景登上皇位的道路遇到了最大的阻碍,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所以,卫长景如果能救,他们自然是要救的。等真成了废棋,再丢掉也无不可。 侍卫的身子已经抖成了一团,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皇……皇上他中了毒,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就说……就怀疑说是太子殿下下的毒……” “皇上什么时候中的毒?!”卫子衿听出了问题,拧眉问道。 为什么他们没得到卫连煜中毒的消息? 这么大的事,按理来说不该没有一丁点的动静传来啊! 而且,卫长景还派了那么多的人去打探消息。 “属下……属下不知……”小侍卫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卫子衿眯了眯眼睛,问道:“你在怕什么?” 不问还好,卫子衿这样一问,这个小侍卫直接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卫子衿:“……” 她过去给他把了把脉,脉象出奇地乱。 卫子衿看向冷澈,刚好冷澈也在看她,“怎么回事?”冷澈问道。 “昏死过去了,可能受到了什么刺激。”卫子衿回答道,说完,站起身,“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你觉得呢?”冷澈反问道。 卫子衿已经有了打算,“让他身后的那些王侯重臣出来顶一段时间,先把太子的命保住,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再说。” 若仅仅是怀疑,卫连煜不会如此直接地派人过来将卫长景抓走。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为什么不看看你身后的我? 若仅仅是怀疑,卫连煜不会如此直接地派人过来将卫长景抓走。肯定是找到了确切的证据,证明是卫长景所为。 卫连祁这次,当真是釜底抽薪,直接断了卫长景的后路。 既然能让卫长景被皇上的人带走,他就绝对有办法将卫长景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那就按你说的办。”冷澈朝卫子衿说道,然后转过身去吩咐斐肆和浮尘公子,“你们两个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少主。” “他们两个进不去皇上的房间的,我去查吧!”卫子衿开口道。 冷澈他们这些人,都是玄冥教的人,根本无法出现在皇上面前,但她可以跟着卫连祁进去。他是这件事的主谋,审讯太子的时候,他一定会在现场。 她也有些好奇,卫连祁到底怎么将事情做得密不透风的! “又要去找卫连祁?”冷澈危险地眯起眼睛,身体下意识地挡在了她的前面。 卫子衿的眼神有些冷,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我想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想离开卫连祁。” 闻言,冷澈的脊背一僵,牙关下意识地咬紧。 他知道,卫连祁是她的仇人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卫连祁不择手段地想把她困住。她想要自由,不想被人掌控,才会和他冷澈合作,一步步逃离卫连祁。 而现在…… 他变得和卫连祁越来越一样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捏着苏若卿的命,将她困在笼子里,还不准她挣扎。 “所以,你别逼我用同样的办法远离你。”卫子衿神情很坚定,不容置喙,她朝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冷澈心里突然一空,仿佛握在手里的东西突然就没了,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让他的视线更加紧地锁住了卫子衿,“你不舍得苏若卿的。”他亮出他的底牌。 卫子衿低笑出声,抬眸看他,淡漠得没有半分感情,“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连死都不怕。我欠他的,大不了用命抵给他。” 她没再跟他多说,从他身旁迈步离开,很快,他就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 冷澈还怔愣在原地,像一块石像,四肢僵硬的厉害。 若惜看着卫子衿离开的方向,愤恨地咬住了下唇,她将视线移到冷澈高大又难掩落寞的身躯上,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双臂一伸,将他抱住。 “少主,你永远有我,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一直等着你的我。”她迷恋他的气息,像毒药一样浸透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无法自拔,她想更贴近他一点,想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啊!”若惜突然尖叫一声,因为,冷澈狠狠地将她推开了,她身体像快破布一样,被扔了出去,后腰撞在了木椅棱角上,尖锐的疼让她失了控,眼底溢出泪花。 他待卫子衿那么好,为什么就是不能多看她一眼? 若惜没办法站直身体,便跌坐在了地上,眼眶里的泪水,满溢出来。 “本少主不屑要你的东西,离本少主远点。”冷澈绝情地说道,不留半分余地。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不是猫,我是老虎。 卫连祁似乎料定了卫子衿会来找他,便在院子里等着,还很悠闲地画了一副画,白色的宣纸上是一只猫,猫的眼睛很漂亮,像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你的心还真是大。”卫子衿走过去朝他讥诮地说道。 皇上都中了毒,太子也被抓走了,这个罪魁祸首,却在这里抒发闲情逸致。 简直令人发指! 卫连祁抬头看她,笑道:“你不觉得你和这只小野猫,有点儿像么?” 卫子衿被他的话影响,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一眼。猫前面空白的地方不小心滴上了一点墨,瞬间晕开,卫连祁简单的几笔,将之画成了一个球,猫的爪子很像是要伸出去试探一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很是传神。 “我才不是猫,我是老虎,能吃人的那种。”卫子衿努了努嘴,并不觉得他的话正确。 卫连祁眉毛微挑,将毛笔放下,伸手把卫子衿抱进怀里,凑过去亲吻她的耳垂,温声说道:“还记得赌注么?” 卫子衿身子一抖,酥麻的感觉从耳边蔓延了半个身子。他说的赌注,输了是要嫁给她的,她并没有同意要和他赌,他却当了真。 “这一局我想赢,你会让我吗?”她仰头看他,两人贴的很近,卫子衿的头顶才到卫连祁的鼻尖,她将下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清他大半张脸。 卫连祁很不客气地低头将唇贴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为什么想赢?”他搂住她的腰身。 “这个问题的重点是在后面一句!”卫子衿拿额头去轻撞他高挺的鼻尖。这个榆木疙瘩根本就不会开窍。 卫连祁嘴角邪肆地勾起,嗓音沙哑低沉道:“看你表现。” 卫子衿:“……” 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她立马呲起了牙,“你要我的命我都舍得给,还有什么不舍得?甚至,连子孙后代也都交给你了。”卫连祁开口说道。 子孙后代…… 这什么东西? 卫子衿反应过来,耳根立马就红透了,脸也越来越热。 “你无耻!”卫子衿将他推开,大口喘息。 “无耻也只对你一个人。”卫连祁眼底的笑意更重,“走吧!来我这儿不就是想跟我去看戏么?准备一下,我带你过去。” “准备什么?”卫子衿开口问道,掌心贴着自己的脸颊,降降温。 “给你准备了一件衣服,过去换上,扮成房遗的药童进去。”卫连祁解释道。 他不想把她牵扯到这件事里去,还是让她少以真容露面为好。 “哦……”卫子衿没想到卫连祁竟然将这种小事都已经办好了,看来,今夜的废太子行动,是势在必得了! 她脱完衣服正要换上,卫连祁突然出现,将衣服拿在了手里,“我帮你穿。” “……” 最后免不了被卫连祁摸几把,那幼滑柔嫩的肌肤让卫连祁体内的火气瞬间高涨。但也只能硬忍着,带着卫子衿,再叫上房遗一起去了皇上所在的院落。 他们到的时候,院落里已经跪了一片的人,其中一个人就是太子。 第八百二十三章 生在帝王家 皇上清理毒素以后,清醒了一会儿,接着又陷入了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来,他们只能在外面等待宣召。 这里面大多数的是太子身后的人,听说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过来帮他一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这个道理。 卫子衿他们刚稳住脚步,房门就被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朝下面跪着的众人道:“皇上让杂家请太子进去,还有义安王,也一块儿进去吧!” 太子朝卫连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波涛汹涌,但他生生忍住了。 这两日经历那么多事,再加上刚才他的舅舅,也就是上官倾城的哥哥上官轩琅,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了几句话,要他一定要沉得住气,别再这个时候跟他的父皇卫连煜顶撞,先把这件事过去,以后再找人算账,也不迟。 卫长景也怕了,怕卫连煜杀了他,怕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他要忍耐,必须忍耐。 卫长景被人押解着,卫连祁则带着卫子衿和房遗两个人一起光明正大地进去,和卫长景的狼狈形成反差。 卫连煜躺在一个两人宽的软榻上,头下垫了两个枕头,他上半身稍微高一点,看下面的人也方便一些。 他脸色苍白,双眼有些浑浊,嘴唇泛着淡淡的乌色,一日之间,老了十几岁。 卫长景跪在地上,一点点往皇上身边挪,“父皇,父皇……”他声音哽咽,眼底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就在他快要碰到卫连煜的手臂时,软榻上的男人突然出了声,“别过来,就停下吧!”他声音有些无力,透着虚弱。 “父皇……不是儿臣,不是……”他痛哭出声,很是悲痛,“父皇那么疼儿臣,儿臣怎么会毒害自己的父皇,这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啊!” 卫连煜合了合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眼角也有些微微湿润,“你既然知道朕疼你,又怎么能如此狠心?!”他艰难地开口说道,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 “不……不是儿臣,父皇,你相信儿臣……你一定要相信儿臣……”他低着头,鼻音很重。 “两个多月前,朕的那场大病……还需要朕提醒你吗?”卫连煜突然睁开眼,上面遍布血丝,他的声音也陡然加大,像是在愤怒地嘶吼。 卫长景的脊背一阵发凉,视线有些发飘,他低着头,眼底一阵慌乱。他咬着牙,手掌往膝盖上狠狠一按,尖锐的疼才让他回过神,“父皇,什么意思?儿臣听不懂父皇在说什么……” “不懂?”卫连煜说完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身体上下起伏,像是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差点喘不上气。 房遗走过去,一根银针扎在他的穴道上,卫连煜才慢慢平复下来,躺在软榻上整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 “朕待你不薄啊!朕扪心自问,对你和对皇后已经足够好了……生在帝王家,诚真是不能用真情!” 第八百二十四章 即日起,废除太…… “朕待你不薄啊!朕扪心自问,对你和对皇后已经足够好了……生在帝王家,诚真是不能用真情!”卫连煜痛心疾首,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服,揉出褶皱来。 卫连祁冷眼看着卫连煜所有的表情和神态,他的那份痛苦如此浅显表面,让人只觉得虚假。 他的父王,将卫连煜当成君主,当成亲人,为他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可最后,却落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卫连煜为了那个冰冷的位置,因为自己内心的猜忌,就不惜将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如今,也懂得将亲情挂在嘴边了…… 岂不可笑! 卫子衿察觉到卫连祁的气息有异样,指尖也在轻微地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她稍微往前走了一步,在旁人看不见的暗处,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那一抹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卫连祁冰冷的身体和渐冻的心开始回温,开始融化,他侧低头看了卫子衿一眼,突然很想把她揉进怀里,来填补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只有她了。 “念在你是朕和皇后的儿子的份上,朕就饶你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废除太……” 卫长景回过神来,急忙打断卫连煜的话,“父皇,父皇等等,儿臣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请父皇告知……至少在定罪前……让儿臣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啊!父皇……” 金口无言,皇上的话一旦说出去,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 他一定要想办法,他不能被废。 从小,他就是太子,太子就该是他……谁都不能抢走! “你……你还不死心……也好,朕让你知道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也免得怪朕冤枉了你……”卫连煜胸口剧烈起伏着,身体太过虚弱,他喘得有些厉害,但他一刻都不想等了,必须把卫长景这个大逆不道、狼心狗肺的东西给弄得远远的! “去……把抓到的那两个人,给朕带上来……”卫连煜朝一旁的老太监开口吩咐道。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 卫子衿在一旁暗中观察着卫长景的表情,听到两个多月前卫连煜生了一场大病时,他的反应很不对劲,她看到他的手不安地在膝盖上抓紧,头也低得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一切都表明,卫长景确实做过那件事。 卫子衿又抬头看了卫连祁一眼,他现在她的侧前方,她只能看到他小半边的侧脸,依旧俊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眼睛。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不再有其他的波动。 很快,老太监将人带了过来。 一个很瘦小的男子,长得像个老鼠,嘴巴尖尖的,一双眼睛溜圆。 卫长景看到他,下意识地咬紧了牙齿,浑身的肌肉奋起,随即,他又很快地撇开了头,暗暗深吸着气。 “把太子让你做的事,都说一遍,让太子回想回想,是不是那些做过的事,都忘了。”卫连煜怒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卫长景发怵。 第八百二十五章 送进宫一只猫 在一旁看热闹的卫子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两个月前的事,今夜的事…… 卫子衿很明确的知道,今夜的事和卫长景没有关系,他就是单纯替人顶包的。 但是…… 两个月前太子又如何向卫连煜下毒的? 毕竟皇帝的饭食都有专门的人准备,吃之前还有专门的太监试毒,而且,皇帝身边的人不好收买,一旦事迹败露,就只有死路一条。 卫长景身为太子,又是皇后嫡子,根本就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险。 不过,以卫长景的蠢劲,也有可能办出来! 卫长景暗道冤枉,他可是从来都没想过要毒死卫连煜的!即使是两个月前,他也没存过害死人的心思,更别说那个人是他的父皇了。 “两个月前,太子殿下派人送进宫一只猫来,说是给皇后娘娘养着解闷,刚好奴才会养猫,就被皇后娘娘就留在了身边伺候。 皇上那时候感染了风寒,一碰见猫就止不住地打喷嚏,皇后娘娘和奴才都以为是猫身上的毛惹得,便没敢在皇上来的时候再把猫抱过来,皇上自然也就没事了。 谁知道,这才是事情的开端,皇上的病越来越严重,皇后娘娘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太医的药,皇上也每顿都吃,就是不见好。 皇上下令,绝对不许将此事传出去,可皇上最严重的时候,就已经咯血了。再让太医来看,太医也束手无策……” 就连卫连煜自己,也觉得快要死了,躺在床上,浑身像被抽干了一样。病来如山倒,他也没想到,一个太医口中小小的风寒就能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短短几日的时间,他就倒在床上无法起身了。 太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虽有些不足,但他背后还有上官和南宫两个大家族,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而且,卫连祁针对的人是他,只要他一死,卫连祁对太子不会太过残忍。 想了很多,卫连煜当时就已经想把皇位传给太子了。 谁能料到,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神仙,说卫连煜身体里埋着一种虫子,他如此虚弱全是因此所致。 卫连煜只觉得这个人在胡说八道,差点没把他砍了,他是真龙天子,怎么会被一个虫子折磨成这个样子,但怕死的他,还是让那个人将虫子给引出来了。 之后,众人全部昏迷,那个人消失不见。 卫连煜再醒来,身上的病痛已经好了大半,他回想起那个神仙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与此同时,太子送给皇后的那只猫也死了,从它的肚子里往外爬出了很多的虫子。 一想到这只猫是卫长景送的,卫连煜的眉头都紧了起来,但猫又是送给皇后的,说不定是个误会。尽管卫连煜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因此荒诞之事,就废了太子的太子之位。 这件事被卫连煜拦了下来,传出去对太子和对他这个皇帝的影响都不好。 本以为此事不了了之了,谁知…… 很多真相跟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揭开了。 第八百二十六章 能吸引虫卵的东西 卫连煜正值壮年,卫连祁又蠢蠢欲动,卫长景这个太子朝不保夕,每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和身后的那些人商议过,一个个都胆小如鼠,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事关重大,要步步筹谋。 他们说得轻巧,卫长景却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连噩梦,都是卫连祁抢了他的皇位。而他,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想,他必须要尽快坐上那个位置,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最保险。 卫连祁这条路行不通,且不说他现在还灭不掉卫连祁,就算把卫连祁杀了,皇位上还有一个人呢! 所以,他就想着走个近道,想办法将龙椅上的人拉下来。毕竟,卫连煜是他的父皇,他也无法下毒杀他。 就想让卫连煜卧床不起,他趁机以储君的名义监国。只要,他先坐上那个位置,慢慢地就能将卫连煜替代,再等他坐稳,就除掉卫连祁。 如此一来,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了。 他从一个人手中得到了一种虫卵,将虫卵放在了猫身上,送进了皇宫。当然,他的目标只有卫连煜一个人,就亲自做了一份饭菜给卫连煜送了过去,里面没放毒,太监也试不出来,却有能吸引虫卵的东西。 只要,卫连煜将东西吃下去,极其小的虫卵就会刺透卫连煜的皮肉,顺着他的血液吞噬他身体的好东西,让他变得虚弱无力,身体内里受损,只得每日躺在床上。 正好那个时候卫连煜感染了风寒,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还去看了卫连煜几次,确定他无法从床上起来了,卫长景就知道,他的计划将要成功了。 怎么都没想到…… 关键时刻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今夜说出来,卫长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原来,有人把卫连煜体内的虫子给引了出来。 卫连煜好了以后,他还害怕了好多时日,生怕卫连煜查出来什么,要了他的性命。 但一直没什么动静,卫长景提起的心也就慢慢落下了,也不敢再生什么歪门的心思! 这一次的毒,根本就不是他下的!可卫连煜一提起两个多月前的事,他还是心里惊恐万分。 虽没害到卫连煜的性命,可他毕竟是做了伤害龙体的事,单这一点,他就已经是…… 不对,两个月前,他一点证据都没留下,甚至,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饭里药是他下的,猫是他送的……卫连煜又怎么会想到是他的?卫连煜在套他的话? 越想,卫长景越觉得是这样,暗暗深吸了两口气,他必须把心神稳住,不能被几句话就乱了分寸。 “父皇,您听儿臣说两句,这件事儿臣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儿臣只是见那只猫好看,怕母后无趣,才送过去逗她笑的。 如果,儿臣真的对父皇有叛逆的心思,也该给父皇送东西才是啊!”他哽着嗓音说道,一副被冤枉的悲痛表情。 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将猫送给皇后,容易洗脱嫌疑。他身为儿子,尽孝心,无可厚非。 第八百二十七章 您和西凉国交易 卫长景愈发觉得此事不会有人知道,他做的很隐蔽,除了那些虫卵和药是从别人手里拿来的之外,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 只可惜,他低估了卫连祁的手段。 卫连煜的手掌往身下的床榻上拍了几下,他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睁瞪着一双眼睛。 旁边的房遗给他用银针刺穴,让他保持清醒,“皇上,吸气,再吐气,吸气,吐气……” 卫连煜下意识地跟着房遗的话做,很大一会儿才缓过来。老太监担心皇上的身体,不由地说了一句,“要不皇上先好好养着,等身体稍微好一点儿,再处理此事也不急。” “把人带上来!”卫连煜喘着粗气说道,“朕倒要看看,他还能说什么!” 老太监知道卫连煜是真的动怒了,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毒杀,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心,可天子的龙威也是不容挑衅的。 “是,老奴这就去。” 很快,就又被带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皇上身边的宫女,一个是太子府里的奴才。 那个奴才,太子认识,是管家的小儿子,从小就在太子府里,这次来龙胜山庄,他也跟着。但那个宫女,卫长景是见都没见过。 看到这两个人,卫长景也是被弄得一头雾水。今夜被抓来,他就知道自己掉进陷阱里了,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逃得出去。 “杨小……”卫长景试探着叫了那个小奴才一声。 杨小将头低得更狠了,稍微侧了侧脸看了卫长景一眼,随即又缩了回去。 卫长景心里打着鼓,一声比一声响,让他本就被汗湿的身子,更像是被塞进了冰窟窿里。 “既然这个人……太子认识,那就不需要朕多解释了……都在这儿了,对对口供吧! 到时候离开,也别怪朕不念父子的情分!”卫连煜吃下毒药差点死去的那一刻,还有两个月前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拖着一具虚弱无力的身体等死的时候,卫连煜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害怕和不安,会在每一个帝王身上被放大。他们是站在最高处的人,拥有别人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东西,握在手里的越多,就越怕失去。 “都在这儿了……”卫长景突然将视线落在了卫连祁的身上,抬手指向卫连祁,“他呢?和这件事有又什么关系?让他出去!” 卫连祁一在,卫长景就控制不住自己,他对卫连祁有种深入骨髓的惧意和恨意。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 “他留在这,是朕同意的……” “父皇!您别忘了,当年是您和西凉国交易,害死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的!卫连祁有多恨您,不用儿臣再提点父皇了吧?! 儿臣是您的亲儿子,是您的太子,您连儿臣都不相信,却宁愿相信一个对父皇充满恨意的人?! 父皇,您可别上了别人当,被人利用了啊!”太子捶着胸口说道。 第八百二十八章 她一直都想错了 卫长景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了,一个毒杀皇上的罪名足够他永无翻身之日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他怎么也得闹得卫连祁不得安宁。 或许,卫连煜听进去他的话,会选择相信他这一个儿子也说不定。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就一个受尽委屈的人。 既然隐忍不住,就得示弱。 真把他废了,皇上根本没法向她的母后,和他们身后的南宫家和上官家交代,总得稍微掂量掂量。 而且,卫连祁和卫连煜两人积怨多年,挑拨他们两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听到太子卫长景的话,卫子衿愣了一瞬,猛然想起当年她曾在卫连祁房间的床下的暗格里,找到过两道圣旨。 一道是先皇留下的,让卫良崇,也就是卫连祁的父亲皇太弟,继承皇位。而另一道,则是当今皇上卫连煜下的,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义安王府三百多个人。 她自然而然地以为,卫连煜杀害义安王府的人,是因为那道圣旨,他怕皇位被夺,才不顾血脉亲情,将所有人灭口的。 可太子却说,当年义安王府的灭门惨案,是因为当今皇上卫连煜和西凉国的人交易。 是她一直都想错了…… 当年那场大战,西凉国派出的主力军马,领头的人可是她的父亲,西凉国的护国大将军!也是他,止住了这场战争! 那与卫连煜做交易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 卫子衿突然觉得坠进了冰窟窿里,冷得全身生寒,冻得她止不住地身子颤抖。 若她猜想的没错,那就是她的父亲,西凉国的护国大将军梁辅和卫连煜两个人,将义安王一家杀害的。 所以,卫连祁才这么恨她?! 他的恨,真的是这样来的么?! 卫子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感觉眼前一片血红,感觉上苍太会愚弄人了,将命运搅乱成这样,为什么还要让她和卫连祁相遇…… 她咬紧牙关,口中溢出了血腥的味道,让她胃里十分地不舒服,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卫连祁察觉到她的异样,在暗处握着她手的手加重了力道,疼痛让卫子衿慢慢地回过了神,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卫连祁一眼,似乎是在询问他。 他读懂了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掌心,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别乱想。” 不是么? 卫子衿又用那种眼神看他,而卫连祁已经站直了身体,不再看她。卫子衿将视线移到这个男人的肩膀上,想知道他这个地方,到底承担了多少东西。 “朕还没老糊涂,不用你提醒,当年两国交战,皇叔是为了赵国,朕身为皇上,身不由己。 但这件事,和皇从夫弟没有关系,你别想着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先解释清楚你的问题!”卫连煜朝卫长景低吼道,紧接着又喘起了粗气。 这话听得卫子衿不由地扯出一抹冷笑,这个卫连煜可真的是会推脱啊!说他的无奈…… 第八百二十九章 皇后专用的沉香 这话听得卫子衿不由地扯出一抹冷笑,这个卫连煜可真的是会推脱啊!说他的无奈,说卫良崇死了是为国,他自己却得不到半点的好处。 可他的皇位是谁打下的?现在享福的人是谁?化成一抔黄土的人,又是谁? “儿臣不瞒父皇,这个杨小是儿臣府上的奴才,另一个人,儿臣见都没见过!”卫长景见不能将战火引到卫连祁身上,就只能为自己开脱了。 卫连煜也不管卫长景说什么,直接朝那两个人说道:“都说说,太子殿下让你们做了什么。” 宫女先开的口,头抵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奴婢有一个要好的太监,被太子抓到了,太子便给了奴婢一包木屑,让奴婢放在皇上的熏香里,才肯答应放了他。” 在这深宫大院里,是很寂寞的,常年受不到慰藉,心就凉了,有人对自己好,成了奢侈。太监坐到高处,可以有对食。但普通的太监宫女,是严禁有私情的。 这个宫女和她的那个小太监,就属于不能曝光的关系。 “开始,太子殿下让奴婢放的量很少,皇上也没出什么事,奴婢也就慢慢放心了,也正因此,皇上没有发现。 但今夜……太子殿下他突然威胁奴婢,说要把半包都放进去,只要做成这一次,就能把他给放了,还能让我们出宫。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就做了不该做的事,皇上饶命,还请皇上饶命啊!”宫女不停地磕头,额前已经血红一片,身子还瑟瑟发抖。 “你说谎!如此拙劣的手段也想诬陷本太子?!你以为就凭你的一字之言,能让父皇信了你?!”卫长景双目瞪大,面容狰狞,听到她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父皇,你就只信她这几句话?而不相信儿臣?!”他又看向卫连煜,一副无比哀恸的模样。 这时,房遗走到香炉旁边,取出来一些燃尽的香料灰烬,拿出来放到卫长景面前,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香料,你可知道?” 卫长景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摇头,笃定道:“本太子不知道!” 他一个太子,还能闲得没事去扒香炉里的香灰去闻去看不成?! “这是皇后专用的沉香。”卫连祁替他回答了。 卫长景双眼蓦地瞪大,呼吸停滞。 怎么…… 怎么又把他的母后牵连进来了? “这香的味道,和皇上用的龙涎香差不多,味道却比龙涎香轻细,适合女子使用,两者的灰烬更是不易区分。”房遗说道。 “母后那么爱父皇,她怎么可能会害父皇……胡说八道……你们……” “此事和皇后娘娘自然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太子所做。”卫连祁再次开口。 “为何本太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就是诬陷栽赃!”卫长景不信就这点东西,能治他的罪! “那太子跟皇后娘娘讨要香料的事,又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跟皇上承认的!”卫连祁眼底无波,看得卫长景心底发怵! 第八百三十章 都是他做的? 卫连祁的话让卫长景心里一阵慌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可从来都没做过这种事情,卫连祁为何说,他的母后在他的父皇面前承认了?! 卫长景看向杨小,那个小奴才,发了急地问他,“你说,你告诉本太子,本太子指示你做了什么!快说!”他大声怒吼,猛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了。 他的父皇卫连煜和卫连祁两个人给他设了一个圈套?可卫连煜为何要跟卫连祁联手害他啊? “回太子殿下……你让奴才抓了那个太监,借此威胁那个宫女,将从皇后娘娘手里得到的香料,放进皇上的香炉里……”杨小开口说道,“还有,之前你还让奴才去找人要虫卵,放在了猫的身上,送进了皇宫……” 杨小后面的话,卫长景听得懂,可前面的话,他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那些事他都没做过! “那些事都不是本太子做的,都不是……”他突然扑过去,一把掐住杨小的脖子,发了狂地用力,“到底是谁?是谁让你陷害本太子的?!是谁?!” “那个……那个太监……还在牢里关着……这都是太子做的……皇后能证明……香料是太子拿的……太子……奴才没陷害……你……”杨小被掐得脸色涨红,两眼翻白,用手扣卫长景的手,让他饶他一命。 卫长景被侍卫拉开,他双眼有些呆滞,像被抽走了灵魂。 皇后…… 牢里的太监…… 都是他做的? 为什么他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卫子衿看着卫长景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他确实没做过那些事情。 但卫连祁又如何做到,让“太子”本人入这场局的?甚至,还有皇后作证。 卫子衿也想不明白,下意识地看了卫连祁一眼,他正好回头,两人视线相撞,他那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猛然间,卫子衿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是“卫连祁”和南宫婉玉在床上…… 那不是真的卫连祁,是带了人皮面具的人。 难道说,卫连祁找了一个和太子相像的人,然后,带上人皮面具,替太子做了这些事?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所有的事才能串得起来。 “本王回到京都,得知皇上生了一场大病,就简单调查了一下,线索太少,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过后几天,本王在皇宫里与皇上谈事情,身上染了皇上宫殿里的香味,回到府里,被府中的一个制香高手闻到了,并且发现了异样。 本王带那个制香高手进了皇宫,又让皇上宣了太医进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确定这香料里面有少量的慢性毒药,不会致命,但时日一长会严重有损身体。 那个时候皇上心里就已经有了警惕,又因是皇后特有的沉香,查起来也跟容易。皇上和皇后交谈了几句,便知道是太子殿下要走了香料。而那个每日添香料的宫女,就更容易查了。 本王和皇上,就怕误会了太子殿下,才等到了今日,等太子殿下彻底沉不住气,才动手将太子殿下抓来。 皇上不过惩罚了太子殿下一次,太子殿下就如此记恨皇上?!” 第八百三十一章 准备笔墨,朕要拟旨 卫连祁的话直接给卫长景判了死刑,既然是早就已经设好的局,卫连煜肯定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看清楚了。不然,凭这个小奴才和宫女的话,还真没有多少说服力。 卫长景说自己没做过一切,还会有人相信吗? 他早就被人算计进去了,卫连祁并不是今夜才开始行动,今夜,不过是给他致命的一击。卫子衿给他传的那些话,没错,却是死亡的宣告。 是谁做了那一切? 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的父皇眼中,那个人就是他卫长景,而他也根本找不出证据,证明他没做过那些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求您再相信一次儿臣,那些事都不是儿臣做的!”卫长景将头磕到地上,一下比一下响。 卫连煜看到这样的太子,心里又如何好受,太子的所做所为,他都知晓,又让他如何相信他?是他看着太子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如果,在他刚怀疑太子的时候,就警告一下太子,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种局面了?他并没有提醒卫长景,因为他的身边不能存着隐患,一个卫连祁就已经让他日夜难安,他暂时除不掉卫连祁,却能废掉太子。 “来人,给朕准备笔墨,朕要拟旨。”这也算是给卫长景的回答了。 卫长景料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了,卫连煜就是个表面温情,内心自私无情的人。可坐在皇位上的人,又有那个是还有心的。那东西是致命的,必须挖掉。 卫长景跪在地上挪了挪,膝盖处的疼犹如针扎,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再次朝卫连煜磕头,“父皇,父皇……再让儿臣看一眼母后……最后一眼……还请父皇成全。” 卫连煜听到卫长景的话,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怒吼道:“你还不知道你将她害得有多惨,是不是?!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着把她也拉下去?!” “儿臣……儿臣只是想……想见一见母后……”卫长景低下头,沉声道。 卫连煜还没答应,皇后上官倾城就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进来了。她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听到卫长景的消息,连衣服都没穿好,里面穿着内衫,外面只披了一个斗篷,趿拉着鞋子就来了。 皇上看到这样的上官倾城,眉心狠狠地拧起,“简直胡闹!你是一国之母,这样出来,成何体统?!” “参见皇上,皇上恕罪……”上官倾城匆忙地行礼以后,就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扣住了肩膀,仔细看了看,“景儿,你没事吧?你别吓母后……母后可只有你一个儿子……景儿……” 上官倾城心疼得不行,整颗心都系在了卫长景身上,什么都顾不上了。 卫长景双眼有些空洞,等看清上官倾城的脸后,他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道:“母后……你再仔细想想,你再想想……我有没有跟你要过香料,母后特有的沉香香料……你想想……”他像个溺水的人,想抓住一切想抓的东西。 第八百三十二章 到底是哪里对不住她? 卫长景被困在一团黑漆漆的迷雾里,不知道碰到哪里就会被利刃刺得鲜血淋漓。 上官倾城并不知道香料的事,她得到的消息只是卫长景给皇上下药,然后被抓了起来。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香料,你快告诉你父皇,你没有下毒啊!你……”上官倾城看着自己好好的儿子,被作践成这个样子,心里又疼又恨。 卫长景却仿佛听不懂她的话,自顾自地呢喃道:“母后,你从来都没给过儿臣香料,儿臣也没跟母后要过……不是儿臣做的。” “好景儿,母后知道不是你,母后这就帮你向你父皇求情,你是他养大的儿子,倾注最多心血的人,他不会不管你的。”上官倾城这话是说给太子听的,也是说给皇上听的。 让卫连煜心里明白,即使卫长景犯了错,也有他这个当父皇的错! 偏偏这一点刺激到了卫连煜,随手抓了一个东西,直接就朝着上官倾城砸过去了,以此来表达他眉心的愤怒。 他再怎么教这个儿子,也没交给他如何弑君弑父。别的儿子都没有这么大的动作,就这个他最疼的儿子,还有比这更让他寒心的吗?! 本来一开始,他没想过信任卫连祁,觉得他才是居心不良,想让他死的人。可他熏香里的毒药却必须深查,一查就查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还以为自己做的密不透风,让他这个皇上一点点死去,本来就身体不好,渐渐抽空他的身体,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了…… 没把他弄死,还让他把太子引出来了! “砰”地一声,东西落在皇后上官倾城的脚边,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吓得上官倾城浑身一抖索,本能地缩了缩身子。 “皇上,太子不是这样的人……”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便开始掩面痛哭,纤瘦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像受了天大的冤屈。 从卫长景给皇后送猫,再用药把虫卵引到卫连煜的身上开始,太子就已经不无辜了,伤害龙体,与弑君无异,本就该死! 只是,卫连祁从死亡谷回来晚了,一些事情没来得及调查,错过了这次机会,没能找到证据证明此事是太子所为。 卫连祁便又设了一个局,让卫连煜一早就有所察觉,让他自己把后面的人揪出来。第一道题无解,第二道题的答案就是卫长景。卫长景亲自解出来的结果,答案又正确,他自然不会怀疑。 卫连煜被气得不轻,和自己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妻子,眼里只有她的那个儿子,丝毫没有他这个夫君、国君半点。 他到底是哪里对不住她?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睡梦中,他叫了别的女人的名字,还一叫就是十多年。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利箭插进上官倾城的心脏,毒液蔓延,让她的五脏六腑全部溃烂,在他面前,就慢慢变成了一副躯壳。 她面上不说,内里却已经空了。 她是皇后,有些事不能深究。儿子是她一个人的儿子,夫君却同样也是别人的夫君,天下人的子民。 第八百三十三章 废除太子的太子之位 “太子不是那样的人,朕就心狠手辣,罔顾血脉亲情,非要治他于死地?!”卫连煜说完这句话,就咯了一口血,老太监立即过去,给卫连煜擦干净嘴,劝道:“皇上,您还是先歇一歇吧!保重龙体要紧!” 卫连煜一直盯着上官倾城的反应,她的眼睛不停地流,空洞地看着卫长景,里面满满地都是担忧。而他这个皇上,则无法入她的眼,甚至连句安抚都没有。 这就是他的皇后,他的太子…… 他合上眼,稳住气息,好大一会儿才下令,“废除太子的太子之位,暂时关在水牢里。皇后暂时禁步在院子里,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来。至于外面的那些大臣,敢为他们求情的,按同罪论处。 让他们都出去,朕要好好休息。”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被亲近之人如此背叛,滋味不好受。 当年,他下旨要杀义安王一家时,有的只是障碍被除的酣畅,现在,是他老了吗?在权力的高处坐久了,想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尤其是真心,更加得不到。 卫长景已经快傻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此事来得突然,皇后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胡飞乱撞。 外面的大臣听到太子被废,都闹了起来,有的还想撞到柱子上想以死明志,让皇上收回成命,再彻查下毒之事。 没撞死,昏了过去,然后被御林军扔回了自己的院子。 上官轩琅见形势不对,先把人给稳下来了,说是卫长景还在龙胜山庄,就还有机会。 他们要好好想办法,找出陷害太子的人。 还是低估了卫连祁,他做事断然不会拖泥带水。 卫子衿脑子里还在想她父亲梁辅和义安王府的事,对卫长景这件事,就显得兴致缺缺了。 从房间里出来,卫子衿就抓住了卫连祁的手,他愣了一下,然后朝房遗道:“你先回去。” 房遗自然不会没有一点儿眼力见,立即走了。 “我带你走走?”卫连祁转头看向卫子衿。他心里不比她安静,甚至,有一种无处可藏的慌张。 卫子衿点头。 卫连祁带她走得有点偏远,跃上了一处无人的院子里的屋顶,他怕她冷,将她揽在怀里,看了看远处的天际,道了句,“今夜的星星少,不太好看。” 卫子衿的手抓住他的衣襟,紧紧攥着,不肯松手,卫连祁干燥温热的手掌,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他低头问她,“怎么了?” “你在屋内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我想的那样,什么又别叫我乱想?卫连祁,你到底为什么恨我?”卫子衿的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上,仰头咬住他的脖子,发出呜咽的抽泣声。 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隔着什么?! 他说,恨她不是因为依依,那又是因为什么? 她本以为卫连煜是因为那道圣旨,才处置的义安王府一家,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卫连祁的血仇和她们梁家有什么关系。 可卫长景今日的话,点醒了她…… 第八百三十四章 她的自制力 可卫长景今日的话,点醒了她,让她发现当年的那场战乱,其实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所有的改变,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只不过到了现在,才渐渐爆发出来。 卫连祁的一家,她的一家…… 卫连祁侧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颊,沉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朝一日竟这般放不开你。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失去过,十多年的时间,我都熬过来了。 你不一样,我不能没有你。”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如同漆黑的暗夜里流淌的河水。 你不一样,我不能没有你……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犹如巨石投进她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又犹如千军万马踏过,让她有瞬间的慌乱。 “有些事情,我懂得太晚。”他又开口说了一句,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若不是苏若卿和南宫婉玉,他也看不清对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有些话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但他心里都明白。 卫子衿松了口,沾了他一脖子口水,抓着他衣襟的手,也卸了力道,被他握在手里,放在唇边亲吻。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谁要听他这些肉麻的话,妄图转移话题,也忒低估她的自制力了吧? 但不可否认,听到他这些话,她的心依旧跳动地厉害,一股热流涌入四肢百骸。 这就叫死不悔改! 被一个男人骗过一次了,还会被他的几句话迷得晕头转向的。 一点出息都没有! 可感情这种事,说不清缘由,也没有理智的。 “那你想听什么?”卫连祁明知故问。 卫子衿眯了眯眼,一把捏住他的耳朵,“为什么那么恨我?为什么那样对我?明明是你亏欠了我!”杀了她一家,却还要把她捧到高处摔下来! “是我亏欠了你,那我用下半辈子补偿你,嗯?”卫连祁说完,没等她回答,就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她想推开他,却被他一开始就禁锢在了怀里,任他欲所欲求。 他的吻很轻柔,在诱哄她,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与她小巧软滑的舌缠在一起,将她的意识搅得天翻地覆,他浓烈的气息灌进她的口中,让她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应他,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架到了腰胯处,两人面对面地厮磨。 他略微粗砺的掌心,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后背,直到他的手往下游移到她最娇嫩的地方,刺激的感觉让她沉沦,却又让她清醒,“唔……”她往后仰头,躲开卫连祁的吻,他却俯身吻上了她的脖子,酥麻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全身。 卫连祁并没有太过火,只是用这种方式让她暂时忘了那件事。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也没做好要跟她把当年的事都坦白的准备。 他的父母,死去的那些亲人……能接受卫子衿吗? 他还没给他们报仇,又怎么能再如此不孝地把最后一点保留也和盘托出?这是他身为人的坚守。 第八百三十五章 既然没怀,我们继续努力 他想尽孝,也想要她。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即使他有通天的本领,也做不到两全。 他现在这样,瞒着她,骗她,他是她的仇人,让她痛苦,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亲人。 不负她,也不负他们。 可事实是,两边都负了。 他让她痛苦,也没替他们报仇。 可现在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一步了。等他把卫连煜除掉,心里那个最难解的结解开,或许,就能向她坦白一切。 她唯一的错只是因为她是梁辅的女儿。 卫子衿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喘口气都困难,直到卫连祁抱着她用轻功一路来到他院子的房间,将她压到床榻上扯她的衣服,卫子衿才想着去推他,“唔……不行,孩子……”她闭着眼睛,本能地吐出来一句话。 卫连祁的动作猛地停下,眉心立即蹙起,他以为她听错了,整个人直接呆愣住,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卫子衿意识到不对劲,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她说了什么?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的自制力呢?! “你说什么?”卫连祁按着她的双手,撑在她身上,能将她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卫子衿吞了吞口水,一脸迷茫,“我……我说了什么?” “你说了孩子!”他确信自己没听错,“你有了?” “没有没有……”卫子衿直接反驳,心却乱成了一团麻,她要怎么跟他说她怀孕了,可孩子不是他的。 这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 她想离他远远的,他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开她。 要她怎么办?! 卫连祁的大掌直接覆在了她的胸口处,喑哑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里,“你在说谎,心跳很快!” 卫子衿:“……” “我去找房遗!”卫连祁看着她是不会开口了,说着就从她身上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往外跑。 卫子衿无比慌乱,急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不许去!”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怀孕了?肚子里是不是有我们的孩子了?”卫连祁也不着急,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就问她。 “没有。”卫子衿回答道。 这句话,卫连祁看着她倒是不像在撒谎。 他一时也弄不清楚她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了,“那为什么不让我去叫房遗?”他心里还是很期待能跟她有个孩子的,所以,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方寸大乱。 “我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怀孕,我自己清楚。我知道你想要孩子,我不会骗你的。”卫子衿的手心都攥出了汗,她不骗他又能怎么办? 苏若卿还在冷澈手里,孩子还是冷澈的…… 她自己也给自己把过脉,怀上的时间就是和冷澈的那一晚,再加上,她和卫连祁欢好以后,都是会吃药的。所以,她才认定这个孩子是冷澈。 “既然没怀,那我们再努力,今夜别睡了。”他说着,就已经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我疼,我不要做!”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八百三十六章 我在上面! “我疼,我不要做!”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会很轻!”他不容她挣扎开,再次将她按在了床上。 “我很累,不做!”卫子衿伸手去推开他的胸膛,现在,她也不敢使用内力,更不可能跟他打架。 卫连祁抓住她的双手弄到头顶按住,吻随即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一路下滑,还用鼻尖蹭她的脖颈,“你不用动,只需要躺着就好。” 卫子衿:“……” 这种事是只需要躺着的么?! “我困了,我想睡觉。”卫子衿说什么也不肯跟他做,万一他控制不住,伤了她,孩子可就留不下了。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卫连祁直接用一只手,撕开了她的衣服。 卫子衿真的很想一棍子打晕他,他在她身上那样动,她能睡得着吗?! “卫连祁,我说了,我不想做!”卫子衿直接吼了出来,用强烈的语气表达她的意思。 卫连祁也停下了动作,将头从她胸前抬起来,看她,“不做也行,我去叫房遗过来给你把脉。” 卫子衿:“……” “我都说了,没有孩子,没怀孕!”她真的是对付不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缠人……不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他磨人的功夫又厉害了。 “没怀孕,那就努力!”卫连祁掷地有声地说道。 卫子衿:“……” 得,说了那么多,全白说了。 她现在是不可能让他得逞的,可卫连祁的大手一动,直接将她全身的衣服都撕碎了。内室虽然不冷,点着火炉,可突然没了衣服,卫子衿还是猛地颤了一下身子,起了一层的粉色小点。 卫连祁直接压了上来,边吻她,边说道:“要么让房遗过来给你把脉,要么我们就继续努力,只有这两个选择,别逼我对你用强,会疼的。” 卫子衿算是知道,她逃不过去了。 “我用手帮你?”卫子衿咬了咬牙,红着脸小声道。 卫连祁抬头看她一眼,丝毫不受影响,他是要让她怀孕,不是泄谷欠的。 她推他,根本推不动,“卫连祁!你起开!”她生气了,朝他吼。 “有孩子之前,你听我的,有孩子之后,我再听你的。”卫连祁说着,动作却没停,张口在她的高耸处吮了一口。 卫子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骂他,说什么对她好,想要什么给什么,全都是骗人的! 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就是要么?!我在上面!” 由她自己来,她能掌控力道,不会伤到孩子,但要随他动,她非散了架不可! 闻言,卫连祁英气的眉微微挑起,“你来?” “昂!我来!”卫子衿气的恨不得掐死他! 卫连祁嘴角勾起邪肆的笑意,从她身上翻下去,平躺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来吧!我的乖宝儿!” 卫子衿看了看床角的四个柱子,拿起被卫连祁撕碎的衣服就缠住了卫连祁的手臂,“怎么,想玩点不一样的?!”卫连祁看着眼前的女人,眸低的笑意愈发地浓烈,漆黑如墨。 第八百三十七章 她吻他,不停地吻他 “先说好,你不许挣开绳子,也不许用力,让我自己来。”卫子衿不看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还有他眼眸里满得要溢出来的宠溺,将他的手臂缠了起来,又将他的腿绑住。 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你要是敢扯断,就别想再碰我。” 当然,她的威胁对卫连祁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他要是真想要她,有的是办法。 但碍不着卫连祁宠她啊! “你乖一点儿,我就不扯。”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游移,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哑得厉害。 卫子衿真的很想披上衣服就走,可以她现在这情况,被卫连祁再抓回来的可能性很大,她内心挣扎了一番以后,还是认命地爬到了卫连祁身上。 她吻他,不停地吻他,就是没有其他的动作。 很明显,她在拖延时间,或许,等一会儿卫连祁困了,就不想要了呢?! 只能说她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卫连祁现在身体里燃着熊熊烈火,他能睡着就真怪了! “亲够了,嗯?”卫连祁狭长的凤眸微眯着,盯着这个不停亲吻他的女人,她合着眼睛,只在他唇瓣上摩擦,一点都不深入。 此刻的卫连祁,像一个在荒漠中跑了很久的人,渴极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水,却只有一小口。 卫子衿摇摇头,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继续亲他,差点儿就睡着了,卫连祁这一吼,她稍微清醒了点,“还没,再让我亲一会儿!” 卫连祁的凤眸里隐隐有火花在碰撞,看着昏昏欲睡的女人,只想把她按在床上,狠狠地揍! “坐上去!不然就让我来!”卫连祁的语气不容置喙,强硬地命令道。 “我来我来……”卫子衿甩了甩头,往后退了一点,却怎么都坐不下去,“不行,好疼,我们睡吧?”她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可怜,双眸潋滟出一片水雾。 卫连祁作势要扯断那几条破布,吓得卫子衿一愣,结结实实地坐了下去,两人结是闷哼了一声,卫子衿是疼的,卫连祁是舒服的。 “慢慢动一动,很快就不疼了。”卫连祁没办法用手安抚她,只能柔声耐心地哄她。 两人很少这种姿势,一般都是他占主导,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卫子衿没什么经验,只觉得疼得厉害,立马又起身让他退了出去。 卫连祁眼黯,额头上立即出了一层细腻的冷汗,这个小东西是在试探他的忍耐力?! “卫连祁,我好疼,让我缓一会儿……”卫子衿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趴在他胸口上,说什么也不肯再动了。 卫连祁深吸气,深吐气,还是无法把那股燥热压下去。她的反应,让他心里产生了疑惑,愈发觉得她可能是真的怀孕了。但他也没敢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房遗说过的那些话,他还记得。 是她真的累了,不想做? “上来,我只要你一次,你配合一点儿,很快的,乖宝儿!”卫连祁挺动了一下腰身,“再不来,我就亲自……” 第八百三十八章 该给她把一次脉 “来!”卫子衿后悔了,她为什么要把自己送他嘴里来,老老实实待在玄冥教不好么?! 这次她学聪明了,动作很轻,刚刚才进去过,这会儿好多了。她不敢动作太大,只敢慢慢地磨,生生把自己磨出来一身的火,而卫连祁则出了一身的汗。 她动作太小了。 非但不能让他疏解,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卫子衿这会儿也很不好受,浑身发烫,但一想到孩子,她就只能克制着自己。 折腾到最后,还是卫连祁挣断了布料,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她控制不住地想流眼泪,一声接着一声地求他轻点,卫连祁也怕她真的有了孩子,即便是极小的可能,他也不会很疯狂地去弄她。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很轻缓,却有种格外的刺激。卫连祁并不着急从她身体里退出去,只拿毛巾给她干净身体,“睡吧!” 卫子衿没觉出来肚子有任何的不适,才稍微松了口气,他们折腾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卫子衿困得已经两眼都快睁不开了,还是用手肘推了推身后面的男人,“你出去!”都做完了,还留在她身体里做什么?! “就这样睡吧!”他不会告诉她,想让他的那些东西在她身体里多待一些时间,这样怀孕的可能性比较大。 “胀胀的,不舒服。”她合着眼睛,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含糊不清地嘟哝着,只觉得这句话说完,下面又胀了几分。 卫连祁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嗓音沙哑地厉害,“你再不睡,我们就再来一次。”这样的滋味,对他来说是再甜蜜不过的折磨。 卫子衿没回应他,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身后的男人却没有任何的睡意,这次她问他,被他这样糊弄过去了,她又怎么会甘心? 看来,卫连煜这边的事,他要加大动作了。 太子被废,只是一个开端。没有那么简单,这条路,还长。 不过,有她陪着,就一切都好。 卫连祁撩开她后面的头发,往她细白的脖颈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 翌日一早,卫连祁就醒了过来,两个人还保持着昨夜睡下的意识,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他还霸道地侵占着她,手臂圈住她的腰肢,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而另一只手臂则被她枕着。 他有些恋恋不舍地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把手臂小心翼翼地从她头下拿开,将她包裹地严严实实地以后,他才穿衣出去。 他想了一夜,还是觉得该给她把一次脉,便趁着她熟睡,把房遗叫了进来。 “你是说她怀孕了?”房遗有些惊讶,在路上忍不住问卫连祁。 卫连祁自然不会说他昨晚想要她的时候,她冷不丁地冒出来的一句话吧! “我也不确定,所以,才来让你去给她把脉。”卫连祁说道,“动静小点,别把她吵醒了。” 房遗摇摇头,有些无奈。卫连祁多么精明优秀的一个男子,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第八百三十九章 趁她睡着,想知道她有没有怀孕 卫子衿做了一个梦,里面有两条蛇在不远处盯着她,总觉得阴森森的。突然,一只蛇朝她跃了过来,卫子衿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随即睁开了眼睛。 正要给卫子衿把脉的房遗:“……” 他的手僵在半空,对上卫子衿的视线,有些尴尬。而站在一旁的卫连祁,也没料想到卫子衿会这么早醒过来,毕竟,他昨夜将她折腾了那么久。 “你们在做什么?”卫子衿危险地眯起了眼,看向房遗朝她伸过来的手,她心里已然明了。 房遗将手收回来,虚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然后,朝卫连祁递了个眼神,很明显是在询问他该怎么做。 卫连祁也有些慌乱,勉强稳住心神,镇静道:“你刚才呓语,说你肚子疼,我怕你出事,就把房遗叫来了,让他给你把把脉。” 卫子衿睨视卫连祁,盯着他道:“真的?” 她给自己把了一下脉,确定脉象没问题。肯定是卫连祁趁她睡着,想知道她有没有怀孕。 还把理由找得如此冠冕堂皇! “真的!”卫连祁脸不红,气不喘的,还坐在床榻边上,拉住了卫子衿的手,担忧地询问道:“现在呢?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没有,我很好。”卫子衿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甩给他一个冷眼。 卫连祁知道卫子衿生气了,只能先让房遗离开,“那你先出去吧!” 房遗:“……” 大早上的,将他从被窝里拽出来,吹了一阵冷风,又让他走。 也的亏他好脾气! 房遗走后,卫子衿翻了个身又睡了,身体有些泛酸,她才懒得和卫连祁说什么。 卫连祁看着她的后脑勺,眉眼黯了黯。 都怪房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卫连祁并没有因此放弃,他决定跟房遗学把脉,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知道,卫子衿到底有没有怀孕。房遗不能近卫子衿的身,只要他想,给卫子衿把个脉还是挺容易的。 房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管教就对了。 …… 太子被抓,上官倾城禁足,玄冥教的人便去了上官轩琅那里,商量着如何将卫长景救出来。 卫连祁设的这个局,保密性太好了,就连卫长景都丝毫没有察觉,更别说旁人了。 卫子衿过去,将昨夜得知的一切,都告诉了冷澈他们,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卫连祁应该是找人假扮了卫长景,谋划了这一切。就算是假扮的人,也是顶着卫长景的脸做的事,想找到证据,几乎是不可能。 若现在再说做那些事的人不是卫长景,也怕是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为时已晚了。” “那怎么办?”上官轩琅焦急地问道。他就是听明白了卫子衿的意思,才知道这就是一个死解,根本没办法替卫长景开脱,更别说把他救出来,恢复他的太子之位了。 这次的任务是卫子衿的,若惜他们才不会管这件事,而且,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解决办法,她就不信卫子衿能做到! 第八百四十章 拿这个女人的命换太子 冷澈一直沉默着,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厉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连卫子衿进来,他都没抬眼看她。 若惜自然是第一个发现这一幕的人。 卫子衿一直和卫连祁牵扯不清,每夜都从卫连祁的房间里走出来,冷澈能忍受一次两次,次数多了,铁打的心也会变寒的。 冷澈能渐渐放下卫子衿固然最好,她心里也时时期待着有这一日。现在看来,也不远了。 只要冷澈心里放下卫子衿,将她丢弃,她就可以肆意地凌辱卫子衿,将她所受的委屈,从卫子衿身上找回来。 再加上这次任务失败,她就看看卫子衿还怎么在玄冥教立足,即使不用她若惜使手段,卫子衿也绝对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被人赶出玄冥教。 越想若惜心里越得意,挑着眉眼朝卫子衿讥诮道:“副教主,你这次的任务,可就是要保住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都已经被废,关进了大牢,你可得想想办法把他救出来,恢复他的太子之位啊!我们可还都要听你指挥呢!” 她这样一说,可把所有的责任都扔给了卫子衿,办得好,是她应该做的,搞砸了,就全是她一个人的过错。 这里不光上官家的人,几个支持卫长景的说得上话的老臣也都在。 若她真的失手,没把卫长景救回来,这些人还不得拿她泄愤! 果然,若惜这话一出,那几个老臣也都开了口。 “时间紧急,你们快点想办法,救不出太子殿下,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尤其是你,和卫连祁走得那么近,谁知道太子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其中一个人指着卫子衿说道。 “救不出太子殿下,你就是卫连祁派来的细作!” “不如,我们拿她威胁卫连祁,逼他放过太子,如何?” 另一人随即附和道:“我也觉得是个好办法,现在,连个证据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给太子洗脱罪名,拿这个女人的命换太子……啊!”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冷澈手中的茶杯就直直地砸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疼得他尖叫一声,捂着脸哀嚎,脸骨都差点给他砸碎了,高高地鼓起一块。 “玄冥教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敢动她一根汗毛,本少主就把你们的头拧下来!”冷澈低沉森冷的声音响起,周身的煞气又重了几分,犹如地狱的王者,脸上的面具,让他更具危险。 那些个喋喋不休的大臣,都悻悻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言语。江湖上的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这些朝廷大臣,不和他们一般计较! 茶杯又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若惜的心也随之一颤。 冷澈还护着卫子衿…… 他竟然还护着她!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血液里淬满的毒液,“副教主可很快就要嫁给我们少主,你们这样做,我们少主自然不乐意了。还希望你们说话都注意点,对谁不敬,都不能对我们副教主不敬!”若惜开口说道,她就是要诋毁卫子衿,让所有的人都针对她,厌恶她。 第八百四十一章 给自己谋出路 若惜表面的话是在替卫子衿出气,可在众人都对卫子衿不满的时候,说这些话,可就是在给卫子衿树敌,令这些人都对卫子衿仇视。 卫子衿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当年,为了卫连祁闪闪躲躲了一次,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这些人对她而言又不重要,她何必在他们身上多费心思。 但冷澈却不一样,带刀的眼神立即朝若惜射了过去,警告她不该说的话,最好闭嘴! 但自从手里有了冷澈的把柄,若惜就不再像平时一隐忍了,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能摆在明面上做的事,她也不屑于像以前一样瞻前顾后的。 毕竟,她握着冷澈的命脉,就等于有了他这座大山倚靠。虽然不能除掉卫子衿,但能让她不好过的,若惜一定致力去做。 那几个大臣,听到若惜的话以后,果然对卫子衿更加鄙夷了,又碍于冷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说:“还是先想办法把太子救出来吧!” 就算卫长景已经被废除了太子之位,他们还是叫他太子。毕竟是他们支持了那么多年的人,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卫长景身上,如今,卫长景一倒,他们的利益也会跟着受损。 众人苦思冥想了一番,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毕竟是朝廷的人,都中规中矩,破卫连祁这个局确实有些难。而且,时间有限,再过几天找不到办法,卫长景铁定要流放了。 就以他曾经的那个身份,只要离开,肯定半路就被人杀了,那才真是连个转还的余地都没有。 卫子衿心里其实已经想到了办法,但她并不想说出来。她不心怀天下,也没想过为全天下的百姓着想,但她厌恶战争。像太子这样的人,不能登上皇位,不然,对整个赵国将是一场劫难。 到时候,千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失去亲朋,痛失爱人…… 四岁那年的血腥场面,是她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噩梦。 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就让他们那么多无辜的人,付出不该他们付出的代价。 “副教主,你有想法了吗?”上官轩琅朝卫子衿问道,他的语气还算让人听着舒服,并没有太过强势逼人。 “没有!”卫子衿回答道,“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已经迈步离开。 卫连祁命人假扮卫长景,只是她的猜测,她要去证实,而且,还要去找大皇子卫长平聊一聊,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人啊!”有个大臣见卫子衿离开,忍不住啐了一口,但想到冷澈还在,那股怒气只得生生憋住。 众人一筹莫展,个个心里都不舒服。也就是这个时候,人容易倒戈。 卫长景已经在牢里了,太子之位也没有了,救出来的可能性又那么小,他们总得给自己谋出路不是? 皇上病重,风头正盛的就是卫连祁和大皇子卫长平,该投靠谁,显而易见! 第八百四十二章 三日内救出太子 上官轩琅知道他们的心思,必须要先稳住他们,不然,就算卫长景能出来,恢复太子之位,这些人也都跑光了,到时候,对他们还是不利的。 “各位,我让人准备了好酒饭菜,我们好好聚一聚,商量一下我那侄儿的事,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时间,没到最后,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你们觉得我这话,说得对吗?”上官轩琅是上官倾城背后的人,他自然不可能投靠别人。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盘算。 “上官将军说的对,我们肯定要把太子救出。”其中几个附和道。 但也不乏有一两个想着早一点投靠卫连祁他们,能得到的东西多一些,毕竟卫连祁的手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还有事,这顿饭怕是不能吃了。” “我也还有要事,等下次,我再陪各位。” 接连走了几个人,上官轩琅的脸色黑沉到了极点,侧头看了一眼坐在高处的冷澈,一身黑衣的他,多了几分沉稳和威慑。 “还有谁有事,要离开吗?”冷冷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很平静,却让人害怕。 没有人说话了,屋内的气氛冷沉到了极点。 “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三日内必能救出太子,各位无需担心。”冷澈说完也起身离开,“你们继续。” 等冷澈那几个玄冥教的人走了,那些大臣才又出了声,“他……他真有办法救出太子?” “都说三日了,我们就再等三日。” …… 卫子衿找到昨夜传消息的那个小侍卫,当时着急,他被吓晕了,也没管他的事,说不定他还知道些什么呢! 卫长景派了很多的眼线,光皇上眼皮子底下就安插了三个人,这一点,卫子衿确实挺佩服他的,至少魄力够了。 “昨夜皇上中毒,你们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回来报信?”卫子衿把那个侍卫堵住,逼问他。 按理说,卫长景派去当眼线的侍卫不该那么胆小的,昨夜怎么会怕成那个样子? 那侍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又是忍不住一哆嗦。 卫子衿眯起眼睛,将他的反应看得真切。 “你看到了什么?”卫子衿继续逼问他。 那小侍卫怯怯地抬起头,看了卫子衿一眼,随即又想晕倒。 但卫子衿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根银针眨到了他的穴道上,疼得他立即清醒了过来。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也知道……皇上不容易接近……我……我们在外面……得到消息的时候,皇上……已经下令来抓太子……”他开口说着,眼神一直飘,不敢看卫子衿的眼睛。 “我来找你,是要听实话的。”卫子衿冷声说道,释放出杀意,威迫他。 “句……句句属实。” 卫子衿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小巧的匕首,在这个小侍卫面前晃了晃,他的双眼立即因恐惧而瞪大,本能地朝卫子衿出手。 就算卫子衿怀了孕,那个侍卫也不是卫子衿的对手,卫子衿三两下就要把他制服了,冷澈突然出现,一把捏住了那个侍卫的脖子。 第八百四十三章 让我陪陪你们母子 卫子衿一见这场景,收了力,走到冷澈身边,“别把他杀死了,你怎么过来了?” 冷澈的视线扫一眼她的肚子,“你怀着我的孩子,竟然还敢打,就不怕再动了胎气吗?” 经冷澈这样一提醒,卫子衿的眸色立即暗了下去,有疏离的冷意溢出来。和卫连祁在一起的时候,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一听冷澈说这个孩子是他的,她心里就格外地不舒服,更加不愿意承认。 小侍卫被他掐的面红耳赤,大张着嘴,眼也有些翻白,“饶……饶命……我说……”他艰难地从嗓子里扯出来几个字。 冷澈嫌弃地将他丢到一旁,然后站在卫子衿身边,“以后这种小事,不用你动手。” 卫子衿没理会冷澈,而是朝摔倒在地,大口喘息的小侍卫道:“说!” “昨夜,皇上入睡以后,太监宫女就都留在了外面守着,接着,就传来了皇上痛苦的求救声。这时,我们中就有人想去把消息传出去,说皇上出事了,可还没等离开,就有两个像鬼一样的人,在他们面前闪了一下,他们连声都没来得及出,就死了。 我害怕,就躲了起来,直到皇上派人来抓太子,我才偷偷地跑了回来。我说了这些,那两个……会不会过来杀我……”小侍卫说着,满眼都是惊惧。 俏丽的眉心蹙起,卫子衿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被吓成这个样子。不过就是杀了几个人。 当然,人都是怕死的。 “那两个人长什么样?简单说一下。”卫子衿开口道。 “不……不能……” “你不说,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小侍卫身子又是一缩,只能将那两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给描述了一番。 卫子衿朝冷澈道:“是长青阁的影卫。” 卫连祁手中的兵马不少,怎么会想着动长青阁的影卫过来执行任务了? 难道说,他趁众人都在龙胜山庄,还做了别的事? 小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了,卫子衿和冷澈也没拦他。 “我告诉他们,三日后必定将太子救出来。”冷澈径自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想到办法了?”卫子衿问道。 冷澈低头看她,“我想没想到办法不重要,关键是你想到了。” 她想到了? 冷澈为何如此笃定?! “我也没……” “总教传来消息,说是发现千毒手的踪迹了。”冷澈打断卫子衿的话,“你那么聪明,知道我的意思,我也相信,你能想到办法,还能很顺利地完成这次任务!” 他提了千毒手,卫子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是交易,她完成任务,他把千毒手的消息给她。 也好,交易这种事情,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牵扯。 “陪我吃顿饭?”冷澈深邃的眸凝视着她,“看在孩子的份上,只是一顿饭,不算过分吧?也让我陪陪你们母子。” 卫子衿攥紧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应了一声。 …… 房遗教了卫连祁半天把脉,只能说他没这方面的天赋,和卫子衿一比,差远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 卫连祁再插一脚进来 房遗教了卫连祁半天把脉,只能说他没这方面的天赋,和卫子衿一比,差远了。但只学一个把脉,还是能勉强学会的。 卫连祁正想离开去找卫子衿给她把脉,杜岩就走了过来,说是卫长景部下的那几个老臣过来了。 这几个墙头草,见风使舵的老东西,卫长景刚被关进去,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来投靠他了,真当他这里是什么人都收的不成?! “不见!”卫连祁语气冷漠决绝。 杜岩见卫连祁态度坚定,也没再多说。 “她呢?” 杜岩一愣,才反应过来卫连祁口中的“她”是谁,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鼻尖,“小主子她……她去忙太子的事了,应该和玄冥教那帮人在一块……” 卫连祁的眉眼蓦地一冷,咬牙切齿道:“你说,本王是不是该把她抓回来,把她腿脚给打断,让她只能待在本王身边?!” 杜岩低头在暗处撇了撇嘴,问了一句,“爷,你舍得吗?” “本王……”当然舍得!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来,本能地就止住了声。再侧脸一看,杜岩正在用“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的眼神看着他。 卫连祁抬手就往杜岩后脑勺上甩了一巴掌,“本王跟你这种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的人说这些做什么?你又懂什么?!” 杜岩:“……” 他招谁惹谁了?! 有女人很了不起?! 他也有! 杜岩一想起沈佩琪那张娇嫩的脸,就觉得眼前开满了花。 …… 饭菜上来,卫子衿和冷澈同桌坐下,冷澈给卫子衿夹菜,“多吃点。” 卫子衿正要把饭菜往嘴里放,外面就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卫连祁特意让他们听见的。 “你来做什么?!”冷澈看着一步步过来的卫连祁,周身的气息蓦地冷了下去,语气和视线都充满了敌意。 好不容易和卫子衿吃个饭,卫连祁又一脚横插进来,他能开心吗? “本王来找自己的女人吃饭,你有意见?”卫连祁长腿跨了两步,直接来到了卫子衿的面前,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卫子衿:“……” 冷澈的脸色愈发黑沉,冷声道:“只准备了我跟她的饭菜,没有你的碗筷,还请义安阳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他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也没给卫连祁留面子,他以为卫连祁会走,谁知,卫连祁竟将卫子衿手里的碗筷拿在了自己手里。 “你干什么?”冷不防里手中没了东西,她困惑地朝卫连祁问道。 难不成他要抢她的不成?! 她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想把肚子填饱,没心思和他闹。 卫连祁将卫子衿碗里那块冷澈夹给卫子衿的肉,直接当着两人的面给扔得远远的。 “你……”卫子衿刚张开口说了一个字,卫连祁就夹着饭菜喂进了她的嘴里,卫子衿本能地开始咀嚼。 接着,卫连祁用卫子衿用过的筷子又夹了饭菜,然后塞进了自己口中,还挑衅地看了冷澈一眼,“本王和她可以共用一副碗筷。” 第八百四十五章 怪你水性杨花 冷澈隐忍到了极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胸腔里的怒火,已然在熊熊燃烧。卫连祁阴魂不散,必须尽快除掉。 卫子衿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强烈排斥,想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结果被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饭菜给呛到了,惹得她剧烈咳嗽了起来。 卫连祁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帮她拍后背,看到她脸都涨红了,担忧地问道,“好点了吗?” 冷澈也立即走到卫子衿身边,但她被卫连祁包裹得密实,根本就没有他插手的地方,见卫子衿缓和下来没事了,冷澈才趁卫连祁不注意,一脚踹断了他正坐着的椅子。 措不及防,卫连祁的身子不由地趔趄了两步,等他站稳,卫子衿已经被冷澈搂着肩膀半抱在了怀里。 卫连祁周身瞬间有凌冽的杀意溢出来,冷声道:“立刻,放开她!”他怕出手不小心伤到卫子衿,但浑身已经蓄满了力道,像随时就能进攻的猛兽。 “她很快就要嫁给我了,还请义安阳认清楚,她是谁的女人,而且,她现在还……”冷澈双眼危险地眯起,半点都不畏惧卫连祁,两人就像是旗鼓相当的敌人,都有一击致命的本事。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卫子衿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刚才吃饭,他下面小半截面具已经推了上去,卫子衿轻易地就止住了他的音。 她有预感,他接下来的话,和孩子有关。 现在的她,还没有做好把孩子告诉给卫连祁的准备,更不知道有没有能力承担卫连祁知晓一切以后的后果。 万一局势失控,坐收渔利的大有人在。 冷澈的唇贴上那柔软的掌心,身上的戾气散了大半,他刚才确实太冲动了,差点把他的“终极武器”泄露了出来,他要找个更好的时机,给卫连祁最为致命的一击,而不是现在草草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出来。 此刻的卫连祁看着捂住冷澈的嘴的那只白嫩嫩的手,怒气在瞬间爆发,他下颌骨紧绷地几乎要断裂,咬牙切齿地出声,恨不得把人的骨头给碾碎,“卫!子!衿!” 他身影如鬼魅闪动,眨眼功夫,就将卫子衿一把从冷澈手里抢了过来。 卫子衿缩了缩手,还没回神,就见卫连祁放开她和冷澈又打了起来。 造孽啊! “住手!”卫子衿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怒声开口。 根本没人听她的。 这次冷澈不像上次那么被动了,稳稳地接下了卫连祁的一招,但碍于他身上被卫连祁揍出来的伤,渐渐地还是落了下风。 浮尘公子一过来,就看到卫子衿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同样高大狠厉的男人打斗。 “你怎么不拦拦?少主的伤还没好呢!”浮尘公子站在卫子衿身侧,语气有些焦急。 卫子衿暼他一眼,“拦?你过去试试?” 说得轻巧,她还怀着孩子是个孕妇,真过去被他们两个不小心打一拳,踹一脚的,她不就完了么?! “还不是要怪你水性杨花!” 第八百四十六章 你们两个继续打 “还不是要怪你水性杨花!”浮尘公子忍不住开口刺她,说完又不敢去看她。 “太受欢迎,怪我?!”卫子衿反驳他,跟他斗嘴,别管说什么,能堵住他的嘴就好。 现在的她,可不就是像浮尘公子口中说的水性杨花一样! 怀着冷澈的孩子,还和卫连祁牵扯不清。 果然,浮尘公子又被卫子衿的一句话给憋死了,只能睨视了她一眼,说鄙夷又不太对,里面包含的神情有些复杂。 浮尘公子愣神的瞬间,卫子衿抓住了他的手臂,浮尘公子脊背猛地一僵,屏住了呼吸,正想开口问她,卫子衿就朝后面大架的人又吼了一句,“你们两个继续打,我们走了!” 两人听见声音,都收住了动作,对视一眼后,纷纷朝卫子衿所在的位置看去。浮尘公子的身形和模样和冷澈、卫连祁也差不了太多,周身的气质和卫子衿也很合眼。 更何况,两人还挨得那么近,看起来尤其亲昵。 卫连祁和冷澈连架都不打了,立即飞身过来挡住两人的去路,异口同声道:“跟他跑?!” 浮尘公子:“……” 他现在明白卫子衿想做什么了。 拿他当靶子,真是好样的! 卫子衿松开浮尘公子,往旁边挪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冷眼看着两个身上飕飕冒寒气的男人,怒声道:“怎么不继续打了?!” 浮尘公子手臂一松,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卫连祁长臂一伸,将卫子衿捞进怀里,低头对她说道:“胆敢觊觎你,就要做好不要命的准备,打他两下,是他占便宜了。”他不老实,修长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将她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阴鸷的眸子里却透着攻击性和强烈的占有欲。 卫子衿怕两人再打起来,只得让浮尘公子先将冷澈带走,“你不是找你的少主有事么?还不快点去!” 冷澈恨恨地看了卫连祁一眼,然后,转身甩袖离开。 他不是怕了卫连祁,也不是放弃了卫子衿。 他是在拉弓。 只有弓拉得满满的,射出去的箭,才能穿透敌人的心脏。 卫子衿,他势在必得! 冷澈和浮尘公子走后,卫连祁周身的冷意依旧没散下去,抓住卫子衿的手腕就把她往他的院子里拽。 卫子衿挣扎了两下也没有用,被他拉到了房间内的一处温泉旁。 “你要做什么?”卫子衿见他一言不发,心里有些犯怵,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 而且,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还有温泉…… 他不会是想在水里……那个啥吧?! 卫连祁还发着怒,保不齐会做出来什么狠事来,卫子衿想到这儿,心里突然生了惧意。虽然,卫连祁最近对她都很宽容,但男人在某些事情上心眼是格外的小的。 她想走,却被他直接搂住了腰,她被他抱了起来,还把她放在了温泉边上。 “害怕我?”他感受到她身子瑟缩了一下,心里的怒火被她强硬地灭掉大半,他胸腔中闷闷的,沉声道…… 第八百四十七章 他在把她的脉 “害怕我?”他感受到她身子瑟缩了一下,心里的怒火被她强硬地灭掉大半,他胸腔中闷闷的,沉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那你要做什么?我想出去,我饿了……”卫连祁的话并没能让她完全安下心来。 卫连祁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径自握住她的右手,那只捂过冷澈嘴唇的手,放在温泉水里洗,他用拇指腹搓了一遍,又搓了一遍,反反复复…… 卫子衿的掌心都被揉红了,像是要破皮一样。 她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俊逸紧绷的侧脸,看着他微抿的嘴角,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 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揉搓她已经火辣辣疼的掌心,手臂也无力地垂着,声音出奇地平静,“你还是介意的吧!”她笃定地说道。 她肯定介意她和冷澈的事,不然,他不会这样对她,也不会恨不得杀了冷澈。 这说明,他心里是有她的,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碰她。 他在克制自己,因为不接受,就意味着要失去她。 闻言,卫连祁手上的动作猛然停下,他眼神发怔,并没有开口回应卫子衿。 他将她搂进怀里,握着她的右手将唇抵在她的掌心处,亲了又亲。 该怎么告诉她,他有多怕失去她,又有多怕她会被人抢走。冷澈临走时看他的眼神,让他莫名地生出一种恐慌来。 他一向信心满满的,也不觉得能有人打败他,除非他自己灭亡,但就是那个眼神,令他的理智失去了掌控。 冷澈要做什么?! 卫子衿听着他杂乱无章又如此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得生出一抹不忍,想抱住他,可还是忍住了。她不能那么自私,逼着他去接受足够使人崩溃的事。 “卫连祁,放……唔……”他俯首含住她樱色的唇瓣,霸道地闯进她的口中,将她剩下的话都堵住。 他的吻又渐渐地变得温柔,温柔中又夹了一抹强势。她嘴里被他灌满了他的气息,舌根都被他搅得有些发麻。 她本来是要推开他的,可抵着他胸膛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就环住了他的脖子,她耳红脸热,身体也软绵绵地被他整个抱在怀里,啧啧的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卫子衿有些快窒息了,卫连祁稍微放开了她一下,粉嫩的唇瓣微张,她刚喘了两口气,卫连祁又吻了上来,直接吻得卫子衿头脑昏昏的,才肯罢休。 他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东西怎么还学不会用鼻子喘息,嗯?”许是吻得太深,他呼出的热气有些烫人,声音也沙哑得撩人心弦。 卫子衿没工夫理会他,趴在他胸口上粗喘气。 卫连祁躁动的心被这个绵长的吻渐渐安抚下来,理智也慢慢回笼,他一边亲吻她的发丝,一边将她的手腕握住。 狭长的眸子里除去溺人的温柔之外,还隐隐透着锐利的光,一动不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他在把她的脉! 卫连祁没有医术,卫子衿自然对他没什么防备,就算他抓着她的手腕,她也不会多想。 第八百四十八章 她真的怀孕了 卫连祁没有医术,卫子衿自然对他没什么防备,就算他抓着她的手腕,她也不会多想。 哪里知道,卫连祁专门去找房遗虚心请教了一番。 卫连祁的指腹按在卫子衿的把脉上,感受着它的跳动,和他的心跳,像是融合成了一体,同样的节奏。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卫连祁一次又一次地确定,他的身体,从头到脚都在慢慢地变得无比僵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让他的血液在缓缓凝固。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感情,他只能身体力行,再次朝着卫子衿的唇深深地吻了过去。 卫子衿缓过劲来时,察觉到了卫连祁的异样,他的身体变得硬邦邦的,像块石头,就连气息都有些怪异,她正想开口问他,卫连祁的薄唇,又贴在了她的唇上。 这次的吻,像火一样热情,卫连祁的手也没停着,将她的衣服扒开,抚上她娇嫩幼滑的肌肤,总是有意无意地滑过她的小腹。 卫子衿脑子昏沉的厉害,感觉到的都是他带给她的不一样的体验,单单一个吻,就能让她彻底地沉沦。她到底还是逃不开他的。 她出了一身的汗,卫连祁将她剥了个干净,抱着她一起进了温泉。氤氲的雾气,又湿又热,卫子衿的脸,又忍不住红了几分。 卫连祁很紧张,薄唇翕动了几次,想开口问她,却还是发不出来一丁点的声音。 她真的怀孕了。 不是他的猜测,也不是他的妄想。 昨夜他还那样折腾她,真是该死。 只不过,她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呢? 想给他个惊喜? 不太像。 猛然想了另一个可能,卫连祁抱着卫子衿的手臂蓦地收紧。 他的眸色愈发地漆黑浓稠,怎么都化不开。 “你怎么了?”卫子衿用力将圈在腰间的手臂拿开,转身面对他。 差点就勒死她了。 卫连祁低头看了眼跟前的人,又把她抱进了怀里,这次的力道不大,却像一张没有任何缝隙的网一样,将她牢牢地裹住。 两人都没穿衣服,这样抱着,卫子衿有些不太自在,尽管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 她刚动了两下,卫连祁就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侧头在她耳边说道:“我介意……” 他的声音闷闷地,沉沉地,又有些沙哑,明明如同天籁,却让卫子衿如坠冰窖。和他接触的肌肤,像被一片片割下来一样痛。 卫子衿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意思,她咬住了下唇,勉强忍受住被抽离魂魄一般的疼楚,随即,扯出一抹苍白的苦笑,正想说,她知道了,她会离得他远远的,不会再碍他的眼。 可卫连祁没给她将这句话说出来的机会,手臂稍微收得又紧了些,嗓音也比刚才的哑,“我介意,是想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不舍得让别人碰触一点,哪怕是多看一眼,我都觉得难受。 可这一切,和失去你比起来,都变得微不足道。”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道。 第八百四十九章 能忍得住了? 卫连祁说得如此清晰,每一个字卫子衿都听的明白,可真连成一句完整的话,卫子衿还是愣住了,脑子像被卡了壳,怎么都转不动。 卫连祁的手在她身上游移,抚摸她的每一寸肌肤,就连最为私密的地方,他都没放过。 卫子衿的身子一颤,双手攀住他的肩膀,那颗冰凉的心,又被他灌进了岩浆,灼得滚烫。 她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由他的吻落在她浑身所有的地方,他还都留下了印记,专属于他的印记。 让卫子衿觉得怪异的是,他亲吻完她以后,便停了下来,没再有任何的动作。 他竟然没要她。 卫连祁抱着她出了温泉,用干净的毛毯把她包裹住,给她将身上的水珠擦干,然后就帮她找了一件干净的内衫穿上,他自己也穿了。 卫子衿十分的不解,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能忍得住了? 他不应该发挥“磨人大法”,千方百计地将她吃干抹净么? 卫子衿不由自主地往他腰胯处看了一眼,高高地立起了一个小旗,许是胀得太厉害,薄薄的布料甚至能勾勒出形状,看得卫子衿耳根发热,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难道他说的不介意是假的,还是觉得她不干净,不想碰她?可又不对,他刚才可是在她身上亲了遍,甚至连…… 卫子衿摇了摇头,把刚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他亲吻某处时的酥麻感觉,拼命地甩出去。她想不明白,俏丽的眉心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卫连祁似乎能看透她的想法,将她从软榻上抱到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在她耳边吞吐气息,“怎么,没满足你,想要了?” 他就是在逗她,没那么禽兽,再想亲近她,也不会对她怀孕的身子做什么。昨夜,那是他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自然不会再让她劳累,万一动了胎气,痛苦的还不是他。 卫子衿哪有这么谷欠求不满?! 她就是觉得卫连祁反常。 被他这样揶揄,卫子衿的脸立即就红了,只觉得无比羞窘,带着怒意一把推开他,动作太大,她差点从软榻上滚下去。 卫连祁眼疾手快将她捞进怀里,尽管她身子已经稳了,卫连祁还是觉得心惊肉跳,他不敢想象她掉下去,会怎么样。 “都这样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能不让我担心!”卫连祁怒声训斥她,手上的动作却是无比地轻柔,一只手将她的身体牢牢箍住,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驱赶她的恐惧。 那一瞬间,卫子衿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血色立即就褪尽了。她才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有多重要,虽然平时不易察觉,但却已经深入骨髓。 她双手紧紧地抱住卫连祁,寻求慰藉,这会儿稍微缓和,眼泪差点就被逼出来了,他训斥的话,不让她觉得愤怒生气,反而暖了她的胸膛。 “还不是你,说那种话惹到我了。”她瘪着嘴,忍不住反驳他,脸却埋在了他的脖颈里,汲取他的气息。 第八百五十章 孩子于他而言 卫连祁无奈地叹口气,知道她怀孕,情绪不太稳定,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耐心地哄了她一会儿,才把她抱起来,往外走。 她最近吃得很多,却越来越瘦。他抱着她,很轻,轻得让他心疼。 “怎么又瘦了?”他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其实,他知道,是她怀孕的缘故。多吃的东西,也都给肚子里的那个小小东西给偷走了。 还没出来,就开始欺负他的女人,简直该打! “我觉得你最近吃得不少啊!”卫连祁继续说道,看似随意,其实他的心都被吊了起来。 尽管,他给她把脉得知了她怀孕的消息,可这始终比不上她亲口告诉他。 他或许已经猜到一点她的顾虑—— 冷澈碰过她,那这个孩子就有可能是冷澈的。 她怕他嫌弃她吗?或者,怕他介意她腹中的孩子?又或者,怕他逼着她将孩子打掉? 可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就只有她,孩子于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即使她生的是他的孩子,这个孩子在他心里的分量也重不过她去,她却不懂。 “那是因为我……”卫子衿鼓起勇气想坦白的,但最后的紧要关头,她还是怂了。 “因为什么?”卫连祁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耀眼的光彩,让卫子衿下意识地躲开了。 “最近事太多了,费神费力的。”她搪塞道。 卫连祁知道想让她开口,一时半会的并不容易,便没再逼她,而是吩咐了丫鬟准备饭菜。 卫子衿松了口气,抱着卫连祁却不肯放开。 她难得的如此依赖他,卫连祁自然欣喜,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 卫子衿睡醒以后,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她吃饱后,换了身衣服,还用黑布蒙住脸,准备去大皇子卫长平的院子里看看。 若用她的办法,将卫长景救出来,卫长平可就活不成了。所以,卫子衿想去试探试探卫长平,看看卫连祁选中的人,有没有让她改变心意的本事。 卫连祁一回来,就看到一身黑衣,动作有些鬼鬼祟祟的卫子衿从房间里出来,英气的眉不由地蹙起。 都是怀孕的人了,她穿成这样,是要去飞檐走壁?还是杀人放火?! 卫连祁眯眼,轻咳了一声,“这是要去做什么?” 闻言,卫子衿本能地被吓了一下,看到是卫连祁,才抬手顺了顺气。她怀孕后,警惕性差得不是一点两点,明明上一次怀孕不是这样的。 卫连祁已经迈大步过来,伸手将人圈进了怀里,再顺便把门一推,带人进了房间。 “哎……你干吗?”卫子衿惊讶地说着,人已经被抵在了门板上,卫连祁的吻隔着薄薄的布料落在她的唇上,探进她口中,布料是不平滑的,细微的摩擦产生异样的感觉,不一会儿,黑布上就沾满了水渍。 卫连祁把卫子衿遮脸的黑布撕扯下来,不满足地又朝她微微喘息的唇吻了上去,直到她瘫软在他怀里,卫连祁才放过她,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颈,声音沙哑,“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了,嗯? 第八百五十一章 别再回玄冥教了,嗯? “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了,嗯? 倘若你做不到,就必须留在我身边,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上一次,没能把她和他们的孩子留下,是他这辈子的痛,他不想再犯第二次错误。 她出来的时候,熄灭了几支烛灯的,这时,屋内很暗,也很寂静,卫子衿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和喘息声,还有他的话,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轻抚她的心。 “我不会有事的。”卫子衿咬唇轻声道。 卫连祁一听,怒了,“你穿成这样,那些个没眼的,把你当成刺客,你怎么办?” “他们不是我的对……” “你现在能和以前一样?!”卫连祁想都不想,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话。她怀着孩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再折腾一番,出事怎么办! 卫子衿脊背一僵,他这话的意思是……发现她怀孕了?! “我是说,以前有我在你身边,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担着,现在,你却什么都想着靠自己,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也不知道,我在玄冥教外面,有多担心你。 别再回玄冥教了,嗯?你不喜欢义安王府,可以去别处找个房子住,我想日日都看到你。”卫连祁和她商量,语气很轻,根本不敢逼她,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他不能破坏掉。 尤其是她现在还有孩子,再跟着冷澈回玄冥教,他在京都,每日每夜不都得担惊受怕?! 卫子衿被卫连祁说得动心了,若她腹中的孩子是卫连祁的,她可能就会答应留下来了,但是……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冷澈都能拿苏若卿威胁她,所以说,冷澈不会伤害她的,即使在玄冥教,她也不会有危险。 更何况…… “对了,冷澈有千毒手的消息了,你能不能也查一下?”卫子衿开口说道。 “卫子衿,你别转移话题,刚才我说的,你考虑考虑?”卫连祁轻咬住她的脖子,轻磨着一块嫩肉,危险而又暧日未。 卫子衿深吸一口气,刚想说她还是要回玄冥教的,嘴就又被堵上了,他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纠缠,“先别急着回答,还有几天的时间,你再多想想。”他轻抵着她的额头,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 卫子衿心尖一紧,没再说话。 “千毒手的踪迹我会查,一有消息,就立即告诉你。”卫连祁也没想着放过千毒手,一直在找他,但他毕竟算是玄冥教的人,冷澈查起来更方便些。 他把她困在身体和门板之间,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卫连祁,我想到把卫长景救出来的办法了。”卫子衿抬手盖住他的嘴,脸上被他亲的地方还有些轻微的酥麻感觉。 卫连祁眸底的光亮一闪,随即恢复如常。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救出来,就想着去大皇子那边去一趟。”卫子衿知道,把卫长景的太子之位除掉,把他送进牢里,卫连祁可能废了不少功夫,眼看就能报仇了,她再在半路弄出岔子,他肯定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第八百五十二章 两个模糊的猜测 昨夜,卫子衿问他的问题被他给胡搅蛮缠糊弄了过去,但她还记得。 若真如她猜想的一样…… “救吧!”卫连祁突然开口,打断了卫子衿的思绪。 “救?”卫子衿有些惊讶,又道:“我若救了卫长景,你的大皇子这步棋,可就彻底毁了。” “玄冥教的人掺和进来,卫长平早晚也得无用,这一次,我本来也没打算能把卫长景的根挖干净。 当初,物色卫长平,只是觉得他稍微比卫长景合适那么一点儿当皇上。我想着与你的一年之约,就没考虑过太多,只想着功成身退,与你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但现在看来,你我都抽不了身了,玄冥教里有太多的秘密,还有当年那场战争,不弄明白,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从他得知玄冥教的教主是西凉国的七王爷冷池暝和猜测冷澈和苏若卿是同一人时,他就意识到,他和卫子衿两人可能都陷进了一个偌大的局里。 当年,梁辅是西凉国的大功臣,还是西凉国的护国将军,却一夕之间,被人灭门。这太过蹊跷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留下的唯一活口——卫子衿,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卫子衿不知道卫连祁片刻之间想了那么多,耳边全是他那句话,想着与她的一年之约,想和她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原来,他都还没忘。 卫子衿心里溢出一抹苦涩,只觉得世事无常。 既然大皇子卫长平已经无用,卫子衿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就算把卫长景再扶上太子之位,卫连祁也肯定有办法再把他拉下来。 不过,卫连祁的那番话,激起了卫子衿心底的一个疑问,还刚好能问出来,“卫连祁,当年落魄的你,是怎么杀了风头正盛的西凉国护国将军一家的?” 她说他落魄,不全对,但也没错。那个时候的卫连祁,虽然一路杀回京都,受人敬仰,但终究还是个臣子,头上压着一个卫连煜。当时,卫连煜已经处死了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他必然处处防备卫连祁,怎么可能让他手握重兵?! 若她的父亲和卫连祁没仇,卫连祁又怎么会不要命地去远在千里的西凉国杀人?! 卫子衿心里已经有两个模糊的猜测—— 第一,她的父亲和卫连煜合谋,害了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卫连祁想报仇,便不要命地去西凉国,找机会杀了梁家的人。 当年的卫连祁曾以五千兵马,破过敌军三万精兵。 带着满腔恨意的他,拿性命去拼,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二,她的父亲和义安王府的事没有任何关系,那卫连祁就没有必要非得拼命去灭梁家满门,可卫连祁却在梁府出现,还参与了梁家灭门的惨案。 是卫连祁一人所为,还是有旁人在暗或明帮助了卫连祁,和他一起做了这一切? 当然,这个猜想成立的前提,还得有一个卫连祁不得不去西凉国杀梁家人的理由。 卫子衿的问题,卫连祁自然不会回答,卫子衿也没指望能问出来,时日还长,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八百五十三章 火从天上而来 这是来到龙胜山庄的第五日,也是开始给先皇祭祀的日子。 皇上卫连煜的身子有些虚弱,但已经无碍了,皇后上官倾城也被放了出来,尽管她脸上擦了厚重的脂粉,还是掩盖不住憔悴的面容。 她就卫长景这一个儿子,如今出了事,她不担心,谁担心! 两人坐在高位,看着祭祀台上的巫师跳舞,个个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身上的穿着很琐碎,破烂的布条一根根往下垂着,还坠着一圈又一圈的羽毛。 怪异的调子从这些人口中传出来,还有杂乱的鼓声,和在一起,听得让人心烦意乱。 祭祀台中央,架着一个半球型的铁锅,里面放着很多的柴,正在燃烧着,巫师的手伸长一弹,火就突然变得旺盛。 上官轩琅坐在下面,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视线有些怔愣,很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最终还是忍不住,转头朝冷澈和卫子衿两个人问道:“你们真有办法今日就将长景救出来?” 怕别人看出异样,他说完就立即坐正了身体,卫子衿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上官将军放心,没问题的。” 站在卫子衿侧后面的若惜,看见卫子衿胸有成竹的模样,恨得咬起了牙。 本想着,让冷澈看到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人亲密的模样,会令他对卫子衿反感。 都没用得上她若惜动手,卫子衿就已经整夜整夜都留在卫连祁的院子里,可即使这样,冷澈也丝毫没有嫌弃卫子衿的意思。 不应该爱得越深,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越痛吗?直到痛得没有理智,就会做出无比疯狂的事。 冷澈怎么会这么冷静?! 是因为不爱吗? 若惜不这么觉得。 那就是爱得太深了,太疯狂了,现在的冷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 还有,卫子衿说能救出来卫长景,却不把方法告诉大家,想要以一己之力完成任务,这在若惜眼中,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她卫子衿又凭什么?! 但现在,一点消息都还没有,也没有什么动静,她就要看看,卫子衿怎么把被除掉太子之位,还被关在牢里,毒害当今皇上的卫长景给救出来。 若惜盯着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尽是鄙夷。 就在此时,祭祀台中央的那个被高高架起的铁锅,突然“嘭”地一声,里面带火的木头都被炸了出来,一块又一块地落在地上。 像火从天上而来一般。 震耳欲聋的声响,让众人的身体皆是一震,心头不由一颤。 卫连煜率先站起来,皇后和众人也随之站起身,巫师却都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卫连煜低吼一声,莫名觉得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什么好事。 若惜也被吓到了,喘了几口气,才稍微稳住心神,视线不小心落在卫子衿的脸上,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脸色都没变,仿佛对这件事早已有预料。 第八百五十四章 有异物作祟! 卫子衿的镇静,让若惜心里不安,总觉得这次的意外和卫子衿救卫长景出来有关。真让卫子衿把人救出来,完成任务回到玄冥教,那她这个副教主的第一把火,可就烧得轰轰烈烈了。 再给卫子衿一些时日收买人心,她还怎么把卫子衿赶走?! 想到这,若惜暗中握紧了拳头,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突如其来的异象,太过诡异,众人稍微缓过神来后,就开始低声讨论了起来。 “这太吓人了,火怎么会炸开?” 另一人也同样茫然,“震得耳朵都疼,该不会是先皇警示,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有可能,极有可能是先皇想告诉我们一些事!” “难道是皇上……”这人说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旁边的人捏了一把,训斥道:“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不想要命了!” 那人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愚蠢,随即,将嘴紧紧地闭上。 卫连煜的脸色极其地差,下面这些人虽没把话说完整,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可他们看他的眼神,都透露着一个消息—— 他卫连煜身为皇上,德行有亏,或者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祭祀先皇才会发生如此怪异之事,是先皇在昭示众人。 “还不快给朕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胆敢有所隐瞒,朕定斩不饶!”卫连煜面露怒色,威慑力十足,浑身都透着压迫感。 巫师跪倒在地,嘴里嘀咕了一长串听不清楚的东西之后,才朝卫连煜开口道:“皇上,龙胜山庄有异物作祟。” 卫连煜眉心蹙起,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其实,他心里是有猜测的,但身为一国的君主,上天授命的天子,他不能将如此荒诞的事情搬到明面上来。 接下来巫师的话,验证了卫连煜心中的猜测。 “回皇上,这里面有脏东西,所以才会生此异象的。”巫师出声说道。 卫连煜一把抽出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刀,指向巫师,愤怒道:“荒唐!朕是真龙天子,妖孽如何在朕跟前作祟?!明明是你自己功力不够,还想着找借口推脱,朕这就砍了你,换个人过来,看看是不是还会有此异象产生!” 巫师吓得立即开口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此脏东西是人所为,并非妖魔鬼怪,事关先皇灵体,还关系到皇上的安危,请皇上一定不可放松警惕。” “人为?”卫连煜眉心微蹙,攥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他一个真命天子,压不住一个区区妖物,以后根本无法服众,那些异心之人还会拿来大做文章,将矛头指向他一个人,他这个皇帝当得就会很不安稳。 所以,他听到巫师的话才会雷霆大怒,说是要砍了他,给他施压,让巫师最好当着众人的面说明,他卫连煜就是真命天子,妖物不敢在他跟前有所动作。 现在巫师又说是人为,那就说明有人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肯定要把那人给揪出来,以儆效尤! 第八百五十五章 去搜西北方向的院子 “可能查出来何人所为?!”卫连煜又开口说道,将手中的刀狠狠地扔下,发出刺耳的声响,“敢在先皇祭祀大典上生此事端,当真是不将朕放在眼底,朕倒要瞧瞧是哪个不怕死的!” 巫师合上眼,又叽里咕噜地念了一长串众人都听不懂的语言,等他再睁开眼,抬手一指,朝卫连煜说道:“皇上,那脏东西就在这个方位。” 他指的是西北方。 住在西北方的皇子和大臣顿时就慌了。 他这随手一个动作,可是要见血的啊! “这可怎么办?我也住在西北方。”有人压低了声音,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绪不安,躁动得厉害。 “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别着急,只要你没做什么,就不会有问题。” 另一人也安慰他,“就是,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你也不会有事。” “可这事蹊跷,万一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可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个人的担心,也是大皇子卫长平的担忧,因为,他所住的院子同样也在巫师的手所指的方向。他更加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 卫长景一倒,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就是他了。毕竟,他身后有卫连祁的支持。 “皇叔,你觉不觉得此事有问题?”卫长平朝旁边的卫连祁问道。卫长平已经把卫连祁当成了支柱,主心骨,事事要跟他商量。 卫连祁一眼就将卫子衿的计划看了个明白,嘴角还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不亏是他养大的小东西,行事作风和他很像。 “你觉得呢?”卫连祁的视线一直落在卫子衿的身上,表情闲适自然,听到卫长平的话后,反问了他一句。 这一次,他不会帮卫长平解决的。 倘若卫长平能有办法躲过这一劫,倒还说明他有些本事,值得他再花点心血把他往上捧捧,反之,他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皇位之争,就是如此残酷。 胜者才有权利说话,而弱者,只有一条死路。 他已经给卫长平创造了机会,他自己不争气,卫连祁更加不会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既然已经入了局,就得遵循规则。 “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还是该小心防着点。”卫长平心里的不安渐渐放大,说完就转头吩咐身后的侍卫,“你悄悄回去,别让人发现,多派些人手把本皇子住的院子尽快地搜上一遍,如果发现异样,立即来……” 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高处的卫连煜就开口打断了他,还灭了他的心思。 “给朕把这里包围起来,看好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能放出去,直到朕将此事查清楚!”卫连煜朝御林军下达命令。 “是,皇上。” 很快,一队御林军把外围圈得密密实实的,绝对不会在青天白日里放出去一个人! “再领人去搜西北方向的院子,一间一间地搜,任何角落都别给朕放过。”卫连煜将一切安排下去,才又看向巫师,“你胆敢骗朕,什么都搜不出来的话,朕就将你凌迟处死!” 第八百五十六章 卫子衿背叛他的消息 听到卫连煜的话,巫师表现得并没有太过惊慌,只磕头谢了个恩。 这番反应,让那几个院子在西北方向的人心里更慌了。 巫师都不怕死了,就说明真的会搜出来东西,万一从自己的院子里搜出来…… 可就真真的完蛋了! 上官轩琅想到卫长平的院子在西北方向,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卫子衿,“这是你做的?”他把声音压得特别低,这个时候不能让任何人听到。 卫子衿稍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事情已经快成定局,她没有必要再隐瞒。 上官轩琅暗暗地松了口气,莫名地相信卫子衿真的能把卫长景给救出来。 若惜可没上官轩琅这么顺心,她胸口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地,该死的难受。 从刚才卫子衿的反应来看,这件事肯定是十拿九稳了,只要保住卫长景和他的太子之位,卫子衿的任务就能完成。 让卫子衿留在玄冥教,留在冷澈的身边,她做不到啊! 若惜的指尖深深地陷进皮肉里。 她必须尽快想到办法,破坏卫子衿的这次计划! 可她该怎么做? 不能光明正大地拆穿卫子衿,又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好奇心和担心都被拉扯到了嗓子眼,有人想看戏,有人暗自祈祷此事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四周寂静一片。 若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冷峻的神情,矜贵的四肢,俊美无俦的容颜……她嫉妒卫子衿的同时,还深深地恨着卫子衿。 她所在的位置和卫连祁隔得不远,若惜弯下腰准备从后面偷偷绕到卫连祁身后,告诉他卫子衿背叛他的消息,借卫连祁的手,将卫子衿打击得毫无反手之力。 单是想想,若惜就觉得大快人心。 谁让卫子衿与卫连祁有牵扯的同时还霸占着她的少主,这种女人,就该乱棍打死! “你去哪?”浮尘公子一把抓住若惜的手臂,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他的眼底是锋利如刀刃的光,透着阴冷的寒意。 若惜突然心慌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甩开浮尘公子的手,“我做什么,凭什么还要跟你汇报,少主都还没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浮尘公子面上没了平时的随性,出奇的严肃,“你老实在这里待着!” 他声音压得很小,却不容置喙。 斐肆和浮尘公子并排站着,斐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是浓浓的警告。 若惜愤怒地咬牙,最终也只能被迫妥协! 去搜查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有镂空花纹的盒子,跪在卫连煜面前双手捧着递了上去,“皇上,属下在大皇子院子里搜出来的东西。” “大皇子?!”卫连煜将东西接过来,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下面的人听到这一句话,有的暗暗吐了一口气,有的却把心给吊了起来。 这个消息对那些住在西北方向院子里的人来说,自然是好的…… 第八百五十七章 打开它! 这个消息对那些住在西北方向院子里的人来说,自然是好的,只要东西不是从他们院子里搜出来,这件事就和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就从担惊受怕变成坦然看戏了。 但那些大皇子部下的人听到这番话,心情立即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这事可大可小。 万一大皇子丢掉性命,他们这些追随他的,可就失去了依靠,以后换成别人登基,他们根本逃不过灭亡的命运。 皇子争皇位,大臣就要站对阵。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有绝对的正确性。 如果是小事,那就还有转还的余地。 他们的视线都粘在了那个木盒子上,尤其是大皇子卫长平,他的手心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也汗湿了。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他要知道那个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可以确定,这东西不是他的。有人要陷害他! 卫连煜的手捏住了木盒的盖子,正想打开……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伸长脖子往上看,四周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卫连祁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众人的心随之“咯噔”了一下,每个人的心情都挺复杂的,各有各的考量。 卫连煜怕这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会危害到他,才停住了手。他抬眸看向下面的大皇子卫长平,开口说道:“你上来,既然是你的东西,就由你来开。” 他并不喜欢大皇子卫长平,因为卫长平的生母身份低微,是卫连煜还不是皇上的时候随便宠幸的一个宫女,这也是卫连煜的一个污点,连正妻都还没有,就有孩子了,这让他为人不齿。 但毕竟也是他的骨血,他总不能狠心杀了。可如果他自己作死,卫连煜是一点都不会觉得惋惜,肯定会很痛快地给卫长平一刀。 卫长平深吸了一口气,步伐沉稳地往上走。 他心里也慌,尽管在他对皇位产生野心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不要命的准备,也已经决定放弃一切,这是所有登上那个位置的人,都要经受的,可真当事情来临的时候,他还是难治抑制地想退缩。 没有机会了! “儿臣参见父皇。”卫长平向卫连煜行礼,却没有将东西接过来的准备,“父皇,这东西不是儿臣的,儿臣打开,恐怕不合适。” “不是你的东西,从你的院子里搜出来?”卫连煜被他这样顶撞,心里有些不舒服。就算这个儿子他根本就没有管过,但他还是他的父皇,他就该听之任之。 卫长平不卑不亢,将内心的恐惧掩藏得很好,声音听起来很平缓,没有任何的异常,“也有可能是别人放进去的。” 卫连煜本就没什么耐心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卫长平的话又让他觉得愤怒,他也不忍了,直接将盒子砸给了卫长平,冷声道:“从你院子里搜出来的东西,先别忙着推脱,就该你打开它!” 木盒最尖锐最硬的角,砸在卫长平的额头上,瞬间出了血,他却接住盒子,道:“是,父皇!” 第八百五十八章 把盒子扔进火盆里 木盒很轻,甚至掂不出来里面有东西,卫长平拿着它,心就被一根细细的绳吊了起来,他的手没用力,指节却泛起了白。 他知道这次是被人算计了。 也清楚里面的东西肯定能让他万劫不复。 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等待他的,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他低着头,视线却暗暗地往身后不远处祭祀坛中央的火盆里飘,旁边没什么人守着,几个巫师也都跪在了地上。 只要他速度够快,方向又足够准确,他就能把盒子扔进火盆里烧掉。 虽然,这样做会增大他的嫌疑,但没有了证据,谁都没办法拿他怎么办! 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赌一把! 总比直接丢了性命,要强的多。 卫长平这样想着,卫连煜又催促了一遍,“还不快点打开!” “是……”他嘴上应着,身体却紧紧地绷了起来,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他眼睛倏地一眯,猛然转身,将手中的木盒扔了出去。 突然的变故,让周围的人几乎都傻了眼,不由自主地张大嘴看着这一幕。 大皇子竟然把搜出来的证据给扔进了火堆里! 站在卫长平面前的卫连煜,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眼睁睁地看他做了这一切,忘了阻止。 卫子衿还算平静,卫长平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她没想到的是卫长平表面上看起来老实斯文的一个人,真正遇见事时,竟是如此的果断。 皇族中人,哪里有什么简单的人?! 若惜心中一喜,眼看着木盒就要落进火堆里烧成灰烬,卫子衿的计划也就完了。根本不用她出马,卫子衿的任务就完不成。 “大皇子这是要烧毁证据?” “没了证据,就凭巫师的几句话,皇上也不能拿大皇子怎么样!” “太大胆了这是!” “更能说明盒子是大皇子的……快看!”一人说着说着眼睛蓦地瞪大,只见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巫师从地上飞跃而起,堪堪从火里把木盒子拿了出来,扔在地上,立即就碎开了。 众人再次屏吸,紧接着,全场哗然。 木盒子里面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个木偶,上面扎着针,还贴着一张纸条。 只看一眼,众人就明白了。 大皇子卫长平对人用了巫蛊之术,将脏东西藏在了院子里,然后,祭祀台上才会出现异样,让巫师计算出来,将大皇子做的好事公之于众。 卫长平看到地上的东西,心下已经了然,便将眼睛紧紧闭上,浑身如同被卸了力一般。 失败了! 卫连煜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语气透着怒意,吩咐道:“把东西,给朕拿上来!” 老太监回应,“是,皇上。” 说完,他才将视线落在卫长平身上,抬脚踹在他的肩膀上,“你告诉朕,那是用来对付谁的?!” “儿臣不知。”卫长平淡淡地说道,也不反驳,也不挣扎了。 可听在卫连煜的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你不知道?你都想把证据毁尸灭迹,还有你不知道的?!” 第八百五十九章 话不能乱说 可听在卫连煜的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你不知道?你都想把证据毁尸灭迹,还有你不知道的?!”他愤怒地吼,最近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心情极其不好。 老太监把木偶,连同从木盒里散落出来的其他东西一并捡起来,交到卫连煜的手中。 卫连煜一看木偶上的字,再看字条上面的字,眼瞳不由地重重一缩,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一只手捂住胸膛,气得脸色发乌。 上官倾城离卫连煜不过几步远,她走过来,也看了他手里的东西几眼,跟卫连煜反应差不多,甚至,比卫连煜还要激动—— 她伸手指向卫长平,手臂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嘴唇也哆嗦得说不清楚话来,“是……是你……你害太子……害了太子……” “皇后娘娘,话不能乱说。”卫长平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乱说?”上官倾城的双眸血红,还闪着泪光,她把手里的木偶和纸条都扔到卫长平面前,控诉道:“你使巫蛊之术,控制太子心智,让他做错事,还妄想废嫡立长,你……还敢说本宫胡说?!” 这木偶后面刻着卫长景的生辰八字,里面的那张纸条上,还写着废嫡立长。卫长景是皇上嫡子,而卫长平是皇上长子,很久以前,立太子都是立长子的,立嫡子的传统,才兴了没有多少年。 即使这几个字简单,可里面蕴含的意思,却有巨大的冲击力。 上官倾城在卫长景被废除太子之位关进牢里以后,就已经快被愁死了,惊惧和无措时时刻刻折磨着她,让她痛不欲生,如今,看到这些东西,她剥了卫长平的心思都有。 卫长平拿起东西看了几眼,不得不说陷害他的人很厉害,一针见血。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必须将眼前的困境撕出来一个口子,谋得一线生机,他抬头与上官倾城对视,面色沉静道:“仅凭一个木偶和几个字,说明不了什么。 皇后虽是卫长景生母,但也是儿臣的母后,理应母仪天下,做事更应该讲究公正,理智判断对错,尽量不怪罪任何一个人,不偏袒任何一个人,不冤枉任何一个人。” 上官倾城眯了眯眼,余光扫过下面的众人。卫长平说的没错,她还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人。 她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你们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自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你。可你说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处,不能定你的罪,你又为何想着把它扔进火里,把它烧得粉碎?”上官倾城深吸几口气,将心神稳住。 毕竟是常年居于高位之人,处理事情还是有些法子的,再加上年龄大了,性子也沉稳不少。 “儿臣只是想保一条命,一时糊涂。”卫长景开口回答道,并没有任何的隐瞒,“这东西不是儿臣的,却从儿臣院子里搜出来,儿臣有嘴也说不清,便想着把东西毁掉。” “不是你的,那又是谁扔进你院子的?本宫不冤枉你,但不代表,你说什么本宫都会相信!” 第八百六十章 应当如何? “不是你的,那又是谁扔进你院子的?本宫不冤枉你,但不代表,你说什么本宫都会相信!”上官倾城面色还好,眼底却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就算她是皇后,是所有皇子、公主的母后,但她所生的儿子就只有一个卫长景。他正在受苦,身为他的生母,她肯定要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儿臣不知,但儿臣会去查,还希望皇后娘娘能给儿臣一些时日。”卫长平暗暗思忖着该如何逃过这一劫。 “查?只有这些东西,如何去查?到时候你随便找个替罪羊,本宫岂不是就要受你蒙蔽?!”上官倾城步步紧逼,不肯退让。 她小心看着卫连煜的脸色,黑沉得厉害,心里已经有掂量,便朝卫连煜说道:“皇上,此事如何,还是由皇上裁决吧!臣妾一时失态,替皇上多说了几句,还请皇上恕罪!” 她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太过偏袒卫长景,否则,会引起公愤。 “你要查,朕可以帮你讨回个公道。”卫连煜对卫长平说完,锐利的视线就看向了后面的巫师,“你们也过来。” “是,皇上。”巫师应道。 大皇子是朕的骨肉,是皇室之人,岂是你们可以随意污蔑之人,信不信朕现在就能将你们处死!”卫连煜突然将火气撒到了巫师身上,还说要帮卫长平讨回公道,上官倾城顿时生出不安来。 可她这个时候又不能插手,急出了一背的汗。 “皇上,我们与大皇子无冤无仇,没有必要污蔑他,突生异向,是上天的警示,皇上是真命天子,自然知道何为天意。”巫师还算沉稳,并没有因此被卫连煜的话给吓住。 “那天意有没有说,该如何处置他?”卫连煜眸色一深,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这……”巫师语噎,“这倒是没说,只能算出脏东西在什么方位,能力有限,还请皇上见谅。” “你能力有限,朕的大皇子又说被人诬陷,这里只有一个木盒子和一个木偶,还有简单的几个字,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 最近一段时间,朕的景儿行为怪异反常,一向对朕孝顺尊敬的他,竟然性情大变,给朕下药,想夺朕的性命。朕已经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纸条上的‘废嫡’已经发生。 如果,巫师所说属实,那就是大皇子控制了太子的心智行动,让他做了出格之事。 不管是太子,还是大皇子,朕都痛心疾首! 这件事十分诡异,但也要有个结果,各位爱卿以为,应当如何?” 先是太子卫长景给当今皇上下药被抓,然后被废除太子之位,再是巫师祭祀出现异象,从大皇子卫长平的院子里搜出与巫蛊之术有关的东西,意指卫长平控制卫长景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还妄图废嫡立长。 正如卫连煜所说,此事疑点太多,又太过蹊跷。 下面这些人,自然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卫长景背后的人就想着帮卫长景撇清关系,卫长平背后的人就想着帮卫长平撇清关系。 第八百六十一章 说出他的判决 “此事与二皇子无关,他是被大皇子用巫蛊之术控制了心智,才做出那些大逆不道之事的,还请皇上明查,还二皇子一个公道。”说话的人是太子的一个旧部,太子出事后立即去投靠卫连祁,结果,连卫连祁的面都没见到,现在,意识到卫长景还有转还的机会,就立即替他申冤。 他口中的二皇子,也就是卫长景。卫长景被废太子之位后,就不能再在众人面前,称呼他为太子了。 大皇子的支持者听不下去了,冷嗤一声,怒道:“简直荒唐,怎么能仅凭一个木偶就定大皇子的罪呢!有人诬陷大皇子,还试图让大皇子当替罪羊,一箭双雕,你们也真是好计谋。” “大皇子一直安分守己,根本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要真安分守己,踏踏实实的,就不会有你们这些人的存在了,也不会有人替他说话!”卫长景那边的人反驳道。 “我们只是实话实说!并不单单是为了大皇子!” “二皇子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了,皇位早晚是他的,他有为什么非要毒杀皇上?这根本就说不通!只有大皇子,仗着自己是长子的身份,谋害二皇子,然后,顺理成章地被立为太子!” “最近大皇子和朝中几位大臣走得很近,保不齐就是在拉拢人心,为上位做准备!” “二皇子差点害死皇上,理应处死!” “大皇子才是罪魁祸首,以巫蛊之术控制了二皇子,他才该被处死!” …… 众人各执一词,原本的祭祀大典被弄得乌烟瘴气的。 卫子衿是给了卫长平一条生路的,并没有将事情做得太绝,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么一出。她只要再多加点东西,就能让卫长平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 下面乱成一团,说的什么卫连煜也听不真切,他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怒喝一声,“都给朕住嘴!” 众人不敢放肆,纷纷跪在地上。 “全都罚!”卫连煜说出他的判决,“恢复二皇子的太子之位,但要收回太子印章。给大皇子在额头上留下烙印,让他时时谨记今日之事。至于巫师,都关进天牢,永世不得出来!”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死寂。 收回太子印章,卫长景就相当于空有一个太子的位子,什么都做不了。给大皇子在额头上留下烙印,就意味着毁掉他的容,彻底断了他成为皇帝的路。因为,从没有一个皇帝,是面容有损的。 如此一来,这两个皇子就全指望不上了,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无法登上皇位。卫连煜正值壮年,今日之事,也是给那些有异心的人一个警醒,让他们知道,现在还是他卫连煜的天下! “众大臣,对朕的决定,可有异议?!”卫连煜不怒自威,沉声问道。 卫长景想等卫连煜死了,以太子之名登上皇位,卫连煜就架空了卫长景。卫长平想“废嫡立长”,卫连煜就让他此生都不能再登皇位。 如此处置没有不妥,但稍微狠了些,可若说狠,又留了他们的性命。 第八百六十二章 我所厌弃的人 上官倾城的脸色很白,但眼底到底是溢出一抹庆幸之色,只要能让她的儿子出来,别在牢里受罪,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皇位,斗争还早着呢! 若惜听到卫连煜恢复卫长景的太子之位,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折腾过来,折腾过去,还是让卫子衿完成了任务! 不行!他们不能就这么回去! 卫长景和卫长平元气大伤,两人背后的势力的情绪也有些低沉,暗中谋划那么多年,一夕之间,就化为乌有,换成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此时在皇位上坐着的人,还是卫连煜。他们想替谁说话,又拿不出来证据,太过苍白无力,也没人会听。 “皇上英明,臣没有异议。”众大臣心里憋闷,但也只能异口同声地顺卫连煜的意。 “你做到了。”冷澈伸手想握住卫子衿的手,却被她躲开,冷澈的眼神暗了暗。 “那就把苏若卿照顾好一些,别让他受苦。”卫子衿低声道,连看都没看冷澈一眼。 这次给先皇祭祀,搞成这个样子,众人也都没了心思,早早地就散了。 上官轩琅将卫子衿他们几个留在太子的院子里,说是等太子回来,给他们褒奖。这一次,卫子衿立了大功。 卫子衿不想掺和这热闹,而且她身子也倦了,便转身想走,还未迈开步子,就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闻言,卫子衿和冷澈对视一眼,她在询问他要不要暴露,冷澈递给卫子衿一个安心的眼神。 上官倾城已经来到众人面前,声音轻柔地道了一句,“不必多礼。” 看到卫子衿,上官倾城端庄温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看向上官轩琅,询问道:“这是?” “玄冥教的副教主,这次能救出太子,多亏她想的主意。”上官轩琅回答道。 上官倾城也是个明白人,心里可以什么都知道,但表现出来的东西,就得斟酌斟酌。 “本宫多谢姑娘救太子于水火,不知姑娘可有想要的东西,本宫定当尽力为姑娘寻来,聊表谢意。”上官倾城朝卫子衿道。 “不必。”卫子衿拒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们继续。” 卫子衿出来后,冷澈也跟在了后面,他一把拉住卫子衿的手臂,担忧地问道:“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孩子……” “我只是不想和他们多说话。”卫子衿开口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并不高兴。 “是不是你觉得对不起卫长平?”冷澈把她拉到一处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卫子衿沉默不语。 “他是皇子,想要那把龙椅,就要遭受这些。”冷澈又继续道。 “我讨厌别人掌控我的人生,我厌恶陷在这样的处境里挣脱不出去,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会亲手将别人送进地狱,将他困住。 这样的我,和我所厌弃的人,又有何区别?!”卫子衿抬头,眉心微蹙,眼底迸射出的是锐利的光,又冷又硬。 第八百六十三章 利用卫子衿怀孕的消息 冷澈趁她失神,一把将她抱住,“你冷静些,这都不是你的错,生在这个世间,哪里有可能独善其身,不是你欠他一点,就是他欠你一点。 卫长平的事,即使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或许,别人做得更狠更决绝,连他的命都不会留。经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吗?这就是命!你不杀死他,他就会杀死你!就跟狼吃兔子一样,弱者才会被毁灭!” 卫子衿把他推开,面容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我都知道,可能是因为怀孕了,情绪不稳定。我没事,你走吧!”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狠心地推开我?”冷澈看到她眼底的疏离和冷漠,心疼得跟针扎的一样。 卫子衿勾唇轻笑,“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最清楚,我恨不得杀了你!还想让我和你恩恩爱爱,你做梦!”她语气不重,却格外坚定。 “卫子衿,我是孩子的父亲!”冷澈扣住卫子衿的肩膀,朝她道。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和你没关系,你滚!”卫子衿的小腹痛了一下,但她忍住了,直到吼完最后一个字,她才变了脸色,痛得根本直不起腰来。 冷澈见状赶紧把她打横抱起,卫子衿还在挣扎,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的细汗,他急忙安抚她,“孩子是你一个人的,和我没关系,没有一点关系,你先不要乱动,孩子重要,再动下去,你的孩子可能会出事。” 听清他的话,卫子衿也不敢再乱动了,尽可能地稳住呼吸,可那跟针扎一样的疼,还是让她心里发慌。她早就明白了,她想要这个孩子。 不管卫连祁会不会因此嫌弃,丢弃她,她都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他和她流着一样的血,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冷澈先让人去叫了大夫,才把她抱进房间,轻放在床上。 他用手帕给她擦拭额间的细汗,“你胎气本就不稳,还不好好休息……” “你离我远点!”卫子衿暼他一眼,她根本就不想看到他。 …… 若惜从墙的拐角处走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刚才冷澈和卫子衿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卫子衿竟然怀孕了,还是冷澈的孩子。 若惜心里百般滋味,万般苦楚。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她也知道的,冷澈心里从来都没有她! 只要她能得到他,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卫子衿怀孕的这个消息,她可以拿来好好地利用。本来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付卫子衿,现在她想到了。 她立即去了卫连祁的院子,没办法进去,她就一直在外面徘徊,想等着人出来,她再冲上去,拦住卫连祁的去路,将消息告诉他。 可她左等右等,也没见有人来,若惜有些憋不住了,绕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将人打昏,然后,翻身跃到了卫连祁的院子里。 里面有很多间房子,她想偷偷摸到最中央那间最大的房子中去。 第八百六十四章 你就是傻子,蠢不可及! 里面有很多间房子,她想偷偷摸到最中央那间最大的房子中去。越往里走,守卫越森严,侍卫的武功也越高。 若惜被侍卫发现,立即就打了起来。 她的武功不低,应付起来也算轻松,可人愈发的多,双拳终究难敌四手,若惜渐渐地落了下风。 风云两大护法也出了面,若惜顿时就弱了下去,很快就被抓住。 “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义安王,你们不能杀我,让我见义安王一面!”若惜被人押住双手,上半身不得不弯着,看起来有些狼狈。 风云两人也没准备杀她,挥手让人将若惜带走了。 风去禀报了卫连祁,一会儿他出来,若惜看见风眼睛亮了,急忙问道:“怎么样,义安王是不是让我进去见他,我真的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他。” “主子说,想见他可以,留下一条手臂。”风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也冷冰冰的,把若惜的满腔激动,都浇灭了个干净。 卫连祁在卫子衿面前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尤其是看卫子衿的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面的柔情能让人溺死在里面。 又怎么变得如此的冷血无情了?! 她只是跟他见面,说几句话,他就要断她一条胳膊! 若惜心里愤懑,抬头怒吼道:“我说的事和卫子衿有关,让我进去。” 风冷笑一声,“主子说了,想在他面前说小主子的坏话可以,把双腿双手都卸掉。” 若惜双眼瞪大,怔愣了片刻,“你……你说什么……”她有些恐惧,声音轻微地颤抖。 “主子不会听你的那些鬼话,还不快点滚,再待一会儿,就要了你的命!”风冷声道。 若惜心里憋着火,还有惊恐,更多的是恨意,她嘲讽地大笑出声,也不准备见卫连祁了,直接朝着房间吼叫,“卫子衿她怀孕了,怀的是我玄冥教少主的孩子!” 卫连祁从房内闪身出来,站在若惜面前,他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俯瞰着她,犹如蝼蚁一般,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的视线太过锐利威慑,若惜整个人像小死过一回,浑身止不住地溢出寒意。可见他出来,若惜又不愿意将大好的机会放过。 “你心心念念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我真为你惋惜,那样不要脸的女人,你再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你就是傻子,蠢不可及! 你不在玄冥教,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夜夜睡在一起,这几日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不觉得膈应恶心吗? 他在你怀里浪叫的时候,也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过,那种场景,光是想想……”若惜说的正带劲,她要在卫连祁面前狠狠地污蔑卫子衿,往她身上泼脏水,让所有的男人都恶心她,厌恶她。 凭什么冷澈爱她,卫连祁也疼她,卫子衿究竟哪里好,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都为她神魂颠倒,甚至,别的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若惜的面容扭曲,心淬了毒。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卫连祁就转身回了房间。 第八百六十五章 让她漱漱口,嘴太脏! 若惜下意识地止住了声,她一直观察卫连祁的反应,可那个男人的面色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就连他转身的动作,都是如此地随意轻松。 完全没露出一点半点她想要看到的表情,她想看卫连祁的笑话,想看卫连祁的痛苦模样,就算掏心掏肺对卫子衿好,又能换来什么?! 她要让卫连祁和冷澈都知道,卫子衿就是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对她好! 可卫连祁却跟没事人一样……转身离开了。 这又是为什么?! 他不可能不在乎,这副闲适坦然的模样,一定是装出来的! “换我是你,一定把那个对不起你的女人给杀了,让她知道,背叛你,是什么滋味!再不济,也要把她抓回来,狠狠地折磨,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惜再次朝房内大喊,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能让卫子衿生不如死的机会。 卫连祁的身影重新映入若惜的眼帘,她看着他黑沉的脸色,笑得愈发明媚。果然,卫连祁还是在乎的,他现在得恨不得把卫子衿给弄死了吧! 最好千刀万剐,让卫子衿再也没有办法抢她的少主。 “说够了?”卫连祁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浓烈的寒意却不容忽视。 若惜扬了扬下巴,眉梢都带着一抹嚣张,仿佛在嘲笑卫连祁,“我这是好心,让你看清楚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把她当成宝贝!” 卫子衿这次是真的完了! 若惜光想想,就觉得欣喜高兴。 卫连祁的眸色黑沉,如墨一般,他把手中的一小瓶药,递给一旁的侍卫,“给她灌下去,让她漱漱口,嘴太脏!” 若惜怔住,看到那个瓷瓶,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慌得厉害。 “这……这是什么?”没等她再多说,头就被一个人给牢牢按住。 许是身体意识到危险了,本能地爆发出一股力道,将控制她的几个侍卫给挣脱开了,她立即逃跑,却被风抬腿一扫,将她整个人给扫倒在地。 侍卫的刀立即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这一摔,她浑身也疼得厉害,脸色立即就变了。 头再次被按住,下颌被捏住,她的嘴被迫张开,眼睁睁看着一个侍卫将手里的瓷瓶打开,不顾她的挣扎和痛苦,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灌进了她的口中。 火辣辣的感觉从舌头一路延伸到小腹,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喉咙像被滚烫的针在扎,说不出的痛不欲生。 卫连祁一摆手,她被人放开,低头吐了一口血,“呕……” 她想把东西吐出来,可惜已经晚了,满口的鲜红,触目惊心。她想开口说话,却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只是在不停地吐血。 “呃……呃……呃呃……”她掐着脖子,口中发出怪异的声响,急得她双眼通红,溢出来眼泪。 为什么会这样? 卫连祁给她喝了什么?! 若惜猛地起身朝卫连祁冲上去,想用衣袖里的暗器与卫连祁同归于尽。 第八百六十六章 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卫连祁很轻而易举地躲开,风云两人立即把若惜制止住,卫连祁没再多看一眼,薄唇轻动,说出来的话,冰冷绝情,“断她双腿双手,然后扔出去,以后再敢过来,杀无赦!” “是,主子。”两人回答完,一人一条胳膊一条腿,动作干净利索,立马就断了若惜的双腿双手。 若惜还没从他喂给她的东西里缓过神来,就听到了卫连祁的话,甚至,她还没来得及恐惧,尖锐的疼就从双腿双手倏地钻进脑子里,让她控制不住哀嚎出声,“啊……” 她两眼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风云两人根本不懂什么怜香惜玉,拽着就把若惜扔出去了。 屋里还有一个人,本来和卫连祁在商议事情,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 不过,他听到若惜说卫子衿怀了冷澈的孩子。 那不就是…… 城阳王如坐针毡,又不能出去,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 养大的儿子有了后人,他肯定要高兴,可怀孕的那个女人…… “城阳王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卫连祁走进房门,看到城阳王正在堂厅里坐着,他随意地端起茶水,呷了一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心平气和的与城阳王交谈。 城阳王眼神闪烁,“没事……对了,子衿那个丫头她不是……”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若卿是真的喜欢那个丫头,三番两次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本以为他们两个能成……” “想来,城阳王都听见了。”卫连祁又抿了一口茶水,修长的手指夹着茶杯,狭长的眸子晦暗不明,“她没死,即使如此,她也不可能和苏世子在一起,因为,本王不允许!” 卫连祁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当初,卫子衿和苏若卿的婚约是卫连祁定下的,也是卫连祁解除的。 很多人都以为卫子衿死了,卫连祁身边多了个叫灼华的女人。 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有卫子衿一个人。 倘若,苏若卿和冷澈真的有什么关系,这些事中的弯弯绕绕,城阳王应该都清楚。 就算他不知道,卫连祁也已经不在乎卫子衿的身份和她在一起了,也就更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卫子衿是他的女人,这是他求之不得的。 城阳王抬头看向卫连祁,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看来,义安王是认真的。可她毕竟是你的外甥女,你就不怕世人说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本王的日子却要自己过,城阳王觉得,本王怕,还是不怕?”卫连祁的声音没什么波动。 “刚才,那个女人说她怀了玄冥教少主的孩……” 卫连祁一个凌厉的眼刀扫过来,城阳王下意识地就止住了声。 “她的嘴太脏,还喜欢胡说八道,本王已经毒坏了她的嗓子。”卫连祁嘴角勾动,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透着刺骨的寒意,威慑十足,“城阳王是聪明人,有些话听过就得忘掉,脑袋里装的多了,就太沉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 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义安王说的对。”城阳王垂眸喝了口茶,也没品出来什么味道。 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遇上一个这样的对手,到底是不幸。 作为父亲,他又如何能不担心?! “苏世子的事,城阳王也已经清楚了,可有什么主意,把他救出来?”卫连祁淡淡开口。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城阳王每次和他交谈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他明明比卫连祁大那么多,还是身经百战的人,怎么就成了弱势的那一方呢? 城阳王思索一番,才开口道:“还是应该弄清楚玄冥教抓走他,想要什么。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玄冥教还没有什么动静,我也有些猜不透。” “城阳王的意思是等?”卫连祁微微挑眉,神情晦涩。 城阳王反问道:“义安王觉得应该主动找他们吗?” “倒是本王太过担心苏世子了。”卫连祁冷声一笑,“城阳王都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性命,本王又何须多言。” “怎么可能不在乎!”城阳王的情绪有些激动,“正因为太在乎了,才畏首畏尾的。” “本王的消息已经带到,城阳王如何决定,本王不会多言,倘若有需要,城阳王可以来找本王。”卫连祁放了一根长线,至于能不能钓到鱼,还是要等。 他朝外面吩咐道:“杜岩,送客!” 杜岩进来,先朝卫连祁点头,接着才看向城阳王,“请吧!” 城阳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迈步出去了。 卫连祁叫来风云,下达命令,“盯紧城阳王的一举一动。” “是,主子。” …… 卫子衿的胎气不稳,又在外面吹了长时间的冷风,有些受凉,吃了药,早早地就睡下了。 卫连祁是半夜过去的,本不想惊动她,卫子衿还是醒了。 “你怎么来了?”她迷迷瞪瞪的,意识还算清楚,认得出坐在她床头的人是卫连祁。 卫连祁迅速扒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拉开被子躺在床上,将卫子衿搂进了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卫连祁那颗躁动的心,才稍微受到了安抚。 若惜的话,他不是一丁点都没听进去。 他还是介意的,只是为了她,不停地在压制。 卫连祁低头,准确无误地含住她的唇,与她纠缠了一番,卫子衿像是被他抽干了精气,软在他怀里,直到察觉到小腹处有硬物顶着她,她才瞬间清醒,反射性地把卫连祁推开,“不行……”她语气有些恼怒。 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再折腾下去,孩子就保不住了。 “别怕,我不动你。”卫连祁将她抱紧,大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温柔的吻,也落在她的发丝。 卫子衿能感觉到,卫连祁并不太高兴,“你怎么了?”她的头被他按在怀里,声音也闷闷的。 那些事,他又怎么跟她说,只能自己憋着,慢慢消化。 “我把苏若卿的事,告诉城阳王了。”卫连祁转移了话题。 卫子衿将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眼睛闪着亮光,“他怎么说?” 第八百六十八章 酿醋的坛子瞬间就翻了 卫子衿将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眼睛闪着亮光,“他怎么说?” 见她这般在意苏若卿,卫连祁酿醋的坛子瞬间就翻了,脸色一沉,“你就这么关心他?!” 卫子衿被吼得耳朵一震,就知道这个大男人又开始小心眼了,她嘴角弯了弯,故意揶揄他,“酸,真酸,你晚上是不是喝了二斤醋,嗯?” 卫连祁咬牙,对准她的唇就又吻了上去,舌头在她口中乱搅,还逼她吃了他不少的口水,卫子衿真的是想一巴掌拍死他了。 “还酸不酸了?”卫连祁大有一副她敢说他就敢再让她尝尝滋味的架势。 卫子衿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她确实关心苏若卿的安慰,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冷澈一直拿苏若卿威胁她,她才迫不及待地想把苏若卿救出来。 “城阳王并没有要去救苏若卿的意思,他想弄清楚玄冥教为什么会抓走苏若卿,可能想和玄冥教谈条件。 说是保险妥帖,可我总觉得其中还有些别的原因。”卫连祁说的比较隐晦,也没告诉卫子衿,苏若卿并非城阳王亲生骨肉的事。 “若真一时半会不能救苏若卿出来,也不急,他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那也是因为你,是不是冷澈又威胁你了?”卫连祁眯着眼睛。 卫子衿抬手揉开他的眉心,“不想这么多了,睡觉,这么晚还跑过来折腾,就不怕被人抓住,传出去,你义安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脸面哪有媳妇儿重要!”卫连祁轻咬了一下卫子衿的耳垂,吹口热气,“赌注我输了,什么时候把我收了?嗯?” 他刻意拉长的音调,说不出来的撩人,酥麻的感觉立即从耳根蔓延遍全身。 “你输了就输了,我可没答应要收了你。”卫子衿红着脸说道。那三个字,当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拜过天地的,他还送过她一串花椒。 多子多孙…… “既然你输了,答应我一件事,行吗?”卫子衿没等他开口,又继续说道。 尽管卫连祁能包容她,也没嫌弃她,但他能容忍那个孩子的存在吗?他不杀她,也能放过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么? 依卫连祁的性子,极有可能会杀了孩子,把她留下。 她总要求一道“免死金牌”。 不管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孩子都不能有事。 “我输了,就非你不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赌注。”卫连祁回答的很坚决。 她要的东西他会尽量给,尽可能给,倘若可以,他能为她豁出去性命,但她这样,非要一个他必须做到的承诺,卫连祁不敢给。 他怕自己会后悔,怕以后的他,不得不放手。她可以拿着这个承诺,离得他远远的。 卫子衿没想到卫连祁这样回答,他不是经常说她要什么他都会给的么? 果然,男人的话都不能相信。 “若我试着放下以前的事,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么?”卫子衿下意识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眼睛里有期待。 第八百六十九章 挪到了她的小腹上 卫连祁心头的疑惑更重,卫子衿到底想要什么东西,那东西重要到能让她愿意放下以前的事。 “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能答应我吗?”卫子衿又问了一遍。 这几年,经历过那么多事,起起伏伏,卫子衿总算是知道了一件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把卫连祁甩开了。 他就像她的影子一样。 要么和他永无止境地斗下去,要么就妥协,试着和他在一起。 选择前者,她以后的路将再无宁日。 “不是要离开我?”卫连祁喉结上下滑动,心痒痒的,能让卫子衿放下以前的那些事,他当真是求之不得。 卫子衿算听懂他的意思了,“不是离开你。” “不是要我离开你?”卫连祁又问。 卫子衿耐着性子回答他,“也不是要你离开我。” “那我答应你也无妨。”卫连祁面不改色,心里难掩欣喜。他在乎的只有这两点,其他的,随她去吧! 很久之后,他才无比庆幸今夜答应了卫子衿。 “拉钩。”卫子衿在他面前晃了晃小指。 卫连祁宠溺地勾住她的,将拇指腹印到她的上面,“可以了?” 卫子衿点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合上了眼睛。 卫连祁的手本来是随意的搭在她腰上的,他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她的小腹上,还不能让她察觉,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卫子衿本来就没睡着,和他说话说的都不困了。小腹上突然盖上来一只手掌,很宽厚,贴着她的肌肤,源源不断地向她传递温热,卫子衿的脊背立即就僵了,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溢出来。 卫子衿也屏住了呼吸。 那里面有个孩子,却不是卫连祁的。 现在,他的手掌却隔着皮肉在抚摸那个孩子…… 她害怕很正常,觉得危险也正常,可还有一种隐隐的满足,又是怎么回事? 卫子衿睁开了眼睛,不停地转动眼珠,长而卷翘的睫毛来回在他胸膛上刷过。 卫连祁的手掌轻动了一下,卫子衿的身子本能地一缩。 “怎么了?不舒服?”卫连祁光明正大地在她小腹上轻抚。 卫子衿咬住了下唇,发出很小的声响,“嗯。” “那我帮你揉揉?”卫连祁问她。 卫子衿没说话,心里有些愧疚,可又不舍得他掌心的温度。 她身边有他,还有孩子…… 卫子衿咬唇的力道越来越大,鼻子有些泛酸,翻了个身,将自己塞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窄腰。 卫连祁也没说话,手掌轻拍她的后背。 她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把想哭的冲动压了下去,声音还是闷闷的,“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南宫婉玉说我用巫蛊之术勾引你的事么?” “记得。”卫连祁开口道,“她诬陷你,我惩罚她了,亲自抽了她鞭子。” “你知道她诬陷我?”卫子衿说完这句话,就想明白了。 见卫连祁不回答她,卫子衿就更加验证了心里的猜想,“你想借南宫婉玉的手,让我难受?折磨我?” 第八百七十章 我要嫁给冷澈 见卫连祁不回答她,卫子衿就更加验证了心里的猜想,“你想借南宫婉玉的手,让我难受?折磨我?” 闻言,卫连祁心里“咯噔”一下,他的小东西从小记东西就比旁人快很多,哪料到,她记仇也记得那么准。 卫子衿突然低笑了一声,在寂静暗黑的夜里格外突兀。 卫连祁心头微动,“笑什么?” 卫子衿抬手抚上他俊逸的脸,“就是想笑。” 笑造化弄人。 他那么恨她,不惜用十年的时间走一步棋。 除了,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之外,卫子衿想不到第二种他这么恨她的原因。 而他手上又沾满了她父母亲人的血。 偏偏,是他把她养大的…… 让人无法全心全意去爱,又无法去恨。 如此曲折的感情,让她如何不笑! 卫连祁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把她抱得更紧了一分,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别胡思乱想,睡觉。” 他不该过来打扰她的,可又忍不住想看看她。 “南宫婉玉还活着吗?”卫子衿没忘她这次来龙胜山庄的目的,其中一个,就是把南宫家的那些人的嘴给撬开。 她来的时候,还下定决心不再和卫连祁有牵扯,哪里想得到,现在又睡在了他的怀里。 “活着。”卫连祁回答她,“在牢里关着呢!” 卫连祁一提到南宫婉玉,就恨不得把她给杀了,周身的戾气,怎么都挡不住。 卫子衿很轻易的就察觉到了卫连祁的异样,“你对南宫婉玉就一点都不喜欢?” 当初迎娶南宫婉玉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难捱。 卫连祁冷嗤一声,仿佛听到了笑话,“你觉得她哪点值得我喜欢?” 卫子衿还真思考了一番,“长的好看,毕竟是京都第一美人儿……” “在我眼里,没人比得上你。要说好看,肯定是我养大的小东西顺眼。”卫连祁只听她说了一句,就打断了她的话。 “那你还要娶她!”卫子衿愤愤地捶了他一拳。 尽管知道那个时候卫连祁恨她,不在乎她是否伤心,娶南宫婉玉也好,娶别人也好,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但她一想到那个时候伤心欲绝的自己,就觉得委屈,还觉得自己很没用。 怎么就那么离不开他呢! 上一次卫子衿怀孕的时候,他还特意问了别人该注意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夫说了一句—— 怀孕的女人很喜欢无理取闹。 那时候卫子衿很安生,他没什么感觉,现在他算是真真正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卫连祁耐心哄着,“只是各取所需,没有任何感情的一笔交易。” 要是早知道南宫婉玉会越矩,还会害死他的孩子,卫连祁一开始绝对不会答应她! 其实,他心里明白,南宫婉玉那些使卫子衿伤心难过的所做所为,也有他的一份。明知她的动作,还不阻止,就是放纵。 “哦,过段时间我要嫁给冷澈了,我和他也没有感情,只是一笔交易。”卫子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卫连祁一时慌了手脚。 第八百七十一章 黑灯瞎火? 她这是故意说这话气他,还是真的有这想法? 虽然知道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卫连祁依然有些压制不住胸膛中的怒意,想狠狠地惩罚她,让她把刚才的话给收回去。 屋里燃着蜡烛,卫连祁却是背着光的,表情和脸色都隐在暗处,卫子衿莫名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脊背凉嗖嗖的。 “我……唔……”卫子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嘴就被男人给堵上了,他的舌柔软又仿佛被骨撑着一样硬,能将她的牙关强势地撬开,又能将她口中的每一处都扫荡到。 她肺里的空气被他抽干,身子很快就软在他的怀里,微仰着头,被迫任他索取。 身体一会儿就热了,她的手臂刚环住他的脖子,卫连祁就往后推开,与她拉开距离,狭长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卫子衿吞了吞口水,刚被他勾起的情谷欠瞬间消散,“怎……怎么了?” “我不想再听到那句话。”卫连祁薄唇轻动,上面还覆着一层莹润的水泽。 卫子衿挺了挺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以后不放火了,你也不许点灯!”卫连祁强硬的声调里竟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到委屈。 卫子衿眉心抽了两下,“黑灯瞎火?”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卫连祁只觉得卫子衿越来越皮了,以前跟在他后面迈着小短腿跑,现在都敢骑他头上了。 关键还是,他心甘情愿让她骑! “我总得点次灯,才够本!”卫子衿瘪瘪嘴,不服输地小声嘀咕。 卫连祁眼瞳一眯,温顺的小奶狗瞬间化身危险的猎豹,直接把卫子衿给压在了身下,他并没有大意,而是注意着她的肚子,怎么闹都不能动到孩子。 “你再说一遍!”卫连祁声音冷冰冰的,透着怒意。 卫子衿叛逆的心思被他激出来了,“说就说,我就是要嫁给……唔……”嘴又被堵上了。 折腾了一阵,卫子衿身上都出汗了,张着微肿的红唇,喘着气儿。 男人拿着她的小手,按在某处上,“你惹出来的火!”卫连祁咬牙切齿地道,有时候真想把她给掐死,一了百了。 “外面凉快,你去待一会儿,就消下去了。” 卫连祁:“……” “我要去见南宫婉玉。”卫子衿合着眼睛,终于把正事说出来了。 卫连祁眉头微蹙,“见她做什么?” 他不想让她再接触以前的人和事。 “问她点东西。”卫子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怎么,你还不舍得让我看她一眼?” 卫连祁:“……” 要不是因为她怀着孕,就她现在这个无理取闹的样子,卫连祁非得把她按床上狠狠揍一顿,脱掉裤子揍,不哭着求饶,他绝对不放过她。 “睡觉!”卫连祁有气发不出来,扯过被子将头蒙上就睡。 卫子衿拽了两下被子,撼动不了他,“你还没说南宫婉玉在哪呢!” 她气的踹了他两脚,卫连祁依旧不说话,接着,他就转了个身,将她捞进了怀里,把脑袋按在他的胸膛上。 第八百七十二章 “无理取闹”大法 卫子衿第二日才听说了若惜的事。 还是城阳王见她可怜,派人给送了回来。 冷澈不能让她死掉,只得让大夫帮她医治。接上了手臂和双腿,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下床,只是她的嗓子…… 太子卫长景的事告一段落,他们也要收拾收拾回玄冥教了。 来的时候,冷澈答应过卫子衿要抓住南宫家的人给她,他正想动手,却被卫子衿拦住,“先不用动他们。”她对冷澈说道。 “你不是有事要问他们?”冷澈不解地问道。 “南宫婉玉还活着,我要去见她一面。” “你要回义安王府?!”冷澈声调陡然拔高。 他的态度让卫子衿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心,但她也没隐瞒,轻应了一声,又道:“我准备今日去一趟,然后,办完事再与你们汇合。” “确定还会回玄冥教吗?”冷澈自知失态,吞了口气,才稳住心神,用平和的声音询问她。 “自然要回,苏若卿还在玄冥教,而且,你手里还有千毒手的消息,不是么?”卫子衿抬眸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冷澈没否认,拒绝她的话也没说出来,只道:“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在京都外等你。” 我们的孩子…… 这几个字听在卫子衿的耳朵里,让她蓦地沉了脸色,微勾的唇角也紧紧地绷了起来。 “放心。”她冷冷地扔下两个字,转身离开。 回义安王府的时候,她和卫连祁坐一辆马车,沈佩琪则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卫子衿撩开马车帘,往后看了一眼,就见杜岩也在后面的马车外面坐着,和沈佩琪隔着一层布帘说话。 “这……”卫子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讶,还有些欣喜,看向卫连祁问道:“杜岩和沈佩琪他们两个……” 说着,她挑起了眉毛。 卫连祁却握住了她的手,帮她把碰到布帘的指尖暖热,再将人搂进怀里,“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做什么?” 有时间也不说多看他两眼! 他不比杜岩好看?! “你恩人女儿的终身大事,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的事呢?!”卫子衿小巧的鼻子里出着气。 卫连祁:“……” 她这“无理取闹”大法,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卫连祁拿过来一把瓜子就闷不吭声地开始剥,随即将瓜子仁塞进她嘴里。 卫子衿一有吃的,就懒得说话了。 到义安王府的时候,卫子衿还没睡醒,卫连祁用毛毯把她包裹密实,才抱着她下了马车。 刚好,后面要下马车的沈佩琪看到这一幕—— 那个冷峻矜贵的男人,平时的时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如今,却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女人。仿佛那是他心头最珍贵之物,更像是他的性命。 她心里五味杂陈,下马车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脚落地的时候,崴了一下,“啊……”沈佩琪疼得叫出了声,眼睛还盯着卫连祁看,可他连脚步都没顿一下,更别说回头看她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 这不公平啊! 沈佩琪眼底瞬时溢出一层水雾,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心里疼的。 孤苦无依的她,看到卫连祁的时候,尽管他没给她太多的热情,甚至,可以说他一直冷冰冰的,但她还是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那种安定的感觉,让她觉得温暖。 可他心里是有人的…… 那个女孩将他的整颗心都占满了,一点缝隙都没留下,她没有任何的机会。 有些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越想,她的眼泪就越汹涌,止不住地往下流。 杜岩安排完事情之后,就看到沈佩琪在哭,“怎么了这是?”他想伸手拍她的肩膀,快碰到她的时候,及时止住动作。 这样总归不合礼教。 所以,他把手紧握成拳,又扯了回去。 沈佩琪被他的声音拉回神,怕被人看出心思,下意识地说了句,“我的脚崴了,很疼。” 去龙胜山庄的时候,她没带丫鬟,卫连祁也不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自然不会替她多想一点。 “怎么样?还能走吗?”杜岩的手伸到一半,又不敢递过去,就在中间僵着。 沈佩琪抬手抹了把泪,试着往前迈动两步,疼得根本用不上力,她身体猛然趔趄着要栽倒在地,杜岩眼睛瞪大,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把沈佩琪拉住,随即弯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温软的身子压在手臂上,杜岩立即愣住,连呼吸都忘了,他…… 总不能再把人扔了吧?! 沈佩琪的神情也怔住了,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离男人这么近,阳刚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因为太过慌张,她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的呼吸已然交融。 他盯着她的眼睛,她也盯着他的。 两人的耳根都不知不觉地红了。 “我……” “你……” 杜岩和沈佩琪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了声。 沈佩琪松开抱着他脖子的双臂,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能……” “还逞强?想变成跛足?”杜岩侧头不再看沈佩琪,难得强势了一回,抱着她进了义安王府。 …… 南宫婉玉一直被关在牢里,四肢都被铁链束着,浑身是伤,但不时会有大夫过来给她医治,保证她死不了。 她想饿死自己,卫连祁也不会让她如愿,每顿饭都有人强行给她灌下去,吃食里面还有药,让她没力气咬舌自尽。 当真算得上是生不如死。 可她的嘴很硬,一直咬着,死不开口。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卫连祁好过。 他们就该如此相互折磨。 她下决心把卫子衿的孩子害死的时候,就笃定卫子衿这辈子都不会再待在卫连祁的身边了。 她这么爱卫连祁,却什么都没得到,卫连祁又怎么能和卫子衿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呢? 这不公平啊! 所以,她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儿公平。 俨然忘了她做的那些事,对别人来说,也不是公平的。 当卫子衿重新出现在南宫婉玉的面前的时候,南宫婉玉立即瞪大了眼睛。 第八百七十四章 你怎么来了? 南宫婉玉一直被捆绑着,四肢水肿严重,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脑袋耷拉着,长长的头发像一把枯草打了结,浑身脏污不堪,与她之前那温婉大方,华容尊贵的模样一比,就是云泥之别。 卫子衿身旁有风跟着,她怀着孕,卫连祁说什么都不放心她一个人进来。 他说,南宫婉玉是个疯女人,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事。 卫子衿就在想,这世间多的是疯狂之人,有的为情,有的为权…… 卫连祁也算得上其中之一。 可情爱,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他再疯狂也都有个结果,南宫婉玉不同,她再疯狂,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有时想想,南宫婉玉算得上一个可怜人。 可怜之人,又是可恨的啊! 所以,卫子衿看到狼狈不堪的南宫婉玉时,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唯一的念头,还是想让她为她的孩子偿命。 “把她放下来吧!”卫子衿吩咐一旁的侍卫,眼睛却是看着南宫婉玉的,刚好,她也在看她。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南宫婉玉仿佛从梦中惊醒,眼神中有恍然,有惊悸,还有恨意。 南宫婉玉定定地看着卫子衿,像要在她身上盯出来一个窟窿。 身子上的铁链蓦地一松,南宫婉玉被像块抹布一样摔在地上,她浑身无力,甚至,连站起来与卫子衿平视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能趴着,匍匐在卫子衿的脚下,仰视卫子衿。 卫子衿怎么又回到义安王府了?! 她看起来如同二月的春花一般娇艳,而她南宫婉玉…… 连枯草都算不上。 更确切些说,如今的她,是一块已经腐朽的木头,是那种常年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腐烂的木头,连蛀虫都没有。 南宫婉玉没想到,她再见卫子衿时,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怎么来了?” 她的嗓音犹如断裂的丝线,不用扯,也连不起来。 卫子衿离她有两步远的距离。 “自然是来看看你。”卫子衿眉心微绷,语气如常,眼珠轻转,淡淡地将四周都打量了一遍,“看来……你过的,并不太好。” “托你的福!”南宫婉玉冷冷地道。 卫子衿收回视线,垂眸看她,“我可没这么多的福气给你。” “你过来不就是想看我的狼狈吗?看完了,可以走了?”南宫婉玉低着头,胸膛高下起伏着,呼吸也变得粗重。 如果可以,她此刻想与卫子衿同归于尽。 “还早,这么久都没人跟你说话,不寂寞么?”卫子衿的神情很闲适,一双眼睛却黑得如墨一般,好似在压制着什么。 “我恶心你这副嘴脸!”南宫婉玉咬牙说道。 卫子衿嘴角轻勾,“是么?那该恭喜你,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南宫婉玉心头一颤,“你……你什么意思?你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你骗了我,我这人心眼又小,得来找你算算旧账吧!”没等南宫婉玉出声,卫子衿又继续道:“你再说一遍,依依是谁。”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为什么要爱上他呢? 依依…… 听到这两个字,南宫婉玉有片刻的失神,显然是已经把她给淡忘了。 当年依依死的时候,卫连祁和卫连煜两个人都封锁了消息。 这件事要不是南宫婉玉废了大力去挖,也不知道十多年前,还死过这么一个人。 那次骗为自己,本就是她胡编乱造的,半真半假,说过之后的话,哪里是那么容易记得的。 经卫子衿这样一提醒,她才想起来。 “依依就是依依啊,还能是谁?”南宫婉玉嗤笑一声,双眼半睁,空洞无神。 “你别装疯卖傻!” 闻言,南宫婉玉开口大笑,两声后骤然收音,“我就算是真疯了,你又奈我何?” “那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把你丢蛇窝里去。”卫子衿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笑,尤其是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戾气。 南宫婉玉脊背一凉,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她日日被折磨,也算是习以为常了,可听到卫子衿的话,她还是觉得恐惧。 那种痛苦的感觉,想想就让人绝望。 她吞了吞口水,逞强道:“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不妨杀了我!”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卫子衿蹲下身子,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直直地看着南宫婉玉,“我兴致来了,还会划破你的脸,就算你死了,也是最丑的鬼。” 南宫婉玉只觉得卫子衿变了,当年那个小女孩,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任由她揉扁搓圆的小女孩,早已经不知所踪,现在的卫子衿,像只冷血的毒蛇。 “依依是他的表妹,卫连祁亲口告诉我的。”卫子衿朱唇轻启。 平淡的话,却让南宫婉玉顿时失色,“他告诉你的,他怎么会告诉你!他那么恨你!” 卫子衿眼瞳一缩,“你知道他恨我?他为什么恨我?!” 即使卫子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也觉得猜测很正确,可终究没有证据。 “我也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的。至于,他为什么恨你,我不知道。”南宫婉玉身上的力气用光了,不得不垂下头,说话也透着虚弱无力。 卫子衿没再纠结那个问题,她总有一日会把当年的真相查清楚。 “药是千毒手给你的吧!你什么时候,和他勾结上的?” 卫子衿说到千毒手的时候,南宫婉玉的手指往里扣了一下,细小的动作被卫子衿收进了眼底。 “我不知道你说的‘千毒手’是谁……”南宫婉玉侧躺在地上,双眸紧闭,浑身像被抽掉了骨头,“你还和他在一起吗?” 这句话,她说的声音很小,里面包含的情绪很复杂。 “他不肯放过我。”卫子衿低头轻笑,“这辈子都落他手上了。” “为什么要爱上他呢?”南宫婉玉声音哽咽,眼底涌出泪水,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最后,隐没在发丝里。 “为什么要爱上他呢?”她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她,还是卫子衿? 这一生,她耗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用尽了她全部的心力,到头来,他怀里拥着的,不是她,是另一个女人。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一心求死 这一生,她耗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用尽了她全部的心力,到头来,他怀里拥着的,不是她,是另一个女人。 她就像是笑话。 她的存在,就是在证明,卫连祁对卫子衿的感情有多深。 一直以为,自己是棒打鸳鸯的木棒,到头来才发现,她是那根牵丝的红线。 南宫婉玉蓦地又笑出了声。 “是啊!为什么要爱上他!”卫子衿站直身体,手掌心无意识地贴到了小腹上。 南宫婉玉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哭声无比地凄惨哀恸,像是一生的悲伤,都在此刻犹如河堤崩塌,无法抑制,“他杀死了……我和他的孩子……”她的声音像从心肺里一点点撕扯出来,带着血肉。 她一直没说,积在心里,像最毒的药汁,让她一寸寸从内里腐烂。 今日不知为何,竟当着卫子衿的面,把话说出来了。 “他怎么能那么狠……”南宫婉玉的手筋早就被卫连祁给挑了,整个手都没什么力气,松松垮垮地垂着,只能轻微动动手指,她抬起手臂,把手掌盖在脸上,失声痛哭。 “那是他的亲生骨肉……” 卫子衿眸底闪过一抹暗色,似血如墨,“你……又怎么能那么狠,害死我的孩子?!” “他该死!你的孩子该死!”南宫婉玉猛地瞪大了眼睛,嘶吼出声,面目狰狞, 卫子衿呼吸一凛,转手抽出了风腰间的佩剑,泛着寒芒的剑,抵在南宫婉玉的脖子上,“你再说一遍!”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南宫婉玉激到了。 她知道南宫婉玉一心求死。 卫连祁不让她死。 南宫婉玉想逼她杀了她! “你的孩子,他活该死掉,他该死!”南宫婉玉最后的一个音调哽在了嗓子里,肩膀处传来的疼痛,让她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泛起青乌色。 卫子衿手中的剑,刺在了南宫婉玉的肩膀处,鲜血瞬时溢出。 南宫婉玉额头上沁出细汗,喉咙中涌出腥甜,“咳……他是我毒死的,药也是我让人下的,听到了……你的孩子是我害死的……” 卫子衿额头上青筋迸出,眼前漫出一片血雾,她还记得那个夜里,她的双手沾满了她孩子的血,妖冶的红色。 她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她很想拔出来剑,然后狠狠地朝南宫婉玉的心脏处插进去,为她的孩子报仇。 小腹有些坠疼,卫子衿被拉回了神,她深吸两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底的滔天恨意。 “你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卫连祁的。”卫子衿的手稍微松了些,紧绷的身子也渐渐舒缓。 南宫婉玉脸色一白,突然想到那个为她而死的男人。 他叫什么来着…… 南宫婉玉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能想起来。 她是为他赐了个名字的,叫……琏启。 她这辈子有过两个男人,但南宫婉玉清楚,那个孩子就是卫连祁的,算算日子便知道。 “是他的!”南宫婉玉笃定道。 卫子衿冷笑一声,“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你。” 第八百七十七章 南宫婉玉身死 南宫婉玉肩膀处的伤已经痛到麻木,听到卫子衿的话时,她嘴角扯出浓浓的嘲讽,在嘲笑卫子衿的自欺欺人,“我是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没碰过我,对了,我和他还在他的房间里做过一次…… 他可用力了,弄得我都昏死了过去,不过……自然也很舒服…… 卫子衿,那个男人……我也得到过了,虽然只有身体,我这番费尽心思,也没算白白付出。 你和他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我,隔着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你说他没碰过我……” “那个人不是他,是影卫戴了人皮面具。”卫子衿打断她的话。 卫子衿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居高临下,像是在看一个愚昧无知的凡人,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婉玉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那嘴角还未来得及撤走的嘲讽,似乎是在嘲笑她自己。 卫子衿说什么?! 她说卫连祁从来都没碰过她,那个要她的男人是别人戴了人皮面具…… “所以,你怀的也不是他的孩子。”卫子衿又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彻底将南宫婉玉给压垮了。 “你说谎,卫子衿你骗我……那个人就是他,就是他,那明明是他的脸……”南宫婉玉嘶吼出声,嗓音哑得像破碎的麻布,她眼底的最后一抹光亮也没了。 卫子衿不再看她,“我已经知道是谁给你的药了,也知道依依是谁了,你说不说,也都一样。 你继续留在这里,好好活着吧!”她想把南宫婉玉的嘴撬开,想多知道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南宫婉玉也并不知道多少。 卫子衿迈步想走,南宫婉玉突然朝她扑了过来,手臂将她的腿牢牢勾住,差一点就将卫子衿给拽倒了。 身体蓦地失重,卫子衿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那瞬间,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任何动作都忘了去做。 孩子…… 刚意识到这点,卫子衿就被卫连祁稳稳地抱住,搂进了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卫连祁能察觉到她的惊惧,大掌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头在她的发丝上亲吻。 等卫子衿稍微缓和一点,卫连祁似刀的眼神才朝南宫婉玉射去,她身边有一把剑,看了卫连祁一眼后,就当着卫连祁的面划了自己的脖子。 南宫婉玉用了全身的力气,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哀莫大于心死。她这辈子都得不到这个男人了,即使再多活几十年,也不过是留着残破不堪的躯壳,多受几十年的痛苦煎熬罢了。 殷红的鲜血从南宫婉玉的脖子的伤口处汩汩流出,她满脸痛苦的神色,干裂苍白的唇瓣微动,“卫……卫子衿……你比我……好不……到哪去……他们都在……都在骗你……对你好的人……都在骗你……没有真心……”她说着说着,瞳孔渐渐涣散,最后,彻底没有了气息。 卫子衿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地想回头,卫连祁的手掌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他的怀里,“我们走。” 第八百七十八章 你还恨我吗? 走出牢房,卫子衿被一阵凉意侵袭,尽管,她被卫连祁紧紧抱着,依旧能感觉到刺骨的冷,从脚底板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再到五脏六腑。 “她……”卫子衿抬头看卫连祁,嗓子咔了一下,剩下的话没说出来,或者说,她没想好,说什么。 “死了。”卫连祁薄唇轻启,垂眸看向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女人,她的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此刻,却像被一层薄薄的纱布遮着。 听到这两个字,卫子衿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恨南宫婉玉吗?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南宫婉玉做过那么多让她痛苦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恨她。 可除了恨呢? 身为一个女人,看待另一个女人的消亡。 南宫婉玉这辈子做的最用力的一件事,就是要得到卫连祁。 这个让别的女人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男人,正抱着她,温柔地揽着她……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庆幸。 换来这样的局面,她又用了多少力气? 她失去的,她承受的……比别的女人要少吗? 一点都不少! 她经历过最锥心的痛,最残忍的真相…… 为子衿望着空远辽阔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抱住了卫连祁的腰身,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生原来这么短。 不过眨眼之间,南宫婉玉就没命了。 这一刻,卫子衿突然不想离开卫连祁了,她想待在他身边,等他们一起白头。 卫连祁察觉到卫子衿低落的情绪,抬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外面冷,我们回去,嗯?” “卫连祁,你还恨我吗?”卫子衿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开口问道。 卫连祁的喉结上下滑动,久久没说出来一个字。 卫子衿扯了一下唇角,垂下眼帘,“我们回去吧!” …… 下雪了。 窗外白茫茫一片。 卫子衿从睡梦中惊醒,隔着窗纸,借着昏黄的烛光,能模糊地看到雪花飘落下来的景象,一个黑点,接着一个黑点,往下坠。 在她做噩梦的时候,卫连祁就醒了,直接把人抱在了怀里安抚,轻拍着她的背,还不停地吻她,说他在,让她不要怕。 卫子衿趴在他的胸膛上,睁着眼睛,慢慢地从噩梦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卫连祁,下雪了。” 卫连祁平躺着,注意力全在卫子衿身上,根本没往外看,听到她的声音,才往外看了一眼。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 “嗯。”他收回视线,轻声应她,又将被子给她裹好,怕冷风进来,让她受凉。 “我们出去看看?” “不去。”卫连祁暼她一眼,都那么大的人了,玩心还那么重,连腹中的孩子都不顾。 卫子衿伸手捏他的脸,“说好的陪我堆雪人呢!” “雪太小,堆不起来。”卫连祁胡诌,总归不能让怀孕的她出去捱冻。 “你都没出去看,怎么知道雪很小?!”她阴郁的情绪,很快就被冲淡了,又往卫连祁身上挪了挪,低头与他对视。 温暖柔软的身子,她特有的香气……每一样,都在引诱着他。 第八百七十九章 就这么不算数了?! 卫连祁喉结滑动了两下,出手将她的身体从他身上挪下去,然后再次给她裹好被子,哑声命令道:“快睡觉!” 卫子衿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又过去趴到了他身上,还环住他的脖子,张口咬住了他的鼻尖,“你答应我的事,就这么不算数了?!” 卫连祁闭着眼,不理会她,心里却道,当初答应她的时候,她也没怀孕啊! 他沉默不语,卫子衿更气了,两只手抓住卫连祁的耳朵就开始摇晃,“卫连祁,你说话啊!卫连祁!” 她蹭过来蹭过去的,直接把卫连祁身体里的火气给挑了起来,一双大手扣住她的胯骨就把她往床上拉,让她离他远一点。 卫子衿不光环住了他的脖子,连腿都用上了,强势地圈住他的腰身。卫连祁根本不敢太用力,见她跟个八爪鱼似得黏在他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快睡觉。” “我不睡,你跟我出去看看雪。”卫子衿俯下身,身体贴着他的胸膛,用脸颊蹭他俊逸的脸。 卫连祁抬手轻抚她的后背,掌心下面是她柔软乌黑的长发,“听话,快点睡觉,嗯?” 他侧头亲吻她的眉心,轻声哄道:“第一场雪都不大的,堆不起来雪人。” “那我也想看,你陪我……你……”卫子衿动了动身子,腿不小心碰到的一个坚硬灼热的物体,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就变得又热又红的。 卫连祁隐忍地有些痛苦,“还不快点去睡?” 卫子衿脸色又红了几分,慌忙想要下去,蓦地想到了什么,她停下了动作,继续在他身上趴着,还不时地用身子蹭他,“我睡不着,也不想睡,你跟我出去。” 卫连祁身体里被她塞进了一团火,下身胀得难受,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卫子衿只是觉得他很奇怪,这几天都没碰过她,就连现在动情成这样,他也在隐忍。 并不是说卫子衿有多需要,而是她猜想,卫连祁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了。 他不和她挑明,也不主动问她…… 是想等她跟他坦白么? 还是说,他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并不想多说,让她多想? 卫子衿还没想明白,卫连祁的舌就伸了进来,将他的气息霸道地灌进她的口中。 她的舌尖被他吮得发疼,让她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呜咽,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暧日未,听得人耳红心跳。 就在他快要失控的时候,猛地从卫子衿口中抽离,用被子把她隔开,“乖宝儿,快睡!”他嗓子里像含着一块烧红的木炭,发出的声音无比沙哑,又有灼热的气息喷洒出来。 他这番动作,让卫子衿更加确定了,卫连祁知道了她怀孕的事。 她将头转向另一侧,眼神有些复杂,一如她的心绪,像团乱麻。 她要不要告诉他? 明日或者后日,她就要离开他,去玄冥教。 这一两日的时光,她还要再伤他的心? 卫子衿暗暗地深吸一口气,眼睛已然恢复澄澈,转身又抱住了他…… 第八百八十章 好……好了没有…… 卫子衿暗暗地深吸一口气,眼睛已然恢复澄澈,转身又抱住了他,“我就是想让你陪我看场雪,下雪的时候不太冷的,大不了我再穿厚点,我自己也算半个大夫,不会有问题。” 卫连祁能看到她眼底的希冀,终究是不忍心拒绝她,“那你只能看,不能动手。” “我看看就满足了。”卫子衿的手悄悄摸摸地往下滑去,卫连祁的身体瞬间就绷紧了,卫子衿忍不住低笑出声,“你准备就这样出去?” 卫连祁的眼色瞬间暗了下去,漆黑如墨,像头狼一样盯着卫子衿,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天生就是过来克他的。 卫子衿是想着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他,便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愁绪,本能地想与他挨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这样美好的时光,是偷来的。 “那不出去了。”卫连祁索性耍起了无赖。 “你……”卫子衿眉心蹙起,本来还准备帮他一把,让他不至于这么难受,他倒翻了脸,“我自己出去!”她说着,就要掀开被子。 卫连祁一把将人捞回怀里,随即轻咬她的耳垂,“帮我弄出来,再去。”他声音沙哑到了极致,气息也越来越重,没等卫子衿回答,他的吻就落到了她细白的脖颈上。 卫子衿怕痒,不停地躲,卫连祁如影随形,总能在她身上留下一个痕迹。 她的手被他握住,按到他的下身处,“帮我脱掉衣服,嗯?” 他拉长的音调,似乎有某种魔力,像是撩拨心弦的手指,让她的心跳加快,浑身变得火热。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她,这会儿,又慌乱无措了。 甚至,她不敢去看他。 卫子衿将头偏向卫连祁不在的另一侧,眼睛紧紧闭着,可睫毛却止不住地颤抖。她的手在他的引导下,将他身上仅剩的一件亵裤给扯开了。 手心被烫到,卫子衿的脸也随之发热,他的手和他的唇都不老实,在她幼滑细腻的肌肤上游移,密密麻麻的吻也落在她身上。 “好……好了没有……”都好长时间了,她只觉得掌心有些麻疼,卫连祁还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卫子衿的声音很小,跟蚊蝇一样,身体热的像团火,被他这番动作弄得也情动地厉害。 卫连祁喉间溢出闷闷的呻吟声,听起来有些痛苦。 他不停地吻她,浅粉色的唇被他蹂躏地变成了深红色,还有些微肿。 卫连祁停下动作,在她身上不停地蹭,他抱着她,呼吸粗重,吞吐出的气息无比灼热,他的身体绷得像块石头,宽厚的背上沁出一层汗水,额头上冒出的是豆大的汗珠。 见他如此难受,卫子衿放软了声音,“怎么停下了?我没事,你继续……” 他抵着她的额头,浓郁的男性气息团团包裹着她,他的嗓音彻底哑了,像吞了一口沙砾,磨出奇特的音调,“用手不行。” 卫子衿有些慌乱,他现在这个状态,她也不敢让他真碰她,万一控制不住力道,她腹中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他的庆幸 卫子衿有些慌乱,他现在这个状态,她也不敢让他真碰她,万一控制不住力道,她腹中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可他又这么难受…… 她咬住下唇,左右做不出来一个决定。 卫连祁突然起身,这会儿的他已经快没了理智,身体犹如烙铁一般火热,他最后一丝清明,还是怕伤害到她。 卫子衿本能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我先出去待一会,你歇歇。”卫连祁紧咬着牙齿,下颌骨几乎绷成了一条线。 他只要出去在外面冻一会儿,满身的情谷欠就能慢慢压下去。 此刻,他实在是憋得难受,又怎么都泄不出来,她怀着孕,他根本不敢折腾她,就只能委屈自己。 卫子衿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让她狠下心把他扔冰天雪地里冻着,她又做不到。 没等他下床,卫子衿就把人抱住了,将卫连祁按回去,然后,俯下了身子…… 卫连祁没想到她肯这样做,一时有些诧异和难以言喻的欣喜,但这些感情,还有他的理智,最终都被那铺天盖地的快感给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卫子衿觉得自己的脸都酸疼了,卫连祁才低低地闷吼出声,犹如野兽挣脱了束缚,透着一股子莫名的诱惑。 昏暗的房间里,霎时充满了男人特有的气息,迷乱而狂野。 他根本没好好地回味那美妙的余韵,急忙将已经累坏的女人抱进怀里,他轻柔地吻他,温热柔软的唇落在她的眉眼,她的嘴角,最后撬开她的牙关,与她纠缠了一番。 等两人的气息渐渐平稳,卫连祁才抵住她的额头,沉声道:“乖宝儿,以后不会了。”他的语气透着浓浓的怜惜。 尽管这种感觉美好得让他三魂七魄都能丢掉,但他还是不忍心让她再如此付出。 他该护着她的,让她快乐,而不是从她身上索取。 卫子衿的手和嘴都已经酸麻不堪,只得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她的嗓子,“也别想有下次了!” 卫连祁轻柔地搂住她,像抱着独一无二的珍宝。 她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从她小时候开始,她的眼里,心里,就都只有他一人。 到现在,她心里还有他。 他只觉得庆幸,无比地庆幸。 庆幸他没杀了她。 庆幸他把她养大。 庆幸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庆幸他没放手。 庆幸…… 卫连祁抱着她去隔间的温泉里清洗,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伤到她,才给她穿上厚厚的衣服,将她裹了一层又一层。 “不就是下个雪么?冻不死人的。”卫子衿连抬胳膊抬腿都觉得费劲,忍不住抗议道:“我不要穿这么多。” 卫连祁又给她披了件斗篷,修长的手指将她脖子处的绳给系上,“现在是半夜,又不是白日,夜里本就比白日冷,更别说下雪了。好好穿着,不许脱!” “可我连路都不能……”她的话还没说完,卫连祁就将球一样的她给打横抱了起来。 第八百八十二章 我身上凉,不能抱 和卫连祁说的不一样,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不知道下了多久了,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白。 卫子衿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像鹅毛一样簌簌落下,激动地要从卫连祁怀里下来,“快放开我。”卫子衿笑着道,声音清脆,又透着几分软糯。 卫连祁暼了她一眼,无奈,还有宠溺。 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不许用手碰雪,老实待着。”卫连祁沉着脸将她放下来,冷声命令道。 卫子衿捏了他一下脸,迅速跑开了,余下银铃般的声音,“知道,知道!” 卫连祁的一颗心被提了起来,生怕她摔在雪地里,万一出点事,他得后悔一辈子。 所以,他想都没想,直接用动用内力,闪身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轻咬她的耳朵,“你再不听话,我们就回房间!”这次他说的很严肃。 卫子衿瘪了瘪嘴,“你去堆雪人吧!” 卫连祁把她抱到了房檐下面,不让雪落在她身上,还从房间将藤椅搬出来,抱了两床厚厚的棉被,把卫子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一双眼睛,“你就这样看,我不走太远。” “能……”卫子衿一脸不情愿。 “没得商量!”卫连祁将她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几分。 卫子衿知道和他说不通了,也就没再费口舌。 卫连祁滚了两个大大的雪球,堆叠在一起,一个雪人的雏形就出来了。 卫子衿在一旁看着,这个矜持又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了讨她欢心,在雪地里不顾形象地堆雪人。当然,堆雪人的动作,他也做的比旁人优雅,让人无法忽视的出色。 她嘴角噙着笑意,眉眼里尽是温柔和满足。 雪静静地落,月亮泛着冷白的光,散在雪地上,留下一层闪亮。 很美的一幅画卷,让人如痴如醉。 直到卫连祁将雪人堆好,卫子衿才回过神来。她从藤椅上下来,朝卫连祁走过去,想扑进他怀里,男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阻隔住,没让她如愿,“我身上凉,不能抱。” “不抱就不抱。”卫子衿哼哼了两声,粉嫩的唇噘着,男人见她可爱的模样,朝她低了低头,“我头上有雪,帮我吹吹。” 他没说让她用手碰。 闻言,卫子衿抬眸看了一眼,他头上一片雪白,像白了头发一样。 “小老头。”卫子衿嘀咕了一声,按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给他吹雪,刚嘟起嘴,男人就迅速地凑了过来,吻住她的唇。 这次的吻很轻柔,像雪花落在肌肤上,还有一点点微凉。他反复摩挲她的唇瓣,用舌尖描绘她的唇形,把她微干的唇寸寸润湿…… 他的大手抚过她的发丝,将雪花从她头上抹掉,“小老太婆。” 卫子衿眼睛的余光看到他身后的雪人,竟然有四个,两个稍微大一点的,还有两个小的,都圆圆胖胖的,卫子衿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怎么堆那么多?” 卫连祁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一家四口,两个孩子。” 第八百八十三章 能不离开我吗? 提到孩子,卫子衿垂下了眼帘,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当初房遗说卫子衿很难再怀孕的时候,卫连祁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不要孩子了。其实,他本身对孩子都没有太大的期待。 毕竟,经历过那么多事,尤其是义安王府的灭门。 生命有的时候太过残忍,残忍到让人无法承受。 只因为是卫子衿生的,他才会上心,想要和她的牵扯多一些,再多一些。 不管她和冷澈有没有什么,她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他的! 卫子衿不知道卫连祁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为了她容忍到了哪一种地步,她最清楚的是,她和他欢好以后,她是吃了避子药的。 这么美好的光景,卫子衿实在不想浪费,便收敛心绪,抵住他的额头,像夸赞小孩子一样,夸他,“很棒,堆得很好看!” 这一夜,她没说离别。两人看了一场雪,等她觉得冷了,卫连祁才抱着她回房间。 直到第三日,她才向他开了口,说她要去和冷澈汇合,然后回玄冥教。 卫连祁并未阻拦她,只很平淡地问了一句,“能不离开我吗?” 卫子衿的心立即被揪住,特别不是滋味,她咬住了牙关,手攥成拳,才克制着自己没把“好”这个字说出来。 她必须要把所有的事都查清楚,才能安心和他在一起。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逃避,他也在逃避。 可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存在着的。 一日两日,他们能这样过,却不能一辈子。 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一层东西。 卫子衿始终没开口,卫连祁也明白她的意思,他心里的那只邪恶的猛兽在蠢蠢欲动,想挣脱束缚,让他不顾一切将她困在他的身边…… 可是不行啊! 她不会开心的! “你走吧!我不会去送你的!”卫连祁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他终于懂得放她自由了,这一直是卫子衿想要的。可现在的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她没带什么东西,也不用收拾包裹。 两手空着,与他擦肩,她嘴唇蠕动了两下,想道个别,可又一想,他们还会再见的,便又把那些伤感的话,咽了下去。 卫子衿推开了房门,寒气扑面而来,雪化了,房檐上结了长长的,一根一根的冰凌。 在她抬腿即将要迈过门槛时,卫连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好好照顾自己。” 卫子衿紧抿着唇角,鼻腔一阵发酸,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缘故,她从喉咙出闷闷地憋出一句话,“嗯,你也是。” 她没再停留,怕自己舍不得,迈大步往外走去,也没再回头,一口气跑到了义安王府的大门。 她早就吩咐人准备了马车,门外已经有一辆马车停着。 卫子衿喘得厉害,手扶着门板大口大口喘气,脸颊凉凉的,她抬手摸了一把泪。她止不住嘲笑自己,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就哭了呢? 就这么舍不得他吗? 第八百八十四章 千毒手在这里 卫子衿心里空得厉害,忍不住往后回头看了一眼,一条路干干净净的,没有人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朝着马车走去。 “真的非走不可?”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卫子衿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人打了一闷棍,脑袋里空白一片。 双肩被人攥住,脸颊贴上男人的胸膛,他凑到她耳边,又低声说了一句话,“不要离开我,嗯?” 卫子衿眼睛猩红,她紧紧咬住下唇,急促地喘息,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流泪的冲动,硬是扯出来一抹笑,“说什么傻话呢?” 她将他推开一点,对上他幽深的双眸,“你就当你自己出去了一段时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不一样。”卫连祁说道。 原来,他要办事,经常会出去一段时间,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两三个月,同样是分别,可他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恐慌过。 知道家里有她一直等着,他不会觉得有什么。 现在,他们两人调转了,换他等她回来了,才知道她当时是个什么滋味。 “好了,快回去吧!”卫子衿抬手帮他理了理衣襟,“外面冷。” 卫连祁也知道留不住她,这个女人铁石心肠起来一点都不输他,只得无奈地再次叮嘱道:“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如果你出一丁点的意外,以后,就别想离开我半步,我不会再放你自由!” 他神情严肃,并不是在与她说笑。 卫子衿顺从地应下,在他的注视下,上了马车,渐行渐远,他高大的身子,最终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冷澈在京都外等了三日,终于等到了卫子衿。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冷澈朝卫子衿伸出手。 卫子衿避开他,径自下了马车,“为何不来?” “告诉你个好消息。”冷澈似乎是习惯了她的冷漠,也不在意。 卫子衿侧首看他,“什么好消息?” “千毒手在这里。” 卫子衿眼瞳一缩,“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冷澈率先迈步,走在她的前面。 卫子衿急忙跟上。 “怎么找到他的?”卫子衿有些惊讶,她也让卫连祁派人去找了,却没有一点动静。 按理说,玄冥教的势力是比不上卫连祁的兵力和长青阁的势力的。 “他自己回来的。” 卫子衿俏丽的眉心微蹙,脑子里有些乱,怎么都没想明白千毒手为何消失,又为何突然出现。 她已经跟着冷澈来到一扇门前。 “他就在里面。”冷澈朝卫子衿道,“你进去吧!” 卫子衿仔细看了冷澈一眼,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对了,你给我要的药,我已经配好了,就在马车上,你若是着急,可以自己去拿。”卫子衿推门的动作一顿,转身朝冷澈说道。 “不急。” 卫子衿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谁?” 第八百八十五章 是真正的冷澈 卫子衿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谁?” 她刚才不过是在试探眼前这个人,她根本没给冷澈配过药,冷澈也没跟她求过药,这个人不是冷澈。 男人被拆穿并没有朝卫子衿发动攻击,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卫子衿顾及着腹中的孩子,并没有动身去追。 “嘭”地一声,卫子衿跟前的房门被一块石子击打开。 卫子衿立即反应过来,往远处跑,可没等她走过远,一股浓浓的热浪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将她整个吞没。 整间房子,瞬时间变得一片火海。 里面放了火药,只要推开房门,里面的火药就会爆炸。 …… 假冒冷澈的那个人并没有逃脱,他被人抓住了。他没向卫子衿直接攻击,一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准备,二则是因为他的武功并不高。 他被人扔到一间空房里,等了很长时间房门才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是真正的冷澈。 他一身黑袍,上面的彼岸花泛着妖冶的红,像吸血的魅精一样,诱惑又致命。 此刻的他,周身戾气,犹如地狱里的王者一般,要人性命,不过眨眼之间。 他伸出手,直接将那人脸上的面具给击得粉碎,看到露出来的那张脸,冷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眼底的冷意也愈地冰寒,“谁给你的胆量,让你害她的?!” 那人低着头,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冷澈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既然,决定去做,就已经有了赴死的准备。 “玉面,本少主再问一遍,是谁让你害她的!”冷澈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 这个玉面,就是当初冷澈让他假扮他的人。卫子衿在那日夜里温泉旁边看到的男人,不是真正的冷澈,而是玉面。 冷澈以为玉面是他的人。 谁知,玉面背叛了他,竟然背着他朝卫子衿下毒手。 “是若惜吧?”冷澈询问道,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闻言,玉面的身子一震,眼睛里有慌张闪过,尽管消失得很快,冷澈还是捕捉到了。 狭长的眼睛眯起,周身的气息更冷了,但他并没有杀他,这个玉面易容术了得,以后少不了还要用他。 “回答本少主的问题,不然,我直接杀了她!” “不……”玉面一心急,张口说了一个字,心知他已经暴露了。 在冷澈面前,他害怕。 冷澈冷哼一声,“果然是她,这个女人倒是让本少主刮目相看,她竟能让你为她卖命! 说吧,她给了你什么?!” 玉面自然是不会回答,头更低了。 冷澈抬脚将他踹出去很远,他的身体直接撞到墙上,口中有殷红的鲜血溢出,显得触目惊心。 冷澈给他面子,不是让他忤逆他的! 如果,他没有一点利用价值,此刻,已经成为一滩血泥了。 “该不会,你喜欢她吧?”冷澈眯了眯眼睛,又说出一种可能。 闻言,玉面的心更慌了,就连身上的疼痛都丝毫感觉不到了。 心思被人剖解开,显得狼狈。 第八百八十六章 成全他 冷澈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不重要的人和事,他甚至懒得多暼一眼,更不会花费半点心思。 若惜已经背叛他,拿着他的秘密威胁他,如今,又联合玉面,伤害他心里的女人。 偏偏,若惜不能动,玉面对他还有用处。 逼得他,不得不浪费心神去找这两个人的短板,将他们牢牢掌控住。 这两个人,简直该死! “果然如此。”冷澈狭长的眸子,仔细观察着玉面的反应,他脸上的面具揭开,所有的表情和情绪都无所遁形。 玉面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像一滩烂泥跌一样坐在地上。 原来,心上有一个人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本少主曾让你假扮我之事,也是你告诉她的?”冷澈语气阴森,席卷着戾气而来。 玉面急忙摇头,“属下什么都没说。” “既然背叛了本少主,何不背叛的彻底一些?”冷澈嘴角噙着讥诮,眼底一片冰冷。 他绝对不会再信玉面的话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压榨、获得他最后的价值。 玉面拖动着像是要散架的身躯,跪在冷澈面前,“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当他看到若惜变成那样的时候,他心里就滋生出一股恨意,若惜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卫子衿,还说,她会把冷澈先拖走,帮助他行动。 若惜的眼神是那么地无助,那么地可怜……他心疼欲裂,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便扮成冷澈,引诱卫子衿进入他提前装置好的火药房间里。 尽管被卫子衿有所察觉,可他最后还是炸了那间房子。 那么大的火药量,卫子衿绝对凶多吉少。 “你确实该死!”冷澈满腔怒火,犹如沸腾的岩浆,想制造出毁天灭地之势,却只能生生压抑着。 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邪肆的流光,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本少主成全你。”冷澈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眉眼看似温柔却又透着一股子阴狠,绯色的薄唇似笑非笑,就像是一个危险至极的妖精,制造出的一场要人性命的幻境。 面具扔在玉面跟前,落在他的膝盖上,尖锐的疼将他拉回神,有些怔愣的视线慢慢移到原本属于冷澈的面具上。 这…… 玉面本能地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露出惊恐的神色,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后挪,仿佛那不会动的死物,是毒蛇猛兽,能让他生不如死。 “戴上啊!”冷澈的语气没有半点压迫性,很是轻松平常,就连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闻言,玉面的身体抖索的更厉害了,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朝朝面具伸去,却怎么都碰不到。就像有一种强大的拉力,在阻止他,不要碰触不该碰触的东西。 以冷澈的残忍和无情,就连杀人都要将人碎成血泥,那种极致的狠厉,何其可怕,碎尸万段都不及他的手段。 他又怎么会成全他呢? 玉面默默地想着。 第八百八十七章 最后面的是他 心知此时的冷澈比魔鬼还可怕,玉面也没有办法反抗。 冷澈没直接杀死他,玉面明白其中的原因,他对冷澈还有用处。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冷澈不可能直接把他放了。 这不是他的作风。 “本少主让你戴上。”冷澈嘴角的笑意瞬时收敛,眼底的黑如同墨一般黏稠,周身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强大的威压,几乎能将人的心脏挤爆。 玉面身体哆嗦得更厉害了,但他的手,却准确无误地抓住面具,颤抖着戴到了脸上,“属……属下遵命。” 冷澈睥睨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不多时就有人将他带走,扔到了一个房间的床上,还往他嘴里塞了两粒白色的药丸。 玉面整个人是清醒的,知道房间外面守满了人,他现在已经是笼中之鸟,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杀的份。 他抬手想把面具摘下来,一旁的锁扣被锁得死死的,任他怎么努力,都打不开。唯一能动的,就是下半截面具,可以推上去,能露出嘴唇和下巴。 房内点着蜡烛,光线有些昏黄。 玉面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刚刚下过雪的时节,他竟然会觉得热,不是表面的热,是那种从内里绵延出来的燥热。 等他有些快受不住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他吃的药,是什么药了。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若惜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有些凌乱,喉咙处溢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她急忙跑过去,担忧地抱住床榻上的人,“少主,你怎么样?” 手臂和腿被接上没几天,她本该卧床修养的,但她听说冷澈中了药,需要女人的时候,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硬撑着让人把她带来。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留给别人。 女人身上的幽香,刺激着玉面的感观,他看得清女人的模样,和他心中烙刻的别无二致。 他喜欢这个女人。 在她看着冷澈的时候,他就在后面看着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一样的意思,却一样的位置。 最前面的是冷澈,最后面的是他。 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抱着他,口中叫的却是别人。 冷澈果然足够残忍,给他这样的惩罚,不见伤血,却痛如凌迟锥心。 玉面想把她推开,尽管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她。 如果被她知道,他不是冷澈,她岂不是要恨他入骨?! 冷澈命令过他,不许告知若惜真相,这是对他的惩罚。他为私情背叛冷澈,已经该死,不可能再违背冷澈的命令。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若惜离他远一些。 她并没有中药,即使不做什么,她也不会有事。 “滚开,别碰我!”玉面用冷澈的声音开口,低低地吼出声,他也用了此刻最大的力气把她推开。 若惜没有防备,直接从床榻上跌了下去,身子倒在地上,胳膊和腿疼得她咬紧了牙齿。 “滚,再不滚我杀了你。” 第八百八十八章 理智被彻底击溃 “滚,再不滚我杀了你。”玉面再次开口,他的理智渐渐被瓦解,浑身像被千万只虫蚁在啃噬他,热流在他体内冲撞,包裹着身体的衣服,在此刻显得尤其多余。 若惜被他吓到了,真怕他会杀了她。 虽然手里握着冷澈的把柄,但她也没有要求过特别过分的事。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要求冷澈要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这样逼冷澈,会将他男人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以冷澈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做的。 即使他被迫答应,也会恨她入骨,或者,会把他逼得暗中反击。 若惜抬头看到“冷澈”在撕扯自己的衣襟,宽大的黑袍下面的肌肤有些偏白。 她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这么好的机会,她真的要放弃吗? 若惜试着伸出手,触上他的胸膛,掌心处传来一片火热,她吞了两口唾沫,已经下定了决心。 就在“冷澈”要将她再次推开的时候,她费力而坚决地撑起依旧疼痛难忍的双腿,整个人扑到床榻上将他紧紧抱住,根本顾不上手臂上的伤。 她主动亲吻他的脖颈,那里的肌肤薄而敏感,玉面的身子重重一颤,想要推开她的手臂瞬时变得软绵无力。 他的理智被药和这个他爱的女人给彻底击溃。 若惜察觉到“冷澈”的变化,心底立即溢出欣喜,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直接将他的腰带给解开了,而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得所剩无几。 她将他下半截面具推开,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吻住了他的唇,将舌喂进他的口中,引诱他,缠着他…… 玉面的手直接将她身上最后的衣服撕碎,翻身将她压住,几乎没让她有所准备,就直接闯了进去。 他被药折磨得已经崩溃,再加上她主动的勾引,哪里还有耐心去安抚她。 若惜第一感觉就是疼,整个人像是被撕碎成两半,但一想到身上的男人是谁,她就算是疼死,也能忍受。 “少主……少主……慢点……痛……嗯……好痛……”若惜忍不住呻吟出声,身体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却还在不遗余力地配合这个男人。 玉面听到她口中叫别的男人,心里猛地升腾起无名业火,熊熊地燃烧着。他是爱她,可他也是一个男人,若惜这样做,是在羞辱他。 “啊……少主……少主你慢……疼……唔……”若惜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不得不开口求饶,却换来更残忍的对待,身上的男人恨不得像野兽一样将她撕碎,还用手把她的嘴给捂住了。 她不能再喊别的男人了。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美好,这一夜,漫长而煎熬,疼痛已经席卷了她所有的感知。她因为疼痛而昏死过去,又因为疼痛醒来,如此反复,到最后,她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若惜再醒来时,整个人像是被拆碎再组装起来一样,尤其是腿心处,火辣辣的疼。 她费力地睁开眼,稍微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桌旁喝茶。 第八百八十九章 好好帮他一把 “少……少主……”若惜看清楚旁边的人后,双眼蓦地瞪大,有欣喜的光亮溢出来,她想起身,却扯到伤口,疼得脸立即扭结成团。 冷澈眼神晦暗,仿佛遮着层雾气,让人无法看真切,他薄唇轻动,“歇着吧!别乱动了。” 他的声音算不上轻柔,一如既往地平淡如水,但听在若惜耳中,却像天籁一般,让她抑制不住地欢喜雀跃,整颗心仿佛飘上云端。 “是,少主。”她的嗓子有些哑,声音虚弱无力。 冷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向若惜。 “有什么想跟本少主说的?” 若惜怔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轻声道:“属下既然已经成了少主的女人,就该与少主同心,以后……属下不会再做对少主不利的事。 少主喜欢副教主,属下便帮少主夺得副教主的芳心。 属下只希望,少主能在心里给属下留点位置,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属下都觉得心满意足。” 冷澈的眉梢微挑,眼帘稍稍低垂,将眼睛遮挡住大半,“你也说了,你是本少主的女人了,这次还用身体救了我,本少主怎么可能亏待你。 只是本少主对卫子衿心心念念了那么久,一时还无法放下,相信你也能理解。等本少主得到她之后,会给你留一个位置的。 还有一句,本少主要提醒你,做人,切不可贪心,如果你想要更多,想要独占,本少主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一点可能都没有!” 可人,就是自私贪心的啊! 若惜暗暗地想着。 以前,她只远远地看着他,就觉得满足。之后,就想着陪在他身边,与他站在一起。现在,得到他了,她心里却还有一个声音,让冷澈只爱她一人。 这太难了,让冷澈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太难了!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他没能得到卫子衿,就办法真正放下。 眼下,她是该好好帮他一把。 至于等他得到卫子衿以后,她还可以再做打算。 “能长伴少主左右,若惜已经很满足了,之前那番作为,也是若惜一时被迷了心窍,若惜诚心悔悟,还请少主再给若惜一个机会。”她没再自称属下,因为,她已经是他承认的女人了。 “机会?”冷澈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本少主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你要知道,这机会,可不是谁想要,就能有的。 本少主没想到,就连玉面也背叛了我。他趁本少主不在,差点杀死卫子衿,事后想逃跑,却被本少主的人给抓了……” 听到这儿,若惜的指尖已经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皮肉里,指节凸起泛白,她面上勉强维持着镇静,心里却乱成了麻。 玉面被冷澈抓了。 他有没有把她供出来?! 越想,若惜越觉得胆战心惊,四肢都泛起了软。 她偷偷看了冷澈一眼,见他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才稍微松了口气。冷澈没杀了她,还承认了她是他的女人,就说明,他不知道她的所做所为的。 第八百九十章 出卖了他 她偷偷看了冷澈一眼,见他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才稍微松了口气。冷澈没杀了她,还承认了她是他的女人,就说明,他不知道她的所做所为的。 接着,冷澈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 “可惜了,本少主的人怎么打他,他都不肯多说一句,更不愿意说为何要害卫子衿,本少主怒气顿生,直接将他杀死了! 他再想要一个机会,让本少主饶恕他一次,怕也是不可能了。 好好珍惜本少主给你的机会,别让我失望!”冷澈开口说道。 直接将他杀了…… 玉面死了?! 若惜有些不知所措,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与玉面相处的时日并不多,毕竟她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冷澈身上,但玉面却因为她,死了。 “他背叛少主,确实该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许是昨夜被折腾得太狠了,就连声音都透着虚弱,“若惜一定会好好珍惜少主给的这个机会,绝对不让少主失望,还希望少主不要因为不在意的人伤心。 若惜会永远陪着少主,除非死,否则绝对不会离开。”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若惜的目光陡然变得坚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冷澈。 冷澈是知道事情的因果的,玉面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若惜,而这个女人,却出卖了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眼神依旧冷冷的,“你好好歇息。”他丢下一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少主慢走。”若惜重新躺下,身体上的疼才稍微减轻了不少,她睁眼看着床顶,脑海中回想的是昨夜和“冷澈”缠绵的情景。 男人是那么凶猛,每一下都像是要把她撞散架一般。 若惜脸上和嘴角露出幸福和满足,她的第一次给冷澈了,她是冷澈的女人了。只要卫子衿再慢慢从冷澈心里消失,冷澈就能完完整整属于她了。 这样的日子,不会远的。 玉面就在房门外站着,是冷澈要求的,因此,他将若惜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原来,他在若惜心里,竟是这般不值一文。 冷澈说他为她死了,她还说他该死! 是啊! 他确实该死! 为了她,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岂不是心甘情愿地找死么?! 冷澈从屋内走出来,玉面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冷澈站定,面对着他开口问道:“本少主成全了你,还饶了你一命,你觉得该拿什么,来回报本少主?” “属下知错!”玉面直接跪在冷澈面前,“少主尽管吩咐。” “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这段时间就别出来了,等有事时,本少主自会给你消息。” “是,少主。”玉面本该立即离开,有些话还有一些事,都不是他该问的,也不是他能管的,可他还是放不下。 若惜做的事,才真是会丢掉性命的。 冷澈现在能容忍她,等她不具有威胁的时候,冷澈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若惜。 他能眼睁睁看着若惜死吗? 不能! 尽管那个女人狠心绝情,玉面还是做不到! 第八百九十一章 真是蠢货! “想说什么就说。”冷澈看着他一个男人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不耐烦。 玉面攥紧了双手,“少主……事成之后,能不能……能不能放过她?”他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他还是想努力一下。 冷澈的狠厉,对待背叛他的下属都是直接杀死,甚至连个全尸都不会给留下。 他现在还留着若惜和他的性命,全都是看在他们两人还有用处,不能除去,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在冷澈心里有多重的分量。 相反,他们一再挑衅他的底线,冷澈应该是对他们恨之入骨了。 他的要求,在冷澈眼里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听到玉面的话,冷澈挑了挑眉毛,“真是蠢货!她这样对你,你还愿意替她求情?!” “少主,感情这种事,由不得人。属下再恨她,也舍不得让她丢掉性命。少主又何尝不和属下一样,明知副教主心中……”玉面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冷澈周身的戾气给吓得闭上了嘴。 冷澈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仿佛玉面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掐断他的脖子。 “嗤……”冷澈突然笑了一声,朝玉面开口,“既然本少主和你一样,都这么可怜,何不相惜一番。等事成之后,本少主准你带她离开。” 玉面眼中尽是惊诧和难以置信,他只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冷澈怎么会答应放过他和若惜。 缓了好大一会儿,玉面才反应过来,冷澈是真的说了这些话,他急忙磕头谢恩,“少主的恩德,属下没齿难忘。” “那就记清楚点,再敢违背本少主的命令,本少主定会让你们后悔往世间走这一趟!” 玉面语气坚定,保证道:“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属下如果再背叛少主,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行了,还不快滚!” “是,少主!” …… 震耳欲聋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卫子衿耳边,炽热的火流扑面而来,犹如海浪一般,将她整个人席卷。 “不要!”卫子衿叫喊一声,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从噩梦中惊醒。 她的孩子…… 卫子衿大口喘着气,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湿,她吞了吞唾沫,才鼓足勇气决定给自己把一次脉。 爆炸来得措不及防,她离那扇门又那么近,想离得远远的,都没有机会和时间。 她记得自己被冲撞出了很远,然后,狠狠地摔倒在地,紧接着就昏迷了。 本来,她的胎象就不稳…… “我们的孩子没事。”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接着,冷澈端着一碗药坐在了床榻边上,他先把药碗放下,空出手来去扶卫子衿。 “别碰我。”卫子衿想躲开他,双臂却传来刺骨的疼。 她为了保护孩子,用双臂撑住整个身体所有的重量,还有爆炸带来的冲力,也正因为此,她的孩子才保住了。但她的双臂,却受伤严重。 全是出于本能。 她打心底里,爱这个孩子,不想让这个孩子出事。 第八百九十二章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再动你的手臂就废了。”冷澈及时出声制止她。 他也没想到,卫子衿会为了这个孩子做出来这么不要命的事,他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姿势蜷缩着,密密实实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她肯定忘了,她如果出事,这个孩子也保不住。 卫子衿不知道他没碰过她 肯定还以为这个孩子是他冷澈的。 她能接受这个孩子,还能不顾一切地护着他,是不是说明她对他……也不是那么排斥?! 想到这里,冷澈的心不由地柔软了几分,眉眼间的戾气散去,被一抹温润替代。 卫子衿倒吸了两口冷气才稍微缓和了疼痛。 冷澈将她的身体用很轻的力道扶起来一些,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小脸有些苍白,额头上有一层薄汗,他用衣袖给她擦了擦。 “先把药喝了,大夫说胎气还有些不稳。”他的声音很轻柔,与平时的冷澈,偏差很大。 卫子衿听得一阵恍惚,她从他身上又看到了苏若卿的影子。 是她太担心苏若卿了么?! 冷澈将药一点点喂给卫子衿,她并没有拒绝,现在的她,也没有能力拒绝。她不会为了逞一时的硬气,而让自己的孩子有危险。 “有人假扮成你。”卫子衿的声音淡漠,没有半分感情。 冷澈将药吹温,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下去,“我有点要事出去了一会儿,没想到会有人插空,找到机会伤害你。 你放心,我肯定会把那人找回来,将他碎尸万段,不会再让他伤害到你和孩子。 我们先在这里待上几日,等你身体好转,我们再回玄冥教。” “冷澈,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最好别打他的注意!”卫子衿听到他提及孩子,心里就格外地不舒服,只得提前将话说出来,给他个警告! 冷澈捏着汤匙的手指一紧,心里溢出苦笑,他还以为卫子衿愿意因为孩子接受他了,谁知,她要带着孩子和他一起划清界限。 “血浓于水,他也是我的血脉,卫子衿,你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冷澈拧眉问她,声音有些沉重。 卫子衿将头转向一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她的要求是有些不合理,逼他们父子分开,可他拿苏若卿一次又一次地威胁她,就不残忍了么?! 若不是他残忍在先,她又怎么会陷入这种地步?! “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卫子衿语气坚决。 冷澈将最后一口药喂进她嘴里,又给她吃了一块蜜饯,“卫子衿,你痛恨拿人命威胁你的我,现在的你,和你恨的那种人,又有什么区别?”他反问她。 卫子衿喉咙里是浓浓的苦涩味道,蜜饯的甜味也不能缓解半分。 冷澈的话,她根本不法反驳。 良久,她才找出一个牵强的理由,“我只是不想让他来这个世间受苦。” “那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扼杀他活下去的权利?!”冷澈步步紧逼。 第八百九十三章 拜卫连祁所赐 卫子衿语噎,喉咙像被人掐住,使她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冷澈见卫子衿有所动容,继续说道:“这次我救你时,你在拼命保护这个孩子。 他对你很重要,甚至,比你自己的命都重要,你舍不得他的。” 卫子衿咬紧了牙关,嘴角用力绷着。 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将自己这一辈的恩怨情仇,都压在他的身上。 还未出世的他,不该承受这些。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卫子衿合上眼,满脸疲惫色。 她慢慢地被逼着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几种人。 有时候她也会厌弃自己的残忍和冷血。 她不该是这样的。 “你睡吧!我陪着你,不会吵你。” 卫子衿没再说话,翻了个身,将整个脸都埋了起来,身体也蜷缩着。 ……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三日,等卫子衿胎气稳定了才开始动身回玄冥教。 这次卫子衿保住了太子,破了卫连祁的计策,虽然用的手法颇有些“以暴制暴”的意味,但总归是完成了任务。 玄冥教的那些人,也没办法再拿此事大做文章。 最不忿的还是二长老,他在玄冥教苦苦等若惜的好消息,得来的却是卫子衿完成任务的“噩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长老见若惜回来,半刻钟都等不急,直接过来质问她。 若惜的手脚还没好利索,又被玉面折腾了一番,现在就跟个废人一样半躺在软榻上。听到二长老的话,她就会想到卫连祁那个残忍的男人,他的狠厉绝对不比冷澈的弱。 冷澈讲究速战速决,而卫连祁则喜欢把人一点点逼到绝境,让人发疯。 后者更加让人害怕,令人毛骨悚然。 “别提了!”若惜怒吼一声,眼底尽是恨意。 “你……你的嗓音……”二长老过来的急,什么都还不知道,这才看清若惜的状态,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也有些黯淡,“还有你……你的手脚……” 从被卫连祁灌下去药,到她能开口说话,若惜的整颗心都是被一根细细的绳子提着的,随时都会断裂,强烈的恐惧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怕自己变成个哑巴。 直到大夫说她还能发声,若惜才稍微松了口气。 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她整个人差点疯掉。她的嗓子被毁了,就算能说话,声音也极其难听,如同树干上的树皮,让人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她还记得和“冷澈”欢好的时候,她叫他少主,就被他直接用手将嘴给捂住了,那么无情的动作,让她的心跟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他肯定是嫌弃她的声音了。 这一切,都是拜卫连祁所赐。 “我没事!我现在已经是少主的女人了!这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若惜冷声朝二长老说道,没露出半分软弱的样子,反而有些恃宠而骄。 她和二长老之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果,她光说她嗓子坏了,双腿双手也半残不残的,二长老就有可能直接丢弃她,不再跟她合作。 第八百九十四章 千毒手中毒昏迷 若惜必须把她的底牌亮出来,让二长老知道她并不是一颗废棋,还有价值,足够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你和少主……”二长老有些不相信,冷澈是什么样的人,他大致还是了解的,这么多年,他都没多看若惜一眼,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卫子衿,怎么突然就对若惜转好了?! 就算是若惜有他的把柄,冷澈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 “少主说,事成以后会给我一个名分。”若惜嘴角带着笑。 “会不会有诈?”二长老是怕若惜被冷澈骗了,被男人几句话就迷得晕头转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若惜冷哼一声,“我还另有打算,自然不会听少主的几句话就满足。 卫子衿那个女人,我是绝对不会让她留在玄冥教,留在少主身边的。”她和冷澈说的那些话,都是拖延之辞,因为,她也是了解冷澈的人。 另一方面,她想把二长老这个盟友拉过来。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别忘了,用不了一个月,少主就要娶她了,到时候,再想把她弄出玄冥教,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急。”若惜眼睛微微眯起,闪出诡谲的光芒。 …… 卫子衿的手臂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还是让浮尘公子带来了几样草药,制成药膏涂在上面。 其中,还有不少的安胎药。 冷澈从外面进来,身上挟着一股冷意,看到她亲自在暖炉旁熬药,“这些事让下人来就行,你还怀着孕,就去老实歇着。” “我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卫子衿没看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冷澈拿她也没什么办法,便不多说了,她毕竟也是个大夫,心里有数。 “找到千毒手了。”冷澈在她身旁坐下。 卫子衿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抬头看向冷澈,和那日见到的“冷澈”,戴着一样的面具,宽大的黑色衣袍遮住身形。 “是我。”冷澈知道她还在害怕爆炸那件事,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安抚她,卫子衿偏头躲开。 “我想见他。”卫子衿心里很激动,面上却没有太过的反应,语调也很平淡。 冷澈欲言又止,想了想道:“他中毒了,已经快死了。” “中毒?”卫子衿惊诧出声,一个玩毒的人,竟然中了毒,还因此丧命。 “嗯。”既然已经开了头,冷澈也不再隐瞒,“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昏迷状态,嘴唇乌紫,怎么叫都叫不醒,让大夫看,也没有一点用处。” 砂锅里的药已经熬好,卫子衿将汤汁倒在碗里,药渣留着。 “我要去见他。”卫子衿又说了一遍。 冷澈没拒绝,“外面冷,我让人把他带过来。” 卫子衿轻应了一声。 千毒手的状况和冷澈说的差不多,甚至,比冷澈说的还要严重几分,他的身体已经僵了,四肢冰凉,若不是脉搏还在跳动,谁都不会以为他是个活人。 冷澈命人将他放平在偏房的一个软榻上,卫子衿给他把脉,脸色愈发的凝重。 第八百九十五章 没见过这种毒 “怎么样,能不能把他治好?”冷澈看着卫子衿收了手,才开口问道。 卫子衿眉心拧着,摇头,“我也没见过这种毒。”接着,她又问道:“什么时候找到他的?” “昨日夜里,那时你已经睡了,我就叫了别的大夫。”冷澈简单给她解释道。 “能把那个大夫再叫来么?”卫子衿想进一步了解情况。 冷澈侧首递给侍卫一个眼神,后者立即弯腰出去。 大夫很快被叫来,朝冷澈和卫子衿行礼,“参见少主,副教主……” “昨夜他什么情况?”卫子衿直接问道,“你再给他把把脉。” “是。”大夫恭敬地向前,弯腰将手指搭在千毒手的脉上。 “现在与昨日相比,可有什么变化?”卫子衿再次开口问道。 大夫反复确定了几次,才道:“回副教主的话,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脉象稍微弱了些,不是很明显。” “你有给他做过什么治疗么?可用过药?” “没用过药,属下从未见过这种毒,不敢下手,只是用银针暂时封住了他五脏六腑周围的大穴,阻止毒素继续扩散。”大夫如实说道。 “好。”卫子衿叹了口气,有些无力。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试一试,真让千毒手死掉,想害死她孩子的那个人,就再也找不到了。 “帮我准备银针,瓷碗,匕首……”卫子衿接连说了几样东西。 冷澈让人一一备齐。 卫子衿用匕首横划千毒手的手掌,一道血线慢慢出现,血色呈暗红色,比正常人的血稍微黏稠一些,卫子衿用瓷碗接住。 她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腥中透着一股苦味。 她只能分辨出来毒中的几种材料,剩下的材料,她怎么都闻不出来是什么。 卫子衿为他施了一套解毒的针法,然后又配了一张药方。她得先把他的命保住,再想办法。 明老的药方她都看过了,里面没提到这种毒,更不会有解法。 她要想把千毒手救过来,只能不断实验。就是不知道,千毒手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已经走投无路。 “玄冥教里有医书么?”卫子衿抬头问冷澈。 回答她的是那个大夫,“玄冥教里的医书我都看过,没有提过这种毒。” 卫子衿的双眼布满血丝,头脑有些昏沉,神情恍惚了一下,险些倒在地上。 冷澈眼疾手快扶住她,“你必须回去休息!”他看得出她的疲倦。 “千毒手他……” “你要为了一个死去的孩子,放着我们的孩子于不顾吗?”冷澈打断她的话,语气冷硬。 “我的孩子!”卫子衿听到他说“我们的孩子”,心里就不舒服,本能地想反驳他。 “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正因为是你的孩子,你才不能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你刚刚差点昏倒了!”冷澈一直在旁边守着,看着她将银针从烛火上燎过,然后,扎在房遗的身体上,他大概数了下,有近百根。 从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没眨过,全神贯注。 第八百九十六章 千毒手醒了 卫子衿下意识地将手抚上小腹。 她还有一个孩子。 活生生的孩子。 可那个死去的,是她和卫连祁的第一个孩子,当时她有多痛,比撕了她的心肺还要痛苦。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你先帮我把药抓了,熬好给他灌下去,一个半时辰后,让人去叫我。若期间有什么大的问题,也必须派人叫我。”卫子衿朝那个大夫吩咐道。 “是,副教主。” 卫子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再硬撑了,决定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我会再派两个人看着,不会出问题的。”冷澈向她保证道。 “嗯。”卫子衿起身离开。 …… 千毒手是午时醒来的,看到他睁眼,一直守着他的大夫,差点没被吓死,更多的还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卫子衿得到消息,立马穿衣服,走到偏房,果真看到了清醒着的千毒手。 她无比激动,直接开口问他,“是谁让你用阴阳散害我的孩子的?!”卫子衿的胸口剧烈起伏,气息都不稳,她怕说晚了,就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千毒手看了她一眼,随即合上眼睛。显然,他并没有告诉她真相的打算。 卫子衿岂会看不懂他的意思,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凉了个透彻。 她失控地掐住他的脖子,双眼迸射出骇人的狠厉,“你不告诉我,就得死!让你给我的孩子陪葬!”卫子衿朝他嘶吼,恨不得把他脑子剖开,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千毒手的喘息声开始变粗,他丝毫没有力气反抗,任由卫子衿捏着他,直到彻底喘不过气来时,他才睁开了眼睛。 对上他的视线,卫子衿的身子一震,慌忙地松开手。 她不能杀死他。 千毒手已经中了毒,死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她的威胁,对他来说没有用。 卫子衿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里,上面有厚厚的棉垫。 冷澈得到消息,也很快赶了过来,就看到卫子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怎么了?”冷澈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稍微仰着头看她,她的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无助和无措。 卫子衿抬手抹了一把脸,恢复一些清醒,“他不告诉我,刚才……我差点掐死他……” 这样冲动的自己让她觉得害怕,像个魔鬼一样。 “我帮你问他!”冷澈揉了揉她的发丝,卫子衿还没彻底缓过神来,就没有躲他。 千毒手一向和冷澈不对付,他不听冷澈的命令,以冷池暝的话唯命是从,因此,冷澈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卫子衿深吸了几口气,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千毒手跟前。他这一会的清醒,对卫子衿实在太重要了,毕竟,她没有半点把握解开他身上的毒。 “你身上的毒,是你自己下的么?”卫子衿换了一个问题。不再白费功夫去问孩子的问题了。 她知道,他不会告诉她关于孩子的消息的。 千毒手费力地睁开眼,暼了卫子衿一眼。 第八百九十七章 激将法 也正是这一眼,让卫子衿验证了心里的猜想。 以千毒手玩毒的手段,这世间应该没有人能给他下毒了,他下毒的手法,已然是炉火纯青。 而且,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伤。 这就说明,他身上的毒,是自己给自己下的。 就像房遗用自己的身体试药一样,千毒手在用自己的身体试毒。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并不能解开这个毒,还几乎把命给搭上了,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若我能把这个毒解开,你是不是可以把我的孩子的事告诉我?!”卫子衿在攻击他最弱的那一点。 千毒手这种练毒成痴的人,是愿意用命换解毒的药方的。对他来说,是一个突破。 千毒手的肤色一直都很白,现在因为中毒,透着淡淡的青,嘴唇则是泛着乌色,看起来格外的诡异阴森,像水鬼一样。 他蔑视卫子衿,嘴角也噙着一抹鄙夷,“自……不量……力……”他的喉咙如同被木塞塞住,几乎发不出声音。 只说了这几个字,他的额头上就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千毒手不知道卫子衿拜了明老为师,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认为卫子衿能在他活着的前提下,把解药配出来。不是他自负,而是他习毒这么多年,已经没有对手了,就连明老,他也是打败了才离开他的。 一个小小的卫子衿,年纪轻轻,甚至,连毒药都没接触过几种,又凭什么把他都解不开的毒,给解开?! 所以,他才说卫子衿不自量力。 “不管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我只要你答应我,若我把毒药的解药配出来,你就得把想害死我的孩子的那个人是谁告诉我!”卫子衿问不出来,只能用非常之法。 “别想……随便在……在我身上用药……我宁愿……死!”千毒手拿别人练了半辈子手,还从未被别人当过试验品,他打心底不接受这种反差。 卫子衿差点没被他气死,若不是他知道那个秘密,卫子衿才懒得在他身上用药! “你怕了,怕我解开这个毒,能力超过你!”她直接用的肯定的语气。 千毒手这样没有对手的人,心高气傲的同时还必须要有人吹捧,想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还想着必须把人给打败,然后,再去找下一个目标。 周而复始,他形成了一种怪异的性格。 就算他知道卫子衿在用激将法,他也是会中计的。 卫子衿看了那么多书,即使年纪小,一些人情世故和人性,还是要比千毒手这种一心玩毒的人要了解的通透的。 果然,千毒手立即就开了口,“我不……不怕,你制出解……解药来……我跪下来……叫你……姑奶奶……”他说得很费力,身体僵直着无法动弹,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就好好配合我,让我配制解药。”卫子衿目的达成,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还未彻底吐出来,千毒手又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 “不……不可能,别想拿……拿我……试药,我这里……还有一份毒药……你把它……吃了……有……两日的时间……” 第八百九十八章 吃下它 “不……不可能,别想拿……拿我……试药,我这里……还有一份毒药……你把它……吃了……有……两日的时间……”千毒手断断续续地开口,吐辞有些不清。 卫子衿却听的真切。 千毒手的意思是他那里还有一份那个毒药,要她吃了,中毒以后,两日内她是安全的,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要在两日内找到解毒的方法。 千毒手让她拿命陪他赌! 卫子衿还怀着孕,根本不可能吃毒药,若把毒药下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拿别人的命当赌注,她也做不到。 “毒……毒在发簪……里……”千毒手说完这一句,费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维持清醒。 卫子衿的视线落在他头上插着的唯一一根发簪上,伸手将它取下,把它从中间分离,里面是镂空的,她从里面看到了一个极其小的纸包,被卷成条状塞在了里面。 她将纸包掏出来,打开,里面有小指指甲盖一般大小的一层粉末。 这就是把千毒手变成这副模样的毒药。 “当着……我的面……吃……吃下它。”千毒手说两个字就要喘一口粗气,仿佛要被憋死了。 卫子衿冷笑一声,把毒药收起来,“你当我是像你一样的傻子不成,吃毒药毒自己!” “你……”千毒手气得双眼瞪大,嘴唇的乌色愈发的深。 卫子衿淡淡暼他一眼,仿佛在说,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能耐我何?! 千毒手差点没被气吐血,“你不吃……吃下它,就算……你把解……解药制……出来,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是谁想……想要你孩子的……命!” “是么?”卫子衿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根本不受他的影响。她就不信,等她解了他的毒,千毒手不想知道解药怎么配出来的,到时候,她可以拿解药和他交换。 现在的千毒手,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算是她在他身上扎针,给他喂药,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千毒手又岂会不清楚卫子衿的心思,胸口被堵得死死的,气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卫子衿给他把脉,确定他只是昏迷,才放下心来。 她看向冷澈,朝他道:“我需要四个大夫,还需要两个丫鬟。” “好,我帮你准备,如果有需要的药材,就告诉小尘,他会想办法。”冷澈最不喜欢她跟他划清界限,她这样直接向他要东西,让他很欣喜。 从千毒手那里得到一份毒,省了卫子衿很大的功夫,她可以更清楚地知道毒药是怎么配出来的。她从千毒的血液里嗅出来的制毒的成分,毕竟有限,干扰因素太多,还让她不敢确定。 毒被他吃下去,遍布全身,她放出的那一点血里的毒,就更加少得可怜。 卫子衿确定下来几种制作毒药的材料,就开始配制与这几种材料相克的解药。 可惜,她辛辛苦苦配出来的解毒汤药,对千毒手一点用都没有。而且,他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有时候一刻钟都撑不住。 第八百九十九章 我的师父和你的师父,是同一个人。 第三日。 天气回温,太阳高高挂起。 卫子衿命人将千毒手连人带床挪到了院子里,让他晒晒太阳。她给他施了一套针法,只能延缓他的毒性,根本其不了太大的作用。 这两日,她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一无所获。 以千毒手的毒术和经验,卫子衿想到的,他肯定也想的到。她给他扎的针,熬的药,千毒手肯定也给自己扎过,给自己熬过。 他都没把自己治好,她这种半路出家的,又有什么能力比得上千毒手这种玩毒十几年的人?! 卫子衿想放弃了。 她坐在床榻旁边的一个藤椅上,半躺着,一只手臂枕在脑下,另一只手臂随意搭在眼上,闭目养神。可她心里很乱,乱到毫无头绪。 千毒手醒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冷冷地朝她的后脑勺哼了一声,“放……放弃吧!”他说话越来越费力,这两日他根本没吃多少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颊往里凹陷。 其实,卫子衿挺让他惊讶的。 在他的认知里,她明明不会毒术,但给他开的药方和扎针的手法,都很成熟。 竟然还有七八分他的影子。 听到声音,卫子衿回头看他一眼,随即又躺了回去,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觉得我有点自不量力了。” “你都解不了的毒,我又怎么解得了……估计我做的努力,你都做过了。”卫子衿声音闷闷的。 “你……你师父……” 卫子衿明白他的意思,为了让他省点力气,她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我师父和你师父是一个人。” 千毒手蹙起了眉,苍白泛青乌的脸纠结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痛苦了。 “你什么……时候……”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拜的师?”卫子衿盘腿坐下,上身挺直,面向他。 千毒手眨了眨眼,算是回答卫子衿的问题。 他离开明老,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反正,他在明老跟前的时候,明老是没收女徒弟的。 明老的收徒标准很高,一般人他都懒得看一眼,当年,他拜师的时候,差点没在雪地里冻死。 “你消失之后。”卫子衿说道,“我吃了你给冷澈的毒,整张脸都溃烂溃脓了,还差一点死掉,最后,是师父救的我。 她留我修养了一段时间,就说要收我为徒。” 听了卫子衿的话后,千毒手整个人变得像块木头,就连眼珠也一动都不动了。 人比人,简直能气死人! 自诩无人能敌的千毒手,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打击的体无完肤。 他苦苦练了十多年,才有今的千毒手,可卫子衿…… 她才学了短短的几个月,就已经……就已经和他不差上下了。 如此差距,千毒手只觉得羞于见人。 “师兄……”卫子衿朝千毒手喊了一句,想和他拉拉关系,“能不能看在我们师出同门的份上,把害我孩子的人是谁,告诉我?!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又强调道。 千毒手还没能从刚才冲击中反应过来。 第九百章 遇上了一个对手 卫子衿的存在,如同让他相信太阳能从西边升起来一般。 “我就是记性好点儿,把药方、针法、穴位……都死记硬背下来了,师兄和我不一样,是真才实学,早就已经融会贯通。”卫子衿毫不吝啬地拍千毒手的马屁,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只要能知道那个秘密,让她多说几句话,和他套套近乎,又有何妨! 千毒手稍微缓过来一点,就听到卫子衿在夸他。千毒手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到了卫子衿的脸上,细细地打量一番。 她长得很白,一双眼睛又格外黑亮,可能是没休息好,她的眼底透着青黑。 这个突然出现的师妹,让他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许是接受的吹捧太多,他已经习惯,可卫子衿的赞扬,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知道,他遇上了一个对手。 千毒手愿意把卫子衿当对手,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但是,他并不会将他心中所想说出来。 只可惜,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和卫子衿切磋一番。这可能注定要成为他的遗憾了。 “不……我……我不会告诉你……”千毒手将头转向另一侧,不再看卫子衿。 卫子衿:“……” 这人……简直是让她白费口舌! 不然,当初他和房遗两人也不会斗那么厉害了。一个跟了卫连祁,一个跟了玄冥教,两个主子,完全是对立的。 “你把我……把我的毒解了……我就告诉你。”千毒手这番话说得较为流畅。 他想知道卫子衿,还有多少潜力。 卫子衿本来都想着放弃了,她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这个毒该怎么解。 若换做平时,她辛苦一些,坚持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可她现在是怀孕的身子,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你……要放……放弃?”好大一会儿都没得到卫子衿的回应,千毒手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费力地把头转过来,就看到卫子衿满脸纠结的神情。 他不想这么死了。 本来还以为他变成这样子,已经没有人能救他了,是卫子衿让他看到了希望。 “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对这种毒药,一无所知,怎么解?拿你的身体一样一样试药么?”卫子衿丝毫没有隐瞒,语气里略微有些不耐烦,睡眠不足让她的情绪变得躁动。 “毒……毒是教主……教主给的,我房间……里面,有一些关于……关于这种毒的……研究……是我用自己身体试毒,得到的……”千毒手乌色的唇微微张着,有急促又虚弱的喘息声传出来。 卫子衿眉心拧起,千毒手的毒,竟然是冷池暝给的。 也对,像千毒手这样的为毒痴狂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受人摆布,替人做事,一定是冷池暝不断给他提供各种毒药,让他研究,千毒手才妥协的,才愿意为冷池暝卖命。 既然,冷池暝能掌控千毒手,会不会就是冷池暝要害死她的孩子? 第九百零一章 送嫁衣 卫子衿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万一,不是她想的这样,以后牵扯出的东西,就会大不相同。 冷池暝还有秘密。 他藏得太深了,表面上却是透明的。只要有人想查他,稍微花点功夫就知道他是西凉国的七王爷,还是玄冥教的教主,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千毒手又昏睡过去了。 卫子衿命人将他搬回偏室,然后让浮尘公子带着她去了千毒手的房间。 她翻找了一遍,才找到几张有用的东西,是千毒手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记录,还有他发病时是什么模样的…… “你和千毒手熟吗?”卫子衿走在路上,朝身旁的浮尘公子问道。 “不熟。”清清冷冷的声音。 卫子衿眉心一动,她好像没得罪他吧?! 刚才心里有事,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现在,她才发现他的一张脸黑沉,还拉得老长。 “那你和谁熟?”卫子衿侧首看他。 “我和谁都不……”浮尘公子下意识地回答,等触到卫子衿打量的视线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只得多说了一句,“千毒手是教主身边的人,有什么差事,也是教主直接命令他,寻常时候,很少见到他,自然与他不熟。” 卫子衿收回视线,微微点了点脑袋。 刚一回到她的院子,就见有两个丫鬟在门口守着,看到她回来,还很殷切地迎她,“副教主,少主在里面等你。” “他等我做什么?”卫子衿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 接着,若惜从她的房间出来。 卫子衿的眸色瞬间冷了下去,就算上次炸药的事,没能抓到人,卫子衿也有预感,和若惜脱不了干系。 若惜已经走到她跟前,笑得很开心,还作势去拉卫子衿的手,“副教主可算回来了,快进去吧!” 卫子衿往后退一步,仿佛若惜是什么脏东西,她要离得远远的,“滚出去!”她朝若惜毫不留情。 “我……” “我?怎么,若惜姑娘不把我这个副教主放在眼里,不光违抗我的命令,还敢在我面前自称‘我’了?”卫子衿双眼微微眯起,透着一股子凌厉。 若惜被她这样一说,下意识地反驳,“不是……” “我说的不对?”卫子衿打断她的话。 若惜维持的笑脸,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她牵强地扯了扯唇,“副教主说得对,但……” “既然对,那还不快点滚出去!”卫子衿还加了一句,冷声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你踏进这个院子半步,出去!” 若惜脸上的笑意僵住,紧接着片片龟裂,像破败的古城墙一样,掉了一层皮,“副教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属下不过是陪少主过来给副教主送嫁衣,让你试试是否合身。 又没有任何……” 卫子衿合了下眼,再睁开时眸底尽是冷意,她一字一句朝若惜道:“你是没听懂我的话?我说了,让你滚出去!” 冷澈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若惜听到冷澈轻微的脚步声,顿时一咬下唇,委屈得哭了。 第九百零二章 把她护在怀里 若惜的嗓子不好,哭起来并没有楚楚可怜的柔弱的美感。 卫子衿眉心拧起,满脸尽是不耐烦的神色。她可没这功夫陪这女人演戏。 千毒手的事迫在眉睫,她配解药还来不及呢! 卫子衿懒得再看她一眼,从若惜身旁走过,卫子衿没注意脚下,也没想到若惜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朝她伸出脚,试图将她绊倒。 卫子衿的身子骤然失去平衡,往地面上倒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连卫子衿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看就要摔到坚硬的鹅卵石路上,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浑身的血色也都褪了个干净。 冷澈眼瞳一缩,随即就闪身过来,想把卫子衿拉住,可还是晚了一步—— 守在卫子衿身边的浮尘公子率先抓住了卫子衿的肩膀,将人用力一拉,本能地把她护在怀里。 浮尘公子知道卫子衿怀孕的事,如此惊险的一幕,让他也觉得心惊胆战的,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动作是不是合适。 “有没有事?”浮尘公子担忧地开口问道,视线紧紧锁着卫子衿的脸,其他的,他都看不到了。 冷澈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 狭长的眸子眯起,冷澈危险地看着浮尘公子落在卫子衿腰身上的那只手,还有落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本来,危及时刻搀扶一把,也无伤大雅,没什么好说的。 可浮尘公子的反应和他颤抖又透着焦急的声音……似乎暴露出了一些端倪。 在感情方面,人都是格外敏感的。 即使,浮尘公子对卫子衿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可仅仅无意中露出来的这点东西,已经足够冷澈猜忌了。 若惜在一旁嘴角含笑看着这三个人,尤其是冷澈和浮尘公子两人的反应与神情,和她预想中的,没有什么差别。 冷澈那么在意卫子衿,怎么会允许另一个对卫子衿有心思的男人,继续留在卫子衿的身边呢?! 她就是要让卫子衿孤立无援。 卫子衿还没缓过来,手捂着肚子,喘了几口粗气,才摇头道:“我没事。” 她推开浮尘公子,转身就往若惜脸上抽了一个耳光。她这一会儿所经历的惊吓和不安,都化作了手上的力道,直接把若惜给抽懵了。 一边的脸颊顿时高高肿起,巴掌印格外明显,她的嘴角,也被打裂,有血珠渗出来。 若惜心里正得意着,突然被打,她现在想笑都笑不出来了,“副少主,你这是做什么?”她笃定卫子衿不会在冷澈面前告状,小女人之间的把戏,没有说的必要,更何况,卫子衿还一直都不把冷澈放在心上,怎么会在他面前说这种小事。 “你做了什么,心里明白,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一巴掌的事了,我直接要你的命!”卫子衿胸口还在起伏,心悸的感觉迟迟没退下去。 因为她会医毒,也没有人能在她饭食里动手脚,这让卫子衿踏实了不少,可若是被这个女人绊一下,就让孩子出事,卫子衿才真觉得自己无能! 第九百零三章 异样的感情 这次真的是要谢谢浮尘公子。 卫子衿把他的恩情,记在了心里。 “走吧!”卫子衿朝浮尘公子道,然后,直接就往偏室走,根本就没看冷澈一眼。 浮尘公子被卫子衿推开后,就对上了冷澈的视线,他心头顿时一凛。冷澈的眼中的敌意和冷意让浮尘公子的整个脊背都僵住,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浮尘公子的嘴唇蠕动两下,想开口解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今日一早,他听到丫鬟在说卫子衿和冷澈的婚期的时候,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让他的情绪都变得莫名低沉。 就连卫子衿很他说话,他都不想回应,还忍不住呛她。 虽然,他身边从未有过亲近的女人,但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子,他不清楚对卫子衿的感情是不是男女之情,却明白他对卫子衿是产生了异样的感情的。 他无法面对冷澈,只得低下了头。 浮尘公子不敢直视冷澈,这无异让冷澈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想。熊熊烈火在他的胸膛内燃烧,令他愤怒,想毁灭一些东西。 就在卫子衿叫浮尘公子一起走,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时候,冷澈彻底绷不住了,身体里被囚困住的野兽,冲出牢笼。 他一把抓住卫子衿的手腕,力道大的差点捏碎她的骨头。 卫子衿吃痛,转头看向冷澈,“松开!你发什么疯?!” 冷澈周身萦绕着一股阴森狠厉的气息,声音也是冷冷的,“先跟我去试嫁衣。” “我没时间,放着吧!”卫子衿确实没什么心思试,最重要的还是她一点都不想嫁给他,“放开我,我还有事要忙,你带着她离开吧!我不想见到她!” “嫁衣就试穿一下,很快,不会耽搁太久。”冷澈没把她后面的话听进去,他在极力压制着自己,不想对他动怒。 “千毒手快死了,我耽搁不起。”卫子衿的手腕快被他捏碎了,她根本挣不开他,“怎么,我打她你心疼了?想废掉我的手,替她报仇。” 闻言,冷澈才意识到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了,她的手腕处已经是一片青紫,旁边的浮尘公子看到后眉心微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冷澈的眼睛。 “是我不好,没控制住力道。我们的婚期快到了,嫁衣必须要试,才知道哪里需要改,你跟我去试,好不好?”冷澈的手依旧抓着卫子衿的手腕,他朝她靠近,低头看她,视线沉甸甸的。 只要苏若卿还在冷澈手里,卫子衿就不能彻底惹怒冷澈,“好,我去试嫁衣。让她离开,我不想在这个院子里再见到她。” 卫子衿口中的“她”,自然是指若惜。 她现在是两个人,若没有孩子,她什么都不怕,可有了孩子,她就不能没有顾虑。 冷澈暼若惜一眼,命令道:“出去,以后不许再踏足这个院子。”他气势凌人,不容抗拒。 “少主……”若惜心有不甘,一只手还捂着被打肿的脸…… 第九百零四章 要的就是你的命 “少主……”若惜心有不甘,一只手还捂着被打肿的脸,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心知再待下去只会惹冷澈厌倦,便剜了卫子衿一眼,随即离开。 卫子衿进房间试嫁衣,根本不知道在她走后,冷澈和浮尘公子两人的波涛暗涌。 冷澈将浮尘公子阻在房外,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浮尘公子开始还能保持冷静,与冷澈对视几眼,到最后,他越来越心虚,气息越来越乱,手掌心都出了一层的细汗。 浮尘公子往后退一步,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少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做什么坏事了?心跳这么快。”冷澈的话,看似是在开玩笑,可语气里透的冰冷,却像刀锋一样凌厉。 “少主说笑了。”浮尘公子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冷澈兀自问道:“当初把你的命交到她的手里,你可曾怪过本少主?” “少主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的命早就已经是少主的了,属下又怎么会怪少主。” “既然这样,那本少主就不用客气了,是不是?”冷澈嘴角扯出嗜血,眼底埋着万年不化的玄冰。 “少主有任何要求,属下都会拼命去完成。”浮尘公子单膝跪地,脊背却挺得笔直,脑袋微微垂着。 “如果,本少主要的就是你的命呢?”绯色的薄唇轻启,吐出来的字却如冰凌一般,没有温度,又格外尖锐伤人。 浮尘公子槽牙用力一咬,呼吸之间就已经把腰间的扇子抽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冷澈面前,“属下命在此,少主尽管拿去,属下绝无怨言。” 屋里点了火炉,很暖和。 卫子衿在丫鬟的伺候下,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又给她把嫁衣穿上。 大红的颜色,将她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如雪。 修长的脖颈,纤细的腰身……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空灵娟秀,气质卓绝。 长长的青丝被丫鬟轻柔地理顺,老老实实地披在肩膀上。 “副教主,你可真漂亮。”丫鬟忍不住出声赞美卫子衿,“这嫁衣也很合身。” 卫子衿并没有因为听到赞美而高兴。 突然,她发现冷澈和浮尘公子都不在房间里,屏风外面也探寻不到两人的气息。 卫子衿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她刚才被吓到,一时没多加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冷澈的情绪是她被浮尘公子救了以后,就变了。 不好! 卫子衿随便扯了一件披风裹在身上,将嫁衣遮住大半,快步走出去。 冷澈见浮尘公子如此干脆,眼底也没有异样的情绪流露出来,胸膛里的那股怒气,稍稍散了一些,他伸手将浮尘公子手中的折扇拿过来,打开,反复看了一遍。 “是把好扇子,不知道沾了血,会不会别有一番模样。”冷澈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扇子上,淡淡地开口。 “这扇子,当初还是少主求来给属下的,这么多年,属下一直留着。生怕它会破损,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护着。 属下有一个请求……” 第九百零五章 都比我重要? “这扇子,当初还是少主求来给属下的,这么多年,属下一直留着。生怕它会破损,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护着。 属下有一个请求,还望少主成全。”浮尘公子双手抱拳,语气恳切。 当他意识到他对卫子衿生出异样的感情时,他就预料到这一日了。 尽管,他不知道那些情绪代表什么意思,有时会觉得她可恶,恨不得杀了她,有时又觉得她很善良,让他忍不住心暖,有时觉得她很笨,不由地为她担忧,有时又觉得她很聪明,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世间能有一个人让他尝尽千般滋味,他为她而死,又有何不可?! 冷澈听完他的话,又看了一眼扇子,确定自己从未送过他这扇子,但他并没有太在意,“说吧,什么请求。”他将扇子合上,扇柄握在手心里。 “请少主给属下留个全尸,再将这把扇子留给属下陪葬。”浮尘公子明确的知道,自己是个重情之人,经受过那么多的残忍血腥,明媚温暖的阳光对他那颗心,依旧有致命的吸引力。 冷澈有些意外,英气的眉微微蹙起,再次看了那把扇子一眼,“这扇子不是本少主给你的,不过,你的要求,本少主愿意替你达到。” 不是本少主给你的…… 这扇子不是冷澈给他的吗?! 现在这种情况,冷澈应该不会骗他的。 浮尘公子还处在极度的震惊和诧异之中,冷澈握着扇子的手,已经高高地抬起,蓄力朝浮尘公子的天灵盖打了下去。 “住手!”卫子衿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她眼瞳骤缩,喉咙已经先她的意识一步出了声。 随即,她伸手挡住冷澈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冷澈的力道很大,尽管及时收了力,卫子衿的整条手臂还是麻透了。 冷澈的怒气不停地往上窜,熊熊烈火四处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卫子衿,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比我要重要?是不是?! 就连他,你都能不顾惜自己,出手相护!”冷澈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一推,让她的后背抵在墙上。 他高大的身体,能把纤瘦的她整个笼罩住,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卫子衿没有半分的迷离,抬头与他对视,“我差点栽倒,且不说我不会因此失去孩子,都是他扶了我一把,我欠他一条命,如今,他性命受到威胁,我自然要救。 有什么不对吗?”她语气丝毫不见软弱,正因为心思澄明,反而理直气壮。 “我已经还了他一条命,现在,你要杀他,还是要刮他,我都无所谓,你请便。”卫子衿知道,她现在越是护着浮尘公子,就越是会激怒冷澈,浮尘公子也就越危险。 冷澈的手臂横在卫子衿的脖子上,压着她,低头凑近她,他脸上的面具都触碰到了她的鼻尖,他语气低沉而压抑,又透着怒气,“卫子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这副模样!” 说完,他立即站直身体,与她拉开距离,手中的折扇也扔了出去。 第九百零六章 将卫连祁杀掉 说完,他立即站直身体,与她拉开距离,手中的折扇也扔了出去,“滚出去!”这话是对浮尘公子说的。 浮尘公子起身退下,还不忘把自己的扇子捡起来。 扇子被摔坏了。 扇面上的字画,烂了一个口子。 “他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冷澈朝卫子衿说道。 卫子衿不在意,“随便你安排,我这边需要一个跑腿的,给我补上就行。” “嫁衣很合身,不用修改,你若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要去给千毒手练药了。” 冷澈看她一眼,披风下面是红色的嫁衣,遮得并不严实,有红色的边缘露出来,将她白嫩的肌肤衬得愈发白皙。 他喉结动了动,“把披风解开,让我看一眼,你穿嫁衣的模样。”冷澈眸底有期待,面前站着的,是他心爱的女人。 “我冷,等大婚那日,再看吧!”说完,卫子衿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便转身进了房间。 …… 若惜一直等着冷澈出来。 她刚才看到浮尘公子的狼狈模样,就知道她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一步。 “少主……”看见冷澈,若惜立即迎上去。 冷澈反手一个耳光,“啪”地一声,格外响亮,若惜的另一边脸,也高高地肿了起来。 若惜两眼发黑,脸颊火辣辣的疼,“少主……为什么……”她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坏掉嗓音也掩不住浓浓的委屈。 冷澈嗤笑一声,“你想害死本少主的孩子?!” 若惜也笑了,“她不光有少主一个男人,少主怎么知道那孩子一定是你的?!若惜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帮少主! 少主也看到了,浮尘公子对她也生了情意,万一浮尘公子再因为她背叛少主,那少主的身份……” “闭嘴!”冷澈侧首睨视她一眼,眼神无比锐利。 若惜并没有因他的呵斥而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板,站在冷澈面前,仰头说道:“属下已经帮少主想好办法了,玄冥教得到暗报,义安王半个月后会去十里城剿匪,只有两千人马。 当朝皇帝已经容不下他了,肯定是想借这次机会,将他除掉。玄冥教,匪患,皇帝,三方或者再加上太子部下四方势力,还不愁将卫连祁杀了?! 这次任务,就派浮尘公子过去。 只要卫连祁一死,副教主即使心里再想他,再念着他,也没了退路,浮尘公子又不能再用,毕竟是他杀死的卫连祁。 到时候,副教主就会孤立无援,所依靠的人,就只有少主一个了。 等少主和副教主成亲,副教主再生下孩子,她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会踏踏实实地和少主在一起的。 如此一箭多雕之计,少主就一点都不感兴趣吗?少主要相信,若惜永远是和你一条心的。” 她本该在床上休养的,她的四肢还疼的厉害,可是,不行……她再等下去,卫子衿就要嫁给冷澈了,所以,她就算是忍着疼,也要算计好一切。 第九百零七章 本少主确实没打错 她就算是为了孩子…… 若惜说的这一句话,让冷澈的心为之一动。 爆炸时,卫子衿能拼死护住肚子,就已经足够说明孩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等她,除了他之外,无人能依靠时,再加上一个他们两人的孩子,卫子衿肯定能慢慢地接受他吧?! 冷澈再次看了若惜一眼,眼神晦暗不明,“确实是个好计策,就按你说的做吧!” 闻言,若惜咧嘴笑了,嘴角上的伤,让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本少主下手重了?”冷澈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若惜急忙摇头,“没有,是若惜之前做了不该做的事,让少主对若惜有了不好的印象,若惜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少主打错了。” “本少主确实没打错。”冷澈的声调格外的温润,像是在说情话一样。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若惜直接愣住了。 “本少主可以容忍你,但一切的前提,是不能伤害她!这一巴掌已经是对你法外开恩,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本少主绝对不会留情。”冷澈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凝重,透着一股子严肃。 若惜想笑一下,缓和气氛,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太过苦涩。 “若惜早就向少主说过,会帮助少主得到副教主,若惜不会食言的。”她的脸色有几分苍白,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这番话。 “最好如此。” …… 浮尘公子被迫离开卫子衿,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不,比以前还要懒散的状态。 他半躺在一块石头上,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胸膛还露出一大片,额前那一绺碎发随着冷风舞动。 他手里拿着一坛烈酒,喝一口,整个嗓子都被烧得火辣辣的,继而整个胸腔都热了起来。 “呵……”他冷冷地笑一声,接着仰头喝一口酒。应该是醉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癫狂。 斐肆过来,就看到这一幕,眼瞳不由地一缩。 他大步走到浮尘公子身前,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酒坛,“够了,不要再喝了。” 不小心碰到浮尘公子的手,如冰一般沁凉,斐肆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别管我……”他说话都有些飘了,用猛力跟斐肆挣抢酒坛。 两人都不相让,酒坛碎裂,“哗啦”一声,酒水泼了两人一身。斐肆水青色的衣袍,被湿成青色。 “够了?!”斐肆的脸色黑透了,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喝醉的浮尘公子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怒意,还晕乎乎地说道:“不……不够……”他抬手往自己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随即哀声嘀咕道:“怎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 “他?他是谁?你在说什么?!”斐肆的眉心拧起,俯身扣住他的肩膀,试图把他从石头上扶起来,手掌触到的,又是一片冰凉。 他这是不想活了?! 斐肆的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甩浮尘公子两个巴掌,让他清醒一些。 “他……他是……” 第九百零八章 千毒手吐血 “他……他是……”浮尘公子醉得一塌糊涂,被斐肆搀扶着上身坐在那块冰凉的大石头上,他眯着眼睛,倾身朝斐肆看去,两人越凑越近—— 浮尘公子应该是想把斐肆看清楚,认出他是谁。 “是不是你……扇子是不是你……你给我的?”浮尘公子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他像是被自己醺到了,抬手在鼻子处挥了挥,把味都散开。 斐肆却像是被点了穴,身子僵了好久。 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扇子是他送的,怎么现在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浮尘公子睁着眼睛,视线一片涣散。 “是我,扇子是我给你的。”斐肆承认了。他过来本是给他说任务的,却不料刚巧碰上他发酒疯。 浮尘公子的脑袋耷拉着,轻轻摇动,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斐肆的话听进去,继续嘀咕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斐肆呼吸一滞,“你喜欢谁?!” …… 千毒手留下的那几张纸,对卫子衿来说,有很大的用处。 原来,卫子衿像是站在一个有几十个,甚至是几百个分叉路的始端,不知道该选择哪一条路。 千毒手留下的那几张纸,却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让她明确地选了一条路。 她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研究解药。 谁知,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出现了突发状况—— 一直守着千毒手的一个大夫,无比着急地跑过来,朝卫子衿道:“副教主,不好了,他……他吐血了,不停地在吐血……” “什么?!”卫子衿“噌”地一下站起身。 “他一直吐血,怎么都止不住,副教主,你快点去看看吧!”大夫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一层的细汗。 卫子衿深吸几口气,看了眼砂锅里熬的药,随即做出决定,“你看着药,一定要稳住火!” “是,副教主。” “一定要稳住火,等汤汁收得只剩半碗的时候,再倒出来。”卫子衿不放心,又重复了一遍。 她必须先保住千毒手的命,不然,就算是配治出来解药,他也没办法喝了。 卫子衿走后,那个大夫抬眸往四周扫视一遍,确定没人后,才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 他把瓶塞打开,又小心翼翼地游移视线,一边将瓷瓶里面的白色粉末洒进药汁里,还用高粱秸秆搅动了几下。 卫子衿根本不知道她辛辛苦苦好几个日夜没怎么休息配出来的药,已经被人给祸害了。 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如何先保住千毒手的命上了。 和那个大夫说的一样,千毒手在不停地吐血,而且吐出来的,还是那种暗黑色的血,一口接着一口。 卫子衿真没想到,现在瘦成一副骨架的千毒手,身体里竟然还有这么多血。 她先点了千毒手的穴道,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 她只得把银针掏出来,扎在他周身的几个大穴上。 她又喂了他一颗药丸,反复折腾下来,她的内衫都被整个汗湿了,才勉强止住千毒手的血。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吐完…… 第九百零九章 对不起,我尽力了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吐完,千毒手又出了问题—— “副教主……副教主,他……他……你快看……”另一个大夫大声喊道。 卫子衿正拿巾帕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听到大夫的声音立即回头,就看到千毒手整个人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很大,嘴也大大地张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她立即把手中的东西扔掉,走过去用拇指尖掐千毒手的人中穴。 不行了…… 卫子衿手上的力道蓦地松了,千毒手的眼瞳已经涣散,怎么都聚不拢了。 他虽然平静了下来,却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很快就会死。 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还是没能把他救回来。 才开始,她救他确实只是为了问他,谁要害她的孩子。再往后,她救他的心情就慢慢地变了。 千毒手算是他的师兄,在制毒方面有很大的成就。 虽说毒药要人性命,可毒药又何尝不是一把双刃剑。 到后来,她想救他,是因为他这一个人。 “对不起,我尽力了。”卫子衿开口说道,还是从布包里拿出来一片参片,塞进了他的嘴里。 又给他提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是无用之功,她还是想等等她的药。 “药好了,副教主,药……”那个大夫端着半碗药过来,外面太冷,药已经凉了不少,正适合喝。 卫子衿心里陡然升起一抹期盼,急忙将药接过来,她放在鼻尖先嗅了嗅,睫毛微动,随即,将药给千毒手直接喂了下去。 那个大夫看到这一幕,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个卫子衿,也不是多厉害!他在里面放了一种毒药,她都没察觉出来,还给千毒手喝了! 真是愚蠢! 卫子衿将千毒手的身体扶起来,让他坐着,她的双手贴在他的后背,开始运功,用内力游走他的全身。 这样,能让他将药效吸收得更快一些。 成败在此一举。 她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当他必死无疑,再多试这一次,也无伤大雅。 等卫子衿运功完,她把千毒手放下,让他平躺。 接着,她看向那个大夫,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冷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个大夫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接着,他心尖一颤,意识到卫子衿在说什么了。 她发现了他?! 不可能啊! 她如果发现了他,怎么还把药给千毒手喝?! 没错,他不能慌。 “副教主,你在说什么?!我自然是少主派来帮助你的……有什么不对吗?”那个大夫故作镇静,声音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 “是吗?”卫子衿指尖微动。 “当……呃……”他的话还没说完,卫子衿就把一粒药弹进了他的嘴里,他连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药丸立即化了,然后流进了他的口中。 “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吗?”卫子衿嘴角轻勾,似笑非笑,神情诡谲难辨。 “副教主……你这是做什么?属下可是做错了什么?”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但还是攥紧了双手,负隅顽抗。 第九百一十章 以毒攻毒 卫子衿不理会他的话,继续开口说道:“你吃的是毒药,两个时辰就会发作,肠穿肚烂而死,多等一刻,你活下来的几率就会越小。 你也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不必理会,但你没命了,成鬼以后可别来找我。” 他害怕了,难不成卫子衿真的发现他在药里下毒了不成?! 如果她知道,那她又为什么给千毒手喝?!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副教主,属下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属下的命,也该有个理由吧?!不然,副教主以后如何服众?”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卫子衿冷笑一声,上的力气因为救治千毒手消耗得太多,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透着一股子凌厉,“说吧!谁让你害千毒手的?” “……”那个大夫暗中吞了吞唾沫,心底溢出恐惧来。 “属下如何害千毒手了?”他的嘴还是格外的硬。 卫子衿懒得再和他磨嘴皮子,直接命令外面的侍卫将他拉出去,绑在外面的树上,让他慢慢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副教主……你不能这么做,属下不服,你这是滥用私刑,你这……”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点了穴道,再张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聒噪!”卫子衿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那人被拉出去,卫子衿才看向躺在床上的千毒手,她给他把脉,竟然还有微弱的跳动。卫子衿一阵欣喜,心里的希冀越来越强烈的。 她这算是赌对了么?! 本来,她熬药的时候就准备再加一味毒性猛烈的毒药的,可她害怕万一不成功会害死千毒手,便放弃了“以毒攻毒”的想法。 谁知,千毒手的病情会恶化地这么快,她的药还没熬好,他就已经快不行了。 那个大夫端来药的时候,她嗅出来里面是有一味毒药的,因为时间紧急,千毒手的身体已经等不了她再熬一份汤药,卫子衿便把那份带毒的汤药给千毒手喂了下去。 “呕……”卫子衿正想着,千毒手的头一歪,张嘴吐出来一口黑色的黏稠的又有异味的血,随即,他略微浮肿的眼皮,掀开一条缝,眼球转动了两下。 “千毒手!”卫子衿惊呼出声,话音还未落下,他又闭上了眼睛。 她立马又给他把脉,在他身边守了整整一个时辰,见他没有异样,才彻底吐出来一口浊气。 外面那个被绑在树上的大夫,已经冻得嘴唇都紫了,浑身打着哆嗦,肚子火烧火燎的,还像有千百万只虫蚁在啃噬他。 他想到卫子衿说的话,越来越害怕了,就怕自己会这样死掉。他想活下去,他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卫子衿,可左等右等,卫子衿怎么都不出现。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终于等到卫子衿出来了,可他的哑穴还被点着,根本开不了口,于是,他抬起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腿,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跺,试图发出点动静,引起卫子衿的注意。 第九百一十一章 投靠副教主? 卫子衿确实停下了脚步,转头朝他看了一眼,“知道自己错哪了?想明白该告诉我什么了?” 闻言,他立即猛地点头,自然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 卫子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他走过去,在他身上一点,解开他的哑穴,“说吧!将你知道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其实,千毒手能活下来,说不定还是他出手帮了一把。但卫子衿是不会因此就放过他的,因为他的初衷是杀了千毒手,只是误打误撞才救了他。 “是圣女,她让我杀了千毒手的,她不想让副教主把千毒手救过来。” “为什么?”卫子衿眼睛眯起来,有些不解,“千毒手跟她有什么仇怨。” “圣女想让副教主在玄冥教孤立无援。” 原来如此,卫子衿突然想明白若惜那次为何要当着冷澈的面将她绊倒了。浮尘公子离她更近些,他肯定会比冷澈先出手将她拉住,如此一来,她稍微和浮尘公子亲近一点儿,在冷澈眼里,都是不能容忍的。 冷澈竟然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要把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兄弟给杀掉,还真是足够心狠手辣。 “她给了你什么?让你替她卖命?”卫子衿又开口问道。 “我的娘子在她手下任职,她说,只要我帮她完成任务,就会提携我的娘子,还会让我有更好的前途。 我想着千毒手已经快死了,杀了他是轻而易举的事,便把这件事揽下来了。” 卫子衿挑挑眉,“你爱你的娘子么?” “自然爱!”他回答得很干脆。 卫子衿显然不太相信他的回答,若他真的爱她的娘子,又怎么会把若惜供出来,他就不怕若惜知道他背叛了她,会恼羞成怒,拿他的娘子开刀么? 他似乎知道卫子衿在想什么,“副教主,爱分很多种,并不一定你以为的爱才是爱。我的娘子也很爱我,如果我死了,她是一定不会独活的,所以,我现在救我,也就是在救她。” 爱分很多种么? 卫子衿并未深究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他,“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说着,她掏出来一粒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他立马吞了,“这是解药。” “嗯。”卫子衿并没有否认,只是没等他脸上的消息扩散开,她又说道:“是解药没错,不过是两天的解药,两天后,带着消息来找我换剩下的解药。 你既然想活命,还把若惜给出卖了,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了。” “投靠副教主?”他开口问道。 卫子衿点头,“没错,事成以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他思索了片刻,“好,我答应你。” …… 一天天地过去。 气温越来越低,水一倒在地上,立马就会结成冰,卫子衿因为怀孕,愈发地嗜睡,除了给千毒手研制解药,就在房间里睡觉。 那次保住千毒手的性命后,她就一直在实验,药汤里面不加一味毒药,竟然没什么用。 毒药的量加得过多,卫子衿又怕把他毒死。 第九百一十二章 果真是他! 反反复复地实验,卫子衿才最终配出来一剂药效比较强的解药。 接下来,就是拿着药方,找千毒手谈交易了。 “你的毒也已经快解干净了,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卫子衿朝床上的男人说道,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不像前几天跟个鬼似得了。 千毒手将手臂枕在头下,视线落在了卫子衿的身上,仔细地打量她,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明老收了一个好徒弟。” “师兄,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我自然知道。”千毒手懒洋洋地开口,“解药的药方哪?让我看看。” 每次喝药的时候,卫子衿就会用银针封住他的味觉,让他没有办法尝出来药汤里面都有什么药材。不得不说,这个小丫头,鬼点子真多! “先告诉我!”卫子衿板着脸,没有半分妥协的迹象。 “是……”千毒手刚说了一个字,看着卫子衿的整颗心都被吊了起来,满脸都是期待的神色,他陡然转了话音,“我渴了,想喝水。” 卫子衿暼他一眼,还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重重地放在他手掌心里,“喝了就快点说,不然我就再给你下毒!” 千毒手苍白的唇勾起一抹笑意,眼角的那颗小黑痣显得格外妖冶,他将水一口喝下,“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你现在的能力,想对那个人做些什么,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要我说,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既然,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你现在又怀了孕,还不如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人生本就足够艰难了,为何还要自寻烦恼?” “是玄冥教的教主冷池暝对不对?”卫子衿不答反问,她费那么大的力气把他医治好,就是为了那个秘密。 怎么可能临头一脚踏不出去! 听到她的话,千毒手抬头看了卫子衿一眼,随即垂眸开口道:“是玄冥教的教主,但他是不是冷池暝,我不知道。 我为他做事只是为了他手中的毒,但几次下来,我发现他这个人秘密很多,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你和他交锋,没有半点胜算。” 果然是他! 尽管卫子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是冷池暝,但知道真相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惊讶和不解。他为何费尽心思害死一个还未出事的孩子?他想要的是什么?若是皇位,他杀死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好处? 卫子衿想不明白。 和千毒手所说的一样,冷池暝有太多的秘密。他就像一个黑漆漆的洞,只能看到洞口,至于里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若想进去探索,就得做好没命的准备。 “我在你这里被你救治,冷澈知道,玄冥教教主肯定也知道,这么多日,他们没有任何动静,根本不怕我把那件事告诉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言尽于此,你自己多保重,我明日就会离开。”千毒手对卫子衿说道。 他并非重情之人,死在他手中的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他若是每个都悲悯一番,他怕是夜夜都不用睡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 怎么,想我了? “我在你这里被你救治,冷澈知道,玄冥教教主肯定也知道,这么多日,他们没有任何动静,根本不怕我把那件事告诉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言尽于此,你自己多保重,我明日就会离开。”千毒手对卫子衿说道。 他并非重情之人,死在他手中的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他若是每个都悲悯一番,他怕是夜夜都不用睡了,所以,就算间接害死了卫子衿的孩子,他也不会觉得愧对卫子衿。和她多说这几句,也是因为她的毒术,他把她当成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卫子衿把药方交给他,“以毒攻毒,也算不违背你以毒救人的原则。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你也在其中牵线搭桥了,就算你是我的师兄,我也没办法对你有好感,我对你还是有恨的,若下次见到,我可能会对你出手。” 卫子衿如此恩怨分明,倒让千毒手高看了她几分,他爽朗一笑,“看在这药方的份上,下次见面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 卫子衿收到一封书信,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就被压在饭菜的盘子下面,她检查了一下,确定饭菜无毒,才把书信打开。 竟然是杜岩写给她的,上面还带着血迹,说是约她到一个地方见面,有要事商量。 卫连祁想见她,肯定会亲自过来。 可现在却是杜岩给她写信,卫子衿一时没了把握。 会不会是卫连祁出事了? 一想到这一点,卫子衿的心就慌得厉害。 浮尘公子被调走,冷澈这几日又不见人影,她想打听个事,那些人都对她三缄其口。这不是她的地盘,就算她是玄冥教的副教主又能怎么样?! 卫子衿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约在夜里,玄冥教外不足两里的地方。 她早早地先睡了一觉,养精蓄锐,还准备够了足够的毒药,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她也能自保。 冬日的夜风很冷,尽管卫子衿穿得很厚,冰凉刺骨的风还是吹到了她的脸上,她骑着一匹马,不敢速度太快,时刻注意着孩子的安全。 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大约两刻钟,卫子衿才到。路边的一棵大树旁,早就有一个人站着。光看身形,卫子衿就知道那个人是卫连祁。 卫连祁发现了她,立即飞身而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马上,从她身后将她抱进了怀里。他用身上的披风,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男人熟悉又独特的气息瞬间充斥她的鼻息。 “怎么,想我了?非要让我在这里等你!我去玄冥教找你不行么?你还怀着孩子,就敢骑马,真不知道拿你这个小东西怎么办!”他在她耳边说着,不时地亲一下她的圆润的耳垂。 卫子衿听完他的话,就意识到他们两个人都被骗了。 那人是故意把他们两个人引来的。 “卫连……唔……”她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男人的大手就把她的脸掰过来,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唇,男人的气息猛烈地灌进她的口中,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温热的舌就塞了进来。 第九百一十四章 这是一个圈套 “卫连……唔……”她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男人的大手就把她的脸掰过来,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唇,男人的气息猛烈地灌进她的口中,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温热的舌就塞了进来。 这番动作,直接把卫子衿的嘴给堵上了,想说的话也都全部变成了“咿咿唔唔”,还有两人唇齿交融的水泽声。 卫子衿想推他,根本就推不开。 “我好想你,乖宝儿……”卫连祁给了她一个喘气的机会,她刚吸一口气,正想说话,卫连祁又亲了上来,舌头在她口中翻滚,搅得她脑子乱成了浆糊。 怀孕的身体比平时要敏感得多,根本就受不住他如此猛烈地撩拨,不一会儿,卫子衿就彻底瘫在了他的怀里,身上的衣服被他扯得东倒西歪的,男人干燥火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肌肤上,薄薄的茧制造出酥麻的感觉。 他真的很想她,几次三番都想过要进入玄冥教,然后把她给绑走,让她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他也好每日照顾她,每日都能看到她。 卫子衿快喘不过气来了,舌根都被他吮得发麻,她不得已,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想让他把她放开。 谁知,卫连祁越来越兴奋,呼吸很重,格外灼热,抓住她的手就按到了他的下身上,可怕的硬度,让卫子衿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该死的男人,他都没意识到有危险么?! “唔……疼……肚子……”卫子衿实在没办法,只得骗他。 果然,这招很好用,卫连祁立即放开了她,注意力全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怎么样?忍忍,我带你去找大夫!”卫连祁整个都慌了,他太高兴,一时忘了形。 “噗嗤”,卫子衿笑出了声,“我没事,就是嘴有点疼。” 闻言,卫连祁磨了磨牙,又要扑上来,卫子衿赶紧捂住他的嘴,急忙说道:“卫连祁,我没给你写过信。” “我猜到了。”卫连祁说道。 “你猜……猜到了?”卫子衿除了这一句,可还什么都没说。 “你那么厌我,怎么会亲自给我写信,说要见我!”卫连祁的语气有些幽怨。 “那你还来!” “我想你,刀山火海自然都愿意闯,再让我亲一会儿。”卫连祁抱着她从马上飞身下去,直接将人抵在了树干上,怕硌到她,还将一只手臂垫在了她的身后。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紧紧护住,没有半点冷风吹进来。 根本不给卫子衿说话的机会,他的吻又密密麻麻且霸道地落了下来。 还有件事她没告诉卫子衿。 他来这里,已经是第三夜了,前两夜她都没来,他就一直等到天亮。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 哪怕卫子衿诓他一百次,第一百零一次,他也会上当。 现在确定这封信不是卫子衿写的,他失落的同时,又有几分庆幸。 “卫连祁……我们要快点离开,这是个圈套,有人刻意要算计我们。”卫子衿没卫连祁这么宽心,她害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九百一十五章 是她能耐了 “多大点事,最坏也就是我们三个人死在一起,我觉得还不错。”卫连祁云淡风轻地说道,双手捧起卫子衿的脸,“让我好好看看你。” 其实,他知道他们这个时候已经跑不掉了。 “我在和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卫子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撩她。 还说什么三个人,他哪里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我问你,你的那封信上写的什么?”卫连祁不管她,径自问道。 卫子衿借着月光能隐约看清他的面容,那双狭长的凤眸此刻难得地认真,她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便一字不漏地将信上写的都告诉他了。 还说信是以杜岩的名义写的。 听完,卫连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倘若上面写的是我想你了,让你出来见我,你会出来吗?” 卫子衿还没意识到卫连祁在想什么,就实话实说了,“当然不会。” 也不知道为什么,卫子衿就是觉得卫连祁不会舍得让她来回折腾,真要是想她,他也只会想方设法地来到她的身边。 “果然!”卫连祁冷哼一声。 卫子衿心头一跳,“怎……怎么了?可是发现什么问题了?” “你可知给我的信上写的是什么?”卫连祁问道。 卫子衿的心又往上提了提,“写的什么?”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卫连祁不悦地说道,“说你想我了,让我到这个地方见你。” 卫子衿眉心拧起,“这……这有什么问题么?” “连别人都知道我在意你,比你在意我多,你在我心里,比我在你心里重要……” 卫子衿:“……”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好好的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被她糟蹋成了一个“深闺怨妇”! 也真是她能耐了。 被卫连祁胡诌了一番,卫子衿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突然想到千毒手的话,卫子衿正想告诉他害死他们孩子的人是冷池暝,就听到有一阵马蹄声从远处逼近,卫子衿到嘴的话就变成了,“他们来了!” “嗯,再让我亲一口。”话还没说完就急切切地吻了上去。 卫子衿:“……” 冷澈骑马走在最前面,若惜紧跟其后,再往后,就是玄冥教的其他人。 看到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冷澈的眼瞳骤然收缩,握着缰绳的双手暗暗用力,手背上青筋迸起。 他是不是为卫子衿做什么,都暖不化她那颗铁水铸就的铁心?! 也不管卫连祁如何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她还是忍不住靠近他。 若惜在一旁暗暗勾唇,浮尘公子要除,卫连祁要除,唯独让卫子衿留在冷澈身边,让他们两个人相亲相爱,她若惜可做不到。 卫连祁随意扫了一眼,玄冥教来了大约二十多个人。他并没有因此把卫子衿放开,而是用披风将她裹住,紧紧搂着,五指还挤进她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 卫子衿也没挣开他,任由他抱着。有他在身边,她只觉得安心。 第九百一十六章 浮尘公子已死 “副教主,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冷澈还未说话,后面的人就已经开了口,他们浴血奋战,拼命想除掉卫连祁,损失了那么多弟兄,卫子衿却……半夜与敌对者相见。 若说她没背叛玄冥教,没给别人传递消息,他们可不相信。 今夜这事,她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我做了什么,就太过分了?!”卫子衿反问道,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孩子是被谁害死的,早就不想再留在玄冥教,如此隐忍,还是为了苏若卿。 但她也不是那种任由别人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的人。 “浮尘公子大败,我们玄冥教几千名兄弟惨死,皆因有人通风报信,让卫连祁的人马暗中埋伏好,给我们最致命的一击。”另一人同仇敌忾,愤怒地开口说道,死里逃生留下的心悸,至今还未平歇,又撞上这样的一幕,让他如何咽得下去这口气。 “既然如此,你便去抓那通风报信之人啊!”卫子衿开口说道,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半分胆怯和慌乱。 那人没想到卫子衿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她已经被识破了,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让那人很是惊讶! “我们已经……” “你是想说已经抓到了,而且,还很不凑巧,那个人就是我?”卫子衿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冷眼看着对面的那些人。 她从开始就明白,玄冥教根本就不值得她付出真心。因为,那些人从来都没拿她当自己人看过。 至于浮尘公子…… 卫子衿对他多少是有些触动的,他能不计得失在紧要关头拉她一把,卫子衿对他是感激的。那日冷澈要杀他,她说救他一命换一命,之后就不相欠了,这番话并不是真的。 她只是不想让冷澈更加敌对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自然是你!”那人抬手指着卫子衿说道,“如果不是你,浮尘公子他们也不会死!” “什么?”卫子衿双眼瞪大,浮尘公子死了…… 卫连祁察觉到卫子衿的异样,低头看她一眼,“他对你很重要?!” “不是。”卫子衿现在没空跟他解释。 “那几千兄弟,都是因为你通风报信,才失去性命的,今夜,无论如何,你也得把命留下来!” “我说不是我,你们可信?!” “花言巧语,我们不信!” “好。”卫子衿没指望他们相信,也不觉得被这样怀疑心里有任何的不舒服。无关紧要的人,在她眼里一向没什么分量。 她只在意心里的人,也只有他们,才能真正伤害到她。 “那你们把证据拿出来。”卫子衿又继续道,她不在意是一回事,容忍别人任意欺凌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需要证据吗?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你身为玄冥教的副教主,却背叛玄冥教,罪该千刀万剐。”那人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将卫子衿杀掉,以解他心头之恨。 第九百一十七章 当他是死的?! “就是,该把她千刀万剐!” “少主,这一次你可不能再护着她了,几个名兄弟,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啊!” “少主,今夜属下一定要杀死这个女人,让她给那些死去的人陪葬。” …… 都是在讨伐卫子衿的声音,一个两个最后全都上了,呼声震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唯独冷澈一人,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死死地盯着卫子衿和卫连祁,那凌厉的眼神像锋利的刀一样,恨不得把卫子衿和卫连祁牵在一起的手给割开。 卫子衿的嘴角从始至终都挂着冷笑。 而卫连祁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卫子衿,施舍给玄冥教那些人的都只是眼睛的余光,这会儿是连施舍都懒得施舍了,只觉得他们格外碍眼。 好不容易见卫子衿一面,还被这些人给搅和。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向着我,竟然背叛玄冥教,偷偷地给我传递消息。”卫连祁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她掌心的肉,说话的语调也有些阴阳怪气,既讽刺了玄冥教的那些人,又埋怨卫子衿不够在意她。 卫子衿白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都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他还说这种话。 浮尘公子带着人去袭击卫连祁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是那个大夫从若惜那里得到的消息,然后告诉她的。 她身在玄冥教,一些事也顾不上,但她相信卫连祁不会轻易有事的,也就没多管,毕竟,卫连祁在刀光剑影里安然活了十多年,这种击杀对他来说最容易应付。 所以,当她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她是有些迟疑的,并没有直接下决心来见他。到最后,还是放心不下。 看到他没事,她是庆幸的。 只是她没想到,浮尘公子会死,他武功不低,又是玄冥教的核心人物。 而且,在他临走之前,卫子衿还让那个大夫给他送了一瓶药,药瓶是她特制的,上面有她的记号。若是有可能,卫连祁看到那个记号想必也会放浮尘公子一命。 “别说你不知道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卫子衿冷哼一声。 “够了!”冷澈忍无可忍,怒吼一声,将众人震得心尖一跳。 他再也无法忍受卫子衿和卫连祁在一起。 “过来!”冷澈朝卫子衿说道,他手里还拿捏着苏若卿,她不会不听话的。 卫子衿听懂了他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过去就被他们千刀万剐了。” “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冷澈保证道,又继续开口,“过来!” “该死!”卫连祁差点冲上去和冷澈打一架,在他的女人面前说“有我在”,当他是死的?! 卫子衿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冷静,“我不会有事的,你趁机离开,我查到害死我们孩子的人是谁了,是冷池暝。 你这次离开后,再去派人好好调查他。还有,注意安全,我不想让你出事。”她压低声音,仅让他一个人听到。 冷池暝…… 卫连祁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恨不得把他抽筋剥骨! 第九百一十八章 把两人除掉 冷池暝…… 卫连祁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恨不得把他抽筋剥骨! 他就知道,冷池暝没那么安生! 该死的! “我不放心你,这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卫连祁握紧卫子衿的手,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冷池暝,他怎么可能再让她往狼窝里跑。 “不……不行……”卫子衿下意识地拒绝,苏若卿还在冷澈手中,她怎么能置他于不顾。 “乖,听话。”卫连祁抱住卫子衿,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过来!”冷澈朝卫子衿伸出了手,心里的耐性已经快要被磨光了。 他身后的那些人,个个如狼似虎,她若是过去,肯定要被撕得连骨头都不剩。 若惜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冷澈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她眯了眯眼睛,暗中给后面的几个人一个手势。 就连冷澈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支接着一支的铁箭就朝着卫连祁和卫子衿射了过去。 “杀死这个女人,为兄弟们报仇!”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头吼了一声,剩下的人也被激起了斗志,“杀死她!杀死她!” 他们不光叫喊,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他们纷纷朝着卫子衿和卫连祁攻击。 也不管冷澈是不是在这里,心里的仇恨,早就已经盖过了他们对冷澈的敬畏。那些人的鲜血,刺激了他们的杀意。 若惜正是捏着这一点,利用他们,把两人除掉。 “住手!”冷澈转头看去,一个个都已经将箭搭上,将弓拉满,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卫子衿的脑袋,“本少主让你们住手!”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卫子衿的性命,也没有想过他们都会违背他的命令,直接对卫子衿下杀手。 “少主,恕我们难以从命,那些兄弟们的仇,必须得报!”那些人像是找到了一个理由,瞬间变得无所畏惧起来,他们这么做,也都是为了玄冥教,身为玄冥教的少主,又怎么会责罚他们。 “等我们把她杀了,报了仇,要杀要剐,都听少主的!现在,还请少主恕罪!”他们说着,手上又搭了一支箭。 冷澈怒红了眼睛,手掌蓄力,直接将一个要冲上去近身杀害卫子衿的人撕得粉碎,血的腥味瞬间向四处蔓延。 那些人有些惊诧,他们以为冷澈会念在他们为玄冥教办事的份上,不至于下如此狠手。看来,还是他们不了解冷澈。 卫连祁一人应付这么多人射来的箭还行,但为了保护卫子衿,他一只手一直抱着她不肯放开,以至于,他另一只手臂被箭头划破了皮肉,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卫子衿看到卫连祁受伤,心里很担心,她知道,不能再回玄冥教,至少现在不能回去了,她朝冷澈所在的方向转头,正好看到他出手杀死一个玄冥教的人。 那手段极其残忍,喷涌而出的血珠在白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冶,甚至那人还来不及呼痛,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再完整。 卫子衿只觉得胃里翻滚,这一幕,令她作呕。 第九百一十九章 卫连祁,你去死吧! “我跟你走,卫连祁,你有办法让我们安全离开么?”卫子衿对卫连祁说道。 玄冥教的人根本不听她解释,一心要置她于死地,就连冷澈也控制不了局面,她不能带着她的孩子冒险。 卫连祁一听卫子衿愿意跟她离开,眼睛立马就亮了,躲开那些人的箭,抱着卫子衿运用轻功,就与那些人隔开了一些距离。 卫子衿只觉得卫连祁的武功又精进了。 冷澈见两人要走,眼瞳骤然一缩,也顾不得他身后的那些人是不是要杀卫子衿了,立即冷声命令道:“先把他们困住!别让他们跑了!” 尽管卫子衿对冷澈从来都没有什么期待,但听到他这句话,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并不是因为冷澈,而是因为人心。 他明知道他们要的是她的命。 风云突然从暗处出现,“主子,少主,你们先走!” 有人认出了他们两人是长青阁的两大护法,“长青阁的人?他们是长青阁的教主、少主?” 卫连祁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不怪他们如此惊讶。 “必须杀了他们,不许放他们离开!长青阁的人潜入我们玄冥教,还当了副教主,说出去,也真是可笑!” “少主,你糊涂啊!这次不管说什么,他们都必须死!” “杀!杀了他们!” …… 所有人都齐齐攻来,放下弓箭,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朝风云两人攻击,而冷澈的目标,则是卫连祁和卫子衿。 风云挡不住冷澈。 “跟我回去,我不会让他们伤你。”冷澈再次向卫子衿许诺,一双凤眸紧紧地锁着她。 他一次又一次败给卫连祁,他想赢一次。 卫子衿没说话,卫连祁将她放下就朝冷澈出手,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女人叽叽歪歪,就不觉得聒噪?! 冷澈的武功比卫连祁差不了太多,也就是一招的事,谁先输一招,就会落下风。 冷澈盯紧卫连祁受伤的胳膊,毫不犹豫地攻击。 “卑鄙!”卫连祁冷嗤一声。 “你想把我的女人和孩子带走,就不卑鄙了?!”冷澈淡淡地回卫连祁一句。 “你找死!” 冷澈继续激怒他,“我说的有错吗?你不在的时候,她身边睡的人,可是我。” “该死!”卫连祁尽管知道冷澈在故意激怒他,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冷澈碰过卫子衿,他就后悔当初没把他给杀了。 卫连祁双眼立即漫上血色,眸中尽是杀意,出手的招式愈发凌厉,都是杀招,也因此,有些乱了阵脚。 冷澈相比他而言,要冷静得多。 他聚精会神应对卫连祁,见他已经乱了招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卫连祁,这次我就要你的命! 虽然,未让你尝够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是,我已经等不及了,你太碍眼了。阻挡在我和卫子衿之间,让我无法入得了她的眼! 你去死吧! 冷澈单手蓄力,只要一击,就能将卫连祁的心脉全部震碎,到时候,大罗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他! 第九百二十章 不想理我? 被卫连祁放在一旁观战的卫子衿,又如何看不出来冷澈的杀招。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双眼瞪大,手中的铁珠已经先她的思想一步掷了出去,直接打在了冷澈的手肘上。 冷澈根本没想到卫子衿会这样做,对她没有半点的防备。 谁知,就是她……坏了他的好事。 他非但没杀掉卫连祁,还被他一掌拍在了肩膀处,导致他手臂脱臼,气息瞬间变得紊乱,一口腥甜从喉咙处涌出。 冷澈的身体不受控制,从高处往下坠落,一运功调息,胸口就跟针扎一样疼,他狠狠地摔倒在地,可悲又狼狈。 “少主……”若惜看到这一幕,大叫一声,急切切地朝他赶过来。 卫连祁怒红了眼,手握成拳,就要把冷澈给杀掉。 “卫连祁!”卫子衿及时喊住他,“回来!” 卫连祁眯了眯眼睛,还是褪不去周身汹涌的杀意,冷澈不除,后患无穷。 真让他在背后给他们一击,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卫连祁!”卫子衿又开口叫他,语气中透着一股怒意。 卫连祁伸出去的手,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他冷冷地暼了冷澈一眼,然后转身离开,稳稳地落到卫子衿的身边,周身的冷意瞬间褪尽,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不温不冷,“走吧!” 冷澈还想爬起来,被若惜拦住,“少主,再过去,你会被他杀死的。我们先回去,你还有‘苏若卿’在手里,卫子衿还会再回来的。” 冷澈的心像被钝刀割磨,痛得鲜血淋漓,他刺激卫连祁,卫子衿就趁机伤害他。在她的眼里,终究是卫连祁重要,冷澈、苏若卿,都抵不过卫连祁。 他那只未受伤的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捶在地面上,怒吼一声,像愤怒的雄狮,又像是斗败的雄狮。 …… 这边,卫连祁和卫子衿安全以后,步子就放缓了下来,卫连祁板着个脸也不说话,但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小腹上。 怕她离开,又怕她和孩子出事。 卫子衿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 无非就是她阻止他杀冷澈,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还有多远?”卫子衿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将毛茸茸的脑袋倚靠在他的胸膛上,还刻意放缓了声调,向他示好。 男人傲娇地将头转向一侧,不回答她的问题。 卫子衿眉眼挑了挑,快一步转身从正面挡住他的路,按着他的腰胯,掂起脚尖去亲吻他,男人再次躲开,卫子衿柔软的唇贴在了他的下巴上。 卫连祁怕把她推到,停下了脚步,头依旧往一侧转着,视线看向远方,根本不看卫子衿。 “你不想理我?”卫子衿捧住他的俊脸,强行把他的脸扳过来,让他正视她。 卫连祁仿佛没听见一般。 “好吧,既然你不肯理我,那我就回去,离得你远远的,省得你看见我心烦。”卫子衿说着,就松开了手,然后,后退一步,与卫连祁拉开距离。 第九百二十一章 浮尘公子没死 卫子衿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接着,想抱小孩一样,把她抱起来,放在路边一棵树前,随即,身子朝她逼压下去。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像暴雨一样,霸道地不容她抗拒,更加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男人夹挟着特有的气息就灌进了她的口中,清列又干净。 卫子衿没反抗,甚至还主动回应他,惹得男人又是一阵疯狂,倘若不是她还怀着孕,倘若不是地点不合适,他一定狠狠地惩罚她,让她哭着求饶。 最后把卫子衿的嘴都亲肿了,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卫子衿搂着他的脖子,让身体与他贴在一起,被他箍在臂弯里, “卫连祁,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卫子衿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声音闷闷的。 卫连祁一听,觉得不对劲,也不舍得再跟她怄气了,侧首亲了亲她柔软的发丝,“怎么了?你没错,刚才是我不好,别乱想,嗯?” 他知道,她不让他杀冷澈,是因为苏若卿,她怕苏若卿出事。 可他很自私,只想她心里装着一个他,再没有旁人。 “你遇到的危险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想,直接就出手救你了。甚至,连苏若卿的安危都没想。你说,我会不会害死他?”卫子衿抱着他,像是在大海中抱住了一块浮木。 “他不会有事的。”卫连祁开口道,“我向你保证。” “冷澈不会放过他的。”卫子衿觉得自己很残忍,苏若卿一次又一次地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救她,什么都不要,惟愿她好,而她却……做不到像他一样,为了他抛弃一切。 甚至,有时候她还怀疑他。 每每想到,卫子衿的心就痛得麻痹,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卫子衿,我很开心,这说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卫连祁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你也没做错,你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至于苏若卿,我替你还,没有什么债,是还不清的。” “我……”卫子衿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卫连祁捂住了嘴。 “很近了,我就很快就能到。”卫连祁说道。 他们离开得匆忙,连马都没来得及骑,这会儿两人正并肩在一条土路上走,卫连祁揽着卫子衿的腰,用身上的披风将两人紧紧裹住,卫子衿的头则靠在他的肩头,望着远远的月亮。 …… 卫子衿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身后靠着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她嘴角微勾,转了个身抱住了他,瞬间,卫连祁特有的气息就霸道地占满了她的呼吸。 “浮尘公子没死。”卫连祁说道。 昨夜回来太累,卫连祁直接把她的衣服扒了,给塞到了被窝里。就没多说浮尘公子的事,让她多费心力。 “真的?”卫子衿倏地睁眼抬头看他,语气里难掩激动和欣喜,男人的脸顿时黑了。 “卫子衿,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心这么大?!” 第九百二十二章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卫子衿,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心这么大?!”卫连祁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把她吃掉,让她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相融。 什么人的安危,她都要牵挂着! 卫子衿在心底暗戳戳地扎小人,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什么人的醋都吃,那么在意她,怎么不见他多说一句喜欢她?! 当然,卫子衿是再也不会问“卫连祁,你爱不爱我”这个问题了,她不再是那个十五岁的卫子衿,也不再是那个十七岁的卫子衿了,能为了他的一个“爱”字,反复地去试探。 那个年岁时的她,哪怕伤痕累累,哪怕灰飞烟灭,若能听到他说那个字,她也觉得值了,她所遭受的一切,都值了。 想到那个时候的她,卫子衿的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洒脱地笑出了声,她以为之前的伤痛,会跟她一辈子,只要想起来,就会心如刀绞。 却不想,还有如此心平气和的一日。 男人的手捏住她粉嫩的脸颊,都说女人怀孕后,肌肤会变差,她的反而越来越嫩,“你笑什么?傻了?”卫连祁的脸色愈发黑沉,他都表现地那么明显了,她还不知道哄他两句,竟还笑了起来。 卫子衿也捏他的脸,“你知道你自己多大了么?” 男人的双眸危险地眯了眯,“嫌我老了?!” 他确实比她大一些,她还是个女人,按理说,也该由他哄着她,宠着她,可在她面前,他经常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些不符合他的神情来,甚至还很幼稚地想让她更在意他,眼里心里都装满他。 “嗯。”卫子衿点了点头,没等男人开口,她又说道:“怕你死得比我早。” “岂不更好?给你那些野男人让路。”卫连祁要被她气死了,这没良心的女人,当初就不该把她养大。 他才刚三十出头,她就嫌他老了! 卫子衿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你不想我跟别的男人跑了,就活得久一些。” 自从确定冷池暝是害死她孩子的人之后,卫子衿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总觉得早晚会有大事发生。 “你放心,我死也得带着你。”卫连祁侧头咬了咬她的耳垂,坚硬的牙齿细细地磨,惹得卫子衿的身体不由地轻颤。 两人在床榻上厮磨了一番,卫连祁才给她穿衣服,喂饭。卫子衿说她自己可以,又不是个废人,可卫连祁却说,他想好好照顾他们母子,想一直陪在她身边,看她的肚子一点点变大,等孩子出世。 听到他的话,卫子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要怎么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 卫子衿喝下他递过来的粥,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卫连祁,假如这个孩子不是……” “不是女孩我也喜欢,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别想一些有的没的,喝粥!”卫连祁根本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她,还又往她嘴里喂了一口粥。 卫子衿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真傻了,便乖乖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第九百二十三章 “我跟你走。” 浮尘公子昏迷了,没有大碍。 本来,卫连祁是要杀他的,但是看到他腰间佩戴的那个小瓷瓶上的印记时,就饶了他一命。 卫连祁带着卫子衿回了京都义安王府。这次出兵,表面上是剿匪,实际上是要除掉卫连祁。 但没办法,他们都没有卫连祁狡猾—— 卫连祁刻意给卫连煜创造一个机会,让卫连煜误以为可以除掉他,再派人提前压制住匪头,设下埋伏,诱敌深入,最后,将他们除掉,为自己立威。 再次回到义安王府,她的房间也没怎么变样,只是多了一些男人的气息,还多了一张书桌。卫连祁想她,就搬进了这个房间,就连处理公务,也不去书房了。 入宫面圣以后,卫连祁就一直待在府中陪着卫子衿。 卫子衿也卸下所有的心思,好好地陪了他几日。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冷澈暗中传信给她,说婚礼已经准备好,让她回去,与他成亲。信封里还有一绺头发,和苏若卿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还是当初卫连祁出征那一年,苏若卿陪她各处游玩时,她给他买的。 若非逼不得已,苏若卿是不会让玉佩离身的。 冷澈给了她三日时间考虑。 是选择苏若卿的命,还是选择和卫连祁待在一起。 卫子衿打开信封的时候,整个手臂都是抖的,还好,冷澈削断的是苏若卿的一绺头发,而非他的四肢或者脑袋。 听到有脚步声,卫子衿慌忙把信塞到了枕头底下,然后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稍微缓和心神。 “你回来了?”卫子衿起身朝外面走去,看到那一身黑袍时,她的眼瞳骤然一缩,“怎么是你?” 冷澈看到她迅速变化的眼神和表情,心头一阵刺痛,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伤害到他。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来接你。”冷澈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想救苏若卿的,走吧,跟我回去吧!” 卫子衿没说话,双手攥紧,看着他的眼睛陡然迸射出恨意,“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冷池暝害死我的孩子,你又是冷池暝的儿子,你们……是一丘之貉,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我不求你原谅。”冷澈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跟我回去,等卫连祁脱了身,你即使想走,他也会阻拦。在他眼里,苏若卿的死活,可并不重要。” “你对卫连祁做了什么?”卫子衿躲开他的触碰,他真的让她恶心。 冷澈只觉得她眼中的担忧格外碍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她,“没做什么,只是让几个人拦住他,暂时不能来到你身边而已。” 卫子衿想了想,道:“我跟你走。” 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只觉得他当初的付出,并没有白费,不光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还在卫子衿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 冷澈正想带着卫子衿离开,院里又出现四个人,风云还有城阳王和城阳王妃。随即,卫连祁也现身了。 “怎么,到本王的地盘撒野来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 卫连祁的试探 “怎么,到本王的地盘撒野来了?”卫连祁眼神冰冷,语气更是讥诮凉薄。 卫子衿看了看城阳王夫妇,又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冷澈。 卫子衿猜到卫连祁的用意了,他想用城阳王夫妇试探冷澈。 他还是怀疑冷澈和苏若卿是一个人! 毕竟是把他养大的父母,而且,之前的苏若卿对他们二人也是很孝顺的,总不能看着他们两个人出事,而无动于衷吧?! 卫连祁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卫子衿心里担心苏若卿,卫连祁也没有办法,当年可是他一点点把卫子衿推向苏若卿的,自己种的果子,苦死也得吃完,怪不得旁人。 可真让卫子衿离开,他又不甘心。 今日,必须把冷澈的真面目给揭露出来。 只要卫子衿知道冷澈就是苏若卿了,她铁定不会再跟冷澈离开!相反,她还会恨极冷澈! 城阳王夫妇都已经昏迷了,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双眼紧紧闭着,更不能开口说话。 “卫连祁,你抓他们过来做什么?!”卫子衿知道他的想法,她这句话只是在责怪他。她现在连苏若卿都救不出来,已经足够自责了,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父母出事?! 他这绝对不是在试探冷澈,而是在折磨她。 卫连祁暗道坏了,他怎么把卫子衿给忘了,只想着证明给她看,冷澈就是苏若卿了。 “这件事你别插手,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卫连祁眉心微蹙,也觉得有些为难。 冷澈看到那两个人被卫连祁的手下给扔到地上的时候,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的,他差点冲上去。可转念一想,他身边还有卫子衿,她会保护苏若卿的亲人。所以,他不能暴露身份。 冷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冷笑出声,像是在嘲笑卫连祁愚蠢,“义安王是觉得我手里有一个苏若卿能牵制她,也想效仿,拿苏若卿父母来威胁她?” 他故意曲解卫连祁的意思。 卫连祁凤眸一眯,淡漠启唇,“本王没你那么龌龊卑鄙!” “是吗?义安王真的没威胁过她吗?当初,可是我带她脱离魔爪的。”冷澈立马回击。 卫连祁周身的气息更冷了,当初他确实做过这样的事,这句话他没办法反驳。他伤害了卫子衿,不管因为什么理由。 “如果你不是威胁她,把这两个快入土的老人家抓来做什么?来彰显义安王的英勇?能轻易把城阳王给抓住?!”冷澈只要一找到卫连祁的纰漏,就开始肆意地攻击。 卫连祁第一次发现冷澈胡搅蛮缠起来,真是令人愤怒,他索性不开口了,从腰间抽出短刀就往城阳王身上贴。 看得卫子衿一阵心悸,但转念一想,卫连祁应该不是如此没有分寸的人,便忍着没开口阻拦。 至于一旁的冷澈,浑身都已经绷紧了,牙关也用力地咬着。 他知道卫连祁怀疑他,但只要他没证据,就什么都没用,因此,冷澈也把卫连祁放在心上,可哪曾想,卫连祁竟然想用这种方法,逼迫他! 第九百二十五章 朝着城阳王的心脏刺了下去 眼看,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只要这次把卫子衿带走,他就能娶卫子衿为妻。 最关键的时候,却被卫连祁摆这样一道,让冷澈觉得无比愤怒。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把自己养大的父母,被人杀死,他又如何能忍心。这次和上次卫连祁打他不一样,他左右都是死,可他的父母能活,前提是他暴露身份。 在卫子衿面前暴露身份。 告诉她,他就是苏若卿,他也是冷澈。 这样一来,卫子衿肯定会恨极了他,根本不会再与他成亲。 想到这儿,冷澈的心像被两只手捏住,一边往左扯,一边往右扯,让他好生痛苦! 他暗暗地看了卫子衿一眼,见她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瞧,冷澈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将希望寄托在了卫子衿的身上—— 卫子衿一定不会让苏若卿的父母有事的,她一定会制止卫连祁,不会让他乱来。卫连祁肯定也会顾及着卫子衿,不会真的动手。 冷澈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那颗躁动的心才渐渐平缓,脸上的担忧瞬间褪尽,再次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 “义安王想在我们面前表演杀人?不好意思,她怀孕了,闻不得血腥,我们先走一步。”冷澈声音平静,还隐约透着一抹笑意。 说完,他就扣住了卫子衿的肩膀,要强行带她离开。 卫子衿的视线还落在城阳王夫妇身上,想着,卫连祁可能只是在吓吓冷澈,不会真的动手的。 她只走了四五步,就清楚地看到,卫连祁的手腕一翻,那把短刀直接刺进了城阳王的身体里,有鲜血溢出来。 卫子衿的瞳孔骤然紧缩,双眼却瞪得极大,立即嘶吼出声阻止,“不要!卫连祁,你不能伤害他们!”她没想到卫连祁会真的出手,即使没要他们的命,但也见血了,那把虽然是短刀,但也能将身体整个刺穿,他这一出手,短刀都进去多大半了。 冷澈本能地拦住卫子衿,不让她过去,他不控制住她,她很可能就会被卫连祁抓住,到时候再想抢人,就难上加难了。 但看到那把刀,他的心还是跟撕裂一样疼,疼得他差点儿冲上去把卫连祁给碾成血沫。 “你放开……放开我!”卫子衿挣扎了一番,小腹蓦地一疼,吓得她立马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但还是不忘警告卫连祁,“够了,适可而止!” 她跟冷澈回去,还会再回来的,但人死了,就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卫子衿不想卫连祁因为试探冷澈,而搭上两条人命,不值得。 卫连祁看了卫子衿一眼,握住刀柄的手却丝毫没松,冷澈还扳着她的身子不停地往外走。 卫连祁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就在卫子衿迈出下一步的时候,卫连祁手中的短刀,直接朝着城阳王的心脏刺了下去,泛着寒光的刀刃,下半部分沾上了鲜血,显得格外刺眼,直至尽数没入胸膛。 倘若这样,冷澈都能无动于衷,那他卫连祁,无话可说! 第九百二十六章 不过死两个人 “卫连祁!”卫子衿尖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卫连祁将短刀刺进了城阳王的心脏。她的身体是正对着卫连祁的,冷澈却是背对着,他扣着卫子衿的肩膀,让她不停地倒退。 冷澈的心也被她这一声,震得心底发慌,连喘息都忘了,只是双手不断地用力,不让卫子衿挣开他。 卫子衿的双眼猩红,动作越来越大,冷澈想着看一眼背后的情况,就顺着卫子衿的力道转了个身,“注意孩子,别动了胎气。”冷澈开口说道,声音竟然格外地平静。 等他看到城阳王心脏处插的那把短刀时,冷澈只觉得自已被人狠狠地往头上砸了几个闷棍,鲜血淋漓,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又像被人扒光衣服,扔进了冰窟里,寒意顿时遍布四肢百骸。 怎么能…… 卫连祁怎么能真的要了他父亲的命?! 就连卫子衿也没想到,卫连祁为了试探冷澈,竟然真的不惜拿城阳王的命来赌! 卫子衿知道他残忍绝情,可真的看到这一幕,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心里很不是滋味,过往的一切,那些血腥的杀戮,不断地在她眼前闪现,让她的心被一把大手揪住,肆意地揉捏。 她以为他变了的,她以为他恩怨分明的…… 已经对不起苏若卿了,又让城阳王在她眼前惨死,卫子衿如何能心安理得?! 这一刻,卫子衿很痛苦。 只觉得卫连祁还是未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冷澈根本感受不到怀里的女人的轻微颤抖,他满眼都是城阳王惨死的模样,从他一记事开始,城阳王夫妇都是很疼他的,让他尝到了亲情。 如此美好! 可今日,他们两人被卫连祁如此对待,他都不能出手阻拦。 冷澈的一口牙都快给咬碎了。 腥味的甜腻从喉咙处溢出来,他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眼睛的余光看到城阳王的那只手时,冷澈的双瞳骤然收缩,眉心无意识地拢紧。 随即,眉眼都舒展开来,面具下的脸,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浑身的力道也倏地松懈,暗暗地吐出一口气。 躺在地上的人,不是城阳王。 冷澈心里明白,卫连祁是顾及卫子衿,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两个人,或者是两具早就已经死掉的尸体,企图蒙骗他。 他既然已经看透,自然不会再有半点伤心之情流露出来,他抓紧卫子衿,绝对不让她离开他,“我们该走了,不过死两个人,有什么大不的,你真正该在意的,还被我关着!” 闻言,卫子衿侧首看了冷澈一眼,他戴着面具,让人无法窥探他的情绪,可听到他轻飘飘地说出来“不过死两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句话时,卫子衿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卫连祁的计划失败了,冷澈不是苏若卿,又或许,冷澈是苏若卿,但他没心了。 不管哪一种,卫子衿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城阳王因此搭上了性命。 卫子衿没理会冷澈的话,抬眸看向卫连祁。 第九百二十七章 真够令人恶心 卫连祁碰触到卫子衿的目光时,不由地心下一慌,差点脱口而出,向她解释。这只是他的计策,他没有伤害城阳王。可他不能开口,冷澈还在这里。 本来,他是要提前把计划告诉给卫子衿的。 谁知冷澈来得如此突然,让卫连祁不得不提前实施计划。 卫连祁只得先避开了卫子衿的视线,想着等有机会就立即解释给她听。 他看向冷澈,语气讥诮讽刺,“那两个人当真对你一点都不重要,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冷澈掀唇,淡漠道:“看着他们死又如何?你就是当着我的面把他们分尸,把他们剁碎了喂狗,我都没有半点意见。 如果,你不嫌脏,就动手吧!” 一看卫连祁吃瘪的表情,冷澈心头更畅快了,卫连祁这一次,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能试探出他来,还让卫子衿误会他杀了苏若卿的父亲。 这样一来,卫子衿对苏若卿的愧疚,便又多了一分。对于他冷澈来说,是好事。 卫连祁将短刀拔出来,作势就要去切“城阳王”的手臂。冷澈半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卫子衿,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卫连祁,你把短刀放下,不许再动了!”她愤怒地吼道,人都死了,他连尸身都要羞辱么?! 冷澈低低地笑出声,“义安王慢慢切,最好剁碎一点儿,不然,狗都不一定吃。” “冷澈!你也够了!”卫子衿怒视冷澈,朝他吼道。 “我不说了,我们走。”冷澈示弱,目的已经达到,他不会傻到再惹卫子衿。 卫连祁把短刀狠狠地扔下,看起来应该是气坏了,“站住,本王的地盘,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不是忒放肆了些!”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对暗卫出现,将冷澈和卫子衿的去路堵住。 “义安王,别忘了我手里有谁,我一不小心伤到她,你可是要后悔的。”冷澈的手虚握着卫子衿的脖子,她现在怀孕了,胎象还不稳,出手之前都得掂量再掂量,根本不能拿冷澈怎么样。 “那你就舍得伤她?”卫连祁双眼猩红,周身萦绕着一股狠厉的气息。 “不信就试试。”冷澈笑得猖狂,随即,就带着卫子衿明目张胆地从那几个暗卫身边走开。 卫子衿被当成人质,心里不太舒坦,“冷澈,你也真够令人恶心的。” 冷澈心头一阵刺痛,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在你心里不是一向都如此吗?反正我做再多,你都不会对我改观,还不如我继续这样下去,还能让你记得深些。” 直到卫子衿消失不见,卫连祁才朝风云吩咐道:“暗中保护好她。” “是,主子。” 卫连祁将人把这两尸体弄走。他们根本就不是城阳王夫妇,而是卫连祁让人用人皮面具扮成的。 不过,真正的城阳王夫妇,也是在这个院子里的,并且,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也知道了,冷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九百二十八章 攻心之计 卫连祁让人将城阳王夫妇带出来,他们被五花大绑在木椅子上,不光如此,还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音。 前面那一招只是虚晃,能让冷澈露出来真面目固然很好,就算不能,他也是有后招的,而且,后招才是结结实实的一招。 攻心之计。 两人都睁着眼睛,城阳王还算平静,城阳王妃就不同了,双眼早就布满了血丝,眼底的悲痛根本遮掩不住。 “委屈两位了。”卫连祁说着,挥手让人把他们的绳子解开,还顺手解了他们的哑穴,却没将身上的大穴解开,他们依旧无法动弹。 没等两人开口,卫连祁又继续说道:“今日这出戏如何,精不精彩?” “义安王,这出戏精不精彩本王没兴趣,但你把我夫妻二人抓来,还如此羞辱,此事,必须要给本王一个交代。”城阳王也是愤怒至极,半辈子积下来的威慑,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卫连祁没理会城阳王,而是挑了相对较弱的城阳王妃下手,“城阳王妃觉得呢?今日,这出戏,精不精彩?” 城阳王妃是个女人,年近半百的女人,心思并不浅,如何不知道卫连祁是在故意试探她。 苏若卿是她唯一的孩子,虽不是亲生的,但她也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苏若卿,更是相处了十多年,感情之深厚,非旁人所能想象。 她在暗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也听到了他所说每一句话。 字字如刀,直戳心窝,疼得她更是连想死的念头都有了。 可尽管这样,她还是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她身为一个母亲,要懂得包容,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根本不舍得伤害分毫。 想到这儿,城阳王妃的情绪稍微缓和一点,“义安王欺人太甚,把人绑住,还如此对待,哪里还有半点看戏的雅兴,竟还问我戏好不好看,岂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本王没觉得这件事做的有什么不对,让城阳王妃早些看清楚某些人的真面目,城阳王妃也能少错付一些真心。 你把他当儿子,悉心照顾,抚养长大,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寻出来给他。 可他呢?他又做了什么? 看到你们倒在地上无动于衷,看到你们被人用刀剑伤害,依旧没有向前阻止,更甚至,还要把你们分尸,把尸体剁碎喂狗,不仅如此,还两次三番都出言羞辱,说你们脏,说你们的肉连狗都不会吃。” 城阳王妃被这番话刺得眼睛血红,情绪险些崩溃。若非亲眼所见,他们也不会听卫连祁胡说八道,那个戴面具的人,就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也比谁都了解。 她正想开口说话,然而,卫连祁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低头盯着城阳王妃,一字一句道:“这样的人,狼心狗肺,不仁不义不孝,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就该被乱棍打死,千刀万剐!” “不!”城阳王妃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咆哮、嘶吼,“我的孩子,不是这样的人!” 第九百二十九章 被欺骗的滋味 卫连祁就是在城阳王妃面前故意诋毁苏若卿,一个母亲能宽容自己孩子的错处,却不能容忍别人说自己的孩子不好,说自己的孩子该死! 城阳王妃上一句想说却没能说出来的话,应该是想告诉卫连祁,冷澈和苏若卿不是同一个人,她并不觉得痛苦。 但卫连祁后面的那几句话,无异是彻底瓦解了城阳王妃的防备。 她终于承认了,冷澈是她的孩子,也就是说,冷澈和苏若卿是同一个人。 一旁的城阳王想开口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听到城阳王妃的话后,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都不是卫连祁的对手。 城阳王妃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慌乱地补救,“我是……说我的……若卿,他和……那个残……残忍的……玄冥教少主不一样,我的……若卿……很孝顺,他真的很好……” 显然,卫连祁已经不会再信了。 他已经确定,冷澈就是苏若卿。 城阳王妃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身上的魂魄都被抽走了,事已至此,她剩下的也只有懊悔了。可每每一想到她的儿子说的那些话,她就痛得跟浑身的骨头碎了一样。 卫连祁知道冷澈是苏若卿了,可卫子衿还被瞒在鼓里。 苏若卿和冷澈是两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人,性子简直是天差地别,任谁也无法把他们联系在一块,更不会想着苏若卿和冷澈其实是一个人。 卫连祁有所猜测,还是根据之前发生的种种。 从卫子衿及笄以后,到卫子衿诈死离开,每一件事都像是有人在操控,甚至,还把他对卫子衿的感情,一点点牵引出来。 与此有关的人,南宫婉玉算一个,但她也仅仅是占了极小的分量,另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人——苏若卿。 当初,卫子衿去太子府,在荷花池里曾救过一个人,还差点亲自给他渡气,当时被他制止,他看的清楚,那个人就是苏若卿。 他早就已经从边关回来。 那次,苏若卿或许就是想接近卫子衿的,但被他偶然的出现给破坏了。 后来,变成了他救卫子衿。 而且,还是几次三番。 渐渐地,卫子衿被苏若卿拉拢过去,离他越来越远,却又让他不知不觉中发现他对卫子衿的感情,再利用卫子衿牵制他。 最让卫连祁怀疑的,还是那次苏若卿引来群狼,如此血腥的场面,苏若卿的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酣畅。 苏若卿一直在压制属于冷澈的残忍血性。 但属于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 既然已经确定冷澈和苏若卿就是同一个人,而他接近卫子衿又另有目的,卫连祁不会再放过他了,必须要他死! 越想,卫连祁心头嗜血的猛兽,就越是蠢蠢欲动,下次见面,他定会在卫子衿面前揭露冷澈的真面目。 让她知道她一直护着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可是…… 她又要尝到一次被欺骗的滋味。 第九百三十章 解药就都别要了 卫子衿被冷澈带走,一直闷闷不乐,坐在马车上,垂着眸,昏昏欲睡。 脑海里一直重现卫连祁将匕首插进城阳王后心的场景,溢出的那抹殷红,满满延伸,她又想到了玲香他们,还有,梁府死去的那些人。 这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孩子,她的情绪并不太稳定,一点小事就会被放得很大。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冷澈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打扰她。 上次被人诬陷,卫子衿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玄冥教的那些人,基本上没有几个能容得下她的。 都觉得她背叛玄冥教,害死玄冥教的人。 所以,冷澈带着卫子衿回玄冥教的时候,有十几个人阻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卫子衿进去。 卫子衿也不理会,若是可以,她也不愿意回来。 冷澈从马车里出去,站在马车外面,高大的身躯本就具有威慑力,更何况,他还站得这么高,周身又夹挟着一股冰冷的怒气。 看起来更想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只言片语就能夺人性命,让人不由地心生畏惧。 那些人是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卫子衿进玄冥教。 冷澈就是那昏庸无道的王,卫子衿就是那祸乱朝纲的妖女,外面那些言之凿凿的,就是那忠心耿耿的臣子。 忠臣进言,逼王除妖邪。 “少主,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再进玄冥教!” “是啊!少主,这女人背叛玄冥教,害死玄冥教那么多弟兄,让她进去,岂不是寒了玄冥教其他人的心?!” “请少主,杀死妖女!” “杀死妖女!” …… 说着,还都齐齐跪下了,坚定的决心,无以言表啊! 冷澈听着他们的话,看着他的动作,脸色越来越黑了,虽然他带着面具,并不能让人看到。 “让开!”冷澈沉声说道,他已经在压制杀意了。 这些人,简直不知死活! “少主,你就听属下一句劝吧!”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 “少主,必须杀了她啊!” “属下也是为玄冥教着想,如果,少主非要执迷不悟,就别怪属下……” 冷澈讥笑一声,嘴角透着嗜血的意味,“你要杀了本少主不成?!” 那人吞了吞口水,俯身磕头,“属下并无此意,只是想杀死这个女人,祭奠那些因她而死的兄弟!” “因她而死?你们有证据?” 这些人都没想到他们的少主竟然会如此偏袒卫子衿。 “少主,我们亲眼所见她和卫连祁在一起……” “她是妖女,到底给少主灌了什么迷魂汤,该死啊!” “闭嘴!”冷澈厉声打断他们,“本少主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 他们的气势弱了,“少主是主子,可是也不……” “既然本少主是主子,就滚开!你们可是觉得本少主好欺负?!”冷澈的眼神愈发阴冷。 “我们可是为少主着想,还请少主……” “那本少主是不是还应该奖赏你们?”冷澈冷笑出声,“不如,这两个月的解药,就都别要了!” 那些人立即禁了声。 第九百三十一章 每月都需要解药的 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玄冥教里的人,几乎都吃了一种药。那种药,是每个月都需要解药的,没有解药,就如同荆棘鞭身,万千虫蚁啃噬骨髓血肉,痛苦得能让人死去。 卫子衿当初进玄冥教的时候,也吃过,这会儿听到外面的声音,卫子衿陡然睁开了双眸,不过,她依旧没打算出去,他们窝里反,她乐得自在。 “本少主不杀你们了,已经是格外开恩,这点小小的惩罚,不过分吧?”冷澈似笑非笑,神情诡谲邪魅,让人本能地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几个人面面相觑,意志有些动摇,每人眼中都透着浓重的恐惧。 “少主!”一道清冷的男声从马车后面传来,众人本能地往后看去,只见浮尘公子骑着一匹黑马,风尘仆仆地赶到。 他翻身下马,牵扯到身上的伤,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太在意,走到冷澈面前,单膝跪下,“少主,属下没能完成任务,还请少主恕罪。” “他……他不是死了……”有人在他背后小声嘀咕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 旁边人低斥一声,“别乱说话!” 冷澈没让他起来,直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浮尘公子并未说他是被卫连祁救下来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时候脱不清关系,毕竟他还是玄冥教的人。 “属下受了重伤,侥幸留下一条命,今日才稍微好点,便急忙赶来了。 我们中了圈套,卫连祁是故意示弱,让我们误以为有机会除掉他。 其实,早就已经设下了埋伏,我们察觉到以后,想撤退,已经晚了。”浮尘公子不得不佩服卫连祁,那个人做起来坏事来,简直是滴水不漏,甚至,将别人的心思想法,都能算计进去。 遇上一个这样的敌人,确实可怕。 “你就不怀疑是有人出卖了你,给卫连祁通风报信,你们才会吃了败仗?”二长老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再让卫子衿逃过一劫。 浮尘公子冷眼睨视他,“二长老怎么如此肯定,就有人通风报信?”他神情冷厉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二长老一时语噎,“我……这……” “莫非二长老派了人……” 浮尘公子的话还没说完,二长老就打断了他,“胡说八道,我们只是亲眼看到副教主和卫连祁牵扯不清,甚至,还暗中与他见面,显然是通风报信。” 浮尘公子又冷冷地看了二长老一眼,看得他心里直发毛,正想开口问他什么意思,浮尘公子就出了声,“二长老多想了,即使没有人通风报信,这一仗,我们也打不赢。” “为什么?”二长老气愤地问出声。 “你知道他有多少兵马?”浮尘公子不答反问。 二长老眉心拧了拧,“多少?” “八千!”浮尘公子不重不轻地开口说道。 二长老却是吞了两口唾沫。 “我们的人一直守着,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另外调兵。” 第九百三十二章 放弃玄冥教副教主之位 二长老不是傻子,浮尘公子这样说,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 说得是带两千兵马,确实也带了两千兵马,玄冥教得到的消息也是两千兵马,到最后却是八千兵马。只能说,卫连祁竟提前埋伏了六千兵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都没发现。 “这件事,二长老如果不信,可派人去查。这次的任务是我没完成,我还不需要一个女人替我背锅。”浮尘公子的身体笔直,一双眼睛黝黑清冷,没有半点寻常时候的轻佻和不羁。 那几个来“讨伐”卫子衿的人,听到浮尘公子的话以后就有些蔫了,更何况,他们还得罪了冷澈,就他那个狠劲,会不会直接把他们给撕了…… 如此一想,这些人就更怕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努力降低存在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也是她一直和卫连祁牵扯不清……更何况,她还是长青阁的少主……如何能再当玄冥教的副教主……”二长老不怕死,心心念念的,还是玄冥教的副教主之位。 卫子衿起身撩开了马车,她刚才在里面给自己把了脉,除了胎气有些损耗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若不是二长老今日提及,她都忘了她曾经吃过玄冥教药。 “我愿意放弃玄冥教的少主之位,但我有个条件。”卫子衿站在冷澈身后,听到声音,他转身朝卫子衿看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 闻言,二长老一双浑浊的眼都等大了,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你当真……”二长老激动地想要再确认一下,话还没说完,冷澈危险的视线就扫了过来,让他脊背不由地一僵,剩下的话生生地卡在了嗓子里。 卫子衿看向冷澈,问道:“只要交出玄冥教的副教主之位,我就不再是玄冥教的人了,是不是就能把解药给我。” 卫子衿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还怀着孩子,那药难保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也是你的孩子,你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么?” 你的孩子…… 这四个字让冷澈攥紧了拳头,他下颌紧紧绷着,眼底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还没拥有过她,怎么会和她有孩子。 冷澈心底溢出苦涩,偏偏还不能说。 “嗯……”冷澈轻声应道,“我会帮你跟父亲要来解药的,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出事。” 他这话说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卫子衿也不能彻底放下心,但该说的,她都说了,便转身回了马车。外面太冷,冻她的骨头。 浮尘公子看着卫子衿出神,直到她最后一抹衣袂消失,他才动了动眼珠,却依旧无法回神,满脑子都是她说她的孩子是冷澈的。 她跟了卫连祁,又跟了冷澈…… 虽说,之前他还帮过冷澈给她下药,但此刻,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闷闷的,像被一块大石压着。 那次,他亲眼看着冷澈给她喂下解药了。 怎么…… 第九百三十三章 见一次苏若卿 浮尘公子没往下想,他也不该想,只能强迫自己。 至于二长老一见有戏,也不拦着了,只要卫子衿愿意放弃玄冥教的副教主之位,也愿意退出玄冥教,他才不会傻着跟冷澈过不去,他那脾性,才不会他是不是玄冥教的二长老。 除了教主之外的人,他谁都敢杀! 那几个人还怕着,现在还没有了理由,自然不会再阻挡卫子衿。 卫子衿顺利进了玄冥教,躲在暗处的若惜看到这一幕,气愤地将拳头往墙壁上砸,面目狰狞可怕。 该死的卫子衿,她又来了! …… 卫子衿和冷澈的婚期将至,玄冥教上下都开始收拾,整个城池里的每一户都挂满了红绸,喜庆的氛围越来越浓。 卫子衿却高兴不起来,直到冷澈答应她让她在拜堂前见一次苏若卿,她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去和他见面。 苏若卿清瘦了不少,脸色很白,像是长期见不到阳光的那种病态的白。卫子衿走进房间,刚好同他对上视线,他只看了她一眼,就迈大步朝她走了过来,伸出手臂将她抱住。 “傻丫头,你怎么来了?”依旧温润的嗓音,却又透着细微的哑,隐隐有几分哽咽。 卫子衿没推开他,任由他抱着,一想到死去的城阳王,她忍不住抚了两下他的后背,“自然是想你了,过来看看。”她强忍着不哭出来,眼眶还是红了。 “你可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苏若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贪恋她柔软的身体和身上的清香,不舍得放手。 卫子衿沉默了片刻,将他推开一些,抬头看他的眼睛,故作轻松地笑,“我要嫁人了,算不算坏事?” 苏若卿满脸震惊,“嫁给谁,他吗?” 他口中的“他”,值得自然是卫连祁,这一点卫子衿知道。 卫子衿突然没了勇气继续往下说,她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脸上任何的情绪,可粗重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 苏若卿扣紧她的肩膀,“傻丫头,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卫子衿又想,等到他出去,肯定也会知道一切,与其到时候不好解释,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 “我没出事,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不是卫连祁,要娶我的那个人,不是卫连祁。”卫子衿的身体在颤抖,强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太过失态。 “那是谁?你不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苏若卿开口质问道,又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随即,缓了声音,“我呢?傻丫头,你既然放弃了卫连祁,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苏若卿,你冷静一点,先听我说。”卫子衿也扶住他的手臂。 “好,你说。”苏若卿的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卫子衿。 “你很快就能出去了,等离开这里以后,你就走得远远的,等时局稳定,再回来。 天下很快就要乱了,别再让任何人因为我伤害到你,你照顾好自己。” 第九百三十四章 我们是亲人 “你很快就能出去了,等离开这里以后,你就走得远远的,等时局稳定,再回来。 天下很快就要乱了,别再让任何人因为我伤害到你,你照顾好自己。”卫子衿叮嘱道,让他务必要离开,不能再为了她做傻事。 苏若卿盯着她看,沉默不语。 卫子衿悄眉微蹙,“怎么了?” “是不是为了我,你才嫁给别人的?”苏若卿开口问她。 卫子衿没迟疑,随即就回答道:“不是为了你,我怀了他的孩子,和他成亲是理所应当的,至于放你出去,只不过是我跟他提的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既嫁给了他,他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你。”这番话是她来的时候就想好的,有真有假。 “你怀了他的孩子?”苏若卿满脸诧异的神色,扣着她肩膀的手下意识地又多用了一分力气。 “嗯,已经两个多月了,最近事多,才没能拜堂。”卫子衿低着头,声音很平静,让人听不出她真实的情绪。 苏若卿的手蓦地松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苦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 卫子衿知道他什么意思,“我把你当兄长,所以,不能是你。当初,我努力试着接受你,不行。我们没那缘分,我对你也没男女之情。” “我知道了……”苏若卿的嗓音立即哑了,闷闷的,没什么力道,“你先走吧!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卫子衿看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没办法,有些事勉强不得。也是为了他好。 “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先离开了。”卫子衿说完就准备迈步离开,与他擦肩的时候,被他抓住了手腕,卫子衿侧首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苏若卿薄唇轻启。 卫子衿低声应道:“嗯,会的。” 苏若卿突然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傻丫头,我舍不得你,为何你总是如此狠心?” “我们永远是亲人。” 苏若卿的眼瞳一缩,永远……真的能永远吗? “那你记住这句话,永远都不能反悔,更加不能抛弃我,留我一个人!”苏若卿在她耳边说道。 此时的卫子衿还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我记住这句话,永远都不会忘,我们永远都是亲人,我永远不会抛弃你,更不会留你一个人。”她语气坚定地开口,像是在许下诺言。 卫子衿考虑过,要不要把城阳王的事告诉苏若卿,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话说出来。她怕苏若卿太冲动,再想着报仇,以他的势力,不管是和卫连祁斗,还是和冷澈斗,他都没有胜算。 可若不告诉他,等他出去,早晚也会知道,到时候,又该如何? “苏若卿,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卫子衿抬头问道,看着他的眼睛,愈发地觉得他和卫连祁的眼睛很像。 “你说吧!”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等你出去,不管知道什么,都别让自己犯险,可以吗?” 第九百三十五章 怎么又来了?!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等你出去,不管知道什么,都别让自己犯险,可以吗?”卫子衿实在是担心他,自从和她有了牵扯,他就时常会陷入危险之中。 苏若卿抬手揉了揉她的柔软的发丝,“傻丫头,我比你大几岁,也该我叮嘱你才是,怎么成了你不放心我了?” “因为,你总爱做傻事!”他接连几次差点丢掉性命,她怎么能放心! …… 卫子衿最终也没把城阳王的事告诉他。 她回到玄冥教,安心养了几日胎,离她和冷澈拜堂,还有两日。 最近冷澈一直不在,不知道在忙什么,卫子衿心里想清楚了,一切等把苏若卿救出来再说。所以,尽管拜堂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很平静。 房间里烛火昏黄,卫子衿躺在床上歇息,窗户突然开了一下,有冷风灌进来,卫子衿睡得不太踏实,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接着,身侧的床榻往下陷了些,熟悉的男人气息将她笼罩,她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转了个身,正好,滚进了男人的怀抱里。 她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地沉沉睡去。 卫连祁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并没有吵醒她,他也没睡,就一直看着她,仿佛要将她一笔笔刻心上。 卫子衿是在半夜被饿醒的,她闭着眼睛,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张嘴想叫丫鬟,唇上就贴上来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反复地摩挲她的唇瓣,舌尖在她嘴边试探。 “唔……”卫子衿伸手推了推,摸到的是男人光裸的胸膛,结实却不太平滑,上面有斑驳的疤痕。 她睁开眼,就看到卫连祁闭着沉醉其中,很是享受地啃她的嘴。 卫子衿:“……” 他怎么又来了?! “唔……卫连……祁,你起来……”卫子衿按住他的脑袋就往后推。 “怎么了?我咬疼你了?”卫连祁一脸迷茫,抬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卫子衿悄眉微蹙,“快点离开这里!” “我不!”他搂住她的腰身,在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前提下让她更加贴近他。 “你再一遍!”卫子衿立马就怒了,他这个时候过来,除了捣乱,卫子衿想不出来他还有第二件事。 卫连祁见她张牙舞爪的,心头一热,翻身压下,用双臂撑住身子,又朝她吻了下去。 这次不光蹂躏她的嘴唇了,还得寸进尺地撬开她的牙关,勾住她的舌狠狠地搅,将她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地吸出来,让她的身体软成一滩春水,再没力气把他推开。 他的吻不再满足那丁点的地方,一路绵延往下,最后含住那粉嫩的一点,用舌尖打着转扫…… 卫子衿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折磨疯了,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她咬牙忍着,脊背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卫连祁怕伤到她和孩子,最终还是忍住了,翻身倒回床榻上,在她身侧将她抱住。 卫子衿被他勾得满身是火,只觉得口干舌燥,无比难受,像从他怀里逃开,软绵的身子,却更像一种诱惑。 第九百三十六章 他们是同一个人 “别再蹭了。”他捏了捏她胸前胀鼓鼓的一对儿,因为怀孕,又大了一圈,他一只手都快握不住了。 他的嗓音沙哑,吐出的气息更是烫得很,卫子衿知道他也在隐忍。 被他这样一说,倒成了她急不可耐了,卫子衿又怒又羞,脸立马就红透了,“你……你离我远点……” “没进去就已经算离得够远的了!”卫连祁咬了咬她的耳垂,惹得她又是一阵轻颤。 卫子衿:“……” “你这样抱着我,很热,不舒服。”跟个火炉一样,依偎着他,她身上都出汗了。 “现在是冬日,热点好。”卫连祁又低头吻了两下她的脖子。 “我不想让你抱!”卫子衿去掰他的手,心里确实有一股气,毕竟是他杀了城阳王,这么残忍,现在竟然还用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面对她。 卫连祁想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让她面对他,可她说什么也不肯转个身,“生气了?嗯?”他撑起身子也只能看到她一个侧脸,最后,连个侧脸也不给他看了,把脸直接埋随褥子里了。 “城阳王没死,那两个人是我找了两个尸体,给他们带了人皮面具假扮的。”卫连祁耐心解释给她听,想把她带走,首先要把她心里的怒火给消了。 闻言,卫子衿主动翻了个身,“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眯着眼睛问他。 “是真的,我想骗你也骗不了啊!只要你稍微一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卫连祁如愿看到她的脸,双手捧着,又亲了几口。 卫子衿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城阳王活没活着,其实很容易查,而且,卫连祁也不像是没有分寸的人,城阳王好歹也是个王侯,怎么可能说杀就给杀了。 当时,冷澈也在,他没办法告诉她真相。 “还有一件事,我确定了,冷澈和苏若卿是一个人。城阳王妃没办法生子,苏若卿并非她的亲生骨肉……”接着,卫连祁又将他所知道,还有如何得知苏若卿和冷澈是同一个人的经过告诉给了卫子衿。 卫子衿听完他的话,愣了一会儿,随即就笑了,“卫连祁,你想骗我离开,真是费尽了心思,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会相信吗?你走,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开的!你走啊!”她伸手推他,不管不顾地推他。 卫连祁差点掉下床榻,只得抓住她两条纤细的手臂,反压到了她的身后,强劲有力的双腿,也把她的双腿给缠住,彻彻底底地将她稳稳地控制了。 “乖宝儿,你冷静些!”卫连祁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她。他知道,不管她内心到底相不相信他的话,他所说的,依旧像一颗石子投掷到了湖里,掀不起惊涛骇浪,但也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她对苏若卿的感情是真的,不是男女之情,却是另一种更为难能可贵的亲情。 正因为,真心相待,才更让人不敢相信,也更让人害怕。一旦是真的,那将是最为撕心裂肺的痛苦。 第九百三十七章 怎么选,都随你 她对苏若卿的感情是真的,不是男女之情,却是另一种更为难能可贵的亲情。 正因为,真心相待,才更让人不敢相信,也更让人害怕。一旦是真的,那将是最为撕心裂肺的痛苦。 “卫连祁,你编这种谎话骗我,还想让我冷静。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卫子衿手脚被束缚,便张开嘴咬住了他的肩膀,她用的力气很大,身体都在轻微颤抖,甚至,还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卫连祁的双手轻拍她的后背,“乖宝儿,我确实想带你离开,但这番话确实是真的,我没骗你,你相信我,嗯?”他也不想让她如此痛苦,但不行,他更不能让冷澈一直骗她。 倘若,她真的因为苏若卿的缘故,嫁给了冷澈,这件事,对他们三个人没有半点好处,有的只是无止境的痛苦与折磨。 他必须在事情变得更严重之前,快刀斩乱麻,解决所有的隐患。 卫子衿不能再被冷澈骗下去了。 “我不相信你,卫连祁,我绝对不会相信你,你别妄想骗我,我不会……”卫子衿抬头看他,嘴角还沾着一抹殷红的血迹,她把他的肩膀咬破了,“你随便说几句话就想骗我,你把证据拿出来,你拿出来证据啊!” 她的情绪有些崩溃,卫连祁怕她和孩子出事,只能先安抚她,而且,他确实也没有证据,但他能确定苏若卿和冷澈是同一个人。 现在,最为棘手的就是卫子衿。 “你别激动,还有孩子……” 卫子衿深吸了几口气,气息渐渐稳了下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道:“卫连祁,你走吧!我是不会拿苏若卿的命来赌你的信任的,不值得,根本就不值得。 人命多珍贵,没了就彻底没了,信任这种东西,太廉价了,你走吧!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了!” 卫连祁狭长的眸子里有暗潮涌动,露出的神色复杂不明,他微蹙的眉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是特别的轻松畅快。 “最近我也准备了一场婚礼,后日举行,很巧,新娘也是你,我会派花轿过来接你……” 卫连祁的话还没说完,卫子衿就怒了,冷声打断他的话,“卫连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我刚才说的,会有另一辆花轿在路上等着你,上哪一辆,由你决定,你要自由,我给你了,选什么,都随你。”卫连祁语气平静,眼神有些诡谲,喜怒难辨。 卫子衿突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总觉得后日会有大事发生。 而且,并非好事。 “卫连祁,你够了,你到底还要害苏若卿多久?!当初,把我许配给他的人是你,把无辜的他牵扯进来的人,也是你。 他一次次受伤,一次次差点儿丢掉性命,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们!不光我欠他的,你也欠! 你怎么能再次因为自己,残忍地理所应当地夺走他的性命!”卫子衿低低地吼出声,双眼已经漫上了血色。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上不上,由不得你。 卫连祁见她情绪太激动,不得不将她搂进怀里细细安抚,刚才,他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她把苏若卿看得太重了。 尽管他知道,她对苏若卿的感情,很大一部分,是愧疚。但不能否认的是,苏若卿确实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你觉得,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会跟你说么?那次,在龙胜山庄,我把房遗连夜叫来,为的就是给城阳王妃把脉。”卫连祁尽可能放缓声音,“得到的结果就是城阳王妃根本生不出来健康的孩子。” 卫子衿抬眸看他,“那又怎么样?!” “你……”气得卫连祁想打醒她,却又不舍得,只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 “我不听……唔……”她的音调还没拉完,就又被堵住了嘴,没一会儿,她又被搅得迷迷糊糊的。 “你既然不信我,不听我的,那我也不听你的,你嫁你的人,我抬我的花轿,那条路又不是你派人造的,总不能不让我过吧?!”卫连祁咬着她的耳唇,轻声说道,颇有做泼皮无赖的天分。 卫子衿捏住他的脸,“卫连祁,你再说一遍!” “反正你都听见了,没有再说一遍的必要。”卫连祁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更何况那个男人还如此该死。 管他是苏若卿,还是冷澈,后日,就是他的死期! “你非要如此?!”卫子衿对上他的视线,神情有些严肃。她清楚,卫连祁想做的事没人逼迫得了他,只有他自己愿不愿意,以前宠着她,也是他愿意,现在不想宠了,自然也是他做决定。 “非要如此!”卫连祁也不退让。 “那你走,现在就走,而且,我是不会上你的花轿的。”卫子衿伸手推他,道不同,便分道。 “上不上,由不得你。” 卫子衿眼瞳骤缩,脸上尽是难以置信,她想说他又变了,又不顾及她的感受了,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又何尝不是,没在乎他的感受。 其实,一直都是他在让步。 她进玄冥教,与冷澈有不清不楚的牵扯,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都是他在让步,为了她让步。 “我都是为了你,别怪我,保护好自己,我先离开。”卫连祁吻了吻她的眉心,然后,开始穿衣服。 男人一离开,被窝空落落的,不停地有冷风灌进来,卫子衿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遍体生寒。在苏若卿的命,和卫连祁的情意之间,她必须选择前者,也不会后悔。 “走吧,路上小心。”卫子衿翻转身体,不再看他。 在他走后,卫子衿也没再睡着,翻来覆去了大半夜,外面的天都微亮了,卫子衿被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午后,卫子衿是被人吵醒的,当然,也很饿。 “怎么回事?”卫子衿唤来丫鬟,开口问道。 “是圣女在外面,嚷嚷着要见您,还说您不见她,一定会后悔的。” “圣女?”卫子衿一时没想起来她是谁。 第九百三十九章 若惜怀孕 “圣女?”卫子衿一时没想起来她是谁,“你是说若惜?” “嗯,您要是不想见,奴婢就让暗卫把她打走。”丫鬟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让卫子衿有些哭笑不得。 “让她闹腾吧!你先去给我准备些饭菜,我饿了。”昨夜就饿了,本想吃点东西,被卫连祁给胡乱一搅,便给忘了。 “是。” 卫子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视线飘到了已经送过来的嫁衣、凤冠和一些玉石首饰上,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卫子衿吃饱喝足,浑身舒服了,才让人把若惜放了进来。本来,卫子衿是不愿意见她的,一是太闲,二是想看看她怎么样才能让她后悔。 若惜在外面喊的嗓子都快破哑了,心头的火气早已经憋得足足的,现在,一看到卫子衿如此懒散悠然,而她浑身臭汗,那团火又旺了些。 卫子衿挑了挑眉,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坐吧!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若惜一想到她要说的事,也就没那么生气了,甚至还扬了扬嘴角,径自笑了。 卫子衿的眼睛微眯,并未说什么。 “听闻副教主医术了得,属下过来,是特意求副教主给属下把把脉的。”说着,她把手臂伸到了卫子衿面前。 副教主之位,卫子衿还是没摆脱掉,冷澈没给她解药,说是在冷池暝手里,不过,倒是给了她几颗每月吃一次用来缓解疼痛的解药。卫子衿想着,有时间了,就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配出来相同的。 卫子衿伸出手,是去端水的,“求人,也该有个求人的态度。”当初差点害死她和孩子,真当她是菩萨,不管别人怎么对她,都能无怨无悔普度众生?! 笑话! 若惜竟然忍了,“属下求副教主帮帮属下。” 卫子衿觉得不太对劲,“把手放桌上。” 她拿出来一条手绢,搭在若惜的手腕上,隔着布给她把脉。 是喜脉。 若惜怀孕了! “怎么样,副教主知道属下得的什么病了吗?”若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尽管,她并没有在卫子衿脸上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她不觉得痛苦,也不难受。 卫子衿把手绢一拿来,随即扔在了桌上,看样子是不准备要了,“恭喜,你怀孕了。” “是少主的孩子。”若惜及时补充,嗓子像公鸭乱叫一样,实在是不怎么悦耳。 “哦,然后呢?”卫子衿淡淡地应一句。 若惜被她毫不在意的神情刺到了眼睛,“你还要嫁给他吗?” “为什么不嫁?”卫子衿笑道。 “我怀孕了,他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爱你,你就不觉得伤心吗?你嫁的男人,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若惜步步紧逼。 卫子衿却轻松地很,“该伤心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你吗?怀了他的孩子,他还不娶你,非但不娶你,还要娶我。我想来想去,该伤心的那个人,怎么也轮不到我,你说呢?” 若惜语噎,她竟然想不出半句话来反驳卫子衿。 第九百四十章 没什么好说的 卫子衿说的一点都没错,该伤心的那个人是她,不甘心的那个人还是她,所以,她才如此沉不住气,跑到卫子衿面前来“耀武扬威”,让她主动放弃。 她一早觉得身体不舒服,忍不住干呕,叫来大夫,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那次“冷澈”被人下了药,她给他解的,就那么一次,她就怀上了,只能说明,她和冷澈的缘分,真的很深,上天都不让他们完全割舍掉彼此,赐给她一个孩子。 本来,她就不会放手,现在,有了孩子,她就更加不会放手了。 冷澈最近几日都不在,一直忙活着大婚的事,若惜想跟他分享这个秘密,都找不到机会。可明日他们就要成婚了,她只能过来找卫子衿。 “还有事么?没有别的话要说,就走吧!”卫子衿不愿意看到她的脸,还以为若惜见不得冷澈和她成亲,会说点她想知道的事呢! 谁知道她搞这些有的没的。 若惜不甘心,双手都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你是因为苏若卿才嫁给少主的吧?” 卫子衿一听,端着茶杯的手指指节都微微泛起了白,“是。”她直接、肯定地回答她。 “如果……”若惜咬住下唇,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完。冷澈是苏若卿这件事,是她最后的底牌,就算卫子衿嫁给了冷澈,她也能拿着这张底牌,继续威胁冷澈。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冷澈愿不愿意要这个孩子,万一……他不想要,她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也只能向她低头。 “如果什么?”卫子衿俏丽的眉心拧起,心跳得有些快,呼吸也有点乱。 若惜想清楚了,自然不会多说,“没事,打扰副教主了,属下告退。” 卫子衿挡在她身前,抬手一洒,随即屏住了呼吸。若惜见卫子衿怪怪的,等她反应过来有问题的时候,已经多吸了几口气,“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给你下了点毒而已。”卫子衿抬手在面前挥了挥,才出声说道,“阴阳散,若没有解药,七日后你的孩子就会死掉。” 闻言,若惜双眼蓦地瞪大,“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你下了点毒,没有解药,七日后,你的孩子就会死掉,变成一滩血水,从你身体里流出来。 阴阳散,是吸入式的毒药,刚才你还深吸了好几口!”卫子衿似笑非笑,神情诡谲。 “你别想骗我。”若惜无比愤怒,恨不得把卫子衿拆骨吃肉! “那你就试试喽,看看七日后你会不会……” 卫子衿的话还没说完,若惜就朝着她扑了过来,“我杀了你!” 卫子衿早有准备,一根银针飞出去,稳稳地扎在了她的穴道上,若惜顿时动弹不得。 “把你想说的告诉我,我给你解药。”卫子衿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孩子没了还能再有,冷澈的致命把柄,可不好找。 “真的不说?!”卫子衿有些不耐烦,“连孩子都不要了?” “我说了,没什么好说的。”若惜嘴硬得很。 第九百四十一章 卫连祁来了! “我说了,没什么好说的。”若惜嘴硬得很。 不管卫子衿做什么都没用,若惜死活不肯开口。 “滚!”卫子衿把银针拔下来,被她惹得心烦意乱,心里总是不停地想起卫连祁的话。 “解药呢?” “没有解药,我也没下毒。”她怎么会随身带着那东西,一不小心吸进去一点,害的还是她自己。 闻言,若惜的脸色也黑了,刚才她都被卫子衿下出了一身冷汗。 她冷哼一声,从卫子衿这里无功而返。 …… 后日一早,天还没亮,卫子衿就被丫鬟从床上叫了起来,开始给她梳妆打扮。 有多子多福的老妇给她梳头,嘴里还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卫子衿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思绪却飘远了,她和卫连祁是拜过堂的,她也在他面前断过头发。 卫子衿撇开头,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想。 嫁衣很多层,上面是用金线绣的凤凰,在冬日也不觉得冷。 红盖头盖在头上,卫子衿被人搀扶着往外走,然后上了花轿。 花轿抬起来的那一刻,卫子衿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卫连祁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她知道今日不会太平,提前在身上藏了药和毒,还有一套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而且,她还和冷澈商量,让苏若卿参加他们的拜堂礼,只要礼成,他就必须把苏若卿放了,冷澈也同意了。 冷澈并未把婚房设在玄冥教的这座城池里,而是设在了一个小镇上,名为梅花镇。他邀请了太多的人,鱼龙混杂,玄冥教的主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梅花镇四周梅花成海,离京都有一段距离。现在这个时日,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远远地就能闻到清幽的花香。镇上本来有几百户人家,冷澈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迁徙了,最后,只剩下几十户,大多数还是一些商贩,都走光,也就失了生气,冷澈便没有“赶尽杀绝”。 之后,冷澈又在此地建了一座房子,里面是什么样子,卫子衿并没有见过。 他把婚期往后推了两个多月,跟梅花镇也有不小的缘故。几日前,冷澈就开始调集各处的玄冥教的人,将梅花镇围成了铜墙铁壁。 梅花镇周边没有大的城池,如果,有大批人马过来,根本逃不过玄冥教的人的眼。冷澈也能及时派人处理,不至于他们冲进梅花镇。 冷澈考虑得很周道,甚至,连卫连祁会在半路抢婚,都想到了。 卫子衿坐的并不是普通的花轿,她坐的,是由马车改成的。路途太远,人抬的花轿根本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会错过吉时。 冷澈派了好几百人,个个都是顶级高手,保护卫子衿。 还有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卫子衿却没有什么心思,甚至因为孩子,还有些困倦。 突然,几道嘶鸣声响起,花轿猛地停下,卫子衿身子不稳,差点撞到车厢上。 卫子衿有预感—— 卫连祁来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 打了起来 前面是一个分岔路口,卫子衿所在的路被分成了两条,一左一右,冷澈的迎亲队伍在左,卫连祁的迎亲队伍在右。 好在,两方人马并没有打起来。 对峙,僵持,谁都不肯退让,空气仿佛被抽走,气氛变得格外肃杀冷沉。 卫子衿隔着布帘,朝外面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有……有人来……抢亲了,很多人……” 闻言,卫子衿已经能够确定,卫连祁是真的来了! 他还是来了! 卫子衿抬手将头顶的盖头揭下来,掀开布帘,往外一看。 卫连祁和冷澈皆是一身红衣,卫连祁的衣服很贴合身体,将他完美的身材展现地淋漓尽致,至于冷澈,这是卫子衿第一次见他穿黑色以外的衣服,尽管是喜服,依旧也是很宽松,让人看不出来他具体的身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根本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了,卫连祁和冷澈两人对视一眼,就像是有了心灵感应,纷纷运功起身,朝着对方攻击。 两方带来的人马,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动的手,紧跟着两人,也打了起来。 霎时间,风起云涌,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血腥味越来越重,痛苦的惨叫声、哀嚎声,听得让人心烦意乱。 卫子衿只能干着急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锋利的白刃,划破皮肉,殷红的鲜血,往外溢出,血肉翻起,伤口狰狞可怕。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地上,尸体越堆越多。 “够了!都够了!停下!”卫子衿怒吼出声,血腥味熏得她脾胃翻滚,很是难受,眼眶都忍得发红。 然而,没有人管她说的话,他们继续战斗,似乎觉得死亡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争前恐后,前赴后继…… 卫子衿冷冷地笑了一声,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她明明是在救人性命,却赔上了更多的人命。 苏若卿在她心里重要,别人就没有亲人朋友了么? 她自认为做的事无愧于心,可这一路走来,死在她手上的,因她而死的,又有多少人?! 下雪了。 冰凉轻盈的雪花落下来,在她脸上化开。 “副教主,属下先护送你离开,只要副教主一走,这场斗争很快就会结束。”驾马车的人朝卫子衿说道,他也是个高手,是冷澈特地安排的人。另外,还有一队人在暗处,同样保护着卫子衿的安危。 “嗯。”卫子衿应了一声,转身回到花轿里面。 花轿开始行驶地很平稳,越往后越是颠簸,起初卫子衿没怎么在意,毕竟,不管是冷澈的人,还是卫连祁的人,都不会伤害她。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事,他们用的人肯定都是信得过的。 等卫子衿从刚才那场厮杀中回过神来,才渐渐意识到不太对劲,她掀开车厢一侧的布帘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甚是荒凉,树木稀疏,杂草从声,地上也已经积了一层浅浅的白。 卫子衿从衣袖里掏出来提前藏好的一把匕首…… 第九百四十三章 真正的主子 卫子衿从衣袖里掏出来提前藏好的一把匕首,拔掉鞘壳就隔着布帘朝驾马的人刺了过去。 一击未中,那人有了防备,还故作轻松地朝卫子衿道:“副教主,你这是做什么?!” “停下!”卫子衿走出花轿,那人已经落在了其中一匹马上。 笑吟吟道:“副教主,稍安勿躁,这不是马儿受惊了嘛,一时停不下来,你也别太为难属下了。” 卫子衿双眼微眯,视线变得凌厉冰冷,“那就把马杀了!”地面凹凸不平,还有很多不大不小的石块,花轿晃荡地很厉害,她扶着花轿,才能勉强站住身体。 她本可以跳下去,但六匹马拉车的速度太快,她就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孩子。 他们在走一个斜坡,不停地往顶端去。 “副教主这是在开玩笑?把马杀了,我们立即就会被甩下去,到时候,极有可能被活活摔死。副教主,别那么想不开,属下不会让你出事的。” 卫子衿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眸色又沉了几分,“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又是扯唇一笑,“副教主明知故问,属下自然是少主派来的。” “说你真正的主子!”卫子衿猜到了大概,“冷澈是玄冥教的少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让你背叛他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了……你真正的主子,是玄冥教的教主,我说的,可对?” 那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幽光,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轻笑道:“是对是错,副教主一会儿就知道了,不急!” “你果然不是冷澈的人!”卫子衿说着,本想对他用毒,可是,马极速奔跑带起劲风,都是朝卫子衿刮的,毒粉和银针都太轻,根本不可能成功,却有可能伤害到自己。 夹雪的冷风吹在卫子衿身上,有些刺骨,既然不要她的性命,卫子衿便回了花轿里面,至少能挡住风雪。她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卫连祁和冷澈发现卫子衿不见了,便立即停下了打斗,一人骑一匹马,朝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卫子衿走的是右边那条路,也就是卫连祁迎亲来的那条路,但坐的还是冷澈的花轿。因此,两人也不确定,卫子衿到底是被谁的人带走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打,互不相让,谁都想走到前面。冷澈的武功虽然比卫连祁低一点儿,但他用尽全力,卫连祁也没讨着太大的便宜,身上的喜服,破了好几个大洞,当然,冷澈更惨,有好几处都见了血,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在花轿快到坡顶的时候,冷澈和卫连祁两个人终于赶到了卫子衿的身边。 两人两马一左一右急驶在花轿两侧,同时飞身而起,伸手抓住花轿一侧的窗口,速度太快,两人都险些被甩下去,都只有一只手扒着花轿,身子重重地撞在花轿上。 震得两人差点儿吐血,但谁都没松手。 冷澈一看,驾马的是他的人,不免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九百四十四章 弄死对方 “快把马车停下来!”冷澈朝驾马的人命令道。 那人在冷澈面前,和在卫子衿面前的态度天差地别,“是,少主。”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闻言,卫子衿嘴角抽了抽,这男人演戏的本事,真是到家了。 她正想开口让卫连祁和冷澈两人知道这人的真面目,脖子处突然一疼,她整个人就无法动弹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点了她的穴道。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卫子衿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玄冥教的擂台赛,她打败了二长老,浮尘公子和斐肆她也都认识,这几个人已经算是玄冥教的顶级高手了,没想到,竟还有一个隐匿的高手! 他若是参加擂台赛,能得个第一,也不足为奇。 可这样的人,却甘于人后,着实稀奇,也着实可怕。 那人眉眼一挑,朝卫子衿露出一抹冰冷的笑。 卫子衿看得心里发毛,脊背陡然升起凉意。 “保护好她!”冷澈再次下达命令,接着,手臂猛地用力,他翻到花轿上面,然后,继续朝卫连祁攻击。 他离得到卫子衿,与她拜堂成亲,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他把卫连祁除掉,将他杀死,就再没有人阻挡他,实现多年来的愿望。 今日,必须要做一个了断! 当初,是卫连祁把卫子衿许配给他的,也是卫连祁出尔反尔,让他失去了卫子衿,一直都是卫连祁挡在他和卫子衿之间。 卫连祁简直该死! 很巧,卫连祁也是这样的想的,今日就彻底毁灭冷澈! 冷澈以苏若卿的身份接近卫子衿,还欺骗她,导致他们两人一次又一次地分离,让卫子衿受尽痛苦,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还想霸占卫子衿! 冷澈,简直该死! 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得知为子衿没有危险,他们也就没什么顾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对方给弄死! 只要死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 他们之间的矛盾一点一点积累,到今日,已然是压制不住,要彻底爆发出来了。 两人顿时又打了起来,招招夺命,根本没给对方,留下任何生还的可能,只要是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花轿终于在山坡顶端停下,接着,卫子衿从花轿里被那人带出来。 卫子衿一看,这里更是荒凉,一棵大树都没有,地上全是枯草,都干得没有半点绿色,上面还零零散散的有一些未化的雪。 倒是显得广阔了。 卫子衿的眼瞳骤然收缩,那人把她的身子稍微侧了一点,她就看到了…… 悬崖! 另一侧是悬崖! 她离得远,看不到底。 那人将她的匕首握在手里,尖锐锋利的那一端抵着她的腰腹,低声道:“我知道你会毒,武功也不低,但现在落在我手里,就老实些,别说话,也没乱动,不然,我不能保证,这把匕首会不会插进你腹中。”说完,他把卫子衿的穴道解开,让她跟在他身后。 表面看起来,还像是他尽职尽责地保护她。 第九百四十五章 疯了,他们都疯了…… 卫连祁和冷澈两人也在坡顶,准确地说,是崖顶。 他们离卫子衿并不远。 两人身上都见了血,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 卫连祁不想让冷澈死得太痛快,就用短刀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留下一处又一处的伤,像是要将他凌迟处死,慢慢折磨他,削他的皮肉。 冷澈也不想让卫连祁死得太痛快,就用最锋利的言语伤害他,“你是不……是不是还在祈祷卫子衿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卫……卫连祁,那孩子是我的,肯定是我! 她亲口告诉……告诉了我,每次和你欢好以后,她都会吃避子药,上个……孩子死了,她不想再生你的孩子了……卫连祁……哈哈…… 你真的栽在她手上了,知道这个真相后,什么感觉……是不是心如刀割?” 避子药…… 上个……孩子死了,她不想再生你的孩子了…… 卫连祁恍惚了一下,肩膀处就传来一阵剧痛,瞬间将他拉回神,他低头一看,冷澈手中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卫连祁,你去死吧!”冷澈鬼厉一般的面具上,染上了卫连祁的血,愈发显得狰狞,像魔鬼一样,青面獠牙,食人肉骨,他冰冷嗜血的语气,阴森诡谲的目光…… 冷澈像是疯了,将手中的匕首一寸寸插进卫连祁的身体,仿佛能听见利刃化开皮肉的声响。 卫子衿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浑身的血色褪尽,大脑一片空白,她的双唇不停地颤抖,像是有话要说,却都梗在嗓子里,吐不出来半个字。 不…… 不要! 住手,都住手! 卫子衿痛到浑身痉挛,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卫连祁看了卫子衿一眼,看到她红了眼眶,有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下。 他没推开冷澈,而是往前走了一步,使他手中的匕首插得更深。冷澈像是没预料到卫连祁会这样做,眉心一动,愣了一瞬,随即,卫连祁手中的短刀也朝冷澈刺了过去,冷澈反应过来,及时闪躲,还是被卫连祁刺中了腰腹。 疼痛瞬间蔓延,卫连祁立即又是抬脚一踹,冷澈没能及时躲开,这次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冷澈摔出去很远,重重地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无法起身,他一手捂住腰腹,依旧阻止那浓稠又温热的鲜血往外流。 卫连祁也好不到哪去,全身都是冷汗,疼得他站不直身体,他跌跌撞撞地朝冷澈走过去,手将短刀的刀柄又握得紧了一分。 “够了……”卫子衿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肺里撕扯出来的,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真的够了,都住手,都住手啊……住手……” 疯了,他们都疯了…… 她腰腹处还有一把刀子抵着,连过去把他们两个人拉开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两人一刀一刀将彼此杀死。 卫连祁根本听不到卫子衿的话了,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冷澈,溢出浓烈的杀意。 第九百四十六章 就只有一个办法—— 卫连祁和冷澈两个人,都把彼此当成了对手,除了想让对方死之外,还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尊重——都用尽了全力。 卫连祁现在退缩,就是对冷澈最的侮辱。 所以,他选择杀死他! 卫连祁的双眼漫上血红,四周静得除了他的心跳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雪越下越大。 卫连祁带血的头发上积了一层白雪,鹅毛大小的雪花,与他脸上的血和一身红衣产生强烈的对比冲击。 冷澈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和狠厉,求生的谷欠望让他本能地往后挪动,他像只濒临死亡的鱼,张大了嘴,一团团白雾从他口中吐出,模糊了他的脸。 尖锐的疼,再加上失血过多,他的动作变得格外吃力,也格外缓慢,卫连祁很快就来到了他跟前。 “我知道……你是苏若卿……你骗得了……她,却骗不了我……”卫连祁举起了手中的断刀,冷冷地风刺在脸上,看到冷澈这般,卫连祁竟觉得心疼,有些喘不过气来,当然,他并不会觉得这是血脉亲人之间的感应联系,他也不会多想,毕竟,他胸口上被冷澈捅了一刀。 冷澈费力地扯出一抹冷笑,头稍微偏了一点,看向旁边的悬崖峭壁,离他不过两丈有余,他费力地张口,干裂的唇瓣微动,发出的声音很轻还断断续续的,“知道……又如何?她……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她也不会……不会信你……” 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眼底的光渐渐拢聚,目光变得坚定。 卫连祁察觉到他的打算,“想死?我成全……全你!” 手中的短刀重重落下,卫连祁单膝弯曲,借着身体下坠的力量准备将短刀刺进他的身体里,刺穿他的心脏。 锋利的刀尖刺破冷澈身上的喜服,就在要刺进皮肉的时候,冷澈像是憋足了力道,突然,转了一个身,躲开了卫连祁手中的短刀。 但是,他身上的喜服却被长长地划开了一个口子,从胸前一直延伸到后背,他的手臂也被割破。 冷澈趁着卫连祁一击未中,费劲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佝偻着腰,趔趄着步子,往悬崖边走。 卫连祁还指望着他面具下的脸,向卫子衿证明他的话是正确的,又岂会让他如愿。 他伸手去抓冷澈,想把他拉回来,刚碰到他的肩膀,冷澈闪身一躲,卫连祁错手抓住了他的喜服,用力一扯,同时冷澈也在往前用力,两方僵持之下,冷澈背后的衣服被撕烂,布料发出“嘶喇”的声音,本就被划出了一个口子,所以,卫连祁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冷澈后背处的衣服,就被彻底撕碎,露出精瘦的腰身。 上面,赫然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格外的显眼,是个枫叶的形状。 卫连祁看见了。 不远处的卫子衿也看到了。 唯独冷澈自己没有察觉,只想着,绝对不能死在卫连祁手里,也绝对不能让卫子衿看到面具下他的真面目。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第九百四十七章 是他的弟弟 就是自己跳下万丈悬崖,让他们连尸首都找不到。 冷澈想着,也这样做了,趁着卫连祁失神,转身,毅然决然地往下面跳了下去。 卫连祁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冷澈的身体已经掉了下去,他撕心裂肺地嘶吼出声,“不!”他吼着,趔趄着步子也追了过去,脚下不平,他整个人也摔倒了,朝悬崖下伸长了手臂,想把冷澈给拉上来,可他看到的,除了白茫茫一片雾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冷澈是苏若卿…… 苏若卿是他的弟弟,卫连逸…… 他亲手害死了他的弟弟! 他找了他的弟弟那么多年,却没想到,他的弟弟一直就在他的身边,还想要他的女人,更荒唐的是,他的女人腹中的孩子,还是他弟弟的…… 卫连祁一时不能接受这么多事,痛苦得浑身纠结,他喉咙间有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像是猛兽的悲痛的呜咽声,他拼命爬到这个位置,自诩有能力掌控天下的运势,只要他想,赵国就能顷刻之间覆灭,卫连煜就能死无全尸。 可是…… 多么可笑,他的弟弟,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卫连祁低低地笑出了声,夹杂着无尽的悲痛和苦涩,还有,最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 他该做什么,才能挽回今日的局面?! 卫连祁双手紧握成全,指尖齐齐地插进掌心,有殷红的血溢出来。 突然,耳边响起另一道笑声,笑得张狂,笑得得意,笑得放肆,笑得畅快…… 就像是美梦成真时,那一刻无以言喻的感觉。 卫连祁撑起身体,侧首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冷池暝像个高高在上天神一般在那里站着,俯瞰愚蠢的芸芸众生。 而他卫连祁,就是其中之一。 “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滋味如何?”冷池暝冷冷地开头,还透着一抹得意。 卫连祁的双眼早已经是血红一片,如今,除了杀意,还有愤怒,他胸膛中所燃烧的怒火,足以将千万个冷池暝烧成灰烬。 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有黏稠的血往下流。 浑身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看起来格外狼狈。 而他所经受的这一切,都是拜冷池暝所赐。 冷澈既然是他弟弟卫连逸,就说明他不是冷池暝的儿子,也就是说,冷澈也不过是冷池暝手中的一颗棋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他们兄弟两人想杀。 好狠的心思。 卫连祁想把冷池暝杀了,恨不得将他剥皮吃肉,可是……他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身受重伤,失血过多,已经是在硬撑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卫子衿还在他的手里。那个驾马的人,被卫子衿猜对了,是冷池暝的人。 而冷池暝,似乎早就已经预想到这一幕,提前在这里等着,看了这样一出大戏。 冷池暝是布棋局的人,不会成为局中的一颗棋子,所以,他也不会和卫连祁动手。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卫连祁肯定的说道,又继续问,“为什么?” 第九百四十八章 仇恨让一个人疯狂 “为什么?”冷池暝反问,轻笑一声,无所谓地耸耸肩,似乎并不准备告诉卫连祁。 “你肯定不会放过我。既然我都要死了,就不能让我死得明白些?”卫连祁眼底尽是冷意,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冷池暝脸上难得地露出来一抹悲伤和愤恨,“那就等你死了,去地狱问问你那个父王,他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卫连祁所说的冷池暝做的一切…… 可不仅仅是张口说说那么简单。 冷池暝用了将近十五年的时间,设了一场局,甚至,更长的时间,从他把卫连逸偷走的时候,让卫连逸成为苏若卿、成为冷澈的时候,这场局,就已经开始了,二十年,他处心积虑了二十年,为的就是今日。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真可怕! 仇恨让一个人疯狂,当真可怕! 他步步算计,让这么多人都受他的牵制,按照着他设定好的道路,一步步走到今日。 “你弟弟死了,现在……该她了!”冷池暝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视线已经落在了受制于人的卫子衿的身上。 她被那个人控制着,匕首抵在腰腹处,插进去,虽不一定能要她的命,但也能要了她孩子的命。 卫连祁看得胆战心惊,但他也明白,冷池暝把卫子衿牵扯了进来,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以他现在的情况,也无法再护她周全。他的人,怕是已经被冷池暝控制住,冷池暝等了那么多年,是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的。 “她怀的孩子,是你们两兄弟中的一个的,也得死。”冷池暝继续说道。 卫连祁将手中的短刀掷出去,瞄准了冷池暝的心脏,冷池暝很轻松地躲过。卫连祁的目标其实是卫子衿,他朝着她跑过去,顾不得浑身撕裂一般的疼痛,就算是死,他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让她害怕。 那人收到冷池暝的示意,不停地把卫子衿往悬崖边上逼。 卫子衿的脚一点点往后挪,可等她看清楚形势之后,反而想着拼死一搏了,既然他们不放过他们,非要他们死,反抗一下,或许还能有机会活下去,最差劲,也不过一个死。 她趁那人稍微松懈,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那人手中的匕首立马也朝她刺了过来,速度好快,如鬼魅一般,卫子衿还没来得及退出多远,手臂就被划出了一个口子,鲜血随即涌出。 卫子衿将手中的毒药洒出去,那人急忙屏住呼吸,眼睛却像沾了辣椒水一样,疼得他无法睁开,还不停地流泪。 “该死!”那人怒吼一声,紧闭着眼睛胡乱地攻击,他虽看不到,可还有耳朵。 卫子衿刻意绕到他身后,用铁珠不停地击打各处,扰乱那人的判断,卫子衿已经将带毒的银针拿了出来,连穴道也不用看,朝着他的身体就扔了过去。 “啪”地一声,卫子衿的银针被击落。 是冷池暝出手了。 冷池暝也没想到,他“置身事外”的原则,竟然会…… 第九百四十九章 最后的血脉 冷池暝也没想到,他“置身事外”的原则,竟然会被卫子衿给打破,逼得他不得不有所动作。 卫子衿不甘心,运用轻功准备到卫连祁身边,想办法把受重伤的他,一块给带走。 卫连祁和冷池暝都察觉到了卫子衿的想法,卫连祁受伤太重,失血过多,攻击力大大减弱,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没剩下,他现在,怕是还有可能会给卫子衿添麻烦,所以…… “你快走,别忘了还有孩子,快走!”卫连祁朝卫子衿说道,紧接着,便蓄力朝冷池暝扑了过去,给卫子衿争取离开的时间,“把孩子生下来,给义安王府留下最后的血脉,快走,算我求你……快走!” 卫连祁的眼神悲壮而决绝,还带着浓浓的祈求。 看得卫子衿心里格外难受,让她丢弃他,带着冷澈的孩子离开,让他一个人死,她怎么能做得到啊! 她的心仿佛被撕成了两半,浓稠的鲜血淋漓地淌着,这种疼,足够要了她的命。泪水模糊了双眼,卫子衿隐约能看到卫连祁像飞蛾一样,朝着一团烈火扑了过去。 冷澈跳下悬崖之前,卫子衿看到了他后腰处的胎记,十七岁那年,她曾见过,拇指盖大小,枫叶的形状,在苏若卿的身上。 若卫子衿还不明白为什么,她就真的傻了。 冷澈和苏若卿是一个人…… 当初,她怀疑过,又觉得她不能因为卫连祁骗过她,就否定任何人,否定一次又一次对她有救命之恩,对她掏心掏肺地好的苏若卿。 就算卫连祁亲口告诉她,她都不肯信,只一味地觉得苏若卿不会骗她。 结果呢?! 卫连祁骗了她,苏若卿也骗了她。 那一瞬间,卫子衿觉得好漫长,漫长到她和苏若卿经历的点点滴滴都在她脑海中重现了一遍,他逗她笑,叫她傻丫头,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人心啊! 卫子衿心头一片苦涩,眼角有泪水流出来。 接着,她得知苏若卿是卫连祁的弟弟。 小的时候,她偶然听杜岩说过一句,这府里还有第二位爷,从小就丢了,一直没找回来。更仔细的,卫子衿不知道,卫连祁也没告诉过她。 没想到,苏若卿竟然就是义安王府里第二位爷,是卫连祁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他是如何成为苏若卿,又是如何成为冷澈的? 她不得而之。 对苏若卿的怨和对冷澈的恨,从他掉下悬崖那一刻起,也都随风消散了。 正如卫连祁所说,她腹中的骨血,是义安王府最后的血脉。 她必须抛弃卫连祁,保住这个孩子。 卫子衿一边哭,一边跑,冰冷的风雪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犹如针扎,耳边,是卫连祁的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是他痛苦的闷吼,他在用命为她争取一点离开的时间—— 卫连祁的身体被冷池暝像抹布一样甩出去,他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一般,口中吐出鲜血。 卫连祁再次扑上去,从身后抱住冷池暝的一条腿,任由他一脚一脚踹在他的左臂上,直到左臂断掉,再用不上一丁点的力气。 第九百五十章 别怕,我陪你。 卫连祁彻底瘫倒在地上,除了还能呼吸、眼睛能动之外,差不多就是个死人了。 “放心,你一定是最后一个死!”冷池暝朝卫连祁道,随即,又飞身去追卫子衿。 卫子衿一直在跑,根本不敢停下,她的心跳很快,呼吸粗重,耳边有呼呼的冷风掠过。还有她的肺,像被人抓住,火辣辣的疼,让她胸口发闷。 突然,一颗石子精准地砸在她的膝盖窝里,卫子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手掌按在地面上,被摩擦掉一层皮肉,顿时鲜血淋漓。 可她丝毫都不在乎,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冷池暝的武功已经不需要忌惮任何人,就算卫子衿身上的毒药,他甚至都不放在眼里,千毒手在他身边几年,可不是白白待的。 他轻易挡住卫子衿的去路,卫子衿愣了一瞬,反身又往回跑。 若是注定活不下去,她要和卫连祁死在一起。 卫连祁躺在冰凉的雪地上,被血糊住的双眼勉强能睁开一条缝,朦胧间,他看到卫子衿一身红衣朝他跑了过来。 他眉心微拧,干裂的唇瓣动了两下,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卫子衿扑跪在他面前,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她重重地喘息,低声在他耳边道:“对不起,卫连祁,我……保不住自……自己了,悬崖……好高,我一个人跳下去害怕……你陪我?我们一起跳吧!” 卫连祁能看到冷池暝越靠越近,他心里清楚,冷池暝不会放过他们的。 “好……”卫连祁撕裂的嗓音极其沙哑,“扶我……起来……” 卫子衿双眼满是泪水,稍微眨一下,豆大的泪珠就往下掉。听到卫连祁的话,她重重点头,接着,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一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搀扶住他的腰身,一瘸一拐地往悬崖边上走。 “怕吗?”卫连祁虚弱无力地在她耳边问道。他对不起她,害她要遭受这么多痛苦的事,可现在再说什么,都太过苍白,毫无意义。 “嗯,有点。”卫子衿下意识地将手掌贴在了小腹上,她未出世的孩子,又要保不住了么? 卫连祁费力地抬起右手,与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别怕,我陪你。” 冷池暝再次疯狂地笑出声,“真是感人至深啊!都要死了,还这么不离不弃,想要为对方殉情。 可惜了……我没同意,你们……就算是死,也不能一起死。”他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意,眼底却是浓烈的恨,能吞噬一切。 两人正准备好要跳下去,冷池暝先他们一步闪身到卫子衿的跟前,伸手抓住卫连祁,当着卫连祁的面,让卫连祁眼睁睁地看着卫子衿被他一把推下去。 “卫子衿……”卫连祁双目怒瞪,浑身的血液霎时翻涌,冲击着他身体上的每一处血管,让他悲痛欲绝。 冷池暝笑道:“别这样看我,放心,很快我就能让你下去陪她。” 第九百五十一章 是你救了我? 卫连祁沉默不语,心和灵魂早已经离体,他寻找多年的弟弟,还有他的女人,都在他面前跌落深渊,这对他来说,无异是最残忍的酷刑。 “你……比我可怜……”卫连祁突然说了一句话,他双眼盯着身前的万丈悬崖,只想奋不顾身地跳下去,“都是被仇恨操控的人,但有人真心待我,愿……与我同生同死……至于你,不过……一条可怜虫,这辈子……都得不到真心……”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或者哪几个字刺到冷池暝了,他嘴角的笑意瞬间消散,整张脸变得阴沉可怕,双眼更是像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没有半分感情。 “想快点死,我成全你。”冷池暝说罢,就将卫连祁推了下去。 卫连祁的身体隐没在白雾中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冷池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都死了。 卫良崇的子孙都死了。 其中,有一个还是他养大的,叫了他将近二十年的父亲。 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陡然消失,冷池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于是,他仰头大笑,像个疯子一样大笑,试图让自己变得更愉快,仿佛以此才能表达出来他内心的激动。 “卫良崇……这都是你欠我的,都是你欠我的!”冷池暝朝着天,嘶吼出声。 …… 痛。 浑身都痛。 骨头像被人拆散。 “水……渴……喝水……”卫子衿干裂的唇瓣微动,意识不清地出声道。 杯子贴到唇边,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的嘴里,进而滋润她的喉咙,舒服得让她轻轻地哼一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 温暖的阳光投过窗棂洒进房间,落在卫子衿身上的被子上,但她还觉得冷,不由自主地蜷缩身体,“嘶……”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脑海里渐渐涌入掉下悬崖前的事情,就像一场梦,情景和痛苦,却又那么真实。 卫子衿的手抓着身下的被褥,力道越来越大,指节都泛起了白。 她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眼角有温热的泪流出来,没入发丝,猛地,她睁开双眼,瞳孔重重收缩,像是在地狱里逛了一圈,刚从鬼门关回来。 入目的是木头搭的房顶,那些可怕的场面已经不见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肤色偏黑,小麦一样的颜色,脸干干净净的,五官也很端正,村里人都叫他阿弥。 阿弥将手中端的汤药放下,走到卫子衿身边,伸手就要给她把脉。 卫子衿的手本能地往后一缩,眼底的惊惧还未散尽。 她的动作虽小,阿弥却看得清楚,“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的身体还有没有问题。” “是你……救了我?”卫子衿开口问他,发出的声音却小如蚊蝇,还很不清楚,喉咙像被塞了一团棉花。 “姑娘嗓子扯裂了,还没完全好转,这几日还是不要说话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他……还活着……吗? 掉下悬崖时,那种一直下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死亡的恐惧,让她不停地尖叫。嗓子应该是那个时候才撕扯裂开的。 卫子衿猛然想到了什么,自己想给自己把个脉,但手臂软绵绵的,根本用不上什么力道,连抬起来,都无比费力。 她想知道,她的孩子有没有出事…… 肯定,已经没了吧!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能活着,已经是万幸,怎么还敢奢求她的孩子平安无事呢?! 还有卫连祁,他伤得那么重,即使不坠崖,活下来的几率也小的可怜,更何况…… 孩子没了,卫连祁死了,唯独她自己活了下来。 真的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阿弥看不透卫子衿想什么,也就没多想多说,抬手端起药碗,用木勺舀出来一点吹凉喂给卫子衿,“快喝吧,喝了草药很快就能好。” 卫子衿将头转向另一侧,躲开木勺。 她不想喝。 还不如让她直接摔死,也好过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 阿弥见状,有些着急,“你不喝,腹中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他朝卫子衿说道。 孩子…… 卫子衿敏锐地捕捉到这两句话,呼吸蓦地变重,双眼溢出水光—— 她的孩子还在,她的孩子竟然还在。 卫子衿有了希望,求生谷欠变得格外强烈,“药……我喝药……”她的唇瓣都在哆嗦。 阿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才对嘛,你的胎象很不稳,必须要喝药的。” 他把药给她喂完,还用粗布制成的巾帕在她嘴角轻轻地沾了沾。 “谢谢……”卫子衿的声音很小,不过,阿弥能看懂她的口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耳根不由地一红,抬手挠了挠后脑,“是我应该救的,人命关天。” 卫子衿还想问问卫连祁的消息,或许,上天眷顾,让他活下来了呢?! 她咬了咬下唇,手攥成了拳,有些害怕,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 没等她开口,阿弥就朝她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同伴?”两人都穿着喜服,还双双坠崖,应该是发生了很大的事,阿弥说的时候有些顾及,并未将话说得很直白,不想惹她伤心。 卫子衿屏住了呼吸,好大一会儿,才从阿弥的话里反应过来,激动得她眼角再次溢出了泪,“他……活着……着吗?” 阿弥点头,“活着呢!就在隔壁王婶家里,是她闺女把人救上来的。他穿着一身红衣,伤得比你重多了,这会儿还没醒……”他怕卫子衿担心,又补充道:“烧已经退了,很快就能醒来,你别担心。 等你身体好转,能下床了,我就带你去见他。”阿弥保证道。 “他长……什么样?”卫子衿又多问了一句,掉下悬崖的人,不光卫连祁,还有冷澈,若活着的,是冷澈…… “可好看了!”阿弥毫不吝啬地夸奖,又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卫子衿暗想,冷澈带着面具,应该看不到脸,他既然说很好看,那就肯定是卫连祁了。 第九百五十三章 慢点,慢点…… 卫子衿只觉得庆幸,上天待他们还是不薄的。不光孩子保住了,就连卫连祁也还活着。 她忍不住咧嘴笑,眼底涌出的泪却是越来越多。 阿弥见她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拿起巾帕,动作轻柔地帮她把眼泪擦干,劝慰道:“别流泪了,身体还没好。” 卫子衿点点头,想告诉他,她是太高兴了。 “腹中的孩子非常不稳定,你一定要好好休息。”阿弥稍微有些青稚的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 当时,他救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泡在水里,浑身发白发紫,冻得连呼吸都格外微弱,差点就救不活了。 就别说孩子了,连他都觉得真是太顽强了。 “衣……衣服……药……”卫子衿想到她上花轿之前,在身上藏了不少毒和药的,里面有一瓶她炼制好的安胎药,很有效果。她不是怀疑阿弥的医术,而是害怕保不住孩子,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阿弥误会了她的意思,急忙摆手,“不是不是,你的衣服……不是我换的,是……隔壁王婶给……你换的……”他开口解释,慌乱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可是正经人家的男孩子,不会做那些趁人之危的事的。 卫子衿一愣,很想扶下额头,奈何手臂依旧用不上力,“我……是说,衣服里……面有……有药……” 最后一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楚。 代价就是嗓子火辣辣的疼。 “药?你是说那些瓶瓶罐罐的?”阿弥开口问道,他这才慢慢镇定下来,没被误会就好。 卫子衿合眼点了头。 “都泡水了,还能用吗?”阿弥又一次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忐忑地问道。 卫子衿再次点头。 她堵瓶口,用的是木塞和油纸,水应该进不去。 “那我帮你拿过来。” “谢谢。”卫子衿朝他道,能这样帮她,还毫无怨言更不求什么的人,确实值得她真心道谢。 阿弥耳根又有些红。 卫子衿让阿弥找到了保胎药,喂她吃了。还有两瓶金疮药,卫子衿留了一瓶,另一瓶就让阿弥交给隔壁了,让他们好好医治卫连祁。 卫子衿还开了一张方子交给阿弥,让他试试能不能把上面的药材找齐。这是很好的治伤方子,能去腐生肌,加快伤口愈合结痂。 没用十日,卫子衿就能被人搀扶着下床了,虽然有些艰难,但她心里惦记着卫连祁,很焦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先见卫连祁一面,确定他平安无事,她也能放心。 阿弥家和王婶家紧挨着,都是木头围起的篱笆,一出房门,就能看到王婶家的院子。 王婶家有三间房,卫连祁在最东边的那一间。 阿弥搀扶着卫子衿一点点往那间房挪动,他还不停地叮嘱她,“慢点,慢点……” 卫子衿额头上沁出汗水,脸上却带着笑意,“我没事,能见到他,很开心。” 很短的路,卫子衿却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到那个院子,还没进房,就被一个女孩给挡住了去路。 第九百五十四章 怎么是你? 很短的路,卫子衿却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到那个院子,还没进房,就被一个女孩给挡住了去路。 女孩十七八岁的年纪,瘦瘦的,一双眼睛黑亮,看到卫子衿过来,她并不是很高兴,心里有什么情绪,都在脸上表露了出来。 “谢谢你救了他,我想看看他,可以吗?”卫子衿朝她道,声音轻缓,还带着一抹笑意。 女孩没说话,盯着卫子衿看了一会儿,才咬住下唇,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开路。 “谢谢。” 卫子衿自己站不住,是阿弥扶着她进去的,里面有一张木床,还点着一个火盆,所以,屋里并不算太冷,卫连祁就躺在木床上,面朝墙壁,背对着他们。 卫子衿坐在床榻外侧,伸手去碰触卫连祁,“醒醒,身体怎么样……”说着,她用很小的力道把他侧躺的身体扳平。 对上一双狭长的凤眸。 卫子衿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身子一抖,险些栽倒在地。 “怎么是你?”卫子衿俏丽的眉紧紧地拧着,眼底尽是失落和难以置信,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愈发地苍白。 是冷澈,不是卫连祁。 那卫连祁在哪啊?! 卫子衿顿时就慌了,从悬崖上掉下来,已经十多日了,他却没被人救走! 那他…… 卫子衿喘着粗气,险些要哭出来。 阿弥发现她的异样,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他……他呢?!卫连祁在哪?阿弥,有没有人救到另一个穿喜服的人?”卫子衿朝他伸出手,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阿弥摇了摇头,“没有,只救了你和这个人。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不是,怎么可能是他!”卫子衿冷情而决绝地开口说道,眼眶蓦地红了,“为什么救的人不是卫连祁,为什么不是他!” “你想让我死?”冷澈听到卫子衿那句“怎么是你”,立即就愣住了,她的语气,她面上的表情,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现在,她这一番话,更是在锥他的心。 卫子衿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不想让你死,只是想让他活着。”冷澈是苏若卿,也是卫连祁的弟弟,她不会诅咒他去死的。 “阿弥,扶我一把。”她想离开,冷澈却先一步抓住了卫子衿的手腕,又朝阿弥和那个小姑娘恳求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出去,我想和她说两句话?” 阿弥看了卫子衿一眼,见她没说什么,便拉起旁边的小姑娘一块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卫子衿和冷澈两个人。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低沉。 “对不起。”最后,还是冷澈憋不住,率先开了口。 听到这三个字,卫子衿垂眸低低地笑了一声。之前,他总是说“对不起”,她却觉得,他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一直都是她在连累他,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受伤,差点儿丢掉性命。 现在,她依然觉得,这三个字无用极了。 “你以谁的名义说的?”卫子衿稳住情绪,侧首问他,没等他回答,她继续说…… 第九百五十五章 不会原谅你 “你以谁的名义说的?”卫子衿稳住情绪,侧首问他,没等他回答,她继续说:“若是以冷澈的名义,你大可不必说,因为,我根本不在乎冷澈如何对我,我们之间,一开始除了交易和利用之外,就别无其他。 若是以苏若卿的名义,你也不必说,因为,一点用都不会有,我恨你,且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恨我?永远不会原谅我?”冷澈温润的脸变得狰狞扭曲,眼底有悲凉的光溢出来,“你能原谅卫连祁,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他不一样骗了你十多年?他不一样让你痛不欲生?卫子衿,你不能这样厚此薄彼!”他的声调渐渐拔高,表达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他料想过无数种卫子衿发现他身份时的态度和反应,没有一种是如此平静的,平静到让他害怕。 握着她手腕的手本能地收紧。 卫子衿沉默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说的没错,卫连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可真当他遇到危险,生死不明的时候,她还是会担心他。为什么换成了苏若卿,她就没办法再原谅了呢? 因为…… “你还活着。”卫子衿低低地开口道,“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带着某种目的,那些所谓的救我于水火,那些所谓的情深义重,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戏码而已。 就因为苏若卿,因为你,害死了我最爱的男人,还坏了我的清白。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原谅?” “他是你最爱的男人,可你明明还说过,我们永远是亲人!这句话,你也忘了?!”冷澈嘶吼出声,双眸漫上猩红的血色,额头上青筋迸出。 “你说,我们永远都是亲人,你说,你永远不会抛弃我,你还说,更不会留我一个人。 这些呢?通通都不作数了吗?!”冷澈脖子涨红,激动地整个上身都离开了床榻,腰间的伤口,也因他的大动作撕裂,鲜血瞬间溢出来。 卫子衿听到他的话,心如刀绞,卫连祁欺她在前,苏若卿骗她在后,对这两个人,她都倾注了全心全意的感情。 她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如一团乱麻。 除去她和冷澈两人之间的问题,他还是卫连祁的弟弟,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两兄弟,以后要怎样相处,她又该如何面对他们两人? “你先好好养身体,让我冷静冷静。”卫子衿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奈何冷澈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当初,我也恨卫连祁,也想过,这辈子都不原谅他,人都是会变的。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原谅你,给我点时间吧!”卫子衿平静地说道,当务之急,还是把卫连祁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澈见她满脸冷漠,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不得不放开她的手腕,“好,我给你时间,不打扰你。”他的声音粗哑,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嗯。”卫子衿伸手扶着床柱,撑着起来。 第九百五十六章 给她带回来一个消息 “嗯。”卫子衿伸手扶着床柱,撑着起来,随后还是把阿弥叫了进来,让他搀扶着她走出去的。 那个女孩还在外面站着,看到卫子衿出来,很不友好地暼了她一眼。卫子衿觉得好笑,随即又想到什么,将手上的一个金镯子摘了下来,递给她,“呐,还要劳烦你好好照顾他,你拿钱抓些药材……” 卫子衿的话还没说完,女孩就挥手打在了卫子衿的手背上,卫子衿没什么防备,金镯子“啪”地一声,就掉地上了。 接着,女孩开门进屋,理都没理睬卫子衿。 “粉蝶,你这是耍什么性子?!”阿弥忍不住出声斥了女孩一句,一点都没有礼貌。 说完女孩,阿弥又转过头来看卫子衿,“你别太介意,她认生,平时不这个样子的。” 卫子衿挑了挑眉,“我不介意。她可能误会了,你不跟她解释解释?” “啊?”阿弥一头雾水,听不懂卫子衿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又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顺便弯腰把金镯捡起来交给卫子衿,“跟她解释什么?” 卫子衿没接金镯,不答反问他,“你把她当什么?未来媳妇,还是……” “不不不……”他急忙摆手,还接连说了好几个“不”,似乎是听懂了卫子衿的意思,耳根都红透了,“我把她当妹妹,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 卫子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最明白感情之事要你情我愿,不能勉强,“这镯子你拿着,去换点钱,多抓点药。还有,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阿弥把金镯又推给卫子衿,“药我会抓的,这金镯子你还是拿着吧!我不要!你说的找人,是要找什么人?” “我需要的药材很贵,你已经救了我的命,我不能再让你破财了,这金镯对我没什么意义,拿去卖掉就好。 我想找的人,他也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一身红衣,狭长的眼睛,很是俊美。还希望你能多找几个人,各处去找找,我现在行动不便,麻烦阿弥了!”卫子衿朝阿弥道。 “子衿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这就派人去找。”他说着,看了一眼金镯,最后,还是攥进了手里。卫子衿说的不错,他并没有什么钱,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卫子衿,他连最基本的收入都没了。 阿弥的动作很快,把卫子衿送回房就去了最近的城里,虽说是最近,也隔了三十多里路。 光走路,就得两三个时辰,等他回来,天已经黑了。 他把卫子衿要的东西,都买来了,还给她带回了一个消息。 “十几天前,宣城胡家的人曾从这条河上经过,如果,这一片找不到你说的那个人,就很有可能被胡家的人救走了。”阿弥一进门,就把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了卫子衿。 他们这个村子依山傍水,有一条宽深的河流,一些大户人家出行,大多数都会坐船走水路。 卫子衿激动地差点从床上掉下来,还是阿弥眼疾手快扶了卫子衿一把。 第九百五十七章 轻轻地亲了一下 就这么恰巧,那个叫粉蝶的小姑娘端着饭菜从外面进来,看到阿弥正弯腰抱着卫子衿。 她耸了耸秀气的鼻子,一看就是生气了,将手里的木盘狠狠放到桌子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饭放这了,趁热吃。”她语气冷硬,随即就离开了。 卫子衿担心卫连祁的安危,并没有把粉蝶的小脾气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询问阿弥,“胡家容易进么?你能不能进去打听一下?” “我们村里的人,经常会给大户人家送柴,打听点事,应该不难。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一时半会也不能过去,别着急。”阿弥把卫子衿扶到床榻上,让她坐好。 “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还活没活着。”卫子衿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湿意。 阿弥想拍拍她的肩膀,又觉得不妥,就把手收回来了,“肯定活着,你别担心。”他出声安慰她。 “嗯,会活着的。” 阿弥把饭菜给卫子衿端过来,看着她吃完,随即把东西收拾好,又去给卫子衿煎药去了。 他一出门,就看到一个门口蹲着一个人,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纤细的双臂,抱着膝盖,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阿弥把碗筷放下,蹲在她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粉蝶的眼睛闪着泪光,哽咽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屋里的那个女人了?” 闻言,阿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得远远的,才朝她道:“你可别胡说,我不喜欢她。她现在是个病人,差点死了,我会点医术,只是不想看一个人死去。” “你不喜欢她,那就是喜欢我喽?”粉蝶抬头看他,眼睛出奇地亮,仿佛一瞬之间,多了很多东西。 “我喜欢你,哥哥喜欢妹妹,很正……”他的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垫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随即,就又退了回去。 很异样的感觉,让阿弥愣了一会儿,连剩下的话都忘了说了,等他反应过来,冷冷地斥了她一句,“胡闹!” “阿弥,我喜欢你,我才没有把你当哥哥!”粉蝶似乎并没有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还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满怀期待地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阿弥想都没想,直接把她推开,“我不喜欢你,我只把你当妹妹看。” 女孩的脸皮都薄,更何况是这样被人直接拒绝,粉蝶的心立马就碎了,眼眶中的泪水一滴滴往下砸,她抬手掩面,转身跑了。 阿弥看着她离开,也没去追,擦了擦脸便去给卫子衿熬药了。 粉蝶跑出去很远,等到双眼哭得都肿成了核桃,才擦了擦脸回到了自己家,就看到冷澈在院子里站着,她也顾不得伤心,急忙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快点进屋,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你很喜欢他?”冷澈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径自问道。 粉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可他好像并不喜欢你,你要怎么办?”冷澈的眼帘低垂着,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孤寂。 第九百五十八章 再给我一个机会 “可他好像并不喜欢你,你要怎么办?”冷澈的眼帘低垂着,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孤寂。 他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卫子衿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他要怎么做,才能将她从心里一点点剔除出去?! “我能怎么办?我又不能逼着他喜欢我。”粉蝶低低地叹了口气,“快进屋吧,你身体还没好。” 冷澈点了点头,“好,这就进去。” …… 阿弥把村里能用得上的人,都召集了起来,请他们在周围搜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卫连祁。 不过,胡家那边有了消息—— 胡家二公子胡士林,确实救了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受伤严重,到现在都还没醒。胡家把城里的大夫都叫了过去,也于事无补。 “我想去胡家一趟。”卫子衿听完阿弥的话,就下定了决心。 “你现在连路都没办法走,怎么过去?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阿弥抛出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卫子衿也是心急得不行,卫连祁本就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又从悬崖上掉了下来…… 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能不能麻烦你再去城里一趟,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然后,买一辆马车回来。”卫子衿说道。 这时,冷澈从外面进来,墨发高束,用一根墨蓝色的布条系着。 “再加上我这些,也卖了吧!”冷澈把箍头的发冠递给阿弥。 阿弥看了卫子衿一眼,见她没拒绝的意思,才把东西接过来,“我这就去。” “劳烦。”冷澈朝阿弥点头行礼。 阿弥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卫子衿和冷澈两个人。 “我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一直无法愈合,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冷澈坐在床榻边,朝卫子衿问道。他知道,她不想见他,可是,他做不到从此生命里没有她。 卫子衿沉默片刻,抬手指了指桌子,“把上面的药拿来。” 他是卫连祁的弟弟,单单这一层关系,她都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她腹中的孩子…… 冷澈没想到她会同意,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将药拿了过来。 他的伤在腹部,是卫连祁留下来的,因为还污水里泡过,伤口周围都化脓了。阿弥开始是用草药给他包扎的,没有太大的用处。 卫子衿用匕首,将他伤口周围的腐肉刮掉。 不一会儿,冷澈就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但他紧咬着牙关,始终不吭一声,任由卫子衿动作。 卫子衿承认,她确实是想让他吃些苦头,因此,并没有刻意将手上的动作放轻缓。 冷澈一瞬不瞬地盯着卫子衿看,愈发觉得自己离不开她了。 “如果……”冷澈想说卫连祁活不下来,又怕刺激到卫子衿,便及时把这句止住,继续说后面的话,深情而又诚恳,“再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用我的余生偿还欠你们的,可以吗?” 卫子衿把金疮药洒在他的伤口上…… 第九百五十九章 他还活着 卫子衿把金疮药洒在他的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白纱布包扎好,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径自说道:“处理好了,两日后差不多就能结痂,最好别做太大的动作,去歇息吧!” 冷澈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子衿,我说的,你能不能考虑考虑?骗你是不对,可我……” “我累了。”卫子衿直接躺下,转身背对他。 冷澈无可奈何,“那你好好休息。” …… 阿弥从城里买来了一辆马车,他不会驾马,只得又雇了一个马夫。 两日卫子衿都等不了,翌日一早,就坐马车往宣城去了,上车下车,都要让阿弥搀扶着。冷澈和粉蝶也跟着一块去了。 胡家是宣城数一数二的大户,祖辈靠炼铁发的家,朝廷的兵器有大半出自胡家。 马车停在胡家门口。朱红色的木门,两侧有小厮站守。 阿弥搀扶着卫子衿下来,朝两位小厮靠近,卫子衿递给他们一些碎银子,“劳烦两位通报一声,就说京都来的大夫,听闻府上有病人需要医治,特意过来瞧瞧。” 小厮将银子收起来,面露笑意,“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小厮很快从府中出来,朝卫子衿道:“姑娘请进。” 卫子衿和冷澈四人,跟着小厮往府中走。 接待的人是胡家的二公子胡士林还有四小姐胡颖。 “你们哪一个是大夫啊?”胡颖扫视四人,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各位别太在意,四妹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胡士林语气温和,待人谦逊有礼。 “无碍,我是大夫。”卫子衿回答道,“能不能让我去看看病人?” “你是大夫?!”胡颖疑惑出声,立即警惕起来,“我怎么看你都像是病人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混进胡家,想做什么?!” “不瞒两位,你们救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卫子衿朝他们说道,“能不能让我过去看看他?” 胡颖想向前阻止,被胡士林拦住。 “姑娘这边请。”胡士林率先给卫子衿引路。 “多谢。” 胡颖撅着嘴,对卫子衿的到来有些敌意,时不时瞪卫子衿一眼。 卫子衿根本不受她影响,满脑子都是卫连祁,离他越近,卫子衿就越是忐忑不安,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他就在这个屋里,几位请进。”胡士林领着卫子衿往房间里走,内室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面容惨白,眼睛紧紧闭着,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卫子衿咬住下唇,脚步顿住,深吸了几口气,才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让阿弥扶着她到床榻边坐下。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卫子衿只觉得眼睛发胀,心里五味杂陈。是卫连祁,他还活着。 “姑娘,这位公子可是你要找的人?”胡士林开口问道。 卫子衿点头,撑着床榻起来,朝胡士林行了一个礼,“是他,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举手之劳而已。”胡士林并不邀功,“天色已晚,府上还有几间客房,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先在府上住下吧!” 第九百六十章 孩子……是谁的? 以卫连祁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再挪动,而且,胡府的条件好,离城又近,怎么考虑都是最好的选择。 卫子衿也就没再推辞,大不了等以后加倍回报胡家,“劳烦胡二公子,叨扰了。” “没事,我这就去让人准备。”胡士林拉着胡颖一块出去。 胡颖憋不住了,狠狠甩开胡士林的手,“二哥,你为什么让他们进来见他,还说要让他们住下,万一,她们不是好人怎么办?”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我们救的那位。看起来有些面熟,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京都的人。 我们胡家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救我们于水火的贵人,你别由着性子乱来。 坏了我的大事,半年不让你出府。”胡士林面色微沉,语气冷硬,明确表示,他并不是在跟她说笑。 “二哥,你……”胡颖冷哼一声,大步跑开了。 卫子衿给卫连祁把了脉,他身体受创严重,高烧一直退不下去,整个人持续陷入昏迷状态,再耽搁几日,怕是就再也救不过来了。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进来,率先朝卫子衿行礼,“姑娘,小的是胡二公子派来的,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小的,胡二公子特意嘱托,让姑娘不用客气,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好。” 胡士林的体贴让卫子衿诧异,不过萍水相逢,能做到这一步,确实算是尽心尽力了。 现在这种情况,卫子衿也不会客气。 “你去帮我抓点药,再买一坛烈酒来。”卫子衿写了张药方交给他。 “是,姑娘,小的这就去。” 烈酒是给卫连祁擦身体散热的,她照顾了他整整一夜,天将将亮,卫连祁身上的高热才退下去。 卫子衿怀孕的身体撑不了太久,迷迷糊糊地趴在床头睡着了。 卫连祁醒来,就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压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体力太虚,只睁了一会儿眼,又睡过去了。 再次清醒,已是午后。 “你醒了,来,喝点水。”卫子衿见他睁眼,很是激动,立即将水杯递到卫连祁嘴边。 卫连祁盯着卫子衿看了几眼,才开口道:“他呢?还活着吗?” 卫连祁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冷澈。 不管怎么说,冷澈都是他找了近二十年的弟弟,是他的父母最放不下的人。之前他不知道,还想着把冷澈杀死,如今,得知一切,他势必要好好对他。 “活得很好,身上的伤也已经没有大碍了。我还没告诉他,你是他哥哥的事……” “先瞒着他吧!”卫连祁合了合眸,“现在告诉他,他估计也不会相信。” “嗯。”卫子衿也没再多说。 两人沉默片刻,还是卫连祁率先开了口,“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闻言,卫子衿身子一僵,犹如置身冰窟,冷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好大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他的,跟你做完,我都吃了避子药,不可能是你的。” 第九百六十一章 发生了一件大事—— “是他的,跟你做完,我都吃了避子药,不可能是你的。” 卫子衿直白的话语,让卫连祁心底最后的一点希冀都破灭了。 他紧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心底最为汹涌的情绪,并没有什么用处,他极致沙哑又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他是我弟弟。” 简单的五个字,包含了太多东西。 之前,卫连祁能不顾一切把卫子衿抢过来,甚至,不在乎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可现在,这个女人怀着他弟弟的孩子,还是他弟弟心爱的人。 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我知道,他是你弟弟。”卫子衿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连祁,两人走到今日这一步,不只是一个人的责任。 他们两人都犯错了。 卫连祁还想说话,先一步被卫子衿打断,“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过,有一点我想让你记住,别妄图掌控我,也别想支配我,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 卫连祁没再看她,低低地吐出三个字,“都随你。” 卫子衿拖着一副无比疲倦的身躯走出房门,回到她的房间,她整个瘫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闷闷地哭了出来。 卫连祁不会再要她了。 她也不可能和冷澈在一起。 最好的选择,就是她离开。 卫子衿打定主意,等她身体一好,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们。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都不为难。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三日后,胡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几十个下人呕吐不止,高热不退,就连胡士林也出现了这种症状。 胡家找来了几个大夫,都说这是瘟疫,要尽快隔离发病之人,最好把他们活活烧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别的人不受传染。 消息传得很快,胡家成了魔窟,已经没有大夫再愿意来给胡家的人诊治了。实在没办法,胡家家主,胡士林的父亲胡弘找上了卫子衿。 “听闻姑娘医术高超,能不能劳烦姑娘给犬子看看?”胡弘也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 卫子衿本就受了他们的恩,自然不会推脱,“府上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会尽力而为。” 她命人在胡府上下点了艾草,又把那些已经发病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这些发病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十几日前,都去过京都,都是胡士林船上的那些人。 想到这儿,卫子衿很轻易就察觉到了端倪,“胡家主,还要劳烦你一件事。” “姑娘请说。”胡弘很是大方,“任何要求都能提,只要胡某能做到,一定帮助姑娘。” “我只是想让你派人去京都打听一下,看看京都现在是什么情况。”若不出她所料,现在的京都已经乱套了。 卫连祁一死,有太多的人蠢蠢欲动,很快就压制不住了。 “姑娘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调查,很快就能给姑娘消息。” “嗯,我先去看看胡二公子。”卫子衿推开房门,滚滚浓烟从里面扑出来,卫子衿被呛到,猛烈地咳嗽了几下。 第九百六十二章 表明决心(新年快乐!) 突然,一只宽厚的手掌抚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卫子衿被艾草散出的烟熏到了眼睛,一时看不清来人是谁,不过,那种似乎熟悉,又极其陌生的感觉,还是让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人的手掌。 男人的手伸过来,想给她擦泪,卫子衿先一步,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两把。 “还好吗?”温润如玉,形容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不光是声音,还有他的样貌,眉眼间的气质。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戴上面具就能变成另一副嗜血、狠厉、残忍的模样。 他杀人不留全尸,逼人不留后路…… 卫子衿没回答他的问题,将准备好的面纱蒙在脸上,转身就要进屋。是她识人不明,是她活该,怪不得别人算计人的本事高超。 冷澈紧跟卫子衿,也想进去。 “你不想要命了?!”卫子衿转头冷斥一声,瘟疫可大可小。若是有人处心积虑想制造混乱,那这场瘟疫注定不会轻而易举地平息。 死伤越多,就越是人心惶惶。 冷澈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暗色,“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他声音哽着,有着说不出来的沉重。 卫子衿没办法把他是卫连祁弟弟的事告诉他,这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这里不适合你来,出去吧!” “我想陪着……” “你是想给我添麻烦?”卫子衿打断他的话。 冷澈语噎,“那我在外面等你。” 卫子衿没再理会他,迈步进门,随即将门关上。 卫连祁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过,勉强也能下床走几步。 他走到冷澈身边,喘息得厉害,冷澈侧首睨视了他一眼,尽是恨意。 “我没死,也已经暴露了身份,再也没有任何人或事,能挡在我和她面前了!”冷澈像是在表明决心,他誓死都不会放弃卫子衿。 更何况,事情也没他料想的那么糟糕,至少,卫子衿还肯理他,甚至,还肯关心他的安危。 并没有避他如蛇蝎。 卫连祁看冷澈的眼神很是复杂,喉咙处像是凝滞了千言万语,最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连逸很小就被人偷走了,卫连祁对他的印象,只留在他长着八颗牙,含糊不清叫过他几声哥哥的时候。 这么多年,卫连祁从未停止过找寻他。 可在人海茫茫里,找一个孩子,又岂是很容易的事?! 卫连祁不是那种会表达自己情意的人,但也想过他们兄弟两人见面时的情况,虽不是热泪盈眶,也该有血亲之间特有的亲近。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拿着一把短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弟弟的胸膛…… “倘若……她心甘情愿跟你,我无话可说……如果,她不愿意跟你,你还是尽早放手的好,别逼她太紧了。”卫连祁朝冷澈道。 一个是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一个是他找寻多年的亲弟弟。万一,处理不好他们之间的事,谁都会受伤。 而他卫连祁,是最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人受伤的那个人! 第九百六十三章 把她揽在怀里喂她 这样的卫连祁很陌生,冷澈不觉得卫连祁会愿意忍痛割爱把卫子衿让给他,可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仅仅是因为,他说卫子衿腹中怀的孩子不是他卫连祁的?! 冷澈并不这样认为。 他冷笑一声,朝卫连祁道:“说再多也无用,我们还是走着瞧吧!她是我的,我不会再退让半步!” 当初,他是苏若卿时,曾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卫子衿被卫连祁从他手里抢走。 现在,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卫连祁的脸色微沉,没想到冷澈对卫子衿的执念如此之深。 “除了她,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话说了吗?”卫连祁眉心蹙起,“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冷澈一愣,随即,勾唇冷笑,“义安王是觉得我命大,想再杀我一次?” “我是……”卫连祁攥紧了手,剩下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冷澈被冷池暝养了二十多年,即使他告诉冷澈真相,冷澈也不一定会相信他。就算相信,他们两兄弟之间的隔阂,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卫连祁松手,暼开视线,“你好好养伤。” 冷澈又是一怔。 实在是卫连祁的行为和言语,太过反常。 …… 卫子衿给胡士林检查了身体,主要症状还是上吐下泻,四肢长红疹。 红疹会泛白溃脓,导致四肢上的皮肤慢慢溃烂。 脓水和排泄物都不能碰。 短短三日,胡家又有十几个人出现了这种症状。 京都那边也来了消息,如卫子衿所料,京都已经乱了,疫症大肆横行,近半的人都被传染。 这种瘟疫,卫子衿还是第一次见。 “你的身体还没好,先歇歇!”卫连祁端着一碗粥进来,将她面前摆的各种药材拿开。 卫子衿抬头看他一眼,接着,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碗上。她抿了抿唇,问道:“给我的?” 卫连祁把碗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趁热吃。” 这次他没像以前一样,霸道地把她揽在怀里喂她。 卫子衿垂眸,鼻腔不由地发酸,“好。”她捏住勺柄,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味同嚼蜡。 “好吃吗?”卫连祁问她,身上像有一根弦,时刻紧绷着。 卫子衿扯出一抹笑,“好吃。” 卫连祁的喉结上下滑动,最终也没把那句“我以后再给你做”说出来。 他看着卫子衿吃完,见她又准备配药,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幼滑的触感在掌心晕开,他却像抓了一把炭火,蓦地松开了手。 卫子衿的眼瞳骤然收缩,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疼得她连呼吸都忘了。 两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卫子衿才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随即垂眸掩饰眼底暗涌的情绪,沉声道:“出去吧!我配药不能有人打扰!” “那……”卫连祁腿脚冰凉,“你记得休息。” “嗯。”卫子衿闷闷地应了一声,低着头不敢看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卫连祁拿着碗的手暗暗用力,指节泛起微白,也只能狠心迈步离开。 第九百六十四章 你给我喂药吧! 房门被关上,细微的摩擦声在卫子衿耳中不断放大,像钝刀一样,在割磨她的心。 眶里的泪,最终还是满得溢了出来。 卫子衿胡乱地用手擦了几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药上。 经过那么多事,虽说练不成铁石心肠,但也不至于脆弱地不堪一击。 卫子衿一共配出五副药,每一副药都不同。她将得瘟疫的病人分成平均的五组,每一组,用同一种药。 她在用胡家的这些病人试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她也没见过这种瘟疫。 她的药没毒,顶多就是不管用,不会害死人。 整整一个下午,卫子衿都没再想起来卫连祁,全身心投入到了病人身上。 结果…… 她动了胎气,直接在别苑里昏倒。那些染了瘟疫的人,都被隔在了别苑。 还是随她一起进去的大夫发现了她,急匆匆跑到外面将事情告诉给了胡弘,随即,冷澈和卫连祁两人也都知道了。 得知卫子衿昏迷的消息时,卫连祁想都没想,立即冲了出去,将卫子衿从别苑里抱了出来,就连冷澈,都被他甩在了后面。 事关卫子衿的安危,冷澈也没和卫连祁争,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抱着卫子衿找大夫,让大夫给她医治…… 等到大夫说卫子衿没有大碍,两人才重重地吐出来一口气。 卫连祁也意识到自己失控了。 没有办法,只要和卫子衿有关的事,卫连祁就没有办法做到置之不理。 尽管,她腹中怀着他亲弟弟的骨肉…… 胡弘知道了卫连祁的身份,再加上卫子衿尽心尽力为他的二儿子医治,胡弘对他们是半点都不敢怠慢,给他们派了好几个机灵能干的下人。 丫鬟将煎好的药端进来,床前却站着两个人,卫连祁和冷澈。 “这药……”丫鬟有些为难,不知道这药该给谁。 卫连祁先伸出的手,冷澈先出的声。 “给我!”冷澈道。 两人对视一眼,卫连祁率先败下阵来,将手收了回去。 冷澈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显然是困惑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卫连祁会让步。不对,不仅仅这一次,之前卫连祁表现的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床上的卫子衿已经清醒,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我浑身没有力气,你给我喂药吧!”卫子衿朝冷澈道,没再看卫连祁一眼。 不得不说,她这样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卫连祁赌气。 但错并不全在卫连祁,她也做错了。为了苏若卿,失身给冷澈,是她不可饶恕的错。 卫子衿的声音将冷澈拉回神,他的全部注意力立马放在了卫子衿的身上,“药该趁热喝,我这就喂你。”他殷切地坐到床榻边,让卫子衿的头,枕着他一只手臂。 “苦吗?”冷澈将药一勺勺喂给卫子衿。 “还好。”卫子衿回答道。 一只手递过来一盘蜜饯。是卫连祁的手,他知道卫子衿最怕苦了。 冷澈看了一眼,决定接过来,万事都把卫子衿放在首位。他和卫连祁的争斗,不能让卫子衿受苦。 第九百六十五章 不需要再提醒我 冷澈看了一眼,决定接过来,万事都把卫子衿放在首位。他和卫连祁的争斗,不能让卫子衿受苦。 卫子衿却出声阻止了他,“我不想吃。” “那就不吃。”冷澈把手收回来,将她嘴角的水渍擦掉,语气极其温柔,“有别的想吃的吗?告诉我。” “想吃酸的枣子。”卫子衿淡淡地道。 “那你等一会儿,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冷澈欣喜若狂,语气难掩激动,临走之前,还看了卫连祁一眼,像是在挑衅。 卫连祁像块石头,半点不为所动。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人。 卫子衿往被子里缩了缩,正想翻身背对卫连祁,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按住,男人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说让你注意身体,为什么不听话?!” 听着他这样理直气壮地训斥她,卫子衿委屈得心都揪了起来,她冷笑一声,张嘴就要反驳他,口中却被塞进来一块蜜饯,甜甜的味道瞬间将嘴里的苦涩味道掩盖,却让心底的伤愈发清晰。 “别吐。”卫连祁像是能洞悉她的心思,先她一步制止了她,“你怕苦,别在我面前逞强。” “是吗?”卫子衿还是将蜜饯吐了出来,眼神冰凉地看着他,“我不是原来的我了,什么苦都吃过,还会在乎这点苦?” 卫连祁心中一痛,双眸却紧紧地盯着她不舍得挪开,“好好休息,你现在不光一个人,还……” “还怀着你亲弟弟的骨肉,你义安王府的血脉。”卫子衿打断他的话,眉头拧出褶皱,随即,又叹了口气,面色恢复正常,“我都知道,不需要你再提醒我了。” 卫连祁的手攥成拳,松开,再握成拳,反反复复,他掌心都留下了几道红印,“知道就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让……多休息,只有你的身体无恙,才能……”他的声音在喉咙处梗着,一句话都要掂量好久才敢说出来。 “我心里有数,这也是我的孩子,我不舍得让他出事。”卫子衿撇开头,翻身背对他,“我困了。” “你睡。”卫连祁没离开这个房间,而是坐在了外室的椅子上,一直守着她。 …… 卫子衿配的五副药,药效都不是太强,其中的一副只能勉强缓解一下症状。 已经有四个人先后死去。 其他病人的情绪深受波及,死亡的恐惧在他们面前不断被放大。 胡士林的情况也不乐观,四肢烂的已经快没有半块好皮了,整个人瘫在床上,瘦了好大一圈。 胡弘急在心里,嘴上都起了一簇水泡,“姑娘,我二儿子他还能不能……”他不得不再次催卫子衿,让她抓紧时间救命。 别的大夫都没卫子衿这么高的医术,也没她这么大的胆。一些怕死的,听见瘟疫,就跑得远远的。 “我准备用银针刺穴试一试,不过,需要几个懂医的帮手。”卫子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胡弘。 跟她一起进别苑的只有两个大夫,不够。 第九百六十六章 为什么要这样…… “这……”胡弘叹一口气,有些为难,但一想到他二儿子的情况,就只得妥协,大不了出高价征医,多少也该有几个愿为财死的人,“姑娘,你还需要几个人?” “三个懂医术的。”卫子衿答道。 一旁的阿弥跃跃欲试,言语有些拘谨,“我……我可以帮你……能不能加上我?” 他已经知道,这次救的人不是寻常的百姓,也不是富家的千金小姐,他们的身份地位,是能轻易要他们性命的皇室王孙。 卫子衿问他,“你不怕死?瘟疫可不挑人的。” 阿弥眼神坚定,“我相信姑娘。”她怀着孕都不怕,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怕什么。 况且,他见过几次卫子衿给卫连祁和冷澈医治,手法高超,他想好好学习还来不及呢! 卫子衿看了粉蝶一眼,小姑娘眼睛都急红了。她突然很羡慕粉蝶,可以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周围没有那么多的算计,爱一个人也不需要顾及什么。 “阿弥哥哥,我想阿妈了,她肯定嫌我们不吃她做的饭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粉蝶伸出手拉了拉阿弥的衣袖,像个无措的孩子似得,低着头,声音哽咽,啜泣道。 阿弥慌张地看向卫子衿,生怕她因为粉蝶而拒绝他,急忙拨开粉蝶的手,冷声道:“你想回家就走,我不要回去。” 粉蝶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是泪水,接着,她把模糊的视线移到了卫子衿的脸上,怒斥道:“都怪你,都怪你,阿弥哥哥为什么要救你,如果阿弥哥哥出事……我恨死你了……” 阿弥及时抓住粉蝶,才没让她扑到卫子衿的身上。 “粉蝶,够了!”阿弥低喝一声。 粉蝶吓得一愣,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哑声道:“阿弥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原来的生活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我不想回去。”阿弥始终都是这句话,语气到底是缓和了许多,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要回去,我会送你走的。” 卫子衿站在空旷的庭院里,冬日天寒,她不由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粉蝶早已红透的眼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正如粉蝶所说,她和阿弥两人本可以平平静静地过一生的,是她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安宁。 肩膀上多了一件披风,是卫连祁走过来了,男人熟悉又独特的气息瞬间将卫子衿包裹住,“有什么事不能进屋说?”他声音发冷,嘴角抿着,显然情绪不好。 这几日,玄冥教的人四处搜寻他们的下落,就怕他们侥幸逃过一劫。卫连祁被困在这里,很是憋屈。 胡家的人没办法用,动静稍微大一点,就有可能把玄冥教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冷澈试图联系玄冥教的人,被卫子衿先一步迷晕了,现在正在屋里躺着。 “义安王说得对,是我疏忽了。”胡弘向卫连祁低头,卫连祁周身的威慑力太强…… 第九百六十七章 你想给我暖暖么? “义安王说得对,是我疏忽了。”胡弘向卫连祁低头,卫连祁周身的威慑力太强,尽管他儿子救了卫连祁,他也不敢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 毕竟,他儿子的命,还握在卫子衿手里呢! 胡弘又朝卫子衿道:“姑娘,你先进屋歇息,我这就去找人。” “嗯。”卫子衿点了点头。 阿弥就更经不住卫连祁的威压了,立即带着粉蝶悄悄离开。 “进屋吧?”卫连祁的声音轻柔,周身的冷意也在瞬间褪去,只是,和卫子衿始终保持着距离,没像之前那样将她捞进怀里,霸道地搂着。 卫子衿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她随意坐下,正想给自己倒一杯水,卫连祁先她一步拿起了茶杯,给她倒满,然后,递给她。 “谢谢。”卫子衿把茶杯接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卫连祁心中一痛,但被他很好地掩盖住,“我们要把玄冥教的事告诉他,不能再让他跟玄冥教的人联系了。” “你说,还是我说?”卫子衿很直白地问道。 “我说的话,他可能不信。”卫连祁眉眼间闪过一丝落寞。 卫子衿了然,“那等他醒了,我告诉他。” 明明是亲兄弟,却成了仇人,还是那种恨不得对方快点死的。 这一点,卫子衿不得不佩服冷池暝。 卫子衿的一杯水见底,卫连祁还在她面前站着,卫子衿觉得好笑,一边转动茶杯,一边抬头问他,“还有什么事么?” “还渴吗?”卫连祁说着就要再给她倒一杯温水。 “不渴。”卫子衿直接拒绝他。 卫连祁手上的动作顿住,“饿吗?” 卫子衿嘴角轻勾,眼神却是冷的,“不饿!” “刚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还冷吗?”卫连祁不停地问她。 卫子衿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她从座位上起身,一步步逼近卫连祁,他站着没动,两人的身体快贴上了。 “冷,手脚都是凉的,怎么……”卫子衿眼角挑起邪魅的弧度,像只勾人的妖精,她的手作势要顺着他的衣领滑进入,触碰他的胸膛,“你想给我暖暖么?” 卫连祁的身体站得比树都直,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他低着头,看着卫子衿的手一点点靠近他,就在她的指尖落在他衣服上的时候,他抬手抓住了她。 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整只手握住。 卫连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因为极力的克制,眼瞳紧缩,眼底黑得像墨一般漆黑浓稠。 卫子衿觉得他在控诉她,无声地说,她不应该这样做。她既然已经怀了冷澈的骨肉,就不应该再肖想他,就必须和他保持着距离。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撩拨她的啊! 她的心不受她的控制,该怪她吗? 卫子衿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他依旧攥得紧紧的,卫子衿再甩,他还是不放开。 她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阴恻森冷,听得卫连祁心头发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失,他怎么留都留不住。 第九百六十八章 明明有生身父亲 她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阴恻森冷,听得卫连祁心头发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失,他怎么留都留不住。 卫子衿猛地用力,将他的手挣开,指着房门,声音无比平静道:“出去吧!他一会儿就该醒了。” 卫连祁掌心一空,整个胸腔都变得空落落的,他失神片刻,最终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卫子衿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她已经给了他几次机会,他都没能迈出那一步,还要她怎么做? 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的仇恨,又经历几番生死,都没把两人分开,现在…… 不该在一起,终究还是团圆不了。 冷澈醒来就看到卫子衿坐在床头,他腾地坐起身子,有些懵,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等他稍稍冷静下来,才回想起刚才她把他迷晕了,“你……” “暂时别联系玄冥教的人,他们想要我们的命,其中,包括你。”卫子衿直截了当告诉他。 接着,她又道:“你派去保护我的那些人,对你都有二心……” “不可能!”冷澈下意识地反驳道。 其实,这几天他心里也有了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那些人如果对他有二心,他们真正效忠的人,就只有一个,就是玄冥教的教主,他的父亲,冷池暝。 卫子衿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讽他的自欺欺人。 “好,我答应你,暂时不联系玄冥教的人。我不会拿你的安危开玩笑的。”冷澈觉得她还愿意跟他说话,允许他待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到底是谁?”卫子衿语气有些严肃。 卫连祁不适合出面,她就得慢慢引导冷澈看清冷池暝的真面目。 他们两兄弟的事,她本不该插手,可她已经是局中人,早就无法抽身了。 “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冷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手臂轻微地颤抖着。 “说吧!” 卫子衿的声音很淡,听在冷澈耳中却如同天籁,他想了想,道:“城阳王夫妇是我的养父母。 城阳王妃当年怀孕,生下的孩子却是死婴,而且,大夫还诊断她以后也无法再孕……” 这件事对城阳王妃打击很大,差点一病不起。城阳王很爱城阳王妃,也正因此,他更加忧虑。 冷澈就是那个时候,成了城阳王的儿子,成了苏若卿。 一方面,冷池暝的身份特殊,在赵国格外敏感,另一方面,城阳王需要一个孩子。 两边也算是各取所需。 城阳王夫妇对苏若卿是倾注了真正的感情的,把他当亲生骨肉抚养。 倒是冷池暝,他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在玄冥教除了练功,就是练功,很少见到他。有时候我还在想,我明明有生身父亲,为什么他要把我交给别人养,我想见他,都得完成他留下的任务……”冷澈止住声,垂眸掩盖他眼底的一闪而过的哀伤。 “你当初接近我,是为了对付卫连祁?”卫子衿想说冷池暝也不是他的生身父亲,最终…… 第九百六十九章 一切的根源,是他。 “你当初接近我,是为了对付卫连祁?”卫子衿想说冷池暝也不是他的生身父亲,最终还是觉得不到时候。 “别再骗我。”卫子衿看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及时多加了一句。 冷澈的语气有些沉重,“是为了对付他,但是后来我对你……” “后来,你用苏若卿的身份,成功地占据了我心里很重的一部分,再后来,你就开始利用苏若卿,一次又一次地威胁我…… 这些我都知道,不用再说一遍提醒我的愚昧无知了。”卫子衿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却每个字都像利箭一样锋利无比,能轻易刺穿冷澈的心脏,让他疼得难以呼吸。 “都是我的错,我认,是我鬼迷心窍,想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挽回你……” “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卫子衿再次打断他的话。 冷澈知道一时半会不管他说什么,卫子衿都不可能对他毫无芥蒂,不过,他愿意等,“你说。” “为什么恨卫连祁,又为什么处心积虑地对付他?” 冷澈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缩,脸色立即沉了下去,“是他让你来问我的?” 卫子衿嘴角轻勾,满是讥诮。 “你笑什么?”冷澈眉心拧起。 “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温润地像块无暇的玉石呢?”她这个问题不知道在问谁,也不知道谁能回答她。 当初的苏若卿,给她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冷澈的表情顿时僵住,眼底有慌乱溢出来。 “不必再隐藏了,你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装出来的,都只是表象而已,像个面具。”卫子衿像是看透了他,轻而易举就能点中他最薄弱的地方。 冷澈沉默片刻,绯色的唇瓣才动了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子了。” 他把好坏区分得太彻底,也正因此,他看不明白一个人该有的模样是什么模样。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卫子衿不想多说,她本身都搞不明白,如何再给他指点迷津。 卫子衿补充道:“不是他让我来问的,是我想知道。” “因为……”冷澈攥紧双手,“是他把我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一切的根源,是他。” 卫子衿俏丽的眉心蹙起,像是不太能理解冷澈的话。 她听卫连祁说,冷澈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了。那个时候他刚会说话,还不会明辨是非,那他对卫连祁的恨,也只能是后期人为的,有人给他灌输的。 那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冷池暝。 “我从小就没见过母亲。”冷澈又继续说道。 他口中的母亲,指的不是城阳王妃。 “所以,我的生身父亲才不要我,把我送给别人。一面把我曝在阳光中,一面又把我埋进暗土里。有人教我温润,有人教我残忍…… 渐渐的,我开始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苏若卿是城阳王之子,家世优越,生来就是人上之人,一开始得到的就比旁人要多。我不需要争斗,甚至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这样的人,不需要沾染鲜血,就该是个与人为善的好人。 可冷澈,是玄冥教的少主…… 第九百七十章 我分不清了…… “所以,我的生身父亲才不要我,把我送给别人。一面把我曝在阳光中,一面又把我埋进暗土里。有人教我温润,有人教我残忍…… 渐渐的,我开始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苏若卿是城阳王之子,家世优越,生来就是人上之人,一开始得到的就比旁人要多。我不需要争斗,甚至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这样的人,不需要沾染鲜血,就该是个与人为善的好人。 可冷澈,是玄冥教的少主,他要残忍,要比别人杀更多的人,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要比别人是狠毒,才能让他们信服。杀谁都行,因为,我是一个坏人,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冷澈耸着肩膀,鼻翼微扩,双眼紧锁着卫子衿,像是压抑了很久的东西,瞬间倾泻而出。 接着,他又继续道:“本来,我以为我能控制这两种身份,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该温润时温润,该残忍时残忍…… 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这种平衡。 身为苏若卿,我却想下杀心,身为冷澈,我又时不时有恻隐之心。 每一次,卫连祁从我手中把你抢走,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痛苦,我得尽全力克制自己,才能不让自己出手。 当我戴上面具,以冷澈的身份面对你时,我本以为能彻底放任自己,能无所不用其极,只要得到你就好。可看到你难过伤心,我又觉得心是那样痛,感同身受。 我分不清了……”他低声呢喃,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世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卫子衿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知道,她现在依旧无法原谅他。 虽说错不是他一个人的,但那些欺骗、威胁、伤害……都是她所经受过的。 让她如何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她做不到。 卫子衿撇开视线,稍微冷静了一会儿。 她要做的是尽快把当年的事弄清楚,把冷池暝的秘密挖出来。 “卫连祁是最近才知道玄冥教教主的身份,而且,他并不记得和西凉国的七王爷有什么仇怨,他怎么会是害你的人?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卫子衿见他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才继续开口问道。 冷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父债子偿!” 卫子衿的呼吸蓦地一滞,莫名其妙地觉得脊背发凉,她攥握两下手,试探地问道:“什么……意思?” 冷澈看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 “西凉国和赵国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若真要因此寻仇,那些死去的将士又该找谁索命……”卫子衿推算了一下时间,能让冷池暝和卫连祁的父亲有接触的,也就只有义安王府灭门之前的那场大战了。 那场西凉国的赵国的大战断断续续维持了很多年,最厉害的一次,西凉国的主力军全军覆灭,而赵国的主帅,便是卫连祁的父亲卫良崇。 “你在替他开脱?”冷澈打断卫子衿的话,眼底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你忘了他们父子身上所背负的血债,还有你梁家一份?” 第九百七十一章 或许……另有隐情。 闻言,卫子衿如坠冰窟。 冷澈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告诉卫子衿,卫连祁也是她的仇人,她不应该帮仇人的。 她的指尖齐齐陷进皮肉里,尖锐的疼让她慢慢清醒过来,她吞了吞唾沫,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当年的事,或许……另有隐情。” 亲兄弟都可以反目,成为仇敌,她和卫连祁之间又存在着什么样的误会,她还不得而知。 所以,她更加要把当年的事,调查清楚。 冷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对他,永远都比对我要宽容。” …… 阿弥把粉蝶送走了。 他还是决定留在卫子衿的身边。 胡弘另外也找到了两个大夫,人手足够,卫子衿便开始准备进行医治。 这和给他们熬药不同,他们的皮肤已经溃烂溃脓,稍微不小心,就会被传染。 卫子衿让跟着她一起进去的大夫用面纱浸药,捂住口鼻,“你们听我的指令,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我们都听你的。” 别苑里散着一股浓浓的艾草味,其中夹杂着腐臭的味道,甚是难闻。 病人或躺或坐在房间里,身上的衣服被血水脓水打湿,看起来格外肮脏。 他们痛苦地呻吟出声,像催命一样,长时间的呕吐排泄,导致他们瘦得很厉害,脸颊和眼窝深深地凹陷,面色青黑。 这些让那几个大夫产生了强烈地退意,他们也恐惧死亡,更何况还是以这种死法。 卫子衿看得透他们的心思,冷艳的眸往后一扫,“你们既然进来了这个门,就别想着再离开,要做逃兵的,我会让你们死得比感染瘟疫还要痛苦百倍。” 说着,她的手臂一挥,手中的银针立即飞了出去,直直地插在那些大夫的身上,都离死穴差半指的距离。 跟她进来的几个大夫,脸色大变,比刚才还要惊惧,“我们不走……不当逃兵,绝对不当逃兵……我们都听姑娘的吩咐,尽力给他们医治。” “如此甚好。”卫子衿淡淡扔下几个字。 那几个大夫面面相觑,接着抹了两把冷汗,不得不认命。 卫子衿的这套针法很危险,可以说是剑走偏锋。他们已经这样了,最差的情况就是死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先用银针封住这几个大穴,然后……”卫子衿掏出一把匕首,在一个人的手掌心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放血。” 流出来的血是浓稠的暗黑色。 那几个大夫都站得远远的,生怕碰到血,就被传染到。 卫子衿继续跟他们演示,等一套手法做下来,卫子衿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谁记住了?”卫子衿用汤药水把手洗干净,朝那几个大夫问道。 他们只顾着害怕了,哪里还有心思去记卫子衿的手法,更何况,其中的十几个穴位,都在四肢上,他们的四肢和正常人可不一样,烂得早已经没完整模样了。 所以,那几个大夫都低着头,没一个吭声的,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卫子衿的话。 卫子衿两眼发黑…… 第九百七十二章 身为医者 卫子衿两眼发黑,她怀孕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就算她能救人,凭她一人之力,又能救几个?! 就这几个大夫,还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我……能不能让我试试?”站在卫子衿身后的阿弥突然开了口,他的手臂微微上举,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又有些忐忑。 卫子衿侧首看他,问道:“刚才你都看清了?” 阿弥点头,“嗯,看清了。” “穴位图记得过去么?”不是卫子衿怀疑他,而是他从村中长大,接触的医术终究还是有限。 阿弥再次点头,“我父亲留下的医书上有,我都记过去了,只是……”说到这儿,他有些不太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 “只是什么?”卫子衿拧眉问他。 “我……”阿弥抬头,“没用过银针。” 平时给人看病,他都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去山上采点草药捣碎或者用水煎煮,从未用过银针刺穴的方法给别人医治。 那几位大夫哄然大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连银针都没用过,还想扎那些人的胳膊,别把自己搭进去喽!” “你看那,血淋淋的,你能……”其中一个大夫也附和道,话还没说完,卫子衿身形一闪,就扣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往下压,他疼得立马呲起牙,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刚才放的那滩血上倒。 眼看,他就要碰到这种能传染人的黏稠液体了,他吓得早已是尖叫出声,魂分魄散,“不……不要啊……别害我……啊……” 卫子衿轻轻一甩,他就栽到了地上,摔得四脚朝天,好不狼狈。 “身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何时,大夫也能嫌弃病人了?”卫子衿冷声道,声音铿锵有力,“我再问最后一遍,这些人,你们是医还是不医?!想清楚再回答,选择留下来的人,都要明白他该做什么!”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包括那些蜷缩起来的病人,微红浑浊的眼睛里露出的光芒都聚集在了卫子衿的身上,他们看到了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那几个大夫有些羞愧,怕死是人的本性,可他们当初决定成为大夫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朝一日他们遇到的病患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治愈的。 病人眼中闪着的求生的欲念,让他们的心狠狠地触动。 “医,我们医!”这次才是真正的肺腑之言。 “我能保住他们的命,就不会让你们有事。”卫子衿安抚道。 那几个大夫的眼神变得更坚定了。 “阿弥,你按我刚才做的,试试吧!”卫子衿朝阿弥道,随即又转身对那几个大夫说,“你们先看他做一遍,实在不会,我会再给你们演示一遍。” 她这是在给病人换血,当初,她配出来的汤药效果并不强。若把淤血放出,再辅以汤药,效果可能会好。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最终的结果如何,还是要等。 “是。”阿弥从卫子衿手中接过银针,合眼感受它…… 第九百七十三章 快成一座死城了? “是。”阿弥从卫子衿手中接过银针,合眼感受它,再回想当初从医书上看到的东西,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睁开眼,对上卫子衿的视线。 卫子衿朝他道:“不难,放轻松点。” 阿弥点头,心里绷的那根弦因她这一句话松了不少。 才开始有几次拿不稳银针,手腕抖得厉害,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沁出了一层细汗,他深呼吸,慢慢地进入状态,然后,全身心投入到病人身上,扎穴,放血,用药水清理伤口,包扎。 他做的虽不太熟练,但也算完成了。 那几个大夫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暗佩服,后生可畏啊! 他们这些老脸,被一个姑娘和一个少年遮得一点都不剩。 阿弥做完站起身,差点摔倒,卫子衿伸手扶了他一把,“做得很好!”她毫不吝啬地夸奖。 阿弥苍白的脸上泛出一抹红晕。 “我们也想试一遍……能不能请姑娘……在旁指点?”那几个大夫推出来一个代表,让他跟卫子衿谈。 “有把握的,可以先来。” “那我来试试。”其中一个大夫往前迈了一步,算是给他们起了一个好头。 他们都算是城里有名的大夫,卫子衿的这套手法虽然有些繁琐,却不复杂。他们上手很快,三个时辰的时间不到,他们就已经掌握了方法。 这次被治疗的,只有六个病人,还是其中最严重的。 “剩下的病人还治吗?”其中一个大夫朝卫子衿问道。 “先不治。”卫子衿回答道,“等,先看看他们这六个人的情况,若他们能有好转,再给其他人医治。” 那些人先吃着她配的药,几天内不会有事。 …… 卫连祁终于和长青阁的人联系上了。 杜岩派了一队人马过来,准备把卫连祁他们暗中护送回京都。 只要到了京都,玄冥教的手就是再长,也翻不过天去的。 不过,现在的京都…… “京都是不是快成一座死城了?”卫子衿问卫连祁。她清楚瘟疫传播的速度,这么多日过去,京都死去的人差不多有几千了,更不用说被传染的人。 卫连祁过来是想带卫子衿回京都的,听她这样一问,他又觉得京都也不太安全。 “瘟疫横行,长街上除了死人和病人外,已经没人了。”卫连祁如实告诉她。 “前段时间下的那场雪,没用两日就化了,之后的天气更是寒冷多风。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生出瘟疫来,可如今这情况……实属反常。 唯一的可能,就是人为。而那个人,你心里应该有人选。”卫子衿知道这些话卫连祁都考虑过,但她还是要多说一遍,为的就是让卫连祁冷静些,别被人牵着走。 在冷池暝眼里,他们已经死了。 因此,他们在暗。这对他们来说,不失为一个有利的条件。 她希望卫连祁能通过这件事,把冷池暝的底细查清楚,看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卫子衿想到的,卫连祁自然能想到,他甚至比她想得更多,“你的安危最重要。” 第九百七十四章 卫连祁,阴魂不散! 你的安危最重要…… 简单的几个字,却能在最不经意间撩拨人心。 但……卫子衿对卫连祁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了,她不会再受他的任何言语影响。她给他的机会已经够多,他若是还想和她有以后,早就该有所回应了。 在她和他的亲弟弟面前,他选择了他的弟弟。 卫子衿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她敲了敲木桌,朝卫连祁道:“我想先找到医治瘟疫的办法,暂时留在胡家几日。” 卫连祁抬眸仔细看了卫子衿,她瘦了不少,脸色还算不错,“那我也留下来。” “不需要顾及我,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左右……我们现在也没什么牵扯了,过去的恩仇,就都忘了吧! 孩子不是你的,女人也不是你的,你没有必要付出太多。”卫子衿声音沉静,没带什么感情。 卫连祁的嗓子发干,眼眸漆黑如墨,“那孩子……是义安王府的血脉,我总该顾及。” 卫子衿低笑一声,“若有一日,我想带着他一起离开呢?” 卫连祁的凤眸微眯,“不可能!” “不可能……”卫子衿低喃这三个字,嘴角勾了勾没再说话。 卫连祁最终还是留了下来,杜岩暗中调来几队影卫,将胡家里里外外围了几层,保护卫子衿他们的安危。 经过卫子衿的控制,胡家的人没再有人传染瘟疫。 给那六个人施针后,第二日一早,阿弥就急切切地拍响了卫子衿的门。 “姑娘,卫姑娘……”他在外面叫喊道。 卫子衿刚醒,昨夜配药配得稍晚了些,她正想起床去给阿弥开门,房门就从里面被打开,很轻的声音,卫子衿还是听见了。 她眉心猛地一拧,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有人在她房间里! 感受到那人熟悉的气息,卫子衿心上绷紧的弦略微松了些,但蹙起的眉头却没舒展半分。 该死的卫连祁,阴魂不散! 他又大半夜跑到她房间里做什么?! 房门被打开,阿弥敲门的手立即僵在半空,他没想到开门的人是卫连祁,冷峻的面容,阴鸷的双眸,冰冷的视线,让阿弥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两步,剩下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别吵醒她。”卫连祁薄唇轻动,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还是能被醒来的卫子衿听到。 她没放在心上,掀开被子,起身开始穿衣服,走到外室看到卫连祁,她也直接忽略他,当做没看见。 她的视线落到外面的阿弥身上,问道:“怎么了?” 阿弥暗暗瞧了眼站在卫子衿身旁的卫连祁,心里还有些犯怵,不怪他胆小,实在是那个男人的气势太吓人,只稍稍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抖成鹌鹑。 “那……六个人……”阿弥缩了缩脖子,断断续续地说道。 卫子衿急得不行,莫不是那六个人出事了? 她想出去看看,却被男人一把攥住了胳膊。 卫子衿侧首睨视卫连祁,视线扫到他抓着她手臂的手上,那次大火留下的伤痕已经没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圈住了他的脖子 卫子衿侧首睨视卫连祁,视线扫到他抓着她手臂的手上,那次大火留下的伤痕已经没了,干干净净,骨节分明,很好看的一只手,可此刻,卫子衿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它,她在询问卫连祁,他此番动作,是什么意思。 卫连祁往她裙摆处扫了一眼,沉声道:“把袜子穿上。” 卫子衿朝他咧嘴一笑,眼底却平静无波,“穿不穿是我的事,你放开手,我有要事做!” 她刚才走出来得急,只套了双鞋,确实没穿袜子。 卫子衿的话不管用,卫连祁手上的劲道半点没松。 卫子衿用力甩了甩,依旧挣不开他,她有些恼怒了,冷斥道:“卫连祁,你够了,放手!我乐意不穿,我乐意挨冻,管你什么……啊!”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卫连祁就猛力扯了一下她的手臂,卫子衿措不及防,身体往一旁栽去,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卫连祁弯腰打横抱住。 卫子衿心神未稳,本能地圈住了他的脖子,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融,卫子衿甚至能看清卫连祁根根分明的睫毛…… 她还没反应过来,卫连祁就已经将她抱进了内室,放到床上,他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脚踝,去脱她的鞋。 就在这个时候,冷澈朝卫子衿的房间走了过来,看到阿弥站在外面,他还问了一句,“她在里面吗?”他见门开着,就径自迈步进去。 看到的就是卫连祁半蹲着身体,手中拿着一双白色的袜子,另一只手还握着卫子衿白嫩纤细的脚踝。 卫连祁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底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卫子衿好整以暇地看着卫连祁,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和卫子衿预料的一样,卫连祁站起身,将袜子递给了冷澈,“给她穿上袜子,再让她出去。” 冷澈的表情有些困惑,最近这几天,他已经发现了卫连祁的反常,不光和卫子衿疏远,甚至,还把卫子衿往他身边推。 有时候吃饭,卫连祁坐的位置,都要和卫子衿隔一个座。 他想不明白,卫连祁为什么要这样? 他也不必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卫连祁的所做所为,正合他的心意,也对他有利无害。 冷澈占据了卫连祁的位置,见卫子衿没反对,他便蹲下了身体,掀开卫子衿的裙摆,露出她莹白的玉脚。 卫连祁无意识地攥紧了双手,浑身上下每一寸筋骨都在疯狂地叫嚣着,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冷澈碰卫子衿的脚踝,他想把冷澈拉开,即使,冷澈是他的亲弟弟,即使,卫子衿腹中还怀着他的亲弟弟的骨肉…… 他对这个女人的占有谷欠,强烈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可怕。这几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抗拒她,告诉自己,他不能再要她了。 可他的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 昨夜竟趁她睡着,他偷偷进了她的房间,站在床前,看着她的睡颜,看了整整一夜,仿佛,怎么都不够。 第九百七十六章 有恃无恐 卫连祁只觉得自己入了魔障,被卫子衿下了蛊,在她面前,他变得毫无原则,没有半点理智,甚至,可以抛下一切。 他拼命地在抵制,却像陷在沼泽里,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眼看冷澈的手就要握住卫子衿的脚腕了,卫连祁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往前迈步,同时伸出了手,他要把冷澈拉开。 卫子衿比他快一步。 她往后撤腿,躲开了冷澈的触碰,“把袜子给我,我自己穿吧!” 卫子衿没看到卫连祁的动作,卫连祁也很快收回了手。 之前,她还会想着和卫连祁赌气,故意利用冷澈刺激他,是因为她还在给卫连祁机会,对他还有期盼。现在,她不会这样做了,她对卫连祁已经彻底死心,更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的期盼。 冷澈把袜子交到卫子衿手里,“那你自己穿。” 卫子衿低头将鞋袜穿好,直接起身往外走,冷澈紧跟在她身后。 只有卫连祁一人,愣愣地站着,双眼失了神。他慢慢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刚才真的是太冲动了,还好卫子衿先他一步拒绝了冷澈。 他庆幸的同时,还觉得忐忑不安,有越来越多的东西从他指缝里流逝,他所拥有的越来越少了。 有恃无恐。 他知道,卫子衿已经放弃他了,是彻底放弃。 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可真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所迎接的,是铺天盖地一般的痛苦和绝望。 因为他的弟弟,因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亲手把比他性命还要重的女人,推了出去。 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比另一些东西应该舍弃。取舍的原则并不是重要与否,而是对不对得起自己的心。 此时的卫连祁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愧对自己的那颗心,他只知道,卫子衿怀了他弟弟的孩子,他就不能再要她了。 真等他明白一切的时候,所有人,早已经不会再待在原地等他。 阿弥依旧在外面等着,他的话还没说完。 “那六个人发生什么事了?”卫子衿一出门口,就朝阿弥问道。 “他们……他们的伤口……”阿弥下意识地往卫子衿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卫连祁不在。 “他们的伤口怎么了?快说啊!”卫子衿真是要被他急死。 “好事,姑娘别急,是好事,他们六人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阿弥说话利索了不少,语气也难掩激动。 他一早冲过来的兴奋劲,又回来了。 卫子衿的眼底也有光芒闪现,“真的?快带我去看看!”她已经把刚才的郁结抛到了脑后。 冷澈这次没跟过去,而是在外面等着卫连祁出来,好大一会儿,才见卫连祁现身,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睛像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没有半点温度。 冷澈直接朝卫连祁出手,招式凌厉。 卫连祁本能地挡了一下,等他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时,他便放弃了抵抗,只防不攻,任由冷澈一拳一脚地砸过来、踢过来,卫连祁始终没朝他攻击。 第九百七十七章 为什么不还手? 两人的身体都恢复地差不多了,伤口也已经结痂。卫连祁的武功在冷澈之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被冷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 可现在的事实就是卫连祁占据下风,被冷澈打得节节败退。 冷澈很早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卫连祁的反应让他胸腔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他开始用杀招逼卫连祁出手,可卫连祁宁愿挨打防守,也绝不朝他主动攻击一招。 两人额前都沁出了一层细汗,极其相似的凤眸中迸射出的视线却是不同的,冷澈的透着浓浓的愤怒,他喘气低吼,“为什么不还手?!” 没等卫连祁回答,他又开了口,“之前不是还想杀了我吗?怎么到现在,变成这样了? 就因为知道了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你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冷澈极其不想看到卫连祁的眼神,那种复杂的眼神,让他心里会涌出一些莫名的情绪。 卫连祁抬头看他,眼神中包含的东西又是格外复杂的,让人难以捉摸。 冷澈的话对,也不对。 倘若冷澈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那个孩子,卫连祁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可偏偏…… 卫连祁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中难得流露出落寞和无可奈何的神情,“我退出成全你,你不觉得高兴?”他问冷澈。 冷澈的眼睛眯了眯,“你退出?那就永远离开她,别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卫连祁的喉结上下滑动,并未回应冷澈。 “你所谓的退出就是把她让给我,不靠近她,却还要在不远处看着她?”冷澈嘴角扯出一抹讥诮,语气讽刺,“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即使你不争不抢,她也不可能属于我?!” “不是!”卫连祁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格外地黑。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冷澈嘶吼出声,“她会躲开我的手,冷脸对我,抗拒我的靠近,尽管,你说你已经退出了!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难堪! 我想得到什么,会自己争取,不需要通过别人退让施舍才能得到!如果,你真的因为那个孩子而放弃她,你才真的是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感情。” …… 卫子衿看了那六个人的伤口,真的如阿弥所说,已经开始愈合了,至少不再像之前一样,溃烂流脓和血水。 “姑娘,你可真厉害!” “是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医术,真是令人佩服!” “姑娘之前的那些话都是对的,是我们……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别厌弃我们!” 那几个大夫得知病人的情况后,也是欣喜若狂,能把瘟疫医治好,他们可就出名了!以后,这就是他们的活招牌! 而这一切,都是卫子衿给他们的,他们自然要夸奖卫子衿,好让她多传授给他们几招。 “话少说,我们先把剩下的病人救治了。”卫子衿开口道,声音冷淡。 “是,姑娘,我们这就动手。” 她现在已经掌握了治疗瘟疫的办法,也该回京都了,卫子衿暗暗想道。 第九百七十八章 那就今夜吧! 卫子衿不是菩萨,也没有普度众生,解救百姓于苦海的善心,她只是不想让冷池暝的阴谋得逞。 京都一乱,赵国的根基就会动摇。 她回到院子里时,冷澈和卫连祁两人都还在,卫连祁脸上有一块青紫,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伤。 卫子衿只看一眼,就知道俩人又打架了。 真是亲兄弟! 见卫子衿过来,冷澈立即走到她身边,问她,“吃饭了吗?” “还没。”卫子衿应他一声,视线却落在了卫连祁身上,她朝他问道:“明日能走么?我想回京都。” 卫连祁想了一下,回答她,“今夜可以。” “那就今夜吧!”卫子衿说完就往房间里走。 冷澈侧头睨视卫连祁一眼,紧跟着卫子衿,“你要跟他回义安王府?” 那日,卫子衿说的话,他听进去了,没再联系玄冥教的人。不为别的,而是不想让卫子衿的安危受到威胁。 可现在…… 卫子衿要跟卫连祁离开。 冷澈有些慌了。 他是苏若卿的身份已经暴露,卫子衿也知道了她的孩子死去的真相,他彻底没有了留住卫子衿的理由。 就算卫连祁说退出,他和卫子衿之间的牵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断干净的。 “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回去。”没等卫子衿回答,最后面的卫连祁却开了口。 他是想带冷澈回去,告诉他的父母,他将弟弟找到了。 冷澈微怔,卫连祁这几日的反常让冷澈实在是不习惯。 “玄冥教不能再回去了。”卫连祁又多说了一句,却始终没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出来。 一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二是他们之间的隔阂一时半会也无法消除。 “义安王府就安全了?义安王,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冷澈眉心拧着,他确实格外困惑。 再怎么说,他也是玄冥教的少主,冷池暝的亲儿子,冷池暝再冷血无情,也不至于不给他留一条活路。 卫子衿和卫连祁却都不想让他和玄冥教有牵扯。 “我会随他回义安王府,你跟不跟,是你的事。”卫子衿打断两人,朝冷澈说道。 …… 入夜,卫连祁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离开胡家,趁天黑悄悄回京都。 “你们不再多待几日?”胡弘出现将卫子衿他们送到大门口。 卫连祁向胡弘道:“京都还有要事,不多留了,胡家主的招待,本王铭记于心。” “义安王说笑。老夫还要多谢卫姑娘,救了犬子性命。”胡弘这句话是肺腑之言,他为人最重恩情,卫子衿施给他胡家的恩,他会记一辈子。 “胡家主不用这么说,你也给了我们方便,应该的。”卫子衿抬手让行礼的胡弘起身。 胡弘放下豪言,“以后有什么事,卫姑娘尽管开口。” “还真有一事。”卫子衿从腰间拿出来一封书信,交给胡弘,叮嘱道:“若胡家主同意信上的内容,可给我回信,反之,就当这是张废纸。” 胡弘将信收好,“卫姑娘放心。” 第九百七十九章 冷澈杀红了眼! 为了缩小目标,卫连祁他们只准备了一辆马车,冷澈和阿弥都一同跟着,外加一个车夫,暗中有一队影卫保护。 从胡家到义安王府,需要五六个时辰,进皇城城门的时候,天应该将将亮。 卫子衿怀孕嗜睡,卫连祁提前命人将马车里的软榻收拾好,虽然不太宽敞,但是胜在舒适。她一进马车,就和衣躺在了软榻上,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另外两个人,卫连祁和冷澈则坐在马车里的木凳上,静静地看着卫子衿恬静的睡颜。冷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卫连祁则是不由自主地偷瞄。 卫连祁暗想,不奢求拥有她,远远地看着她,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也是他的底线了。 他身体微微后仰,头抵着马车厢,合目养神,其实是胡思乱想。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和恩仇,乱成了一团麻,怎么都理不清,也做不到谁都不亏欠。 蓦地,卫连祁睁开双眸,阴鸷的视线如冷剑泛出的寒芒。 他侧头和冷澈对视。 两人都察觉到了外面的异样,有杀气! 他们没有任何迟疑,握住腰间的短刀就冲了出去。 二十几个黑衣人从朦胧微白的夜色里夹挟着阴狠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出现,将马车的上方团团围住。 个个都是高手。 看来,对方是想要他们的命! 他们的行踪,终究还是暴露了。 没有多余的言语,黑衣人直接朝他们袭击而来。暗处的影卫也瞬间出现,把马车护住。一队影卫只有八人,首先,人数上就占了下风。 卫连祁和冷澈没任何迟疑,也加入了战斗。 他们是玄冥教的人,冷澈将他们识别了出来,他随即拿出少主特有的血玉令牌,命令他们,“都住手!” 没有任何的作用,反而,领头的黑衣人还说了一句,“杀无赦!” 简单的三个字,让冷澈的眼瞳重重收缩,握着令牌的手本能地用力,他嘴角轻扯,低笑一声,眸底有嗜血的光芒溢出。 杀无赦! 很好! 冷澈身体里燃起一团烈火,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有几个黑衣人被他直接卸掉手臂,骨头都碎成了渣滓,血腥味瞬间蔓延,周围充斥着杀戮的气息。 刀剑寸寸割开皮肉,拳头砸在身上发出闷响,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冷澈杀红了眼。 他身上的旧伤未彻底痊愈,又添新伤,黑衣人轮流攻击他,让他的体力透支得严重,血也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他的反应变得迟钝。 刚杀死四个黑衣人,随即,又有四个将他包围住。 四把长剑,同时朝他直直地刺过来,冷澈立即闪躲,还是慢,他躲不开他们四人的攻击。 就在这时,突然其中一个人被卫连祁杀死,他抓住冷澈的手将冷澈往后拉了一把,冷澈身子一歪,其余三把剑的剑锋便朝着卫连祁刺去…… 卫连祁松开冷澈,手腕反转,一个凌厉的动作,短刀已经将三人的长剑划断,半截废剑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第九百八十章 虎毒尚且不食子 卫连祁趁机把其中两人横腿扫开,另一人被他一刀划破了脖子,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他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作。 黑衣人还剩下五个活着,其中两人失了一臂,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完全丧失战斗力,另两人也倒在地上,伤得不轻,只有那个领头黑衣人,稍微好些,还能笔直地站着。 冷澈撑着地面起身,手中的匕首攥得更紧,他的双眼像被鲜血浸染,红得骇人。 “是谁派你们来的?”冷澈不甘心地问道。 他已经从那几个人的手臂上看到了黑色的月牙印记——玄冥教死士的象征。玄冥教的死士,是冷池暝暗中培养的一批杀手,更确切地说,是锻造的一批武器。他们没有任何感情,懂的也只是执行命令,一味地杀人。 能调配他们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冷池暝。 冷池暝派死士出来,就真真是想要他的命! 虎毒尚且不食子。 冷池暝为何会如此狠心?! 冷澈的双眼越来越红,眼球像泡在血水里一般,白净温润的脸上,也沾染了几滴鲜红,强烈的对比,更为阴森骇人。 “少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领头的黑衣人开口说道,带着几分讥诮。 冷澈更加愤怒,“你既然知道我是玄冥教的少主,刚才那三个字,又该如何解释?!” “解释?”领头黑衣人张嘴大笑,“为何要解释?” 冷澈语噎,胸口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让他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 不解释…… 也就是说…… “少主听到的什么,就是什么。”领头黑衣人直白地说道,“追杀令就是教主下的!” 冷澈鼻翼扩张,他重重喘息,“我是玄冥教的少主,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他不死心地挣扎。 这么多年,冷池暝对他不算亲近,但也算不错。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冷池暝才那样对他,所以,他不敢有怨言。 他毕竟是冷池暝唯一的孩子,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冷池暝就算不念及父子之间的情谊,也不会毁了对母亲的最后一丝念想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冷池暝,他的亲生父亲要杀了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冷澈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尖锐的刀狠狠插住,顿时鲜血淋漓。 “这我不敢骗你。”领头的黑衣人说道,“想知道原因,为何不问你身后的人?” “嘭”地一声,浓浓的烟雾从地上瞬间升腾而起,将人的视线遮挡住,烟雾散去后,活着的黑衣人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句话,在冷澈耳边回响地愈发清晰。 冷澈转身,看到的人是卫连祁。冷澈低垂的双手攥紧,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知道什么?” “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卫连祁的身体不由地绷紧,连呼吸都透着一抹小心翼翼,当年,那个粉嘟嘟的孩童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喊他哥哥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再次闪现。 卫连祁很在意他的弟弟。 第九百八十一章 已经找到了! 对冷澈的愤恨,也只是因为不知道冷澈就是他的亲弟弟。倘若他早知道,一定不会让事情发展成今日这种局面。 闻言,冷澈的心往下猛地一坠,卫连祁果然有事情瞒着他。 两人相对站立,中间隔着两步的距离,四周有鲜血和尸体,头顶是冷白的月和黑色的夜。 很寂静,连风声都没有。 空气仿佛被一点点抽走,无形的压力陡然朝冷澈和卫连祁袭来。 “你先说吧!”冷澈的双手越收越紧。 卫连祁思索一番,才沉声开口,“你后腰处有一个红色的枫叶形胎记。” 冷澈眉眼微动,并没有开口说话。 “你掉下悬崖的时候,我才看到的。”卫连祁循序渐进。 冷澈的手骨被攥得“咯嘣”作响,“那个胎记,有什么意义吗?”他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反应,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 一个猜测,像刚破壳的种子似得,试图破土而出。 “我有一个弟弟,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了,我找了他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卫连祁的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冷澈,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痕迹。 冷澈的呼吸越来越重,但他极力地在克制。可他不是傻子,卫连祁虽未明说,但他的意思很明确。再加上,这几日卫连祁的反常,冷澈基本上已经了这确定—— 他,并不是冷池暝的儿子,而是卫连祁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所以,冷池暝才会对他痛下杀手,卫连祁才会对他一再退让。 “他的后腰处,就有一块胎记,枫叶形状,拇指盖大小。”卫连祁继续说道。 冷澈的手松开,掌心处有鲜血溢出,他轻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什么都能改变,更别说一块胎记。义安王,还是多派一些人去找吧!或许,还能找到也说不定。” “已经找到了!”卫连祁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既然决定告诉他,就得把话说清楚。 “哦?”冷澈拉长音调表示惊叹,随即,他朝马车走去,“那就恭喜义安王了。” 卫连祁拦住他,一手扣住他的手臂,正视他,“你听得懂我说的话,你不是什么玄冥教的少主,你是义安王府的……” “义安王,该走了!”冷澈打断他的话,将他的手也挣开。 卫连祁知道冷澈心里其实已经什么都懂了,他也不该将他逼得太急。 卫子衿早就被吵醒,头却昏沉地厉害,她本想起身去帮忙,却怎么都起不来,浑身的力道仿佛被卸掉,又像是四肢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着。 她给自己把了脉,脉象却很正常,没有什么异样。 过了一会儿,她就好很多了。她只觉得自己是起懵了,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冷澈掀开马车帘,坐进马车,脸色有些苍白,浑身散着冰冷的气息和浓重的血腥味。 卫子衿闻不得这个味道,顿时就干呕起来,她夜里没吃什么东西,也吐不出。 冷澈想伸手拍她的后背让她好受些,卫子衿却躲得很迅速…… 第九百八十二章 赵国欠他的 冷澈想伸手拍她的后背让她好受些,卫子衿却躲得很迅速,“别靠近我。”她说。 冷澈的手臂僵住,猩红的眼睛有晦暗的光闪过,看卫子衿的视线,变得复杂。 卫连祁是他哥哥,卫子衿又是卫连祁的女人,她腹中的孩子,也是卫连祁的。 他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卫子衿不会爱他,身为苏若卿,她不爱,身为冷澈,她也不爱。 她爱的那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卫连祁。而卫连祁心里的女人,也只是卫子衿。 卫子衿还愿意理他,是因为卫连祁,卫连祁能忍受他的存在,也是因为卫子衿。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证明,卫连祁和卫子衿之间的感情,早已是那般坚不可摧。 冷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喉咙发梗,竟有种把那个秘密脱口而出的冲动。 卫连祁掀开马车帘,抬腿坐上来,冷风随之灌入,冷澈蓦地清醒了几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甘心得不到卫子衿,既然卫连祁觉得亏欠他的,就让卫连祁尽力弥补吧!他不介意卫子衿腹中的孩子! 马车再次驶动,卫子衿缓过劲来,用巾帕擦了擦嘴,又喝了两口温水,才朝他们两人问道:“是玄冥教的人?” “嗯。”应声的是卫连祁。 “我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卫子衿觉得蹊跷,但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成了事实。 “只是不知道冷池暝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什么?!”卫子衿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的人是冷澈,他从小跟在冷池暝身边,多少肯定知道一些事。 冷澈感受到卫子衿的视线,低头,双手交握,过了一会儿沉声开口,“赵国欠他的,他要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冷池暝说卫连祁是他的仇人,赵国亏欠他们父子的,还说,有朝一日他们要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他当初告诉我说,我的母亲因为赵国而死,因为义安王而死。我从未见过,他口中所说的母亲,很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曾经他也问过,冷池暝只说,记住卫连祁是他们的仇人就行! 结果,却是冷池暝从小将他偷走,让他们兄弟两人自相残杀。如果不是崖底有一条河,他们三人怕是早就被摔成一摊烂肉了。 “我们先回去再说,不管他有什么阴谋,都不会有用!”卫连祁眼神坚定地开口道。 …… 他们回到义安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沿途他们见到了街上的病人还有无人认领的尸首,整个京都上空弥漫着一股死寂阴沉的颓败之气,萧索肃杀,让人觉得森冷。 死的人越来越多,人心惶惶,京都之人,人人自危,就连官员也都称病罢朝,皇上接见大臣也是能免则免。 一些道士贩卖灵符,还有一些门派趁机而立,愚昧无知的百姓受到影响,听信妖言,被门派控制了心性。 照此下去,不出一月,赵国的根基就会被动摇。 第九百八十三章 陪朕喝几杯 卫连煜派了不少的太医大夫,也开国库购买了大批的药材,但因为无人知道医治瘟疫的办法,所做的努力都是白费,瘟疫根本就没得到缓解。 卫连祁现在还是义安王,是臣子,有什么决定,还是要和卫连煜商量。 所以,等把卫子衿送回义安王府,安置好冷澈,又多派了一些人手保护他们,卫连祁才匆忙进宫了。 卫连祁失踪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都以为他死了,现在突然出现,还带了好几个大臣同时面圣,让朝中的风向又转了几转。 卫连煜只见卫连祁一个人,其他大臣都被阻在了御书房门外。 “义安王,多加小心啊!” “我们不能进去,也帮不上义安王的忙了。” 几个大臣内心忐忑,现在这种时候最容易出事,就算卫连煜真的给卫连祁赐一杯毒酒将他毒死,卫连祁身为臣子,也没有反抗的说法。 卫连祁心里又何尝不明白,玄冥教怕是已经和卫连煜勾结,“放心!”他安抚众人,随即,跟着太监进了御书房。 太监又退出去,将门关上。 里面只剩下卫连祁和卫连煜两人。 卫连煜并未阅读奏章,而是拿着一壶酒独饮,见卫连祁进来,率先免去了他的礼,指着旁的位置说道:“快坐下,陪着朕喝几杯,旁人都给朕说你死了,朕可不信,这不,还是朕最有先见之明。 最近,烦心事太多,朕心情不好,你过来与朕说说话。” 他自言自语说了好大一会儿,卫连祁暼了眼他手中的酒壶,便撩起衣摆坐在了旁边。卫连煜亲自给他拿了一个酒杯,还想为卫连祁倒酒,“臣自己来。”卫连祁拒绝卫连煜。 卫连煜拨开他的手,还是把酒给卫连祁倒上了,“朕见到你高兴,朕高兴,自家兄弟,而且也没有别人,让朕为你倒。” 卫连祁端过酒杯,看着里面的酒水清澈透明,他并没有喝,而是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卫连煜淡淡扫一眼,神情如常,“怎么会突然出事,失踪了这些时日,朕很担心。” “和玄冥教有点关系,劳烦皇上挂念了。”卫连祁不动声色的打量卫连煜的反应。真真假假,谷欠乱人心。 “玄冥教三番两次出手,意欲何为?真当我朝廷无人,谁都能欺负的不成?!”卫连煜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酒杯动了动,有清凉的酒水溢出来。 卫连祁端起酒杯,递到嘴边,“臣查到一件事,觉得应该和皇上说说。” “你只管说。”卫连煜眼看着卫连祁一口酒未沾,又将酒杯放回了原处。 “玄冥教的教主姓冷。”卫连祁并未完全挑明,他也在试探卫连煜,听到这句话,卫连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溢出困惑和震惊。 冷是西凉国的国姓。 卫连煜显然明白了卫连祁的话。 这反应是真的,还是装的,有待深究。 “他是西凉国皇族中人。”卫连煜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第九百八十四章 昭然若揭 “他是西凉国皇族中人。”卫连煜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简直欺人太甚,朕要把玄冥教给除掉!既然他要害你,不如朕派你去歼灭玄冥教如何?! 也教你出一口气!” 卫连祁抿唇不语,玄冥教在赵国筹谋这么多年,关系早已经是盘根错节,又岂是容易除掉的,倘若,这个时候卫连煜将他派出京都,他才真正是走投无路。 “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京都的瘟疫,先把人心稳住。不然,西凉国趁机出手,我赵国危险。”卫连祁把卫连煜的话轻而易举地挡回去。 卫连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微微侧首看着酒水落入酒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最能威胁他的江山的人是卫连祁,当然,这句话他只会在暗中想想,断然不会当着卫连祁的面说出来。 “朕已经派了太医,也给足了草药,患病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朕尽力了,他们还要如何怪朕? 不过,朕还真想出来一个办法,想不想听朕一言?”卫连煜嘴角噙着一抹笑,抬眸朝卫连祁道。 卫连祁点头,“皇上请说。” “就是……”卫连煜再次仰头将酒水一口饮下,“把所有传染瘟疫之人,都给烧死。这样一来,就能把根结除掉,一劳永逸,也不会再有人被传染,京都很快又会恢复往昔的样貌。” 狠心,是每个帝王都拥有的。 登上这独一无二的位置,还想双手干净,根本就不可能! 但卫连煜说的这种做法,根本就不可取。将人活活烧死,只会让百姓心寒怨愤,没人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惨死。 失去人心者,就等于把江山拱手相让。 “皇上喝醉了。”卫连祁说道。 卫连煜摆手笑道:“朕没醉,朕很清醒。你是赵国的义安王,朕的弟弟,也该为赵国,为朕,做些事。 你觉得呢?朕说的可对?”他挑眉看向卫连祁,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浓烈。 卫连祁听懂卫连煜的话了,“皇上是想把这件事交给臣去做,让臣去当一回恶人。”他肯定地说道,卫连煜的本意,便是如此,让他把人杀死,平复这场瘟疫。 自然,他卫连祁会引发民愤,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残忍无情,将百姓的性命丝毫不放在眼中。 卫连煜起身,走到卫连祁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朕知道,这件事你要受点委屈。可在其位,谋其职,你身为臣子,也理应为朕,为赵国,为百姓,做一些事。 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合适此事,你可是威名赫赫的战神,虽然是十几年前,但余威仍在,百姓也会信服,才能压制住他们,避免生出动乱。” 卫连祁心中冷笑,面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双凤眸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卫连煜想除掉他的心,已然是昭然若揭。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臣也不好推脱…… 第九百八十五章 到底和谁在同一条船上?!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臣也不好推脱,给臣几日时间,臣定会把此事办妥。”卫连祁开口说道。 卫连煜端起酒杯,朝卫连祁一举,“还是你能为朕分忧解难,朕敬你一杯,此事就交付给皇弟了。” 卫连祁眼睛微眯,最终,还是把酒杯拿起,仰头一饮而尽。 卫连煜爽朗一笑,又拍了拍卫连祁的肩膀。 “此事已经有了决断,臣先告退。”卫连祁说道。 “朕等你的好消息。” 卫连祁一出御书房,那几个大臣立即就拥了上来,异口同声问道:“义安王,怎么样?” “皇上让本王把染病之人全部烧死。”卫连祁如实告知。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这万万不可啊!就算是个办法,百姓也不会理解的,到时候,必定会引发民怨。更严重的还是会寒了百姓的心,为政者,最怕的不就是如此?!” 他们看着卫连祁的神情,一颗心不停地往下坠,“难道……义安王已经答应下来了?” “诸位不必太担心,此事我自有决定。”卫连祁开口说道。 众人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想是在玩笑,安心的同时,又觉得不安,最终都叹了一口长气,选择相信卫连祁。 御书房内。 自卫连祁走后,屏风后面就有一人出来,自觉地坐到刚才卫连祁所坐的位置上,径自给自己倒满一杯酒。 “他答应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卫连煜朝旁边的男人说道。 这个男人不是旁人,就是玄冥教的教主冷池暝。 他提前把卫连祁没死的消息告诉给了卫连煜,也提前给卫连祁挖好了坑等着他往里面跳。摆明了是陷阱,卫连煜怎么都没想到,卫连祁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会这般轻易地就答应下来。 卫连煜有些不安。 总觉得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已经知道了治愈瘟疫的办法,当然会答应。”冷池暝淡淡地开口。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三人竟然一个都没死,这让他着实气愤。本想把卫连祁杀死在御书房,但卫连祁既然敢来,就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不能再鲁莽行事了! 冷池暝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卫连煜耳边炸裂开,他如果没听错,冷池暝说的是卫连祁已经掌握了治疗瘟疫的办法。 真让他把瘟疫治好,他义安王的名号,可就再一次被众人传颂了!非但不能让他失去民心,反而能让他聚拢人心。 这怎么可以?! “你早就知道,为何还让朕把这件事交到他的手上?!你到底是和谁在同一条船上?!”卫连煜愤怒地嘶吼,恨不得把冷池暝直接给杀了! 该死的,如果不是他想除掉卫连祁,怎么会和冷池暝这个西凉国的人有牵扯! 冷池暝相比卫连煜要冷静很多,“稍安勿躁,我自然和你在同一条船上。就算他把京都的病患都医治好,我也有后招等着他,绝对能让他万劫不复!” 卫连煜眼睛微眯,“此话当真?” 第九百八十六章 孩子我会生下来 卫连煜眼睛微眯,“此话当真?” 当年,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在朝中引起了很大的动荡,后卫连祁又大胜而归,名扬天下,不然,他早就该斩草除根,把卫连祁也一块杀死的! 是他小瞧了卫连祁,以为他没什么威胁,却不料,卫连祁成了最大的威胁! 以至于现在想除掉他,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 “自然不假!我比你,更想要他的命。”冷池暝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犹如隐身在黑暗中偷窥猎物的野狼,危险而阴森。 卫连煜看向冷池暝,视线透着防备和警惕,“你想要的,不单单是卫连祁的命吧?!”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时,才会聚在一起,可这无法改变,他们始终是敌人的事实。 内忧外患。 卫连煜并没有联合卫连祁一致对外,而是与冷池暝勾结,合力对付卫连祁。 卫连煜更忌惮卫连祁。 “无可奉告。”冷池暝低笑道。 …… 卫子衿将治疗瘟疫的办法写在了纸上,卫连祁回府后,她亲自交给了他。 “上面的药材都很常见,只一种牛黄,需要的量比较多,光京都的药铺里的存量,可能会不够,你要尽快派人去别的地方寻来。”卫子衿对卫连祁说道。 她清楚他进宫的目的,肯定会把瘟疫之事包揽到自己手里。 卫连祁深深地凝视她,道:“辛苦你了。” “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剩下的就靠你了。最好多找一些大夫,我的法子不够精简,需要耗费大量的劳力。”卫子衿开口道,语气平静。她已经能很好地面对他,不再受他影响。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卫连祁手中捏着她给他的几张纸,浑身绷得发紧。 他喉结微动,哑声道:“我告诉他了。” 卫连祁的意思是他和冷澈都说了,冷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听到了。”卫子衿在马车里听了两人的谈话。 “你和他……”卫连祁身体里的那根弦,紧得快要断掉。 “卫连祁,我早就累了,你们两兄弟,对我来说,都是灾难。”卫子衿的情绪很低沉,“你既然已经决定放过我,就彻底放手吧!” 卫连祁攥起那只垂着的空手,“可孩子……” “孩子我会生下来。”卫子衿打断他的话,坚定地说道。 卫连祁双眸紧锁着她,薄唇翕动,“那你呢!” “我?”卫子衿想了想,“把孩子生下来之前,我不会离开。” 至于孩子出生以后,就看她够不够狠心了。 …… 卫连祁接手京都瘟疫之事后,太医院里的太医和京都的大夫都被他召集了起来,然后,把卫子衿写的方法交给了他们,另外,还准备了充足的药材。 不出两日,瘟疫就已经得到了控制,被传染的人越来越少,那些病人也慢慢地开始恢复。 卫连祁没用卫连煜的办法,将人活活烧死,就解决了此事。京都的百姓对卫连祁是无比地感激,甚至,有人将他供在门前,日日烧香叩拜。 第九百八十七章 仙女下凡了 “义安王是神仙啊!救了我们的命!” “跪谢义安王!” “义安王真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救苦救难的神仙,义安王是神仙啊!” “义安王,受我们一拜!” …… 卫连祁出现在京都的长街上,两侧围着满满的百姓,黑压压跪倒了一片,都双膝着地朝卫连祁磕头,口中还说着感谢卫连祁的话。 “爷,这下好了,人心都在爷这里了。”杜岩骑着一匹马,跟在卫连祁的左后方。 卫连祁双手握着缰绳,坐在马背上沿着长街一路往前走,他内心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从上空中炸开,将长街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马儿受惊,马蹄高高抬起,卫连祁等骑马的人,用力勒住缰绳,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马儿稳住。 “爷,那是什么?”杜岩抬头看向空中,惊讶地问道。 像一团白雾,由远及近,飘摇而来。 渐渐地显露了本相,是几个身穿白纱的女子,抬着一顶白色的轿子,在天空中“飞”。 寻常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只觉得是天仙下凡了,一时间又忙着跪拜了起来,朝着天上那几个女子磕头。 “神仙……神仙真的显灵了……” “快跪拜神仙……” “仙女下凡了,仙女下凡了……” “求仙女保佑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 “这里给仙女磕头了……” …… 你一句,我一句,整个长街上顿时又嘈乱了起来。 杜岩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坏事了,这几个女子,来者不善啊! “爷,现在怎么办?需不需要属下把她们几个……”杜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一直盯着上面故弄玄虚的那几个女子。 卫连祁抬手下压,示意杜岩稍安勿躁。 上面的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一直在半空中飘着,那几个女子个个光着脚,轿中的人迟迟没露面。 不过,她很快就出了声—— “尔等愚昧无知的凡人,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将恶鬼当成恩人!”女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让下面的百姓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闻言,下面顿时一片死寂。 他们都在想天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又乱了起来。 “仙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谁是恶鬼?” “不知道啊!仙女为什么这样说?” “恶鬼就是害我们感染瘟疫的人……那恩人,不就是……义安王?!” …… 众人商量过来,商量过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卫连祁是恶鬼。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又纷纷朝半空的女子跪拜,祈求她们能告知他们真相。 “请仙女给我们解疑!” “仙女的话是什么意思?” “仙女是想告诉我们,义安王才是那个害我们传染瘟疫的恶鬼吗?” …… 杜岩看着这些,刚刚还把卫连祁奉为天神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一副副嘴脸,让他愤怒地攥起了拳头。 他真想用拳头把这些愚昧无知的人给打醒! 第九百八十八章 是他招来的瘟疫 “爷,明明是你救了他们,不然,他们早就被烧成灰了,现在倒好,别人胡言乱语几句,他们竟然就说爷是恶鬼!”杜岩简直气得不行,愤愤地朝卫连祁说道。 卫连祁狭长的双眸眯成危险的弧度,冷峻的面容染上一层冰霜。果然不出他所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冷池暝还有一招等着他呢! 卫连煜想借此瘟疫,让卫连祁失去人心。由于,卫连祁从卫子衿手中得到了治疗瘟疫的法子,救下京都百姓无数条性命,故而,人心所向。冷池暝则利用鬼神之说,蛊惑愚昧迷信的百姓,让他们被牵引。 “没错,这个人就是恶鬼,是他招来的瘟疫!”上面再次有声音传来,顺带着一条白色的绸缎飘在卫连祁头顶上方。 “可……是他救了我们!是他让人给我们治好的瘟疫!他怎么可能是恶鬼?!”其中,还有几个稍微精明的人,仰头向那几个女子提出疑问。 “所以说你们愚蠢!”女子的声音大了几分,仿佛有回音一般,在众人耳边不断地重复,“他先把瘟疫带给你们,让你们遭受病痛,然后,他再救你们,你们才会对他感恩戴德,将他当成救你们的神! 他欺骗了你们,他是恶鬼,瘟疫一开始就是他带来的!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找一口水井,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百姓愚昧,是因为恐惧。他们害怕瘟疫,害怕死亡,无力挽救之下,才会寄托希望于神明,让神明救他们。同样,他们也会相信瘟疫是恶鬼带来的。 那几个女子的手段很拙劣,不过就是在天上飘一会儿,简单说几句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可偏偏这些东西,百姓深信不疑。 冷池暝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派来这几个女子装神弄鬼。 果然,这些百姓听到那个女子的话后,立即炸窝了,一道道目光落在卫连祁的身上,仿佛他是最为肮脏的东西,理应被立即清除掉。 还有一些人跑到水井边,打捞出来不少东西,最显眼的还是一个铁盒,上面有小孔,铁盒里装得是黑漆漆的黏稠液体,最重要的还是铁盒上有义安王府的标记,象征着这个盒子是从义安王府里面出来的。 那些百姓刚经历过灾难,心思正是极其脆弱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群“神仙”,还把“证据”摆在了他们眼前,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立即就认定了是卫连祁带来瘟疫在先,给他们医治在后,故意让他们对他感恩戴德。 “义安王简直太可恶了!给我们带来瘟疫,还装好人,让我们跪拜他!” “就是,太气人了!” “要我说,就该烧死他,带来瘟疫,害死我们那么多亲人!” “他是恶鬼,我们把他赶走!” “就算他是义安王,我们也要处置他!不然,他还会给我们带来瘟疫!” “恶鬼走开!恶鬼走开!” “差点就把他当成好人了,原来都是装的!” 第九百八十九章 事情已经做好 “就算他是义安王,我们也要处置他!不然,他还会给我们带来瘟疫!” “恶鬼走开!恶鬼走开!” “差点就把他当成好人了,原来都是装的!” 百姓纷纷站起来,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卫连祁。 士兵围成圈,将卫连祁保护在中间。 有些情绪过激的百姓,愤力地朝卫连祁扑过来,“你个恶鬼,害死了我一家人,都怪你招来了瘟疫!” “祸害,杀了他!” “杀了他就再也不会有瘟疫了!” …… 简直是一呼百应。 百姓直直的朝卫连祁攻击,也不管士兵的刀剑会不会伤到他们。 杜岩一看这情况,怒红了双眼,指着他们叱责道:“你们还真是愚蠢!是谁给你们的药,是谁救了你们的性命?!是义安王! 你们怎么能听她胡言乱语,如此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 救人反被咬一口,还不能拿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怎么样,简直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了! 杜岩跟了卫连祁多年,性子怎么说也有一些卫连祁的沉稳,可现在,他真的是忍无可忍! 如此拙劣的骗局,他们怎么能相信?! 偏偏他们还就信了! “义安王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别骗我们了!他又不是大夫!皇上派了那么多太医和大夫,都没能把瘟疫治好,怎么他一来,我们就全好了?”这人显然是冷池暝派来的,说的话最能颠倒黑白,牵着那些百姓的鼻子走。 众人一听,觉得非常在理! 愈发觉得是卫连祁故意带来瘟疫,等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他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却害死了他们那么多的亲人! 卫连祁简直是罪大恶极! “他就是恶鬼!” “是他害死了我们的亲人!” “他带来了瘟疫!他该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瘟疫害了我们那么多亲人,让他偿命!” “烧死他!恶鬼!” …… 杜岩差点没被气得吐血!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们遇上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才真真是讲不通! “爷,该怎么办啊?!”杜岩眼看治不了这些百姓,只得转头询问他的主子。 百姓人数太多,又不能伤害他们,他们带的这点兵,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真闹起来,吃亏的可不是百姓。 卫连祁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这一幕他仿佛早有预料,他抬头看向那几个女子,手中的铁珠被猛地掷出,朝着那几个女子直直地射去。 他用了内力,铁珠能飞出去很远。 “啊……”几声低闷叫声从上空传来。卫连祁的铁珠打到人了。 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坐在轿子里的若惜,她奉冷池暝的命,前来“装神弄鬼”,破坏卫连祁的好事! 若惜捂住血流不止的小腿,恨恨地朝下面的卫连祁看了一眼,厉声道:“事情已经做好,我们快回去!” “是,圣女!”其他的白衣女子说道。 这场戏,是早就准备好的。 而且,是特意给卫连祁准备的! 第九百九十章 无比孤独的王 周围的百姓,情绪越来越激动,朝着卫连祁一行人喊打喊杀的,他们被困在中间,前后无路。 杜岩已经沉不住气了,将腰间的剑“唰”地一下拔了出来,“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何需活着!”他说着就朝最近的一个百姓将手中的剑刺了过去。 卫连祁及时阻止他,“住手!” 杜岩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气得不轻,这事换谁身上,都得觉得憋屈,“爷,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冷池暝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倘若他们真的和这些无知的百姓计较,才更如了冷池暝的意。 “先回王府。”卫连祁沉声道。 “这怎么走……”杜岩的话还没说完,卫连祁就已经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道路两侧的房顶上。 堂堂的义安王,被逼成这般,只能说冷池暝太会算计人心。 杜岩看了看四周的百姓,不由地长长叹一口气,也飞身而起,随卫连祁一起离开。 只要卫连祁一走,百姓很快就会散。 卫子衿见两人回来,一个冷着一个脸,另一个愤怒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她好笑地问道:“瘟疫之事不是解决了么?谁又惹到你们了?” “别提了!”杜岩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原原本本地将在长街上发生的事讲给了卫子衿,末了,还加了一句,“你就说气不气人?!” 冷池暝虽未出面,但此事是他所为的可能很大,卫子衿听完,心里便已经有了猜测,“是有些气人,但好在瘟疫已经处理干净,京都的动荡也已经平息。”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爷做了那么多,又是找大夫,又是买药材的,都是为了救他们的命,让他们对爷存几分感激。 现在,好处没捞到,还惹了一身腥。爷想做上那个皇位,岂不是更难了!”杜岩说着说着,嘴就没了把门,谋逆的大事也说了出来。 卫子衿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转身看了眼卫连祁,问他,“你决定了?” 她在问他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坐龙椅,当那个高高在上,又无比孤独的王。 卫连祁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调,“嗯。” 当初物色大皇子卫长平,是想带着卫子衿离开,如今…… 那个位置正适合他,终身的囚笼,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惩罚,他就该一人到老,凄凉地死去。 卫子衿沉默片刻,才继续开口,“有计划吗?”他这么多年都没出手,肯定还是有所顾忌。 “我要让他,作茧自缚!”卫连祁空洞的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凌厉。 ……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转眼过了两个月。 卫子衿的肚子已经渐渐地大了起来,这段时间她一直悉心调养着身体,胎象已经很稳,只要不出意外,孩子肯定能平安降生。 冷澈一直陪着她,甚至下厨给她将一日三餐准备好。 他没再联系玄冥教的人,也没再提他是卫连祁弟弟的事。彼此心里都明白,只是没说透而已。 反倒是卫连祁,在府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第九百九十一章 民间流言四起 卫连祁像是在逃避,用各种事情麻痹自己。 当然,他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把卫连煜拉下皇位。 两月前,瘟疫一事,卫连祁失了一筹,导致京都的百姓对他怨恨颇深,三番两次聚众闹事,甚至,还在他进宫的路上设下埋伏,想要杀他,朝中那些不和他一心的官员也趁机弹劾他。 卫连煜自然乐得其成,一句话都没帮卫连祁说。 近几日,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让卫连祁处于被动的局面,发生了调转。 整个冬季,京都只下了一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这绝对是大凶之兆。与此同时,河西却下了近十日的暴雪,发生了水患。 冰雪融化,河水暴涨,河西的大堤被冲垮,淹了三四个村庄,还有几个村庄受到了波及。家园被毁,百姓无家可归,廖城周围难民成灾。 卫连祁暗中派人散播消息,说当今皇上无德,才会接连出现天灾,先是瘟疫,后是水患。 百姓迷信,指望神灵,冷池暝能用此计把百姓的怒火引到他的身上,卫连祁自然也能效仿,将矛头指向卫连煜。 果不其然,消息一经散出,就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皇上,臣有本奏,河西情况刻不容缓,急需大量银钱赈灾。” “皇上,臣亦有本奏,民间流言四起,百姓人心不安,急需安抚。” 卫连煜坐在皇位上,单手撑头,垂眸看着下面的官员,视线不时地往卫连祁身上扫一眼,“流言四起,说的是什么?”他问刚才那个大臣。 大臣欲言又止。 卫连煜坐正身体,“朕恕你无罪,说!” 那个大臣才往前迈了一步,低头道:“他们说当今皇上德行有失,上天才会降临灾祸到人间,导致瘟疫横行,水患成灾……” “放肆!”卫连煜抬手往龙椅扶手上狠狠一拍,发出一声惊响。 下面的官员立即跪地俯首。 卫连煜听到那些话极其愤怒,更让他不甘心的,还是卫连祁能成功脱身,不再受百姓谴责。本来,是卫连祁的存在才发生的瘟疫,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说他德行有损,简直可笑! “皇上息怒!”众大臣异口同声道。 卫连煜又看了卫连祁一眼,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朝他问道:“义安王,这件事你怎么看?” 卫连祁知晓一切,因为是他在暗中操纵的,即使两人心知肚明,但卫连祁也不会直白地表露出来,“臣以为是谣传,皇上福泽深厚,心系百姓,是他们对皇上有误会。” “朕当然知道他们对朕有误会,朕是问你,该如何解除误会,让他们知道,朕心系天下苍生,德行圆满!”卫连煜沉声说道,视线紧紧地锁着他。 卫连祁没开口,这事不适合他出面,“臣暂时还没想好,请皇上恕罪。” 他提拉拢了几个太子部下。自从太子卫长景失势,很多人都想着投靠卫连祁,却一直被他拒之门外,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自然都想好好把握。 第九百九十二章 亲自去河西赈灾 “皇上,臣有个法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其中一人起身向前迈出两步弯腰说道。 卫连煜不得不将视线从卫连祁身上移开,“快说。” “皇上亲自去河西赈灾,定能让百姓信服,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此话一出,朝堂上立即乱了起来。 “皇上,万万不可啊!离开京都不安全,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谁来保护皇上的安危?!” “臣以为此法可行,皇上亲自赈灾,一来彰显皇上仁德,心系百姓,二来也能堵住悠悠众口,让他们找不到皇上的不是! 至于皇上的安危,国家养了那么多的武将,难道连一个能保护皇上的人,都没有了吗?!” “太危险了,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亲去河西,沿途要准备充足,就得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还不如将这些东西,送到灾民手中,让他们衣暖食饱。” “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百姓对皇上有所误会,难保不会有人趁势而起,利用传言起义。这种结果,相信各位都不愿意看到,君民离心,又岂是一些钱银能解决的?! 臣以为,皇上该亲自去河西安抚灾民,让他们知道,皇上心里一直都有天下苍生,德行圆满,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污蔑的!” “臣也以为此法可行!” …… “行了,你们的意思朕都知道了,让朕好好想想。”卫连煜听得头疼,摆手示意他们住嘴。 离开京都,亲自去河西赈灾,有利有弊,他也怕路上出点什么事,让他死在外面。 更何况,现在的卫连祁,太过危险,他不得不防。 可如果不去,流言无法消止,他的这个皇位,坐得也不踏实,真等情况恶劣到无法挽回,百姓倒戈,到时候他想挽回,也是白费力气。 “皇上,此事还是要尽快决定,那些灾民可等不急的。” “那就先派人准备好赈灾用的物品,把东西送过去。”卫连煜眉眼间透着一抹烦躁。 “那皇上,派谁去呢?” 卫连煜思索片刻,才开口道:“令狐将军待命。” 令狐乔是他的人,且当年他的四女儿令狐潇潇曾与常太傅之子常羽轩结过亲,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常羽轩竟在拜堂当日,抛下令狐潇潇独自离去。 本是一场人人都看好的姻缘,最后成了极大的笑柄。也因此,令狐家与常家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常家和袁家都和卫连祁走得近。自从袁克宸没有消息后,袁家也出现了颓势。常羽轩不喜朝堂,又无战功,常家自然也鲜活不起来。 前去河西极其危险,卫连煜认为,令狐乔是最好的人选,所以,才让他待命。 令狐乔往前迈出两步,俯身行礼,声音浑厚有力,道:“臣,遵命!”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一散,卫连煜便去了御书房,让人把冷池暝叫来。 他将事情和冷池暝仔细说一遍,后询问道:“如何才能尽快把卫连祁除掉?!” 第九百九十三章 杀死你简单 他将事情和冷池暝仔细说一遍,后询问道:“如何才能尽快把卫连祁除掉?!” “稍安勿躁。”冷池暝说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要朕如何稍安勿躁,当初用众人之口压迫卫连祁,现在被压迫的那个人成了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让朕如何安心! 百姓是水,控制不好极有可能覆了朕这舟!”卫连煜来回地走动,攥紧的双手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安。 “有一点你猜测的没错,诋毁你帝王荣誉的人,就是卫连祁,是他派人暗中散播的消息,说你德行有失,才会招惹天灾。”冷池暝语调平静地开口,还悠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闻言,卫连煜立马就炸了,“你早就知道此事?!” “不早,只比你说的稍微早一些。” 卫连煜满脸怒气,愤声道:“那河西朕绝对是不能去了,明摆着卫连祁给朕挖了一个坑,等朕跳呢!真要离开京都,朕的命绝对保不住!” 冷池暝闪身到他背后,手中的袖箭随即抵在卫连煜的脖子上。 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卫连煜的身体猛地僵住,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他张嘴想叫人,冷池暝却在他耳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卫连煜不停地吞咽口水,双腿发软,嘴唇哆嗦着,“你……你想要……要做什么?” 冷池暝轻笑一声,“我不会杀了你,而且,你死了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卫连煜稍稍心安,但他并未完全放松,“那你这是做什么?!” “是想告诉你,要杀死你,轻而易举。”冷池暝把手中的袖箭收走,往后撤几步,回到原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仿佛刚才差点杀死一国君王的人不是他一般。 卫连煜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都怕死,面临死亡的那一刻,谁都胆怯。 “杀死你简单,但要名正言顺地坐上你的这个位子,很难。”冷池暝继续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句话不错,但谋逆得来的皇位,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后者效仿,那一切不就都乱了吗?” “所以呢?你究竟想说什么?”卫连煜满眼防备地看着冷池暝,对他愈发警惕。 与虎谋皮,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冷池暝丝毫不把他仇视的视线放在眼里,开口说道:“你还有太子,就算你死了,卫连祁也得不到皇位,你怕什么?” “你想让朕亲自去河西赈灾?”卫连煜反问道。 冷池暝合了下眼睛,“鬼神之事,最没有办法掌控,也最厉害。当初利用那些百姓的无知,对付卫连祁,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你也知道什么情况,想接除此危机,确实需要你跑一趟,安抚人心。” “朕不需要你替朕处理朝堂上的事,也不需要你替朕做决定,朕是要问你,如何除掉卫连祁,朕要他死,朕已经无法容得下他了!”卫连煜抬手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心里的怒火无法平息。 第九百九十四章 最近有些不乖,总踢我 “打蛇打七寸,捏住他的软肋,他还能做什么?”冷池暝轻飘飘地说道。 当军师这种事本不该他来做,可现在情况有变,他不得不再次隐忍。 卫连煜的眼睛眯起,有危险的光芒迸射而出。 那个女人是卫连祁的“七寸”,可他该怎么做,才能掌控住她?! 卫连祁可是将她保护地滴水不漏。 “我再给你点提醒,她是西凉国的人。”冷池暝像是能洞悉卫连煜的所有想法。 卫连煜知道卫子衿是西凉国的人,他还知道她父亲是西凉国的护国将军梁辅,当年,就是他和梁辅两人联手灭掉了卫良崇,他的一个心腹大患。 现在,卫良崇的儿子——卫连祁,又要走他父亲的老路了。 卫连煜的双手紧紧攥住,他势必要把卫连祁除掉。 …… 卫连煜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河西赈灾,命令狐将军带军两万随行护送。 消息一传出去,百姓的反响还不错,流言得到了压制。 卫连祁也会跟着一起去。 此行归期未定,他不知道回来能不能赶上卫子衿生产。 他想她,很想她,即使两人在一个王府里,他还是想她。 想抱抱她,想亲吻她…… 有几次忍受不住,他就会直接跳进冰凉刺骨的水里强迫自己清醒,强迫自己理智一些。 仇恨没能阻止他要她,亲情和道义却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他眼前一团迷雾,寸步难行。 即将离开,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走进了她的院子,想再看看她,望她安好。 卫子衿闲来无事,给孩子绣了几件小衣服。她一向不擅长做这么细致的活,但这次她却很用心,一针一线都要计较,生怕针脚大了,孩子会不舒服。 她还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便把男女的都做了几件。 卫连祁一进房间,就看到她坐在窗前缝制肚兜,窗外暖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头顶,让人的心瞬间就变得出奇地柔软与安宁。 如此场景,他贪婪地多看了几眼。 等卫子衿累了想起身时,他才迈步向前,搀扶了她一把,“慢点。”他声音很温柔,动作也很轻。 卫子衿站稳身体,避开他的手,“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她一只手托着像个大西瓜的肚子,另一只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坐吧!” 卫连祁收回手,顺着她的话坐下。她认定了他有事才过来找她,因此,卫连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看看她,才过来的。 “感觉怎么样?”卫连祁开口道,简单的几个字竟让他无措地捧紧了茶杯,像个懵懂的男孩一样。 卫子衿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才抬头看他,“你是问孩子?” 卫连祁点了点头,觉得不对,他是在问她身体的情况,便又摇头,对上她的视线后,再次点了点头。 “还好,就是最近有些不太乖,总踢我。”卫子衿的话是这样说,但她的眉眼却变得无比温柔。 卫连祁看着微微低头的她,眼睛像是定住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第九百九十五章 还是放不下她? 卫连祁的整颗心都被她填满了,这辈子除了她,他不会再容得下别的女人。 “呀……”卫子衿突然惊呼一声,随即笑道:“他又踢我了……” 卫连祁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想,就起身冲到了卫子衿身边,伸出手覆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里面的孩子隔着卫子衿的肚皮往外踹,还很有力道地砸在卫连祁的掌心上。 很怪异的一种感觉。 卫连祁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滋味。 只觉得胸腔被喜悦充斥得满满登登的,仿佛要溢出来一般,他迫切地想把卫子衿抱进怀里,低头深深地吻住她。 “这次踢得很用力。”卫子衿没察觉到卫连祁眼底那波涛汹涌的感情,等孩子老实后,开口说道。 卫连祁被她的声音拉回神,控制住自己没把她抱在怀里,但贴在她腹部的手,却怎么也不舍得收回去,“他经常这样踢你么?” 两人靠得很近,卫子衿稍微一抬头就差点吻上他的下巴,男人的气息很浓烈,将她包裹着,卫子衿表现地很镇定,偏头与他拉开距离,认真回答他的话,“嗯,有时候他还会打滚。” 卫子衿的肚皮上又鼓起好几个包,卫连祁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心似乎也随着一起浮动,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将他吞噬。 她生的孩子,他都喜欢。 曾经,她也怀过他的孩子,是他无用,没保护好他们母子,是他将幸福亲手毁掉的,也是他把卫子衿一点点推出去的。 所有的苦果,他都得吃下去,再难咽,也得咽下去。 “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在你临盆前赶不回来了,你……”卫连祁知道这些话不该说,他也没有资格说,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卫子衿从他身边走开,打断他的话,“我没事,而且,你也不是大夫,就算赶过来,也没有什么用。” “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冷澈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辆木头做的推车,他拿到卫子衿面前,满眼笑意问她,“给孩子做的,喜欢吗?” 卫连祁被挤到后面,看着冷澈和卫子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如果……卫子衿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该有多好…… 卫子衿兴致缺缺,“我有些累了,先去歇会,你们请便。” 冷澈站直身体,背对着卫连祁,脸上的笑意收敛,“你还是放不下她?”他这话显然是给卫连祁说的。 卫连祁没回答他,而是走出房间,远远地站在院子外面,冷澈也跟过去,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 卫连祁眼眸深沉,“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冷澈冷笑,“是因为我?!就因为我是你弟弟,你觉得亏欠我的……” “不是!”卫连祁语气坚定,打断他的话,“她是她,是个人,不是我用来补偿你的东西。” 冷澈明显不相信,“是吗?”他语言讥诮,“那你为什么疏远她?” 第九百九十六章 叫他父王 “我不想让她为难。”卫连祁回答他的问题,“总不能让她把腹中的孩子打掉!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不忍心再让她痛苦!” 他也不能让冷澈的孩子叫他父王吧?! 这简直荒唐! “说到底,你还是介意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冷澈心里明白,之前他们怎么残害对方都没关系,即使有杀了对方的心思都在情理之中,可现在不一样—— 他们是亲兄弟,不是仇人。 卫连祁没再继续说那个话题,而是问他,“你对冷池暝,还有感情吗?” 不管冷池暝再怎么骗他,他也是冷池暝养大的。 卫连祁一直没和冷澈好好谈谈的,是想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自己理清楚。 明日一早他就要离开京都,随卫连煜前去河西,会发生什么,他也不能预测,理应和冷澈好好聊聊。 “你就那么确信我是你弟弟?”冷澈也不回答他。 卫连祁也想过这个问题,仅凭一块胎记就认定冷澈的身份,是有些牵强,“冷池暝想让我们自相残杀,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而且,你后腰处的胎记,我记得很清楚。 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会查清楚的。他的谎言一定会被拆穿,你所遭受的一切,我都会为你讨回来。” 冷澈侧首看卫连祁一眼,两双极其相似的凤眼相对,血脉亲情是很神奇的存在,就像冥冥之中有根绳牵扯着。 卫连祁有无数次杀死冷澈的机会,但一次又一次放过他,不单单是因为卫子衿,他自己也占一部分。 最后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他们两人又都不明真相,他才下决心治冷澈于死地。 “我对冷池暝一直都没有太深的感情。”冷澈如实说道。 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哥哥。 卫连祁在他心里的地位,和冷池暝其实差不了多少。分离二十多年,又有人一直向他灌输对卫连祁的仇恨,他和卫连祁如何亲近得起来? 留在义安王府,不过是权宜之计,也是为了卫子衿。 “我一直想不明白,冷池暝为什么会那样对我,现在知道了,只能说是打开了一个心结,一直困惑的问题有了答案,如果说要多失落惆怅,还真没有。”冷澈继续说道。 “那城阳王夫妇呢?”卫连祁又问,当初,他曾用两人的性命威胁过冷澈,而冷澈的态度…… “我知道那两个人是你找人假扮的。”冷澈说道,他虽然冷血无情,但不至于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他们两人是真心待我,将我当亲生儿子疼爱,我对他们自然也是真心。” 卫连祁多少有几分欣慰。 “陪我去看看父母吧?”卫连祁询问冷澈的意见。 他从小就被抱走,对义安王府根本没半点印象,卫连祁不能把仇恨和恩情之类的情绪加注到他的身上。 所以,卫连祁才会征求他的同意。 “我不想去。”冷澈直接拒绝他。 “那就再……” 第九百九十七章 丢弃一个姓氏 “那就再……”后面的“等等”两个字,卫连祁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冷澈就打断了他—— “你知道我留在义安王府不是为了认祖归宗的!”冷澈继续说道:“我暂时留在这里,一是因为玄冥教,我无处可去,二是因为她。 如果,你以为我住在这里,是想换上卫姓,那你可就真的想错了。” “我知道,我不会逼你。但有一点你要知道,你身上流的是……” “你就当他死了吧!如果可以,我宁愿我身上流的血和你不一样。”冷澈的态度冷漠。 他不如卫连祁,真的不如卫连祁。 卫连祁能和卫子衿保持距离,但他做不到,即使他知道所有的真相,他还是自私地想把卫子衿据为己有。 他觉得自己疯了。 可那又如何?! 没人知道孩子是卫连祁的,只要他不说,卫子衿生下的孩子,就得叫他父亲。 而卫连祁,则永远只能远远地望着。 丢弃一个姓氏,换来这么多,很值得。 他不想背负义安王府的仇恨,也不想让卫子衿对卫连祁的仇恨蔓延到他的身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承认自己姓卫。 卫连祁无可奈何,眸色深沉,“该属于你的,一点都不会少。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自己姓卫,义安王府的一半都是你的。” 接着,他又继续道:“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开,义安王府就交给你了。”他本想说把卫子衿交给他,让他照顾好,又觉得不妥,便改了口。 …… 卫子衿本以为明日一早就见不到卫连祁了,他会离开义安王府,而她老老实实地在义安王府待产。 谁知,下午的时候卫连煜竟然亲自到了义安王府。让卫连祁和卫子衿的告别,变成了一场闹剧。 卫连煜指定要见卫子衿。 本来他该下道圣旨让卫子衿进宫的,还是怕卫连祁掩护她,给她找借口推脱,便出其不意,亲临义安王府。 如此一来,卫子衿也就没有办法不见他这个皇帝了。 卫子衿身体笨重,被人搀扶着过来,朝坐在上座的卫连煜行礼,卫连煜及时开口,“别跪了,坐下说话吧!” “是。”卫子衿看了眼一旁的卫连祁,见他脸色有几分凝重,她也不敢放松。 “朕听说这次瘟疫的药方,是你开的?”卫连煜直接问卫子衿。 此事很容易查,卫子衿也觉得没必要遮掩,便如实回答,“是民女开的。” “那朕可要好好赏赐你。”卫连煜手臂一抬,“来人,把东西给朕拿过来。” 卫连祁和卫子衿两人都被卫连煜整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民女不求赏赐,皇上还是把东西拿回去吧!”卫子衿没等人把东西抬上来,就已经开口拒绝。 卫连煜有些不悦,“莫不是觉得朕的东西,没有义安王府的好?” “皇上这话就说笑了。”卫子衿愈发觉得不太对劲。 卫连祁在得知卫连煜来义安王府的时候心里有已经有了斟酌,倘若他猜的不错,卫连煜想让他带卫子衿一起前去河西。 第九百九十八章 你和义安王的喜酒 卫连祁在得知卫连煜来义安王府的时候心里有已经有了斟酌,倘若他猜的不错,卫连煜想让他带卫子衿一起前去河西。 卫连煜知道卫子衿是他的软肋,想把卫子衿控制在手里,从而掌控他。 不然,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特意往义安王府跑一趟。还美名其曰是要嘉奖卫子衿。 卫连煜的人还是把东西抬进来了,是西凉国特有的。卫子衿一眼就认出来了。 卫连煜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些,还满意吗?”卫连煜看着卫子衿问道。 “很漂亮,民女多谢皇上。” 卫连煜摆手示意侍卫将东西抬出去,视线却一直没离开卫子衿,“朕听说你是西凉国的人?” “皇上从何处听来的?”卫子衿不答反问,她这个时候才不会承认她是西凉国的人。 她是卫子衿,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她表面上的身份可不是卫子衿。她才不会被卫连煜利用。 “难道不是吗?”卫连煜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冷得厉害。 没等卫子衿回答,卫连煜动了动身子,又朝卫子衿问道:“孩子几个月了?你和义安王的喜酒,何时让朕喝?” 卫子衿一时捉摸不透卫连煜的心思,这会儿被他这个问题堵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正想说这个孩子不是卫连祁的,他也不可能喝上她和卫连祁的喜酒,卫连祁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皇上,她胆小。”卫连祁走到卫子衿面前,把她护在身后,如此明显的动作,让卫连煜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浓。 “朕有那么吓人?” 卫连祁沉稳道:“皇上是天子,身带天威,就算是臣,也要敬畏皇上。” 卫子衿怎么不知道卫连祁还会说这样耍嘴皮子的话,但一想到他是为了她,心里莫名还有些暖暖的。 她若真有那么干脆,说和他断得干干净净,就再也不想他,对他再也没有半点心思,她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上午见他的时候,她的心还疼过。知道即将与他分离,她的情绪就变得十分低落。 表面上的坚强,其实都是伪装的。 “这次去河西,带她一起去吧!”卫连煜也懒得和他们卖关子了,刚才试探了几次,都又跟打太极似的,给他推了回来。 卫连祁眼瞳微缩,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卫连煜把主意打到了卫子衿的身上。 “皇上,她身体不方便。”卫连祁直截了当道,“还是不要让她去了。” “也好。”卫连煜点点头,竟然颇为赞同,“那就让她进宫陪陪皇后吧!朕和你一走,她们也都怪清闲的,皇宫里有太医也有宫女,总比她留在义安王府要好得多。 还能让你皇嫂,给你准备准备亲事,你也不小了,南宫家的女儿没福气,这姑娘可都要给你生孩子了,你也该给她个名分。 到时候双喜临门,也算朕对你的一份礼。” 要么把卫子衿带着,要么把她送进宫,左右都逃不过卫连煜的掌心,他就是要牢牢控制住卫子衿! 第九百九十九章 带她一起去 卫连煜并不知道卫子衿的孩子是谁的,他只想着捏住卫连祁的软肋,其他的,他一点都不在意。 所以,他才说这些话撮合卫子衿和卫连祁。 卫连煜把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了,卫子衿又岂会不懂,她忍不住暗暗冷笑,从卫连祁身后挪了挪身体,朝卫连煜开口道:“皇上误会了,民女腹中的孩子,不是义安王的。” 闻言,卫连煜的脸色大变,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眸底尽是难以置信,他盯着卫子衿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又看向卫连祁,最终确定,卫子衿没说假话,“这……这孩子不是……不是他的?” 怎么可能?! 这么多年,卫连煜一直在找卫连祁的弱点软肋,好不容易给他找到,而且,卫子衿还怀了身孕,他本以为他手中的筹码更重了。 一个女人或许可有可无,但孩子,卫连祁总该会有几分顾忌。 哪曾想,这个女人腹中的孩子,竟然不是卫连祁的。 那他所以为的卫连祁的“软肋”,不就成了笑话?! 卫连煜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隐忍,才没当场把桌子给掀翻,把茶壶水杯给砸碎。 卫子衿默默欣赏卫连煜的表情,不得不说,很丰富,她面色平静地告诉卫连煜,“回皇上的话,民女腹中的孩子确实不是义安王的,民女也不会与义安王成亲,劳烦皇上费心了。” 卫连煜只觉得当众被人甩了几个耳光,一张脸,火辣辣的疼,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是朕误会了,不过,这也怪义安王,为何不早点提醒朕,害得朕……害得朕差点乱点了鸳鸯谱!” 他说完,便垂下了眼帘,遮住眼底晦暗不明情绪,抓着椅子扶手的手不断动力,指节都泛起了微白。 “臣也不知道,皇上竟然如此关心臣的家事。”卫连祁淡淡地道,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异样,心却如同被扭成了一团,疼得他每一寸筋骨都紧绷着。 卫子衿所说的话,每个字都像利箭,刺得他鲜血淋漓。 可偏偏,他拿这个女人没有一丁点办法。 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她要嫁的人不是他,他还得保她护她,不让她受半点伤。 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朕和你是兄弟,不算是多管闲事吧?”卫连煜气得不轻。 “臣以为,皇上还是应该心系天下百姓。” 卫连煜又看一眼卫子衿,说什么都不能白来一趟,“既然她腹中不是你的骨肉,那朕也无需顾忌,这次河西之行,就带她一起去,朕会安排人特意照顾好她,就算她在外生产,也能保她平安。” 没等卫连祁拒绝,他继续道:“水患过后,最易横生瘟疫,朕带着她过去,也是为了百姓着想。” 卫连煜这话说得没错。如今是春季,气温渐升,水患成灾会死很多人,尸体处理不好,最容易引发瘟疫。 但他拿这当借口,勒令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长途跋涉为他效力,是不是也忒无耻了些?! 第一千章 你身边最安全 卫连祁肯定不愿意卫子衿跟他去冒险,可卫连煜的态度很强硬,君臣有纲,就算现在卫连祁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说抗旨不遵。 但为了卫子衿,他什么都敢做! 许是察觉到了卫连祁周身的气息变化,卫子衿不想他做傻事,便先卫连祁一步开口,“民女听从皇上吩咐,随皇上一起去河西。” 卫连祁倏地扣住卫子衿的手腕,低头怒声冷斥她,“别胡闹!” 以卫连祁的沉稳,他不该如此失态,但事关卫子衿,他就会方寸大乱,该冷静时不冷静,该沉默时不沉默。 就像现在,卫子衿都说孩子不是他的了,他就不该再顾忌她的死活,只有这样,卫连煜才会被迷惑,不知道他的弱点和软肋。 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出了声,不让她去河西犯险。 接着,他又朝卫连煜道:“皇上忧心百姓臣知道,但她怀着身孕,带她上路着实不妥,不如让臣为皇上选一个更合适的人?!” 卫连祁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卫连煜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压他,想必也容不了他多久。他们之间的战争,早就开始,眼看要到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朕觉得她妥,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卫连煜暼卫连祁一眼,冷声道,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他算是看明白了,卫连祁心里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女人,即使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本以为是无情郎,没想到却是个深情种。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卫连煜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给卫连祁拍手叫好。 “皇上……”卫连祁脊背绷紧,双眼隐隐露出血色。 卫连煜目的达到了,便不会再继续和卫连祁耍嘴皮子,他从上座起身,衣袖一甩,打断他的话,“朕意已决,明日一早带她一同前去,如果朕见不到她,以欺君之罪论处!” 卫连煜离开后,堂厅里就只剩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人,卫子衿见他身体绷得太紧,便向前一步碰了碰他的手臂,正想说话,卫连祁突然转身,两人视线相对,他开了口,“我派人带你离开,你和他一起离开,等我处理好所有的事,时局稳定以后,再回来。” 卫连煜的皇位坐不久了,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他要和卫连煜殊死一搏,就不能把卫子衿牵扯进来。 此次河西之行,他要让卫连煜“名正言顺”地死在外面。 “我去哪?”卫子衿抬头问他。 “我会派人护送你去……” “你身边最安全。”卫子衿打断他的话,她看得清他的焦急和担心。 他对她的疏离和冷淡,是无可奈何,他不是不要她,而是不能要她。 卫子衿突然很心疼他,他一个人,把他们三个人做的错事都承担了下来。她抬手抚上他英俊的脸庞,卫连祁难得没躲开她,“他们都不如你,你保护我,比他们任何人保护我,都要安全。” 更重要的是,在他身边,她心里踏实。 “这个孩子是你的,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或许,避子药没有用呢?” 第一千零一章 三个人都错了 “这个孩子是你的,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或许,避子药没有用呢?”卫子衿盯着他的一双凤眼瞧,从未觉得他的眼睛是如此地深邃又清澈。 “你是错了,错在不该把我推开,让我对你狠心。可我也错了,我错信了他,脏了自己的身子。而他,同样也错了,错在欺骗我们。 我也只是这样说,若真把对错理得清清楚楚,任谁都做不到。就是很简单的意思,我们三个人都错了,今日这种局面,我们都没能预料到,也都不想发生,可偏偏造化弄人。 既然是我们三个人种下的因,苦果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你不可能代替我们,就算你自己承担所有的痛苦,我和他也不会快乐。 我不爱他,从始至终都不爱。”卫子衿有的时候很厌弃这样的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卫连祁,却连个干净的身子都不能为他守住。 可那个时候的她,能眼睁睁看着苏若卿去死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知道真相后,再懊悔,也回不到当初。 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卫子衿的一番话让卫连祁紧绷的身体舒缓了很多,他低头深深地凝视她,最后,伸手将她虚抱住,像是把她整个圈在怀里,实际上,他并没有碰触她的身体。 他多想告诉她:我想自私一些,可不可以?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卫子衿就已经起床,穿上了衣服。 换做以前,卫连祁肯定会直接把她抱上马车,等她醒来的时候,他们就走很远的路了。 冷澈知道卫子衿要跟着一起去,本来他也想一块陪着她的,但他还有别的事要做,而且,此行太过危险,他过去只会平添麻烦,根本照顾不上卫子衿,便放弃了。 卫子衿和卫连祁共乘一辆马车。 卫连祁让人将马车收拾得特别舒适,里面还准备着各种点心瓜果,就怕卫子衿需要什么,他满足不了她。 他们先是过去和卫连煜汇合。 卫连煜见卫子衿跟着,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这一次,他定要彻底斩草除根! 马车就算再舒适,也比不上平地,接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卫子衿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她的双腿浮肿,胃口也不好,不时地还会往外吐,整个人精神萎靡。 一共三天的路程,这还没走一半。 卫连祁急得不行,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她,给她端茶倒水,还亲自喂她多吃点东西,然而,这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卫子衿还是很难受。 他恨不得替她怀孕,替她受苦。 卫子衿见他焦躁不安、无比担忧的模样,忍不住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略微的苍白的笑,“我没大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是有点不适应,等到了河西就会好。” 卫连祁看了她一眼,气呼呼地又将头转向一边,显然,他并不赞同她的话。现在的她受一点苦,他就觉得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极其不舒服。 他不该让她跟着来的,都是被她那句“你身边最安全”给蛊惑了! 第一千零二章 只要让人抱着她 卫连祁懊恼地叹了口气,掀开马车帘,叫了个太医上来。 “想办法让她舒服一点!”他直接命令太医,像头躁动的猛兽,很危险。 太医战战兢兢,哆嗦着手臂给卫子衿把了把脉,确定她的孩子没事才稍微放松一些,“义安王,想让这位姑娘舒服些……倒是有一个办法的。” 卫连祁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早知道有办法,他早就把太医叫过来了。他觉得卫子衿自己是大夫,就听了她的话。 “快说!”卫连祁急切道。 太医也是怕了,嘴唇一秃噜就说了出来,“只要让人抱着她,就会好很多。”躺在人怀里,比躺马车上,要舒服多了。 “不过……”太医看了眼卫子衿的肚子,大得像个圆滚滚的西瓜,就算她的四肢还很纤瘦,她也不轻。 普通宫女根本抱不住她的。 如果让男人抱…… 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太合适。 “行了,你下去吧!”卫连祁直接把人赶了下去。 卫连祁看向卫子衿,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样会舒服一些?” “嗯。”卫子衿没瞒他,轻应了一声。 他们两人现在尴尬的情况,她也不应该说,就算说了,他也不一定会愿意抱…… “啊!”卫子衿还低着头想事,身体突然腾空,她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本能地圈住卫连祁的脖子。 卫连祁抱着她坐下,她躺在他的怀里,像个奶娃一样,“只要能让你舒服一些,我做什么都行,以后别瞒着,都告诉我,嗯?”他直白地说道,感情没加任何的修饰,强烈而真挚。 被抱着确实舒服了很多,几乎感受不到马车的颠簸了,而且,男人清冽干净的气息在她鼻尖萦绕,让她觉得安宁踏实。 “我睡一会儿。”卫子衿没回答他的问题,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脸颊枕着他的胸膛,合上了眼睛。 很快,便传来了卫子衿无比平稳的呼吸声。 卫连祁这才“光明正大”地开始看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小巧高挺的鼻子,粉嫩柔软的唇瓣,白净的小脸…… 每一处对卫连祁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有时候光是看着她,他的身体就会起强烈的反应,可换成别的女人,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怎么就栽你身上了?!”卫连祁自言自语道,视线紧紧地盯着她的唇瓣,不知不觉地越靠越近,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似乎能迷惑人的心智。 直到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才像被人猛地打了一闷棍,骤然清醒过来。 他做了什么…… 趁她睡着,他竟然亲了她。 卫连祁突然笑了,情绪复杂。 能骗得了谁呢?! 他不光想吻她,抱她,他还想狠狠地占有她,这段时间,他脑海里不时地就会闪过他和她在一起的画面,她在他身下,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纤细的双腿夹着他的腰身…… 他的内心龌龊不堪! 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他从未想过把她让给别人! 他很自私! 第一千零三章 真是好皇帝啊! 卫连祁就像是一个六根不净的和尚,守着清规戒律,内心却没能放下凡尘俗世。 这样的自己,他都厌恶,又怎么值得她喜欢。 两日后。 他们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了河西廖城,有官兵在前面开路,外面的那些灾民也算老实,没有引起动荡。 卫子衿的胎象也没出问题,倒是卫连祁的双手因长时间用力,脱臼过两次,若不是期间卫子衿强烈要求他把她放下来,差不多就快废了。 这个蠢男人,他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卫子衿也不知道是不是开了一个头,卫连祁不再刻意疏离她,除了抱她,还亲自给她喂药喂饭,有时候她穿衣服困难的时候,他也会帮她。 但他并未彻底跨过去那道坎,卫子衿心里清楚。 卫连祁把她安置在一间房里。他一路抱着她从马车上过来,将她放在床榻上,“你老实在这里待着,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外面的人。” 卫子衿抓住他的衣袖,问他,“你住在哪?” “就在你隔壁。”卫连祁回答道。 “皇上呢?” 这一路卫连煜也没弄出什么事来,但卫子衿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卫连煜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她控制住。 她安生不了。 “他那边我会想办法,你先好好休息,这一路辛苦你了。”卫连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要注意安全。”卫子衿声音有些发闷。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他的命。 卫连祁点头,“嗯。” 他不舍得死。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卫连祁离开,随卫连煜一起出去,准备安抚灾民。 灾民都被困在了廖城城外,卫连煜派人准备了热粥和馒头,发放给这些无家可归的灾民。 “谢皇上……” “真是好皇帝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竟然亲自来看我们,这种体恤百姓的好皇帝,不多了!” “这么好的皇帝都被我们摊上了,老天有眼啊!” …… 城外的百姓纷纷朝站在城墙上的卫连煜磕头跪拜,他们已经饱餐一顿,对卫连煜可谓是感恩戴德。 卫连煜也很享受这样的氛围,嘴角高高扬起,“朕与你们同在,这点困难根本不算什么,朕会帮助你们重建家园,让你们过上安稳的生活。” 振奋人心的话,最能鼓舞士气,城外的百姓对卫连煜更是敬畏臣服。但其中也不乏有几个精明的人,他们站起身子,高声大喊,“皇上既然体恤我们,为何不开城门放我们进城?外面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黑压压一片人,真要从中找出来说话的那个,很困难,卫连煜眼睛眯了眯,显然有些怒了,但他还是压制住了性子,毕竟,他此行的目的是收买人心。 “城内有城内的百姓,朕同样也要为他们着想,朕会派人帮你们搭帐篷,你们先委屈几日。”卫连煜开口道。 这些灾民都很容易满足,有地方睡觉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皇上还向他们保证,会为他们重建家园,这就是天大的恩赐。 第一千零四章 官兵放的火?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皇上是好人,为我们百姓着想,皇上是好人!” “上天一定会保护皇上的,皇上菩萨心肠啊!” …… 下面的人搀扶着老人,抱着孩子,都对卫连煜感恩戴德。 哪里有这样好的皇上,知道他们有灾难了,特意亲自前来,给他们热汤喝馒头吃。 卫连煜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只要他来一趟,百姓对他的说辞就会改变,不再怪他德行有失,引来天灾,反而感念他的恩德。 他侧首看卫连祁一眼,眉梢都带着得意,“你觉得朕这一趟,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卫连煜问卫连祁。 “百姓都称赞皇上仁德,人人传颂,那些流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臣以为,皇上来这一趟,是正确的。”卫连祁回答道。 卫连煜轻笑一声,“朕也以为这次来得很对,最好,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他话里有话。 卫连祁又如何听不明白,卫连煜想把他除掉的心,已经懒得掩饰了。 …… 百姓被分成几十队,住在扎好的帐篷里。 连日来的饥饿,让他们的身体很虚弱,天刚蒙蒙黑,就都睡下了。 等到下半夜的时候,城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士兵,手中拿着火把,趁所有人不注意,往帐篷上洒了烈酒,随即将火把扔了过去。 “轰”——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一片的帐篷,就都燃烧了起来,俨然成了一片火海。 熊熊的烈火蔓延燃烧,尖叫声接连不断,那些灾民四处逃窜。原本静谧的氛围,瞬间变得乌烟瘴气,人人惊惧。 “睡得好好的,怎么着火了?” “我去撒尿的时候,看到了,是官兵放的火!” “你说什么?是官兵放的火?” “你没看错吧?” “他们拿着火把,我看得很清楚,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官兵的衣服。” “他们为什么要放火?” “就是啊,帐篷还是他们搭的,他们怎么会放火烧我们!” “怎么不会!白日的时候,他们只是在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他们真的是来帮我们的,放松警惕,然后,再把我们烧死,好省去他们的麻烦!” “他们就是不想帮我们,烧死我们,一了百了!” “给我们建房子,帮我们重建家园,这得需要多少钱啊!皇上怎么可能愿意帮助我们这些成灾的难民?白日说的那些话多么好听,就是为了晚上把我们烧死!” “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偷偷跟你们说,两个月前的那场瘟疫,皇上本来就是要烧死那些染病的人的,是义安王弄到了药方还买了大量药材才把瘟疫之事压下来。” “皇上怎么能这样啊!亏我们那么感激他,晚上就派兵想把我们烧死!” “我们算什么?值得皇上亲自过来安抚慰问,别傻了!” “真是让我们寒心啊!” “还以为摊上了一个好皇帝,谁知道竟然这么残忍!可不就是觉得我们没用了,还浪费银钱,就要把我们杀了!” 第一千零五章 放火烧百姓 帐篷搭在空旷的空地里,容易疏散人群,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醒来,大叫了几声,所以,基本上没有人被烧死,不过,受伤的人倒是有几个。 但百姓心里的怨愤,可谓是十足地强烈,对卫连煜算是深深地恨上了。 这里就卫连煜权力最大,除了他,谁还有本事派官兵过来烧他们? 此事很快被人汇报给了卫连煜,他正熟睡着,一听立即就清醒了。 “该死的!”他愤怒地低咒一声。 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简直该死! 他刚刚收买的人心,一天不到,就又给他搅和乱了! 卫连煜起身穿衣,让人把卫连祁也喊了起来。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卫连祁被传召到卫连煜跟前,朝他问道。 卫连煜看到他困惑,一无所知的样子,就恨不得把他抽筋拔骨,明明就是他做的,却不敢承认。 “有人放火烧百姓!”卫连煜咬牙道,他倒要看看卫连祁能忍到何时! “哦?”卫连祁惊讶出声,“谁如此大胆,竟然在皇上跟前放肆!这不是明摆着跟皇上作对么?! 皇上要赈济灾民,还许诺他们,帮他们重建家园。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难保百姓不会寒心! 此事必须严查,不然皇上的仁德形象,可就不保了。” 卫连煜双手紧紧地攥着,被气得身体直打颤,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黑,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他才勉强挤出来几个字,“义安王以为,朕应该如何挽回?” “不如我们先去城外看看?”卫连祁提议道。 这个时候出去,卫连煜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可不出去,百姓对他只会越来越失望。 “那你随朕去看看吧!”卫连煜用力甩动衣袖。 “是,皇上。” 除了他们两人,还有其他的几个大臣,一同出了城。 灾民情绪躁动,卫连煜带了很多的侍卫,将他保护好。 百姓往前涌,指着卫连煜谴责,希望他能给他们一个说法。 “我们还以为你是个好皇帝,没想到,你竟然要烧死我们!” “我们不要你的金银了,也不吃你半粒米,求求皇上别再烧我们了,我们宁愿饿死……” “没错,皇上你还是用那些金银享福吧!我们宁愿饿死在路上!”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顾忌卫连煜是皇帝,直接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们实在是太愤怒了,要烧死他们啊! 这情况,让卫连煜也很头疼,特殊时刻,他又不能把他们杀了泄愤。高高在上的皇帝,还要被低贱的百姓责辱,他怎么可能舒坦。 “你们稍安勿躁,火不是朕派人放的。朕一定会把人找出来,让你们处置!”卫连煜的言语苍白,根本就安抚不了百姓。 “你是皇帝,你想找个替死鬼还不容易吗?我们不相信你……” “我们以后都饿着,我们不吃你的东西了!” 卫连煜的怒火有些控制不住了,但他不得不忍,“火不是朕派人放的!” 第一千零六章 就让他们饿死!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整个赵国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谁的命,不都是轻而易举吗?我们这些百姓,可不敢和皇上狡辩。” 卫连煜被气得两眼发黑,咬牙切齿道:“不管你们信不信,火都不是朕放的,朕一定会把那个人找出来!” 裂痕已经产生,灾民对卫连煜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敬畏感激了。 第二日,卫连煜派人施粥的时候,那些灾民都远远地抱成团坐着,也不过来拿吃的。 他们都觉得自己成了皇上的累赘,皇上才会派兵烧死他们的。 他们不想死,但当他们必须要死的时候,也一定不能是被人杀死。 灾民拒绝领粥,此事又传进了卫连煜的耳朵里,他愤怒地阴恻一笑,将房间里的东西都给砸了,“真好,真好啊!他们不吃,就让他们饿死!”他冷声道。 “皇上息怒。”几个大臣纷纷跪下。 卫连煜一人给了他们一脚,“息怒息怒,要朕如何息怒?!朕要你们何用?连个法子都想不出来,还让朕息怒!” 几个大臣被踹得东倒西歪,其中一个爬起来,朝卫连煜道:“皇上,臣以为还是要把他们的家园建好,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让他们知道皇上许给他们的承诺,绝对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他们得到真正的恩惠,心里的怨气自然渐渐就会消了。” 卫连煜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就按你说的做,派人尽快去准备,把他们的村庄还给他们。” “不过……” 卫连煜的眼睛眯了眯,“不过什么?东西不够,就从国库调取,几个村庄,朕还是能承担的。” 经此一闹,即使他给他们建成了房子,他们估计他们也不会太买他的账了。他们只会觉得,他在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才会给他们重建家园的。 人财两失。 说得就是他卫连煜,而这一切,绝对和卫连祁脱不了干系。 卫连煜真的是想让卫连祁死啊! “皇上,建房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那么灾民撑不下去,就会被饿死。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让他们先吃东西。” 他们真要是活活被饿死,卫连煜这个皇帝当的也就忒失败了,到时候再被有心人大肆宣扬一番,他不知道会失去多少人心呢! “他们不吃,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要朕一个人一个人地去求他们吃一口?还是说,要朕一个人一个人地去喂? 他们好大的架子!”卫连煜抬手,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惊响。 几个大臣瑟瑟发抖,“皇上,臣倒是有一个办法。” “有办法还不快说!”卫连煜焦头烂额,脾气火爆得厉害。 “以别人的名义施粥。” 卫连煜一听,咧嘴笑了,冷冷的,格外阴恻,“如果朕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就是让朕出钱出力,然后,好名声都留给别人?” 为了让那些灾民吃一口饭,他一个皇帝还要在背后默默奉献?! 简直可笑! 只有别人替他顶罪的份,哪有他做好事,把功劳留给别人的份?! 第一千零七章 别想让朕出一分钱! “可……皇上,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皇上人都来到这里了,再让那些灾民饿死,真的就是得不偿失了! 臣恳请皇上,忍一时之气,先把情况稳住,让百姓安心,才是正途啊!”这个大臣也急得不行,苦口婆心地劝卫连煜。 卫连煜脸色黑沉,闭口不语,他自然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甘心向卫连祁屈服! 那几个大臣纷纷下跪,“臣恳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够了!”卫连煜低吼一声,顺手拿起茶杯就扔了下去,茶杯应声而裂,碎成了渣滓,“你们以为,该用谁的名义做这件事,能让灾民听话?” 这几个大臣面面相觑,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除了皇上,就属义安王身份合适了。” 卫连煜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心头刚压下去的一点怒火,又瞬间升腾了起来,“把这件事交给他可以,但别想让朕出一分钱!” 这里都是他的人,卫连煜也没顾忌,心里有什么,就说了什么。 想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根本不可能! “让义安王筹钱?怎么筹?来得及吗?”那几个大臣也觉得不可能,太为难人了。且不说卫连祁如今身在廖城,没带多少银钱,就算他现在在京都,想把钱凑齐,再送过来,光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四日,百姓怎么可能撑得住。 卫连煜稍微舒心了不少,“朕管他筹不筹得到,时间够不够用,朕只知道,朕把事情交给他了,办得好了,民心他得,办不好,那些人饿死,就是他的责任,与朕没有半点关系!” 几个大臣又相互看了几眼,一个个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这个烫手的山芋,确定要扔给卫连祁了。 很快,卫连祁就被卫连煜召见。 卫连祁大致能猜到卫连煜叫他过来所为何事。除了卫连煜,就是他官职高,有说话的权力,也更能令人信服。 而且,最近灾民都在传他当初治愈瘟疫之事,对他的改观很大,让他出面安抚灾民,是最好的人选。 卫连煜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灾民最近对朕有些误会,连朕给他们的饭,他们都不肯吃了。 但朕身为一国之君,又不忍心让他们饿死。朕思来想去,希望以你的名义施粥赈灾,先保他们一条命,你觉得如何?”他只说了个大概,并未将最主要的部分说出来。 他把坑先挖好,就等着卫连祁往里面跳了。 卫连祁也不是简单的人,有些东西还是能想通透的,如此好事卫连煜怎么可能便宜了他,花卫连煜的钱,好处都是他卫连祁的,卫连煜绝对不会甘心。 “为皇上分忧,是臣的本分,皇上尽管吩咐。”卫连祁表面看起来丝毫不觉,但已是胸有成竹。 卫连煜有张良计,卫连祁自然有过墙梯。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朕也就不与你客气了,这件事交到你手里,朕也放心。 只是有一点,你还得多费些心。” 第一千零八章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皇上请说。”卫连祁知道卫连煜这是憋不住了。 “朕带来的银钱不够,国库也不富裕,赈济灾民,给他们施粥的钱,可能要你想办法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让他们饿死,皇从父弟,也算是积了大功德了,朕相信,那些灾民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卫连煜抬手拍了拍卫连祁的肩膀,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他很乐意看到卫连祁为难。 想养活那么多灾民,需要的钱银,可不是小数目。他倒要看看,卫连祁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在短短几日之内,让这些灾民,吃上一顿饱饭。 就算到最后,灾民真的饿死,也是他卫连祁办事不利,左右怪不到他卫连煜的头上。 想到这儿,卫连煜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冷笑。只需要再忍一些时日,他就能把卫连祁除掉。 卫连祁真是没想到卫连煜竟然如此不要脸,这种要求都能想得出来。 灾民数量众多,灾情一时半会又不可能得到解决。让他如何凭空生出来那么多钱银?! 他心里对卫连煜十分不满,但卫连祁面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淡淡应了一声,“臣会尽力而为。” “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 …… 卫子衿调整得很快,已经适应这里了。 她怀孕已经近七个月,肚子比寻常七个月的孕妇要大上那么一圈,因此,她行动已经有些笨重。 吃完饭,她习惯四处走走。 卫连祁手里拿了一件披风来到她身边,亲自给她披上,“怎么不叫丫鬟跟着?现在外面还很冷,穿那么单薄,着凉了怎么办?你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别忘了,你现在不止一个人。”他一边唠叨,一边给她系披风的带子。 卫子衿觉得好笑,“你都快和老太婆没什么区别了。” 卫连祁看她一眼,并没有反驳,“还不是因为你不让人省心。” 两人并排前行。 空气很清新,四周的花草都已经复苏,抬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霎是惹人欢喜。 很久没有这般平静安稳过了,仿佛只要那个人在身边,什么都可以不要。 两人沿着小花园走了三四圈,卫连祁率先出了声,问她,“累不累?该回去了。” 卫子衿一只手扶着肚子,低垂的眉眼略带温柔,“好,回去吧!” 等回到房间,卫子衿看得出来卫连祁有心事,便问了一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妨给我说说。” 卫连祁不想让她过度劳累,可此事又非她不可,他有些不愿开口,“没事,你好好歇息,我能解决。” 大不了再想想别的办法,耽搁一些时日。 “灾民拒绝卫连煜的赈济,他是不是把事情交到你手上了?”卫子衿不傻,一些事还是看得明白的。卫连祁出面赈灾,解决灾民衣食,这本该是捞到大把人心的好事,但卫连祁却面露难色,肯定是卫连煜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一向不会让卫连祁白白占便宜。 第一千零九章 拖家带口地过来了 卫连祁没说话,卫子衿心里有了猜测,问道:“是不是需要我帮忙?我不是废人,还能动,一些事,还是可以做的。” “他把事情交给我,却不肯出一分钱。”卫连祁在她的注视下把事情说出来。他现在只想到了一个办法,但要卫子衿受些累。 卫子衿听到卫连祁的话,俏丽的眉心微蹙,对卫连煜的做法也真是不敢苟同,做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能耐了。 “远水不解近渴,不可能再回京都拿钱和粮食过来,只能想办法从廖城的商贾官员的手里抠出来一些。”卫子衿分析道。 卫连祁点头,她和他想的一样。 “说说你的方法吧!” 卫连祁思索片刻,还是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卫子衿听完,只觉得这个男人将她看得太脆弱了,不过是给人把把脉而已,能有多累?他还憋着不肯说。 “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如今夜就准备吧!我先休息一会儿,等你把人都叫过来,我再出去。”卫子衿朝卫连祁道。 “嗯,我这就派人准备,你好好休息。”卫连祁见她躺下,才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后离开。 杜岩接受卫连祁的命令,很快将廖城几个大户的信息调查清楚,然后,把结果告诉给了卫连祁。 “爷,这几家人的资料全都在这了。当属周家和吕家最肥,这几年捞的钱财,不计其数。”杜岩向卫连祁汇报。 卫连祁仔细翻看,将重要信息都记住,“本王知道了,你去准备请帖,把他们请到廖城最好的酒楼上去。” 杜岩不知道卫连祁内心所想,但每一步都按卫连祁的指令去做。 廖城最好的酒楼,是烟花楼。 卫连祁定了最大的一个包厢。应邀前来的,一共有五家人。不光是各家家主,他们的夫人孩子,也都过来了。 当然了,过来的都是最得宠的。 两个月前的那场瘟疫,是卫子衿的药方医治好的众人,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各处。这次,又是卫连煜亲自点名,让她前往,廖城这几个有头脸的人,都知道卫子衿的存在。 她是个神医啊! 所以,他们收到卫连祁的请帖,便都拖家带口地过来了,只希望卫子衿能给他们把把脉,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病症,若真有,也能及早得到救治。 他们有了钱,有了权,缺的就差享福的命了!他们可都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卫子衿坐在藤椅上,上面垫了厚厚的软垫,卫连祁怕她累着,还特意支了一个屏风,后面放了一个软榻,等一会儿,可以让她躺着休息。 这五家人,一共也就十三个人,有两三岁的孩童,还有貌美的娇娘,甚至还有老人。反正过来的,都是在家里有地位的人。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会留给那些不重要的人的。 卫子衿一一给他们把了脉,将他们的病症说得十分贴切,有的是夜里睡不着觉,有的时常出冷汗,有的胸闷气短,还有的大便带血…… 这些人只觉得卫子衿真的是神了,说的一样不差。 第一千一十章 简直就是打发要饭的! 这些人觉得卫子衿真的是神了,说的一样不差。 其实,这些病症很常见,也就是他们过得太好了,富贵病,又多猜疑,难免会失眠多梦,精神不济。 卫子衿又先后给他们拿了药,早就配好的药丸,他们当场就吃了。 卫连祁又命人上了酒菜,好好招待他们。 “义安王有心了,想得太周到了,让我等受宠若惊啊!来,我们都敬义安王一杯!”这五家家主的脸上都堆着笑,是真觉得卫连祁做的好,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 卫连祁端起酒杯,眼眸深邃,他没多说,一口将酒水饮尽。 “义安王真是豪爽,能结识义安王这样的人,我等真是三生有幸啊!来,我们再痛饮一杯!” 卫连祁也不推辞,再次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实不相瞒,今日叫各位过来,是有一事想求。”他也不跟他们打马虎眼,耍嘴皮子了。 先礼后兵。 他给足他们面子,他们诚心配合,皆大欢喜。他们强硬不肯屈服,卫连祁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让他们低头。 这几个人相互递了一下眼色,心里都有了计较,皆是爽朗一笑,露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义安王有什么事就说,我等能帮,自然就帮。” 卫连祁让人把他们的酒杯斟满,随即道:“各位也都知道,城外难民成灾,无衣无食,我们却在这里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真要让本王用粗茶淡饭请你们,又说不过去。” 那几个人也都是人精,稍微一提点,他们就懂,卫连祁宴请他们,无非是想要点钱。 “义安王说得对,确实有些不妥,这样吧,我家里还有些余粮,就劳烦义安王出面,给那些灾民吃一顿包饭。 一百石,不多,只希望义安王不要嫌弃,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说话的人是吕家家主,吕长春。 “既然吕兄都出一百石了,那我也出一百石,聊表心意,还请义安王笑纳。”这个说话的,是周家家主周奎。 两个最肥的牛,才宰出来二百石粮食,剩下的那三个,更是一家五十,两家三十地给。 简直就是打发要饭的! 好不磕碜! 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差不了多少! 一百石粮食,熬成粥让城外的灾民喝,每个人碗里,连几粒米都看不到! 卫连祁拇指和食指执着酒杯,不停地旋转,双眼紧盯着酒杯看,也不说话,周身凌冽的威压慢慢释放出来,那几个人察觉到了危险,纷纷吞了吞唾沫。 “义安王也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都有一家子人要养活,能拿出来这些,已经是实属不易。”周奎忍不住说道。 “是啊,义安王,我们都知道义安王心系灾民,想让他们吃饱穿暖,可义安王也该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不是? 我们家里都有老有小,现在又是天灾不断,我们也只是能解决温饱而已,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去做善事啊! 还请义安王明查,别让我们太为难了!” 第一千一十一章 各退一步 “是啊,义安王,我们都知道义安王心系灾民,想让他们吃饱穿暖,可义安王也该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不是? 我们家里都有老有小,现在又是天灾不断,我们也只是能解决温饱而已,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去做善事啊! 还请义安王明查,别让我们太为难了!”吕长春随即附和道。 一个个都哭穷,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卫连祁给杜岩递了眼神,杜岩受意,将早就调查好的消息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出来。 “吕大人,听说你半个月前刚从燕楼里赎买了一个女子,花了足足一千两银子。 周大人,你前段时间买了一匹马,也花了不少银子吧? 至于其他几位大人最近一段时间做过什么,钱花在哪里了,属下也都清楚,想必各位大人心里更清楚……”杜岩语气不软不硬,却差点将他们的老底都抖搂出来了。 这几个人自然觉得气愤,但又不能把气撒在卫连祁头上,只得冲着杜岩来,“放肆!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公然羞辱朝廷命官,我们几个人也不是任人揉扁搓圆的!” 杜岩丝毫不被他们的话影响,继续说道:“各位大人敢作敢当,又何惧我一个小小的侍卫。 再说,皇上还在城中,如果各位大人觉得属下说得不对,大可让皇上来评评理。” 几个人被说得面红耳赤,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卫连祁宴请他们的目的了。 “义安王,你就不管管你的属下?我们已经尽我们最大的可能顺义安王的意了,义安王真就一点都不愿意体谅体谅我们?”吕长春性子稍微急点。连他玩女人的那件事也被抖搂出来了,他怎么可能再有好脸色。 “本王的属下,自然听从本王的调派。”卫连祁端坐着,伸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话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告诉他们,杜岩做的事都是他授意的,调查他们,也是他的命令。 “本以为义安王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才会邀我们过来一聚,没想到,义安王是有备而来,特意挖坑给我们几个跳呢! 义安王可否觉得有些不妥?这是不是不够讲道义?!”吕长春情绪激动,说着还站起了身子。 想让他拿出来一大笔钱去赈济那些灾民,绝对没有可能!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们是觉得本王的诚意不够?”卫连祁抬眸淡淡扫一眼,英气的眉微挑。 给他们医治,还给他们要了这么一桌子饭菜,他们真有点自觉,就会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了,大家皆大欢喜。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觉悟。 吕长春还想说什么,被周奎暗中拉住,周奎生怕吕长春把事情闹得更大,不得不站出来调和,向卫连祁赔笑,“义安王的心意我们明白,我们也知道义安王的意思。 既然义安王都开了口,还这样招待我们,我们也不好抚了义安王的面子。我再加一百石,义安王也体谅体谅我们,各退一步,义安王以为如何?” 第一千一十二章 再加一百石 周奎还给其他那三个人使眼色,让他们多少表示一下。 “我再出五十石。” “我也再加五十石。” “那我也加五十石。” 三个人先后说道,个个都像是被割了肉一样疼。 就差吕长春了,周奎又暗中扯了扯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卫连祁的手段他们也听过,虽然他们离京都远,但万事都说不准,以后保不齐会落在卫子连祁的手里,关系弄得太僵,左右不好。 吕长春也懂这个道理,忍了忍脾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卫连祁低头,“义安王又是让人给我们把脉医治,又是用上好的酒菜招待我们,按理说义安王有需求,我们确实该帮上一帮,我也再加上一百石,聊表心意,还请义安王笑纳。” 卫连祁忍不住扯了扯唇,透着浓浓的讥讽的意味,这几个老东西,还真是够吝啬的。 “本王该给你们的面子给了,礼节也到了,既然你们几个不识抬举,本王就和你们算算账! 宴请你们,饭菜钱算本王的,至于刚才的药钱,几位是不是该给本王?”卫连祁也不和他们迂回了,还不够浪费他口舌的,更何况卫子衿还在这里待着,他怕她累着。 他的小东西太金贵,他们几个加在一块,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听到药钱,这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不过吃了几丸药,就算再贵重的药材,也废不了多少钱吧?! “要我们付药钱可以,但义安王也该秉持着童叟无欺的标准,不能趁机……” 没等他们说完,卫连祁便出了声,“本王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趁机坑骗你们,你们吃的那些药,大多数药材都是很普通的,只有几味特殊一点,但也不值多少钱,你们一人几两银子就能买到。” “那我们一人再给义安王十两银子,这样可行了?”他们突然表现地格外大方,还朝卫连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像是在说,一个堂堂的义安王,费劲心思,最后却被当成了一个乞丐给打发了。 十两银子,他们还是很乐意出的。 卫连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淡淡地扫他们一眼,“可以,不过本王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闻言,那几人心头皆是一紧。 “你们吃的药,是分开两份的,而你们只吃了一份。”卫连祁轻飘飘地说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他不逼这几个人一次,他们根本吐不出来多少东西。 “两份?!”吕长春惊呼出声,随即,脸色大变,他隐隐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们少吃了一份,会发生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或许,他们先吃的药,是毒药呢?! 他们不吃另一份,岂不是有可能会毒发身亡?! 想到这一点,吕长春立马就炸了,“好啊,义安王真是好啊!果真是想着算计我们呢! 还说要让神医给我们把脉医治,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义安王这样做,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吗?如此行为,与强盗何异?!” 第一千一十三章 一千两一份?! 卫连祁挑挑眉,似乎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本来,第二份药是本王准备送给你们的,但你们似乎和本王很见外,非要把药买了,本王就只好与你们公平交易,你们出钱,本王给药。 本王这样做,还是个强盗有些差别的吧?真换成强盗,你们还能吃得上如此佳肴,还能有人给你们医治,为你们配药?” 这几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明知道卫连祁在算计他们,还没办法拿他怎么样!毕竟,他手里捏着的另外一份药,很有可能就是能救他们命的药! “本王不会逼你们买,你们随意。”卫连祁又云淡风轻地扔下一句话。 不买能行吗?! 这几个人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好不容易搜刮的钱财,就这样拱手相让,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那群身份低贱的灾民,死就死了,何必大费周章地去救他们?! 周奎率先认清楚状况,知道卫连祁吃定他们了,便开口道:“请问义安王,这药怎么卖?” 卫连祁见鱼儿上钩了,开始慢慢收线,“本王不多要你们的,一千两一份。” 他们肚子里吞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只是让他们吐出来,没把他们处死,已经便宜他们了! “什么?!一千两一份?!”吕长春惊叫出声,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栽到地上,他撑按住椅子,才堪堪没倒下。 不光是他们五个人觉得惊惧,跟着来的那些个亲属家眷,也都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跟过来是有好事,哪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他们在这五个人眼里,值不值一千两还说不准呢! 万一他们五个不舍得出这个钱,他们岂不是要被药给毒死了?! 想到这儿,跟来的那几个婆娘小姐老头子,纷纷向前哭诉—— “老爷,你可得救救我们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见死不救……老爷求你了,老爷……” “老爷还有我,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你不能狠心,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我可是你爹,你不救,可就是不孝!到时候,看别人怎么戳你的脊梁骨!快点拿钱出来,救命要紧啊!” …… 包厢里顿时乱了起来,无非都是怕死。 卫连祁也不着急,双手抱胸,看戏一样,冷冷地他们情深义重。 那五个人被吵得耳膜疼,头一个比两个还要大,纷纷抵不住,都开始向卫连祁求饶,“义安王,一份一千两实在是太贵了,你看看,能不能再……” “就是啊!义安王,我们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你就再稍微便宜一些,再便宜一些。” 知道和卫连祁讲道理行不通了,除了服软,没有别的办法。 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是真的没反抗的能力。 “义安王,这样,我们一人出五百石粮食,你把药给我们,行不行?这真的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再说,真的拿不出来!” “一人五百石粮食,够那些灾民撑几日了,足够义安王派人回京都取来钱银的!” 第一千一十四章 想想就觉得肉疼 “本王说了,你们交钱,本王给药,公平交易,你们没有钱的,门就在这里,随时可以离开。”卫连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随手往门口处指了指。 他强硬的态度,让那几个人放弃了服软的念头。 “义安王当真如此不通情理,非要把我们几个人逼上绝路不可吗?”吕长春怒红了眼睛,朝着卫连祁低吼,言语之间,颇具威胁。 卫连祁根本不吃他们这一套,冷嗤一声,开口道:“绝路?你们有多少身家,本王都查得一清二楚,说是九牛一毛都不过分。这里面有多少不义之财,相信你们自己更清楚。 你们说是平时经商赚得,本王不反驳,但你们有的是赵国官员,身为一方父母官,理应为百姓排忧解难。 本王不想大动干戈把你们的好事都抖搂出来,不是本王怕你们,而是不想让民心散乱。现在这个形势,不能再出乱子。 今日,本王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出点钱,把城外的灾民安顿好,你们也安生。是你们一直在逼本王,用如此非常手段! 本王也不怕告诉你们,本王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周身萦绕着狠厉又威严的气息,让人觉得十分有压迫感。 那几个人,软硬兼施,最终还是不得不认栽。 “下官这就派人回去取钱,还请义安王稍等片刻。”周奎松了口,卫连祁既然肯这么做,必然不会退步,多说无益。 “我们也去取钱……”那三个人也讷讷地开口,心都在滴血啊! 吕长春一看这几个人都怂了,他自己也有些撑不住了,狠了狠心,“我也派人去取!” 过程虽然曲折了些,但效果还是很乐观的。只不过,卫连祁和他们这几个人的梁子,大概是必须结下了。 可惜,卫连祁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杜岩带人将他们送来的银钱和粮食运走,卫子衿则将第二份药分给他们,很小的一粒药丸,还没绿豆大,黑黑的,却花了他们一千两银子! 想想就觉得肉疼。 纷纷叹口气,接着把药扔进口中,“咕噜”一声,就咽下去了。 什么都没了。 这些人个个面色黑沉地离开。 卫子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向卫连祁,揶揄道:“你这次算是得罪他们了。” 不过,她觉得他做得挺对的,也只有这个办法最为有效。 “我得罪的人多了,真要都放在心上,我岂不是要累死?”卫连祁倒了杯温水给她,“想要我命的人,恐怕一座城池都装不下。” 卫子衿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温热的手指,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卫连祁却把水杯塞到了她掌心里,“累了吧?我带你回去。” 卫子衿把水喝下,接着卫连祁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她挺着个大肚子,有些怪异。 “我可以自己走。”卫子衿挣扎着想下来。 卫连祁却不肯放,“你累了,好好歇会儿。” 卫子衿没再拒绝,她也确实有些累了。只不过,他抱着她上马车的情形,被躲在暗处的人,看了个真切。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已经被掏空了 卫连煜没想到卫连祁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凑够了那么多的银钱。 卫连祁将银钱换成了米粮,以义安王的身份施粥,那些百姓听说他当初救治好过瘟疫,对他多少有些好感。 关键还是他们饿啊! 有活命的机会,谁会想着死?! 他们和卫连煜对抗,也是不想被不明不白地害死,不得已而为之。 灾民的命算是已经保住了,卫连煜趁机向他们表明,他一定会重建他们的家园,而且,他也一定会把放火的人给抓住,还他们一个公道。 当然,他是找不到凶手的。 没有办法,只得找了一个替罪羊。 百姓将信将疑,但他们的日子稳定了,自然也就不再计较那么多了。 经此一事,卫连祁的声名算是远远地传扬了出去,就连瘟疫之事,百姓也只看到了他好的一面,至于坏的一面,则落在了卫连煜的身上,还是说他身为君王,德行有失,才招惹了天灾,导致了人祸。 卫连煜极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此事更加坚定了他要除掉卫连祁的决心,而且,还要尽快! 他便准备设一个局,先把卫子衿控制在他手中。 于是,当夜就传出来了皇帝被刺客行刺的消息,还说他中了一种很怪异的毒,随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卫子衿被卫连煜召见。 “卫连煜终于稳不住了。”卫连祁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朝房间里的其他人说道。 这里的几个人,都是他的心腹,也是他安插在卫连煜身边的人,就连卫连煜无比信任的令狐乔,也在其中。 卫连煜早就被掏空了。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西凉国虎视眈眈,皇位在他手中,赵国的江山,迟早要交出去。我们还请义安王主持大局,尽快行动。”令狐乔率先开口道。 “还请义安王主持大局,尽快行动。”其他人随即附议。 卫连祁将茶杯放下,他性子沉稳,即便这些人的热情已经极其高涨,他也要审视局势,争取把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的。 “还需要些时日,皇位更迭必须流血,但更要名正言顺。不然,后世效之,岂不是人人都要做乱臣贼子了?”卫连祁开口说道。 “义安王说得对,只是……我们该怎么做?” 卫连祁的食指在桌案上轻敲了两下,“太子!”他薄唇轻动,说出最关键之处。 就算现在卫连煜死了,还有卫长景这个太子的存在,皇位依旧落不到卫连祁手中。 “太子现在还在京都,可我们在此,如何才能……” 卫连祁知道他的意思,而他也已经有了应对之法,“那就把太子从京都请出来。刚好,皇上龙体有恙,他身为嫡长子,理应侍奉在侧。” 令狐乔立即懂了,“这件事就交给下官,下官定然办妥。” “那就辛苦令狐将军了。”卫连祁的语调依然平静。 大势所趋,卫连煜这棵树,树根已死,树身已空,必然灭亡。 卫子衿这边,卫连祁不舍得她冒险……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你安然无恙,我便胜了 卫子衿这边,卫连祁不舍得让她冒险,早就提前准备了一个死士,易容成卫子衿的模样,并将其送到了卫连煜的身旁。 因卫子衿会医术,怕死士穿帮,卫连祁又买通了其中一个太医,为她帮衬,勉强糊弄了过去。现在,只希望她的身份,不会被发现,能等卫连祁顺利把卫连煜除掉。 “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修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安心养胎。”卫连祁安抚卫子衿,他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卫子衿知道卫连祁让死士假扮了她,也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赵国怕是要改朝换代了。也就是说,赵国朝堂,即将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能有多大的把握?”卫子衿还是有些担忧,尽管她相信卫连祁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但事无绝对,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就有可能全盘皆输。 “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胜了。”卫连祁将话说得无比直白,她才是他的天下。 他丝毫不顾忌地将这句话说出口,也是想让她知道,她的重要性,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卫子衿心头一颤,看着男人英俊的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久久地没把视线移开。 卫连祁伸出手,将干燥温热的掌心贴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拇指腹轻轻摩挲她幼滑的肌肤,“安心等我,我还要看着你的孩子出世。” 卫子衿的鼻腔酸得厉害,眼眶胀胀的,她覆上他的手背,把他的大掌拿下来,放在她挺起的肚子上,“记得你说的话。你知道的,我最恨的就是欺骗,别再让我恨你。” 卫连祁多想把她拥进怀中,但他必须克制那滔天巨浪般的情感,他怕舍不得她,最终,还是只点了点头,应她一声,“嗯!” …… 卫长景得知卫连煜遇刺的消息,便急匆匆地从京都赶来了,第一时间就到了卫连煜的病榻前,跪下,“父皇,你感觉怎么样?”说着,已经湿了眼眶。 帝王之家,哪里有什么真情在,但卫连煜对卫长景是真的有那么几分疼爱的,见他这般,也不免有些动容。 行刺是假,中毒是真,他为了不让卫连祁分出真假,确实把毒药吃了。毒药是特配的,每次“卫子衿”给他把脉时,他都会把毒吃下,半个时辰内,只要吃下解药,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他虚弱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他也不打算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卫长景,只开口道:“父皇没事,哪个不长心的家伙竟然把你给叫来了,这么远还来看朕,你有心了。” 卫连煜没多想,他只当卫长景过来是尽孝的。毕竟,之前那件事对他的影响也不小,他的权力被削弱,讨好他这个父皇,对他没有坏处。 “是令狐将军,他说父皇身体有恙,让儿臣过来看看,也能增进我们父子间的感情,让那些有心之人,没有可乘之机。”卫长景开口说道。 闻言,卫连煜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的暗色……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其实很不好 “是令狐将军,他说父皇身体有恙,让儿臣过来看看,也能增进我们父子间的感情,让那些有心之人,没有可乘之机。”卫长景开口说道。 闻言,卫连煜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的暗色,他中毒是计这件事令狐乔是知道的,为何他要擅自做主将卫长景叫来,竟都不与他商量! 他是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还是真的为他着想?! 卫连煜一时也捉摸不透,想着必须要试探令狐乔一番,紧要时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内心想着,卫连煜面上却不动声色,“朕没有大碍,太子还是尽快回京都,不然京都无主,容易生出事端。” “儿臣在京都也无事,不如陪父皇解解乏闷,也能让父皇舒心一些。”卫长景说道,他的权力差不多都被卫连煜收走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空架子,待在京都,反而不安全。 卫连煜顾不上他,他的精力还得用来对付卫连祁,便没与卫长景有太多的争执,“既然你有这份孝心,那就随你吧!” “多谢父皇成全。” 卫长景守完夜,从卫连煜房间里离开以后,在院外被人挡住了去路。 天色将明,卫长景能看得清来人的面容,他眼睛眯了眯,开口道了声,“令狐将军。” “皇上可还安好?”令狐乔问道。 卫长景知道令狐乔找他肯定不是为了问卫连煜的情况,但他也耐着性子,回答了令狐乔的问题,“父皇很好,劳烦将军费心了。” “这是末将的本分,何来费心一说,倒是太子,才是真的有心了,不远来到此处,陪伴皇上。”令狐乔在试探卫长景。而她试探出来的结果,就是卫连煜并没有将他中毒的真相告诉卫长景。 卫长景看令狐乔一眼,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了,“令狐将军到底想告诉本太子什么?不妨直接开口。” “其实……”令狐乔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 卫长景见他欲言又止,心脏多多少少被吊起来了一些,“令狐将军随本太子进屋坐坐?” 令狐乔看了一眼卫连煜的院子,然后点了点头,“也好。” 卫长景把所有人都支开,才将令狐乔请进了屋,接着,他把门关上。 “令狐将军,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卫长景知道令狐乔是卫连煜的人,令狐乔却给他传消息,将他从京都叫来,肯定是有事需要他。 一个将军需要一个太子,即使不深想,也该明白是什么事。 “皇上他……他的身体其实很不好。”令狐乔叹息道,“他中毒很深,不知道能撑多久。” 卫长景眼瞳骤然收缩,惊讶出声,“令狐将军这话可不能胡说!” 令狐乔又是一声叹息,“末将怎么敢在太子面前胡说,此事千真万确。” “可……”卫长景想到卫连煜说的话,又想到了他虚弱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想不通透了,但他也很警惕,锐利的目光看向令狐乔,“父皇说他无碍!”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卫长景想到卫连煜说的话,又想到了他虚弱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想不通透了,但他也很警惕,锐利的目光看向令狐乔,“父皇说他无碍!” “皇上那样说,只不过是想让太子放心罢了,真正的情况,末将可比太子清楚。”令狐乔继续向卫长景道。 卫长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令狐乔点头,笃定道:“千真万确!如果太子不信,可以去问太医,但最好别让皇上发现。” 他都这样说了,卫长景也有些相信了,令狐乔可是卫连煜的人,骗他又没有什么好处。 卫长景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双眼有些失神,良久才看向令狐乔,“令狐将军想让本太子怎么做?” 令狐乔见鱼儿上钩了,但他并不急着拉线,必须等他咬实,才能把鱼给钓上来。 “末将不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但身为军帅,末将就有义务和责任保卫赵国的江山。如今,皇上身体有恙,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末将便想保住太子。”令狐乔朝卫长景说道。 意思就是,卫长景是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人,他令狐乔身为将军,辅佐下一任君王,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且,他已经决定走这一条路了。 卫长景有些飘飘然,他看了令狐乔两眼,告诉他,“令狐将军,义安王的势力,可比本太子要强得多。” “那请问太子殿下,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太子是你,而他,只是一个王爷!”令狐乔反驳道。 闻言,卫长景被消磨得差不多的满腔热血,开始蠢蠢欲动。令狐乔说得没错,他才是太子,卫连煜死后,该继位的那个人,是他!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把龙椅! 不是什么义安王! “可他的势力确实大,万一,他要谋反,本太子又该如何?”卫长景对卫连祁这个皇叔,还是很忌惮的。 “那就先除掉他!”令狐乔斩钉截铁道。 卫长景半眯起眼睛,“谈何容易?!” “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令狐乔继续说道。 卫长景心生波澜,“哦?” “灾民之事还未解决,皇上又龙体有恙,太子以为灾民之事,该落在谁身上?”令狐乔循循诱导。 卫长景不假思索,“义安王!” 卫连祁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没错,不过,太子也需要跟着同往。只要我们把义安王调出廖城,到时候,末将再带着一队人马同往,表面上是保护太子,实际上……是要义安王的命!”令狐乔语气陡然低沉,每一个字都是咬出来的。 听得卫长景是又激动又胆怯,他还是怕卫连祁,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我们杀不了他,该怎么办? 他身边有那么多高手保护着,而且,他本身的武功还那么高强……” “他再高强,也有软肋,再厉害,一人也难敌千军万马!太子觉得末将的话,说得对不对?”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本太子可以相信你吗? “他再高强,也有软肋,再厉害,一人也难敌千军万马!太子觉得末将的话,说得对不对?”令狐乔继续添油,必须把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 “他的软肋?”卫长景虽然用的询问的语气,但他脑海里已经闪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卫子衿。她没死,还成了玄冥教的副教主,现在,竟又留在卫连祁身边了。 不得不说,卫长景很佩服卫子衿。 女人在卫长景的眼里,是可有可无的,有用的女人,他乐意疼着宠着,但如果对他有一丁点的妨碍,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将之除掉! 卫子衿这样的,和两边牵扯不断,其中一方换作是他,早就把卫子衿给杀了!怎么可能会允许她活着! 可偏偏,卫子衿活得比谁都好! 所以,卫长景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帝王之家,最是无情。 令狐乔仿佛能看透卫长景的心思一般,“太子想的没错,就是那个女人。她已经被皇上留在了身边,并且很好地掌控住,等时机一到,她就会发挥她该有的作用。” 闻言,卫长景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想了很多的事,就算他很心动,但也不敢轻易放下所有的防备,“本太子也要跟着一起出廖城?” “太子不出廖城,谁去救皇上?”令狐乔不答反问。 卫长景听得一头雾水,“为何要救父皇?将军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太子!”令狐乔站直身体,沉声道了一句,随即又叹息道:“皇上的身体撑不住了,我们为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卫长景有些明白了,但他并未开口,而是继续等令狐乔的下文。 “太子在皇上身边,皇上被刺杀身亡。和太子不在皇上身边,却在得知皇上行刺后,尽力营救,但没能成功。两者相比,太子以为如何?”令狐乔把语速放得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清楚,势必要让卫长景明白他的意思。 卫长景眼睛一亮,显然是开窍了。 前者,保护皇上不利,令居心叵测之人有可趁之机,导致皇上身死,尽管不是卫长景所为,但也免不了悠悠众口乱带风向,让别人觉得是他卫长景直接或者间接影响了皇上的命数。这,对卫长景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后者,卫连煜被刺杀时,他不在卫连煜身边,则能让卫长景很好地跟此事划清界限,接着,他再奋力,不顾自身安危去营救卫连煜,便能树立一个孝顺尽忠的形象,对他之后登基,有百利而无一害。 卫长景不是傻子,该怎么选择,他很明确。 明显,跟着卫连祁一起出廖城,对他更有利。 只要在外面把卫连祁给杀了,卫连煜再死了,他,卫长景就是真的高枕无忧了!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令狐乔,到底可不可信了! 他离开廖城,同样很危险。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不敢轻易尝试,毕竟,是拿性命在赌。 “令狐将军,本太子可以相信你吗?” 第一千零二十章 万里长堤,毁于蚁穴。 “令狐将军,本太子可以相信你吗?”卫长景这话说得很直白,但力道却足够重,犹如洪钟,在令狐乔耳边,狠狠地敲了一下。 令狐乔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卫长景的一句话,让他立马回了神。卫长景还不够信任他。 令狐乔心生波动,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异样,还直直地迎上卫长景的视线,再次反问道:“太子殿下以为,这番话,末将还跟谁说过?!” 卫长景没放过令狐乔的任何情绪变化,死死地盯了他一会,才将身体放松下来,往后靠了靠,“令狐将军的心意,本太子明白,刚才本太子的话,唐突了将军,还请将军见谅。” “太子言重,是末将太鲁莽,把太子从京都贸然叫来,又给太子说了一番这样的话,太子心有疑虑,末将理解。 实在是事出突然,末将无法在信中说明白,太子来后,又一直待在皇上身边,末将就在外面等着,太子出来,末将就把话告诉给太子了。”令狐乔很谨慎,每句话都在心里反复斟酌,他是一个武将,不是文官,尽管卫连祁跟他交代了一切,他还是有些掌控不住。 可这件事,除了他出马,别的人还真的不太合适。 卫长景挑不出令狐乔话里的毛病,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地合情合理。 “太子与别的皇子不同,末将和义安王又有些说不清的渊源,常家和袁家与末将也不亲近。末将虽说该保家卫国,舍弃小我,但末将也是个人,是人难免有自私自利的一面。 末将在为天下百姓考虑的时候,也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末将这样说,太子可能明白?”令狐乔也在仔细留意卫长景的反应,甚至,连他眼底的波动,都没放过。 他必须确保,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万里长堤,毁于蚁穴。 闻言,卫长景心底的疑虑,是彻底被打消了。正如令狐乔所言,他不与卫连祁交好,尽忠的主子,就是他的父皇卫连煜,也身染重毒,命不久矣。令狐乔所能支持和信赖的人,就只有他这个太子了。 因为,他是太子。没有人比他登上皇位,再名正言顺的了。 “本太子相信令狐将军,此事就交给将军,至于以后的朝堂,本太子定会尽心治理好,所能给予将军的,也定能让将军满意!”卫长景从座椅上起身,站在令狐乔跟前,语气严肃,目光坚定地说道。 令狐乔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但他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他还有一件事要做。按照卫连祁的吩咐和指导,再把卫连煜控制住。 只要,他们能顺利离开廖城,计划就成功了大半。 但卫连煜和卫长景不同,他常年身居高位,心思敏感自然异于常人,就更加不容易算计。 想过卫连煜这一关,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他必须愈发小心谨慎! 令狐乔从卫长景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没等他喘几口气,就有侍卫来报,说皇上醒了,要见他。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卫连煜是真的怒了 卫连煜的传召,在令狐乔的意料之中,准确地来说,是在卫连祁的预料之中。 这件事卫连祁不能出面,只能借令狐乔的身,完成卫连祁的设计。 该怎么说,该怎么做,卫连祁都已经告诉给令狐乔了,甚至,每一步,每一个细节,卫连祁都没出纰漏,和卫长景说完,令狐乔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卫连祁简直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令狐乔不得不佩服。 所以,他也相信,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有资格当他们赵国的皇,也只有这样的男人,将来才有可能统一天下,让百姓彻彻底底地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 他对卫长景说的话,有对有错,对的是,他身为赵国的将军,确实应该以保家卫国为己任。错的是,他会为了小我而把万千百姓的生计置于不顾。 他愿意为了百姓,放下与卫连祁之间的那点偏见。 当然,前提是卫连祁要有同样的胸襟和气量,能容得下他,不排异他。 卫连祁没让他失望,所以,当卫连祁亲自到他面前跟他说出来那番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格外地动容。 因此坚信,卫连祁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才。 两人都愿放下小小的恩怨,对彼此以诚相待,抱负志向又不谋而合,自然而然会走到同一条路上。 这也是令狐乔与卫连祁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原因。 令狐乔这一路上想了很多,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卫连煜的房间。 有太监给他把门打开,“令狐将军请,皇上等您多时了。” 令狐乔攥了攥手,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绪,才走到卫连煜跟前,朝他行礼,“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连煜在软榻上半躺着,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伸了伸手,随即就有宫女把药碗递在他的手里,他淡淡地扫了令狐乔一眼,并没有说让他平身,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卫连煜将黑漆漆的药,一饮而尽,也不知道是他的手滑没拿稳碗,还是他故意的,手中的碗就从他指尖上滑落,“砰”地一声,碎在了地面上,破裂的瓷片,溅出去好远。 房间里的宫女和太监纷纷跪下,将头俯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和压迫起来。 “将军就没有话,要跟朕说吗?”卫连煜冷冷的视线落在令狐乔的身上,声音更是没有半分温度。 卫连煜是真的动怒了,令狐乔也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 “皇上是说太子的事吗?”令狐乔试探道,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得,卫连煜因为什么动怒,他一清二楚。 “令狐将军难道还有别的事,没经过朕的允许,就擅自行动?!”卫连煜坐起了身子,说话的语气和力道,根本就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你明知道,所谓的遇刺和中毒,不过是一个幌子,为何还要拿着这件事,大做文章?! 甚至,连朕是何意思,你都没问!是不是令狐将军,觉得朕可有可无……”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背着朕,说了什么? “末将绝无此意,还请皇上明查!”令狐乔及时开口,打断卫连煜的话。 卫连煜丝毫没受他这句话的影响,怒气也半点未消,“绝无此意!那你跟朕解释解释,为何把太子从京都引到这里来?!朕没瞒你,朕中没中毒,你心里清楚!” “皇上信任末将,末将感激不尽,也正因为如此,末将才更要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皇上和太子之间因为龙胜山庄那件事,多少生了些嫌隙,父子关系也不比从前,臣便想着,可以借此次机会,让皇上和太子能更亲近一些。 当然,末将未能提前和皇上商讨,是末将的错。并非末将不将皇上放在眼底,恰恰相反,末将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 末将把皇上受伤的事告诉给太子,而不是由皇上出面,一来能让太子更加动容,体念皇上,二来也省得皇上多费心思。”令狐乔开口说道。 卫连煜眯起了长眸,仔细打量了令狐乔一番,嘴角轻勾,似笑非笑道:“令狐将军,你是武将吧?” 令狐乔一愣,一时没太反应过来卫连煜为何会问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只点了点头,道:“回皇上,末将是武将。” “怎么朕觉得,你说的话,比文官还要好听啊!”卫连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反正听得令狐乔脊背一阵发凉。 他也是受到了卫连祁的指点,尽可能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一时说得有些多了,只是不知道卫连煜吃不吃这套。 但从他的阴寒的眼神看来,他大半是不相信的。 令狐乔暗暗地吞了吞口水,低头道:“皇上可别这样说末将,末将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句句肺腑。 皇上该觉得末将的情真,而不是话好听。” “哦?”卫连煜拉了一个长音,扯得令狐乔的心脏又是一颤,“倒还是朕错了?” “不是,不……皇上没错,是末将没说明白,是末将的错!”令狐乔有些语无伦次,倒是这样的他,让卫连煜的疑心消减了几分。 但这不足以卫连煜彻底放下疑心。 如果,令狐乔真的有异,卫连煜绝对不会允许他走出这个门。 “令狐将军刚才与太子见面了?”卫连煜又淡淡地开口,越是这样,越能让人感觉到威压。 令狐乔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撒谎,便点了头,“末将与太子见面了。” “那你们二人,背着朕,说了什么?”卫连煜言辞有些锋利。 令狐乔心生胆怯,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末将想让太子,为皇上分忧。” “为朕分忧?”卫连煜冷嗤一声,“是要帮朕批阅奏折,还是帮朕坐龙椅?” 他的话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令狐乔额头上已经有薄薄的细汗沁了出来,“皇上说笑了,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那令狐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朕又说错了不成?”卫连煜看着令狐乔说道。 令狐乔干干地笑道:“末将是指除掉义安王。”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离开廖城 闻言,卫连煜的眼睛微微眯起,开口问道:“除掉义安王,和把太子叫来,又有什么关系?” 令狐乔终于等到卫连煜把这句话问出来了,他把卫连祁早就跟他说好的话,向卫连煜重复了一遍,“末将知道皇上的龙体无恙,但别人却不知道,尤其是义安王和太子。 刚好,皇上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把义安王支出廖城,趁机杀之,还可以,再试一试太子对皇上有几分真心。” 卫连煜的眸子眯得更紧,“你没告诉太子,朕其实并未中毒?” “此事是皇上的秘密,末将怎么会轻易泄露。皇上放心,太子不光不知道,还以为皇上中毒很深呢!”令狐乔回答道。 卫连煜又问,“你和太子,到底说了什么?” 他心里其实并不是很怀疑令狐乔,毕竟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人,而且,他平常的时候也不与卫连祁走动,再加上常袁两家的事,令狐乔更不可能和卫连祁亲近。 此番询问试探,不过是为了定定心,看看是否还有纰漏。 事关重大,他不能掉以轻心。 “末将想说服太子,让他随义安王一同出廖城!”令狐乔继续回答卫连煜的问题,“太子和义安王一起出去,也能压压义安王的威风,给灾民重建家园,这种人人称赞的好事,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把风头全占了。” 卫连煜一听,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太子可答应了?”这个儿子是皇后所生,皇后是他真正的结发夫妻,他待她,终究和别人不同。 “太子知道皇上身体有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这个结果,还算让卫连煜满意,他轻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朕把除掉卫连祁的任务交到你的手上,只许成功,最迟三个月,一定要把卫连祁身死的消息,传到朕的耳朵里!” “末将一定不辱使命,皇上放心。”令狐乔低头道,眼底有亮光闪过,嘴角也在暗处微微勾起。 卫连祁说得没错,对卫长景要步步紧逼,在卫连煜面前,要懂得适当地示弱,要让卫连煜知道,你怕他。 …… 卫连祁和卫长景、令狐乔带了四千兵马,于三日后离开廖城。卫连煜则留下了近万的人马,将廖城守得固若金汤。 卫连煜怕死,更怕卫连祁杀回来。毕竟,他人不在京都,万一出事,手中多握点兵马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给灾民重建家园,这项工程不小。 一时半会无法完成。 卫子衿已经接连一个月,没有卫连祁的消息了,而那个假的卫子衿,还被卫连煜困着,无法脱身。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得看起来有些吓人,仿佛随时都会裂开,照顾她的两个丫鬟,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搀扶她。 卫子衿也时常觉得疲累,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日,她的心绪格外地躁动不安,跟她学习医术的阿弥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师父,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样白?” 阿弥是在一个月前拜卫子衿为师的。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你是不是要生了? 阿弥跟着她一起来了廖城,从卫连祁走后,她就一直待在卫连祁派人保护好的地方,没有什么事可做,容易胡思乱想,便教了阿弥一些医术,最后,索性就收他为徒了。 阿弥很聪明,又好学,卫子衿教得并不算太费劲,可今日,她却感觉格外地吃力,“阿弥,今日就到这儿吧!” 她没多说,想着休息休息应该就会好。 “师父对不起,是阿弥疏忽了,让师父如此劳累。”阿弥立即起身,把卫子衿搀扶到内室的床榻上,“师父,不如我给你把把脉吧?” 卫子衿想了想,道:“好。”她把手伸了出去,这个时候小心为上,不然,她自己也不踏实。 她担心孩子。 阿弥给卫子衿把了脉,没发现有任何的问题。 “既然没事,你就安心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卫子衿摆手,自己将被子拉好。 “是,师父。”阿弥看着卫子衿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懊悔,都怪他,明知道卫子衿怀着孕,还让她受累! 他抬手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左右还是放心不下,便没离开,守在了门外。 卫子衿躺了一会儿,那种不安非但没平歇,反而愈发地猖狂,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隐隐有尖锐的疼从胸腔里溢出来。 是胸腔,不是肚子。 但卫子衿的手,却本能地护住了大大的肚子。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这么痛?! 卫子衿忍着疼,给自己把了脉,脉象除了稍微快一点外,确实没有异样。她的身体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怎么这个时候会这样? 更可怕的,还是她找不出任何的症结,根本没办法医治,可胸腔里的疼,却越来越重了,犹如被针刺,不过这一小会儿,她就出了一身的冷汗,额前的碎发都被打湿。 “来人,有人么?”卫子衿用手拍身下的床板,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破碎, 守在外面的阿弥听到声音立即冲了进来,看到卫子衿这番模样,他不免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阿弥怕得双手直打哆嗦,给卫子衿一直把不准脉,他深吸几口气,用力打了打自己的脸,才勉强稳住心神。 这次把脉的结果和上次一样,卫子衿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可她却…… “师父,我把不准你的脉……怎么办?该怎么办?师父,你是不是要生了?我去……我去叫产婆来……”他慌得开始语无伦次了,说着就要离开。 卫子衿费力地扯住他的衣袖,“不是……别去……” 她才八个多月,还没到生产的时间。而且,她不是肚子疼,而是胸腔深处疼,具体的位置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阵疼,越来越强烈了。 叫产婆来,也无济于事。 而且,还有可能会惊动卫连煜,给卫连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知道卫连祁在外面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呢!可能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她不能再分他的心了! “可师父……你这……”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刺杀卫连煜! “可师父……你这……”阿弥一个大男人,差点就吓哭了,他红了眼眶,也束手无策。 他真的是白学那么多的医术了,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卫子衿得的是什么病症。 卫子衿勉强扯出来一丝清明,仔细回想她所看的医书。 可是,没用…… 她疼得毫无征兆,也没有任何的理由。 不对! 卫子衿陡然瞪大了双眼,她想起来了,她已经好久没吃玄冥教的那个解药了! 她曾经还想着多配几份那个解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就给搁置了。 是因为没吃解药,才这样的吗? 当初,她就该强硬一些,彻底和玄冥教划清界限的。 都是为了苏若卿…… 卫子衿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太傻! 她足足疼了一个半时辰,才渐渐缓和下来,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衫都被汗湿了。她能撑过去这一次,下一次呢?! 只要她一日不吃解药,就会被折磨一日。 她怀孕的身子,可经不起! “阿弥……”卫子衿有气无力地喊道。 阿弥一直在旁边守着,看卫子衿痛苦,他也痛苦,双眼都哭肿了,“师父,我在这……你快歇歇……” “去把……云护法叫……来,我有……” “师父我这就去!”阿弥懂了卫子衿的意思。 卫子衿见阿弥离开,无力地合上了眼。 卫连祁离开之前,给卫子衿准备好了一切。她是他所有的后顾之忧,不管如何,他都要保护好她。 卫子衿吩咐了云,让他尽快想办法找到冷澈。冷澈当初是玄冥教的少主,应该会有解药。 她不知道的是,冷澈也在找她。 他提前来到廖城,就是为了给卫子衿送药,却得知她被卫连煜困住的消息。那是假的卫子衿,冷澈却一无所知。 他想方设法接近“卫子衿”,被卫连煜的眼线发现,即使侥幸逃脱,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卫连煜对“卫子衿”的看守更加警惕。假的终究不是真的,而且,假的卫子衿并没有怀孕,卫连煜发现了端倪,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龙颜大怒! 但卫连煜不能找卫连祁质问,他只得暗中派人去搜捕真正的卫子衿。立即要查的,就是卫连祁的院子。 卫子衿被迫离开,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卫连祁传递消息。 与此同时,卫连祁那边的计划也已经实施—— 他安插在卫连煜身边的人,得到卫连祁的指令,就开始行动。 刺杀卫连煜! 本来,卫连煜还在派人抓捕卫子衿,哪曾想,当日夜里,他就遭到了行刺,他喊人救驾,令狐乔留下的兵马,却全部倒戈,将锋利的剑,对准了他。 “朕要你们救驾,不是让你们拿剑指着朕的!”卫连煜节节后退,保护他的死士,已经全部被杀,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使门窗大开,也散不尽那股肃杀的阴森。 卫连煜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衫,这会儿被刮进房里的风吹得紧贴在了身上。 他不是傻子……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如此诱人的条件 卫连煜不是傻子,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他不停地往后退,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弓着身子仇视眼前对他步步紧逼的人,他们手里每人都拿着刀,锋利的刀刃泛着骇人的寒光,仿佛下一瞬间,这些刀刃就会划破他的皮肉,没入他的胸膛。 卫连煜子衿失了冷静,恐惧让这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们救朕离开,只要你们保护朕离开,朕就许你们荣华富贵,还……还能让你们封侯拜相……你们想想……那样的生活……你们不想要吗? 你为他人卖命,又能得到什么?! 只要你们救朕离开,朕就……朕就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如此诱人的条件,卫连煜相信,是个人都难以抵制! …… 卫长景两日前就得到了卫连煜遇刺的消息。 当然,是令狐乔特意给他编造的谎话。令狐乔还告诉他,卫连祁已经被杀,还给他看了卫“连祁的尸体”。 卫长景被骗了也不知道,还乐呵呵地举杯庆祝,“本太子敬将军一杯,将军真是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把卫连祁给杀死了!”说着,他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卫长景的人已经被令狐乔一一除掉,现在,卫长景身边的人就只有令狐乔和令狐乔的亲信。没有人给卫长景传递消息,他无法辨别真假,又对令狐乔深信不疑,想着他们两人是同一条船上的,自然,令狐乔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令狐乔也爽朗一笑,与卫长景碰杯,“末将早就说过,义安王有软肋,不成气候。 这不,末将只需要说一句,他的那个女人在廖城出事了,他就沉不住气,不听末将劝阻,非要快马加鞭赶回去看看,他带那么少的人,可不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令狐乔笑着挑眉,看起来已经有三分醉态。 卫长景又是一阵大笑,朝令狐乔伸出了拇指,“还是令狐将军厉害,技高一筹啊!来,令狐将军,本太子再敬你一杯!” 令狐乔看着卫长景丑态毕露的模样,嘴角暗暗地勾起了一抹讥诮和鄙夷,等卫长景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恢复如常,继续给卫长景灌迷魂汤—— “太子殿下,如今义安王也死了,你为灾民重建家园,有一份功劳,百姓也都记得你的好,这个时候,你只要再添一把火,到时候……众望所归,一切……都将顺理成章!” “再添一把火?”卫长景说着说着又笑了,伸出手指上下指点,挑眉问令狐乔,“将军,你说……父皇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刺杀呢?” 令狐乔面不改色,拿起酒杯与卫长景一碰杯,说道:“或许,皇上已经被困了,传来的消息就在路上。” 卫长景一愣,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随即,看着令狐乔的眼睛一亮,大笑道:“将军说得对,太对了!” “那太子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去救驾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赶到她的身边 “那太子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去救驾了!”令狐乔斜睨着卫长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卫长景大笑一声,“这次真的是仰仗将军了,我们大计成功之日,本太子定会为将军封官进爵,让将军满意。” 他没想到此计竟然如此成功,但有一点,他一直深信不疑,那就是,想坐上皇位,就必须断情绝欲,彻底放下儿女情长。 身为君王,不能有半点怜悯之心,更不能有软肋。 这不,他一向敬畏害怕的义安王,最终还是栽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再加上,卫长景看到了“卫连祁的尸首”,卫长景这才彻底相信令狐乔。 “太子严重了,是末将在求太子庇佑,自然应该劳心劳力。”令狐乔恭恭敬敬道。 令狐乔的态度让卫长景很满意,“那本太子就等令狐将军的消息了。” “太子放心,属下绝不会让太子等太久。” 确实很快,翌日上午,卫长景就得到了卫连煜被困的消息。可实际上,两日后卫连煜才被刺杀。 卫连祁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令狐乔的营帐里,卫长景前脚刚走,令狐乔还没转身,就听到了卫连祁的声音,“事情办成了?” 令狐乔急忙向卫连祁行礼,卫连祁抬手制止他。 “全都是按照义安王的意思说的,相信不出两刻钟,卫长景就会带着三队军马离开这里,前往廖城。”令狐乔是真心敬畏卫连祁,所以,在卫连祁的面前他总是忍不住谦卑。和在卫连煜与卫长景面前的虚假不同,在卫连祁面前,是发自内心的。 “这次你立下大功了。”卫连祁很满意。按这个进度,他肯定能在卫子衿生产的时候,赶到她的身边,还能给她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只是他不知道,卫子衿这个时候,已经遇到了危险。 令狐乔低头,“都是义安王教的好。” 卫连祁没再跟他“相互夸赞”,“再过一会儿,我们也该动身了。” “末将明白!” …… 卫长景回到廖城的时候,城门大闭,倒有几分危险的感觉。 “本太子得知皇上有危险,特意赶了过来,你们还不快点开门!”卫长景亲自抬头朝城墙上的将领说道。这个守城的将领,是此次的副将盛凯,表面上他与令狐乔和卫连祁都没有什么过密的联系,实则也早已经归顺卫连祁。 “这座城有末将守着,连几只苍蝇飞进去,末将都知道。如果,真像太子所说的一样,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传来?!”盛凯不肯给他开门。 卫长景则料定盛凯是在刻意给他使绊子,他心急里面的情形,忍不住怒斥道:“你不给本太子开城门,是何居心?如果皇上出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太子息怒,不让太子进城,就是皇上吩咐的。不如太子在外面等等,容末将禀明皇上,看看皇上到底让不让太子进去。”盛凯知道卫长景心急,他就是要让卫长景更心急一些……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一路畅通无阻 “太子息怒,不让太子进城,就是皇上吩咐的。不如太子在外面等等,容末将禀明皇上,看看皇上到底让不让太子进去。”盛凯知道卫长景心急,他就是要让卫长景更心急一些,人只要一慌乱,就容易出错。 卫长景等不急了,他相信令狐乔的消息,说不定,这个守城的将领,就是反抗他们的人。 “不好,他们在故意拖时间。”卫长景低咒一声,随即让人派兵攻城。 他带的人马不多,和城内的人马相比,简直不堪一击,卫长景就是认定了盛凯是乱臣贼子,刻意阻他去路的人,但城里的人,更多的是令狐乔的人马,因此,卫长景才敢这般冲动。 卫长景只攻了一会儿,令狐乔就带着其余的人马回来了,盛凯和卫长景两人都勒令各自的士兵停止攻击。 卫连祁同样没露面。 “令狐将军,你怎么来了?”卫长景正怒红了眼,势必要把城墙上那个阻止他大计的人给除掉。 令狐乔回答道:“末将怕太子出事,想着还是决定跟过来瞧瞧。”接着,他叹息一声,略显懊恼,“太子,你实在是太冲动了,我们是来救皇上的,不是反叛的,你这样乱来,攻打廖城,让别人怎么看?” 卫长景被说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可是,“他不给本太子开门,他一个副将,如此大胆,本太子教训他,还有错了?” “太子没错,末将想办法让他把城门打开,等到时我们的局势稳定下来,太子再好好地处置他。”令狐乔要的就是他冲动,看来,盛凯的任务完成得也很好。 时机差不多了,令狐乔拿出了主将令牌,逼迫盛凯打开城门。说是“逼迫”,实际上是他和盛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 最终,廖城的大门还是被打开了。 卫长景心里有些忿忿不平,“本太子的话竟然不及你一个将军管用,我这个太子,当得也是够可怜的。” 他其实能察觉出一些端倪的,但胜利在望,卫长景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只要他进了这个城,把“谋害皇上的凶手”给除掉,他就能坐上那个皇位。 至于京都,他也已经给上官倾城传去消息,让上官家和剩余的太子部下打点好一切,等他大计成功,那些反他的人,也不得不向他屈服,毕竟,卫连祁已经死了! 群龙无首,都将变成一滩散沙。 “太子是做大事的人,不必在意这点小事,如果太子心里真的觉得不舒服,倒时坎了他的头,把他凌迟了都行!”令狐乔安抚卫长景道。 卫长景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这个时候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还有更重要的大事等着他呢! “那将军,我们快快去别苑!”卫长景内心激动。 别苑,也就是皇上现在居住的地方。 此时已经被令狐乔的人控制住了,卫长景和令狐乔出现的时候,连拦路的人都没有,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卫连煜的寝宫。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逼宫谋逆 卫长景坐在马背上,侧首看向令狐乔,他还以为会费一番周折,没想到会如此轻松,该不会有诈吧? 所以,他的目光中透着询问。 令狐乔伸手,“太子,还不下马?”他的眉宇之间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卫长景心思一转,立即笑了,朝令狐乔赞赏道:“令狐将军太让本太子出乎意料了,没想到令狐将军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令狐将军的本事,让本太子佩服,着实佩服!” 他说着,从马上下来,然后对着令狐乔朝前伸出手,“将军请!” 令狐乔翻身下来,“太子请!” 两人相视一笑,卫长景心情很雀跃。 卫连煜的房间四敞大开,门口处有层层的士兵把守,他刚说完这番话——“你们救朕离开,只要你们保护朕离开,朕就许你们荣华富贵,还……还能让你们封侯拜相……你们想想……那样的生活……你们不想要吗? 你为他人卖命,又能得到什么?! 只要你们救朕离开,朕就……朕就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卫长景和令狐乔两人就来到了门前,听到声音,卫长景脚步一顿,又看了令狐乔一眼。他心里隐隐溢出来一丝不安,总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可胜利就近在咫尺,要他就这样放弃,他根本就做不到。 “太子先进。”令狐乔微抬下巴。 卫长景深吸一口气,朝令狐乔问道:“令狐将军,你说……父皇会不会怪我?” 令狐乔低笑一声,“太子是救驾,又不是谋逆,怕什么?”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从廖城离开,又费劲心思回来这里,为的就是坐上那个位置,这和逼宫谋逆,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用了一些计策,让表面功夫看起来漂亮些。 卫长景衣袖下的手,反复攥握了几遍,才压着声音道:“将军说得对!父皇正处在危险之中,本太子是来救驾的!” 可……卫连煜此刻还活着…… “太子殿下!”令狐乔出声喊道。 卫长景松开了双手,迈步朝房间里走去,那些刺杀皇上的人,见到卫长景连拦都没拦,更没有任何的攻击、反抗行为。 这就更加说明,刺杀皇上的人,是他们的人。 他们,这是在逼宫谋逆! 但已经……没有退路了! 卫长景出现在卫连煜面前,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看起来格外狼狈,半跌在地上,被人用锋利的刀抵着脑袋。 看到卫长景和令狐乔,卫连煜眼睛一亮,强烈地求生欲让他顾不得一切向两人求救,“景儿,令狐将军……你们来了…… 快救朕!快救朕!他们这些大逆不道的反贼,他们竟然敢拿刀指着朕!你们快救朕!”他挣扎着想起身,刀刃却贴得更近,眼看就要刺破他的皮肉,把他的喉管割断。 卫长景并未上前,而是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卫连煜,淡淡道:“儿臣听说父皇被人刺杀,立即赶过来了,可儿臣,救不了父皇啊!父皇中毒太深,早已经是时日不多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可儿臣来迟了 卫长景并未上前,而是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卫连煜,淡淡道:“儿臣听说父皇被人刺杀,立即赶过来了,可儿臣,救不了父皇啊!父皇中毒太深,早已经是时日不多了。” “谁告诉你,朕中毒太深,时日不多了?!”卫连煜开口反驳,“朕身体安康,根本就没有中毒,太子……” “可别人都知道,皇上被刺客刺杀,中了毒,危在旦夕。”卫长景丝毫不受卫连煜的影响,“更何况,父皇不也骗了儿臣吗?!害儿臣为父皇担忧!” 卫连煜的脸色格外难看,锋利的刀刃贴着他的皮肉,甚至,能让他感受到那冰冷的凉意,“你赶回廖城,可是为了救朕的?!” “当然是为了救父皇……” 卫连煜还存有半点侥幸,朝卫长景道:“那你还不快点让他们把朕给放了!” “可儿臣来迟了。儿臣赶到的时候,父皇已经被杀了。”卫长景眉心轻蹙,一字一句地朝卫连煜说道。 闻言,卫连煜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恍惚和惊惧中沉静下来,他抬头扫视这间房子和里面的人,再不明白情况,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而卫长景那句“来迟了”,就已经注定了他卫连煜的结局。他的亲生儿子,非但不会救他,还会任由他们杀了他! 多可悲,多可笑…… 随即,他苦笑一声,看向令狐乔,沉声道:“你到底……还是背叛了朕!” 他怎么就会相信令狐乔呢! 可除了令狐乔,他身边,还有什么可用之人? 卫连祁早就把他一点点架空了! 令狐乔面无表情,“皇上此话怎讲?末将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皇上默许的。 末将带太子出廖城,听闻皇上遇难,随即就赶了过来,末将做的,有什么不对?” 卫连煜被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抬手指着那些拿刀的侍卫,“要刺杀朕的人,是你们!” “皇上,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也听到太子殿下说的了,我们是来救驾的,只是皇上提前被人杀害了而已。”令狐乔开口道。 “好好好……”卫连煜接连大喊几声,“朕的儿子,朕的心腹大臣,你们……你们真的是好样的,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杀父弑君,天理不容!” 卫长景的脸色黑沉,本来做这种事,他内心就有些不安和纠结,再听到卫连煜这样说,他反而生出了戾气,不耐烦道:“父皇,与其以后长卧病榻,还不如死了干净。儿臣会带话给母后,说你走得很安详,没经受什么痛苦。” 卫连煜听到这样的话,心像被插了刀子一样痛,“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他面容变得有些狰狞扭曲。 “生在帝王家,焉有真情在?父皇,这一点,你可比儿臣要清楚,要明白,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糊涂了呢!”卫长景攥着拳头低吼道。 令狐乔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相杀,当初他跟卫长景说助他坐上皇位的时候,卫长景肯定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可他,还是同意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亲手杀掉卫连煜 令狐乔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相杀,当初他跟卫长景说助他坐上皇位的时候,卫长景肯定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可他,还是同意了。 正应了他的那句话——生在帝王家,焉有真情在? 多年的父子情分,终究比不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卫长景有弑父弑君的心思,才会抵制不住他给他的诱惑。 “是啊!朕怎么就糊涂了呢!”卫连煜神情落寞,身体的骨架像被人抽离。 令狐乔抽出腰间的佩剑,递给卫长景,“太子殿下,该结束了。”他的意思,是让卫长景亲手杀掉卫连煜。 卫长景喉头一紧,拧眉看向令狐乔。 “只差最后一步,太子殿下不会是想放弃吧?”令狐乔步步紧逼,不肯让卫长景有喘息的机会。 卫长景的手紧紧攥着,咬牙道:“当初我们说的是他死于刺客之手,没说让本太……” “太子!”令狐乔冷声打断卫长景的话,“该怎么做,不需要末将教给太子殿下吧?!” “不如将军替本太子代劳,如何?”卫长景真的有些下不去手。 令狐乔不答反问,“那皇位,太子也想让末将代你坐?” 卫长景又是狠狠一咬牙,他瞪了令狐乔片刻,最后,还是一把抓住了剑柄。这把剑仿佛很重,卫长景反复抓握了几次,才拿得稳当。 卫连煜看到卫长景握着剑朝他走近,心如死灰,想他一代帝王,竟落得这般田地。 卫长景对上卫连煜的视线,呼吸蓦地变重,心口如同被巨石压住,他下颌绷得很紧,额头上有细汗溢出来,但转念一想,只要他把手伸出去…… 只要他把手伸出去,他多年以来的愿望就能实现,他将会坐在那个位置上,俯瞰众生,所有人都要朝他跪拜。 他会成为帝皇! 脑子里有蛊惑人心的魔音一遍又一遍地回响,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视线变得模糊,只能看到泛着寒芒的剑尖,猛地,他身体往前一倾,手仿佛被人拿捏着刺了出去! 锋利的剑,寸寸割破皮肉的声响,他似乎都能听得见。 卫连煜因痛苦而闷哼出声,他的儿子用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卫长景如遭雷击,瞬间收了手,身子狠狠地一抖,他不敢看任何人,更不敢看卫连煜一眼,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便颤声说了一句,“将军,这里交给你了。” 卫长景刚转身走两步,连内室的门都还没出去,卫连煜就叫住了他,“景儿!” “父皇有什么话,就说吧!儿臣听得见!”卫长景连头都没转,手臂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朕希望你,能坐稳这个位子。”卫连煜说的这句话,是真心的,他宁愿把皇位给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也不愿意皇位落在卫连祁的手中。 他不想败给卫连祁,还败得这般惨! 可偏偏…… “皇上的心愿,怕是完不成了!”卫连祁突然出现在众人眼中,清冷浅薄的声音,锋利得像刀刃一样,能在无形之中杀人。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你可有悔意? “皇上的心愿,怕是完不成了!”卫连祁突然出现在众人眼中,清冷浅薄的声音,锋利得像刀刃一样,能在无形之中杀人。 卫长景瞬时瞪大了双眼,满是难以置信,“你……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他惊呼出声,尽管心底已经有不好的猜测溢出来,但他还存了一丝侥幸。 “本王没死,让你失望了。”卫连祁迈步踏进,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将卫长景和卫连煜生生贬成了蝼蚁。 卫连煜听到卫连祁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彻底败了。杀死了卫良崇,最后,却逃不过卫连祁,落得个被自己亲生儿子亲手刺死悲惨结局。 他粗喘着气,胸口处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意味着他的生命在源源不断地流逝,而他除了承受痛苦,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卫长景看向令狐乔,抬手指卫连祁,“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该给本太子一个解释?!他为什么没死?!” 令狐乔往后撤两步,站到卫连祁的身后,“太子殿下心里不是应该有答案了吗?”他不答反问。 卫长景听到这样的话,到底也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一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卫连祁设的一个局。 从头到尾,他不过就是一颗被人掌控在手心里的棋子罢了。 卫连煜陡然大笑出声,鲜血不停地从嘴里溢出来,他满脸扭曲的痛苦,想说话,却根本开不了口。 再看卫连煜此刻的模样,卫长景内心也备受煎熬,“父皇……”他苦笑一声,又继续道:“儿臣不后悔,只可惜,没能坐上那个位子!” 卫连煜费力地摇摇头,口腔被鲜血涌满,眼底有破碎悲戚的光溢出来。 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先带太子下去。”卫连祁朝令狐乔吩咐道。 他要单独和卫连煜谈谈。 “是,义安王。”令狐乔让人轻易地控制住卫长景,他现在就是瓮中之鳖,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那些侍卫也都跟着离开了,只剩下卫连煜和卫连祁两个人。 相比卫连煜的狼狈,卫连祁是如此地矜贵威严,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王者。 “你现在可有半点悔意?为你当年所做的决定!”卫连祁居高临下地看着卫连煜,目光中夹杂着强烈而近乎疯狂的恨意,义安王府的三百多条人命,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都是卫连煜为一己私欲,而犯下的罪孽。 卫连煜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身上的力道也仿佛被抽尽,他疲惫地倒在地上,丝毫看不见之前在龙椅上意气风发的模样,“身为……皇上,有哪个,手上……是没染过……鲜血的? 功高震主,历朝历……代……都是大忌,触碰……到了帝王的……底线,谁能……容你?! 若说朕……错了,不如……说……是你……错了,是……卫良崇……错了。 伴君如伴虎……他错在了……不自知。 而朕……”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她却早已离开! 说到这儿,卫连煜费力地看向卫连祁,眼白中微微泛着青灰,他薄唇苍白而干裂,“而朕最后……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斩草……未除根……留下了你……这样……一个祸患! 朕……当初,就不应该……受那些人的言语……影响,更不该……小瞧了你……酿下今日……大祸!” 卫连祁冷嗤一声,低吼道:“冥顽不灵!我父王半点异心都没有,为了你的江山,为了你的百姓,尽职尽责,鞠躬尽瘁。 而你,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身为君王,心胸狭隘至此,如何治理好江山?如何让百姓信服? 你滥杀无辜,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还妄想以‘功高震主’一说,掩盖自己的卑劣和多疑。 甚至,连依依都死在你的手里。她还那么小,就因为与我亲近,疏离你,你就觉得不平衡,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要捧着你,仰视你。 你根本就不配当这个皇帝,甚至,都不配为人!太过兽性!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不错,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舆论的威压下饶了我一条命,更是低估了我的顽强。 这十几年,我在暗地淤泥里挣扎求生,艰难存活,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手刃仇人! 被自己亲生儿子,用剑刺进胸膛的滋味,如何?他为了江山皇位,为了自己,不惜杀掉你!这种感觉,是不是悲痛欲绝,痛不欲生?!”他一点点逼近卫连煜,语言锋利尖锐,让卫连煜无法反驳。 尤其是卫连祁的那双凤眸,一点点漫上猩红的血色,刺骨的冰冷仿佛能顺着卫连祁的视线游移到他的身上,使他置身冰窟。遍体生寒。 卫连祁又道:“我的残忍与绝情,不及你万一,而且,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 种因得果,你该承受这些! 放心……”他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掉,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用忠心的臣子、血亲的鲜血换来的江山,如何被我夺过去的!” 卫连祁俯身,伸手,点了他止血的穴道,“还记得当年那张假圣旨么?它,很快就会变成真的了。 我要让你自食恶果,血债血偿!”他的语气极其冷漠,不带半分感情。 卫连煜像具残破不堪的布偶,身心俱创,他似乎能预料到他以后的日子,是怎样的暗无天日,惨绝人寰。 卫连祁让人把卫连煜控制好,再让令狐乔放出消息,说皇上卫连煜被西凉国的人刺杀,已经驾崩。而太子,勾结西凉国的人,意图谋反,被当场抓住。 处理好这些事,保证卫子衿不会再有危险,他才准备去见她。 她却早已经离开! 因当时事情紧急,卫子衿根本没来得及给卫连祁传递消息。 就连云护法,都没能和卫子衿再见到。卫子衿派他去找冷澈,他也没找到。 云护法见到卫连祁后,立即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卫连祁,听完云的话后,卫连祁脸色大变。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让你的孩子,死掉! “她怎么会出事?本王派你们保护她,你们就是这样给本王交差的?!”卫连祁十分懊悔,他不该心软听卫子衿的话把她带来的。 总以为能保护好她,却总是让她陷于危险之中。 他简直该死! 卫连祁很少痛恨自己,唯独卫子衿是个例外,她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少主她腹痛难忍,却找不出任何的病症,便让属下去把冷……把二主子带来,属下离开后,皇上的人就到了……”云单膝跪在地上,低头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惩罚。” “可派人去找了?”卫连祁的一颗心仿佛被放在了油锅上煎烤,这种滋味极其不好受。 “已经让人尽快去找了,少主离开的时候,还带了不少人,主子也别太担心,少主她福大命……” “闭嘴!”卫连祁烦躁地怒斥道。 卫子衿出一点事,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不该把她带到廖城,不该把她又丢在廖城…… 千不该,万不该……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卫连祁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上,此刻他就像是个狂暴的野兽,“她的身体不允许,肯定走不了多远,再多派人……把所有能派的人都派出去,在廖城和周边所有的城镇,挨家挨户地搜索,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势必要把人给本王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不,本王也去找,本王必须找到她!” “是,主子!” …… 卫连祁说得没错,卫子衿挺着个大肚子,又受玄冥教的药的影响,身体很虚弱,想逃,也逃不了太远。 而且,路上还被玄冥教的人给拦住了。 他们有备而来,卫子衿又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两方人马纠缠了一番,最终,卫子衿还是被玄冥教的人带走了。 她被人扔在一间空房子里,狼狈地倒在地上。这几日,她被玄冥教的那个药折磨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反倒衬得肚子愈发地大了。 房门突然被打开,先进来四个女子,两两分站在门两侧,接着,又进来一个女人,同样挺着一个大肚子。 卫子衿听到声音,挪动身体抬头看了一眼,是若惜。 “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一天吧?”若惜进来后,先是好好欣赏了一番卫子衿此刻的狼狈模样,又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只是发出的声音却喑哑难听,像只鸭子。 她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拜卫连祁所赐! 可最终的根源,是卫子衿。 所以,她恨卫子衿,比谁都恨。 卫子衿淡漠地瞧了她一眼,随即便收回了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肮脏。 若惜被卫子衿的态度刺得眯起了眼睛,她嘴角勾起一抹阴狠和毒辣,阴恻地朝卫子衿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我就是杀了你,都没人能救你,你还敢用这种脸色看我?! 信不信,我一脚踩到你的肚子上?让你的孩子,死掉!”若惜走到卫子衿身边,还朝她抬了抬脚。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很不幸,你落在了一个疯子手里 “以你现在的情况,我就是杀了你,都没人能救你,你还敢用这种脸色看我?! 信不信,我一脚踩到你的肚子上?让你的孩子,死掉!”若惜走到卫子衿身边,还朝她抬了抬脚。 闻言,卫子衿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肚子,身体蜷缩起来。 卫子衿的反应终于让若惜满意了,她笑着放下脚,低头看她,用得意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宁死不屈呢!没想到你也会怕! 既然,我都知道你的弱点了,你说……”她特意拉了个长音,“我会拿捏着你的弱点,怎么对待你?是把你的舌头拔了,还是把你的手脚给废了? 当初,卫连祁和冷澈两个人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要一点一点地用在你身上,让你也尝尝,当初我受的苦,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若惜像是发了狠,俯着身子,将一张狰狞扭曲的脸凑在卫子衿的面前,她故意说这些,就是想看到卫子衿恐惧胆怯的表情。 但卫子衿只觉得她恶心,除了厌恶没有半点情绪流露出来,“你个疯子!”她说若惜。 “哈哈……”若惜不怒反笑,“很不幸,你落到了一个疯子的手里。” 若不是因为玄冥教的药,卫子衿也不会这般处于被动。但她手里还有毒,若惜真要对她做什么,她不介意和她同归于尽。 “你们把她扶起来,怎么能让一个怀孕的人躺在地上呢!”若惜站直身体,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肚子,朝那四个女子吩咐道。 她的肚子里可是她最爱的男人的骨肉,若惜可不希望她和冷澈两人共同的孩子出任何的问题。 卫子衿随时警惕着,任由她们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那冰凉的地面,她也不想多待。 若惜坐在座椅上,半眯着美眸看向卫子衿,然后,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茶杯,朝卫子衿吩咐道:“我渴了,帮我倒杯茶。” 当初,她为了冷澈,给卫子衿当了那么久的丫鬟,任她差遣使唤,现在,她要当主子,让卫子衿伺候她! 卫子衿又岂会看不懂若惜在想什么,她只觉得若惜的想法简直可笑,以为让她做这种事就能羞辱她吗? 卫子衿不光给她倒了杯茶,还递到了她跟前,朝若惜道:“若惜姑娘,请喝茶。” 若惜抬眸看卫子衿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卫子衿竟然这么听话,让她着实有些意外,她咬了咬牙,并没有把茶杯接过来,而是冷哼了一声,“你是个下毒的高手,我可不敢喝你的茶,我现在命令你,自己把这杯茶水喝掉,一滴都不许剩!” 卫子衿定睛看她,并没有喝。 “需要我让人帮你灌下去?”若惜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卫子衿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还把茶杯倒过来让若惜看看她是不是喝光了。 明明卫子衿按若惜的意思都照做了,可若惜心里窝着的那股火,非但没消减,反而愈发地猖狂,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命令那四个女子,道:“你们几个,把她的衣服给我扒光,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把她身上所有的毒药都给我搜出来!”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把你的孩子拿出来 “你们几个,把她的衣服给我扒光,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把她身上所有的毒药都给我搜出来!”若惜气势猖狂。 没等那四个女子朝卫子衿动手,卫子衿就低头笑出了声。 若惜脸上的怒意更重,坐着的身体微微前倾,朝卫子衿问道:“你笑什么?!” “我自然是笑你蠢!”卫子衿收敛笑意,眉眼间流露出来的光,透着说不出的凌厉,“你现在才想到把我身上的毒药搜出来,已经晚了,我早就把毒下在了你身上。” 若惜“嚯”地站起了身,走到卫子衿面前,让侍女抓住卫子衿,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卫子衿被打得脑袋一歪,半边脸都是麻的,火辣辣的疼,不过一瞬,就高高地肿了起来。 若惜似乎很满意她的“作品”,捏住卫子衿下巴,反复地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阶下囚都比不上你。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 听见了吗?”她突然倾身凑在卫子衿的耳边,一字一句道。 卫子衿被迫仰着头,她眯起眼,并未回答若惜的问题。卫子衿心里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跟若惜进行太过强烈的对抗,但她示弱,也不能让自己少受着苦,反而会让若惜痛快,更疯狂地折磨她。 若惜的手抚上卫子衿的肚子,隔着衣服上下地抚摸。卫子衿的身体顿时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滞下来,她屏住了呼吸,双眼死死地盯着若惜。 “把解药拿出来,不然……”她伸手从侍女的腰间抽出来一把匕首,锋利的尖抵着卫子衿大得仿佛快要爆裂的肚子上,“我就把你的孩子拿出来,让他跟你见见面。 是不是觉得我很仁慈?还能让你们母子见上一面。” 若惜嘴角勾着嗜血阴狠的笑意,抬眸看向卫子衿,眼神阴森可怖,像厉鬼恶魔。 卫子衿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了冷汗,她只觉得若惜疯了,谁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卫子衿吞了吞口水,勉强维持冷静,“我把解药给你,你也不会放过我。还不如……我们同归于尽。你,加上你腹中的孩子,一块给我和我的孩子陪葬,也不算亏。” “你……”若惜狠狠瞪她一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成全你!” 说完,她握着匕首的手不断加力,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卫子衿的衣衫,紧紧地贴住她的肚皮。 卫子衿连呼吸都忘了,但她还在坚持着。她一旦示弱服软,若惜只会更加残忍地对待她! “害怕吗?”若惜的手腕转动,将卫子衿肚子周围的布料一点点划开,最后,将她整个肚子露出来,“孩子是冷澈的?”她突然开口问道,眼底闪过一抹落寞的光。 卫子衿闭嘴不语,若惜的情绪蓦地崩溃,“我在问你,是他的吗?”她怒吼出声,手也随之用力,锋利的刀尖没了布料的阻隔,直接划到了卫子衿的肚皮上。 殷红的血珠立即从伤口处溢出来,鲜艳的颜色,格外刺眼。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你还有什么把柄? 殷红的血珠立即从伤口处溢出来,鲜艳的颜色,格外刺眼。虽然只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也不深,但卫子衿吓得已经是两眼猩红,内衫都被冷汗浸透。 “你个疯子,谁许你伤害她的?!”一道男声从外面传进来,黑色的身影随即而至,一把抓住若惜的手,将她整个人扯到了一边。 他的动作粗鲁蛮横,没带半分感情,若惜险些站不稳跌坐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没等若惜开口,她就被男人甩开,再次差点跌倒,还好侍女及时搀抚住她。 男人不是旁人,是冷澈。 换作其他人,若惜也不会任他放肆! 以前他是主子,现在,他依旧是她最心爱的男人。 冷澈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卫子衿护住身子。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内衫,头发都没梳,披散在肩后,还有几绺垂在胸前,将他苍白的脸,衬得愈发瘦削,颧骨微突,看起来多了几分阴狠的凌厉。 “你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事?”冷澈将卫子衿上下扫视一遍,目光触及到她脸上的红肿和肚皮上的伤时,眼底不受控制地溢出来愤怒的寒意,但怕吓到她,又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卫子衿没回答冷澈的问题,而是沉默着看他,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和玄冥教的人在一起。 “我去廖城找你,本想给你送解药,却被卫连煜的人发现,追杀了我一路……”后来,他重伤逃走,被玄冥教的人所救,若惜出于私心,把他安置在了这里。 冷澈放心不下卫子衿,怕玄冥教的那个药伤害到她,没办法,只得将这差事交到了若惜的手中。 谁知道,若惜竟然是把卫子衿掠来的,还如此对待她! 一想到这一点,冷澈心里的怒火就“蹭蹭蹭”地往上冒。 他让卫子衿坐下,然后才转身看向若惜。 若惜被男人阴狠的目光吓到,更不甘心于他厚此薄彼,对卫子衿温柔以待,对她却冷眼相对,明明……她们腹中怀的,都是他的孩子啊! “现在你们都在我……”若惜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冷澈就抬手打了她一个巴掌,极其响亮,若惜的半张脸都没知觉了,肿得比卫子衿还要厉害,嘴角也裂开了。 若惜整个人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你打我?” “再有下次,我直接要你的命!”冷澈面色依旧阴沉,眼底的戾气丝毫没散。 若惜眼眶里的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表情却不见有半点软弱,她狠狠地说:“你们两个人现在都在我手里,是死是活都要我说了算,你已经不是当初的玄冥教少主了! 你还为了她,这样对我!你信不信,我让人把她腹中的孩子……呃……” 若惜的话又没有机会说完,这次冷澈直接捏住了她的脖子,只要他稍微用一些力道,她就会立即死掉。 “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把柄能威胁得到我?!”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都给你了 “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把柄能威胁得到我?!”冷澈嘴角轻勾,眼神冷毒。此刻的他,是最真正的冷澈。 若惜张大了嘴,却还是喘不过气来,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紫,她奋力地挣扎,用力去掰冷澈的手,根本就无法撼动他分毫。 和冷澈比狠,她半分都比不过。 正如冷澈所说,她手里已经没有他的任何把柄了,卫子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样的冷澈,比之前的冷澈,更可怕,因为,他没有任何顾忌,也没有任何牵绊! “松……松……开……”若惜的嘴唇也泛起了乌紫,她的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双眼发黑,强烈的恐惧,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将她淹没。 她的孩子…… 她不能死…… 就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冷澈松开了手,若惜的身子软踏踏地滑倒在地,白皙的脖子处被掐出了青紫的痕迹,她不顾一切地大口大口喘息,拼命地吸气。 等她缓过来,已经是两刻后。 她看冷澈的视线,夹杂了浓烈的恐惧。 “想活命,想把孩子生下来,你就老实一点。”冷澈朝若惜警告道。 若惜捂着自己的脖子,原本就喑哑难听的嗓音,变得愈发地破碎无力,“我……腹中的……孩子……也是你的……你的孩子……” 冷澈背对着她,并未转头,只沉声道:“想让我承认他,就看你怎么做了!” 若惜费力地合上眼,吞咽一口唾沫都疼得如刀割一般,“我知道了……不过,她给我……下了毒……让她……把解药……给我……” 闻言,冷澈看向卫子衿,眼底的阴冷瞬间褪去,视线变得温柔,语气也很轻,“你下毒了?”他问卫子衿。 “没有,我骗她的。”卫子衿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便把话说了出来。 冷澈点点头,朝若惜说道:“你听到了?她没下毒!” 若惜眼中有阴狠的光闪过,但她还是很顺从地回应冷澈的话,“听到了。” 冷澈把卫子衿带走,又让人给她找了大夫,确定她的身体和孩子都没事,冷澈才松了一口气。 “要暂时委屈你住在这里了,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相信我。”冷澈让卫子衿住在了他的房间里,扶着她坐在床边,他半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朝她保证道。 “玄冥教的解药,还有吗?”卫子衿径自问道。他既然是去廖城给她送解药的,肯定会有多来的吧! 她最近因为那个药,身子空得厉害,有时候走几步,都觉得累。 “有!”冷澈把身上的药瓶拿出来,交到卫子衿的手上。 卫子衿接过来,打开瓶盖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三颗,她倒出来,吃了一颗。 “都给你了。”冷澈像是能看透她的想法,没等她开口,他就把话说了出来。 卫子衿没拒绝,她想试试能不能配出同样的解药,“谢谢。”她说着,把药收起来。 “你我之间,需要如此客气吗?”冷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我没碰过你,孩子是他的 “你我之间,需要如此客气吗?”冷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卫子衿低着头,没看他,手指交缠在一起,闷声道:“客气些好。” 冷澈伸手去握她的手,卫子衿先他一步躲开他,冷澈并未把手收回,而是保持着去握她的姿势。 “我们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你还不能接受我吗?”冷澈的眉心微拧,眼神中有期盼,语气也带着一抹祈求。 卫子衿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她朝他扯了扯唇,轻笑,反问他,“你觉得能吗?这个问题你问过不止一遍了,我的回答,都是那一个。 不能,我不可能接受你,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冷澈周身的气息有些落寞,下颌骨微微收紧。 “是你,把我和他,拆散了……”卫子衿一想到卫连祁,心里的某个地方就开始隐隐作痛,她觉得委屈,也觉得难过,情绪陡然失控,握起拳头就往冷澈身上砸,“都是你,是你……苏若卿,为什么连你都这样对我……我把你当亲人……当最好的朋友,你却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她闭着眼,不停地挥动手,灼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重重地落在冷澈的手背上,烫得他的心随之一颤,他没动,任由她打他。 直到她打累了,冷澈才强势霸道地将她抱住,不让她有推开他的机会,“你就那么爱他吗?就那么离不开他?!”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近乎痴迷地嗅她身上的味道。 卫子衿打累了,双手无力地垂下来,视线有些空洞,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算什么……仇人不是仇人,爱人不是爱人,他把我养大,又把我推开…… 现在,我又怀了他弟弟的孩子……呵,多可笑……”她说着说着就笑了,可她的笑,是那么让人心疼。 “他原来多么霸道的一个人啊!现在的他……变了……可他需要经历多少痛苦和挣扎,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克制,一人承受我们三个人的罪孽…… 我也想恨他,离得他远远的……可这样的一个他,又让我舍不得……让我好心疼……若我不爱他,那我这一生,想必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从卫子衿知道冷澈和苏若卿是一个人以后,她和他之间,就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卫子衿很少跟冷澈说话,今日,她可能是看到冷澈对她的维护,一时觉得讽刺又格外矛盾,便不自觉地,就又和他说了真话。 “我没碰过你,孩子是他的。”冷澈把压在心底的那个秘密,终于说了出来。 这一刻,他竟然是如此地轻松。 之前背负太多,把他压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经过了那么多,他才发现,他喜欢看卫子衿笑。想得到她,把她占为己有,都不过是贪恋她的那一点温暖。 是他本末倒置了。 喜欢花,想把花从枝丫上摘了。却忘了,摘下来的花,会失去它的美丽。 第一千零四十章 我们还能出去吗? 冷澈不想让卫子衿和被摘下来的花一样凋零枯萎,失去她本来的美丽和最吸引他的东西。 他永远都得不到她。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残忍而必须面对的事实。 卫子衿一时愣住了,有些没听太明白,亦或者,是她不敢相信,她又朝他问了一遍,“你……刚才说……说的什么?” 她这番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冷澈的心一阵刺痛,犹如被利刃划开,有淋漓的鲜血在往外流淌。 他之前都做了什么?! 那些混账事,竟然都是他做的…… 冷澈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朝她一字一句地道:“孩子是他的,是卫连祁的,我从来都没有碰过你。” 卫子衿听清楚了,很清楚。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内心的感情,五味杂陈,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不知道多少次梦中惊醒,她都在想,若是她没和冷澈发生过什么,该有多好,可等天色一亮,她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那段时间,她怎么过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甚至,她还不止一次想过,留下这个孩子是不是错的,她是不是不应该把他带到这个世间来…… 所有的顾虑和担忧,都在冷澈说完这句话以后,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那……那夜,你……”卫子衿的眼眶有些发红,她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把疑问都问出来。 “我真的有那么丧心病狂吗?”冷澈不由地扯出一抹苦笑,这句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心虚,他做的丧心病狂的事,可不少。 “你昏迷了,刚好小尘把解药拿了过来,我就把解药给你喂下去了。”冷澈告诉她,“第二日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想知道,你成为我的女人后,会不会对我不一样,可结果……” 说到这儿,他又扯了下唇,嘴角的苦涩蔓延到了眉眼,他整个人像被秋风吹干,犹如挂在枝头的干枯树叶,孤零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飘落到泥地上。 即使他骗她,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她对他,依旧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他还要怎么做?! 冷澈已经没有半点办法了。 卫子衿听到他这样说,才彻底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热泪汹涌而至,不过片刻,视线就变得模糊。 “怎么哭了?”冷澈有些手足无措,想给她擦泪,又怕她拒绝,挣扎了许久,他的手臂都没抬起来。 卫子衿抬手,胡乱地把泪水擦干,“没事,我有些累了,想睡一觉。” 冷澈听她的声音很正常,甚至还难得地不像之前那般疏离,他不免也有些雀跃,急忙道:“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叫我……我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你放心……”他语无伦次,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卫子衿躺下身子,又看向他,问他,“我们还能出去吗?我想回到他的身边,在孩子出生之前,我想见他……” 她要告诉他,孩子是他的。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一个月 “我会想办法,一定尽快带你离开。”冷澈向她保证道,“但是,你现在必须好好养身子,别想太多,一切都交给我。” 不管之前冷澈做了多少坏事,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都不能否定,他的存在,让现在的她轻松了不少,也安全了不少。 “谢谢。”卫子衿朝他道。 冷澈听到这两个字,并不能高兴得起来,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你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 “嗯。” 卫子衿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期间,因为冷澈的存在,若惜也没找她的麻烦。卫子衿过得很清净,脉象也很正常,孩子安好。 这还多亏了冷澈时不时地去看若惜两眼。若惜才是那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她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玉面。她以为孩子是冷澈的,为了让冷澈承认这个孩子,她不惜放过卫子衿,以此来讨好他。 冷澈能主动过来看她一眼,她就能高兴好久。 若惜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至少也能等到她生产,毕竟,她没向任何人透漏过这里的消息,可她没想到,才一个月,卫连祁的人就找了过来。 这段时间若惜过得很快乐,对卫连祁来说,却是炼狱。 他每日每夜都睡不踏实。 又因为卫连煜身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京都,国不可一日无主,卫连祁被迫离开廖城,赶回京都。但他几乎将全部的兵力都留下来,继续寻找卫子衿,只带了极少的人马回去。 卫连煜和卫长景的部下,得到消息后,有一些根本无法接受,狗急跳墙,豁着性命也要除掉卫连祁。 所以,从廖城到京都这一路,卫连祁遇到了好几次刺杀,带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卫连祁也受了伤,不足三日的路程,走了五日都没回到京都。 卫连煜驾崩,卫长景谋逆,三方势力一时之间损失了两方,朝堂的局势失衡,此时的赵国,乱成了一团麻。 卫连祁回到京都,立即进宫,将文武百官都召集了起来。 还是有很多人反对卫连祁的。虽然他们手里并没有握住太多的兵力,背后也没有太大的靠山,但他们却是能影响风向的老臣,古板又顽固。 卫连祁踏进大殿的那一刻起,就有不少人对他侧目而视,暗暗地咒骂他,说他乱臣贼子,皇上和太子出事,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上官倾城也被从后宫请了出来,她是当朝皇后,名正言顺的母仪天下之人,皇帝驾崩,太子谋逆,哪一件事,都和这个女人有关,她理应站出来。 “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朝上官倾城行礼,卫连祁只朝她拱了拱手。 上官倾城和卫连祁两人相对而立,上官倾城是女子,她又比卫连祁矮半头,即使是长年身居高位之人,也不免落了下势。 卫连祁不怒自威,周身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尤其是不苟言笑的时候,他只是淡淡扫你一眼,你就会觉得和小死一回,没有什么区别。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要一个交代! 此时的上官倾城已经快一无所有了,即使她再怕卫连祁的眼神,她也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义安王,你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交代?”她声音铿锵,身体紧紧地绷着。 卫连祁的神情没有半点波动,眼神冷漠,语气平静,“皇后想要什么交代。” 上官倾城随手一指,情绪激动,面露怒色,“本宫想要什么交代,义安王会不知道?!皇上与你一起前去廖城,你身为臣子,竟让自己的君主,三番两次遇刺,现在倒好,皇上在廖城就驾崩了! 身为皇弟,你没照顾好皇兄,身为义安王,你未尽到臣子的责任,本宫该不该?向你讨要一个交代!” “皇后说得没错,皇上驾崩在廖城,义安王却安然无恙回来,此事多有蹊跷,还请义安王把话说清楚,也省得我们误会了义安王。”上官家的人随即附和道。 “你们都想要个交代?”卫连祁淡淡扫视一眼周围站着的官员,薄唇轻启,冷声问道。 归顺卫连祁的人还在大数,只有少数几个看不清楚局势,亦或者是看得清楚局势却无路可走的人,先后开了口,“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义安王不要多心,把话说清楚,对我们都有好处。” “好。”卫连祁朝令狐乔递了个眼神,令狐乔受意,很快带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副将盛凯。 上官倾城没见到自己的儿子卫长景,心里说什么也无法安宁,她没等卫连祁出声说话,就先他一步道:“义安王,我们不可能只听你的片面之言,真想让我们相信你清白和忠心,就把太子也带上来。 本宫亲自教养太子长大,他为人秉性,没有人比本宫这个当母后的人更清楚,他绝对不可能做出弑君弑父这种谋逆的大罪的! 绝对不可能!”上官倾城低吼出声,强调道。 “第一,本王的清白和忠心不需要证明。第二,皇后娘娘对太子的认识,确实还不够。”卫连祁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相比上官倾城的激动,他要冷静得多,“但你们也说了,把情况说清楚,对我们都有利无害。 本王觉得这句话很对。” 他又派人把太子带了上来。 太子一身囚服,头发凌乱,手腕脚腕上都带了婴儿手腕粗细的铁链,被磨得血肉模糊,看起来触目惊心。 卫长景瘦了很多,眼窝很深,颧骨凸起,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眼皮也耷拉着,目光涣散。 上官倾城看到这样的卫长景以后,心疼得像被狠狠地揪了起来,直接就忘了呼吸,整个人像傻了一般,呆愣愣地看着他,嘴唇蠕动,好大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景……景儿?” 她步履蹒跚,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保养得宜的面容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景儿,你看看母后,你看看母后,你抬起头来,看看母后……”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父皇不要过来,儿臣害怕 “景儿,你看看母后,你看看母后,你抬起头来,看看母后……”上官倾城走到卫长景跟前,不顾形象地跪下身子,与卫长景平视,双手颤抖地捧住他的脸,缓缓俯身抵住他的额头,“母后的景儿……” 卫长景低垂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似是从梦中醒来,他掀起眼帘,定定地看向上官倾城,反复看了好几遍,他才认出来她是谁,“母……母后?”他的嗓音哑得不像样子,声音都是破碎的。 闻言,上官倾城面上一喜,捧着卫长景脸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她重重点头,“景儿,是母后,是母后,景儿回来了,景儿回到母后身边了,母后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景儿,谁都不行!” 最后几个字她是吼出来的,语气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定,眼底也迸射出一抹狠厉的光。 周围站着的大臣们,看到这样一幕,都有些动容。不管如何,母爱都是一样地伟大而神圣。 卫长景却被上官倾城的声音吓得身子一哆嗦,双肩随即收拢,他把自己蜷缩起来,目光警惕地往四面八方看…… 上官倾城被卫长景怪异的动作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朝他问道:“景儿,你看……” “嘘……”卫长景抬起一根脏兮兮的手指,抵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上官倾城俏丽的眉心都被拧出了深深的褶痕,她抓住卫长景的手,再次问道:“景儿,你看什么呢?告诉母后,你在看什么!” 手腕突然被抓住,再加上上官倾城的靠近,卫长景脸色一白,顿时就像是只受惊的鹿一样,用力地甩开上官倾城的手,一边还大喊大叫,“走开,走开……父皇,你不要来找我,父皇不要来找儿臣……儿臣害怕你……父皇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卫长景连滚带爬地躲开上官倾城,他趴在地上,仰头朝虚空看去,口中不停地呢喃,“父皇不要过来,儿臣害怕……” 上官倾城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她的儿子,她的太子,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而他口中所说的话,更是让上官倾城的心,一沉再沉。 得知卫连煜身体有恙,他过去侍疾,想着是修复父子关系的。他到底对卫连煜做了什么,竟然会如此怕他?! 难道真的和外面传的一样,是他谋逆,害死了卫连煜?! 不会的!上官倾城立即甩掉脑海里的这个长大的,她的景儿绝对不会做出来这种事的! 可她这个当母后的相信,不代表这些站着的大臣相信。 “太子怎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还是怕皇上!” “肯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怕皇上回来找他,才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的。” …… 听到这样的话,上官倾城只觉得无比刺耳,她侧头冷冷地瞪他们一眼,咬牙道:“闭嘴,都给本宫闭嘴!他还是太子,你们再敢这样说,本宫……”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末将亲眼所见 “闭嘴,都给本宫闭嘴!他还是太子,你们再敢这样说,本宫绝对饶不了你们!本宫要把廖城的事调查清楚,如果,被本宫发现,有人谋害皇上,诬陷太子,本宫定要那人,付出血的代价!” 上官倾城双眼发红,保养得宜的脸因为太过愤怒而变得僵硬扭曲,她嘶吼到嗓音发哑,说的话里透着浓浓的警告。 她眼神似刀一样看向卫连祁,恨不得把他立即凌迟了,但如今的局势,根本不允许她这样做,被压制的怒火,越烧越旺…… “皇后娘娘要查,我们没有意见,但皇后娘娘也该以大局为重,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又是如今这副模样……” 听到这样的话,上官倾城直接朝那个说话的官员瞪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逼本宫废太子,另立新皇?” “我们只是想请皇后娘娘给一个期限,查清楚固然是好,查不清楚赵国也不能乱。” “好一个不能乱!”上官倾城冷嗤一声,“赵国已经乱了,皇上被乱臣贼子杀害,太子被人诬陷清白,还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你们是想让本宫,拥立那个谋逆的反贼为皇?!” “皇后娘娘,话不能乱说!”令狐乔站出来朝上官倾城说道。 “本宫乱没乱说,有人心里清楚。”上官倾城嘴角依旧噙着一抹讥诮。 令狐乔还想说什么,被卫连祁制止。 “盛副将,你给他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卫连祁朝盛凯说道。 “是,义安王。”盛凯跪在地上,挺直上身,开口道:“太子找借口离开廖城,后又与西凉国的人勾结,理应外合害死了皇上。 皇上驾崩当日,太子不顾末将拦阻,带着几队人马非要闯城,进入廖城后,直接带人到皇上寝宫,亲手杀死了皇上。 此事闹得很大,末将还损失了几个优秀的士兵,如果皇后不信,可以找人去验证。” “你说谎,太子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太子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上官倾城情绪激动,随即又想到什么,冷笑道:“太子怎么会这么傻,当着你们的面杀害皇上?!你的话纯属一派胡言,本宫半个字都不相信!” “太子轻信了西凉国的人的话,误以为皇上已经被控制,才朝皇上动的手。太子应该怎么都没想到,令狐将军担心他的安危,会紧跟着他回廖城,这才目睹了一切。”盛凯朝上官倾城说道。 令狐乔适时开口,“皇后娘娘,末将赶到的时候,太子手中的剑,已经刺到了皇上的胸膛里。 这都是末将亲眼所见,末将并未说谎。” 卫连煜和卫长景大势已去,卫连祁登基为皇是必然之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们其实没有必要和上官倾城如此浪费口舌。但毕竟人言可畏,卫连祁不能任由流言胡乱传扬,这对他以后没有好处。 所以,他必须借这个机会,借上官倾城的势,让其他有异心的人知道,他卫连祁是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是我亲手杀了父皇 “你们都说谎,你们说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信!”上官倾城趔趄着站起身,抬手指着令狐乔和盛凯说道,然后,她又走向卫长景,“本宫要太子说,本宫只信太子的……” 她先安抚了卫长景一番,声音轻柔,“景儿,你看看母后,我是母后啊!你别怕,母后的景儿,你别怕……”她伸手轻抚着他的头,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卫长景呆呆的胆怯的眼神慢慢地变得清明,他嘴唇动了动,呢喃道:“母后……是母后……” 上官倾城面露喜色,点点头,继续稳着声音,朝卫长景道:“景儿不害怕,万事都有母后在,景儿不怕……” “景儿不怕……”卫长景吞了吞口水,看着上官倾城鼓励的眼神,他继续道:“景儿不害怕,一切都有母后,一切都有母后……” 上官倾城很满意卫长景此刻的状态,她将声音放得更低,循循诱导,“景儿,你要相信,母后是最疼你的,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母后。 所以,你不能瞒着母后。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母后,知道吗?景儿!” 卫长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呼吸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那你告诉母后,也告诉他们,你的父皇,不是你杀的,你告诉他们,景儿,你告诉他们……” 听到这几句话,卫长景刚被安抚好的情绪又突然变得激动,他的眉心紧紧地蹙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上官倾城立即安抚他,将他的头抱在怀里,轻声,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道:“景儿,有母后在……你别怕,告诉他们,你父皇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是他们陷害你的,告诉他们!” 卫长景突然痛哭出声,声音沙哑而断续,“母后……是……是我……我亲手杀了父皇……他死了……死在了我的剑下……哈哈……他死了,母后,我杀死了他……他每夜都来找我……他说我大逆不道……他要掐死我……他要掐死我……不,不,别过来……别过来……”他猛地用力把上官倾城推开,身体不停地往后缩,直到把自己蜷成一团,他才渐渐稳定下来。 上官倾城听到卫长景那句“我亲手杀了父皇”时,整个人就像被打了狠狠的一闷棍,立马就呆滞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后面的话,犹如洪钟一般在她耳边敲响。她的儿子,杀死了她的男人。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 她的景儿,是她亲自教养大的,他什么性情,她知道的。 难道,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了解吗? 上官倾城被用力推开,她狼狈地跌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可此刻的她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她立即爬起来,走到卫长景身边,抬起手,往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你给本宫清醒点,说什么胡话!”上官倾城咬牙切齿道,她用了狠劲,卫长景的脸被打得高高肿起,五个手指印都清晰可见。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皇后当场死在朝堂上 卫长景大笑出声,“母后……我没胡说,父皇就是我杀死的……是我用剑刺进了他的胸膛里……母后……你别让父皇来找儿臣了,别让他来找我了……”他真的怕了,那日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里重现,逼得他发疯。 他日日夜夜受到谴责。 都说帝王之家无情,他到底是不够狠心。 给他打击最大的,还是卫连祁。 就在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卫连祁给了他最为清醒的一击,让他认清了事实。 只要卫连祁还在,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一国太子,当不了皇上,结局有多凄惨,可想而知。 卫长景苦笑几声,又蜷缩着倒在了地上,身体害怕地颤抖。 上官倾城听到卫长景的话后,一颗心慢慢地沉到了底。他当着朝堂上文武百官的面,说了这样的话,谁能救得了他?! “皇后娘娘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太子都亲口承认了,此事确定无疑,没人诬陷太子,皇上也是太子杀的。” 几个大臣相继说道。 卫连祁让人把卫长景拉出去,上官倾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刻的她,内心格外复杂,一面是儿子,一面是夫君、是君王,她还是皇后,是赵国的皇后,她的尊荣不是一个人的,还代表着整个上官家,和支持她与她的家族的人。 卫连煜已死,卫长景已疯,还背负着弑君弑父的滔天大罪,她这个先皇的皇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移到朝堂一侧的一根粗石柱上,目光陡然变得坚定,她突然起身,快步冲过去,重重地撞在上面。 “嘭”地一声闷响,上官倾城的额头碰破一个血窟窿,殷红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流,她的身体无力地顺着石柱滑下,跌倒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众大臣被上官倾城这一番动作惊住,纷纷屏住了呼吸,都诧异地看着她。 皇后当场死在朝堂上,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卫连祁的眸色也不由地深了几分,一个女子有此烈性,倒也值得人敬佩。 处理好上官倾城,朝堂上安静了不少,基本上没有反对卫连祁的声音了。但也有不少人,敢怒不敢言。 “本王有一件事,要告诉各位。”卫连祁长身玉立,墨发高束,一身玄色衣衫将他高大的身体衬得愈发雄伟,仿佛他生来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王者,周身的气息让人无法忽视。 “义安王请说。” 卫连祁让人把那两道圣旨拿过来,交到朝堂上的大臣手里,让他们传阅,都看看上面的内容。 一道圣旨是让义安王灭门的。 另一道圣旨是西凉国的人伪造出来,欺骗卫连煜的。 众大臣一看,纷纷议论起来。 “这……这当年……皇上非要赐死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就是因为……这道圣旨?”其中一位大臣,看到圣旨后,难以置信地说道。 “当年那场血案,来得毫无征兆。七王爷一直保家卫国,鞠躬尽瘁,又没做任何错事,却得到那样悲惨的结局……”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皇位该是义安王的 “当年那场血案,来得毫无征兆。七王爷一直保家卫国,鞠躬尽瘁,又没做任何错事,却得到那样悲惨的结局……”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感叹道,“三百多条人命,一夜之间就全死了,远远地都能听到惨烈的哀嚎,血流成河,那股腥味半个月都没散尽!” “没想到,皇上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下此狠手的。” “那皇上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皇位都是抢来的,还把忠心耿耿的七王爷一家给灭门了!比强盗还要强盗,简直丧心病狂!” …… 卫连祁站在高处,低头看着下面的大臣窃窃私语,相互议论,虽然都压着声音,但卫连祁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对他来说,很残忍,他不敢面对的话,如今也能坦然了。 当年那场灾祸,无异是灭顶之灾,让卫连祁尝到了最锥心刺骨的痛苦,令他痛不欲生。这么多年,他过得又是最艰难的日子,可以说是把脑袋都别在了裤腰带上,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还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本王想翻这一笔旧账,为本王的父王,赵国的七王爷正名。 他为国为民,保家卫国,从未做过任何危害赵国的事,从未对皇上生过异心……这样的他,却遭受了最残忍的待遇。 身为他的儿子,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本王深感抱歉。今日,本王将这两道圣旨公之于众,相信各位都能看得懂这其中的蹊跷。 没错,就是皇上忌惮我父王位高权重,功高震主,又因为那道圣旨,他感觉到了威胁,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我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 卫连祁将积压了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他说过,要让卫连煜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当年,卫连煜因为一道假圣旨,害死他义安王府三百多条人命。今日,他卫连祁就用这道假圣旨,夺取卫连煜的江山,让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 抢来的皇位。 卫连煜这么多年皇上就算是白当了。 没人记得他做的好事,但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卫连煜的皇位,是靠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抢来的! 卫连祁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们支持义安王!” “把此事昭告天下,必须还七王爷一个公道!” “皇位该是义安王的!” “卫连煜德行有失,为了抢夺皇位,不惜杀害自己的叔父,还滥杀无辜,简直天理不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进入皇陵!” “让卫连煜的尸体游街,不能因为他死了就可以免去他的罪孽。” “请义安王登上皇位!” “这个皇位本来就该是义安王的,义安王登基,合情合理!” “还有反对义安王登基为皇的人吗?” 上官家的人听着众大臣这样说,心里无比愤恨。上官家的女儿刚刚死在朝堂上,卫长景也疯疯癫癫的,卫连煜被他们贬得连强盗都不如。 他们这个已经过气的世家,还能有什么选择?!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各自安好 为了活一条命,为了整个上官家,上官家家主上官齐格率先跪在了卫连祁面前,俯首称臣,“恳请义安王登上皇位,主持大局,保赵国江山完整,护赵国百姓安宁。” 尽管,他们上官家的女儿刚刚被卫连祁逼得撞柱自尽,他们拥护的太子也因卫连祁的设计而发疯…… 江山更迭一向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站在最高处俯瞰众生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决定其余人的生死,而那些失败的人,也就只有低头的份。 上官家的人都跪下了,其他人更加没有理由反对,也都纷纷朝卫连祁跪拜行礼,“请义安王登基,主持大局,保赵国江山完整,护赵国百姓安宁。请义安王登基,主持大局,保赵国江山完整,护赵国百姓安宁……” 卫连祁狭长的凤眸很平静,皇位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牢笼,用来自己束缚自己、自己惩罚自己的牢笼,他再没有资格和卫子衿一起离开,去安宁的地方过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么,他便用他的余生,去给她创造一片乐土,让她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不会有战争,不会有危险。 不管是她自己离开也好,还是带着孩子离开也好…… 他们两个人之间,注定有一坎,是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 或许,各自安好,才是他们最正确的结局。 …… 卫连煜的“尸体”被拉出去游街了。 他是第一个落得如此下场的帝王。 即使死了,还要被人咒骂欺辱,说他强盗,说他狠毒…… 卫连煜还没死透,他的意识很清明,能清晰地听见百姓的话,只是他睁不开眼,开不了口。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卫连祁所说的那几句话—— “种因得果,你该承受这些!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掉,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用忠心的臣子、血亲的鲜血换来的江山,如何被我夺过去的!” “还记得当年那张假圣旨么?它,很快就会变成真的了。我要让你自食恶果,血债血偿!” 卫连祁,这个可怕的恶魔! 卫连煜是真的害怕卫连祁了,卫连祁的残忍,他远远不及,卫连祁折磨人的手段,他也远远不及,此时的他,生不如死。 整个京都的长街,他走了一个遍。以前,总觉得疆土太少,做梦都想把西凉国吞并,此刻,卫连煜却觉得这几条街都变得好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他当初保护的百姓对他的每一句谩骂,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在他身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这个皇帝,当得竟然如此失败! 耳边渐渐清净了,卫连煜彻底陷入了昏迷。等他再醒来时,看到卫连祁背手站在窗前,高大的身躯,顶天立地,他才像一个睥睨天下的王。 许是察觉到卫连煜睁眼了,卫连祁转过了身,他的那双眼睛冷得毫无温度,看他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怎么样,有一点知错了吗?”卫连祁薄唇轻动,清冷的声音从口中溢出来。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依依还活着 “怎么样,有一点知错了吗?”卫连祁薄唇轻动,清冷的声音从口中溢出来。 “以后……你也会满手鲜血……其中,少不了一些忠臣,也少不了亲属……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当时……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决定了……”卫连煜气虚无力,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句。 卫连祁的嘴角一点点扯出冷笑,他朝卫连煜道:“我不会!这些话,只是你用来掩盖你自私的说辞,你说服自己杀死那些无辜之人的借口。 看来,你已经无药可救了,也没有必要再活着,毕竟,你也一无所有了。看在你恶贯满盈的份上,我不会给你留下全尸的。”卫连祁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他慢条斯理地从腰间拔出来常用的那把短刀。 再一次品尝濒临死亡的恐惧,卫连煜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看着卫连祁手中的刀一点点逼近他。 蝼蚁尚且偷生。 即使他现在的情况,比丧家之犬还要狼狈几分,可他也不想死。 “啊……”他痛苦地嘶嚎一声。卫连祁手中的短刀已经刺进了他的右手手腕里,尖锐的疼让他脸色发白,痛苦不已。 “这只手造孽太多,先废了它。”卫连祁面无表情,挑他的手筋,仿佛和割断一根绳子没有任何区别。 卫连煜像死狗一样,满头大汗,目光疼到呆滞,“别……别杀我……”他干裂的唇瓣微动,费力地说出几个字,“依依……还……还活着……别杀……” 卫连祁的手一抖,短刀又往卫连煜的手臂里刺得深了几分,卫连煜疼得直接消了音,卫连祁则是被他那句“依依还活着”惊得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般。 “你……你说什么?”卫连祁松开握短刀刀柄的手,一把抓住卫连煜的衣领,将他上半身直接给提了起来,“你说依依没死?你告诉我,依依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卫连煜有些喘不过气来,两眼直翻,喉咙里只能发出来“呕呕”的声音。卫连祁不得不把他的身体放平,让他喘几口气,等他稍微缓过来,卫连祁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了。 “你不……不杀我……我就把依依……在哪……告诉你……”卫连煜的脸色泛着死灰,这几日,他瘦了很大一圈,眼窝也深深地凹陷着。 卫连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告诉我依依在哪,我饶你不死。” “你……先放我……离开……”卫连煜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或许真的能保住一条命。 “现在的你已经不值得我费心思了,就算饶你一条命,你肯定也活得连狗都不如。 一个常年身居高位,被人伺候着的人,你觉得把他扔在乞丐堆里,他能不能活得下去? 你只要把依依的下落告诉我,我就放你离开,说到做到。”卫连祁现在一心只想找到依依,没精力和卫连煜耍嘴皮子。 卫连煜恨恨地瞪卫连祁几眼,他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好……我告诉你依依……在哪……” 第一千零五十章 依依,我是哥哥…… 卫连祁派人到卫连煜所说地方去找依依,就在皇宫,不过,是在皇宫的一处废弃的暗牢里。 人迹罕至。 谁都想不到那里还关着一个人。 侍卫没把人带来,只是告诉卫连祁,那里确实关着一个女子。 卫连祁决定亲自去把依依找回来。 那处暗牢四周杂草丛生,很是荒凉。卫连祁沿着一条小路,通到牢房门口,又让侍卫在牢房里面的暗道里点满了火把。 像个地窖一样,阴森森,暗无天日,还不停地往外冒冷气。 这样的地方,如何能住人?! 卫连祁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胸口如同被一块巨石压住,闷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停下脚步,不敢进去了。 “爷,怎么了?”其中一个侍卫警惕地开口问道。卫连祁还未登基,就还不是皇上。 卫连祁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杜岩被他派去找卫子衿了,在其他人面前,卫连祁一向不会把喜怒哀乐露在脸上,此刻是真的有些让他不受控制了。 依依的死,在他心里一直是个痛。 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没事,还有多远?”卫连祁声音恢复了平静。 侍卫指了指前面,“就是那个牢房。” 卫连祁狭长的眸子重重一缩,眼睛像被针刺到一般。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几乎是拖着双腿一点点挪过去的。 等他看到里面的情景,将卫连煜千刀万剐,都已经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了。 卫连煜竟然用铁链,把依依的四肢和脖子都锁了起来,根本就没把她当人一样对待。她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墙角,手、脚腕,还有脖子都被铁链磨出了血茧子…… 卫连祁低垂着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就连他的呼吸,都带着轻颤,他站了好久,依依都没动一动,像是个死物一般。 卫连煜当年没杀死她,留了她一条命。 可从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她活着,还不如死了。那时的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么多年,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卫连祁不敢想。 他一直以为,这么多年他过的日子已经够痛苦了,直到看到他的依依…… 卫连祁双眸猩红得可怕,他让人打开牢门。碰撞声让依依的身体轻颤,她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眼睛湿漉漉的,吓得身子蜷缩起来。 她也不说话,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 卫连祁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近她,她眼底的恐惧越来越强烈,甚至把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依依,我是哥哥……是连祁哥哥,依依最爱跟在连祁哥哥后面……”卫连祁用很轻柔的声音说道,怕吓到她,他并没有靠得太近,而是和她隔了一段距离。 听到他的话,依依非但没变得安静,反而更加激动,她不停地往墙角挪动身体,尽管,她再怎么动,都不能与卫连祁离得更远,可她还是不停歇…… 当年她还小,不记事的年纪,过了那么多年,她怕是都不记得他了。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他要去找她 卫连祁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这里。 他从侍卫手里将铁链的钥匙拿过来,然后,走到她跟前,朝她道:“依依,我们离开这里,哥哥这就帮你把铁链解开,以后不会再有人折磨你了,别害怕,连祁哥哥不会伤害你。” 可依依仿佛根本听不到他安抚她的话,疯狂地反抗,没把卫连祁推远,却把自己弄出了伤,手腕和脖子处都磨破了皮,还有鲜血溢出来。 卫连祁没有办法,只得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暂时昏睡了过去。 他把她身上的铁链一一解开,她手腕上的伤,是反复累积出来的,就是磨破了皮,结痂,再被磨破,如此反复多年,形成的伤痕。 她那一块地方,比平常的地方要粗很多,里面溃着血脓,看起来触目惊心。 卫连祁压制住内心的情绪,将她打横抱起来,带着她往外走。她很轻,身子的骨架也很小,一点都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该有的模样。 长时间不见阳光,她的肌肤都是不正常的白色,青色的细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当年,他的姑姑死的时候,只留下依依这一个孩子,让他的父亲卫良崇,一定要照顾好她,可惜…… 卫连祁内心深深地愧疚。 他一直以为依依死了,这么多年也没找过她。倘若,他早一点发现她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让她受那么多的苦。 都是他不好,对不起死去的姑姑,也对不起依依。 卫连祁把她放在床榻上,派人找来了一个女大夫,给她全身上下做了一个检查,又让丫鬟给她洗澡沐浴,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让依依穿的是卫子衿的衣服,依依穿起来很宽松。依依太瘦了,比不算胖的卫子衿,还要瘦小。 卫连祁站在外室,等大夫给依依检查。他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卫子衿,这么多日了,他派了上万人去找她的下落,到现在都还没消息。 她还怀着孕…… 卫连祁很痛恨自己的无能,身边重要的女人,他一个都保护不了。 母妃,姑姑她们都死了,卫子衿失踪,依依是这副模样…… 卫连祁跌坐在椅子上,十指插进发中用力地抓着,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落寞和无助,让人心疼。 等到天色暗下去,大夫才从内室出来,卫连祁听到动静,立即起身,急切地询问道:“她怎么样?” “回爷的话,这位姑娘的身体,不太好,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根本就调养不过来。她的身体,没有一处是好的,尤其是五脏六腑,都有问题,眼睛长时间处于暗处,也有问题……”大夫面色沉重,把情况告诉给卫连祁。 “尽你最大努力给她调养身体,需要什么药材就告诉本王,在她的身体彻底好转之前,你都要跟在她身边。”卫连祁吩咐道。 依依现在见到他情绪就会激动,他就暂时先离她远些。 卫子衿还没找到,他内心实在是无法安宁,他要去找她。 可,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什么时候回家? 登基大典过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卫连祁,倘若他现在不离开,之后就更没有机会。他肯当这个皇上,不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是为了卫子衿,是想让她以后去任何地方,都能平安喜乐。 所以,他今日必须离开。 卫连祁吩咐下去,说他还有一些急事要处理,登基之事,暂时先推迟。 京都的局势已经大致稳下来了,有心反对卫连祁的人,也没有那个能力,根本翻不起浪来。 卫连祁叫来一个人,他脸上蒙着黑纱,露出的额头上,也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他朝卫连祁行礼,“参见义安王。”男人的嗓音是不正常的沙哑,他的嗓子被人毁了。 “起来吧!坐!”卫连祁指了指旁边的座椅。 男人过去坐下。 卫连祁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我……现在这个样子……”男人欲言又止,头颅微低。 “那你要一辈子都不见人?”卫连祁问他,又道:“其实,没那么可怕。” “他见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吓到。还不如,让他以为我死了。我再出现,他的生活又会被我打乱,这样……挺好的。”男人眉眼深邃,眸底有说不清楚的情绪在闪动。 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便一直死下去吧! 那个人活得挺好,便好。 “可本王需要你!”卫连祁侧首看他,恳请道:“能不能为了本王,回袁家?” 卫连祁跟袁克宸说过不止一次,让他回袁家,但从未像这次,如此直白地说需要他,还是以恳请的语气。 所以,听他这样说,袁克宸也有些震惊,看他的视线都愣住了。袁克宸的喉结动了动,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很显然,他还是没做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准备。 他一直在卫连祁身边,暗中替他做事,没让任何人见过他的脸。 “她失踪将近一个月了,本王派了几万人去搜,都没找到,半点消息都没有,本王觉得,此事可能和玄冥教的人有关,必须亲自过去看看。 京都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暗涌不断,本王离开后,需要有人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本王相信你,想把这个担子交到你手中。 人活着,永远比死了强。他们也只是表面无事,内心多痛苦,你又如何知道? 回去吧!你的一生不可能就此终结!躲了那么多年,懦弱了那么多年,也该够了。”卫连祁站起身,伸手轻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袁克宸仰头看他,“我……” “你父亲已经老了,他肯定希望你还活着。”卫连祁对他道。 袁克宸垂了下眸,思索片刻,视线变得坚定,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朝卫连祁道:“好,我听义安王的,回袁府。” 他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活着? 因为心里的那个人太重了,不想让他失望。 那个人曾说过,袁克宸是练武奇才,是兵法奇才……是这种奇才,是那种奇才…… 反正在那人眼中,他什么都是最好的。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想清楚了? 可现在的他…… 和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不光如此,他还是个懦夫。 躲在无人能看得见的地方,苟且偷生。 “想清楚了?”卫连祁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倘若他自己一直无法跨过去心里的那道坎,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袁克宸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语气坚定道:“想清楚了!你放心去,京都的事不用担心。 只是,我想问义安王一个问题。” “你说。” “她值得你这样做吗?”袁克宸和卫连祁相交多年,对他的性子多少有所了解,以他的经历和目标来说,卫子衿的存在,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异数。 既然不该存在,就理应快刀斩乱麻,将之除掉。这才符合卫连祁一贯的作风。 可他非但没那样做,反而还……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她之于我,是这辈子都无法逃开的劫数,亦是我自己给自己上的锁。”卫连祁极少向旁人这般透露心思,只是一牵扯到卫子衿,他就开始变得不像自己。 原来,他还能把她囚在身边,让她永远都无法离开他,现在,他只想让她开心,让她快乐,他无所谓悲伤,无所谓难过,即使坐在那个高高在上又无比冰冷的位子上孤独终老,他都毫无怨言。 …… 杜岩得到了冷澈暗中传来的消息,立即又派人给卫连祁传递了过去,卫连祁快马加鞭从京都赶到冷澈所说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很隐蔽的小山村,外面有很多人马驻守。 卫连祁怕打草惊蛇,激怒对方,伤害到卫子衿,便没有立即过去。 等他把对方的人彻底控制住,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当时,天色微亮,村庄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雾气,无风,却有丝丝的凉意。 卫连祁带人冲进卫子衿所在的院子,若惜也得到消息派人来阻止他。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若惜冷笑一声,躲在众人身后,让人保护着她。 她提前给人递了眼神,把卫子衿转移,即使卫连祁找来,也让他无功而返。 卫连祁脸色阴冷,周身萦绕着浓烈的戾气,眼底尽是杀意,“本王也没想到,你这么不怕死!” 他的话音未落,就已经闪身越过保护若惜的那几个侍女,在若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带本王过去找她,倘若她有半点损伤,本王让你比她疼千倍万倍。”卫连祁阴狠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纸,逼得若惜瞬间清醒过来。 卫连祁的武功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 还是她因为怀孕,反应都变得迟缓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若惜为了保命,只得带着卫连祁去找卫子衿。 不光卫连祁带人来了,就连冷池暝也来了。 若惜带着卫连祁过来的时候,冷澈正和冷池暝打斗着。冷池暝的武功高深莫测,冷澈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 卫连祁吩咐人照顾好卫子衿,接着,也加入了冷澈和冷池暝两人之中。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她快生了 “澈儿,我可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和我们的仇人一起,联手对付我呢?!”冷池暝手上的招式凌厉,根本不给冷澈和卫连祁两人任何伤害他的机会,而且,他还试图在言语上扰乱冷澈的心绪。 “你才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冷澈低声吼道。 “你忘了当初跟在我身后,叫我父亲,让我教你练武的事了?还有,你……”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冷澈一想到当年的事,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尴尬处境,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上的招式都变得急切又凌乱。 卫连祁分出一丝注意力放在冷澈身上,叮嘱他,“别听他胡言乱语,错的不是你。” 冷澈从不懂事就被抱走,之后做的事,也是受人蒙蔽,他不知道真相。 卫子衿被杜岩带人保护着,她看着打在一起的三人,心里不免担忧。 若惜脱离卫连祁的禁锢后,就悄悄地离开,随即,又带着一队人马过来。她直接命人去攻击卫子衿。 杜岩带人抵抗,卫子衿远远地站着。 许是情势太过紧张,卫子衿突然觉得小腹一阵刺痛,冷汗立即冒了薄薄的一层,她捂住了小腹,忍不住痛呼出声。 “痛……好痛……”卫子衿的双腿不停地打颤,她几乎无法站稳身体。 卫连祁立即察觉到卫子衿的异样,分神转头看她,就见她的裙摆上有点点的血红晕染出来,她满脸痛苦的神色,精致的小脸有几分扭曲。 卫连祁心里火急火燎的,恨不得立即到她的身边,可冷池暝却根本不给他们抽身的机会。 “你过去看她,这里由我顶着,快去。”卫连祁朝冷澈说道,“她快生了……” 他们两人联手,也只是勉强和冷池暝打个平手,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冷池暝的对手。 冷澈听到卫连祁的话,并没有抽身离开,而是朝卫连祁道:“我来顶着,你过去看看。” 卫连祁怎么可能会去,神情有几分落寞,“孩子是你的……” 冷澈才是孩子的父亲,他过去名正言顺,他卫连祁过去……又算什么? 冷澈正想开口告诉卫连祁孩子是他的,冷池暝就趁他分神往他肩膀上打了一拳,尖锐的疼让冷澈闷哼一声,出手的力道和速度都轻慢了很多。 卫子衿已经疼得站不住了,她费力地挪到墙角,扶着墙壁一点点滑到了地面上。除了痛,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仿佛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身体像被撕裂一样,尤其是小腹,那种疼根本让人无法想象。 她咬破了下唇,手心也被掐出了血痕。 卫连祁来的时候,怕卫子衿有意外,特意带了大夫和稳婆。只是,他们此刻并不在这里。 杜岩意识到卫子衿的情况危急,便立即派了一个人,让他尽快把稳婆找到带过来。 而他,还在和若惜的人缠打。 卫连祁带进来的人马并不多,更多的在外面,用来稳住玄冥教的人。可没想到,冷池暝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扰乱了卫连祁的计划。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吸气,呼气…… 稳婆很快被找到,大夫却被人给杀了。稳婆和一个暗卫,搀扶着卫子衿,将她带到了最近的一间房子里。 她浑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额前的碎发也成绺贴在肌肤上,脸色苍白,看起来极其痛苦。她躺在房间里的一张木板床上,暗卫离开,稳婆将她下身的衣裤都撕开,还把她的双腿分得很开,有浓稠温热的血从她下体流出来…… “吸气,呼气……”稳婆也有些慌乱,只尽可能地由着她经验给卫子衿接生。卫子衿出血了,她怕会出事。 卫子衿意识很模糊,尖锐的疼让她无法使上力气,她听着稳婆的话,开始缓慢地吸气,吐气。 卫子衿是专门研究过女人生产的,也练过不只一次,可真等到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学的那些东西,什么都用不上。 稳婆大跑出去,朝门口的暗卫说道:“她快生了,你快去找热水,快去!” 暗卫一听,立马离开去找热水了。 外面。 卫连祁和冷澈两个人都心不在焉,挨了冷池暝不少的打。 嘴角都染了血色。 冷池暝阴狠地笑道:“那次让你们侥幸逃过一死,这次,你们一个都逃不过!” 卫连祁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现在必须集中注意力对付冷池暝,便朝冷澈道:“什么都别想,先杀了他!” 冷澈已经看不见卫子衿的身影,就也收回了心思,“好,杀了他!”冷澈的眼底迸射出一股恨意,手上的招式也变狠厉狠辣。 “你们兄弟俩,比你们那个死得早的父王差的太远了,简直不自量力。”冷池暝嘴角咧出一抹嘲讽。 卫连祁掌心蓄力,朝冷池暝左心口打过去,冷池暝侧身去躲,冷澈出腿攻击他的下盘,冷池暝飞身而起。 卫连祁和冷澈两人对视一眼,彼此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将冷池暝一点点逼到了房顶。 在上面不比平地,稍微用的力道大一些,上面的砖瓦就会碎裂,腿脚有可能就会陷进去。 卫连祁抬脚狠狠地往冷池暝脚边的瓦片踹过去,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冷澈又趁机攻击冷池暝的上身。 冷池暝下意识地闪躲,脚下不自觉地用力,猛地往下陷,冷池暝脸色一变,双眼瞪大,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卫连祁又是狠狠的一脚,直接把他踹下了屋顶。 冷池暝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他抽了抽嘴角,但他不敢停留,立马起身,卫连祁和冷澈随即跟过去,朝着他又是一阵猛打。 冷池暝动用轻功,将卫连祁和冷澈两人引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间房上。 卫子衿所在的房间离他们越来越远,她痛苦地尖叫出声,仿佛要把身体里的疼,全部都吼出来。 “现在先不要用力,把力气用光,一会生孩子的时候就没力气了……”稳婆在卫子衿耳边说道,她还能听懂话,情况不至于太过糟糕。 稳婆叠了一块布,先让卫子衿咬着,怕她不受控制,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见卫子衿的下身开得差不多了,才用手去抚她的肚子。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三个孩子 卫子衿怀孕不足十月,算是早产。 尽管如此,她的肚子也比一般孕妇要大很多。 稳婆不停地在卫子衿耳边指挥她的呼吸。 卫子衿的意识很涣散,只一味地按照稳婆的指令,她疼得已经近乎麻木。 两刻钟以后。 卫子衿痛苦地尖叫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滑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啼哭…… “生了生了!”稳婆高兴地说道,“是个儿子……” 卫子衿听到这句话,身体绷紧的力道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她的意识愈发模糊,稳婆的声音突然又在她耳边响起,“还有一个……” 她怀的是双胞胎么?! 这个问题在卫子衿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知道在哪里又借来了力气,忍着犹如被凌迟一般的疼痛,开始生她第二个孩子。 第二个孩子来得很快,她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稳婆一直在她耳边说“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卫子衿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稳婆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她合上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稳婆先给卫子衿检查了一番,确定她只是累昏过去了,身体并没有大碍,才急忙去给那三个孩子整理。 没错,卫子衿生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男孩先出生,女孩是最小的妹妹。 刚出生的孩子很丑,皮肤皱皱的,黑黑的,像个老头,不过都很健康,哭声响亮。 老二只哭了一声,之后就变得安静了,一双黑亮的眼睛睁着,像是在认识这个新世界。 老大和老二长得并不是很像,但因为都是小孩子,也看不太出来长相。只是老大很喜欢哭,从一出生就哭个不停,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眼底有一颗精致的小小的泪痣,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妹妹的脸肉嘟嘟的,小手攥成拳头放在没有牙的嘴里啃,啃得满手都是亮晶晶的口水,眼睛弯弯的,最像卫子衿的眼睛,极其漂亮。 稳婆看着这三个孩子,心里也跟着开心,怀双胞胎的人都很少,这是竟然接生了一个三胞胎。 怪不得,卫子衿的肚子那么大。 稳婆刚用布把三个孩子包好,她还特意记了孩子的出生顺序和特征,房间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她以为是暗卫,还叱责了他一声,“她刚生完孩子,不能见风,也不能见人,你快出去。”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稳婆察觉到不太对劲,立即给卫子衿盖好身子,然后开口叫人,只是,她刚张开嘴,还没发出任何的声音,脖子就被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给抵住了,“想活命,就别乱动。”女人的声音冷漠阴狠。 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若惜,另一个是她的属下。属下控制住稳婆,若惜则走到了床边,视线来回从卫子衿身上和孩子身上扫动,她嘴角的阴狠冷厉越来越浓烈,红唇轻启,“她竟然一次生了三个孩子……这么好的命啊!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呢!多么惹人嫉妒,多么惹人恨呢!”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偷偷抱走一个孩子 属下控制住稳婆,若惜则走到了床边,视线来回从卫子衿身上和孩子身上扫动,她嘴角的阴狠冷厉越来越浓烈,红唇轻启,“她竟然一次生了三个孩子……这么好的命啊!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呢!多么惹人嫉妒,多么惹人恨呢!” 若惜像疯了一样,不停地低声呢喃,眼瞳黑的像墨一般。 老大一直哭,响亮的哭声可能是让若惜觉得刺耳了,她拧着眉心走到了老大跟前,伸出手朝他微张的小嘴捂了过去…… 稳婆两眼瞪得极大,面上全是惊恐的神色,她也顾不得自己脖子上是不是架着刀了,直接开口阻止若惜,“你不能碰他,不许碰他!” 若惜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颤,她收回手,将手指抵在唇瓣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她眯起了眼,一张脸显得格外瘆人,令人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冷。 她就像是一个特意勾人性命的女鬼。 “你积点阴德吧!”稳婆怒红了脸道,控诉若惜的恶行。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还能算是人吗? 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你自己也怀着孩子,就不怕报应在你孩子身上吗?”稳婆因为太过激动,脖子蹭到了刀刃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若惜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眼变得温柔,“你说得对,为了我的孩子,我确实该做点善事。” 她说完,微微弯腰,把还哭着的老大抱了起来,轻轻晃动他,哄着他,“哦哦……不哭哦,乖……不哭……” 老大顿了一下,看她一眼,哭得更厉害了。 “你放下他!你快放下他!你敢伤害他们,义安王不会放过你的!求求你们,快点走吧!他们还是孩子,你们……别造孽啊!”稳婆着急得不行,言语都有些混乱了。 若惜睁眼看向稳婆,眼底的笑意褪尽,变得阴狠可怕,“你的话,太多了。” 随即,她给侍女递了个眼神,侍女受意,手腕一动,稳婆的脖子被划出了一个深深的血口子,温热黏稠的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她面露痛苦,眼睛转动了两下,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圣女,他们很快就进来了,我们得快点动手,离开。”侍女把死掉的产婆扔到一边,把带血的匕首收起来,朝若惜说道。 若惜并没有把老大放下,而是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老二和老三一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走吧!” 侍女指着卫子衿和另外两个孩子说道:“那他们……不杀了?” “不杀了,他们死了,我也活不成。”冷澈会恨死她,会有千种万种办法,让她生不如死。她还有孩子,不能冒这个险。 不过,她可以偷偷抱走一个孩子。 让他们母子分离,这多有趣! 卫子衿对不起她的,她可以从这个孩子身上找回来。 冷澈不肯认她的孩子,她就让这个孩子和他反目成仇。 若惜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狠心,这是被卫子衿逼得啊!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我很嫉妒你 若惜前脚抱着老二刚离开,卫连祁和冷澈后脚就到了。 看到稳婆死在这里,两人的心皆是一揪,立即冲过去,去看卫子衿,确定她的呼吸正常,只是脉搏有些虚弱外,没有什么异样。 两个孩子也睁着大眼睛,各自啃自己的小手。不亏是亲兄妹,动作都一模一样,小小的两小只,让人的心都软软地塌了一块。 卫连祁身上受了几处伤,但他丝毫都不觉得疼,满心的欢喜,胸腔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满登登的,仿佛得到了所有的东西。 卫连祁看到孩子晃动小手,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两步,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朝孩子伸出了手,想逗逗他,可一想到冷澈还在旁边,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又把手收回了。 “两个孩子很可爱,很漂亮……”卫连祁朝冷澈说道,心情极其复杂。他从未那么嫉妒过一个人,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可一个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另一个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的女人,他们两人的两个孩子,又是那么可爱…… 他发自内心地又想祝福他们。 可心里又有几分苦涩,在最深处,慢慢地溢出来。 冷澈能感觉到卫连祁此刻的心情。卫连祁细微的表情和他刚才伸手的动作,冷澈都看在眼里。他看到这两个孩子和床上的那个女人,心里也嫉妒得发狂,他嫉妒卫连祁,从未如此这般嫉妒过一个人。 可他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 因为,他之于他们,终究只是个局外人。 冷澈深吸了一口气,朝卫连祁道:“是啊!两个孩子很可爱,也很漂亮。” 卫连祁眼帘低垂,遮挡住眼底的落寞,接着,他就听到冷澈说:“孩子是你的,我很嫉妒你。” 卫连祁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他整个人懵了很大一会儿,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他的呼吸变得格外粗重,甚至,他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表面上并没有卫子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大,但他内心却如同翻滚的滔天巨浪一般,能将人吞没。 “我从来都没得到过她,她一直都是你的。”冷澈眉眼间划过一抹落寞和无奈,也有几分释然。 卫连祁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掌心都被掐出了血痕,鲜红的血珠溢了出来,他却丝毫不觉,满脑子都是冷澈那句话—— “我从来都没得到过她,她一直都是你的。” 他的女人,到底遭受了多少痛苦。 他不恨她了,再也不恨了。 其实,说到底,她一点错都没有,只是生在了梁家,成了那个人的女儿。 他想要的只是她这个人啊! 卫连祁深深地凝视着昏睡的她,眼神复杂,眼瞳如墨一般漆黑。 “你好好陪她吧!我先出去。”冷澈说完,便转身离开。 卫连祁傻愣愣地站了好大一会儿,才走到床边上,单膝跪下,这样能更清楚地看到她。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正大光明地看不好么? 卫连祁伸手将她的一只手捧握住,抵在额前,他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却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突然,就像个哑巴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可他对她的感情,在心里如此地强烈,让他刻骨铭心。 她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他此生所有的幸运,都用来换了一个她。 有时候,他在想,他这一生都没遇到她,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了想,觉得她是他生命里的光,最贴切。 因为有了她的存在,他的一生,不至于暗无天日,不至于荒芜…… 他用手轻柔地将她贴在额前的碎发一点点拨开,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她出了很多汗,亲吻起来有点咸,卫连祁丝毫都不嫌弃,如此心无芥蒂地亲吻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地美妙,仿佛两颗炽热跳动的心脏,紧贴在一起,缓慢而轻柔地厮磨。 异样的感觉,如同让人坠入世外桃源,发现了一个永远都未见过的景象,奇妙而欢喜。 …… 卫子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她浑身疼得厉害,像被巨石碾碎了浑身的骨架,稍微动一动,都能疼得她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不过…… 她头上有一只手,轻柔地揉她柔软发丝,还用拇指腹不停地抚平她的眉心,她觉得舒服了很多,莫名地安心。 卫子衿缓缓地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凤眼,男人的声音沙哑醇厚,“醒了。”他又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他的姿势很奇怪,把她整个都护在了怀里,但没压到她分毫。 卫子衿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我想喝水。”她的唇瓣并不干,一看就被人照顾得很好。 卫连祁立即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试好温度,才把她的头抱在臂弯里,将杯沿放在她的嘴边,一点点喂给她,细心又温柔。 卫子衿一边喝水,一边偷偷瞄卫连祁。 卫连祁在她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等她把水喝完,他才忍不住调侃她,“光明正大地看不好么?为什么要偷看?嗯?” 被人抓包,卫子衿耳根一红,脸颊发热,她正想开口反驳,卫连祁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动作极致轻柔,一点点描绘她的唇瓣,接着,撬开她的牙关,勾着她小巧的舌尖,一圈圈地打转。 他像是要把她绕近他生命里,彼此交融,不分你我。 卫子衿动了情,被他吻得心跳加快,身子也慢慢变软,她无意识地动手去环他的脖子,却扯得身体生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卫连祁急忙把她松开,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卫子衿缓了一会儿,疼痛才渐渐消停,“孩子呢?第二个孩子,是男是女?” 她记得,稳婆说还有一个的,她生了两个孩子。 那时的她,又疼又累,意识不太清楚,其实稳婆说的是,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她生了三个孩子的。 可现在稳婆死了,卫子衿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生了三个孩子。 第一千零六十章 再也不放开你了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卫连祁声音极致地温柔。他现在恨不得把卫子衿放在心尖上疼,他想把整个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过来给她,哪怕,此时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不遗余力地陪她胡闹。 “女孩……”卫子衿的嘴角轻勾,笑得温柔恬静,她生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们可以一起长大,陪伴彼此,谁都不会孤单了。 哥哥要多疼妹妹一些,不许让别人欺负她。 “大的是哥哥?”卫连祁问她。 “嗯。”卫子衿眨了下眼,然后问他,“他都告诉你了?” 卫子衿口中的“他”,指的是冷澈。 冷澈说他没碰过她,孩子是卫连祁的。 “嗯。”卫连祁轻应了一声,再次把她虚抱在怀里,低头轻抵住她的额头,蹭她的鼻尖,“对不起。”他声音有些发哽,这段时间疏离她太多,这一辈子,他亏欠她太多了。 他利用她对他的爱,一次次伤害她,羞辱她,逼迫她……他此刻多庆幸,自己没放她彻底离开,她也没彻底放弃他。 卫子衿有些委屈,伸手推了推他,可以她现在的力气,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你离我远点……”她赌气地说道。 他握住她的手,“以后再也不放开你了。” “谁要你不放开!我要带着孩子走,远远地离开你!”卫子衿嘴硬道。 “那我就在后面跟,路那么宽,不能只许你走,不许我走。”卫连祁的拇指腹轻捏她的手心。 听他这样说,卫子衿的眉头不由地蹙了一下,“你不要脸。” “我只要你和孩子,就够了。”卫连祁声音沙哑低沉,格外好听。 卫子衿说不过他,这男人说起情话来让人根本就无法招架,“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她用手指在他的掌心挠了两下,头靠在他肩膀上,出奇地安心。 他们这算是一个完整的家么? 有他有两个孩子。 足够了。 “好。”卫连祁命人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昨日,冷池暝受伤离开,这个地方已经被卫连祁的人占了,他们暂时很安全。 卫连祁让人置办了一些东西,不至于让卫子衿在这里住得太委屈,还找了两个奶娘,专门照看孩子。 卫子衿没有经验,但有身为母亲该有的本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心跳都是不一样的,仿佛有一种无形的东西紧紧联系着。 卫子衿没有力气抱他们,奶娘便把两个孩子放在了床上,卫子衿稍微一侧头,就能看到他们,两个孩子都很乖,看到卫子衿,都咧嘴笑了。 “给他们想个名字?”卫子衿朝卫连祁道。 “男孩叫卫长珏,女孩叫卫长珺。”卫连祁不假思索道。 卫子衿看他一眼,如水的眸子里有笑意,“你早就想好了?”她调侃他,一时忘了身下的伤,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笑他也笑不出来了。 卫连祁的心立马揪了起来,低斥道:“慢点,都当娘的人了……”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其他事,都有我 卫连祁的心立马揪了起来,低斥道:“慢点,都当娘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他恨不得替她疼。 卫子衿眼泪直流,卫连祁更是心疼地不行,连忙用指腹帮她擦泪,“你现在不能流泪,不疼了,不疼了……”他轻吻她的额头,柔声安抚她。 “我们就要这两个孩子,以后不生了,不让你疼了,乖宝儿。” 听到男人说这话,她心里无疑是暖的,可是…… “京都的情况怎么样了?”卫子衿心里有大致的猜测,卫连祁从廖城离开以后都这么久了,以他办事的速度,事情怕是已经成了。 也就是说,赵国已经易主了。 卫连祁若是成了赵国的皇帝,做事还能如此随心所欲么? 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为了巩固地位,都会想方设法地往他身边塞女人,即使他不想要,只要在那个位置,就会身不由己。 到时候,多的是女人给他生孩子。 卫连祁屈指在她光洁的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胡思乱想什么,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都有我。” “我想知道。”卫子衿突然就变得固执起来。 她之前想过的生活,是和他远离朝堂纷争,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事情一步步发展到现在,他们想抽身都不可能。 事与愿违,卫子衿不想一无所知,她必须做到心里有数,才能与他并肩共行。 “好,我讲给你听。”卫连祁慢慢将她的身子放平,让她舒服地躺着,两个孩子都在她左边,卫连祁侧躺在她右边,让她枕着他的手臂,像听故事一样轻松。 卫连祁讲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朝中的情况告诉给了卫子衿。 总体来说没有大的问题,很多人早就向卫连祁投诚了,极小一部分也翻不起风浪来。 最后,卫连祁和她说了一句,“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南宫婉玉和程锦绣那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卫子衿报以微笑,将他的手轻握住。 …… 十日之后,京都来人了。 卫连祁迟迟不登基,朝中之人颇有微词。未成功之前,众人都拧成了一股绳,力量都往一块使,如今,大业将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有各自的利益,力量就会渐渐地分散,利益相同的,又会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团体”。 卫连祁同样也会面临卫连煜当初面临的问题。 这时,卫连祁刚给卫子衿做好饭,准备亲自喂她。她的身子慢慢地恢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疼痛也已经消退,“我自己来吧!”她朝卫连祁伸出手,想把碗筷接过来。 这十日,他比丫鬟都像丫鬟,以她、以孩子为绝对的中心,基本上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们,就连饭食,都是他亲自动手。 他是即将要当皇上的人。 却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卫子衿心里很感激,同时,也多了一分胆怯。 人一旦得到,一旦习惯,再失去,就会无比地失落。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什么都不怕 却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卫子衿心里很感激,同时,也多了一分胆怯。 人一旦得到,一旦习惯,再失去,就会无比地失落。 她对未来的日子,有一种莫名地恐惧。 尽管,她很相信卫连祁。 “我喜欢这样喂你,就想把最好的给你。”卫连祁的眸色是如墨一般的漆黑,声音是低醇的沙哑。 卫子衿低下头,闷声道:“这样的日子,总会有尽头的。” “不会的!”他保证道,他心里清楚,坐上那个位置为的是什么,他绝对不会本末倒置。 卫子衿但笑不语,她爱的男人,是最好的,所以,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将天下百姓至于不顾? 鲜衣怒马少年时的他,也曾有满腔的热血,想保家卫国,那么强烈的心思,怎么可能轻易被消磨掉,只能是被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慢慢地发酵,变得愈发浓烈。 她不要她爱的男人被束缚住羽翼。 卫子衿抬手抚上他的脸,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朝他道:“我和孩子都会在你身边,不要有任何的顾虑。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你。” 最近这两夜,他经常半夜离开处理公务。他以为卫子衿睡着了,其实没有,她在心疼他。 卫连祁屈指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是不是生过孩子的女人,都喜欢胡思乱想?” “你嫌弃我了?”卫子衿耸了耸鼻子,问他。 “那我现在还丢得掉吗?”卫连祁不答反问,手中还搅动着米粥。 卫子衿冷哼一声,“除非你不想要你儿子和女儿了!” “那我不丢了。”卫连祁笑着看卫子衿被气得嘟起嘴的模样,“来,多吃点,吃胖了就丢不动了。” 卫子衿:“……” 房门突然被扣响。 卫连祁捏着勺子的手微微一紧,冷声道:“在外面等着!”说完,他继续喂卫子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卫子衿张嘴被他喂了一勺粥,咽下,朝他道:“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别说话,把这一碗粥喝完。”卫连祁又盛满一勺,吹温后递到卫子衿嘴边。 卫子衿并未张嘴,而是握住他的手,朝他道:“你是不是也怕?” 卫连祁看她一眼,“我怕什么?” “怕你回去以后,保护不好我,或者,不再对我那么好了……” “不会。”他打断她的话。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足够你好好疼我,现在,你去处理你的事,嗯?”卫子衿拧起俏丽的眉心,像哄孩子一样哄他。 “你越是这样,越是让我不能安心。去吧!你去处理你的事,我一会儿吃完饭,还想给孩子做几件衣服。”卫子衿继续朝他说道。 卫连祁深深地看她一眼,应道:“好,我先去处理事。” “去吧!”卫子衿目送卫连祁离开,合了合眼睛,她相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经历那么多磨难,他们依然拥有彼此,还有了两个孩子,上天不会让他们再分开的。而且,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当他的皇后 杜岩侯在外面,见卫连祁一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刚想开口,被卫连祁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他生生地憋住,等到两人走出很远的距离,卫连祁才允许他开口。 “爷,京都那边又来消息了,催着你必须尽快回去登基。赵国不可一日无主。先皇刚刚下台,赵国正是最乱的时候,爷是即将要登基的人,怎么能一直在……”这里,像个丫鬟一样伺候卫子衿…… 当然,后面的话杜岩是没有胆量说的,他的主子的心里全是女人和孩子,大好的江山,他都丝毫不放在眼里,但杜岩相信,卫连祁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还不足月,她的身体不能见风,孩子也还太小,没办法赶太长时间的路。”这是卫连祁的回答。 杜岩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心里暗暗叫道,我的爷啊!你要等孩子三岁后,才肯回京都?! “爷可以先回去……” “你让本王半个多月不能见到他们?”卫连祁打断他的话。 “爷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杜岩就是因为太明白卫连祁的心思了,所以才是真正地无计可施了。 “你觉得,把皇位让出去,如何?” 杜岩吓得直接就跪下了,“爷,这话可不能说,除了你,现在没有人能坐得上那个位置。那些个大臣,哪个不是人精,只要爷一松口,赵国可就要彻底乱了。” 杜岩都能想清楚的问题,卫连祁又怎么会不知道,“起来吧!本王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他淡淡地说道。冷池暝还没除掉,他带卫子衿离开都不能安心。 杜岩:“……” 他一身冷汗合着白出了。 “准备一下,本王明日一早回去。”卫连祁开口道。 杜岩眼睛一亮,语气都轻快了,“是,爷,属下这就去安排。” 接着,他又问了一句,“那……他们母子……”杜岩一时也不知道该叫卫子衿小姐,还是该叫她夫人了。只怪她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卫连祁,他现在不需要再顾忌冷澈,也该给卫子衿一个名分了。他要让她做他的皇后,唯一的女人。 “先让他们留在这里。”这是卫连祁反复思索过的结果,他要回去,为他们母子铺一条路。 他想让卫子衿当他的皇后,势必会受到无数种阻碍,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背后的权势…… 每一种,都极其难克服。 总不能,他再为她造一个假身份,让她换名,换姓,甚至,换一个父亲。不,这不是卫连祁想要的。 他认定的女人,他不想再让她受这种委屈了。 “再派一些人马过来保护他们,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出任何的问题!”卫连祁的语气陡然变得格外严肃,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卫子衿陷入险境,他真的是怕了。 “是,爷。” “对了,有依依的消息吗?她最近怎么样了?情绪有没有稳定下来?”卫连祁朝杜岩问道,那个孩子的可怜模样,着实让他心疼。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回到京都 “对了,有依依的消息吗?她最近怎么样了?情绪有没有稳定下来?”卫连祁朝杜岩问道,那个孩子的可怜模样,着实让他心疼。 “依依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她一天都不说一句话,而且基本上不吃什么东西,就抱着自己蜷缩在墙角……只要有人靠近她,她就吓得打哆嗦……”杜岩不敢隐瞒卫连祁,就实话实说了。 单单是这样听着,卫连祁的心就跟被揪住一样,难受得厉害。 当年,他的姑姑死得惨烈,又是因为他的父王而死,把唯一的一个孩子,也就是依依,托付给了他们,如今…… 依依虽然或者,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卫连祁的喉咙发哽,抬手捏了捏眉心,“本王知道了,你去安排,明日回京都。” “是,爷。” …… 孩子满月以后,卫子衿就待不住了。她先洗了一个长长的澡,差点把自己给泡掉一层皮。 没有办法,憋了足足一个月,她实在是太难熬了。 卫连祁人是走了,却把眼线留下了。卫子衿做了什么,都有人给卫连祁汇报。 把卫子衿看得死死的。 短短一个月,卫子衿就胖了一圈,原本巴掌大的小脸,总算是有点肉了,面容看起来柔和了很多,泛着幸福的光。 她把自己收拾好,开始和奶娘一起看孩子。两个小家伙已经不像刚出生时黑黝黝的了,变得粉嫩嫩的白,眼睛又大又黑又亮,里面像盛了一汪清泉,睫毛长而卷翘,仿佛扇子。 “这俩孩子可真漂亮!”奶娘忍不住赞叹道,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卫子衿作为孩子的母亲,听到这种话,自然高兴。 “我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地长大,过他们想过的生活。”卫子衿低垂着温柔的眉眼,缓声说道。她伸出右手食指去逗卫长珺,被她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握住。 “夫人命好,一定能如愿以偿的。”奶娘并不知道卫连祁的身份,只当他们是家大户,便称卫子衿为“夫人”。 “借你吉言。”卫子衿眼中含笑,“我还想问问,孩子现在能受得住马车的颠簸么?从这里到京都,应该有四日的路程。” 她想回京都,去找卫连祁。 但一切要以孩子的安好为前提。 “孩子睡得比较熟,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奶娘说道。 卫子衿自己也懂医术,知道不会对孩子有太大的影响,但她还是不放心,特意想着问奶娘这种带孩子比较有经验的。 听她这样说,卫子衿心里大致有数了。 卫连祁一走多半个月,卫子衿自己带着孩子在这里,怎么过,都感觉少了点什么。 她让人立即准备了一辆马车,车厢很大,里面就像是个稍微缩小一点的房间,基本上什么都有。 她和两个奶娘,轮流照看孩子。这一路,孩子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虽然两个孩子都是早产,但一点也不瘦小,很健康。 和卫子衿预料的差不多,差不多四日的时间,他们就回到了京都。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看他抱着别的女人 卫连祁已经登基为皇,成了赵国的君主,以后,他就要被困在那个高墙层层叠叠的皇宫的宫殿里。 义安王府,那个承载着卫子衿十几年回忆的地方,是怎么都无法忘怀的存在。卫子衿没急着进宫,而是想去义安王府看看。 她让奶娘照顾好孩子,自己带了两个暗卫,便去了义安王府。 府里还有人。 卫子衿刚进门,守门的小厮就跟她说,“小姐,皇上在里面。” 皇上…… 卫子衿微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皇上是卫连祁。 不过,他不是应该在皇宫里么? 怎么又回王府了? 而且,她也提前让人跟他说了,她回来了。以卫连祁的性子,他不是应该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接她,然后抱住她一阵猛亲么? 都没有! 太过反常了。 但卫子衿也没想太多,只问了一句,“他在哪?” “在后院,刚收拾出来的一间房子,小姐可能不太知道,小的给小姐引路?” “也好。”卫子衿点了点头。 卫连祁为什么会再收拾一间房子? 卫子衿有些想不太明白,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后院。 “这就是……”小厮正想告诉卫子衿是这间房的时候,就从里面传出来一声男人的闷哼声。 痛苦,又压抑。 小厮后面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嗓子里,他吞了吞口水看向卫子衿,耳根不由地变得发烫,有些不太好意思。 卫子衿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脚步下意识地一顿,但她很快就抬起了腿,准备继续往里走。 这点声音又能说明什么?! 什么都说明不了! 那个小厮或许会误会,卫子衿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了,又怎么会胡思乱想。 她刚抬起脚,脚板还未落下,里面又传出来了另一道声音。 女人的声音。 “唔……唔唔……”听起来像是被捂住了嘴,又带点哭腔。 更像是卫连祁亲吻卫子衿时,卫子衿发出来的呜咽声。只是两人的音调一个粗,一个较细。 “你先下去吧!”卫子衿朝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如蒙大赦,立即就跑了,“是,是。” 房间的门并没有关,卫子衿直接走了进去,此刻,她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是因为卫连祁在里面,她要去找他。 这个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孩子的闺房,里面的挂件不多,但都很精致灵巧,带点鲜艳的红色。 卫子衿在进入内室的时候,再次停住了脚。她这样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即使这是她从小长大的义安王府。 “卫连祁……”卫子衿轻声叫了卫连祁一声。 “进来。”卫连祁的声音有些疲惫。 卫子衿俏丽的眉心拧了拧,但还是迈步进去。 只见,卫连祁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衣袍都扫在了地上,可他却浑然不觉,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看身形,应该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卫子衿的眉心拧得更紧,眼底有疑惑,他让她进来做什么?让她看他抱着别的女人?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还好有你在 卫子衿根本做不到若无其事,但也不会大吵大闹,“我出去等你。”她朝卫连祁说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卫连祁此刻根本就没有办法顾及到卫子衿,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看卫子衿的反应和表情,依依差点死了—— 自从他把她从牢里带出来以后,非但没有拯救她,反而把她推得更深。 她不说话,也几乎不吃饭,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他为她找的大夫,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半点求生的谷欠望都没有,一次又一次地咬自己的舌头,上面深深浅浅的伤口,舌头都别咬烂了,不断有鲜血溢出来,刺目的红,让卫连祁看得心惊肉跳。 卫连祁想都没想,直接就把自己的手臂伸进了她的口中,让她不至于咬死自己。 依依用狠力咬他,仿佛要咬掉他一块肉,很快就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依旧还在用力,卫连祁那么能忍痛的一个人,却被她咬得忍不住闷哼出了声。 就在卫连祁的一块肉要被咬掉的时候,依依突然松了口,她开始躲避他,继续咬自己,卫连祁用手臂用力地往她口中按,撑住她的牙关,让她无法咬合。 所以,卫子衿才听到了“唔……唔唔……”的声音。 卫连祁还是没有办法让依依安静下来,只得再次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他大半个手臂都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他走出房门,就看到了卫子衿单薄瘦削的身子,他伸出双手,从背后圈住她的腰身,把她抱住,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好有你在。”卫连祁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一面嗅着她的发香,一面闷声说道。 卫子衿去握他的手,摸到的是温热的黏稠,她立即瞪大了眼睛,侧首质问他,“手臂是怎么回事?” “咬的。”卫连祁保持刚才的姿势没动,回答了简单的两个字。 卫子衿冷哼一声,调侃他,“是不是人家小姑娘誓死不从,你要逼良为娼啊?!” 卫连祁从她的话里听到了浓浓的醋意,也起了逗逗她的心思,“嗯,这不,被咬这么一大口,手臂都差点废了。”他还把衣袖给撸起来,将伤口让卫子衿看。 深可见骨又小巧整齐的牙印。 卫子衿轻笑,“多好,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无法磨的痕迹。” 她刚才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心里就已经不是滋味了。她以为她足够看得开,也经历了很多的事,该成熟一些,大方一些的,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要她心里还有卫连祁,她就会嫉妒,她就会难受,她就会看不开…… 卫连祁知道,再逗下去就出问题了,他赶紧把她的身体扳正,让她与他面对面站立。 “依依还活着。”卫连祁直接告诉她。 闻言,卫子衿直接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谁还活着?!” 依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难道……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想得睡不着 卫连祁知道,再逗下去就出问题了,他赶紧把她的身体扳正,让她与他面对面站立。 “依依还活着。”卫连祁直接告诉她。 闻言,卫子衿直接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谁还活着?!” 依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难道…… 刚才里面的那个人…… 卫连祁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他说:“里面那个人,就是依依。” “可她不是……”卫子衿面色凝重,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她被卫连煜关在了地牢里,关了十多年。”卫连祁的喉结上下滑动,看得出来他在极致地隐忍内心痛苦和自责,一想到她在牢里的模样,卫连祁就恨不得把卫连煜一寸寸给凌迟了。 比他知道依依死了,还要让卫连祁痛苦百倍。 卫子衿看着卫连祁的表情,心里大致明白是怎么样的情况了,依依肯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你进去看看她?”卫连祁试探着朝卫子衿问道。 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卫子衿忍不住抬手轻捶了他一拳,“孩子都生了,你还把我当外人?” 卫连祁不想让卫子衿太辛苦,可现在没有办法,依依危在旦夕,他不得不让卫子衿受些累,帮依依调理一下身体。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卫连祁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在她额前落下轻柔的一个吻,极致的温柔缱绻。 卫子衿煞风景地抬手把他的俊脸推开,往房间里走去,当她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依依的时候,脊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整个心都像被一只手用力揪着。 卫连煜怎么能将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他简直是猪狗不如! “她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就喜欢蜷缩着……”卫连祁咬了咬牙,下颌骨绷得紧紧的。 卫子衿坐在床榻边上,将她的手臂拿出来。卫子衿觉得自己已经够瘦了,看到依依,她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皮包骨头。 是真的一点肉都没有,卫子衿给她把脉,都仿佛直接按在了青色的血管上,那种触感,让人觉得可怕。 她的脉象很弱,几乎都切不到脉,这样的人,和死了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样?能不能把她治好。”卫连祁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还有对美好的期盼。 “我尽力。”卫子衿面色也有些凝重,话是这样说,可她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底,“只是这段时间,可能要让她躺在床上了。” “我相信你。”卫连祁又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也只有在卫子衿面前,卫连祁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卫连祁也是人,七情六欲,他也会有各种情绪。看到自己的妹妹变成这样,他比谁都不好受。 “好了,没事了。我把两个孩子都带来了,一会儿让你看看他们。”她只是在默默地安抚这个男人。 却被他给调戏了,“带着我的儿子女儿大老远地跑来,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我想要你! 现在,卫子衿无需在他面前压抑自己的感情,两人经历了那么多,连孩子都生了,其他的早就变得不重要了。 她踮起脚尖,抬起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在他鼻尖上蹭了蹭,声音像小猫一样,“嗯,想你想得睡不着。” 卫连祁的眸色骤然变得如墨一般漆黑浓稠,夹杂着幽暗的光,像狼一样,仿佛要把眼前的女人,一口吞下。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卫连祁含住她的耳垂,轻声问道,还行为恶劣的在她耳洞里吹了一口灼热的气息。 男人如此明显的暗示,卫子衿当然明白,她正纠结着该怎么回答他,既能表达出她对他的想念,又能保住女子该有的矜持,卫连祁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我想要你!忍了快一年了,忍不住了!”嗓音是极致的沙哑,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令人身不由己地沉沦。 卫连祁双手托着她的挺翘的屁股稍微一用力,卫子衿就挂在了他身上,双腿夹着他精壮的腰身,稳稳当当的,被他抱着,一步步走到了她的房间。 刚进门,她就被他直接按在了门板上,重重的吻落下来,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卫连祁就撬开了她的牙关,勾住了她的小舌,与她开始纠缠。 身后是门板,身前是男人炙热的胸膛,她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男人特有的气息将她包裹着,暧日未的温度渐渐升高,口齿交融的“啧啧”水声,听得人脸红心跳…… “唔……去……床……床上……嗯……”卫子衿气息不稳,身上的衣服被扯开,轻微的凉意让她有一丝的清明。 “忍不住了!”卫连祁直接将她的裙摆推到腰上,把她的亵裤撕开,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急切切地就要闯进去。 “嘭嘭嘭……”突然,门板从外面被敲响,贴着门的卫子衿的身子都随之震了震,她眼看着卫连祁的脸以极快的速度在变黑。 立马就要进去了,好事却突然被打断,换成谁,都得被气个半死,他冷着声朝门外怒吼,“滚!” “夫人……孩子他……”奶娘跑得急,气还没喘匀,连话都说不完整。单单这几个字,就让卫子衿的心立即被揪了起来,她也顾不上卫连祁了,直接把他推开,胡乱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把门打开,焦急地朝奶娘问道:“孩子怎么了?” 卫连祁在她开门前一刻,也把自己的衣服拉扯好了,虽然不是太板正,但没什么不该露的地方露出来。 倒是卫子衿,衣领敞开着,仔细一看能看到粉色的月土兜,精致的锁骨和纤细修长的脖颈都暴露在了人前,还有她微乱的头发,红肿的唇瓣…… 卫连祁眼瞳缩了一下,立即把人护在怀里,随即也朝奶娘问道:“孩子在哪?!” 尽管被打断好事,卫连祁气得头冒青烟,想要杀人,但事关他的孩子,再气,也得忍着! 许是卫连祁周身的散发出来的戾气太重,又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骇人,奶娘直接忽略了卫子衿的话…… * 最近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更新跟不上,寒寒向你们说句抱歉,感谢一直支持寒寒的小仙女,寒寒会尽快恢复更新的,最近几天,也会不定时更~比心心~爱你们~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天壤之别 许是卫连祁周身的散发出来的戾气太重,又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骇人,奶娘直接忽略了卫子衿的话,朝卫连祁回答道:“在宫里,已经让太医去看了……” 太医…… 听到这两个字,卫子衿的呼吸一滞,整颗心立马被吊了起来,她不管不顾地就要把卫连祁推开,却被男人抱得更紧。 卫子衿心里着急,卫连祁又拦她,火气立即往上窜,正想发作,卫连祁先一步让奶娘出去,才捏了捏卫子衿的腰,无奈地问道:“你想光着身子出去?” “刷”地一下,卫子衿的脸就红透了。 只觉得双腿之间凉嗖嗖的,有风往里面灌。 刚才,她若是起来,奶娘就会把卫连祁看光了。 想到这儿,卫子衿的怒意,立即烟消云散了,还有点怂,“我这不是太担心孩子了么,一时忘了……” 卫连祁明白,也没和她多计较,抱着她拿了一件披风,将她密密实实地裹住,然后,运用轻功,带着她一路飞回了皇宫。 卫长珺一直哭个不停,太医给她诊治,说是发了高热。 小小的团子哭得脸颊红热,令人心疼得都要碎了。 许是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卫长珏的小脸也很难受,一副想哭又忍着的模样,更加让人心疼。 卫子衿第一次当母亲,没有经验,看到两个孩子这样,一下子就慌了。尽管,她有满身的医术,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她也变得束手无策了。 “怎么办?他们不会有事吧?”卫子衿满脸焦急之色,双手紧抓着卫连祁的手臂,眼底尽是不安和担忧。 卫连祁的心也被揪着,很不好受,但他不能在卫子衿面前表现出来,他还要安抚她,给她支撑,“没事的,太医说只是发热,很快就好,很快就会好的……”他用指腹不停地摩挲她的手背,想让她平静。 “可他们还那么小……万一……”卫子衿声音哽咽,眼睛泛红,里面还氤氲着水气,“都怪我,带他们过……” “别胡思乱想!”卫连祁冷声打断她的话,将她抱得更紧,给她支撑和依靠。 “那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卫子衿差点哭出来。 卫连祁耐心地哄她,“嗯,肯定不会有事!” 孩子太小,不能吃药,只能用笨办法给她一点点降温。卫子衿守在卫长珺身边,日夜不休地照顾了她两天两夜,第三日清晨,小长珺才咧嘴笑了,咯咯的笑声,听得卫子衿立马就哭了。 除去上朝之外,卫连祁没离开卫子衿半步,一直陪着她,见状,他立即就将她搂进了怀里,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前,“好了,好了,孩子没事了……不哭……乖宝儿,不哭,嗯?”他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哄她。 卫子衿胡乱地抹了两下眼,嘴硬道:“我才没哭,风太大了!” “好好好,风太大了!” 老二和老三有人心疼,老大的情况,与他们两个相比,却是天壤之别。 卫子衿生产半个月后,若惜也早产了。 * 慢慢恢复更新,大家不要捉急,寒寒不会弃文的,一定会把故事写得完完整整~爱你们~谢谢支持~ 第一千零七十章 他就是我的孩子 若惜生的,是一个女孩。 因为早产,这个孩子的身体很虚弱,出生没多久,就发了高热,差点没死掉。 若惜生完孩子后,昏睡了两日,一醒来,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快……快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本就坏掉的嗓子,此刻更是沙哑破音得厉害,她脸色有些苍白,额前的碎发成绺贴在肌肤上,看起来没有半分温柔的样子。 小孩子身体不舒服,说不出来,就只能一直哭,奶妈抱着孩子刚露面,哭声就已经传了好远。 “你们给她看病了吗?怎么还哭成这个样子?”若惜心疼得不行,抱着孩子轻哄,却怎么都不管用。 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若惜眼睛的余光,暼到了安安静静躺在小床上的男孩。 才把他抱来时,他一直哭,哭得若惜头皮发麻、躁乱,她不哄他,而是打他。只要一哭,就打。 小孩子的皮肤是那么的娇嫩,稍微一碰就一块青紫。若惜下手狠,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疼,甚至,还故意让他疼,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血痕。 奶娘欢杏心软,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很喜欢他,在若惜虐待他的时候,经常护着,还尽心尽力地照顾,才不至于让他死在若惜手中。 但是,渐渐地,他就不再哭了,变得越来越乖。 欢杏一察觉到若惜投到男孩身上的视线,整颗心立马被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把孩子挡在身后。 若惜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脸上的戾气更重,愤怒地低吼一声,“把他抱过来!” 欢杏满脸拒绝,胆怯却又很有勇气地开口,“圣女,他……他睡了,你好好照顾你的孩子,不用管他……我我……” 若惜的面容狰狞可怕,咬牙切齿道:“我说,把他抱过来!” 欢杏知道躲不过了,只得小心翼翼地把男孩抱起来,警惕着走到若惜身边,如果若惜要对孩子下毒手,她能立即跑开。 “你怕我伤害他?”若惜面无表情地朝欢杏问道,语气也听不出喜怒。 欢杏本来就紧张,被她这样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本能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再靠近点!”若惜声音喑哑阴恻,眼神像毒蛇一样。 欢杏双腿颤抖,不停地吞咽口水,在思考要不要抱着孩子逃跑,又怕跑不掉,连累孩子受更大的伤害。 若惜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摸了摸他柔嫩的脸蛋,沉声道:“好漂亮的孩子啊!” 欢杏诧异地瞪大眼,没想到若惜会说出来这样的话,本想逃跑的想法,也渐渐消失,“圣女……” “以后,他就是我的孩子,她的哥哥。”若惜继续说道,又轻轻哄了哄不停地哭的小女孩。 欢杏又是一惊。 她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若惜亲生的,但不知道她从哪里偷来的。 若惜那么狠心地对待他,又怎么会把他当亲生骨肉看? 欢杏很困惑,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是被若惜狠狠地拧了一下。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当我唯一的皇后 欢杏看着那只纤细的手,只觉得它比恶魔的爪子还要可怕,她抱着男孩反射性地往后退了好大一步,眼里泛着警惕的光,仿佛被侵占领地的兽。 “圣女……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对他?”欢杏心疼得不行,都快哭出出来了。 听到他哭,若惜心里舒服了些,她的女儿这么难受,卫子衿的儿子又怎么能好受?! 她嘴角冷冷地一扯,眼神阴狠,“别忘了你的身份,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 欢杏双腿一屈,立即跪在若惜面前,“圣女,我错了,是我一时犯昏,说错话了……还请圣女饶了奴婢……” 若惜是主子,她是下人。若惜只要说一句话,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弄走,把她给杀了。她是离开,是死,都没有关系,只是可怜这个孩子了,不知道会受到若惜的怎样对待。 所以,她再气不过,再心疼这个孩子,都只能向若惜示弱。 “你只要不忤逆我,这个孩子便归你照顾。有一点你要给我记清楚,他的日子,绝对不能比我的女儿好过,死不了就行。”若惜对这个孩子一点都不上心,她之所以留着欢杏,只是怕其他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奶娘为了迎合她,暗悄悄地把这个孩子给弄死。 她把卫子衿的儿子抱来,可不是让他死的。 欢杏知道若惜的意思了,“是是……圣女,我一定不会让他比小姐好过……”说着,她往男孩身上掐了一下,尽管心疼得不行,但她没办法,她不动手,若惜就会动手,而且,肯定比她要狠。 两个孩子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若惜看着男孩痛苦得皱起眉头,心里才好受一些。 …… 自从卫长珺病过一次之后,卫子衿再不敢大意了,恨不得每日都把孩子抱在怀里好好照顾,卫连祁想和她亲近亲近,卫子衿都不同意。 好不容易,等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卫连祁赶紧放下手中的奏折,闪身到卫子衿身边,将她抱进怀里,低头轻吻她的鬓角,“最近累不累,嗯?” 依依也被接到了皇宫里,就住在卫子衿房间旁边,方便卫子衿给她医治。这段时间,除了照顾孩子,她就给依依看病。 卫连祁很心疼她。 可他刚登基,有很多的事需要处理,即使用所剩的所有时间陪她,卫连祁都觉得不够。 卫子衿依偎在卫连祁的怀里,闻着男人特有的气息,看着床上两个熟睡的孩子,只觉得无比地安心平静。 “不累。”卫子衿摇摇头,“依依的病已经有好转了,比之前稳定了很多,再过几天,应该就会和正常人一样了。 不过,她可能还是会怕人,毕竟,她之前……”说到这儿,卫子衿止了声,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 “我知道,辛苦你了。”卫连祁是真的感谢她,感谢她为他生了两个孩子,感谢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当我的唯一的皇后,好不好?”卫连祁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虔诚而温柔,他想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给卫连祁塞女人 卫子衿内心没有丝毫动容是假的,一个男人想让你当他唯一的妻子,是对你最直白的肯定。 但是…… “卫连祁,你知道的,我不在意名分,只要你不离弃我们母子,真心待我们母子,我们就会陪在你身边。”卫子衿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而他,卫连祁,如今是高高在上,坐拥整个赵国江山的皇帝。 她怎么成为他的皇后? 况且,他刚登基没多久,朝局还不稳定,若真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立没有任何背景,甚至,身份不明的她为后,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很早就知道他有这份心,他也不止一次提过。 其实,这样就够了。 当初的她,惟愿常伴他左右。 现在亦是如此。 “我知道,我都知道。”卫连祁的整颗心都被这对母子塞满了,他声音低哑,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心里在做斗争—— 要不要把当年的事告诉她。 他没杀她的家人。 卫连祁的吻有些霸道和急切,撬开她的牙关,勾住她的小舌不停地纠缠,掠夺她的每一寸香甜,他的手也在她的身上四处点火,狂乱的动作,一如他不安的心。 卫子衿被他吻得身体发软,本能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两人并肩而坐,姿势有些别扭,卫连祁就将她整个抱起来,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 外面的长裙被高高地推起,堆在腰间。 卫连祁手上的动作未停,呼吸粗重凌乱,低哑着声音问她,“想恢复你的身份么?” 意思就是,想告诉众人,你是梁辅的女儿么? 卫子衿一怔,忘了回应卫连祁的火热。 她若真恢复身份,又如何与卫连祁相处? 她在尽力忘记他们之间的恩怨,但那道痕,依旧是存在的。 成为梁辅的女儿,就意味着要与他为仇敌。 她不想再被仇恨左右了! 她沉默不语。 卫连祁知道她心中所想,将她抱得更紧。 “卫子衿,你相信我,总有一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卫连祁说了一句卫子衿听不懂的话,接着,用更加激烈的吻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如果卫子衿提前知道卫连祁这句话的含义,她宁愿他们两个这样有隔阂的过一辈子,也不愿意,他为了她做傻事。 “嗯……”卫子衿抑制不住地呻吟了一声,卫连祁的那只手很不安分,把她的理智都搅乱了,“唔……不……不行……孩子在……” 卫连祁已经将她的亵裤撕开了,哪里容许她说拒绝的话,他忍了那么长时间,想她想得都疼了。 “你忍着点,别叫太大声,嗯?”卫连祁嘴角轻勾,手指伸进她最神秘柔软的地方,他不敢贸然进入,生过孩子的她,还是太小,他怕伤到她。 卫子衿咬住下唇,双颊粉红,“卫连祁……”她的声音出奇地娇媚,听得卫连祁从耳根酥麻到了后腰,险些没忍住,直接冲进去。 他隐忍着咬了咬她的耳垂,“明晚有个夜宴,你陪我去!” 夜宴? 分明是那些大臣,要给卫连祁塞女人的相亲宴! 卫子衿在心里暗戳戳地想。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好像失宠了…… 夜宴? 分明是那些大臣,要给卫连祁塞女人的相亲宴! 卫子衿在心里暗戳戳地想。 “我不去……啊……”卫子衿一开口,男人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挤进了她的身体里,猝不及防的快意,让卫子衿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两人很久没欢好过了,一是因为她怀孕,二是中间隔着冷澈,隔这么长时间,卫子衿再接纳他,变得格外困难,被他撑到了极致。 卫连祁也很难受,但更多的是满足和刺激,他一口气还没舒出来,床上的小小人儿,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卫连祁:“……” 两人都立马屏住了呼吸,停止动作。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没脱,看起来就像抱在了一起,可两人暧日未的姿势,和眼眸里尚未褪尽的情谷欠,稍微知道人事的,都能懂他们在做什么。 卫子衿伸手去推卫连祁的胸口,是想让他快点放开她,卫连祁却捉住她的手,环到了他的腰后,让她更加贴近他。 卫子衿眉头蹙起,有些不悦,卫连祁双眼委屈地看着她,将她搂得更紧,“你现在让我出去,会死人的。” 他的声音很低,尽力压制着,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卫子衿有点心软,咬了咬下唇,可听到孩子哭,她就受不住了。 “卫连祁你快点……”出去…… “出去”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卫连祁就已经开始动作了起来,每一下都又深又重,强烈的酥麻感让她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瞬间炸开。 “嗯,我快点……”卫连祁是真的控制不住了,她就是令他上瘾的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孩子的哭声,让卫子衿很快回了神,她用力推卫连祁,还不停地让他出去,可卫连祁却不管不顾地狠狠弄她,每一下产生的快意,都让她浑身发软。 卫连祁这次很快,一刻钟多就结束了,尽管这样,卫子衿还是差点被他弄得昏迷过去,等完事,她整个人都瘫在了他怀里,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卫连祁把她放到床上,就赶紧去安抚孩子,两个孩子哭累了,很快就再次睡了过去。 卫连祁抬手摸了摸鼻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这次是我不对……我……下次不这样了……” 卫子衿真的被他气到了,直接合上眼,不理会他。 卫连祁看看卫子衿的后背,又看看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娃娃,内心极其复杂。 他……好像失宠了…… 可又是自己的孩子,他不舍得扔掉。 卫连祁叹了口气,将卫子衿抱起来,给她清理好,又换了舒服的衣服,才把她放在两个孩子旁边,给她盖上被子,依次在他们娘仨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 卫子衿这次的气生得有点长,直到明夜的夜宴开始,她都没和卫连祁说话。 她气他不顾孩子。 没有办法,夜宴只能卫连祁一个人应付了。 他比卫子衿更清楚朝中的那帮老狐狸在想什么。 他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南宫婉玉死后,正妻的位置一直空着,表面上也没有子嗣。 * 不能及时更新,寒寒很抱歉,好基友比目妤发了新文,有兴趣的大宝贝可以去看看,书名《鲜妻撩人:总裁,别矜持!》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勾人神魄的美人 当初,他是摄政王,他想如何,没人管得住他,就算他一辈子不成亲生子,都没人敢多说一句,而且,别人也说不着。 可现在不同,只要坐上那个位置,肩上就要承担一份责任,就连立后子嗣的问题,卫连祁都不能一人去做决定,而是要顾全大局。 如果早知道卫子衿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他一定不会当这个皇上。 可现在再想抽身,真的是难了。 卫子衿猜的没错,这次的晚宴,就是那些大臣想方设法往卫连祁身边塞女人的相亲宴。 治理洪水,只能疏,不能堵。 卫连祁纳妃也是一样的。 那些大臣就如洪水,一味的堵,怕是会适得其反。 倘若使用疏解之法,他就要纳妃。 虽然,他不会碰她们,更不会做对不起卫子衿的事,但有南宫婉玉在前,他绝对不会容忍别的女人再有任何欺负卫子衿的机会。 所以,这一条路,也行不通。 卫连祁坐在主位上,众大臣列坐在两侧。 有才艺的京都贵女,都纷纷向前献舞、唱歌、弹琴,一个比一个打扮的漂亮。 卫连祁却连眼都没抬一下。 这些女人,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更别提入他的心了。 想把纳妃这件事过去,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卫连祁暗暗地想着,抬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 突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 卫连祁抬起头,只见一红衣女子从外面飘然而至,红裙是纱做的,只垂到脚踝,露出了一双美如白玉一般的小脚,简直是勾人神魄。 女子的脸被红纱围着,魅人的桃花眼眼尾微扬,又是别样的风情。 众大臣直接就呆滞了。 美! 真是太美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卫连祁和这些大臣却不一样,他的脸色黑沉黑沉地,像是在压制着怒气。 下面的人都在看美人,如痴如醉,谁都没注意到卫连祁的表情,已经快要张嘴吃人了。 卫连祁站起来,从宫女手里拿过披风,扬手一甩,稳稳地落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把她包裹了个严实,没再有半点风光露出来。 “皇上息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这才如梦初醒,立即从椅子上滚下来,朝卫连祁磕头。 他们的主子怒了,是要杀人流血的。 “都看够了?”卫连祁狭长的凤眸微眯,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众大臣将头压得更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别说回答卫连祁的问题了。 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 气氛变得低沉而压抑。 红衣女子的眼睛清澈,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也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朕今夜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把话说清楚,也省得你们白费心思。 朕的身体有恙,一直在调养,虽不会伤及性命,但近两年不宜纳妃,即使纳了妃,也不会有子嗣。 太医给朕保证,两年的时间一定能医治好朕。朕也向你们保证,三年之内,倘若朕膝下无子,危及到赵国江山,朕就主动将皇位交出来。”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伴我如衣 三年的时间,足够了。 身体有恙,这是卫连祁所想到的一个最好的法子。 毕竟,皇位在那些大臣眼中,是如此的重要,多少人为了它争得头破血流,为了它连手足亲情都不顾,怎么会有人将大好的江山拱手相让呢?! “是臣等越矩了,还请皇上恕罪。”卫连祁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今夜,他们的这番动作就跟个笑话似的,即使心里愤懑不平,但皇上身体有恙,他们又能怎么办?! “还请皇上恕罪。”其他大臣附议道。 “都下去吧!”卫连祁冷声道。 卫连祁刚坐上皇位,正是立威的时候,没人会自讨没趣,冲上前去顶撞他。更何况,他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 这戏演不下去了! 众人离开,只剩卫连祁和那个红衣女子。 卫连祁起身,迈步朝她身边走,半蹲在她面前,软声说道:“是不是怕我被别人抢走?忍不住又过来了。” 从她一出现,卫连祁就认出来她是谁了。 卫子衿扭头冷哼一声,才不是他说的那样,而且,她还没要原谅他呢! “啊……”卫子衿惊叫一声,她被男人直接打横抱起,突然腾空,让她本能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卫连祁就侧头咬开她的面纱,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凶猛热烈,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很快撬开她的牙关,掠夺她的甜美,直到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卫连祁才停下。 他没把她放下来,唇依旧爱贴着她的,轻轻地摩挲,“不生我的气了,嗯?” 卫子衿暼他一眼,显然不吃他这套。 卫连祁抱着她坐下,四周无人,却灯火通明。 “上一次没尽兴,你倘若还生气,我就再要一次,反正你左右都不肯理我。”卫连祁像是赌气一般说道。 卫子衿瞪他,“你不要脸。” “我只想要你。”他低头在她胸前蹭了蹭,像个求疼爱的孩子。 卫子衿捂住他的嘴,“别再说了!” “我就要说,我只想要你。”卫连祁躲开她的手,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紧锁着她。 卫子衿像跌进了一个漩涡里。 被他深深地吸引。 “卫子衿,你知道我为何会给你取这个名字吗?”他问她。 卫子衿摇头,他从来都没说过。 “伴我如衣。” 和他的衣服一样,永远不离开他。 “从遇到我那一刻开始,你的命就定下了。”卫连祁又道。 卫子衿没出声,继续听他说。 “现在,我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让你自己做主。” 俏丽的眉心蹙起,卫子衿有些听不明白他的话,她咬牙问道:“什么意思?” “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卫连祁贪婪地吻了吻她柔软的脸颊,“等我回来,你给我答案。” “你要去哪?!”卫子衿立即问道,脊背挺得直直的。 她抱紧他,心里莫名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生你的气了,我不许你离开我!一步都不许!”卫子衿主动去吻他,手胡乱地撕扯他的衣服。 * 绝对不会弃文的,实在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导致更新太慢,寒寒很抱歉,不管怎么样,这本书肯定会写完整,这一点大家放心。 推荐一本基友的文,书荒的可以去看一看,《鲜妻撩人:总裁,别矜持!》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卫连祁,你认真的? 卫子衿莫名觉得心悸,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 这种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她。 和卫连祁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分离。 卫连祁任由她在他身上胡闹,她的唇贴过来,他就伸出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掠夺她的美好。 她这样在意他的感觉,满足得让他上瘾。 他不舍得推开她。 腰带被她扯开,她迫切地就往上面坐。 太过干涩,她根本就没办法容纳他,疼得她的小脸立马就皱了起来,眼泪流得更欢了,哽咽道:“疼……好疼……卫连祁你混蛋……” 卫连祁苦笑不得,是她将他衣服扒开,想要他,自己把自己弄疼了,又怪他。 卫连祁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但还是心疼得抱住她的身子,耐心地哄,“乖,这就不疼了。” 他一边亲吻她,一边扣住她的腰,慢慢地往里挤,厮磨的感觉,让两人都忍不住舒服的哼出声。 诱人的嗓音使人腰椎发麻。 半个时辰后,卫连祁终于满足了一次。 卫子衿浑身软得像没有一块骨头,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被卫连祁抱在怀里,她出了好多汗,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差不多。 “卫连祁……你个混蛋……你混蛋……”她的眼泪还在流,刚才哭着求他,嗓子都哑了。 卫连祁低头轻吻她的泪眼,她一哭,他的心都快疼碎了,“好了,我混蛋,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嗯?” “你不要脸……”她潮红的小脸趴在他胸口上,控诉道:“你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卫连祁:“……” 她说对了一半,他是满脑子都想和她做这种事。 “你为了得逞,你还骗我……骗我说你要离开……你不光混蛋,不光不要脸,你还是个大骗子……”卫子衿像小奶猫一样在他胸口初蹭了蹭。 “你要是敢离开,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让你儿子管别的男人叫爹!不信你就试试!”卫子衿十分霸道地说道,必须把卫连祁治得服服帖帖的。 想走,门都没有! “记得找个对你们好的男人。”卫连祁的手掌轻揉着她发丝。 卫子衿霍地抬起头,脸色立马就变了,她看着卫连祁,严肃地问道:“卫连祁,你认真的?!” 卫连祁没说话,喉结上下滑动。 “你舍得丢下我和孩子?”卫子衿逼问他。 “就是为了你和孩子,我才要离开。”抱着她的手臂收紧,“这个位子不是人人能坐的,坐上以后,也不是想下来就下来的。 所有人都想不受束缚地活着,但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我不把事情彻底解决,我们永远都没有办法安然远离皇宫,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我不要了,卫连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生活,不管在哪,只要有你就行!你纳妃吧!我不介意,我一点都不介意,我不要离开皇宫了!”卫子衿低吼道。 “小东西,你不介意,又哭什么?”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彻底除掉西凉国 “小东西,你不介意,哭什么?”卫连祁的手掌抚上她柔嫩的小脸,上面全是她的泪痕。 他何尝愿意离开。 “卫连祁,你爱我吗?”这个问题,卫子衿问了太多遍了,要么是没有答案,要么就是她不想要的答案。 不光他听得烦了,她问得也倦了。 可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把他留下。 他走了,她会后悔的。 卫连祁抚摸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你除了这个问题,就没有别的话说了?” “你爱我吗?”卫子衿出奇地固执,却怎么都等不来男人一句肯定的回答。 卫连祁低头吻住她的唇,霸道地堵着她,不让她再说出来一个字。 卫子衿合上眼,迎着他的吻,眼角有两滴晶莹滚烫的泪珠滑落。 察觉到这抹湿润。 卫连祁的吻更用力了,将她紧紧抱住,恨不得揉进怀里。 …… 瘟疫之事,有了着落。 抓到几个人,西凉国的人,从他们口中挖出了一些秘密。 京都的那场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是西凉国为了吞并赵国,所使的手段。 这个消息,引起了很大的动静。 赵国的官员、百姓暴怒,纷纷要找西凉国讨个说法。 朝堂。 “西凉国这才平静多少年?又想打仗了?”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明明签订了条款,说与赵国和平相处,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搅乱我赵国的安稳!” “亏我们还想着和他们交好,结果……哼,真是可笑!” “皇上,西凉国不除,永远都是隐患!” “为了我赵国江山千秋万代,西凉国必须除掉!” “西凉国的人真当我们愚蠢,看不出来他们的把戏吗?简直太可恨了!如果不是皇上英明,及时稳住瘟疫之事,那么,现在的赵国,恐怕早就成为西凉国的一部分了!” “臣等恳请皇上,为了我赵国百姓,彻底除掉西凉国!”众大臣同时向卫连祁跪下。 卫连祁单手撑着脑袋,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各位爱卿,稍安勿躁。” “皇上,人家可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瘟疫之事,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别被几个人的胡话迷了心智。 况且,西凉国和赵国的恩怨已久,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若是能除掉西凉国,又何须等到现在。 打仗是要流血的,朕不想看着朕的臣民,去送死。 这件事朕会放在心上,再派人调查,也会让西凉国的人给个交代,在此之前,都不许再议了。”卫连祁坐正身体,神情威慑,声音低沉,面容严肃地朝他们说道。 “皇上……” “朕说了,此事不许再议,都退下吧!”卫连祁不耐烦地打断说话的那个大臣的话,挥了挥衣袖,起身离开。 卫子衿勾着卫长珺的小指,逗得她“咯咯”地笑,满是口水的嘴巴咧着,没露出一颗牙,她还没长牙。 卫连祁一进屋,就看到如此温馨的一幕,眼底的光瞬间变得柔和了下来……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依依小姐不见了 卫连祁一进屋,就看到如此温馨的一幕,眼底的光瞬间变得柔和了下来,心都是暖的。 他从她身后,把她抱住,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香。” 卫子衿把他甩开,懒得理他。 卫连祁厚着脸皮贴上去,抱住她,“怎么又生气了?嗯?” “你现在是皇上,谁敢生你的气!”卫子衿的音调阴阳怪气的。 “还说你不生气,火都冒出来了。”卫连祁在她脖子上亲,声音轻柔。 卫子衿让奶妈把孩子抱走,转过身面对卫连祁,冷声问他,“瘟疫的事,是你搞的鬼吧?” “谁的嘴那么杂,告诉你这些事?!”卫连祁眼底泛出阴寒,英俊的面容透着狠厉,下颌线都绷紧了。 这段时间,他再也没跟她提过离开的事,为的就是让她安心。 “卫连祁,我不敢说有多了解你,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你别瞒我,也瞒不住的。 你想御驾亲征,攻打西凉国,现在,就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对吗?”卫子衿问他。 卫连祁凑向前,一下又一下地吻她的唇,“确实什么都瞒不过去你,你猜得没错。 不过,有一点,冷池暝是西凉国的人,这场瘟疫,是他的手笔,我没冤枉人。 我不动西凉国,很快就会有人动赵国。” 卫子衿推开他,不让他再亲了,“西凉国到底有什么?能让你如此感兴趣?”她咬牙说道,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卫连祁将她的手裹在掌心里,头枕在她肩上,埋首在她脖颈间,“乖宝儿,我累了,让我歇一会儿,嗯?” “回你宫殿去睡,别在我这里!”卫子衿心中堵着气,闷得难受,偏偏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肯告诉他。 卫连祁蹭了蹭她,“不去,我就赖你这了。” 安以颜:“……” 这样的他,让她没有一点抵抗力。 他的呼吸很快平稳,安以颜知道,他睡着了。 她开始肆无忌惮地看他,男人的眼底有淡淡的乌色,脸色泛白,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柔软的小手抚上男人的俊脸,她用脸颊贴上他的额头,感受他的存在。 她心疼他,很心疼。 为什么他们的磨难要这么多?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好好地在一起? 卫子衿轻轻的合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有人闯入,卫子衿骤然睁开了眼,里面溢出一抹凌厉。 卫连祁没醒,在卫子衿面前,他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全身心地相信她。 感觉到外面的人并没有恶意,卫子衿动作轻柔地将卫连祁放在床榻上,然后走了出去。 是杜岩。 他一脸焦急。 “怎么了?”卫子衿问他。 “依依小姐不见了。”杜岩低头说道。 卫子衿的手慢慢收紧,“派人去找了吗?” “嗯,派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卫子衿强迫自己冷静。 依依的病还没好,不管是她自己逃走,还是她被别人掠走,都不是一件好事。 “守着她的人都被打晕了,具体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能确定。” * 大宝贝们,寒寒回来啦,有木有想我呐~ 会慢慢恢复更新的,爱你们哟~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依依被常羽轩抓走了 “守着她的人都被打晕了,具体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能确定。”杜岩如实说道。 现在,卫连煜已经不在了,依依的身份极少有人知道,卫连祁派去看着她的人虽然不是太多,但也不少。 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对方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卫子衿回头看了一眼房间,“你继续派人去找,先别惊动他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忙坏了,每次半夜她醒的时候,就见他在批改奏折。 “是。” 看啊,他的手下对她唯命是从,他安稳踏实地在她怀里沉睡,他多么地相信她,真的是把命让她攥在了手心里。 她想让他死,简直是易如反掌。 以前,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卫子衿坐在床边,吻了吻他俊朗的侧脸。 他什么都不肯跟她说,她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 …… 依依被常羽轩的人打晕带走了。 他提前准备好了大夫,给她把脉,确定她没有性命之忧,才放下心来。 他的贴身侍卫,看了眼床的瘦小女孩,忍不住开口道:“公子,义安王府早就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就算你与义安王有些交情,可这……直接从他那里抢人,是以下犯上,要被杀头的大罪啊! 公子,我们还是快点把人还回去吧!” “真等皇上发现,派人过来,属下丢了性命事小,就怕整个常府都会受到牵连……”侍卫越想越觉得后悔,他就不该一时糊涂,没早点劝说常羽轩。 “我就等着他派人来呢!”常羽轩冷冷地道,“他如果不来……才真是废了我一番苦心呢!” 侍卫不知道常羽轩口中的“他”指得是谁,他也没见过一向温和的公子,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自从夫人死后,他们老爷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整个常家的重担慢慢地都落在了他们家公子的身上。 之前一段时间,常羽轩对常家很用功,府中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处理,也没说过一句累。 就在这几日,他家公子突然变了。 总是时不时地往窗子外面看。 还经常让人搬酒,一坛子一坛子往书房搬。 却没人见他喝过。 “我让你送的信,送过去了吗?”常羽轩询问道。 “已经送过去了。”侍卫回答道。 “你先走吧。”常羽轩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侍卫立即单膝跪下,“公子,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还请公子允许属下留下。” 这里是城外的一处木房,周围没什么人。 常羽轩把依依劫到这里来以后,也没带人保护自己。 一旦被皇上的人找到,他可是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侍卫不放心。 毕竟,常家就常羽轩一根独苗了。 “我这个公子的话,不管用了?”常羽轩面容白净,瘦瘦高高的,此刻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有几分凌厉。 “公子息怒,属下告退。”侍卫嘴上这样说,也离开了,但他并没有走远。 如果不是因为常太傅身体不好,他肯定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了,绝对不允许公子这样胡来。 第一千零八十章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公子息怒,属下告退。”侍卫嘴上这样说,也离开了,但他并没有走远。 如果不是因为常太傅身体不好,他肯定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了,绝对不允许公子这样胡来。 常羽轩坐在木屋的椅子上,心平气和地煮着茶水。 他在等人。 等那个他以为早就死去的人。 袁克宸,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 袁府。 管家脚步匆匆地往书房走,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书信上面带着血,被一支冷箭死死地钉在袁府的大门上,让管家不敢怠慢。 袁克宸见到书信,神情也不由地凝重了几分,看着信封上面的字迹,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打开,杜岩就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袁克宸放下手中的书信,朝杜岩问道,抬手让书房里的人都离开。 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不再是当初袁克宸的模样了,嗓音也是喑哑难听。 卫连祁让他回来,他便回来了。 只不过,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张脸。 袁克宸将这几年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了他的父亲,半点都没隐瞒。 听过之后,他的父亲也只是拍着他的肩膀,长长叹息一声,“回来就好,活着就好。” 他不愿以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见人,他父亲也没勉强他。 什么都比不上他唯一的儿子活着重要。 更是将袁家所有的兵权,都交给了袁克宸。 因为袁克宸换了张脸,他的父亲便对外宣称,现在的袁克宸是他妹妹的儿子,他的继子,过继来继承他的家业的。 “一个很重要的人不见了,还请袁将军派些兵出去找找,势必尽快把人找到,一定要快!”杜岩将依依的画像交给袁克宸,对他反复强调,一定要快。 “稍等。”袁克宸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转身去拿桌案上的信,他当着杜岩的面把信打开。 两人看到信上的内容,神情皆是一凛,视线相对。 依依被人绑走了,对方指明让袁克宸过去,如果,他不去,对方就会把依依杀掉。 “劳烦袁将军跑一趟,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回来。”杜岩拱手道。 袁克宸捏着薄薄的一层纸,心却无比沉重。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我一定会去,还请告诉皇上一声,这件事结束后,我就去谢罪。”袁克宸对杜岩说道。 “将军放心。” …… 袁克宸独自一人来到书信上所写的木屋。 门没关。 周围很安静。 这样的氛围容易让人心生警惕,偏偏袁克宸却莫名觉得放松。 他迈步进门,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男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坐在桌前煮茶。 尽管没看到男人的脸,袁克宸也知道他是谁。 “来了。”常羽轩没回头看他,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平常的问候。 熟悉的声音听进袁克宸耳中,让他的脊背一僵。 有多久了,他们两人没离得那么近了? “过来坐吧!”常羽轩继续说道。 袁克宸强迫自己回神。 他从腰间拔出长剑,抵在常羽轩脖子处,“把人交出来!”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而我的牵挂,不在了 袁克宸强迫自己回神。 他从腰间拔出长剑,抵在常羽轩脖子处,“把人交出来!” 常羽轩气定神闲,抬手轻轻地把剑拨开,继续煮桌上的茶,“既然我都告诉你了,人在我这里,还着急什么? 坐下,尝尝我的这壶茶,是什么滋味的。”他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袁克宸坐下。 袁克宸扫视一周,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屋子,空空荡荡的,没有依依的身影。 他拧了拧眉心,把剑收回鞘,不得不坐到常羽轩对面。 脸上的人皮面具,把他本真的面容掩盖住了,现在的他,是个其貌不扬的普通男人,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又是那般张扬、高傲。 常羽轩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暗暗垂下了眼帘,嘴角淡淡地勾起。 “你可知道,你抓的是皇上的人,你犯了死罪!”袁克宸把手中的剑狠狠往木桌上一摔,咬牙对常羽轩说道。 木桌上的茶杯被震倒,清透的茶水溢出来,洒在桌面上,一滴一滴地往地面上落。 常羽轩把茶杯扶好,声音平静道:“我当然知道是死罪……” 对上袁克宸惊诧的目光,他淡淡一笑,“可我早就不怕死了。” 这句话,他说得比风还轻,仿佛已经看透了世间红尘。 “没有人不怕死!”袁克宸闷声道,嗓音破烂不堪。 他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不舍得死,苟且偷生到现在。 所以,他说,没有人不怕死的。 “怕死的人,是因为心中有牵挂,而我的牵挂,不在了。”常羽轩又给他倒上茶水,七分满,汤色透亮。 袁克宸眼神一闪,伸手去拿茶杯,被烫了一下,他猛地缩回了手。 常羽轩看了他一眼,“说了别着急,人我肯定会让你带走的。” “我没工夫和你啰嗦!”袁克宸捏着被烫的指尖,开口说道。 “你应该永远都不知道,视死如归,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常羽轩低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脸上没有半分悲痛,恰恰是那种麻木与平静,将人的心用力地揪了起来。 袁克宸站起身,不想再跟他多待半刻。 从他出征那日起,袁克宸就已经死了。 “你的嗓子,是怎么哑的?”常羽轩立即开口,语速有点快,像是怕袁克宸离开一样。 “不能说吗?”常羽轩听不见他的回答,又继续问道,“或许,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就把人交给你了。” “此话当真?”袁克宸不耐烦道。 “谁知道呢!我也说了,是或许。”常羽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是杯好茶,可惜你心思太躁,没福分喝了。” “别啰啰嗦嗦的,快把人交出来。”袁克宸的耐心彻底被磨光了。 “回答我的问题!”常羽轩站起身,他比袁克宸稍微矮一点点。 他盯着袁克宸,直直地看着他。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伤到嗓子了。”袁克宸平静地说道。 带火的木炭,确实是不该吃的东西。 他一点都没撒谎。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我带你去找她 常羽轩听着他轻描淡写,心口的位置却一阵抽疼,到底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能把嗓子弄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他不会说的。 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 常羽轩扯唇轻笑了一声,“你的这个回答太敷衍了,我不怎么满意,所以……” 袁克宸的手再次按到剑柄上,青筋迸出,咬牙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常羽轩不受他的威胁,“是吗?” 接着他继续说:“我牵挂的那个人,他很有耐心的。 小时候的我很笨,笨到连很简单的一段话都记不过去,夫子常常用竹板打我的手心,他打得可狠了,每次我的手心都是又红又肿,疼得我直哭鼻子。 其他小孩子都笑话我,偷偷拿石子扔我…… 那个时候的常府,和现在根本没法比,我告诉过父亲,他只会比夫子、比那些孩子,更严厉,更加用力打我。 父亲说我没出息,母亲护着我,他就连母亲一块打,还说,要把母亲休了,换个女人给他生儿子。 是他,也只有他,会护着我,会不厌其烦地教我,一遍不行,就再来一遍,他从来都不会嫌我烦……” 说到这儿,常羽轩低笑了一声,双眼猩红中泛着水光,他看向袁克宸,一字一句说道:“他的父亲是个将军,把他养成了一个急躁的性子,唯独在我这里,他比谁都有耐心。” 袁克宸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他为了不让常羽轩看出他的异样,将手臂藏在了衣袖里。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听你胡言乱语的!你最好把人快点交出来,不然,你整个常家都会受尽牵连!”袁克宸冷声道,人皮面具把他的表情很好地掩盖了起来。 常羽轩走到门口,“听你的,我带你去找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袁克宸跟在后面,扫视四周,随时警惕着,尽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常羽轩不会伤害他。 而他肯说那么多,就是对他已经产生了怀疑。 改不过来了。 这么多年活得太过压抑和紧绷,已经习惯了。 常羽轩带他来到一处断崖前,说是断崖,也不算,只是很陡的一块山体,他们站在最高处,掉下去,即使不死,也会摔残。 袁克宸的眉心骤然一紧,他琢磨不透常羽轩的心思,隐隐有些害怕,“人哪?”他问常羽轩,声音激愤。 常羽轩伸出手指了指下面,“底下。” 袁克宸呼吸一滞,眼睛发红,“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低吼。 依依死了,整个常家都活不成! 这么浅显的事,他袁克宸都懂,常羽轩就不明白吗?! “我几时跟你开过玩笑?”常羽轩轻声问他,一步步往后退,趁袁克宸不注意,动作迅速地解开栓在树上的绳子。 袁克宸看清他的动作的时候已经晚了,常羽轩将绳子缠绕在腰间从树的另一侧,往下面跳了下去。 “不要!”袁克宸用沙哑的嗓音嘶吼出声,伸出手臂抓住那根绳子……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掉下去……摔死了! “不要!”袁克宸用沙哑的嗓音嘶吼出声,伸出手臂抓住那根绳子。 常羽轩被吊在半空,抬头看袁克宸,他也不挣扎,任由袁克宸用力。 袁克宸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他粗重地喘息着,心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你别动,我这就拉你上来。”他压着声音对常羽轩说道,尽可能地安抚他的情绪。 袁克宸正要用力,常羽轩先他一步从腰后掏出来一把短匕首,锋利的刃,抵在麻绳上,轻易就能将绳子划断。 常羽轩看着袁克宸惊惧的表情,眼里尽是笑意,“你在担心我。”他问袁克宸。 “我动了不该动的人,已经犯了死罪,你一个赵国的将军,竟然会担心我!”这句话是常羽轩吼出来的,因为身体被吊着,不方便说话,他的脸被憋得通红。 袁克宸眼神闪躲,手抓绳子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人命关天,我只是不想看到人,随随便便死在我面前。” “让我看看你的脸。”常羽轩是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袁克宸面对他,觉得好笑,“我的脸遮住了吗?” “遮住了,我知道你是谁!”常羽轩声音平静道,“袁克宸,你在我面前,还需要伪装吗? 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捱过来的吗?” 捱…… 他竟然用了一个“捱”字,袁克宸凸起的喉结用力地上下划动了几下。 原来,受尽痛苦折磨的人,不止他一个。 尽管他很想终止这一切,可他在常羽轩的面前,终究是没有勇气的。 在常羽轩的眼里,他什么都是最好的。 现在的他,和一个怪物,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袁克宸已经死了,我是袁将军的继子,或许,正是因为你跟我继兄的关系很好,我才不想让你死的,也不想看你牵连整个常家。”袁克宸苦口婆心地劝他。 常羽轩是听不进去的,“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你要找的那个人,你要是真的把我拉上去,下面的那个人,可就要掉下去……摔死了!”他朝袁克宸伸出了一只手。 袁克宸眉心狠狠地蹙起,往绳子的另一端看过去,竟一眼看不底。 “你疯了?!”袁克宸咬牙切齿地说道。 常羽轩大笑,“孰轻孰重,我相信将军心里有杆秤! 她是皇上的人,你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的命令,你不能违背。 至于我,和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单靠与袁克宸,也就是你继兄的那点微薄交情,应该并不能让你为了我和皇命为敌。 反正,我本就该死的,去下面陪他,是我多年来的愿望。 把她拉上来……” “你闭嘴!”袁克宸低吼着打断他的话,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他怎么都不能理解常羽轩的执着,“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到这种绝境上来?!” 他死了就死了,还念着他做什么? 袁克宸低下了头,掩盖住眼中的泪光。 常羽轩在拿自己的命,逼他!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不求同生,求同死 “哪里有什么非要,我是个凡人,也怕死。 只不过,心头的那点牵挂,接连都去了,我还欠着一个人的承诺,拖了几年了,到现在还没实现。 不舍得留他一个在黑漆漆的炼狱里受尽折磨,也算是还了他多年相陪相互的情。”常羽轩眼中是看透生气的超然,在有人告诉他,袁克宸还活着的时候,那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现在,又在瞬息之间,暗了下去。 是他吗? 或许是吧! 只是,一千多个日夜,无穷尽的煎熬,会把人打磨成什么样子,常羽轩也无从知晓。 那份微不足道情,在他眼里比山还要沉重,在那个随手施舍的人身上,又有多少斤两? 袁克宸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常羽轩的情绪变化,他咬了咬牙,才让呼吸不至于太过凌乱,最后,还是垂下了眼帘,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没死,你把匕首扔掉,我拉你们上来。”袁克宸认输了。 多年的挣扎和自我折磨,却怎么也抵不过常羽轩的决心。 “你说的是真的?”常羽轩死死地盯着他,尽管知道的不少,还是想让袁克宸亲口说出来。 “真的!你先上来!”袁克宸说道。 “让我看看你的脸。”常羽轩手中的匕首还没彻底扔下。 袁克宸低笑了一声,“我是谁,你已经心知肚明了,我脸上的这层皮,就非要揭开吗?” 他说过,哪有什么非要。 简单的一句话,让常羽轩读到了心酸疼的滋味,“我不逼你。”他把手交给了袁克宸。 袁克宸一个用力,把他连带着腰间的绳子都扯了上来。 和常羽轩说的不一样,绳子的另一头栓的不是依依,而是一块石头。 袁克宸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常羽轩的眼神闪躲,说谎骗人的人,被当面揭穿,多少会有点不自在。 袁克宸叹了口气,没准备和他计较,“她人哪?带我去找她……”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常羽轩抓住,他用力一拽,袁克宸刚刚起来一点的身体又跌了回去,恰巧坐在常羽轩跟前,与他对上了视线。 “你……”袁克宸的声音又被堵在了嗓子里,因为,常羽轩用手背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脸。 就像是努力隐藏起来的缺陷,被人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卑在瞬间放大。 常羽轩站起来,朝袁克宸伸出手,“走吧!” 袁克宸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把手放在他手里,任由他用力,把他拉起来。 “皇上会对我网开一面吗?”常羽轩不知道在问谁。 不管如何,在做这件事之间,他就已经有了打算。 哪怕是死,他也没什么畏惧的。 提到这,袁克宸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去,一个迈步挡在常羽轩的前面,“你知不知道好好地活着,能让多少人羡慕!何苦来逼一个死人!” “是你一直在逼我,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不求同生,求同死’在我眼里,不是一句废话。” 偏偏他食言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我们一起面对 常羽轩垂下眸,还好袁克宸还活着,能让他心里的那点孽障消减一点。 袁克宸是不会回答他的,自从他被那些人…… 他攥紧了拳头,将那段记忆从脑海中甩出去。 依依被常羽轩藏在了木房的夹间里,正躺在木床上沉睡。 “她只是中了迷药,很快就会醒来。”常羽轩说道。 袁克宸走过去,将依依抱起来,对常羽轩道:“你走吧!我把人带回去就行了。” “那你怎么跟皇上交代?”常羽轩的手按在他的臂上,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袁克宸的心,还是向着他的。 “我自有办法。”反正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既然依依没事,他怎么说都可以。 “那我先走了。”常羽轩知道轻重,他也没想过把整个常家搭进去。 刚走两步,他便停了下来,微微摇头道:“我……好像走不了。” “怎么了?”袁克宸问他。 常羽轩眼瞳一缩,侧头看他,目光中尽是困惑,这么明显的脚步声,他听不出来吗? 袁克宸文优武杰,什么都是好的,连他都能听到不远处成队的官兵踩踏的声音,袁克宸为何听不到? “你的耳朵……”常羽轩想问他,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越深的刀疤,一定是越疼的。 “有人来了。”常羽轩平静地开口。 “那你躲起来,等我离开,再出来。”袁克宸硬声道,“剩下的,都交给我。” “算了,我们一起面对。”常羽轩眼神坚定。 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 官兵已经将木房子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的,为首的是沈家的二儿子沈贺,刚封了一个闲职将军。 皇位更迭,官员去了一批,拔了一批,上官、南宫、……这几大家族衰败,令狐、袁、常、沈……这几大家族趁机爬了上来。 君王之道,在于制衡。 卫连祁很精明,这些,他比谁都明白。 沈家和袁、常两家,不太对付。 “进去给我搜,把人找到,无关紧要的,格杀勿论。”沈贺长得十分粗壮,声音也憨,肉眼皮,眼球深深地陷着,怎么看都有股屠夫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从哪得到的消息,就听说皇上的人被抓走了,为了立一分功,涨涨军威,他带着人马便赶过来了。 他的人还没进木门,袁克宸就抱着依依跟常羽轩并肩出来了,“沈将军,人已经找到,回去吧!” “袁将军,这人……是你找到的?”沈贺看了眼袁克宸怀里的女孩,她可真瘦,脸颊凹进去,没有半点美感,皇上怎么会养一个这样的人? “是我。” 沈贺又看向常羽轩,“常公子,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他的语气,颇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实不相瞒,人是我劫过来的,袁将军正要带我回去审讯。”常羽轩平静地开口。 沈贺狠狠的一拳头砸在了一团棉花上,不痛不痒的,憋得他胸闷。 经常羽轩这样一说,这个救人的功劳,沈贺是没办法从袁克宸手里夺走了。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还是他口味太重了? 沈贺狠狠的一拳头砸在了一团棉花上,不痛不痒的,憋得他胸闷。 经常羽轩这样一说,这个救人的功劳,沈贺是没办法从袁克宸手里夺走了。 不过…… 沈贺嘴角一勾,冷笑道:“常公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劫持皇上的人!” “被逼无奈。”常羽轩递给袁克宸一个眼神,里面包含了太多。 其实,能确定袁克宸还活着,他就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袁克宸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胡乱说话,那架势,像是在说他不知死活。 他不许常羽轩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对上袁克宸的眼神,常羽轩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差点没把袁克宸气吐血。 “带常公子走!皇上还等着他呢!”沈贺一甩衣袖,朝士兵怒声吩咐道。 士兵向前押住常羽轩,被他拨开,“我自己走!” …… 卫子衿的身份尴尬,不适合露面。 陆岩告诉她依依被找到后,卫子衿才把卫连祁叫醒了。 “怎么刚才不叫我?”卫连祁听完卫子衿的话,不悦地说道。 卫子衿帮他把微褶的衣领理好,缓声说道:“你那么累,就没舍得叫你。 再说,我立马便吩咐杜岩去派人找了,现在也找到了。” “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卫连祁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卫子衿被他冷硬的语气弄得一懵,但很快也缓了过来,毕竟,他找依依找了那么久,自然不想她出任何意外,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卫连祁让人把他们带进了御书房。 袁克宸横抱着依依,常羽轩和沈贺紧随其后。 “皇上,这位姑娘怎么安置?”袁克宸先给卫连祁行礼,随即问道。 书房里有软榻,但那也算是龙床,不能随便给人躺,因此,袁克宸才会问这一句。 “先放下吧!”卫连祁指着软榻说道,接着吩咐杜岩,“再找个太医,过来看看。” “是。”杜岩回答道。 沈贺不由地多看了依依一眼,他怎么都瞧不出来这个骨瘦如柴脸色又苍白憔悴的女孩有任何美感,为何卫连祁待她这般不同? 还是说,卫连祁的口味太重,就喜欢这种调调? 杜岩还没走出房门,依依就醒了,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袁克宸,莫名的惊惧,让她抓紧了袁克宸的衣领。 “姑娘,你松开我。”袁克宸耳根有几分发红,刚才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没觉得有什么,这会依依醒来了,还抓他的衣领,让他这个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的大男人不免觉得窘迫。 依依非但没放开,眼睛看到卫连祁后,还往袁克宸怀里躲了躲,一副受惊的模样。 房里的其他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常羽轩的眉眼纠结,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而卫连祁则挑了下眉,“袁将军,难得朕的妹妹这么粘着一个人,你就多抱她一会吧!” “这……我……”袁克宸说话都不利索了,又不能粗鲁地把一个女孩子扔下去。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手腕划出一道血痕 “这……我……”袁克宸说话都不利索了,又不能粗鲁地把一个女孩子扔下去。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孩,瘦瘦小小的,肌肤是病态的苍白,脸颊深凹,看起来像是个久病的人。 最终,袁克宸也没忍心把他扔下,便一直抱着她。 常羽轩暼开视线,干净的眉眼染上几分冷意。 “怎么这次你们三个人一起过来了?”卫连祁询问道。 沈贺率先出声,抓准机会添油加醋,“回皇上的话,臣听说有人敢从义安王府掠人,就立即派人,准备逮住那贼人,没想到袁将军先臣一步,抓住了他。” 义安王府没动,也算是卫连祁的一处行宫了。 “那贼人在哪?”卫连祁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故作糊涂。 当初卫子衿消失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现在,自然也不难理解常羽轩的心境。 他和袁克宸一向交好。 沈贺就等着卫连祁这句话呢,双手抬至额前,侧首看向常羽轩,伸手一指,“回皇上,那贼人就是他。” 卫连祁狭长的凤眸微眯,略带逼仄威压的视线落在常羽轩身上,常羽轩随即下跪,诚恳道:“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砰”地一声,卫连祁手边的杯子被他用力扔在了常羽轩面前,碎裂的瓷片飞向常羽轩,将他的手腕划出一道血痕,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往外挤。 袁克宸的脊背一僵,眉心紧紧锁着,整个身体都下意识地用着劲。 “你好大的胆子!”卫连祁暴怒,“朕现在贵为皇上,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义安王,就算,以前你与朕走的近些,但现在,你是臣子,朕是君王,君臣之别,爱卿可知啊?” “臣知道。”常羽轩低头道。 卫连祁更怒了,“既然知道,你还犯?” “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常羽轩认罪的态度格外诚恳。 卫连祁咬牙说道:“你父亲常太傅忠心耿耿,你……” 他猛地一甩衣袖,凌厉的视线看向沈贺,“你又做了什么?” 沈贺突然被问,莫名地出了一身冷汗,“回……回皇上,臣没做什么,只是和袁将军一块押贼人过来的。 皇上,常家和袁家的关系一向不错,这次的事情又如此怪异,难保他们两个人暗中没有勾结! 还请皇上明查!” “朕知道了,既然没你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卫连祁冷声道。 沈贺还等着常羽轩被打下地狱呢! 常羽轩是常家的独苗,他一出事,整个常家就垮了,袁克宸也死了那么多年,两大家族一颓败,便是他沈家独大了。 “是,皇上。”沈贺不太情愿地退下。 御书房的门一被关上,袁克宸就抱着依依跪在了卫连祁面前,“臣恳请皇上,饶了常羽轩这一次,臣愿意……” 常羽轩瞪了他一眼,“一人做事一人当,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臣毫无怨言。” 说好一起扛。 到关键时候,还是希望那个人能好。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像弟弟一样…… “听我说完!”袁克宸低斥道,“我不会允许你一个人扛,要降罪,我陪你一起。” 常羽轩没想过连累他,但在此刻,他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仿佛有那么一个人陪伴,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没有什么怕的。 常羽轩心安理得地妥协了,“好,不管皇上怎么降罪,我们一起承担。” 卫连祁坐在桌案前,视线从这两个人身上来回游移,听完他们两个人话,他蓦地低笑出声,眼神却凌厉冰冷,“你们觉得,朕会给你们这个机会么?袁家捏着朕多少兵力?就凭你们一人一句一起扛,朕就要砍断自己的半截手臂?” “皇上,我……”袁克宸也知道自己太过意气用事,一时没能顾全大局。 “皇上,常羽轩从小和臣一起长大,臣待他就像弟弟一样,他做出来这种错事,臣也是痛心疾首,但……臣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袁克宸因为抱着依依,不能低头叩首。 就像弟弟一样…… 常羽轩听到这几个字,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他们两个最亲的关系,也不过是可以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兄弟了吧? 卫连祁倏地起身,伸手把置在木架上的长剑拔出来,玄色的衣衫涌动,锋利的刃抵在了袁克宸的脖子上,“你们在逼朕?” 他咬牙道:“就不怕朕将你们都处死么?!” 常羽轩的心被揪起来,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连祁手中的剑。 “臣不敢。”袁克宸还能保持冷静,“臣其实早就算是已死之人了,是皇上给了臣再生的机会,如果,皇上必须要臣的命,才能消怒气,臣甘愿赴死。” “呵……”卫连祁扯唇冷笑,低头睨视常羽轩,“你也不怕死?” 常羽轩眼神坚定,“他能为了我死,我又怎会懦弱。” 说不清楚,是不是值得。 只觉得这样甚是畅快! 卫连祁将手中的剑扔下,“行了,都起来吧!” 常羽轩和袁克宸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皇上,这……”常羽轩困惑地开口,一时弄不清楚卫连祁的心思。 袁克宸率先反应过来,给常羽轩使了一个眼神,“谢皇上不杀之恩。” 常羽轩也后知后觉的向卫连祁谢恩。 “都先起来吧!”卫连祁英俊的面容看起来还是十分冷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别以为朕会轻易放过你们!” “臣愿为皇上做任何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袁克宸保证道。 常羽轩随声附和,“臣也是。” “西凉国现在是朕心头上的一根刺。”卫连祁眼神阴狠,“对朕来说,已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了。” 当年的事,多半和西凉国和赵国的那场大战有关。 只有抓住冷池暝,才能知道真相。 为什么他的弟弟会被西凉国的人抱走? 为什么义安王府和梁家会先后被灭门? …… “皇上需要臣怎么做?”袁克宸奋勇道。 “这件事,要你去做。”卫连祁抬手指向常羽轩。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你试着喂喂她 袁克宸眉心一蹙,看向常羽轩,眼中是深深的担忧。 常羽轩道:“皇上需要臣怎么做?” “朕自会告诉你。”卫连祁又对袁克宸道:“他离开的这段日子,你就留在京都吧!朕看依依很依赖你,你就帮忙照顾着点,争取让她早日走出来,过上正常普通的生活。” 驯服一头凶猛的野兽,必须给它戴上脖圈或者关进笼子里。 人一旦有弱点,就容易被牵制。 “臣谢主隆恩”两人异口同声道。 很快,一道圣旨下来,常羽轩以下犯上,被打入大牢。 …… 依依始终一副惊惧的表情,抓着袁克宸不肯放,没有办法,卫连祁只得让袁克宸抱着她一起去找卫子衿。 “你给依依看看,她的身体有没有事。”卫连祁朝卫子衿道。 卫子衿没有迟疑,立即向前替依依把脉,随即,语气低沉道:“她的脉象还是乱,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我给她开的药,她肯定没怎么吃。”卫子衿自从做了母亲,心柔软了很多,看到依依瘦成这个模样,她很不舒服。 这时,宫女端着饭菜进来,分别向三人行礼。 她们都是卫连祁的人,即使看到了卫子衿,也不会多说什么。 卫子衿在皇宫一日,卫连祁就能护她一日周全,可若是他离开了呢? 他做什么都可以,前提必须把他们母子三人安排好。 “先坐下吃点东西。”卫子衿让人做了点清淡的饭菜,“袁将军也一起吧!” “臣……”袁克宸还抱着依依,再健硕的手臂,这会儿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偏偏依依怎么不都肯放开他。 “一起吃,你试着喂喂她,看看她能不能给你点面子。”卫连祁说道。 依依是他姑姑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当年,他姑姑未婚先孕,瞒了他父亲许久,直到再也瞒不住,被他父亲发现了,他父亲几番逼问,都没能从他姑姑口中问出来,腹中的孩子是哪个男人的。 他父亲气急,说什么也要把他姑姑腹中的孽种弄死,依依是他姑姑拼了命,拼上了女人一生的幸福生下来的。 袁克宸哪里喂过女孩子吃饭,但抵不过皇命难违,只得非常别扭地用筷子夹了块嫩豆腐,递到了依依的嘴边。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依依的眼神依旧是灰灰的,像被雾霾笼罩着,内里是强烈的惊惧。 她怯怯地看了袁克宸一眼,将头往后挪了挪。 袁克宸则看向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人愣了一下,接着非常有默契地开始吃东西,卫连祁给卫子衿夹菜,卫子衿低头吃。 没有一个人接受袁克宸递来的求助的眼神。 袁克宸认命,又往依依嘴边递了递。 许是没察觉到危险,依依这次张开了嘴,把豆腐吃掉了。 三人都无比惊讶。 “你再多给她吃点,她太瘦,需要补补。”卫子衿一双眼睛黑亮,她把依依也当妹妹看了,见她肯吃东西,自然是很高兴的。 袁克宸:“……” “袁将军,朕可以饶了他,也可以再把他抓回来。” 第一千零九十章 我只是想你了 “袁将军,朕可以饶了他,也可以再把他抓回来。”卫连祁向袁克宸施压。 “臣一定好好照顾她!”袁克宸保证道。 “朕相信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依依的身体在渐渐恢复,有袁克宸陪着她,她胆怯的眼睛里慢慢有了光亮。 卫子衿还跟袁克宸开玩笑,说依依可能是看上他了。 每次,都把袁克宸弄成一个大红脸。不过,还好他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到,但露在外面的耳朵也是红的。 卫连祁下朝后,没看到卫子衿,询问了宫人,才知道卫子衿在小厨房里给依依煎药。 他一走进去,高大的身躯将空间衬得格外逼仄,卫子衿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卫连祁柔声说道,从她身后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这种事,以后让宫人们做。” “我闲着也没事,想找点活干。”卫子衿往后沉了沉身子,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若是日子能这样一直过下去,卫子衿也是很满足的。 卫连祁微凉的薄唇贴在她的脖颈上,一下接着一下地轻啄,在卫子衿看不到的地方,卫连祁的眼神是那般的温柔缱绻,像漩涡一样,能吸走人的灵魂。 “痒……”卫子衿嗔怪着躲他的唇。 “哪里痒?嗯?”卫连祁霸占她身下的椅子,把她彻底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两人相处久了,卫连祁一个动作,卫子衿都能明白他想做什么。 尤其是他最后拉的那个勾人的音调,卫子衿简直没有办法抵抗,“你别闹,药还没煎好。”她弱弱地开口道。 “我哪里闹了?我只是想你了。”卫连祁恶劣地轻咬她的耳朵,还时不时地往里面吹气。 卫子衿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被他那口热气吹酥了,“你流氓!快走开,我要煎药!” 她顽强的抵抗着。 卫连祁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手直接伸进了她的衣服里,一本正经地撩拨她,绕是卫子衿定力非常,这会儿也被卫连祁惹得乱了呼吸。 “我的药……嗯……别闹……”她用一只手抓住卫连祁,示意他不许再动了,可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卫连祁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哑声问她,“我派人过来煎,还是在这里?” 在这里…… 这三个字的意思,卫子衿瞬间就懂了。 这种地方,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人,她怎么会陪他胡闹。 可男人的手,愈发放肆。 “禽兽!”卫子衿真是怕了他了,上次他连他儿子女儿哭都不管,这次,连他妹妹也不管了! “嗯,我禽兽。”卫连祁根本不介意她说什么。 卫子衿差点没忍住发出声音,咬牙道:“昨夜不是陪你了么!你冷静点!” “不够。”卫连祁理直气壮道。 卫子衿:“……” 她实在是缠不了他,只得吩咐宫人守着药。 卫连祁把她抱起来就走,连寝宫都没撑到,随便推开了一间宫殿,两人一同进去。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男人骨子里已经恶劣到极致了 房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卫子衿被卫连祁整个压在了门板上,男人许是实在忍不住了,直接上手要撕她的衣服。 卫子衿一惊,急忙、呼吸不稳道:“等……等等,别在这里,会有人听见……听见的……” 这扇门外面,就是一条走廊,随时都有人过去的。 以卫连祁的性子,肯定会把动静弄得特别大,他不彻底尽兴,是不会罢休的。 到时候,所有的声音就都被别人听去了。 越想卫子衿越觉得害羞,反抗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乖宝儿,别动。”他用力把她抱在怀里。 卫子衿快哭了,“不行,不能在这里……” 卫连祁在群臣面前保证,不会有女人的,见没缝插了,那些人才慢慢消停下来。 在他们寝宫还好,再怎么折腾,折腾出来多大动静,也都是他们的人。 可这个地方…… 卫子衿的思绪瞬间被打断,男人没告诉她,直接扯下她的底裤便开始进攻。 “嗯……”卫子衿被迫趴在门板上,承受着他越来越猛烈的动作。 事后,卫子衿差点累的昏死过去,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浑身满是香汗,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她发现,卫连祁这次特别地激动,怎么弄,都没离开这个地方。 她早就说,这个男人骨子里已经恶劣到极致了。 卫连祁抱着她,唇始终贴着她,轻轻地吻,声音沙哑中又透着几分满足的慵懒,“还好吗?” 他的指尖把她额前的碎发撩开,露出她被汗湿的小脸。 卫子衿懒得开口,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昨夜把她折腾到快天明,现在又来折腾她,导致她浑身的骨头跟快散架似得。 最主要的还是…… 卫子衿暼了一眼地面,上面有一滩乳白的污渍,是卫连祁弄上的。 在他最关键的时候,他从她身体里退了出去。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他没在她体内释放过。 卫子衿不可能拿着这种问题问他的,但抵不住内心的困惑越来越重。 卫连祁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邪笑道:“怎么,舍不得了,想让我喂给你?” 卫子衿的脸立马红透了,“闭嘴!”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受罪了,你能为我生下一双儿女,我已经很知足了。”他贴着她的嘴角,柔声道。 卫子衿窝在他怀里,没说话,刚才把嗓子都叫哑了,开始她还能忍,偏偏他在她耳边一直蛊惑她,让她叫出来,不让她忍着…… 像魔音一样,迷惑了卫子衿的心智,她便陪他胡闹了一回。 宫殿外面,有一个瘦小的太监,躲在一个双人合抱的朱红色柱子后面,一直等到里面的人出来。 看到卫连祁和他怀里的女人时,似乎是心里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他激动地勾起了唇。 蓦地,卫连祁一转头,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小太监的身子立即缩了缩,手按在了胸口上。 等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小太监才大着胆子往宫殿处看了一眼,已经没人了。 他渐渐地放下心来,准备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皇上宠幸了一个女子 早朝过后。 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太监,拦住了沈贺的父亲沈淳,“沈将军留步。” “公公有何赐教?”沈淳打眼扫视了一下四周。 “昨日,皇上宠幸了一个女子。”小太监压低声音道。 沈淳的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反应过来道:“你大胆,竟然敢议论皇上的事!” 小太监作势俯身行礼,“奴家人小势微,只是想在宫中找个依靠,若是沈将军的女儿,能母仪天下,奴家也能沾点光。” “你说的话,可属实?”沈淳压低声音询问。 “奴家亲眼所见,不敢欺瞒,沈将军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 “行了,本将军知道了,等本将军查实,少不了你的好处。”沈淳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新皇初立,他沈家的脚跟还没站稳,公然与皇上作对,捞不到好果子的。 “谢沈将军。” …… 西凉国和赵国的矛盾越来越大,尤其是边境,时常有小战争爆发。 两国一旦交战,受苦的只有百姓。 西凉国为显大国风范,率先主动提出向赵国议和,派使者带着西凉国的骏马和特产前来,试图与赵国交好。 卫连祁不想成为千古的罪人,自然不会拒迎西凉国的使臣。 但他不蠢,西凉国的野心他清清楚楚。 西凉国的使者进了京都,被安排在了宫外,才刚刚住了一日,还没等到入宫,所有人都开始上吐下泻。 他们随行带着军医,治了两次,也没能缓解症状。 很快,就有谣言散了出来,说赵国皇帝虚情假意,表面上欢迎西凉国使臣,背地里却给他们下毒药,想把他们害死。 卫连祁听到消息后,冷笑道:“他们还真不安生。” “皇上,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绝对不能给西凉国出兵的机会,就算要打,主权也应该掌握在我们手中。”令狐乔愤怒地开口,西凉国的人一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从西凉国到赵国,长途跋涉,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是正常的,可他们带队的军医,却从饭食里查出来了毒药。 非要诬陷赵国人想借水土不服的幌子,把他们害死。 “先派几个太医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别让他们死了。”卫连祁似乎是早有预料,和其他大臣一比,他异常冷静。 “皇上,这事太让人憋屈了!我们赵国已经是今非昔比,就算和西凉国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输! 我们何不……”沈贺站出来说道,沈家空有几万兵马,却还未曾建立过功勋。 如果不是当时政变的时候站对了队,他们沈家还不知道在哪旮沓里待着呢! 只有战争,才能使沈家更辉煌。 因此,沈家的人是迫不及待的希望天下大乱的。 “不行,现在还没到时候!”袁克宸及时打断沈贺的话,接着向卫连祁拱手道:“皇上,这件事定要妥善处理。” “朕心里有数,你们还有别的事要说吗?”卫连祁狭长的眸中闪过一丝疲惫。 他不该把卫连煜从皇位上弄下来的,就该让他坐到死! 这个地方,就是最折磨人的牢笼。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不仅养了一个女人 沈淳低着头,向左向右看了看周围的大臣,最终,像是鼓起了勇气,往前走了一步,向卫连祁颔首道:“皇上,臣有事,想和皇上单独聊聊,是要事。” 卫连祁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手掌按了一下桌案,“都散了吧,沈将军随朕去御书房。” 沈淳面露喜色,恭敬道:“臣,谢过皇上。” 他太过扎眼的行为,惹来了其他大臣的斜视和议论,但沈淳丝毫不介意,一想到接下来的事,他就变得格外期待。 他买通了好个宫女,还抓住了她们的亲人,恩威并施,让她们为他办事,经过这段时间的探查,终于让他们发现了端倪,卫连祁在宫里不仅养了一个女人,还养了两个孩子。 这完全是不把他们这些臣子放在眼里啊! 沈淳本想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转念又一想,他费尽心思弄到的卫连祁的把柄,不能让别人平白占便宜。 于是,他一人跟着卫连祁进了御书房。 “沈将军,坐,不必多礼。”卫连祁一甩衣袖,端坐在椅子上。 沈淳是想直接坐下的,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捏着卫连祁的小尾巴了,就算卫连祁是皇帝,也该给他沈淳三分面子。 但对上卫连祁似笑非笑的长眸,沈淳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谢皇上。” 卫连祁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沈淳想献殷勤,被他制止了,“没事,朕自己来,将军渴么?” 沈淳吞了口干唾沫,早起上朝,说了不少话,这会儿,还真有些渴了。 “臣,不渴。”沈淳站起身,低头道。 卫连祁眼皮微挑,没再看他,径自抿了一口热茶,“在沈将军说话之前,能不能替朕,解一个梦?” 沈淳有些为难道:“臣……臣才疏学浅,一介莽夫,解梦这种事,真真是做不来,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朕只是想找人说说,你随便听听,也无妨。”卫连祁说道。 沈淳知道自己推脱不下了,便点了头,“臣洗耳恭听。” “朕梦到一只小畜生,拿着一绺老虎毛,去找老虎讲条件了,小畜生说,‘你不答应我的事,我就不把你的毛给你’,结果,就被老虎吃掉了。 你说,这个梦是不是很愚蠢?朕怎么会做这种梦呢?”卫连祁眼神清冷地看着沈淳,等着他回答。 沈淳再傻,也听出这个梦别有深意了,莫名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愚蠢的小畜生,“这……这个……臣……”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一个梦而已,沈将军不必当真,说吧,想跟朕谈什么?”卫连祁语气轻松随意。 “臣……”原本想好的说辞,此刻沈淳却说不出来了,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实在也没能弄清楚卫连祁的性子,到时候真被他咬一口,可怎么办? 可不是,又都说“富贵险中求”吗? 万一,卫连祁受他的威胁,沈家就彻底飞黄腾达了。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能不能让臣的女儿进宫? 这么好的机会,沈淳不能放弃。 卫连祁挑眉看他一眼,“怎么,沈将军还有话不能跟朕说?” “皇上……”沈淳叹了一口气,从座椅上起来,朝卫连祁下跪,“实不相瞒,臣有一事相求。” 卫连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啰啰嗦嗦的,怎么跟个文人似得,说吧!” “臣的女儿,自上次见过皇上,就为皇上的风姿所倾倒,是日也思,夜也想,寝食难安,眼见她越来越消瘦,我这个当父亲的,是真的很心疼啊! 还请皇上念在臣一片赤诚之心,念在臣是一位父亲的份上,能不能让臣的女儿进宫? 哪怕是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伺候皇上,臣都会感念皇上的恩德!”沈淳低着头,语气无比诚恳真挚。 卫连祁走到沈淳跟前,弯腰把他扶起来,赞赏道:“沈将军真是一位好父亲啊!” “皇上……”沈淳受宠若惊,“皇上这是……答应了?” 卫连祁一甩衣袖,背对着他,说道:“要朕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臣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沈淳一看有希望,立即开口道。 “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以死明志就行,朕会念在你疼爱女儿,愿为朕舍生忘死的份上,在你死后,接你女儿进宫。”卫连祁薄唇轻启,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闻言,沈淳一愣,好大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卫连祁的话是什么意思。 卫连祁是说,只要他死了,他女儿就可以进宫了? “皇……皇上,真是会跟臣……跟臣开玩笑……”沈淳干笑着说道,整张脸都是僵的。 卫连祁转过身看他,俊脸冷沉严肃,“沈将军,你觉得朕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沈淳一咬牙,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立即跪在地上,“皇上饶命!” “饶命?”卫连祁嗤笑一声,“臣不过是在成全你身为父亲的慈爱之心,怎么就向朕讨命了?” 沈淳又磕了一个头,“皇上饶命,臣一时失言,还请皇上见谅,皇上饶命啊!” “看来,你这个父亲,当得也不怎么样吗?”卫连祁讥讽道,“朕说过,这三年不会纳妃,别人都能很好的把朕的话听进去,怎么偏偏沈将军的耳朵这么不灵光呢!” “是臣一时被鬼迷了心窍,还请皇上恕罪。”沈淳再次认错,他很想把卫连祁后宫藏着女人的事揭出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真的是不合算了。 “沈淳,别妄图挑衅朕的底线,你太过锐利,朕如何留你?”卫连祁拢着英眉,朝沈淳说道。 “是臣的错,还请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沈淳不停地磕头。 “下去吧!” 沈淳如蒙大赦,“谢皇上,谢皇上……” 他一直快步走出宫门,才重重地吐出来了一口气。 卫连祁真是太可怕了。 丝毫不受一丁点的威胁。 沈淳深知这次已经打草惊蛇了,所以,他必须尽快行动! 沈家能否扬名,就看这一役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那我不怪你 太医给西凉国的使臣看过了,并将此事仔细告诉给了卫连祁。 “如何?”卫连祁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太医问道。 “回皇上,臣给他们把了脉,可以确定,并非水土不服,应该是中毒。 只是……” “只是什么?”卫连祁微微抬眸,薄唇轻动。 太医暗中擦了把头上的汗,磕磕绊绊道:“臣医术不精,一时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毒。 需要点时间,查阅西凉国的典籍……” 卫连祁打断他的话,“多长时间?” “这……”太医低头,冷汗涔涔往外冒,“臣等只能尽力……” “等你们找到,是不是他们很可能就没命了?”卫连祁的声音冷薄,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太医惊惧万分,纷纷伏地叩头。 “皇上……” “行了,都滚出去吧!”卫连祁冷声道。 “谢皇上。”太医如蒙大赦,立即滚了出去。 夜里。 卫连祁回到宫殿,卫子衿已经睡着了,她身子里面,躺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看到他们,卫连祁紧绷烦躁的心,在顷刻之间变得柔软而温热。 他俯下身,在卫子衿额前落下轻柔的一吻。 薄唇微凉,卫子衿睡得不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卫连祁用手指抵住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把卫子衿裹进披风里,打横抱走了。 卫连祁把卫子衿带到了宫殿殿顶,上面的红瓦被夜色染上了一层凉意,他坐在上面,让卫子衿坐在他的怀里,倚靠在他肩膀上。 “怎么把我带这来了?”卫子衿刚睡醒,嗓音有点沙哑,她听着卫连祁的心跳,觉得很安心。 卫连祁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唇贴着她的唇,“今晚的夜空很美,陪我坐一会?” 卫子衿睡了半刻,也不是太困了,她从披风里摸到卫连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们纠缠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分开,以后,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的,对么?”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给他了一个问题。 “对。”卫连祁肯定道。 卫子衿窝在他怀里笑了,“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你不会怪我吗?”卫连祁英气的眉心拧出褶皱。 这种心意相通的美好,只有卫子衿能给卫连祁。 也正因为她的宽容,让卫连祁心生愧疚。 一些不能说给对方听的话,让他们两个人吃尽了苦头。 现在,他还要瞒着她。 他总觉得这是为了她好,真正是否为了她好,卫连祁也无法确定。 卫子衿抚上男人瘦削的脸,自从坐上那个皇位,他瘦了不少,五官愈发锐利刚硬了。 “你不会再让我受苦了,对不对?”卫子衿又没回答他的问题。 卫连祁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沉声道:“如果可以,我愿承受一切。” “那我不怪你。”卫子衿笃定道。 她会生气他瞒着她,但不会再怪他了,这个男人,别说是满口黄莲,就是一把石子,都能闷声不吭地吞下去。 “明日,你随我出宫。”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亲自见他们 “明日,你随我出宫。”卫连祁说道。 安以颜什么都没问,只道:“好。” 卫连祁带卫子衿出宫,并非带她去给西凉国的使臣医治,那些低贱的东西,根本不配让她的女人出手。 就算他们死了,在卫连祁眼里都惊不起半分波澜。 这次出宫,虽没搞什么大阵仗,但该知道的人,也是知道的。卫连祁并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换上便衣。 随行带了两队御林军,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无数暗卫。 卫子衿打扮成了小太监的模样,跟在了卫连祁身边,给他端茶倒水,捶背捏腿。 “这个力道舒不舒服?”卫连祁问道。 华丽的马车里,卫子衿躺在软榻上,脑袋枕着卫连祁的腿,卫连祁则尽心尽力地给卫子衿按压脑袋。 卫子衿颇为享受,合着眼道:“要是让别人看到你这样,你的皇帝威严,也就不用要了。” 卫连祁低头窃了一口香,“我宠自己的女人,旁人管不着。”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略尖细的男音,是个真正的太监,“皇上,广安寺到了。” “广安寺?你来寺庙做什么?”卫子衿睁开眼,坐起身。 “为我祈几日福,如何?”卫连祁说道。 卫子衿听明白了,他就是想让她在宫外待几天。 他不说为什么,她就不问。 “我在外面的这几日,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卫子衿说道。 卫连祁将她捞进怀里,低头含住她的唇,与她纠缠了一番,直到两人的气息都乱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哑声道:“放心吧!” 他走走过场,给菩萨上了一炷香,再离开时,卫子衿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男人周身的气息又变得无比冰冷与沉静,他吩咐道:“朕亲自去看看西凉国的那些使臣。” 皇帝接见使臣很正常,亲自去慰问,就有点恩惠的意思了。 那帮病恹恹的使臣听说赵国皇帝亲自过来了,觉得“惊”是大于“宠”的。 个个被人从床上搀扶下来,以西凉国的礼仪拜见赵国皇帝。 卫连祁也不计较,“都坐吧!” “是。” 带头的使者眼神飘忽不定,一时琢磨不透卫连祁到底什么意思,便抿着嘴,不肯主动开口。 “听说各位来到京都,身体都不舒服了,是朕手下的人,没把各位照顾周到吗?”卫连祁率先开口。 他这话说得巧妙,颇有种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外面都传,赵国给西凉国的使者下毒,可传言毕竟是传言,即使是西凉国的使者,都不能当真。 一旦在卫连祁面前当了真,很可能就会变成真的。 毒这种东西,要命的,才是真的毒。 使者也是人,是人都知道命重要。 “皇帝有心了,两国一南一北,相距甚远,气候不同,我等长途跋涉,夜以继日的想把我国国君希望两国友好相处的心意带给皇帝,太疲倦了,突然一停下休息,身体就有点吃不消,让皇帝见笑了。”使者斟酌道。 “是么?”卫连祁可不吃这一套,“朕还以为手下人不听话,给各位下毒了呢!”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朕做不得天下的罪人,可你做得! “是么?”卫连祁可不吃这一套,“朕还以为手下人不听话,给各位下毒了呢!” 卫连祁这话说的很直白了,使者本就青绿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压制着怒火,脸上的皮肉僵硬,“皇帝英明果断,肯定也不想当天下的罪人。” 卫连祁悠然起身,虚扶了使者一把,“那是,朕真有心给你们下毒,肯定让你们活不过一息。” 闻言,使者呼吸一滞。 卫连祁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既然各位也说了,朕没给你们下毒,那你们就好生养着,等你们身体康复,朕亲自为各位设宴,好好款待各位。” 亲自探视敌国使臣,对一国帝王来说,已经算心胸格外宽阔了。 卫连祁这一举动,让敌国使者战战兢兢,总觉得不踏实,又让跟随在侧的将军暗中愤懑。 敌国的人,用得着这么给他们脸面吗? 真想一刀把他们都劈了,然后,轰轰烈烈的打一场,以赵国的强大,还怕了他们不成? 令狐乔也只能想一想,实际还得规规矩矩地守在卫连祁身边。 “谢皇帝。”使者被人搀扶着,艰难的朝卫连祁施了一个谢礼。 卫连祁上前,实实在在的抬了一下使者的手臂,让他借力起身。 “使者身体有恙,就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吧。”卫连祁说着,凑近使者耳语道:“朕做不成天下的罪人,可你做得!” 使者头脑一懵,还没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突然,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卫连祁条件反射的往前一步,手臂更加用力搀住使者,说道:“小……” 后面的“心”字还没来得说出来,他的喉咙间就发出了一声急促而痛苦的闷哼。 令狐乔察觉到异样,立即拔刀向前,将使者和卫连祁隔开。 这一动作,让卫连祁又是一声闷哼,在喉咙里压制着,又迫切的溢出来,比上一声,要更加痛苦。 卫连祁脚步不稳,身体接连往后跌了几个碎步,最终还是没能撑住身体,按着一个太监的肩膀,半倒在了地上。 “皇上!” 众人这才看清,使者手中握了一把白亮的匕首,匕首上还挂着莹莹的血珠,殷红的颜色,腥甜的气味,让众人眼瞳骤缩。 就连拿着匕首的使者本人,眼珠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匕首,恨不能给它盯出一个花来。 “无耻奸贼,竟然暗杀我国皇帝,该杀!”令狐乔怒吼一声,手中的刀剑高高抬起,就要朝着使者当头劈下。 卫连祁及时阻止,声音微微带颤,“慢……慢着……” 令狐乔怒目圆瞪,手臂青筋暴起,“皇上!” 卫连祁稍稍抬手。 令狐乔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了手中杀人的刀剑。 片刻之间,所有从西凉国来的使者都已经尽数被卫连祁带来的侍卫压制住。 等刀架在脖子上,冰凉的刀锋贴住他的皮肉,那个使者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被卫连祁害了一把! 一国之君,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激起民愤军心,真是令人敬佩又让人觉得可笑可耻!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她不知道吧? 一国之君,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激起民愤军心,真是令人敬佩又让人觉得可笑可耻! 敬佩的是,他不顾惜万金之躯,拿命相搏,这史上哪个皇帝,不是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金贵?! 可笑可耻的是,他身为九五之尊,却学小人,以栽赃诬陷的手段,把他们置于如此境地。 刚才,使者明显感觉到有人击打了他的腿骨一下。 手中的刀,是卫连祁硬生生塞进来的。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先把他们关进天牢,西凉国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这些人是西凉国的人,犯了错,也该由西凉国处置……将他们的罪行……以书信的方式……告知西凉国皇帝……该怎么跟朕解释……他……知道……”卫连祁腰腹间血流不止,黏稠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往外溢,他脸色苍白,面带痛苦地开口说道。 卫连祁对自己是真的狠,这一刀,险些真的要了他的命。 他足足昏迷了一夜两天,才在黄昏时分悠悠转醒了。 朦胧的光线照进他的眼中,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大一会儿,神魂才慢慢归位。 “你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你自己,真是要命了!”苏若卿远远的站在窗前,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卫连祁,语气嘲讽地说道。 “她不知道吧?”卫连祁动了动干裂的唇瓣。 苏若卿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你这一昏迷,外面都要翻天了。” “她知不知道?” “你是希望她知道,心疼你,还是希望她不知道,自己疼?”苏若卿不肯如他所愿,迟迟不肯把话说利索。 他都已经要退出了,还离开了这座令他伤心的城池,卫连祁又派人把他抓了回来,这不是存心折磨他么? “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卫连祁喃喃说道,接着,他朝苏若卿伸了伸手臂,“扶我一把。” 苏若卿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向前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臂。 卫连祁依旧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再还你一刀,别恨我了,卫连逸。” 卫连逸,是卫连祁弟弟的名字。 当年,他的父母给他弟弟起名字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还是叫我苏若卿吧!”苏若卿的手臂微微用力,另一只手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了卫连祁身后,让他勉强能坐起来一点。 两兄弟被人算计,反目成仇,势必要把对方弄死。那日断崖边,卫连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找寻多年的弟弟从断崖上掉下去,而他也被自己的亲弟弟,往胸口上插了一刀。 还好,他们都活着。 “我不恨你,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去恨你,过去的事,就别说了,再怎么说,是城阳王夫妇把我养大的,他们是真的把我当儿子了。”苏若卿又继续说道。 卫连祁干涩的眼眶略感湿润,他点点头,“都随你吧,城阳王夫妇对你确实有恩。” 两人沉默片刻,卫连祁的手从床头摸出来一个盒子,他交给苏若卿,“打开看看。” “我不开。”苏若卿拒绝道,他似乎预料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我们去哪? “我不开。”苏若卿拒绝道,他似乎预料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卫连祁也没硬塞,径自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玉玺、兵符、人皮面具…… “我只信得过你,其他人我信不过。”卫连祁费力说道,腰腹上的伤钻心得疼。 苏若卿笑了,“你信我?别忘了,我想过要你的命,还喜欢你的女人!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不怕我夺走你的一切,连你的女人和孩子都据为己有!” “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弟弟,你是卫家的血脉!”卫连祁将他垂在身侧的手拉过来,把盒子放在他掌中,“义安侯府的血债,我去讨要,所有的仇,包括你这么多年所受的苦,我都会报,给你一个交代。 当年的事,必须要有一个了结。算哥哥求你,不要推脱了。” “所有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袁家会尽全力帮你,等时机成熟,西凉国那边,也会有人和你接应,你不用担心……” 苏若卿打断他的话,“他们母子你怎么安排的?” 卫连祁呼吸一顿,不说话了。 他能把未来几年的局势预示到,并准备好一切,即使他死了,赵国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卫子衿…… 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憋得他快要发疯了。 “我走以后,就不要把她接进宫了,已经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了。我提前准备了一处地方,那里很安全,你把他们母子都送过去吧!”卫连祁说道。 苏若卿又朝他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的怯弱,“你连她最后一面也不见了?” “我受着伤,还是别让她担心了。” …… 卫子衿这几天都睡不安稳,尽管日日倾听梵音。她表面看起来支持卫连祁的一切决定,可她还是担心他。 她简单吃了点斋饭,准备继续听大师讲佛法,就有一个小沙弥过来,告诉她宫里有人来接她了。 一定是卫连祁来了! 卫子衿这样想着,脚步都不由的轻快了许多。 等见到来人时,她的一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虽然他穿着玄色的衣袍,模样也与那人别无二致,可她还是一眼将苏若卿认了出来。 他带着人皮面具,装扮成了卫连祁的样子。 卫连祁呢? 他为什么不来接她? 越想她的心越沉的厉害,犹如置于水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卫连祁”来到她面前,“这不是来接你了?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你如果还怪我,就打我两下出出气。” 卫子衿抬头看他,摇摇头道:“皇上万金之躯,我可碰不得。” “卫连祁”暗暗松了一口气,“哪里是你碰不得的,我都是你的。” 卫子衿暼他一眼,上了马车。 马车的外观平平无奇,里面却应有尽有,就像个小房子一样。还有两个摇篮,里面睡着她的一双儿女。 看到他们,卫子衿更加验证了内心的猜测。 “我们去哪?”她问道。 “卫连祁”回答她,“死亡谷。” 那个地方是卫连祁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乌大师也会照顾他们母子。 第一千一百章 你受伤了? 那个地方是卫连祁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乌大师也会照顾他们母子。 虽然不太自由,但也好过让她置身险境。最多几年的时间,一切都会安定下来,不管是他死,还是他查清楚所有事情,天下大定,她就能离开死亡谷,以后的生活也都会平安顺遂。 卫连祁想到的,卫子衿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在去死亡谷之前,让我再见见他吧!”卫子衿闷声说道。 闻言,“卫连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什么时候认出我不是他的?” “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吗?你对他还真是上心。”苏若卿也不装了,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卫子衿抬头看他,“你的身影,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句话不该说,可能是卫子衿被欺骗后,多少有些意难平,才没控制住自己。 苏若卿盯着卫子衿沉默良久,喉咙像被人扼住,又像含了一块烧红的木炭,发出的声音喑哑而粗糙,“对不起。” 他始终欠她这一句话。 “若是他还没走,带我去见他一面吧!”卫子衿说道。 苏若卿留下一个“好”字,便起身从马车里出去了。 与她待在同一个车厢,他都有种被罪恶压制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也痛恨过她的绝情,仔细想想,这一路走来,竟全是他在负她。 …… 卫连祁伪造了一个身份,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赵国前往西凉国。 他浑在一队商人中间,身份是他们主子的朋友,一位病弱的公子。因身体不好,需要往西凉国寻医。 这队商人的主子,人称“地老虎”,常年在西凉国游走,对那里很熟悉,有他在卫连祁身边,卫连祁也能剩点力气。 卫子衿赶到的时候,商队正准备上船。 当时的天色暗沉,雨如牛毛一样无声下落,地老虎撑着一把竹伞,站在岸边,伞下还站着一位白衣公子,肩膀上披着青灰色的披风,墨发高高束着,身姿挺拔俊逸,正是准备离开的卫连祁。 商队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踩着雨水往船上走,远处的水面上泛着薄薄的一层白雾。 卫子衿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卫连祁。 许是有心灵感应,卫连祁在那一瞬间回头看了看,正好对上卫子衿的视线。 他的傻宝儿,终于还是来了。 卫连祁心口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做何动作。 直到她打着伞朝他走过来,卫连祁才有所反应,迈大步走到她身边,将披风解下来把她裹住。 “你怎么来了?”他慌不择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这样偷偷走了,连声招呼都不会打。”卫子衿冷声道。 卫连祁将她抱得更紧,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越来越沉默了,愈发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肚子里吞。 “你受伤了?”卫子衿突然问道。 卫连祁呼吸一滞,“没有,你听谁乱说的……” “卫连祁,我是大夫!这么重的药味,我会闻不出来?!”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娘亲来了,快逃! 直到她打着伞朝他走过来,卫连祁才有所反应,迈大步走到她身边,将披风解下来把她裹住。 “你怎么来了?”他慌不择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这样偷偷走了,连声招呼都不会打。”卫子衿冷声道。 卫连祁将她抱得更紧,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越来越沉默了,愈发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肚子里吞。 “你受伤了?”卫子衿突然问道。 卫连祁呼吸一滞,“没有,你听谁乱说的……” “卫连祁,我是大夫!这么重的药味,我会闻不出来?!”卫子衿的胸口突然涌出一抹怒意。 她就知道,他特意把她支开,就一定会让自己受伤。 本以为他是最狠心的男人,殊不知,他最让她心疼。 卫连祁将人抱进怀里小声安抚,“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他越这样说,卫子衿越觉得委屈,她很想潇洒一点,让他干干脆脆的走,可临到头了,她就怯懦了。 “你会回来的,对不对?”卫子衿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哽咽着嗓音问他。 卫连祁抬手要给她擦泪,被卫子衿拨开了,她泪眼婆娑的盯着他,不肯退让半分,势必要让他给她一个答案。 这样的卫子衿,使卫连祁心乱如麻,胸口处仿佛有把刀子在用力的搅动,又令他的心变得柔软而情动。 他根本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只好把她拥得更紧,“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卫子衿抬手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将腰间的一个小布兜扯下来,塞到了他怀里,“你走吧!”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远远的跑开,不过眨眼之间,卫连祁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她上了车,接着,马车绝尘而去。 卫连祁在河岸上站了好久,整个身体都被冷风冷雨浸透了,直到地老虎过来叫了他一声,卫连祁才收回思绪,将布兜放进怀里,冲地老虎说道:“走吧!” …… 一座风景如画的小岛上,传来了一阵稚嫩而清脆的欢声笑语。 “咯咯……来抓我啊……” “也来抓我……” “我在这边……” “略略略……抓不住我……抓不住我……” 四周都是竹林的一块空地上,用树枝画了一个四方形的圈,古九就待在这个圈里,圈外面有两个小萝卜头,豆丁一样大,白白嫩嫩的,小脸肉乎乎的,不停地迈动粗短的腿,躲避古九抓他们的手。 古九不能越过圈子,那两个小家伙就撒欢了在外面跑,见古九一直抓不到他们,乐得张大了嘴,不停“咯咯”的笑,女孩冲古九做鬼脸,男孩略微矜持一点,但毕竟也是个孩子,心性很单纯,笑得也很欢乐。 “啪叽”一下,古九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摔了一个大马哈。 “哈哈哈……古九叔叔大笨蛋……好笨哦……哈哈哈……” “咯咯咯咯……真的好笨……太笨了……” 两个孩子用小手捂着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粗得圆圆的不算腰的腰也弯了。 “你们两个,又欺负古九叔叔!”卫子衿从竹林里出现,吓得两个小萝卜头立马撒腿跑了。 “娘亲来了,快逃!”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抱抱……可以吗? “你们两个,又欺负古九叔叔!”卫子衿从竹林里出现,吓得两个小萝卜头立马撒腿跑了。 “娘亲来了,快逃!” 卫子衿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古九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别太惯他们,已经够无法无天的了。” 古九一拍身上的泥,笑道:“他们惹人疼,我是真的喜欢。” 还记得他们娘仨刚来到死亡谷的时候,卫子衿的情绪很低迷,那两个小孩子,都是他在照顾。 时日一长,就习惯他们的存在了,而且,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也改变了他,笑容这种东西,原来真的能感染人。 “走吧,去吃饭。”卫子衿道。 “是!” 那两个小奶娃娃没跑多远,而是找了块地方躲了起来,然后偷偷的看着这边。 “臭丫头,你说,让古九叔叔做我们的爹爹怎么样?”卫长珏小大人一样,用粗短的小手指轻抚下巴,作思考状。 “唔……”小丫头抿着嘴,摇了摇头,“不要。” “古叔叔对我们挺好的……” 卫长珺反驳道:“他不够好看!” 卫长珏:“……” “你们两个小鬼在说什么?”古九突然出现。 “哇,被发现了,快跑……”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嗯,你们在说什么?”古九抱着俩孩子往前走。 两个小萝卜头同时捂嘴,摇晃小脑袋,什么都不说。 饭是乌大师做的,很清淡,倒也美味。 两个孩子抱着木碗,扒得满嘴是饭,就像偷吃的小仓鼠一样。 卫子衿很疼这两个孩子,基本不会训斥他们,而且,在这里没有别的孩童,也不会同他们打架。 幸好,他们还有彼此陪伴。 她抬手轻柔的将两个孩子嘴角的饭粒擦干净,“慢点吃,没人同你们抢。” 这时,乌大师把手中的筷子往碗上一放。 “怎么了?”卫子衿问道。 “岛上来人了。” 自从卫子衿他们来后,这个岛已经三年没被人打扰过了。 闻言,古九立即站起身,警惕道:“要不要再开启一道机关?” 乌大师把手往下一压,“不必,来的应该是熟人。” 卫子衿握着筷子的手蓦地一紧,心跳如雷。 熟人? 会是那个她日夜思念的人吗? 等人来到她面前时,卫子衿看着那张熟悉到烙刻在心尖上的俊脸时,只觉得这几年的相思都化作了一把利剑狠狠的插在了她的心上,让她疼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可惜,来人并不是卫连祁。 卫子衿也只失神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走到苏若卿身边,“你怎么过来了?是他有什么消息吗?” 苏若卿带着人皮面具,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透着琉璃般的光。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卫子衿的这张小脸,哑声道:“过来看看你们。” 都说时间可以消磨去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光阴太短,尽管这三年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来看她,他还是没能忘记她分毫。 “他们都长这么大了?”苏若卿看到卫子衿身后的两个孩子,不由的感叹道。 他走到他们两个身边,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 卫长珺小嘴微张,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好漂亮的叔叔啊! “抱抱……可以吗?”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这是叔叔 “抱抱……可以吗?”小女孩主动伸出粗短的小手臂,冲苏若卿眨着又大又亮的眼睛,糯糯的说道。 苏若卿心中一动,弯腰把她抱起来,“长珺越长越漂亮了。” 长珺小手臂圈着漂亮的叔叔的脖子,歪着脑袋道:“你怎么知道长珺的名字的?” “你小时候的尿布我都给你洗过。”苏若卿笑道。 “呀……”卫长珺小脸一红,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苏若卿的心都快化了,轻轻的拍着小小丫头的背,低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抬头看他的卫长珏。 卫连祁和卫子衿的模样都极好,生出来的两个孩子也极其好看,卫长珏的眉眼很像卫子衿,柔和而魅惑,薄唇却和卫连祁很像,菲薄而嘴角微扬,他尚且太过稚嫩,只是像,还是少了风韵。 “那个……你是我们的爹爹吗?”卫长珏拧巴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别扭的开口问道。 他心里怪他的爹爹不来看他,实际上又很渴望父爱。 苏若卿转头看向卫子衿。 她蹲下,将卫长珏的身体扭过来,与他对面说道:“你爹爹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还在外面,这个人,不是你爹爹,他是你爹爹的弟弟,你要叫他叔叔。” 苏若卿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长珏听到这个消息略感失望,长珺却很欢喜,抱着苏若卿的脖子不肯松手,软声叫道:“叔叔……叔叔,你能不能带长珺出去玩呀?” “那要问问你娘亲,准不准你出去。”苏若卿对这个孩子是打心眼里喜欢。 她的五官长得比较像卫连祁,可仔细一看,整个模样,又更像卫子衿一些。 “娘亲……”小姑娘耸着小鼻头,冲卫子衿撒娇。 “你和哥哥先去别处玩,听话。”卫子衿将卫长珺抱下来,放到卫长珏身边。 卫长珺呶了呶嘴,轻轻的“哦”了一声。 等人都走后,卫子衿才和苏若卿聊了起来。 这三年,他都没来过,今日突然过来,卫子衿不免觉得困惑。 三年前赵国和西凉国的关系就已经破裂,战争一触即发,三年后,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她过的很安逸宁静,基本上每隔两个月卫连祁就会给她用木制的鸽子送来一封书信,虽然寥寥几个字,却能让她安心许多。 距离上封书信,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那封信上他还说,他快回来了。因此,听到乌大师说熟人来的时候,她的心跳得格外快,几乎要撞出胸膛了。 苏若卿简单跟她说了说这三年的情况。 赵国和西凉国的战争最终还是爆发了,就在卫连祁离开的第四个月。那时,赵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虽说没有多少血腥,但还是弄得人心不安。 接连几仗,都是败仗。 等“卫连祁”身上的伤好了,亲自到边境慰问了一番将士,又带了不少粮草,军心才变得激昂凝聚,打了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 这一打,断断续续的打了三年,打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快躲开! 这一打,断断续续的打了三年,打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前几个月,西凉国国君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导致西凉国将士人心惶惶,赵国军队趁机出击,打了一个大胜仗,西凉国军队往后撤退百里,让出来五座城池,暂时消停了一段时间。 卫连祁这些年在做什么,从未给卫子衿说过,他的信里,表达的只有对她和孩子的想念,和他安好的消息,让她不要牵挂。 “他有给你写过书信么?”卫子衿问苏若卿。 苏若卿回答,“有,他这几年在西凉国有很多发现,都会告诉我,有几场仗,还是靠他帮助,才侥幸胜利的。”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卫子衿双手交叉相握,暗暗用力。 苏若卿本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伸到半路,又僵硬着收了回去,“他是不想你担心,死亡谷这地方基本上与外界隔绝了,就算你知道,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这些道理卫子衿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还有孩子,她是一定要跟卫连祁一起的。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她抬头看向苏若卿。 “好不容易缓一口气,过来看看你们。” 卫子衿不太相信,“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没有,你别乱想。”苏若卿安抚她。 卫子衿的眉心越拧越紧,“苏若卿,不要骗我!” “你太紧张了,放松点,他真的没出事,是我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苏若卿说道。 卫子衿这才吐出来一口气,敛着眉眼问他,“你今晚还走吗?” “不走了,在这里待两天。” “我去给你收拾房间。”卫子衿说着,站起身,也不再看他。 苏若卿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子衿……” “自重!”卫子衿将手从他掌中挣脱,“还有什么事吗?” “你去吧。”苏若卿说道,眉心染上了一抹疲倦。 …… “杀!” 带着血腥味的嘶吼声、马蹄声、刀剑碰撞的声音、惨叫声……不绝于耳,直冲天际。 两军交战,血肉肢体横飞,殷红的血像濛濛的雾一样笼罩在乌压压的人群头顶上空,又像是一张红色的网,让所有人都逃不掉这残忍的命运。 “铮”的一声,一支白色羽箭从弓弩里射出来,冷硬锋利的箭头直直的朝着一个人的胸口飞射而去。 卫子衿的视线越过千军万马,看到了卫连祁。 “快躲开!”卫子衿双目圆瞪,撕心裂肺般吼叫出声,她自认为用了最大的声音,却半点作用都没有,风声、刀剑碰撞声…… 她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她和卫连祁隔得那么远,无论她怎么踢身下的马,怎么将阻碍她的敌军杀死,怎么努力朝他奔走……他离她的距离,永远是她触碰不到的。 接着,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插进了卫连祁的胸膛,他重重的从马上摔下。 “卫连祁!”卫子衿大叫着从梦中醒来,脸上凉凉的,她抬手一抹,满掌心都是泪水。 她张嘴拼命喘息,胸口还是疼。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我要出谷 “卫连祁!”卫子衿大叫着从梦中醒来,脸上凉凉的,她抬手一抹,满掌心都是泪水。 她张嘴拼命喘息,胸口还是疼。 这种奇奇怪怪的梦,她不是第一次做了,可这一次,她心悸的感觉格外强烈。 心脏被拧结在一起的痛苦,让她害怕。 翌日,天朗气清。 卫子衿半夜无眠,早早就起床了。 她做好饭,便看到苏若卿领着两个小萝卜头在玩,他砍了两棵竹子,用刀将竹片削成了小木剑,哄得两个三岁的孩子乐呵呵的,哄闹着耍起了把式,还有模有样的,一招一式地对打。 “吃饭啦。”卫子衿叫了一嗓子,俩孩子立马扔下木剑扭着屁股朝卫子衿跑过去了。 苏若卿摇摇头,“两个小没良心的。” 饭桌上,卫子衿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要出谷。” 卫长珺和卫长珏抱着自己的饭碗,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卫子衿,俩人的神态一模一样,就连嘴角,都粘了两粒米饭,还同时出声问道:“娘亲,我们要出谷了吗?” 饭桌上的古九和乌大师也看向她。 卫子衿敛着眉眼,说道:“三年了,也该出去看看了。” 小孩子不知道愁滋味,一听说要出谷,卫长珺和卫长珏都雀跃了起来,“好耶好耶,要出谷喽要出谷喽……” 卫子衿揉着卫长珺的小脑袋,看向乌大师,郑重道:“这三年,多亏您照顾了。” “确实没少麻烦我。”乌大师留了胡子,此时,胡子一翘,“以后带那个臭小子过来看我,我非得好好修理修理他。” 乌大师说的是卫连祁。才开始看到带着面具的苏若卿时,他还以为是卫连祁来了,听到卫子衿的话,他才知道自己认错了。 他们的事乌大师也不想多管,只是对卫连祁有种莫名的挂念。 “师父,我……”古九欲言又止。 这几年跟着乌大师学艺,他学了不少东西,按理说,乌大师年纪也大了,他该以徒弟的身份,孝敬照顾他老人家。 可他也没忘,当初是谁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没有卫子衿,他怕是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卫子衿要走,那他呢? “你也一起离开,扰了我那么多年的清净,还嫌不够?”乌大师眼睛一斜,表面看起来满不在乎。 “乌大师,让他留下来吧!”卫子衿说道,这三年,她也跟着乌大师学了不少东西。 上次,她说要拜乌大师为师,他说要她在岛上留两年的时间,当时,她觉得两年太长,如今,稀里糊涂的,三年都过去了。 “留下来做什么?!走走走,别待在这里烦我,我还没老到要你们看着的地步!”乌大师叫道。 古九心思沉重,双膝跪在地上,朝乌大师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谢师父。” “婆婆妈妈的,出去以后别说是我徒弟!” 卫子衿下定了决心,苏若卿自然不会拦她。原本和卫连祁的约定,就是三年。 经过三年的努力,两国的战情逐渐明朗,西凉国早晚会败。只是,卫连祁却没了消息。 苏若卿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卫子衿。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你的菜有问题! 几人坐着船,沿水路一路往下,一天一夜,才到了落脚的都城。 大人倒是没事,可就是苦了两个孩子,晕船晕的厉害,饭都没能吃上几口,让卫子衿心疼的不行。 她赶紧找了家客栈,先让两个孩子好好睡上一觉。 这座城池三面环水,往来船只非常多,有很多商贩聚集,经济还算发达。 但也因此,变得鱼龙混杂。 三年未出岛,突然见到各色各样的人,卫子衿还有些不太能适应。 苏若卿本想把饭菜给她送到房间里吃,卫子衿拒绝了,而是跟着他一起,到楼下桌子上用餐。 再怎么说,苏若卿也当了三年皇帝,可他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甚至,在这种地方吃住,他都没有任何怨言。 卫子衿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一如当年那般温润,只是双眸中多了一丝朦胧与神秘。 或许,他一直都没变,错也不在他。 “我点了几样清淡的饭菜,你多少吃些,会舒服不少。”苏若卿给卫子衿夹了几样她喜欢的菜。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苏若卿不敢多问她,现在也是,他顿了顿,还是收回了手。 几人的饭吃到一半,突然听见有人摔盘子的声音。 紧接着,骂骂咧咧的嘈杂声也传了过来。 “你们这饭里放的什么坏东西,吃得爷爷我难受!”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一把揪起了店中的伙计,横眉竖目的,好不吓人。 伙计被提溜着,还得赔笑,“大爷,您吃到什么坏东西了,总得说清楚不是。” “都吃进肚子里了,需要爷爷我给你吐出来?” “大爷,您真会说笑。” “爷爷我没给你开玩笑!”大汉一个甩臂,伙计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嘭”的一声,砸在了饭桌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客栈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也跑了过来,强压着怒意,笑道:“大爷,您都吃下去了,又怎么说我们店里的东西不好的呢?” “爷爷我吃了以后难受,不舒服,就是你的菜有问题!”大汉丝毫不讲理。 周围的食客都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远远的看着,指指点点,却不敢靠近。 “既然这样,您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呢?”掌柜的自然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个汉子是专门过来找茬的。 都说和气生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柜的也不好发作。 “赔我银子,我去看大夫!”大汉说道。 “您想要多少?”掌柜的还想再退一步。 大汉一把手张开,“五十两!”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全然不像身体不舒服的人。 周围的人都看出来了,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大声说一句话的。 卫子衿忍不了,她正准备起身,就被苏若卿按住了肩膀,“我们身份特殊,不宜多生事端。” “可是,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大汉在故意闹事,他们为什么不拆穿他,阻止他?!”卫子衿不觉得这大汉一人,能生起多大的事端来。 倒是围观的那些人,心里是何想法? 没等苏若卿回答,就有人挺身而出了。 * 推荐甜宠新文,《惹火狂妃:小萌夫,要听话!》 依旧养成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这本书也会尽快完结哒~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这个人,她好像见过 没等苏若卿回答,就有人挺身而出了。 “一张嘴就要五十两,真是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这五十两都够买你一条狗命了!”男人端坐在长椅上,旁边放着一个竹编的斗笠。 他仿佛丝毫没受影响,依旧喝着他的小酒,吃着他的小菜。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极其尖锐。 大汉表情一愣,随即向说话人那边看去,“你他娘的是谁,再给爷爷说一遍!爷爷的命,是你能动的吗?” “唰”的一声,一根竹筷子从空中划过,不过眨眼功夫,就直直的插在了大汉的头顶。 大汉闭着眼睛,不停地打哆嗦,好大一会儿,才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股尿骚味四溢。 周围的人纷纷捂鼻子。 “真是活该,欺软怕硬的。” “就是,那根筷子怎么不扎他脑门上!” 这些刚才只顾着看热闹,不敢出声的人,见人被制服,又开始嚷嚷起来了。 掌柜的赶紧让人把大汉弄出去,又命人将地方好好打扫一番。而他,则亲自带了一壶好酒,走到刚才仗义勇为的大侠身边,向他表示感谢。 “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做点小生意的,不容易。”大侠说道。 因他肯出手,还如此豪迈,卫子衿不由的往他那边多看了一眼,却觉得他很熟悉。 这个人,她好像见过。卫子衿暗暗的想。 在哪里见过呢?她又想不起来。 若放在一般时候,卫子衿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可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卫子衿总记挂着,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端了一杯酒,走到那位挺身而出的大侠身边,敬了他一杯酒。 大侠转向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笑道:“你看上我了?倾慕我?” 卫子衿不被他影响,平静说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不问出来,总觉得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 “哦?”大侠挺感兴趣的,“说来听听。” “我们是不是见过?”卫子衿一本正经的问道。 大侠却笑得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差点把自己给呛到,“咳咳……小姑娘,你还说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刚才我行侠仗义的英勇行为,让你觉得特别有男子气概?” 他挑着眉,一脸自豪道。 这时,苏若卿走了过来,站到卫子衿身后,问她,“怎么了?” 苏若卿的长相是极其出挑的,大侠一看到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耳根有点微微发热。 他好像过于自我欣赏了些。 卫子衿朝苏若卿摇摇头,接着又问了男人一遍,“你真的没见过我吗?” “小姑娘,我每天见的人太多太多了,就算真的见过你一次两次的,也记不住啊!”大侠诚恳的回答道。 “那你三年前的事,肯定更记不住了。”卫子衿小声嘟哝了一句,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失落。 “走吧。”卫子衿对苏若卿道。 两人刚转过身,那位大侠就叫住了卫子衿,“等等,我好像还真的见过你!在码头上,对不对?!” * 推荐甜宠新文,《惹火狂妃:小萌夫,要听话!》,依旧养成风,炒鸡甜,炒鸡宠~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关于他的消息 两人刚转过身,那位大侠就叫住了卫子衿,“等等,我好像还真的见过你!在码头上,对不对?!” 他说完这句话,又仔细看了看卫子衿,愈发肯定,他确实见过她,还不止见过一次。 更多的时候,是在一幅画上。 某人时常赌画思人,他不经意间,也看到了几眼。 听他这样一提点,卫子衿也想起来了。三年前,在码头上,她送卫连祁离开时,这个人,就站在卫连祁身边。 那他……和卫连祁一定有关系。 怎么会这么巧,卫子衿嘴角微勾,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不妨我们找个位置坐下,好好聊聊?”他率先开口说道。 卫子衿连连点头。 苏若卿虽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在说什么,但既然他与卫子衿认识,他也就没阻拦,还吩咐人,另准备了一个包厢,让他们好好说话。 几人坐下,卫子衿主动给那人倒了杯茶水,同时说道:“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姓黄名昊,江湖人称‘地老虎’,夫人还是叫我黄昊吧!”他回答道。 “黄公子,三年前,是不是他随你一起去的西凉国?”卫子衿迫切而谨慎的问道。 她并未明着提及卫连祁,也是想再试探一下这个人是否真见过她。 如今,卫连祁身处他乡,危险横生,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他的敌人,卫子衿不得不替他着想。 “没错,那日你与他在码头告别,我有幸,还见过夫人一面。”黄昊说道。 对上了! 卫子衿内心无比欣喜。 坐在一旁的苏若卿,也隐约听明白了,他们两个人口中所说的“他”,便是卫连祁了。 这三年,卫连祁与常羽轩在西凉国,不时的便会与他传递消息,两国交战,赵国能占上风,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靠卫连祁。 两个月前,常羽轩来信,说是卫连祁失踪了。从那之后,常羽轩一直派人去找,却没有任何消息。 时日一长,苏若卿心里也没谱了,又没想好要怎么跟卫子衿说。 现在,遇到黄昊,不知是福是祸。 苏若卿只能隐忍着,听两人交谈。 若事情真的捅开,瞒不住卫子衿了,他便再想别的办法。 “他……他怎么样?在西凉国……他过得好吗?”卫子衿指尖发颤,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临头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年前,我带着一队商人,一些货物,与他同行去到西凉国。我们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在西凉国才算站稳了脚跟,也发展了不少势力。 之后,两国交战,他深入敌营,为赵国传递消息,我只是个商人,便于他少了很多联系。 前几日,我倒是得到了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不过……”黄昊欲言又止,看看卫子衿,接着又对上了苏若卿的视线,两人目光相触,似乎看懂了对方的隐忍和沉默。 卫子衿着急了,“不过什么?黄公子,有什么话还请你直说,不要瞒我!” “我来说吧!”苏若卿突然开口了。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卫连祁失踪 “我来说吧!”苏若卿突然开口了。 此事早晚有一天瞒不住卫子衿,不如趁早告诉她,也能免她一些遗憾。 闻言,卫子衿眉心蓦地一紧,心脏也随之微微震了震,一种不好的预感将她包裹住。 她讷讷的看向苏若卿,等他的下文。 “他失踪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派了很多人去找,没能找到,怕是……凶多吉少。”苏若卿把话说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握住卫子衿的手腕,出声安慰道:“虽没找到人,但也没找到他的尸首,就还有机会,你别太担忧,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你。” 卫子衿合了合眼睛,努力稳住心神,嗓音立马就哑了,她费力的说道:“我知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我要……” 话没说完,她双眼一黑,身体一歪,便昏死过去了。 苏若卿连忙扶住她,吩咐人去叫大夫。 “黄公子,你若是没事,可否留几天?”苏若卿抽出一丝精力,跟皇昊说道。 黄昊站起身,看着昏迷的卫子衿,也是一脸惊慌,“好好……我不走,你先去让大夫给她看看……” 苏若卿没再说什么,将卫子衿打横抱起,离开包厢,回到他的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 她的两个孩子,还在旁边睡着呢! 大夫给她看完,只说是气血攻心,才导致的昏迷,喝上几副药,便不会有事了。 卫子衿闭着眼睛,眉心还微微蹙着,即使不省人事,也在担心卫连祁。 也只有她察觉不到的时候,苏若卿才敢多看她几眼。 他以为时间是良药,能让他放下她,可他低估了自己的病,已入膏肓。 尽管,他知道,她已经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再遐想的人了。 “你还恨我吗?”苏若卿伸手用指腹抚平她的眉心,“我想让你原谅我……又怕你彻底忘了我……” “公子,药来了。”房门突然被敲响。 苏若卿身体一颤,倏地收回了手,甚至,还将它藏到了背后。 “放下吧!”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是。” 房间里没有了清醒的人,苏若卿却清醒了。 他把药给卫子衿喂下,没再停留,便离开了。 …… 夜里,卫子衿缓缓睁开了眼睛,屋里的烛火还亮着,浅浅的呼吸声传到她耳朵里,她侧头一看,只见床边趴睡着一个人。 是苏若卿。 卫子衿没出声,给他披了一件衣服,就准备起身出去走。 却不想,她还没下床,苏若卿就醒了。 “吵到你了?”卫子衿说道。 “你需要什么?”苏若卿瞬间醒来。 “没事,我倒杯水喝,你上床睡吧!” 苏若卿先她一步,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卫子衿说道。 “你感觉好点了吗?”苏若卿问她。 卫子衿抿了一口水,“我没事。” “你有什么打算吗?”苏若卿拿起披风,为她披在了肩头。 他知道,即使他不问这一句,卫子衿也不会安心留在这里,卫连祁生死不明,她定是要做些什么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有什么打算吗?”苏若卿拿起披风,为她披在了肩头。 他知道,即使他不问这一句,卫子衿也不会安心留在这里,卫连祁生死不明,她定是要做些什么的。 “我想去西凉国。”卫子衿语气坚定道,她已经下决心了。 听她这样说,苏若卿并不意外,“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但长珺和长珏怎么办?你要带着他们去,还是把他们丢下?” 卫子衿敛眉沉默。 “一趟水路,就把他们折腾成这样,西凉国可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的身子,能吃得消吗?若是把他们丢下,他们还这么小,你舍得吗?”苏若卿又继续说道,“西凉国那边,我会加派人手过去搜寻,一有消息,立马告诉你,可好?” “你休息吧,我回去想想。”卫子衿没回复他的问题,起身离开了。 苏若卿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沉默良久。 若是卫连祁不在了,他定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和精力,照顾他们母子三人。 绝不让他们受苦半分。 卫子衿回到她的房间,两个孩子在丫鬟的照看下已经睡着了。 她把丫鬟支开,坐在床边,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她伸出手,轻触长珺的脸颊,小姑娘“砸吧”了两下小嘴,眼睛依旧紧紧闭着,实在可爱的紧。 卫子衿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闷闷的疼遍布四肢百骸,她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两行泪却已经湿了脸颊。 她这一生,不过二十多年,最是安乐幸福的,便是年幼时同卫连祁生活的光阴。 那时,没有仇恨,没有哀愁,心也不会痛,有的只是快乐和安宁,再长大些,她还萌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情愫,每日能看见他,她便觉得是最幸福的事了。 之后的种种,让她心力交瘁,身心受创,像个无根的浮萍一样,四处颠沛流离。 她恨过,怨过,最后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与他交心,本想能安稳度日,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无害人之心,暗处却有满嘴獠牙的恶狼,不知何时就会出来咬人。 梁家灭门,卫连祁说是他所为,她之前深信不疑,可越与他接触,她越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身为女儿,她未能向父母尽孝报仇;身为妻子,她不能陪在卫连祁身边,与他共同面对困难;身为母亲,她如今又要丢下他们…… 卫子衿多想痛哭一场,可必须隐忍着。 她还不能如此软弱。 “长珺、长珏,我爱你们……我也舍不得你们……”卫子衿低声呢喃,向两个尚且不懂何为离别的小孩子诉说着她的深爱和不舍。 长夜漫漫,烛光微亮照明半寸天地。 鸡鸣破晓,太阳高升万丈,天下同见光明。 卫子衿打开房门,就看到苏若卿静静的守在外面。 “你醒了?”察觉到动静,苏若卿回头,看到的是一个十分憔悴的卫子衿,就连双眼,也布满了红血丝。 “嗯。”卫子衿应一声,接着又道:“我想好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西凉国之行 “嗯。”卫子衿应一声,接着又道:“我想好了。” “先吃饭,吃完再说?”苏若卿不太想听她做的决定。 卫子衿看他一眼,他好像也是一夜没睡,脸色并不好看,眼底还泛着淡淡的乌青。 “也好。” 下去时,黄昊已经在桌边坐着了。他碗里的粥,也喝了大半。 看见卫子衿,他胡乱的用衣袖抹了一把嘴。 “黄公子。”卫子衿向他打招呼。 “你……这是……”黄昊没料想到她的脸色竟然这么差。 “让黄公子见笑了。” “不碍事,倒是夫人,还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对。”黄昊说道。 “多谢黄公子记挂。” 苏若卿让店里的伙计准备了一些清淡可口米粥小菜,放到卫子衿面前。 接着,他向黄昊询问,“按你平时的脚程,到西凉国需要多长时日?” 他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突兀,但黄昊还是很认真的回答道:“带着货物,需要多半个月,如果骑马独行的话,七日左右应该就能到。” “那你可愿意近日再去一趟西凉国?”苏若卿继续问道。 闻言,卫子衿拿勺子的手指微微一紧。 黄昊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苏若卿的意思。 “三年前,先帝……不对,他还没退位……”黄昊说着说着,把自己给弄乱了。 卫连祁已经把玉玺和身份给苏若卿了,可在外人眼里,赵国如今的皇帝,依旧还是卫连祁。 “暂且称‘他’为‘卫公子’吧!”卫子衿说道。 黄昊点头,“三年前,卫公子许我皇商之约,我为了家族兴衰,将他暗中送出赵国,还与他在西凉国共同发展。 除去皇商称号,我本身也很佩服卫公子,再者,这三年我从他身上受益良多,他出事了,我定当伸出一只手来帮他。 有什么吩咐,你们尽管开口便是。” 他其实并不知道卫子衿和苏若卿的真实身份,但也能隐约猜个七八分。 “我要你将她安然护送到西凉国,并动用你在西凉国的关系,协助她一起找人,你可愿意?”苏若卿说话间,特意露出象征他身份的玉牌的一角给黄昊看。 果然,黄昊看到后脸色大变,差点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朝苏若卿下跪了,还好苏若卿及时开口,阻住了他。 “切莫声张。”苏若卿说道,“你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回皇……没……没有,我定保夫人平安,也定会倾尽全力协助夫人。”黄昊恭敬说道。 苏若卿:“事后,我免你一成赋税。” 若不是有外人在,黄昊早就该跪下来谢恩了。 他内心十分激动,“公子,您放心,我必定竭尽全力。” 卫子衿扒着碗里的饭,默默的吃着,苏若卿就已经替她铺好路了。 “若是我说,我并不想去西凉国呢?”卫子衿轻轻的说道,脸上没有什么波动。 “那便跟我回京都,我派人保护你们母子三人,定让你们安然度日。”苏若卿将他另一种打算说出来,“你能不去涉险,我更愿意……”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都要承担责任 卫子衿机械性的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味同嚼蜡,她若去西凉国,肯定是不能带着两个孩子的。 他们太小。 她没办法保证能照顾好他们两个。 苏若卿似是能窥见她的内心的忧虑,他斟酌一番,最后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他说:“不知道我还值不值得你信任?” 当初他被冷池暝蒙骗,将卫连祁认做仇人,一心只想让卫连祁痛苦,还把卫子衿牵扯了进来。 他一次次救她于为难,让她承他的恩情,后又一次次骗她,伤透了她的心。 事到如今,她还愿意相信他吗? 苏若卿内心忐忑,犹如凌迟般等待着卫子衿的回答。 “你这话本不该问。”卫子衿开口道。 苏若卿面露困惑,似是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他临走之时,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交到了你的手里。”卫子衿看着苏若卿说道。 卫连祁将至高无上的皇权交给了他,将他的女人和孩子也交付给了他…… 卫子衿的这句话,像盆冰冷刺骨的凉水,从苏若卿头顶浇下,让他猛然惊醒。 他嗓音顿时哑了,“你如果去西凉国,长珺和长珏我会照顾好的。” 卫子衿沉默不语。 这么重的担子压在苏若卿肩膀上,确实有些难为他了,可卫连祁所承受的,也不少。 西凉国的皇室,西凉国的梁家,赵国的皇室,赵国的义安王府一门……这里面所牵扯到的人,没有一个能干干净净逃脱的。 都要承担责任。 “所以,不管你去不去西凉国,我都没有意见,也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苏若卿说道。 “谢谢你。”卫子衿心存感激。 这三个字像根针一样,往他食指指腹上扎了一下,使他忍不住将食指屈了起来。 西凉国卫子衿肯定是要去的,如今,有苏若卿在,将她面临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却不知为何,卫子衿高兴不起来。 黄昊领了苏若卿的命令后,立马就去做准备了。说是,当日傍晚就能出发。 卫子衿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坐在床边,看着他们两个安然的睡颜,她又不舍得离开了。 她走以后,他们醒来会不会哭?会不会闹?会不会耍脾气不吃东西? “走吧!”苏若卿看着母子三人分别,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自然知道,她十分舍不得。 卫子衿抬手抹去眼泪,小声同苏若卿说道:“若是他们闹的很厉害,就把他们送回死亡谷吧!那里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比较熟悉。” “好,你放心去吧!”苏若卿想抬手帮她擦干眼泪,又觉得不太合适,便收回了手,“此去,我自是希望你和他能两个人一起回来。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他不幸……出事,答应我,多想想你的两个孩子,他们不能没有母亲,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保重自己……”我在京都等着你回来。 卫子衿撇开视线,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 “我不舍得两个孩子,一定会回来的。”她说。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行踪暴露 卫子衿与黄昊骑马,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日,到达了西凉国。 一到边境的城池,黄昊就开始鬼哭狼嚎个不停—— “我的身体都要被折腾散架了,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啊……我的五脏六腑啊,都被颠移位了……” “不行了……真的是不行了……必须休息休息……不然我非得死在这里不可……到时候,就是有再多的钱,我也带不进棺材里去……我也花不着了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为什么要带你过来……你不要命的跑……我还想要多活两年……” 卫子衿实在是被他烦得要命,恨不得拿条缠脚布把他的嘴给堵上。 一想到,好歹是他带自己过来的,卫子衿暂时忍住了。 她从布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扔给黄昊,“现在能闭嘴了么?” 黄昊乐呵呵的将瓷瓶接住,打开瓶塞,闻了闻味道,然后腆着脸向卫子衿问道:“这一瓶有什么功效?吃了能不能延年益寿?” 来西凉国的路上,他们遇上了一个将死之人,卫子衿顺手将他给救活了。 也正因此,黄昊对卫子衿的医术开始感兴趣了。 再接着,黄昊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本来,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又是卫子衿,把他给救活了。 从这以后,他就把卫子衿当成保命符了,每日想方设法的从卫子衿身上捞一点“仙丹”,以求长命百岁。 “这一瓶?这一瓶你全吃了,就可以直接上天了!”卫子衿嗤笑道。 黄昊的性子一点都不沉稳,十分活泼,这一路有他不停的说,倒是转移了卫子衿不少注意力。 “真的假的?上天当神仙吗?”黄昊一本正经的问道。 卫子衿:“……” 见她当真了,黄昊偏又正常了,他把瓷瓶一收,同卫子衿说道:“我又不傻,怎么会一次吃一瓶,哈哈……” 卫子衿:“……” 此时,他们正行走在一条长街上,左右两侧都是叫卖的小商贩,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卫子衿不知道的是,自她一踏进西凉国边境,她的行踪就暴露了。 “你看着,这里和赵国有什么不同?”黄昊牵着马,朝卫子衿问道。 不同肯定是有的。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在西凉国出生的,她对这处别样的城镇,并没有多少排斥和不适应。 “都挺好的。”卫子衿说着,抬头间看到了一家客栈,“我们先去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黄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 她说要休息?! 她竟然说要休息?! “你不着急去找他了?”黄昊试探着问道,生怕自己刚刚是幻听了。 本该七日的路程,生生压成了四日,天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 “两个月都没消息了,也不差这一时,明日再找吧!”卫子衿敛眉说道。 她哪里有这么洒脱,不过是“近乡情更怯”罢了,离他越近,便离他的生死越近…… “也不差这一时?”黄昊听了这几个字,简直想吐血。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为何不一刀杀了他? “也不差这一时?”黄昊听了这几个字,简直想吐血。 是谁火急火燎的想要赶过来? 是谁夜以继日的骑马狂奔? 又是谁连个囫囵觉都不肯让他睡的? 现在跟他说“也不差这一时”? “若是你想继续赶路,我没有意见,天亮之前,或许还能找到常羽轩,他比较清楚西凉国的情况,有什么消息,他也应该知道。”卫子衿坦然说道。 一听她这样说,黄昊怂了,“姑奶奶,我可没这个意思,我们还是先休息休息吧! 也不能光让马儿跑,不让它吃草,您说是不是? 这家客栈是不是有点小?我有的是钱,你可别给我省!” 没等卫子衿说什么,他已经率先从卫子衿手里牵过来缰绳,递给了客栈的伙计,并吩咐道:“去,把这两匹马喂饱,两间上好的客房,再来一桌店里最好的酒菜!” 伙计堆着一脸笑,“好嘞好嘞,客官您里面请。” 卫子衿看着黄昊一脸殷勤,走进了客栈。 …… 西凉国,长坊镇,一处院落内。 一名暗卫步履匆匆,往最中央的一间房奔去。 “主子,属下有要事汇报。”他单腿跪在门前,朝里喊道。 房门“吱呀”一声细响,从里向外打开。 暗卫进去,只见堂厅坐着两个人,正在饮茶。 其中一个女人,正是若惜。 “何事汇报?”她慢条斯理的说道,嗓子依旧是沙哑的。 当年,她不过说了卫子衿几句不是,这个男人就让人给她喂毒,将她的嗓子给毒哑了。 她医治了三年,都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该死的男人,她早晚要让他痛不欲生。 “主子,你让我们跟踪的那个女人,她来西凉国了,现在正在旁边城镇上的一个客栈里。”暗卫说道。 闻言,若惜双目瞪大,将茶杯重重摔在桌上,难以置信道:“你说的那个女人,可是卫子衿?有她的消息了?!” 她让人找了卫子衿三年,这三年里,卫子衿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她遍寻不着,谁知,她刚把卫连祁弄过来,卫子衿也跟着来了。 这一次,她绝对不放过这两个人。 绝不! 她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主子是她!我们从死亡谷,一路跟到她这里。生怕打草惊蛇,在赵国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靠太近,好在她并没有跑远,还来西凉国了。”暗卫语露兴奋的说道。 这三年,可算让他给等着了。 若惜心情大好,这三年还从未像此刻这样开心过,“行了,你下去领赏吧!” “谢主子!” 暗卫一走,若惜看向对面与她一同品茶的人,他皮肤惨白,身形瘦削,眼角的泪痣黑得如漆。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唇红齿白的病态美人了。 好像,他整个人的骨子里都变成了毒药。 “你听见暗卫所说的话了?里面躺着的那个,你是救还是不救?”若惜兴致勃勃,就连微苦的茶,她都觉得滋味是甘甜的。 千毒手冷嗤一声,“你真那么他,为何不一刀杀了他,为何还非要让我救他?”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把毒药下在卫连祁身上 千毒手冷嗤一声,“你真那么恨他,为何不一刀杀了他,为何还非要让我救他?” 若惜本就刻薄阴狠的面容,骤然变得扭曲,她扯着乌鸦叫吼的嗓音说道:“他现在昏迷不醒,我一刀杀了他,他连半分痛苦都感受不到,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根本不能偿还他所犯下的罪孽! 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每日每夜都和我一样备受煎熬,还有她……还有卫子衿,她现在也来了,真好,真是太好了,我要让他们两个都不得安宁!” 千毒手曾觉得没人比他的心更狠,现在,眼前这个女人才真的是比蛇蝎还毒。 “你疯了!”他扔下这几个字,就准备推门离开。 若惜身形一闪,挡在他的面前,眯着眼睛同他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找卫子衿再比试一次谁下毒更厉害吗? 这三年,她隐世不出,你这个下毒高手,遇不到对手,想必是非常寂寞了吧?不然,也不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我想,以她的性子,你直接去找她,她绝对不会和你比试的,就算答应了,她也不会拼尽全力。 不过现在……” 话说到这,她突然住了嘴,不继续往下说了,而是看着千毒手笑。 千毒手内心最深的隐晦突然如此直白的,被她一句话给说出来了,心情可谓是十分不爽快。 有种被人捏住尾巴的感觉。 她这样看着他笑,对他是丝毫不顾忌。 “你就不怕我先毒死你?”千毒手泛白的唇瓣冷冷勾起,说话的语气更是阴寒。 若惜笑意更浓。 “你不会的。”她笃定道,“我们接下来,将会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千毒手盯着她看,似乎在考虑怎么把她弄死,也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文。 若惜从他身边走开,不再挡着他的去路。 “你说,如果你把毒药下在卫连祁身上,卫子衿会不会为他医治?会不会为救他一命,而拼尽全力?”若惜坐回椅子上,端起她那杯已经凉透的茶继续品尝。 她甚至在掐着时辰等千毒手回头。 诱饵已经下去了,就看鱼儿上不上勾了。 以她对千毒手的了解,他很快就会答应。 果然,若惜一杯茶水喝完,千毒手便开了口,“我要先看到卫子衿,再决定救不救里面的人。” 若惜挑挑眉毛,已经在心里开始大笑,她隐忍着,缓缓的吐出来两个字,“好说。” 她再唤来刚才向她汇报消息的暗卫,让他带领着他们一起去周边城镇确认那个女人是否真的是卫子衿。 为了后面的计划,若惜取出来两张人皮面具,一张交给千毒手,却遭到他一句讥讽—— “你如今用这东西,倒是毫不吝啬哈?” 说完,千毒手戴上人皮面具,率先迈步走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若惜却比谁都要清楚! “如果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就把你剁碎喂狗了!”若惜在心里暗暗说道。 尽管看不惯他,若惜还是跟了出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跟着他们! 暗卫把若惜和千毒手带到卫子衿所在的那个客栈。 正好,卫子衿和黄昊正在下面用饭。 若惜一进门就看到了她。 三年了,卫子衿非但没老,反而比以前美艳了,当初的她,更多的青稚秀丽,如今的她,更像是盛开到极致的花朵,每片花瓣,每根花蕊,都透露着她的明媚与诱人。 再看她,整日活在记恨和痛苦当中,老了不知道有多少岁,就连眼睛,都比当初要浑浊暗淡了。 垂在袖中的手,狠狠的用力攥住,就算指甲深陷在了掌心里,若惜都感觉不到半分痛意。 千毒手已经确定卫子衿在这里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叫了一声若惜,“走吧!” 若惜却执拗着不肯,“你不是还没吃饭吗?不妨一起吃个饭吧!她是认不出来我们的!” 千毒手猛然发现,他还真是一丁点都不懂女人。明明恨的咬牙切齿的,还非要待在一处找罪受。 “也行。”千毒手很是淡然。 除了无人能解的毒药,他对别的东西,也不敢兴趣。 “两位客官,你们要点什么?”伙计走过来,向若惜问道。 若惜抬手一指,“要和他们一样的。” 她所指的,正是卫子衿那一桌。 伙计并未多想,笑着退去准备了。 但卫子衿却比他心思敏感,从她刚才吃饭时就察觉到了异样,她一直忍着,现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好似有条毒蛇,正在暗处用幽幽碧绿的眼睛看着你,还时不时的往外吐黑色的蛇信子。 卫子衿回头看去,每一张都是无比陌生的面孔,根本没有她认识的人。 也对,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来西凉国,应该不会与人结仇结怨的。 可能是她多想了。 卫子衿继续吃饭,直到她听到若惜说话,虽然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是细微的声响,却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她再一次回头看去,便看到了易容以后的千毒手和若惜。依旧是陌生寻常的面孔,可他们的身形…… “怎么了?”黄昊察觉到卫子衿的异样,拍了拍她的手臂,唤回她的注意力,并向她问道。 卫子衿蹙眉,“我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黄昊不解。 “后面总有视线在盯着我。”卫子衿将她的不适说出来,“而且,还很不善。” 黄昊瞬间明白,“可能是你长得太惹眼了,不知道哪个男人多看了你几眼,然后,你就被男人身边的女人给记恨了。” 他觉得他说的很对。 卫子衿却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我在说正事。” 黄昊耸肩,“那你说怎么办?我过去警告他们一下,让他们别再看你了?” 卫子衿:“……” 越说越离谱。 “对了,你这里有人吗?”卫子衿突然想到了什么。 “要什么人?男人还是女人?”黄昊一本正经的问道。 卫子衿:“……” 她该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 “手下,能听你使唤的人,去找两个,跟着他们!”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最毒妇人心 “手下,能听你使唤的人,去找两个,跟着他们!”卫子衿咬牙说道,还得特意压低声音,这可真是为难她。 “为什么跟着他们?”黄昊一头雾水。 卫子衿扶额,她真的怀疑卫连祁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和这样的人一起来西凉国? “行了,我知道啦,逗你呢!吃饭吧!”黄昊轻敲了一下瓷碗,本来,这一筷子是要敲卫子衿脑袋上的。 但他,是真的不敢。 左一个皇上,右一个皇上,不管她跟谁,他都惹不起。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事出反常必然有妖’,这些道理,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懂!”黄昊骄傲的说道,“你好好吃你的饭,其他事就交给我吧!” 卫子衿:“……” …… 若惜和千毒手回到院子,两人同时将脸上的面具撕下来。 “现在放心了?可以和我谈谈合作的事了?”若惜打开房门,将人皮面具随手扔在桌子上,也不在乎它到底有多难制成。 她已经有十成的把握说服千毒手。 就连坐姿,都十分的惬意。 “想怎么合作?”千毒手语气淡漠。 他从不曾与人为善。 当年,尽管卫子衿救过他一命,但他也告诉给她了一个秘密。 他们互不相欠。 如今,他把她看成实力相当的对手,也算是看得起她了。 “我说过,我想让他们两个人生不如死。他们不是相爱吗?卫连祁不是为了卫子衿什么都愿意吗?卫子衿不是也忘不了卫连祁吗?那我就让他们狠狠的伤害彼此! 对了,还有孩子……”若惜在脑海里不停的幻想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烈,越来越疯狂。 “说具体点。”千毒手只觉得若惜是个疯子。 如果不是为了和卫子衿再切磋一次,他还真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 “用你的毒……”若惜说着,凑到了千毒手的耳边,每说一个字,她的表情就狰狞一分。 千毒手听完,冷冷笑道:“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这‘千毒手’名号,也是名不虚传啊!”若惜往后退一步,抬手拍了拍千毒手的胸口,“我们彼此彼此。” 千毒手冷哼一声,“你可以滚出去了,我去把卫连祁毒醒。” “需要几日时间?”若惜问他。 “两日。”千毒手回答道。 若惜的嘴角又咧开了,“很好!” …… 苏若卿派去联系的常羽轩的人已经接上头,他知道卫子衿也来了西凉国,立马就派人去找她了。 刚好,卫子衿也想见他。 常羽轩带了两支暗卫,正在周边的城镇寻找卫连祁。 卫子衿见到他时,他正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回来。 “子衿!”常羽轩见到她,直接开口叫道。 两人本就是少时朋友,多年未见,自然无比想念。 “你瘦了。”卫子衿说常羽轩。 常羽轩扯唇笑笑,随即敛了神色,“你过来,是为了他吧?” “嗯。”卫子衿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有他的消息了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梁家灭门之事 “嗯。”卫子衿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有他的消息了吗?” 常羽轩眼神黯淡的摇摇头,“还没找到。这已经两三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 他见卫子衿的脸色苍白,剩下的话终究是没忍心说出来。 卫子衿勉强扯出一抹逞强的笑,“没事的,虽然没找到他的人,不是也没找到他的尸体吗?只要一日见不到他,我就找他一日。” 常羽轩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有什么事,都别憋着。我也会一直找他的,你放心。” “先坐下吧!”常羽轩对卫子衿说道,随即又吩咐身后的人,“你们先出去,叫厨房做点东西过来。” “是。” 常羽轩给卫子衿倒了一杯水,劝道:“你最近这段时间,就留在这吧!我派人出去找,一有消息,随时告诉你。” 卫子衿没继续这个话题,她既然来了,就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等消息。但她对西凉国几乎是一无所知,要找卫连祁,还得靠常羽轩。 “能不能跟我说说,他到底是怎么失踪的?还有,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他的消息?”卫子衿问道。 常羽轩看卫子衿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来一个字。 卫子衿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生困惑,不由说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现在这种情况了,还有何不能说的?!” 常羽轩沉默片刻,想着卫子衿的话也很有道理,卫连祁人都可能不在了,这种事,再没必要瞒着卫子衿。 而且,告诉了她,也能让她心里少点恨。 “他是为了调查当年梁家灭门的事。”常羽轩说道。 卫子衿一时没反应过来,常羽轩这句话里面的“梁家”是哪个梁家,她愣了一会,才猛地清醒—— 她本姓梁,是西凉国护国将军梁辅的女儿。 “梁家灭门……不是……他带人所为吗?”卫子衿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她像是被人狠狠抡了一闷棍,脑袋里一片空白。 常羽轩的声音空灵而沉重,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他说:“不是他。当年,他确实动过找梁家报仇的心思,可是,他到梁家的时候,梁家已经被人灭门了。 他心里的恨无法疏解,才把你抱了回去。那时你太小,什么都不懂,就算他杀了你,你也连什么是怕都不知道……” “那他就把我养大,对我千倍百倍的好,让我依赖他……甚至,爱上他……然后,他再往我心上重重的扎上一刀?!”卫子衿打断常羽轩的话,自顾说道。 “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之前我想不明白的,现在全都明白了……”卫子衿的胸口闷疼,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原来,她是他仇人的女儿,而他,根本没有灭她满门。他一直守着的秘密,全是为了折磨她的。 他爱上了仇人的女儿,一方面不舍得放开她,另一方面又觉得愧对自己死去的父母亲人,他便欺骗她,说他杀了梁家满门,让她也恨他,让她也尝尝爱上自己仇人的滋味。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沉重的爱 他自己心里有一把刀,也在她心里放一把刀,以这种方式,磨着她的方式爱着她。 他觉得这样,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甚至,他还要瞒着她,去为她报仇。 这个男人的心思,当真是复杂。难怪她总觉得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把一切瞒得死死的。 “你……还好吧?”常羽轩见卫子衿的状态不对,担忧的出声问道。 “我没事……”卫子衿深吸一口气,强硬的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住,她红着眼眶,抬头询问常羽轩,“这些话是他什么时候说的?” 常羽轩回想当初,“那是我们来到西凉国的第二个年头,有次在一起喝酒,他中途离开。之后,我怕他喝醉了出事,便到处找他,怎么都找不着,你猜最后他跑哪里去了?” “屋顶上?”卫子衿说道。 常羽轩笑了,“你还真是了解他,一个大男人跑屋顶上看星星月亮去了。” 卫子衿跟着,也扯唇笑了笑,只是嘴角还带着一抹苦涩。 三年前,他们两人在房顶上看星星的那夜宛如昨日。她说,他想做什么,她都支持他。而他也说,如果可以,他想承受一切。 她放他走了,他也如他所言,要一人承受所有的血仇。 常羽轩坐正身体,继续说道:“那夜,我陪他坐了一会,他应该是喝醉了,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他说,他对不起你跟你们的孩子,非要霸占着你,还没办法对你好,甚至,连安稳的日子都没办法给你们。 他很愧疚,只想查清楚当年梁家灭门的事,帮你把仇报了……” “那他的仇呢?”卫子衿侧头看向常羽轩。 对上卫子衿带泪的眼睛,常羽轩心里很不是滋味。爱上一个人,为其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可如果这份爱,牵扯到世俗纲常,冒天下之大不韪是错,放手又痛不欲生…… “先义安王,也就是他的父王,确实是个忠义之人,为国尽忠,为百姓尽义。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身为一国之君,先皇卫连煜最怕功高震主之人了。他想坐稳皇位,就必须除掉先义安王。 当时,先义安王受拥者众,即使是身为皇帝的卫连煜,也没有办法随随便便处置有功之臣。 是西凉国的护国将军梁辅,捏准了卫连煜的心思,伪造了一份先皇的圣旨,圣旨上言明,要册封先义安王为皇太弟,之后继承皇位。 卫连煜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被压断了,他才下定决心,势必要把先义安王除掉。 于是,卫连煜与西凉国联手,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义安王府满门。”常羽轩语气略带沉重的说道,他虽不是身临故事之中的人,却也不免为君臣厮杀而感到痛心。 卫子衿听完这番话,手已经颤抖的不能自已了,她浑身的肌肉都紧紧绷着,连她自己的心脏是否跳动她都感觉不到了。 果然,她是他的仇人是真,而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她有养育之恩,也是真!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母子连心 外面的天色极黑,星辰隐匿,夜空中半点光芒都没有。 此时,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刻,卫子衿躺在床上,清醒的睁着眼睛。 她已经找了卫连祁五日了,依旧没有他半点消息。她的心在万丈悬崖里不停的下坠,担忧和恐惧几乎将她麻木。 回想起那日常羽轩同她说的话,卫子衿就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卫连祁那个蠢男人,怎么如此愚蠢,真的是想让她心疼死! 卫子衿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咬牙忍住泪意,终于挨到了天明。 她简单梳洗一番,开门出去,此刻,空中挂着明亮无比的太阳,散开了万丈光芒。 她抬头透过指缝望去,这一瞬,她莫名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子衿,吃点饭吧?”常羽轩亲自过来叫她。 卫子衿回答道:“我想出去走走。” “这里地处边境,并不太平,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你要不……”常羽轩想劝她不要出去,可看她现在的状态,剩下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对这里不太熟悉,我派两个人带着你,行不行?”常羽轩试探着开口问道。 他要保护卫子衿的安全。 “也好。”卫子衿知道他的担心,便没拂他的好意。 这里的街道不比赵国京都繁华热闹,四处都是沙石,一条街上做买卖的也都是零零散散的。 隔几步有个包子铺,再隔几步才会有个卖杂货的。 卫子衿本就兴致缺缺,无心欣赏景色,她不过是觉得那一方房间太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今,走到了外面,抬头便是无边无际的湛蓝天空,脚下便是无垠的大地,可她的心头依旧压着一块巨石,让她闷得发慌。 不是房间太小,是她的心太沉。 “老板,来两个包子,再要一碗粥。”卫子衿朝包子铺老板说道。 “好嘞,您稍等。”老板笑容满面,亲自给卫子衿收拾出来一张桌子,请她坐下。 “谢谢。”卫子衿道。 包子铺就在街边,老板简单支起一块布,当成帐篷,也就算成了。 卫子衿坐在桌前,能看到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他们有的面带喜色,有的面带愁容,旁人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心里有什么秘密。 卫连祁,你到底在哪? 卫子衿在心里默默的问道。 “哥哥,我想吃包包……” 突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卫子衿当母亲久了,本能的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娃娃正踮着脚尖,双手扒着案台,看笼屉里面的大包子。 而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瘦瘦的,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 卫子衿眼瞳蓦地一缩,心尖随即像被针扎了一下,锐利的疼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甚至,卫子衿还没能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 这个男孩,长得和她的长珏好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卫子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小男孩听到妹妹的要求后,稚嫩的面容有点为难,他把浑身翻遍,也没有找到一个铜板。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他明明很想吃 他正想开口向老板讨要,卫子衿已经走到他身边,掏出来四个铜板递给他。 小家伙仰着脑袋看向卫子衿,大大的眼睛满是疑惑,他似乎有点不太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给他钱。 “拿着吧,可爱的小家伙。”卫子衿冲他浅浅一笑。 笑意虽浅,却是出于卫子衿的真心。 她觉得这个孩子与她的长珏很像,不免就对他生了一丝柔软的爱怜。 小家伙绷着小脸将铜板接过去,抬眼看着卫子衿,朝她说道:“这是我借的,我会还给你的。” 卫子衿眉心微拧,想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心智怎么会这么老成? 一点幼子的活泼天性都没有。 不知为何,卫子衿的心隐隐的泛着疼。 “老板,包子多少钱一个?”小家伙口齿清晰的问道。 看吧回答道:“两个铜板。” 小男孩从四个铜板里拿出来两个,交给老板,“那我要一个。” “好嘞。”老板用油纸将包子包好,放到小男孩手里。 “哥哥,包包……”小女孩喊着奶音,朝小男孩伸出肉嘟嘟的小手。 小男孩吹了吹包子,才放在小女孩的手里,并且叮嘱道:“乐乐,你慢点吃。” 那个叫“乐乐”的小女孩,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抱着包子就开始啃。 小男孩见妹妹如愿以偿了,小脸也那么紧绷了,他把剩下的两个铜板还给卫子衿,“我欠你两个。” 卫子衿蹲下身子,并不伸手去接,而是软声问道:“两个铜板,还能再买一个包子,你不想吃吗?” 小家伙侧头看了眼热腾腾、香喷喷的肉包子,本能的吞咽了几口口水,他舔了舔唇瓣,用稚嫩的嗓音说道:“我不想吃,铜板给你,我还欠你两个。” 小孩子根本不懂得掩饰自己的谷欠望,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但卫子衿还是一眼就看穿了他。 他明明很想吃,却强忍着。 卫子衿鬼使神差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我请你们吃包子,不需要你还,再买一个吧!” 小男孩又暗暗的吞咽了两口口水,他被卫子衿说的有些心动了。 就在这时,吃包子的乐乐突然张嘴哭了起来,“哇哇……哇……烫……哇哇……” 她吃的太大口,里面的肉馅太热,她被烫哭了。 小男孩立马着急了,把包子拿过来给她吹了吹,还耐心哄道:“乐乐不哭……吹吹就不烫了……乐乐不哭……” 乐乐被娇养惯了,任由小男孩怎么哄她,她眼睛里的泪珠子还是一个接一个往下砸。 “一会找不着你们,你就又欺负你妹妹!”一道喑哑的女声越来越近,卫子衿抬头看见一位女子冲了过来,不管不问,就开始打这个小男孩。 “你自己吃包子,不给你妹妹吃,还把她给惹哭,你是怎么当哥哥的?看我不打死你,让你长长记性。”说着,她一巴掌扇在小男孩的后背上,打的小男孩直接栽倒在地,摔得手心血红。 小男孩也不哭,正想爬起来,又被……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她是坏女人 小男孩也不哭,正想爬起来,又被女人伸手扯住了耳朵,孩子的肌肤本就娇嫩,女人的力气大,差点把孩子的耳朵给撕破。 卫子衿在一旁看的触目惊心,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出手制止住女人的动作,把小男孩从女人手中护在了身后。 女人一见有人插手,更加愤怒,立马抬起头来,冲卫子衿吼道:“你是谁啊你,多……”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止在了嗓子里。 卫子衿此刻也看清楚了她的模样,不由冷笑出声,“若惜,竟然是你。” “卫子衿。”若惜也张口叫卫子衿的名字,声音嘶哑难听,“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到底是谁阴魂不散,还真不好说。”卫子衿直面反击。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的光危险而又锐利,她仔细盯了若惜一会,再将这几日的事联系了一下,便明白的差不多了。 若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未免也太过巧合。 卫子衿是最不信这种巧合的。 若惜也不怕她看透,任由她上下打量,她现在,有恃无恐。 “卫子衿,你之前在玄冥教大闹一场,闹死那么多条人命,如今,玄冥教大势散了,我也没有什么依靠了,你又想来霸占我的孩子了?”若惜眼神中满是恨意,咬牙切齿的和卫子衿说道。 都说时间能抹去一切。 这都是那些冷眼旁观者的废话。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是刻在骨子里的恨。 “你的孩子?”卫子衿看了眼后面的小男孩,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清透,眼角还有一点泪痣。 若惜双手环胸,回答她,“当然,这就是我和冷澈的两个孩子。” 苏若卿是卫连祁的亲弟弟,他的孩子,长得和长珏有点相像,也算说的过去。 卫子衿又回头看了眼那个小男孩,心里还是有几分不信。 “小贝,过来,到娘亲这边来。”若惜直接朝小男孩喊道。 小贝的眼睛红红的,小眉头微微拧着,看得出来他有点抗拒。 “妹妹还哭着,一会眼睛就肿了,你怎么那么不听话,还不快点过来,哄哄妹妹!”若惜又朝小贝说道。 小贝看了卫子衿一眼,便立马跑到了若惜跟前。 “真乖。”若惜摸着小贝的脑袋说道,可卫子衿明显看到小家伙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那包子是他买给他妹妹吃的,他自己没舍得吃一口,至于你女儿会哭,是吃的太快,不小心烫到了。 你一句话都不问,就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卫子衿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她并未把话说完,相信若惜也会明白她的意思。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舍得这样对待自己的骨肉,还口口说说爱苏若卿至深。 简直可笑荒唐! 闻言,若惜低头询问小贝,“你给妹妹买的包子?” 小家伙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说道:“娘亲,是这位好心的姐姐给我的铜板,我跟她说,会还给她的,没有要她的……” “她可不是好心,她是想把你从娘亲和妹妹身边抢走,她是坏女人,你以后记得,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也是挺奇怪的…… “她可不是好心,她是想把你从娘亲和妹妹身边抢走,她是坏女人,你以后记得,一定要离她远一点。”若惜蹲下身子,非常有耐心的和小贝说道。 小贝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偷偷的瞧了卫子衿一眼。 若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猛地把小贝的身体拉扯过来,让他看着她。 小家伙身子轻,差点被拉得摔倒。 若惜丝毫不在意,继续冲他说道:“我跟你说的你听清楚了吗?再跟她接触,我和妹妹就再也不要你了,把你扔蛇窝里去!” 她狰狞毒辣的脸,卫子衿看见就觉得恶心,“你不必跟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这些,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主动招惹你们,更不会抢你的孩子。” 卫子衿吃饭的胃口都被她作践没了,她放在桌子上几个铜板给老板,紧接着就离开了。 她往前走出几十米远后,回了一下头,便看到若惜抱着那个叫乐乐的小女孩,而那个小男孩则跟在她身后自己跑,小孩子腿短,没有若惜的步子大,追得十分费力,好几次险些栽倒在地。 同样都是孩子,待遇却不一样。同样都是母亲,对孩子的感情,也不一样。 卫子衿没时间管若惜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逛了一会就回常羽轩那里了。 他们又找了卫连祁一整天,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卫子衿满身疲惫的返回住处,却发现黄昊在等着她。 “怎么样?”黄昊主动询问卫子衿,一看她的表情,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没等卫子衿开口,他又立即说道:“你让我派人跟踪的那两个人有消息了,他们就在这个镇上……” 闻言,卫子衿的眼神有点闪动,她又想到了今早遇到的若惜。 “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卫子衿被他拉回了神,“他们有什么异常吗?” “有!”黄昊激动了,“我的人反复盯了几天,那两个人自从进去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倒是有一个男人经常进出……” “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卫子衿眉心微拧。 “脸色惨白,很瘦,穿着比较宽松的衣服,像鬼一样。”黄昊说的比较夸张。 卫子衿照着他说的,仔细想了一番,她好像并不认识这样的人啊?! “对了对了,我这里有几张画像,是他们画的,都是经常进出那个院子的人。”黄昊将画纸从怀里掏出来,交给卫子衿,“那个院子里,还有两个小孩子,而且,那户院子最近才换主人没多久,周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要说奇怪,也是挺奇怪的……” 卫子衿一边听着黄昊说话,一边翻看那些画纸。 前几日,她与常羽轩是在长坊镇汇的。卫子衿本以为常羽轩在的地方还有很远,那日与他联系后,他就派人将她带到了这里。 他也是一路寻着卫连祁的消息,来到这里的。 “千毒手?”卫子衿看到一张画纸上的人时,眼瞳蓦地一缩,“千毒手”这三个字便直接脱口而出了。 “什么?”黄昊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千毒手?” * 推荐一下新文,《惹火狂妃:小萌夫,要听话!》,甜宠养成的,喜欢的大宝贝们可以看看~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今晚要过去看看 卫子衿继续翻看那几张画纸,脑袋也不断回想思考,一早遇见若惜的时候,她也只是怀疑,如今,她完全可以肯定了。 那日在客栈酒楼里的两个人,一个是若惜,另一个就是千毒手。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了。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卫子衿心头困惑丛生,如一团乱麻,根本顾不得回答黄昊的问题。 而他一直得不到答案,也很着急,“祖宗,你倒是说啊!千毒手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什么东西!”卫子衿随口回了一句。 黄昊:“……” 卫子衿将画纸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黄昊。 黄昊以为她有空跟他说话了,正想开口,就听见卫子衿说道:“这处院子在什么地方?” “啊?”黄昊被她问得措不及防。 “我今晚要过去看看。”卫子衿继续说道。 她一定要弄清楚若惜和千毒手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闻言,黄昊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他们真有问题?” “要看过才知道。”卫子衿揉了揉发涨的眉心,“他们也算是故人了,既然这么有缘遇到,拜访一下也不费事。” “你和他们有什么恩怨吗?”黄昊询问道。 “当年的事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卫子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回想起那段荒唐悲痛的日子,她就觉得心悸。 “那好吧!”黄昊没继续深究,“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过去就行。”卫子衿说道。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黄昊立即否决,“你的命可值钱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放心,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没有那么柔弱。” 黄昊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卫子衿抬手制止了,“我意已决,不用再劝了,人多目标大,到时候不一定能帮到我。” 黄昊拿她没办法,只得应允。 等到夜里二更,卫子衿换了一身利索的夜行衣,用黑纱遮面后,按着黄昊给她的图纸,来到了长坊街中央的一处院落里。 这个院子很大,几乎每一处都有几个巡逻的人。 换做寻常人家,根本用不着如此警惕防备。 看来,若惜在这里确实有大事情要做。 卫子衿躲开层层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往院子里面游走。她环顾四周,每个地方都没放过,看得仔仔细细的。 院子虽大,房间里住的人却很小。成排成排的房间,都是黑着的,连点光亮都没有。 直到院子最里面,才看到几个点着蜡烛的房间。而且,卫子衿还在旁边的亭子里,看到一个女人在跳舞。 她穿了一身火红,露着纤细的腰腹和嫩白的手臂。 卫子衿离得远,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她在地上翻滚一圈,悄无声息的挪到了拐弯处,用墙壁遮挡住她的身体。 亭子就在她的偏前方,她能看清楚了。跳舞的女人是若惜,她跟前还坐着一个男人看她,只不过那男人背对着卫子衿,她没能看到他的脸。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她终于找到他了…… 若惜的舞姿大胆热切,很是勾人,就是在不遗余力的吸引别人的目光。 她不停的挥动手中的纱巾,往男人跟前靠,柔软的腰肢在男人眼前妖娆,恨不得变成一条蛇,缠在男人身上。 让卫子衿忍不住暗叹的是,那个男人面对这种露骨的诱惑,竟然还能将身体坐得板直。 看来今晚她是白来了,只能再派人过来盯着若惜和千毒手。若是他们没有别的心思,卫子衿自然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卫连祁还没找到,卫子衿可没有闲情逸致看若惜与男人调情。她悄悄的往后退,准备找机会离开。 谁知道,就这么巧,一个送酒的丫鬟过来,眼尖瞧见了“鬼鬼祟祟”的卫子衿,立即开口叫了一声,尽管卫子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制止了她,还是晚了。 若惜和那个男人都被惊动。 “是谁?”若惜扯着嗓子说道。 卫子衿心想,以她的武功,就算被发现了,她现在逃走,也不会有人抓得到她。 于是,她没正面跟若惜对抗,脚尖用力,运用轻功,想飞身离开。 “站住!”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无比熟悉,几乎刻在骨头上的声音。 卫子衿心尖一颤,脚下失力,直接从半空中跌落在地,狠狠摔了一下。 是她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为什么她听见了卫连祁的声音,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极其陌生,可他的声音一点都没变…… 卫子衿顾不得摔疼的双腿,眼睛四处寻望。 当卫连祁飞身越过亭栏,稳稳的站在她面前时,卫子衿忘了呼吸,停了心跳,就那样怔怔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视线是那样的贪婪而专注。 仿佛,这偌大的世间,就只剩下一个卫连祁了。 是他,真的是他。 她终于找到他了…… 卫子衿本该高兴的,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若惜的暗卫纷纷赶过来,手中拿着刀剑将卫子衿团团围住。 卫子衿丝毫不管此刻的情境有多么危险,她知道卫连祁一定不会让她受伤的。 “我摔倒了……你还不把我扶起来……”卫子衿咬着下唇,强忍住哭意,声音哽咽中透着浓浓的委屈。 她便卫连祁伸出了手。 卫连祁则拧着英眉看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不光看着他哭,还让他把她扶起来。 她都快成为阶下囚了,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卫连祁的无动于衷,让卫子衿稍微清醒了一分。刚刚是她太过激动,看到卫连祁就昏了头脑,以至于没去细想他为什么会和若惜在一起。 还有,他知道她在找他吗? 若惜披着披风,裹住自己的身体,走过来,站在卫连祁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卫子衿。 “是你啊!”若惜轻声说道,“今早我遇见你,说你想对我和我的孩子不利,你还反驳,让我放心,绝对不会来主动招惹我。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我有点迷糊了,还请你跟我说说!” 卫子衿只瞧了若惜一眼,视线又移到了卫连祁身上。 “卫连祁,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找你?!”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竟一点也不信她…… “卫连祁,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找你?!”卫子衿看着卫连祁问道,一双眼睛红得惹人心疼。 卫连祁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等他开口说话,若惜抢在她前头出了声,“卫子衿,他是我儿子的父亲,他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你这话问得是不是太过愚蠢了?你找他,是不是还想联合苏若卿,再杀他一次?!” 她说着,迈步走到了卫子衿跟前,随即弯下腰,咬牙朝卫子衿说道:“有我在,你想都不要想!” 随即,她又往卫子衿耳边凑近了一点,特意压低嗓音,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卫子衿,他已经把你忘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好好受吧!” 卫子衿被若惜一棒接着一棒的重击,打得脑袋发懵,她缓了好大一会儿,视线才慢慢聚焦。 她隔着一层水雾,看向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哑着声音向他问道:“卫连祁,你……还认识……我吗?” 简单的几个字,被她说得格外艰难,每个字,都仿佛利刃,从喉咙里出来,就要弄得她满口鲜血。 若惜直起身,退回卫连祁身边,正想跟他说两句,就被卫子衿冷斥了一声,她说:“若惜,你闭嘴!我要听他说!” 卫子衿双眼血红,怒气上涌,好似若惜再多说一句话,她就会扑上前,要若惜的命。 “我记不清了。”卫连祁平静的回答道。 “记不清?”卫子衿重复他的话,踉跄着身子硬撑着从地面上站起来,“也就是……把我忘了?” 不过三年的时间,他就把她给忘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残忍?! 她一步步往卫连祁身边走,每走一步,周边暗卫的刀剑就离她的脖子近一寸。 终于,她站在了卫连祁面前,她的脖子上,也架满了利刃。 只要她稍微一动,或者若惜一声令下,她的命就没了。 可她此刻什么都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死心的继续问卫连祁,“你信她的话?” 若惜忍不住了,“卫子衿,你再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杀了你?!” “卫连祁,我问你,你信不信她说的话?信不信我会害你?信不信你和她有孩子?”卫子衿不理会若惜,只想在卫连祁这里讨个明白,“卫连祁,你回答我!” “你说的话,我不相信。至于她说的,我会调查清楚。”卫连祁回答卫子衿。 闻言,卫子衿眼瞳重重一缩,心尖被狠狠扎了一下。 她的卫连祁,是真的不认识她了。 他只把她当陌生人看待。 回想起当初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令她很恐慌,可她是相信他的。 她会依赖他。 如今换成他了,竟半点也不信她…… “你不是想要真相吗?那你跟我走,好不好?不要留在这里!我会帮你把事情弄清楚的……”卫子衿伸手去抓卫连祁的手臂,想把他带走。 她动作太大,脖子碰到刀刃,划出了几道血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卫连祁躲开她的手,转头朝若惜道:“我有点困,先回去了。” 若惜的嘴角扯出甜甜的笑,“那你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嗯。” 卫连祁转身走了。 卫子衿双眼瞪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卫连祁!” 她叫他,身心俱疲。 若惜在一旁双手抱胸,欣赏卫子衿痛不欲生的表情。卫子衿越是痛苦,她就越是快乐。 “别喊了,他已经走了。”若惜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卫子衿怒视若惜。 这个疯子,之前做事情就不择手段,如今,卫连祁落在她的手里,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若惜爱的人是苏若卿,她绝对不会以真心待卫连祁的。 “做了什么?”若惜挑起眉毛,意味深长的说道:“自然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毕竟,他现在在我手里,还是我儿子的父亲。” “你……”卫子衿怒火中烧,恨不得要把若惜撕得粉碎。 “哈哈哈……”若惜笑得张狂,“卫子衿,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是不是特别痛苦?怎么样?被抢走心爱之人的滋味,好不好受?” 卫子衿也想装作云淡风轻,可她根本做不到,若惜这个女人,是真的触碰到她的逆鳞了。 “看你这咬牙切齿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还不是和我一样,有面目狰狞的一日。 我真该拿出来一块镜子,让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丑陋。”若惜伸手去捏卫子衿的下巴,想狠狠的羞辱她。 “虽然,我还没玩够,暂时不想要你的命,但在你身上划几道,或者在你脸上划几道,也是可以的。 你那么狡猾,能抓住你的机会可不多。”若惜的指尖在卫子衿脸上身上指画着。 卫子衿冷笑,“若惜,你最好别让我抓住。” “你还真是嚣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我要你的命,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若惜从暗卫手中拿过来一把刀,毫不犹豫的往卫子衿的脸上划去。 “铮”的一声脆响,一道暗器打在了若惜手中拿着的刀上,她没防备,手臂被震得发麻,差点握不住刀。 卫子衿趁机低头,反掌将身后的人打开。一脱了禁制,这些人根本不是卫子衿的对手,但她也没恋战,若惜这里的人太多,她占不了多少便宜。 于是,卫子衿找准机会,立即离开了。 “主子,还追不追?”暗卫询问若惜。 若惜眼神阴冷,嘴角却带着笑意,“不用追,她跑不掉的。” 只要卫连祁在她手里,看她不把卫子衿给折磨死! 等卫子衿死了,她再收拾卫连祁。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不会得到好下场的。 走着瞧吧! 若惜进了卫连祁的房间,他还没睡,正坐在书桌前写字。 桌案上点着烛灯,昏黄的光亮打在男人的侧脸上,使他看起来无比俊美冷毅,像是天上断情绝爱的神仙一样,众人只能仰视他的衣角,触碰不得。 实话实说,这个男人各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想亲他一下 最重要的还是对心爱的女人情深不悔。只可惜,他爱错了人,便有了错。 若惜收敛心神,走到卫连祁身边,拿起剪刀,将过长的灯芯剪掉,又重新盖上灯罩。 “夜深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完全,明日再写吧!”若惜轻声朝卫连祁说道,她想温柔一些,可坏掉的嗓音使她的话听起来有几分怪异。 说到底,这还要怪眼前的这个男人。 卫连祁放下毛笔,随口应道:“好,我去休息,你也去休息吧!” 他对她的话没有意见,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什么都是淡淡的。 若惜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抬手扯住他的衣领,将他的头往下压,“今夜,我跳的舞好看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呀?”若惜继续逼问。 卫连祁又回了一句,“好看。” “那你有想起来,我们之前的事吗?”若惜抬头看他。 “没有。”卫连祁回答道。 他话说的时候,喉结会动,若惜瞧见了,竟主动往前凑了上去,想亲他一下。 卫连祁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我先休息了,你回去吧!” 若惜脸上的笑意僵住,被卫连祁这样推开,让她觉得很屈辱,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整理自己的衣衫,将碎发撩到耳后,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对我还有所怀疑?不相信我?不然,我们明明都有孩子了,你为什么会把我推……推开?” “你一靠近我,我就觉得不舒服,推开你,只是本能的反应。”卫连祁直白的说道,也不在乎他这样说会不会让若惜觉得难堪。 “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记得你了,没办法与你亲近,想必你应该也能理解。”卫连祁往后退了一步,又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若惜衣袖中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指尖也深深陷进了皮肉里,如果不是她有计划,要让卫子衿生不如死,她现在就把卫连祁给杀了,将他千刀万剐! “我……当然能理解你,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你安心养伤,一定别多想。”若惜强忍着冲天的怒火,换上一副欢笑的模样。 卫连祁给她的回应又是淡淡的一声“嗯”。 “对了……”若惜眼神闪烁,试探着询问卫连祁,“你不关心刚才那个女人的死活吗?” “我应该关心吗?”卫连祁反问。 若惜干笑,“不应该,当然不应该,我就怕你再心软,被她骗了。你当初把她养她,她却和别的男人一起伤害你……我……” “回去吧!”卫连祁面无表情说道。 “嗯,好,我这就走,你休息吧!”若惜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一时有点不安。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还被她控制在手里,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她心里又踏实了,带着笑意走了,今日能看到卫子衿那样痛苦的模样,足够她开心好久。 卫连祁并没有睡觉,而是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他虽然没有了记忆,但一身武功却没丢一点。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将若惜的孩子掳走 卫子衿被常羽轩救走,他带着她跑出好远,两人才停下来稍微休息片刻。 看着卫子衿脖子里的血,常羽轩不由地担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去干什么了?要不是我得到消息过去看一眼,你现在……” 他心里着急,说话的语气稍微重了些。 卫子衿独自一人跑出来,连个消息都不给他留,着实有点气人。 “我……我见到卫连祁了……我看见他了……”卫子衿朝常羽轩急切的说道。 闻言,常羽轩也是一脸震惊,“你确定是他?” 卫子衿一想到那个男人不认识她了,只觉得心中悲凉,“是他,只不过……” 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常羽轩见此处并不适合说话,“我们先回去,处理一下你脖子上的伤,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 卫子衿没拒绝,随着他一起回去了,等卫子衿将今发生的事讲给常羽轩以后,常羽轩的眉心紧紧的拧了起来。 “他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常羽轩低声道,随即,他察觉到卫子衿的情绪不太对劲,又安慰她道:“你也别太着急,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该高兴啊!至于他现在没了记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他在别人手里,肯定是身不由己的。” 卫子衿垂着眸,“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心里明白。” 可嘴上说是一回事,心里难受又是另一回事。 “你回去休息吧,我再想想该怎么办。”卫子衿对常羽轩说道。 常羽轩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她。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犯傻的。既然卫连祁不是我的灭门仇人,那我还有血海深仇没报呢!况且,我还有孩子,为了他们,我也会平安活着。”卫子衿说道。 “好吧。”常羽轩不好再打扰她,“你也早点休息。” “嗯。” …… 卫子衿让人在若惜那处院子外面盯了几天,一次都没看到卫连祁出来过,就连若惜也不出来了。 她想过强行把卫连祁从那里抓出来,可他有武功在身,如今又不认识她了,若他起了逆反的心思,到时候反倒适得其反。 卫连祁不容易控制,那两个孩子她还是能掌控的。 这也算捏住了若惜的软肋。 卫子衿知道这样做太过卑鄙,可对付若惜那种不讲道义的人,她只能以暴制暴。 于是,卫子衿带人大闹了若惜的院子,趁乱将她的两个孩子给掳走了。 怕她反扑,卫子衿连同常羽轩和黄昊,连夜赶往了西凉国皇城周边的一座城池里。 常羽轩的势力和黄昊的人脉基本上都在那里,而且,常羽轩的人好像查到了当年梁家灭门案的一点线索。 不管是真是假,卫子衿都要过去看看。 有这两个孩子在手,她也不怕若惜和卫连祁会不跟过来。 “哇哇哇……呜呜……”在路上行驶的马车里,传来小孩子放声大哭的声音。 卫子衿坐在马车里,看着一旁的小女孩觉得满脸鼻涕满脸泪的,可怜极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媳妇是用来干什么的? 卫子衿坐在马车里,看着一旁的小女孩觉得满脸鼻涕满脸泪的,可怜极了。 自从知道这个孩子是若惜的孩子,卫子衿对他们两个就没有什么好感。 看着她一直哭,卫子衿也不想哄她。 虽说孩子是无辜的,但卫子衿心里总梗着。她非但没虐待他们,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女孩的嗓音又尖又细,哭得卫子衿心烦意乱,她冷着脸冲她说了一句,“再闹我就把你卖掉。” 她可能是太小,不明白卫子衿这句话的意思,一旁的小男孩听懂了,赶紧把小妹妹抱在怀里,帮她擦眼泪,耐心哄道:“乐乐不哭……乐乐乖……哥哥让乐乐骑马马好不好?” 一听骑马马,小女孩立即停下了哭声,红着眼睛咧嘴笑了,还冲小男孩点头。 小孩子的情绪变得就是这么快,上一刻在笑,下一刻可能就咧嘴哭了。 卫子衿并不知道小男孩口中的“骑马马”是什么意思,但小女孩一听,就不哭了,显然,他们两个经常玩这个“骑马马”的游戏。 只见小男孩趴在了马车里的小榻上,小女孩爬过去,双腿叉开,骑在了小男孩的身体,接着,小男孩撑起四肢,把小女孩撑了起来。 小女孩比小男孩要胖,卫子衿眼看着小男孩的手臂在打颤。他身上的小女孩是不哭了,甚至笑得眼睛都眯着。 不知为何,这一幕让卫子衿看得心尖发紧。没想到若惜那样狠毒无耻的女人,竟然还能生出来如此懂事的孩子。 “古九,进来。”卫子衿开口喊了一句。 在马车外面的跟着车夫的古九听到声音后,立即掀开车帘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卫子衿看小女孩一眼,说道:“你来哄她。” “我?”古九一脸震惊,他什么时候哄过孩子?让他吓孩子还差不多! “嗯,就你。”卫子衿一本正经的说道。 古九:“……” 等到了地方,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古九也快累得脱力了。照看孩子,简直比练功要困难百倍。 “主子啊,你还是给他们找个奶娘吧!”古九苦着一张脸说道,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在卫子衿跟前也不再是之前那个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的沉闷性子了。 “这就觉得麻烦了?”卫子衿问他。 古九欲哭无泪,小孩子真的太难缠了。 卫子衿轻笑一声,“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再生上几个孩子,可就真有你受得了。” 媳妇? 媳妇是用来干什么的?吃的吗? 古九的脑袋里压根没想过娶媳妇这件事。 “主子,我愿意一辈子追随你。”古九态度诚恳。 卫子衿自知他所言非虚,也知道他现在还没开窍,找媳妇这事急不得,“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最近这段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她得把网给结好,然后等着卫连祁过来。 就算三十六计都用上一遍,她也得让卫连祁乖乖回到她身边。 想让她一个人把孩子养大,门都没有!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什么都肯做? 卫子衿等了两日,终于把卫连祁这只兔子给待住了。 他趁天黑想偷偷搜寻孩子在什么地方,没想到先被卫子衿发现了行踪。 “别藏了,我看见你了。”卫子衿朝暗处说道,“想要孩子,就跟我过来。” 暗处的卫连祁脸色阴沉,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来。卫子衿一见他,蓦地勾唇笑了。 “把孩子交出来,我饶你不死!”卫连祁冷声开口说道,态度冷漠而绝情。 “哦?”卫子衿走到他跟前,仰头看着他,并开口问道:“你要杀了我?” 男人把手中的短刀抵在卫子衿脖子上,重复道:“只要你把他们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卫子衿抬着头,丝毫不畏惧,她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里面神情复杂。 “在我知道我的男人非但不记得我了,还和几次三番害我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想活了。 你要想杀,就杀了我吧!”卫子衿不仅不躲避,还不停的往卫连祁的短刀刃上靠。 卫连祁眼瞳一缩,更加用力的握紧了短刀柄,他咬牙说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 “我以不以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怕死。”卫子衿淡淡说道。 女子的肌肤太过细嫩,稍微蹭一点,就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卫连祁威胁她不成,只得松了手,“要我怎么做,才能把两个孩子放了?!” 见他为了别人的孩子如此费尽心思,卫子衿心里着实不舒服,她的脸色怒沉,冷笑一声,随即问道:“是不是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啊?” 说着,她伸出手指在卫连祁的胸口上打转,还勾着一双媚眼瞧他。她就是在赤裸裸的勾引他。 相信他也知道她话里夹杂着的暧昧意思。 男人温热的手掌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深邃的眼睛盯着她。 卫子衿看到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不由地在心里暗骂道:这个色迷心窍的男人! “你可能想多了!”卫子衿往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还将手腕从他掌中挣脱出来。 她掏出纱巾,一边擦拭与他接触过的地方,一边冷冷说道:“一个被别的女人用的肮脏男人,我是不会再用了的!所以,你放心,我对你的身体,并不感兴趣!” 可能是每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被任何一个女人这样轻蔑和挑衅,卫子衿眼看着卫连祁的俊脸越来越黑沉,甚至有种黑云临境的压迫感。 “是吗?”卫连祁逼近她,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 卫子衿依旧退让,高傲的仰着头,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当然!我又不缺男人,何必要一个不干不净的男人来恶心我自……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卫连祁就低头吻了下来,他的唇霸道而凶猛的靠近,一瞬间便掠夺了她的呼吸。 卫子衿本能的要把他推开,男人却先她一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挣脱。 任由卫子衿对他拳打脚踢,他还是要执着的进攻她的防守。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你哭什么? 男人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特有的味道灌近卫子衿口中,迷了她的心神。 这三年来的所有煎熬与思念,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割磨着她,将她眼中的泪生生逼了出来。 卫子衿一开始还不停的挣扎,之后便不不受控制的开始沉沦,她想念这个男人的怀抱,和他热切又霸道的吻。 她捶打他胸口的拳头,不知不觉的绕到了他的脑后,圈住了他的脖子,她忘情的踮起脚尖,回应他,与他交缠缠绵。 卫连祁看见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在他眼前乱晃,那张小脸还如此的张扬,他也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鬼使神差的就低头亲了她。 等他回过神来时,女孩的甜美已经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他只觉得一股邪火倏地钻到了他的小腹,又灼到他了脑子。 他竟有种把她拆之入腹的想法。 谷欠望来得太快,卫连祁自己都无法掌控住身体的反应,再继续下去,他一定会被这个女人狠狠的羞辱。 他只能强忍着,把她从他身上扒了下来,顺口还说道:“你不是觉得我脏,不要我么?好像,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要诚实得多。就简单亲你一下,你就沉醉成那副模样,真是让人觉得羞耻!” 卫连祁“恶人先告状”,把卫子衿狠狠羞辱了一番,还说他脏,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话,那张小嘴,的确欠收拾! 卫子衿猛地被他推开,她丝毫没有防备,险些被他推到在地,踉跄了几步,才面前站稳了身子。 她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卫连祁那番让人极度难堪的话,好似一个人拿着木棍在她脑袋上用力抡了一下,打得她头脑发懵,又好似一个人往她身上泼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对,卫连祁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到了女孩脸上的泪水,还有她眼中的悲痛与绝望,是那样的感染人。 “卫连祁,你的嘴巴真臭,被你吻到,真是的让我觉得恶心极了,你滚吧!快点滚!”卫子衿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认输。 “你再说一遍?!”卫连祁真想把她的嘴给咬破,重重的惩罚她,这是女孩子该说的话吗? “卫连祁,你的吻让我觉得恶心!”卫子衿又重复了一遍,随即,侧头呕吐了起来。 卫连祁:“……” 他真的恨不得一下子掐死她! 可一看见她的眼里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时,不知为何,他心猛地刺痛了一下。 “你哭什么?不就亲了一下,你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别在我面前立贞节牌坊!”卫连祁拧着眉心说道。 他不是这样想的,谁知,话一说出来,这样难听! 闻言,卫子衿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即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直接把卫连祁给扇懵了。 “卫连祁,谁都能这样说我,唯独你不能!”卫子衿眼睛猩红,咬牙说道。 是他把她弄脏的! 在她背负一身罪恶的时候,强行把她留在他的身边!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明日再来 是他把她弄脏的! 在她背负一身罪恶的时候,强行把她留在他的身边! 如今,他还敢说她脏! 卫连祁用舌尖舔了舔那半边被她打到的脸,眼底汇聚冰冷的寒意,他猛地把卫子衿用力一推,将她推到墙边,随即,他双臂按在墙上,把她困在胸膛和墙壁中间。 他低头怒声开口,“你有本事再打我一巴掌?!” 卫子衿冷哼一声,仰头说道:“是不是我打你一巴掌,你就又有机会亲我了?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给你那个机会的,别想再亲我!” 卫连祁:“……” 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谁想亲她了?! “把孩子给我。”卫连祁不想再继续跟她纠缠,和她在一起,他总觉得怪怪的。 “今夜我累了,想休息了,你明日再来吧!”卫子衿打发他离开。 卫连祁脸色一沉,“你别得寸进尺!” 一听这话,卫子衿不乐意了,她“呵呵”两声,“卫连祁,我现在捏着你的软肋,而你有求与我,并非是我找你办事,你能不能稍微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该不该跟我这样说话!” “你……”卫连祁何曾这样窝囊过,这口气憋在他的胸口,难受极了。 “你什么你,还不快点走!”卫子衿凶声道,“对了,记得明日来的时候,带个我喜欢的东西,讨得我的欢心了,说不定我会把孩子还给你。” 卫连祁受了一肚子气离开了,若惜正心情忐忑的等着他,见他独自一人回来,若惜不由的问道:“乐乐呢?我的女儿呢?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她一迭声的询问卫连祁,显然快急死了。 那个男孩是生是死,她一点都不在乎,可乐乐是她的女儿,是她和冷澈的女儿,现在落在卫子衿那个蛇蝎恶毒的女人手里,指不定要怎么虐待她呢! 让她如何能不着急。 被她这样质问,再加上刚在卫子衿那里受了挫,卫连祁的脸色十分阴沉冷厉,“明日我再过去。” “为什么非要明日,今夜带不来吗?”若惜不依不饶。 “我是没办法带来,你觉得自己可以,就自己去找。”卫连祁也烦了。 若惜一听他这样说,有点害怕,她现在全仰仗卫连祁把她的女儿带回来呢! 准确点说,是利用。 她没想到卫子衿那个女人如此卑鄙,竟然偷她的孩子。但若惜也不难猜出卫子衿的意图,不过是想让卫连祁过去。 “对不起……是我太担心我们的孩子了……我害怕他们出事,一时太着急了……我不是故意对你这种态度的……对不起……”若惜低头抽泣道。 卫连祁眉心拧紧,正想离开,心尖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锥子在用力的凿他的心脏,这种疼痛让他几乎没办法承受。 他用手捂住胸口,腰身佝偻着,险些跪倒在地。不过一瞬,他额前就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将他额前的碎发打湿。 “卫连祁,你怎么了?”若惜跑到他身边,试探着问道。 她大致知道卫连祁是怎么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那粒药也掉了 “卫连祁,你怎么了?”若惜跑到他身边,试探着问道。 她大致知道卫连祁是怎么了! 若惜把卫连祁搀扶到房间,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喂着他喝下去,“你先忍忍,我去找神医留下的药,那药应该能缓解你的疼痛……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就快步出去了,不过片刻又跑了回来,她手里捏着一粒乌黑色的药丸。 卫连祁疼的已经快没有意识了,除了麻木就是疼到极致的麻木,像是有人用一把剑在他五脏六腑里来回搅动。 “来,张嘴,把药吃下去。”若惜朝卫连祁说道,可他只捂着胸口低着头,仿佛根本听不见她的话一样。 若惜本想让他就这样疼死就算了,可转念一想,她的女儿还在卫子衿的手里。 她只能把卫连祁的头抬起来,本想强行把药按他嘴里,可一看到男人布满汗水的俊脸,线条刚毅,充满了野性和邪肆。 若惜脑子里的想法就变了。 她把药用唇含住,捏住卫连祁的下巴,准备喂给卫连祁。 他想对卫子衿深情专一,她就偏要把他给弄脏,膈应卫子衿。 就在她即将吻上卫连祁的唇时,男人突然睁开了狭长的凤眸,里面一片血红,他伸手把若惜猛力推开,“滚……” 他嗓音沙哑,像野兽也怒吼。 若惜没有防备,直接被他推倒在地,摔得十分狼狈。 那粒药也掉了。 浓重的屈辱让若惜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盯着那粒药,听着卫连祁因无法忍受而不得不发出的闷哼声。 只有他痛苦,才能解若惜心里的恨意。 她故意行动缓慢,拖着时间不给卫连祁拿药。他不是不肯吃她喂的药吗?那就该活活疼死。 卫连祁晕倒了,即使昏迷着,他的眉心也是紧紧蹙着的,身体也呈蜷缩状。 他还是疼。 若惜这才又回房拿了一粒药,掰开卫连祁的嘴,给他扔进去了,又往他嘴里灌了一口水。 卫连祁被呛得不停的咳嗽,却依旧没醒过来。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日了。他错过了与卫子衿的约定。 卫子衿等了卫连祁整整一天,还想着他会带什么东西,结果,从天黑等到天明,又从天明等到天黑,她一觉都睡到明了,卫连祁还是没来。 是她的计划出问题了吗? 还是说,卫连祁被她气得太狠了,不想再来了? 亦或者说,是他出了什么事? 卫子衿又胡思乱想了一早晨,早饭都没动两口,她实在憋不住了,准备派人去卫连祁那里打探打探消息,还没等她起身,黄昊又来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黄昊说道,可能是跑得太快了,呼吸都有点喘。 “怎么了?”卫子衿拧眉问道。 “皇帝……皇帝他……” 闻言,卫子衿神情一凛,着急问道:“哪个皇帝?” 卫连祁虽然来了西凉国,但他还是赵国的皇帝,苏若卿只不过是假扮他而已。 “是,西凉国的皇帝,他快死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这是我内人,卫子衿 卫连祁虽然来了西凉国,但他还是赵国的皇帝,苏若卿只不过是假扮他而已。 “是,西凉国的皇帝,他快死了……”黄昊继续喘着粗气说道,他接着拿起茶壶,就往嘴里“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 不是赵国的皇帝出事,卫子衿提起的心就慢慢放下了。 “后面有条狗咬你?跑这么快干嘛?”卫子衿淡淡暼他一眼,有必要累成这个样子么? 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还你别说,真有条狗追我!”黄昊抱着茶壶一本正经的说道。 卫子衿:“……” “行了,不逗你了。”黄昊在椅子上坐下,“我来是想问问你,准不准备进西凉国皇宫,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安排人把你送进去。” “我进皇宫干嘛?”卫子衿反问道。 “给皇帝医治啊?”黄昊也被她问得一愣。 卫子衿拧紧眉心,“我很闲吗?为什么要给他医治?他一死,西凉国就会乱,到时候,受益的可是赵国!” “不……不是……”黄昊彻底呆愣了,“你不是在调查什么事吗?还让人在皇宫守着?那件事情你都查清楚了? 我帮你打听皇宫的事,就是想给你创造机会,顺便,看看能不能探知道西凉国皇宫什么情况,到时,里应外合……不是更容易成事吗? 寻常时候想混进皇宫,根本不可能!这次你想进去,我也得花大价钱!” 黄昊若不是看在卫子衿非常值钱的份上,他也不会这么努力。 经黄昊这样一提,卫子衿回神了,她满脑子只剩下卫连祁了,竟忘了她还在调查梁家灭门案的事。 她还真是不孝。 卫子衿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当年的事,过去的时间太长了,知情人死的死,跑的跑,再加上那时的卫子衿太小,很多东西基本上都不记得了。 “行,劳烦你准备准备了,我去皇宫跑一趟。”卫子衿朝黄昊说道。 她要去查查冷池暝。 这个男人不惜用二十年的时间布一场局,让卫连祁和苏若卿亲兄弟两个相互残杀,他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他如此处心积虑、不择手段。 卫连祁也查过他,毕竟西凉国不是他的地盘,段时间聚集起来的人脉,根本触及不到最隐蔽的信息。 她这次去皇宫,可以碰碰运气。 “好,我这就去。”黄昊说道,他正想转身离开,迎面碰见了一个人。 是卫连祁! 黄昊不由的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了卫连祁一番,他只听说卫连祁谁都不记得了,最近这段时间,还未如此近的看过他。 卫连祁也看了他一眼,不过是最为淡漠的冷冷一瞥。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黄昊绕到卫连祁面前,挡着他问道。 卫连祁懒得理他,这次连个眼神也不肯给了。 黄昊被他这样无视,坏心眼立马上来了,他走到卫子衿身边,朝卫连祁介绍道:“这位是我内人,卫子衿,我是黄昊! 记住这两个名字了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卫连祁,你输了! 黄昊是故意气卫连祁的,如果他没失忆,听见这样的话,铁定得把他给揍个半死。如果他真的失忆了,黄昊就图过个嘴瘾,多稀奇,他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挑衅卫连祁一次。 “你内人?”卫连祁的视线落在黄昊身上,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问道。 黄昊竟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脊背往外冒凉气。 卫连祁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了? 黄昊吞了吞口水,努力挺直腰杆,硬着头皮跟卫连祁说道:“没……没错……她就是我内人!” 卫连祁浅浅一笑,这让他本就俊美无俦的脸变得有几分邪肆,还透着几丝妖气。 “那你可真得好好管管她了,否则,你家的杏花就开满墙头了。哦,对了,那天夜里,她还亲了我,说我的吻技很好,非要缠着我……” “卫连祁,你闭嘴!”卫子衿实在是听不下去卫连祁这番妖魔之音了,他怎么那么会颠倒黑白,怎么那么会恶心人呢?! 她知道黄昊是故意跟他开玩笑的,她也想知道卫连祁现在的心里,还有没有她。 结果,她不说话,这个男人的嘴就开始飘了。 “黄昊,你先出去吧!”卫子衿瞪黄昊一眼,都是他办的好事。 “我这就走。”黄昊如蒙大赦,他真的是低估卫连祁的战斗力了。 房门一被关上,屋里就只剩下卫连祁和卫子衿两个人了。 一没了旁人,卫连祁连装都懒得装了,他脸上嫌恶的表情根本不加掩饰。 “你果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也没算污蔑你。既然如此,还哭什么哭?”卫连祁用尽尖酸刻薄的话来讽刺卫子衿。 听进卫子衿耳朵里,她眼底泛起一抹冷冷的凄凉,随即,她勾起了嘴角,扯出一个风情而迷人的笑来。 她一步一生姿的走到卫连祁跟前,伸手盼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与他面对面,鼻尖贴着鼻尖。 两人的呼吸交融,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暧昧,比真刀真枪的上还要勾引人,最是容易让人沉沦。 卫子衿故意用柔软无骨的身体去蹭他,还不停的往他脸上呼气,她就是在撩拨他。 “我这样,是不是更加水性杨花了?”卫子衿凑到卫连祁的耳边,张口含住他的耳垂,还顺带着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 卫连祁纹丝不动,他的身体站得笔直。 卫子衿贴得他近,最容易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她不退继续攻,不停的撩拨卫连祁。 “你说我好不好看?你想不想把我这枝出墙的红杏给摘走啊?”卫子衿若有似无的蹭着他的脖子。 她就是在赤裸裸的勾引他。 卫连祁深邃漆黑的眸死死的盯住她,一眨不眨。 终于,就在卫子衿的鼻尖再次要蹭到他的鼻尖时,卫连祁反手用力,把卫子衿甩到了门板上,随即,他的身子也压了过去。 他要把这个女人的嘴给堵住,让她再也说不了话,更不能说这种勾引人的话。 他看准她的唇,正要狠狠的吻下去,下身突然被她握住,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直冲脑门,接着他对上卫子衿波澜不惊的眼睛,听她说:“卫连祁,你输了!” * 推荐养成甜宠新文《惹火狂妃:小萌夫,要听话!》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现在知道怕了? 闻言,卫连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卫子衿在愚弄戏耍他。 这个该死的女人! 卫子衿已经往后退开,嘴角还挂着一抹讥诮,她正好整以暇的看他的笑话。 “卫连祁,你的身体确实是比你的嘴要诚实。”卫子衿冲他挑眉说道。 卫连祁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很得意?” “当然!”卫子衿高傲的扬起下巴。 卫连祁的眼睛眯得更危险,他身形一闪,直接绕到了卫子衿的身后,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卫连祁,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卫子衿在他怀里乱扑腾。 卫连祁咬牙说道:“你说我想干什么?嗯?” 他话音刚落,卫子衿就被他扔到了床上,随即,男人的身子也如山一样压了下来。 “卫连祁你混蛋,你色狼,你滚开……”卫子衿不停的挣扎,想要把他给推开。 奈何男人的身躯根本不容撼动,将她压制得死死的。 “你都说我混蛋,说我色狼了,我若是不把这两样都坐实了,怎么能对得起你呢?!”卫连祁作势要去扯她的衣服,还将她的手抓住按到了头顶上。 卫子衿着急说道:“孩子……你的孩子还在我手上,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就把他们扔河里去!” “你威胁我?”卫连祁目光危险,隐隐透着一抹凶狠。 卫子衿试图挺直腰板,对上卫连祁的视线,“嗯,你最好快点放开我!” 男人蓦地勾唇笑了,声音冷冷的,“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你要把他们扔河里就扔吧,反正我现在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再生几个,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你说对吧?” 卫连祁一边问着她,一边用手掌抚摸卫子衿的肚子,卫子衿被他摸得浑身一震,差点打哆嗦。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和她再生吗? 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那夜当着若惜的面怎么对她的?她差点就死了!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卫连祁邪声说道,“刚刚勾引我,又戏耍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呢?” 卫子衿逞强道:“谁害怕了?!你才害怕呢!” 卫连祁用手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哼声道:“口是心非的女人!” 卫子衿:“……” 他还口是心非的男人呢! 而且,还是个随处发情的臭男人! “你起来,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卫子衿皱着脸说道。 卫连祁不太情愿的从她身上起来,还顺便嘟哝了一句,“我又不重。” 卫子衿听了想吐血。 “你给我带的东西呢?给我看看,能不能讨我欢心。”卫子衿起来,便卫连祁伸手讨要道。 卫连祁回答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啥?”卫子衿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该不是说的他自己吧? “这次时间急,没来得及,下次吧!”卫连祁垂眸说道。 卫子衿一撞他的肩膀,莫名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可爱,“卫连祁,你是不是想一次又一次的见到我?”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果然有问题! 卫连祁侧头看她,双眸漆黑深邃,里面竟像枯井一样,没有任何波动。 “你想多了。”卫连祁回答她。 “哦,是吗?”卫子衿也不反驳他,只盯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两人好似心有灵犀,同时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卫连祁沉不住气,先开了口,“你抓两个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总要给我个答案,我才好满足你,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卫子衿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想要的……” 她想要的,不过是记得她的卫连祁。 可是,现在的她,却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才能找得到他。 卫子衿给卫连祁也倒了一杯茶水,她递给他,男人丝毫没有犹豫就接过去喝掉了。 “这一点你倒是没变。”卫子衿突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听得卫连祁拧紧了眉头。 他一方面觉得困惑,另一方面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卫子衿走到他身边,朝他说了一句,“我给你什么,你都肯吃,都肯要,若是当年我能狠得下心来,你怕是早就没命了。” 卫连祁才反应,卫子衿给他喝的那杯水里面放了东西。 “你……”卫连祁脑袋一阵眩晕,他伸手指向卫子衿,她的样子在他眼中渐渐模糊,他强撑着用力甩两下头,依旧没有什么用处。 卫子衿眼睁睁看着他合上眼睛,倒在了床上。 她慢慢的走过去,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视线近乎贪婪。她用指尖轻抚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梁,绯色的薄唇…… 卫子衿俯下身子,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一定会把之前的你找回来的,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卫子衿语气坚定。 她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用手指去探他的脉象,卫子衿凝神感受了一会,她的眼瞳便开始越收越紧。 果然有问题! 卫子衿一时也没办法得出确切的结果,她只能用银针刺破卫连祁的指腹,取了他一些血。 他的血不是正常的红色,泛着乌紫色。 肯定是若惜和千毒手两个人办的好事! 卫子衿眼底深处涌出冰冷彻骨的寒意。当初,她就该让千毒手毒发身亡! 她给卫连祁下的药,够他好好睡一觉的了。她早就想给他把把脉,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的他与往日不同,硬是要给他把脉,他不一定会配合。 卫子衿也是没办法,才给他下了迷药,只有他不能动弹,才会更老实。 她给他盖好被子,冷沉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常羽轩在路上碰见她,发现她状态不对,便立即拦住了她,“你怎么了?” “把那两个孩子捆好,带出来跟我走。”卫子衿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常羽轩愈发担忧。 “若惜和千毒手勾结,给卫连祁下了毒,我要去找若惜要解药,否则,我就拿她两个孩子开刀。她让我生不如死,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先来个小的 “若惜和千毒手勾结,给卫连祁下了毒,我要去找若惜要解药,否则,我就拿她两个孩子开刀。她让我生不如死,我也不会让她好过!”卫子衿被若惜彻底激怒了,她刚才给卫连祁把脉,脉象不止紊乱异常,还虚浮无力,和将死之人的脉象没有半点差别。 若惜如此阴狠,她又何必仁慈,竟还善待若惜的孩子,她还真够愚蠢的! 常羽轩知道劝不住卫子衿,事关卫连祁的安危,又让卫子衿如此气愤,肯定不是容易解决的事。 “你等我一会,我多带点人,别到时候出事。”常羽轩同卫子衿商量道。 卫子衿听进去他的话了,“也好,这样稳妥一些。” 半个时辰后,卫子衿带着两个孩子去见若惜了。她提前让人给若惜传了消息,她应该是真的担心孩子的安危,竟比卫子衿来得还要早一些。 “卫子衿,你快点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卫子衿,你不得好死!”若惜看到自己的女儿被粗绳子绑住了双手双脚,就连嘴里都塞着布,她控制不住的朝卫子衿嘶吼道。 她的女儿那么娇贵,还那么小,不过三岁,就被绑成这个样子,她看到后,心都在滴血,恨不得立马就把卫子衿给抽筋拔骨。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不得好死,但我知道,你不把卫连祁的解药交出来,你的两个孩子一定会没命的!”卫子衿神情冷厉,半分都不肯退让。 “你妄想,卫连祁这辈子都不顾好了,也不会记得你,不仅如此,他每隔几日,还会疼得生不如死。 卫子衿,有我在一日,你就别想过一日安生日子,我就是魔鬼,我缠死你!”若惜笑得癫狂,一张脸扭曲得可怕。 卫子衿相比较她而言,则是冷静过头了,她就那样波澜不惊的看着若惜,淡淡的同她说道:“那好,你不肯放过我,就用你孩子的命陪葬吧! 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肠有多硬,是不是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孩子死在你的面前。”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小男孩即使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嘴,依旧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只睁着黑亮的大眼睛,里面是藏不住的害怕和惊惧。 他不时的向若惜看一眼,这是一个孩子遇到危险时,向母亲寻求帮助的本能反应。 偏偏若惜看都不看他一眼。 而另一个小女孩,早就哭花了脸,即使嘴被堵着,也免不了她“呜呜”的闷声哭。 卫子衿的视线在他们两个孩子身上来回游移,像是在思考,先选谁更好一些。 “就先他吧!”卫子衿随手一指,那个小男孩就被带到了前面来。 卫子衿把被绑着的他抱在怀里,让若惜看得更清楚。 “不行,卫子衿,你绝对不能伤害他,你别动他……”若惜声嘶力竭的喊道。 她叫得虽然大声,但在卫子衿看来,却无比的虚假,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小男孩,反而还更希望卫子衿把他弄死。 卫子衿眼瞳微缩,又看了几眼这个小男孩,接着,她把小男孩放了回去,让人把小女孩抱了过来。 “还是来个小的更好。”卫子衿说道。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巧了,我也没有解药 卫子衿眼瞳微缩,又看了几眼这个小男孩,接着,她把小男孩放了回去,让人把小女孩抱了过来。 “还是来个小的更好。”卫子衿说道。 闻言,若惜是真的稳不住了,那可是她和冷澈的孩子,是她怀胎十的亲生骨肉,她怎么可能做得到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卫子衿的手里。 她攥紧双拳,让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尖锐的疼让她稍微清醒半分,她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情绪。 她越是紧张,卫子衿越容易抓住她的软肋,相反,如果她毫不在意,卫子衿就不会动她的女儿了。 若惜觉得自己很聪明,卫子衿又何尝猜不出来她的想法,同样的两个孩子,一胞双生,若惜对待他们,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卫子衿虽然疑惑,但她今日的目的并非调查这件事,而是逼迫若惜把解药交出来。 “若惜,你别挑战我的耐性,我不是那些心软善良的柔弱女子,杀人这种事,我可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若你真想拿你孩子的命赌一把,就得做好为他们的收尸的准备。”卫子衿早就被若惜逼得没有理智了,不是走到绝路,谁又愿意拿无辜孩子的命开玩笑。 若惜的眼睛都忍得通红了,她看见卫子衿从身后侍卫身上抽出了一把刀。 “卫子衿,卫连祁的命是我救的,要是没有我,他早就死了,你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你非但不感激我,还这样对我,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吗?!”若惜冲卫子衿嚎叫道。 “我该感激你的前提是,你因为心善才救的卫连祁,并非把他当成工具利用他。”卫子衿分得很清楚,也看得很明白若惜的心思,“我不跟你废话了,用刀太血腥,还是喂他们吃药吧!” 说着,卫子衿掏出来两粒药丸,分别塞进了两个孩子的嘴里,这药丸很甜,还入口即化,他们两个立马咽进去了。 “若惜,你只有一刻钟的考虑时间,过了这一刻钟,天神下凡也就不了他们两个。”卫子衿声音淡漠的朝若惜说道。 “你给他们吃了什么?卫子衿,我要杀了你!”若惜怒目圆瞪,拔剑就朝卫子衿刺了过去。 常羽轩自然不会让她作乱,立即派人把她挡住。来之前,卫子衿说让她自己来,若惜还算听话。 因此,她一个人肯定不是常羽轩的人的对手,很快就被侍卫牵制住,用大刀把若惜给困住了。 “若惜,珍惜时间啊,你看看,他们两个的嘴唇都已经开始变紫了呢!”卫子衿提醒若惜,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若惜看过去,她的女儿的嘴唇真的已经紫了,而且,她的小身子还紧紧缩着。 她害怕了,她突然觉得卫子衿比魔鬼都要骇人,“卫子衿,我不知道解药在哪,我也没有解药,我真的没有,你快放了我的孩子,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哦,是吗?巧了,我也没有解药,不如我们一起等着他们毒发吧?” * 推荐甜宠新文《惹火狂妃:小萌夫,要听话!》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卫子衿你真厉害 “哦,是吗?巧了,我也没有解药,不如我们一起等着他们毒发吧?”卫子衿冷声说道,绝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十分淡漠。 若惜不停的挣扎身子,“卫子衿,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我没有解药……” 她嗓音本就喑哑难听,现在更加恐怖,像夜里的恶鬼吼叫一样。 “那你告诉我,千毒手下的什么毒?”卫子衿问道。 若惜依旧装傻充愣,“我什么都不知道……毒是他下的,我也不懂……我真的不知道……卫子衿你别那么残忍,你放了我的孩子…… 你不是一向很善良吗?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了?你不能这样,你快放了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卫子衿冷笑一声,“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逼的?” 若惜摇头。 “你如果真的没有解药,那我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了,至于你的孩子,让他们去赎你的罪吧! 记住,是你害死了他们。”卫子衿淡淡的说道,“等你吃够了苦头,我就再去找千毒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两个孩子的嘴唇越来越乌紫,那个小女孩已经闭上了眼睛。 若惜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扯着嗓子喊道:“乐乐,乐乐,我的女儿……你醒醒……乐乐你快醒醒……乐乐……” 小女孩一动不动,根本听不见她的话,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卫子衿弯腰伸手在小女孩鼻尖处一探,惋惜道:“她太弱小了,已经死了,另一个应该还有一口气,若是你不想两个孩子都失去,就快点把解药交出来,我尽快帮他解毒,你还能留下一个孩子。” 若惜像被人一棍子打懵了,满脑子都是“她太弱小了,已经死了”这一句话的回音。 好似无数的刀刃一片一片将她凌迟,若惜双眼通红,痛苦至极,她双手抱住头,“啊啊啊”大声尖叫道:“卫子衿,你想要解药,下辈子吧!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卫连祁痛苦而死,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安生! 你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你不得好死!” 卫子衿丝毫不受她的话影响,双眼里面没有半分波澜,平静得可怕。 她又伸手探了一下小男孩的鼻息,“也死了,若惜,你没有机会了。” 听到这句话,若惜非但不骂卫子衿,反而还仰头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是瘆人,透着浓浓的阴森,像是毒蛇爬到了脖子上,正对着你吐黑色的蛇信子。 “卫子衿,你真厉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毒死,真的是太厉害……太厉害了……佩服佩服……”若惜大笑着说道,笑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的。 卫子衿只当她疯了,她的孩子在赵国呢! 这里没有她的孩子! “卫子衿,你不知道吧?当年,你生产的时候,我偷偷包走了一个孩子……呐,就是那个,就是那个男孩,哈哈哈哈……”若惜十分癫狂,伸手指着那个小男孩说道。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是她和卫连祁的孩子 “你这骗人的把戏太拙劣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卫子衿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殊不知,若惜那番话确实在她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难道这个小男孩真的是她的孩子?不然若惜为什么对这两个孩子如此区别对待? 只能说明,一个是她的孩子,另一个不是她的,非但不是她的,还是她仇人的。 “卫子衿你爱信不信,当年我把稳婆杀了,抢走了一个孩子,他可爱哭了,每次他一哭,我就狠狠虐待他,他一哭,就虐待他,你看……他现在多乖…… 卫子衿,你害死我的女儿,还害死了你的儿子,那是你的亲生儿子……哈哈哈,你真是太狠心了……你说,你做出来这样的事,是不是该不得好死? 卫子衿你杀了自己的儿子……”若惜不停的说,一遍又一遍的说,她就是要让卫子衿记住,记住这残忍的真相。 卫子衿双眼泛起猩红,她抽出侍卫身上的佩刀,走到若惜身边,把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若惜,你敢说一句假话,我就要你的命。” “我为什么要说假话?真话就已经足够你痛苦的了!”若惜毫不畏惧的说道。 卫子衿的手一松,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面上。 她扭头看向倒在地面上的那个小男孩,嘴角无力的勾了勾,她之前还觉得奇怪,若惜怎么会生出来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 原来,竟然是她和卫连祁的孩子。 她走过去把他抱起来,盯着她瞧了一会,才吩咐侍卫道:“把她杀了!” 再留着若惜,只能留出来个祸害。 这一次,卫子衿的态度很坚决。 “是。”侍卫得令,就要举刀杀死若惜,这时,不知是谁扔过来几个烟雾弹,“嘭”的一声炸开。 侍卫本能的捂住口鼻,一番混乱过后,再往原处看去,已经不见若惜的踪迹了。 “别追了。”卫子衿叫住追过去的侍卫,“把这个孩子也带着。” “是。” …… 若惜是被玉面带走的,她身上虽没有多少伤,但她整个人的状态可以说是很差了,半死不活的。 “死了……我的女儿死了……我和他的孩子……死了……”若惜不停的嘟哝道。 她把卫连祁变成那副样子,本是想让卫子衿痛苦,谁曾想,最后最大的报应落在了她的头上。 闻言,玉面的脚步一顿,他看着后面没有人追过来,就把若惜放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谁死了?”玉面扣住若惜的肩膀,出声问道。 若惜的视线愣愣的,神情呆呆的,“女儿……我的女儿死了……” 她似哭非哭,满脸透着绝望。 这次玉面听清楚了,他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三年前,玄冥教遭受重创,若惜的日子也不好过。尽管如此,玉面还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任她驱使,无欲无求。 “玉面……你去……帮我……帮我杀掉卫子衿……去杀掉卫子衿……”若惜猛地握住玉面的手,“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杀掉卫子衿,我什么都给你……”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也是我的女儿 若惜已经走投无路了,她现在一心只想让卫子衿死,只要卫子衿死了,她才能继续活着。 玉面这么多年一直陪在她身边,若惜也知道他爱她,甚至,他明知道她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也不曾离开。 她想,她这次给了他这么大的诱惑,他肯定会帮她的。 谁曾想,玉面听到她这句话后,非但没有表现得太过高兴,反而低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都没给若惜回复。 若惜颤抖不已的心,慢慢的冷却下来,她阴着一张脸,看向玉面,他不低头谢恩,在这里发什么愣啊! “玉面……你不是喜欢我……爱我吗?现在正是表露你忠心的时候了……只要你……”若惜按捺住性子,以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向玉面表露。 玉面易容术极高,能变幻成任何人,如果他能亲自出马,混到卫子衿身边,一定能杀掉卫子衿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的! “若惜……”玉面突然开口,他抬起头看向她,若惜眼中的狠毒蓦地收敛,换上盈盈的泪光。 玉面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我爱你,就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忠心早已经坦诚,我可以对你剖肝沥胆,为你付出所有……因为我爱你,不管你做什么事……你都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可是……这次不行了……”玉面眼中溢出汹涌的悲痛与悔意。 若惜错愕,急切反问道:“怎么不行了?为什么就不行了?!” 玉面调开视线,拧眉悲痛的说道:“若惜……仇我是一定会报的,但不是为了你……乐乐也是我的女儿,我……” “你再说一遍!”若惜冷声打断玉面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应该是听到了让她不敢相信的话。 “你再说一遍,乐乐是谁的女儿……”若惜神情呆滞又愤怒,反倒失了筋骨,她喃喃的又问了玉面一遍。 玉面一时情绪激动,那句话就脱口而出了,此刻反应过来,才想到若惜其实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当初,他怕若惜知道后不疼爱这个女儿,也怕若惜接受不了,现如今,女儿死了,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一次,是我假扮的他……我当时想拒……”玉面心灰意冷的说道。 “啪”的一声亮响,若惜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玉面的脸上,“你做什么梦呢?!明明是冷澈,怎么可能是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得傻了?哈哈……你一定是傻了……” 她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眼中透出的光带着一丝癫态。 “若惜,真的是我……从那个时候就错了……”玉面懊悔道,他不该那么懦弱的,如果他肯承担责任,以自己的真心打动若惜,或许,她就不会犯那么多的错了。 是他,害了她们母女。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你听见了吗,不是你……那个人不是你,是冷澈……是冷澈……”若惜两只手在他身上胡乱的挥打着,嘴里不停说道,“孩子是冷澈的……是他的……不是你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放下之前的一切 若惜一点都不相信,乐乐就是她和冷澈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玉面的呢?! 一定是玉面骗她的! 她这样想着,脑袋里却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当初冷澈对她的态度,是那样的冷,那样的不屑一顾,丝毫没有把她当成他的女人的意思。 可他却承认了啊! 难道说,这是冷澈在报复她?就因为她拿他的身份威胁他,他就这样,让她和别的男人…… 若惜头痛欲裂,她伸出双手用力的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扯,她已经麻木了,头发都被她抓掉了一把。 毕竟是放在心里的人,玉面见她这样也不忍心,便伸出手想要把她抱走,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谁知若惜竟发了疯似得推开他,撒腿往前跑了。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对她?! 为什么…… 若惜胸口一腔郁结,无法排解,急火攻了心,顿时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若惜……”玉面惊呼一声,慌忙跑过去要接住她,奈何距离太远,玉面根本赶不过去,即使他扑在地上想给她当人肉垫,都没能做到。 若惜摔在了地上,玉面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十分复杂,眼中带着悲痛又带着一抹坚定。 他把她带回院子里,叫了大夫给她医治,确定她身体无大碍之后,又给她写了一封书信就离开了。 信的大致内容,是他跟若惜告别的。他要去找卫子衿,报他女儿的仇,但凭他一人之力,能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他已经做好了丢掉性命的准备。 他最后叮嘱她的一句话,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放下之前的一切,安然度过余生。 他在她心里一向没有什么地位,他也不指望她能把他的话听进去,只希望,她能对自己好一点。 …… 卫子衿上了西凉国皇宫里派来的马车。 在上车之前,有专门的丫鬟搜了她的身,除了药箱和银针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允许她带。 卫子衿也没勉强,不让带就不让带,刚好她想看看太医院里有没有她需要的东西。 解卫连祁身上的毒,需要一剂药引,十分难得。或许在皇宫这种地方,才能找到。 马车快速行驶过一条长街,在宫门口处停了一会,看守宫门的侍卫检查一番后,才让卫子衿他们进去。 皇上所在的朝阳殿外,巡逻的侍卫一队接着一队,气氛有些压抑紧张。 卫子衿低着头,暗暗四处打量了一下。 除了宽阔些,建筑华丽精致些,也没有什么不同。一路走下来,每一张面孔都是陌生的。 “冷”姓的人,除了冷池暝外,她还认识一个。只是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姑娘,这边来。”小太监叫了她一声。 卫子衿回神,紧跟着小太监的步子进了宫殿。 西凉国的皇帝此刻正躺在龙床上,床边有一个妆容华贵的女子侍候着,再往外一点,跪了好几个太医。 看这架势,气氛是十分紧张的。 “你是大夫?”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娘娘便是皇上的药 看这架势,气氛是十分紧张的。 “你是大夫?”那个妆容华贵的女子被宫女搀扶着起来,走到卫子衿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狭长的眼尾向太阳穴勾过去,盈盈的眸中露出狐疑。 可能在她的认知里,有本事的大夫都该是地上跪的那些年近半百的老太医,再看卫子衿,她花儿一般的模样,看年纪好像也没过双十年华,这样的人,能当得好大夫,医治得好病人? 卫子衿不卑不昂,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我是大夫。” 妆容华贵的女人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小小年纪,竟然不怕她,倒是有点意思,她面上不动声色,又朝卫子衿问道:“你可知道,医治不好皇上,有什么后果吗?” “尽人事,听天命。”卫子衿说道。 女人勾唇一笑,脸上的苍白也掩盖不住她的威慑力,“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那你就来试试吧!” “皇贵妃娘娘,万万不可啊!”跪在一旁的一个老太医突然开口说道。 那语气听起来十分恳切,真心实意。 女人是西凉国皇帝的皇贵妃,复姓端木,后宫皇后之位空闲已久,她便是西凉国后宫最为尊贵之人。 “哦?”端木皇贵妃红唇轻启,“你跟本宫说说,是如何不可的。” “下官……”老太医瑟缩着身子,像是极其害怕她,“是下官……多言了……下官也只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没什么本事,倒时候再让……皇上的病情更加严重……” 站在一旁的卫子衿眉心微蹙,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 这个皇贵妃虽然痴痴在床前守着,但她眼里没有一点对皇帝的爱意,甚至,还有些痛恨。 还有,这几个太医,也有些不太正常。 至于是哪里不太对劲,卫子衿还没弄明白。也有可能,是她感觉出了错。 “你去吧,可要瞧仔细一些。”端木皇贵妃朝卫子衿一摆手。 卫子衿点了一下头,接着走向龙榻,将西凉国皇帝的手腕置平,把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每多一刻,她的心就紧一分,虽然她脸上没露出来太多的表情,但她的脸色却控制不住的黑沉。 原来如此。 背后有几道视线灼灼的落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由的绷紧了身体里的那根弦。 她的手指刚抬起来,端木皇贵妃就开了口,“怎么样,皇上的病症,可有解决之法。” 卫子衿收敛情绪,从地上起身走到端木皇贵妃身边,朝她说道:“娘娘,皇上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民女猜想的没错,娘娘便是皇上的药。” “此话怎讲?”端木皇贵妃一派端庄。 “娘娘应该听得懂民女的话,意思就是皇上能不能好起来,就全靠娘娘了。”卫子衿隐晦又直白的说道。 她刚才给西凉国皇帝把脉,才知他根本没病,其实是中毒了,而且,中的那种毒药,就是一味很寻常的慢性毒药,这么多太医,不可能诊断不出来。 那就只能说明……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皇家秘辛 那就只能说明,他们不敢诊断出来,或者说,即使诊断出来了,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把西凉国皇帝医治好。 在这座宫殿里,能让他们害怕的,除了端木皇贵妃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再加上,端木皇贵妃看西凉国皇帝时,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憎恨和恶意…… 卫子衿简单一想,就大致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西凉国也不安稳。 皇帝重病,很可能是端木皇贵妃一手所谓。当然,端木皇贵妃再得圣心,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这样,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还必须有前朝的支持。 西凉国的这个倒霉皇帝,现在还没有咽气,应该是时机没到。等端木皇贵妃和她所支持的前朝之人准备好之后,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苟延残喘了。 各处寻找医者,为皇帝治病,不过是一个迷惑人的障眼法,有端木皇贵妃在这里守着,谁也别想医治好他。 卫子衿就是看透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才会说皇帝能不能活,全靠端木皇贵妃。 她不过是想来打听点消息,顺便再给卫连祁找点药,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皇家秘辛。 之前,卫子衿不知道死在端木皇贵妃手里有多少人了,但今日,她若是不耍点心眼,肯定没办法活着走出去皇宫。 端木皇贵妃不会放过她的。 她已经在浑水里了,不想蹚也得蹚。 端木皇贵妃能把一国皇帝完全控制住,就说明她不是寻常的女子,她那么聪明,肯定听得懂卫子衿的话。 果然,她扬了扬头,朝卫子衿说道:“你能认清这一点,很不错,但你也知道的太多了,让本宫如何留你?” 卫子衿也没与她绕弯子,直白说道:“这种毒太过明显,很容易露出破绽,即使娘娘日夜都在这里守着,也难保不会出现问题。 皇上还有口气,想必娘娘也不想让皇上这个时候死,可事情未尘埃落定,就有可能横生枝节。 我能配制一种特殊的毒药,任谁都查不出来皇上的病因,自然,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卫子衿丝毫不顾及,光天化日的与端木皇贵妃图谋要害死西凉国的皇帝。 越听,端木皇贵妃的眼睛眯得越紧,她再看向卫子衿的时候,视线里多了一抹慎重,不复之前那般云淡风轻了。 这个女大夫,到底是什么来头? 仅仅给皇帝把了一次脉,就能把她的图谋给看透。 而她,又该不该相信她? 卫子衿见她有所动容,又继续说道:“你杀了我,不过是死一个人而已,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还有可能惹一身腥,若你今日放过我,我定为你配出让人痛不欲生又半死不活的药。” 让人痛不欲生又半死不活…… 听到这几个字,端木皇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她想让皇帝痛不欲生,而非这样毫无知觉的死去。 仔细看着端木皇贵妃神情的变化,卫子衿心头一跳,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能让她如此狠心,对自己的枕边人如此憎恨?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本宫活下来,你才能活 仔细看着端木皇贵妃神情的变化,卫子衿心头一跳,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能让她如此狠心,对自己的枕边人如此憎恨? 又想到当年她对卫连祁那种爱恨不得的感情,也曾生出过一种一刀了结了他性命的心思,多亏她一直没下得去狠手,否则,卫连祁早就成了被冤死的鬼了。 其实,他也不算冤枉,谁让他如此狠心骗她,让她误会他那么久。 这个时候不适合回想往事,卫子衿及时抽回心神。 端木皇贵妃应该也已经想明白了,她看向卫子衿,淡淡说道:“你说的没错,杀了你确实没有半点好处。 你当真能研制出让人痛苦还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死去的毒药?” “我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到。”卫子衿回答道,“这样,娘娘也就不用时时刻刻在这里守着了。” 她这句话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偏偏端木皇贵妃没听得出来。 她满心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冷池旭更痛苦一些。 “不过,我需要到太医院里配药,而且,今日我要出宫,若是娘娘不放心,可以派人监视着我。”卫子衿提出条件。 卫连祁还昏迷着,身体什么情况卫子衿还不知道,她不放心,今日必须要回去看看他。 端木皇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似是在嘲讽卫子衿的天真,“药你必须配,此事不结,你就一直在宫里待着。 记住,只有本宫活下来,你才能活,不然,你的下场只能比本宫更惨。” 卫子衿听懂了她的意思,无非是说,西凉国皇帝不死,她的大事不成,她就必须老实待在这里。 以她一直守在这里的谨慎,把卫子衿扣押住也算正常。若非卫子衿猜透了她心中所想,这会儿怕是也早就没命了。 “我先去配药。”卫子衿不想与她做无谓的争端。 端木皇贵妃叫来一个暗卫,让他带卫子衿去太医院,监视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卫子衿知道西凉国皇帝所中之毒,她先把他的解药给配出来了,至于卫连祁身上的毒,她依旧没有把握,也不敢轻易尝试,万一他出什么问题,卫子衿接受不了那个后果。 来之前,卫子衿为保妥当,特意留了一手,若是她迟迟不归,黄昊和常羽轩,都会察觉到端倪,想办法过来找她的。 在等待的时间内,卫子衿按照与端木皇贵妃的约定,又配制了一款毒药,不过,这款毒药的毒性并不强,对人体没有多大的影响。 她想在端木皇贵妃的眼皮子底下,把西凉国的皇帝给医治好,然后从他嘴里,得到她想知道。 暮色四合,太医院里的太医陆陆续续的离开,也有留下值班的。宫人们进来点上油灯,接着又离开。 卫子衿在昏黄的灯下,不时的往外看,人影来去匆匆,黄昊和常羽轩的人却没有来。 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还是他们不知道她在这里? 卫子衿担心卫连祁,迫切的想要回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我当然认得你! 就在此时,她身边的油灯忽闪了一下,像是有一阵风吹过来,娇弱的光火摇摇晃晃的,又顽强的一点点挺立起来。 以卫子衿的内力,她清楚的意识到有人闯进了这里,而且,来者不善。 她立即警惕。 那人裹挟着一阵风朝她身后袭击而来,卫子衿迅速转身,出手稳稳接住那人的招式。 看到卫子衿的脸,那人狠厉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十分微妙,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停了,卫子衿却没收得住手,一掌拍在了蒙面黑衣人的肩膀上,“咔嚓”一声,他的手臂便脱臼了。 男人闷哼着,被卫子衿的力道冲击得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抵住木桌才堪堪停下来。 察觉到他的反常,卫子衿眼底染上一抹困惑,她握紧手掌,依旧保持警惕。 屋外的人应该是都被撤走了,他们闹出了动静,也没人进来看看。 “你是谁?为何杀我?”卫子衿冷声质问道。 “咳咳……是我……”男人被卫子衿那一掌打得不轻,不由的咳嗽了两声,他说着,把脸上的黑色面纱揭下来,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是你!”卫子衿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比三年前变得更加硬朗坚毅,脱去了少年人的稚气。 男人低声笑道:“原来,你还认得我。” 他这番话透着浓浓的自嘲,又有点激动。 “我当然认得你!冷易!”卫子衿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还能再见到他。 来的时候她还在想,三年过去了,她来到了西凉国的皇宫,还能不能再见到冷易。 当年,他们都没能好好告个别。 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冷意有些慌神,三年前的萍水相逢,在一起共同度过的一段时间,在他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差点错手伤你……”冷易一句话分成了三段,有些事不知道该怎么跟卫子衿说。 她这样一提,卫子衿猛地反应过来,她身边还有端木皇贵妃的人,他们应该在暗处。 她不知道冷易和端木皇贵妃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伤害冷易。 “放心,我的人已经把他们都处理了。”冷易似是看出了卫子衿的担忧。 “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卫子衿说道。 “嗯。”冷易应道,“我们先出去?” “好!”卫子衿正愁没办法离开。 两人离开太医院后,就往那些比较偏僻的宫殿里跑,他们的武功都不弱,很轻易的便躲开了巡逻的守卫。 “我暂时没办法带你离开皇宫,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了一躲?”冷易说道。 “好。” 两人找了一处没人居住的宫殿,偷偷溜了进去。这处宫殿很大,装饰也很好,理应不该被废弃的,怎么会没人住呢? 卫子衿正疑惑不解,冷易又同她说道:“这是我母后的宫殿,她人去了,父皇就下令将这座宫殿搁置了,之后便没有人来过。” 他无意间向她表明了他的身份。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冷池暝,我的皇叔 冷易是西凉国皇后的儿子,自皇后故去,西凉国的皇上便开始宠爱端木皇贵妃,冷易心中愤懑,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离开了皇宫。 也正因此,他才与卫子衿结识。 “你还没跟我说,为何会来这里。”冷易问道。 故事有点长,卫子衿长话短说,简单把她此行的缘由跟他交代了一番。 “他不记得你了?”冷易惊讶道。 卫子衿无奈一笑,“我来皇宫也是想找一味药引。” “什么药?我能帮你吗?” “檀香脂。”卫子衿回答他。 “檀香脂?”冷易喃喃重复,眉头也拧了起来,似是在想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卫子衿也没对他抱有什么希望,“你不学医,对药材应该不太清楚。我们先想办法能不能出去吧!” “我自己比较方便出去,如果带着你,可能就有些困难了。”冷易挠挠头,干净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怕卫子衿多想,他又急切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带你出去,我是怕你出意外,我怕你受伤……” 卫子衿还真没多想。 “你那么信任我,把你来的目的都跟我说了,我很高兴。”冷易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过来,是想杀我的吗?”卫子衿想起他进门时那杀气汹涌的模样。 冷易不好意思道:“我当时不是不知道是你嘛……对了,你是不是给我父王把脉了,他到底怎么样了?我曾派过好多人想打探我父王的情况,都没能得到什么结果,那个蛇蝎妇把整个皇宫都掌控得死死的!” 越说,他越气愤,双拳狠攥,像是要把端木皇贵妃捏个粉碎。 卫子衿面色凝重,“你父皇的状况不是很好,但按他们下毒的剂量应该还能撑上几日,我就是怕……” “怕什么?” “他们幽居你父皇,害他性命,是为了篡位?”卫子衿不答反问。 “嗯。”冷易咬牙说道。 果然,皇家秘辛多和权利有关,那一把皇位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心。 “那你查到她是为了谁篡位吗?她的儿子?皇上有没有立太子?”卫子衿继续询问。 她本不该卷入西凉国朝堂里的争斗,这与她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冷易深陷其中,她做不到坐视不管。 “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冷易同样能想到卫子衿所想的那一层,她愿意帮他,他却不忍她涉险。 他起身将宫殿门打开一条缝,警觉地往外面探知情况,“怪我打草惊蛇,把看守你的人都给杀了,你再想若无其事的回去,怕是有点困难。那个女人也不会相信你了。 这样吧,你先在这里躲着,我去放把火将那处烧了,然后再找机会把你带走。” “烧?”卫子衿惊讶道,“那么多珍贵药材,烧掉太可惜了!你先走吧,我自有办法瞒过她,你父皇那边,我会尽力,你若是想扭转局面……”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冷易斟酌过后,才说道:“没有太子,她也没有皇子,她想扶持的人,是冷池暝,我的皇叔。”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你……你别乱来 “你说谁?”卫子衿失态的抓住他的衣领,被他口中之人的名姓击得心神激荡,“竟然是他……” 苏若卿和卫连祁本是亲兄弟,都是因为冷池暝才反目成仇,酿成这一系列的悲剧。 甚至,他还有可能和她一家的死因有关。 他就如同一只在背后操纵命盘的手,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他们相恨相杀。 冷易见她这般,正要安抚一番,还未来得及开口,房门就被人推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两人的脊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像刺猬一样竖起周身的警惕。冷易还下意识的将卫子衿护在了身后。 来人见两人如此亲昵,深邃的目光都变得阴冷,他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冷易挡着卫子衿的那只手。 冷易总不会乖乖被打,便开始反攻。 “够了,你们快停下。”卫子衿出手阻拦,拦在两人中间,面带怒气朝来人低吼,“卫连祁,你疯了?!” 卫连祁怒气更盛,伸手指向自己,“我?你说我疯了?” “你小点声。”卫子衿怕他把人引来,“你没疯干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 卫连祁深吸一口长气,全都堵在了嗓子里,让他的胸口闷得不行,说出来的话也刺人得厉害,“果然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一刻离了男人都不行,来了宫里也不忘和这个狗男人幽会……”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卫连祁后面的话。卫子衿实在忍无可忍往卫连祁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就是仗着她爱他,才能一次又一次的这样伤害她。 这是她活该,可他不该这样侮辱冷易。 偌大的宫殿里的气息似乎被这一巴掌给打得完全散了,陷入沉沉的死寂。 卫连祁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卫子衿,而她也再次迎上他的视线不肯势弱。 直到她眼中氤氲出湿意,卫连祁的喉结才动了动,并抬手摸向那半边被她打得发麻的脸。 “卫连祁,你向他道歉!”卫子衿发出的声音虽小,语气却掷地有声。 卫连祁心头的火快要把他烧着了,耳朵嗡嗡作响,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他还以为他幻听了。 她说什么? 要他向她的奸夫道歉? 冷易不想当罪人,准备开口让卫子衿算了,不过是被说两句,也不会掉块肉。 不等他出声,卫子衿再次向卫连祁强调,“向他道歉!” 卫连祁的双眼漫上嗜血的猩红,嘴角扯出淡淡的薄笑,看着卫子衿一字一句道:“好啊,我这就向他道歉。” 他语气出奇的平静,但卫子衿多了解他啊,他这个模样,显然是想把冷易给杀了。 明明骂人羞辱人的是他,他怎么还有脸生这么大的气?! 他武功比她高,卫子衿真怕他失去理智把冷易伤着,便立即挡在冷易面前,张开双手把他护住,向母鸡保护小鸡那样。 “卫连祁,你……你别乱来。”卫子衿警告他。 显然,这番话除了将他激得更怒之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卫连祁,你这是吃醋了?”卫子衿用力踩他的尾巴。 她以为他还会像之前那样出口反击她,谁知,他竟低头面对着她沉声说道:“卫子衿,我就是吃醋了,怎么样?爱上你就爱上你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既然改变不了你招蜂引蝶的本性,那我就把往你身上挨的,全都杀掉,只留我一个。”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与她发生过什么? 他终于承认他再次爱上她了。 卫子衿却没有多高兴。 不记得她了,脾气依旧这么又臭又硬。 “你本来也不敢承认……”卫子衿心气不忿,忍不住说道。 两人明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非要冷面相对,冷易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们之间没什么,你要杀奸夫,也杀不着我。” 冷易开口为自己辩解。 卫连祁不信,他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发的。宁愿错杀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 “卫连祁,你够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个没完。”卫子衿磨没了耐性。 她话音刚落,宫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卫子衿冲两人使了个眼色,“我先出去,你们找机会快离开,剩下的事下次再说。” 她独自离开,留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卫连祁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也想迈步出门,冷易急忙拽住他,小声道:“你别害她,她自己应该能应付。” 她说过她可以,冷易便相信她。 他这话听在卫连祁耳朵里就像是挑衅,眼神愈发锋利如刀。 冷易松开拽他衣袖的手,“我和她真没什么,你失忆了,不记得也正常。” 卫连祁这个男人惹不得,因为他总是能做出来令人惊诧的事,尤其,是和卫子衿有关的事。 “你也知道我失忆了?”卫连祁狭长的眸微微紧缩,“那你知道我之前……与她发生过什么吗?” 冷易挑眉,细细打量了卫连祁一番,狐疑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与她相关的事了?” 他以为,卫连祁忘了谁,都不会忘记卫子衿呢! “不记得。” 冷易与卫连祁接触不多,只有那段与卫子衿学医的日子里和卫连祁产生了交集。 “你当初为了她,真的是……”冷易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行为,“我还是同你说说吧,你自己判断。” 卫连祁暂时收了要他命的心思,卫子衿这边刚出去,还没走几步路,就被十几个侍卫用明晃晃的佩刀押走了。 她被带到端木皇贵妃面前。 “你到底是谁?本宫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端木皇贵妃半躺在软榻上,身边围了半圈的丫鬟给她捏肩揉腿。 冷易进皇宫杀掉暗卫的事,端木皇贵妃定然已经知晓,如今还拿捏着气派没直接将她杀掉,卫子衿还真没办法将她的心思全部猜中。 “刚才民女在研看医书,突然有一人进来,胁迫民女,并询问皇帝的身体状况。”卫子衿冷静的说道。 “哦?那你是如何答的?”端木皇贵妃更是一派悠闲。卫子衿就是块砧板上的鱼肉,她想何时杀便何时杀,根本不成气候。 “民女说:‘皇上龙体欠安,需耐心调理,放可痊愈,急不得。’” “然后呢?本宫以为,他不会让你活着离开才对?或者,你为了活命,有没有答应他要替他做事?” 卫子衿仔细观察着端木皇贵妃的神色,企图从她脸上的表情中多探知几分她的心思,“他是想杀我的,不过,我并未给他这个机会。” 端木皇贵妃显然被她这句话激起了兴趣,从半躺之态变成了端坐,“细细同本宫说说,你是如何没给他这个机会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调查卫子衿的身份 “我先跟娘娘交代一下,我为何会进宫的吧!实不相瞒,我进宫是想找一种药材,为的是救人,无意与政权争斗有所牵扯。” 端木皇贵妃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 “药材我还没找到,我不想死,也不想离开皇宫。于娘娘而言,我不过一把刀而已,该怎么用,娘娘说了算,我绝不会反咬一口,让娘娘受伤。” 卫子衿这番说辞,八分真两分假,让端木皇贵妃也有些拿捏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承认,卫子衿的医术、配毒之术以及她的一股聪明劲很合她的意。但这点欢心,实在比不上她大事的千万分之一重。 筹谋多年,眼看就到了收尾的时候,她绝对不允许一个女大夫的出现搅乱局势。 “即使是一把可以握在手里的刀,可用不好也是会划伤手的。”端木皇贵妃嗓音轻缓说道,递给那些侍卫的眼神也不过轻飘飘的一个。 卫子衿却明白,端木皇贵妃对她动了杀人。 抵在脖子处的刀冰凉锋利,稍微一用力就能划破她的皮肉放出殷红的热血。 “娘娘,你不能杀我!”卫子衿及时出声,因太过激动,白嫩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端木皇贵妃觉得可笑,“为何?” “娘娘之前说过,你活着,民女才能活,现在我也要跟娘娘说一句,我若是死了,娘娘也活不了。 民女命贱,不值多少钱,如果能换得娘娘为我陪葬,我倒觉得此行值得了。”卫子衿抬手抹了一把脖间的伤口,疼得眉心皱了一下。 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伤,她还是怕极了疼。 端木皇贵妃赤脚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阴沉着脸色问她,“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娘娘所听的意思。”卫子衿抬眸对上端木皇贵妃的视线,“我给娘娘下了毒,没有我配的解药,七日必死。” 端木皇贵妃一脚狠狠踹到卫子衿小腹上,“你个贱人,你以为你随便说两句,本宫就会信你?” 卫子衿身形趔趄,她勉强稳住身子,心里把冷易暴打了一顿,他来就来,杀人杀这么利索干什么,害得她在端木皇贵妃面前说句话都难。 “信不信由娘娘,我配的毒,向来只有我一个人能解。娘娘想赌一把,大可杀了我泄愤。” 端木皇贵妃着实恨不得把卫子衿大卸八块,看她的眼神里都夹杂了刀子。养尊处优惯了,突然咬到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你都这样说了,本宫怎么还会杀你呢!”端木皇贵妃朝侍卫吩咐道:“把她好生安顿,限她三日之内把解药和毒药都配出来,她需要什么药材,给她找什么药材。” “可满意了?”端木皇贵妃又朝卫子衿问道。 卫子衿点点头,“民女谢娘娘宽容。我不想同娘娘结仇,娘娘想要的,我一定尽力帮娘娘得到。” “你最好识趣。” 侍卫将卫子衿带走后,端木皇贵妃又叫来了暗卫,向他们吩咐了两件事。 一是,调查卫子衿的身份,将她的亲近之人全部找出来。 二是,散播一个虚假消息,就说她抓了一个女大夫,正准备用刑审问。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她一出现,他就有了野心 那晚后半夜,卫连祁和冷易原路返回。听完冷易讲述的那段往事,卫连祁也没心思杀他了。 从他清醒,他就觉得自己定然是个冷血之人,因为,他明知道自己失忆了却没有半点忐忑与不安,仿佛过往的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照样可以活得洒脱。 即使若惜带着孩子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没什么波动。 男女之情、血缘亲情,与他而言,可有可无。 卫子衿是个例外,那个嘴硬的女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撩动他的心弦,让他无端的生出一种血腥的占有谷欠来。 他不甘在她面前处于下风,不愿给她随意玩弄他感情的机会,可每每又不受控制地想她离她更近一些。 更有甚时,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如今听完冷易所述之事,他方才觉得之前的自己似乎更为疯狂,竟会为了一个女人疯到那种地步,甘愿自我麻痹。 这不也恰恰说明,卫子衿为何这么例外了。她不来时,他怎么样都行,她一出现,他就有了野心。 …… 卫子衿被用刑审问的消息在端木皇贵妃的推动下很快就传进了冷易和卫连祁的耳朵里。 卫连祁这边是常羽轩告知他的,当时他正睡着,听到消息立马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拿起衣服边穿边往外走,刚刚一只脚跨过门槛,上衣穿了半只袖子他就停下来了,“不对,这有可能是陷阱。” “那该怎么办?” “再去派人仔细查查宫里,还有,你知不知道冷易?把他带过来见我。你将事情安排好,也一同来商议此事。”卫连祁思绪还算清晰。 常羽轩本就听命于卫连祁,自然不会不从,况且,他也是为了卫子衿的安危着想。 卫连祁彻底冷静下来,他把衣服穿好,迅速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梳理了一番,从众人的态度、说的话,以及他自己所调查的来看,应该是卫子衿和常羽轩在找他。 他不记得了,但他爱卫子衿,所以不管过往如何,以后他都会跟卫子衿站在同一条船上。 他带着这般坚定的想法,见了冷易和常羽轩。 近两年,赵国和西凉国一直在交战。冷易作为西凉国的皇子,而卫连祁和常羽轩身为赵国的皇上和大臣,三人之间若没点信任还真做不到共处一室。 房间里的气氛冷沉又尴尬。 “想必你也得到卫子衿被困用刑的消息了。”卫连祁率先开口,朝冷易说道。 “嗯,一早消息就传过来了。” “那你怎么看?” 冷易也是冷静分析后才道:“我觉得是端木皇贵妃的计谋,想以卫子衿为饵,诱我们上钩。” “那这钩,你觉得该不该上?”卫连祁又问。 冷易答:“不该。且不说能不能把卫子衿救回来,单单让端木皇贵妃确认卫子衿身份特殊,这一点就足够让卫子衿陷入险境了。 现在,端木皇贵妃拿捏不准卫子衿的身份,我相信以她的机智,定能与端木皇贵妃周旋。” “与我想的一样。”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有共同的敌人 “与我想的一样。”卫连祁也觉得不该轻举妄动,需好好筹谋一番,于是,他转头询问常羽轩,“我什么身份?” 自从失忆后,卫连祁就没主动提及过此事,一是不相信任何人,不想旁人因他失忆而利用他,二是觉得他是什么身份也不怎么重要。 现在他开口询问,常羽轩自然高兴,可冷易还在这里,让他不免警惕。卫连祁身份不同往常,来西凉国更是秘密,若被有心之人利用,这太过危险了。 常羽轩迟迟没动静,还不时地瞧冷易几眼,卫连祁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必管他,我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冷易:“……” 常羽轩沉思片刻,然后朝卫连祁跪下,“皇上,你是赵国的君主,于三年前来到西凉国,因几个月前出事失去了记忆,都是臣保护不周,还望皇上恕罪。” “君主?”卫连祁听完自己都觉得惊讶,他猜测自己的身份不会寻常,但从未想过会是一国的君主,“我既为赵国皇帝,又怎么会离开赵国三年?” 若常羽轩没骗他,那他这个君主做得着实有点不太尽职,也不知道赵国现在是什么样子,有没有被灭掉。 还是说,他有必来不可的原因? “皇上是为了调查西凉国护国将军被灭门一案。”常羽轩回答道。 卫连祁更困惑了,“你确定不是赵国的护国将军?我为什么会管西凉国护国将军的死活?”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想说得清楚会很难,常羽轩只能适当的规避,“你是为了卫夫人。” 两人孩子都好几岁了,常羽轩称一声卫夫人也没有什么不妥。 “我还真是疯得不轻。”卫连祁忍不住自嘲一句。他不光连命能为了那个女人不要,连皇位都能不要。 以前的他,到底有多爱卫子衿? “你呢?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卫连祁转头询问冷易,想确定他们之前有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牵扯。 冷易回答道:“我是西凉国的皇子,至于我的立场,我身为西凉国的人,定然不会做对西凉国不利的事,但是卫子衿,我肯定会救的。” “那威胁卫子衿安危的人,又是谁?” 不得不说,卫连祁所问的问题,都是至关重要的。 “是端木皇贵妃,她与冷池暝勾结,想谋取西凉国的皇位,害得我父皇重病在榻,还被她掌控着无法脱身。”冷易一想到那个女人就无比愤怒。 “冷池暝是皇上的敌人。”常羽轩向卫连祁补充道。 卫连祁看向冷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可是,近两年赵国一直在攻打西凉国,甚至,占领了西凉国好几座城池。”冷易并未失去思考的能力。 “这样的话……”卫连祁并不知道他攻打西凉国的原因是什么,但现在的他其实并没有非要合并两国的野心和想法。 “我既然是赵国的皇帝,说话应该有些分量,若西凉国的人都没什么歪心思,老实本分生活,我也无意挑起战争。”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两个阴魂不散的鬼怪 “我既然是赵国的皇帝,说话应该有些分量,若西凉国的人都没什么歪心思,老实本分生活,我也无意挑起战争。” 卫连祁这番话无疑是给冷易了一个保障,虽是个有前提的保障。 都说人心难测,尤其是皇家君王之人的心更是难测,再者,细细算来他与卫子衿、卫连祁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能将西凉国的存亡压在他们身上吗? “你想怎么做?”冷易问他。 “相信你早就想除掉端木皇贵妃和冷池暝了,手里也有一定的势力,既没动手,定是能力还不够,那么,赵国愿意出一份力。 内外联手,必然事半功倍,你觉得呢?”卫连祁直白的说道 最近几年的西凉国被各方势力给分据了,慢慢衍生出不同的派别,眼看经过发酵挤压就要到爆炸的时刻,有赵国的相助,他获得此次胜利的几率会很大。 还是要面临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他能相信卫连祁吗? …… 天色渐沉,乌云拢上晚霞,将阴不阴的天气,似有一场暴风雨在积蓄。 卫子衿坐在窗前称药、捣药,一整天都没离开这个地方,直到光亮彻底隐没在黑暗里,她瞧不清楚了,才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起来。 “带我去见娘娘。”卫子衿朝暗卫吩咐道,她要去给端木皇贵妃每日解毒。 许是她足够老实,端木皇贵妃倒也没怎么为难她。 看见她来,端木皇贵妃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你倒识趣。” 卫子衿没说话,只向前给她把脉,然后喂了她一粒药丸,药刚落到端木皇贵妃嘴里,就有人向前钳制住卫子衿,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是,卫子衿才明白端木皇贵妃的那句“识趣”是什么意思。 她不过来,端木皇贵妃也要去押她了。 宫女拿着帕子向前,端木皇贵妃将卫子衿喂给她的药丸吐在了帕子上,接着又朝侍卫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 在这无比陌生的宫殿里,卫子衿又见到了无比熟悉的人。 若惜、千毒手,这两个阴魂不散的鬼怪。 看来,端木皇贵妃只是表面不把她放在眼里,暗地里还是在偷偷调查她。 “你说,你知道她的身份?还认识她?”端木皇贵妃看向若惜,询问道。 若惜虽从小在玄冥教长大,但冷池暝行踪隐秘,与她连面都没怎么见过,她自然是不知道冷池暝与端木皇贵妃之间关系的。 “她化成灰我都能认出她是谁!”若惜跪在地上,手伸长恶狠狠的指着卫子衿,嗓音沙哑的吼叫道:“她是赵国皇帝的女人,娘娘,你一定不能留她,要把她杀掉,她出现在西凉国皇宫里,可谓是居心叵测!” “赵国皇帝的女人……怪不得呢,本宫让人调查你的身份,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好似你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端木皇贵妃的视线冷冷的落在卫子衿脸上,试图从中瞧出几分真切。 若惜已经坠入了深渊,她眼里看不到其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让卫子衿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本宫还听说,她是来皇宫找她所需的药材,这事你可清楚?”端木皇贵妃又看向若惜。 她现在还中着卫子衿的毒,再加上她的谋划快到了收尾的时候,她必须谨慎对待每一件事,更不能做别人手中的刀。 “我知道她要寻什么药,因为她要解的毒,是我下的。”千毒手先一步开口。 若惜又道:“娘娘,他和卫子衿师出同门,阅历和资质都比卫子衿要高,卫子衿能做的,他也能做。” 挑明她的身份,说出她的意图,再毁掉她的用处,若惜这是一点都不肯给卫子衿留后路了。 卫子衿的神情一直冷淡,从若惜和千毒手两人进来都没有波动过,许是被砍的刀子多了,再让针扎几下也无关痛痒了。 “娘娘,就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会杀了我吗?且不说赵国会不会因此被激怒出兵,就连你身上的毒,谁又能解?”卫子衿这话虽是说给端木皇贵妃听的,冷冷的视线却一直盯着千毒手。 “我能解!”千毒手果然受不住卫子衿的激将法。 他一直想跟卫子衿痛痛快快的比试一场,不然也不会答应若惜给卫连祁下毒,更不会今日过来。 “你确定吗?”卫子衿嘴角噙笑。 “当然!我可从未输过你!” “哦?这样啊!那当年就算我救了一条狗吧!好人没好报,还要被狗反咬一口,好没道理啊!”卫子衿的语气不轻不淡,却气得千毒手原本惨白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接着她又朝端木皇贵妃道:“娘娘,你愿意拿你的性命做赌注让他医治吗?他与我师出同门不错,可他只学会了如何用毒,根本不会解毒之法,不过以更强的毒压制而已。 你若不信,就看看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全身上下都是毒,一滴血就能毒死人。” 若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刚刚挑起的火就快被卫子衿轻而易举的压下去了,“你别以为你口舌锋利娘娘就会听信你的话,你和赵国的……” “闭嘴!”卫子衿终于失了冷静,她厉声打断若惜的话。 可若惜又怕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为了让卫子衿痛苦,连孩子的命都可以不要,卫子衿根本没有办法拿捏住她! 找到卫子衿的弱点,她就要狠狠地踩,为什么要闭嘴,“娘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赵国的皇帝……” “若惜,你的孩子还活着,只要你闭嘴,我把他们还给你,让你们离开!”卫子衿再次失控开口,她浑身的血液上涌,冲得她头晕耳鸣。 “孩子?”若惜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表情笑得狰狞古怪,她咬牙切齿的朝卫子衿说道:“你就是把那两个杂种都剁碎喂狼,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她才不想要玉面的孩子! 卫子衿只当她彻底疯了,简直失了人性。 端木皇贵妃看着两人交锋,觉得甚是热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你想要什么?”卫子衿试图做最后的挽回。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有恃无恐 “那你想要什么?”卫子衿试图做最后的挽回。 卫连祁在西凉国是秘密,这个秘密一旦被端木皇贵妃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不光卫连祁会有危险,就连赵国都会出事。 苏若卿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赵国皇帝,再加上赵国根本没安生多久,再经历一次动荡,怕是会让西凉国有机可乘。 “我、想、让、你、死!”若惜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极重。 这个答案在卫子衿预料之中。 “既然如此,谁生谁死,就各凭本事吧!”卫子衿懒得再同她有所交涉。 若惜勾着笑,把卫子衿看成秋后的蚂蚱,“也好,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有几条命。” 她转头就朝端木皇贵妃说道:“娘娘,赵国的皇帝也在西凉国,擒贼先擒王,你如果能把他抓到,赵国肯定会溃不成军。” “可本宫并未得到赵国皇帝离京的消息。” “赵国的那个皇帝,是假的。”若惜笃定说道。 “竟然是假的。”端木皇贵妃喃喃说道,她努力压制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这两年,她在使劲耗着冷池昌,也就是如今躺在病床上的西凉国皇帝,好不容易等他垮掉,赵国又侵她好几座城池。 西凉国她撑得艰难,最好的时机迟迟不到,赵国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 若真如这个女人所说,此时在赵国皇位上坐着的皇帝是假的,而真正的赵国皇帝在西凉国,那么,只要她把真皇帝抓住,并揭开假皇帝的面目,赵国肯定会不太平。 赵国一不太平,就自顾不暇,便会疏于对西凉国的钳制,那个时候,就正是她改朝换代的好时候。 “娘娘,快把药吃了吧,不然一会该吐血了。”卫子衿出言提醒道。 她知道端木皇贵妃的打算,无非是想把解药留着,让人重新配制,她自以为千毒手可以重用,却低估了卫子衿的心思。 卫子衿有恃无恐,短时间内她不怕端木皇贵妃会杀她。 “事到现在,你还这般镇定,竟是本宫小瞧你了。”端木皇贵妃这话刚说完,胸口便无端泛起一股异样,腥红的鲜血顷刻从喉间涌出,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宫女吓得半死,颤抖着手急忙把药喂给端木皇贵妃,又端来水给她漱口。 这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端木皇贵妃很快便缓了过来,她看卫子衿的眼神又怒又拿她没一点办法。 “娘娘,民女镇定自然是因为娘娘惜命,也因为民女对自己的毒术有足够的信任。”卫子衿以民女自称看似示弱,实则比一只兽王还要傲然。 端木皇贵妃至今都没弄明白她是如何着了卫子衿的道,整个宫殿里的宫女奴才个个都没事,偏偏她中了这奇奇怪怪的毒。 “把她带下去。”端木皇贵妃脸上的肉都快僵了,再多看卫子衿一眼,她都怕自己忍不住把她撕碎。 卫子衿任由侍卫把她带走,临出门前,她还特意看了若惜一眼,其中包含的轻蔑将她直接视作脚底的污泥。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冷池昌醒来 卫子衿任由侍卫把她带走,临出门前,她还特意看了若惜一眼,其中包含的轻蔑将她直接视作脚底的污泥。 若惜心中的恨意满得快要爆炸了,牙紧咬着,胸膛也剧烈起伏着。 “本宫知道你恨她。”端木皇贵妃朝若惜说道,卫子衿那个女人也确实招人恨。 “娘娘为什么不杀了她!” “为了替你报仇,要脏本宫的手?你真当本宫是你手中的剑不成?”端木皇贵妃十分拎得清。 还没到非要杀卫子衿的那一步。 况且,现在知道了卫子衿和西凉国皇帝之间的那一层关系,她肯定要好好利用一番。 “本宫可以成全你,把她的命交给你。她那样欺辱本宫,本宫没打算放过她。”端木皇贵妃为稳住若惜,留给她一个希望,“不过,不是现在,等事成之后,你想她怎么死都行。” “娘娘说话算话?” “自然算话。” 虽然若惜不想再等,但如果能看到卫子衿失去一切,再被她狠狠踩在脚下,那种滋味光是想想就让人向往。 “先去帮本宫办一件事。”端木皇贵妃朝若惜说道。 “娘娘请说。” “给西凉国的皇帝送个信,就说本宫明日未时进宫一叙。” 若惜想了想,有点怕见卫连祁,那个男人狠得没有心,“娘娘,能不能派几个暗卫给我。” “可以。” “你身体里的毒……”眼看若惜和端木皇贵妃两人就要达成协议,千毒手忍不住开了口。 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给若惜壮势的。 端木皇贵妃看了一眼千毒手显得格外可怖煞白的脸,又想了想卫子衿的话,一时对他难以信任,“本宫没办法单凭你几句话就将性命交到你手里,你得向本宫证明你的实力才行。” “如何证明?” 卫子衿救过他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他的血又毒又冷,不会因此感激卫子衿,但她的解毒之法比他厉害,却是他不能容许的。 端木皇贵妃吩咐宫女拿来一个铜盒,里面放着一粒乌色的药丸,她又让宫女吞下去,接着,才朝千毒手说道:“三日之后,她身体里的毒能解,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 她也不想一直受卫子衿牵制,若他真有实力,她也是个惜材之人。 千毒手看着宫女的脸色渐渐变得乌紫,眼中没有半点波动,只淡淡的说道:“两日足够。” …… 浓郁的药香从床幔里由内而外染发出来,并不清爽好闻,反而有种濒死的腐朽。 卫子衿端着一碗药走进去,给冷池昌喂药,床幔放下来,遮挡住了在外面守着的端木皇贵妃。 她站得远远的,像是厌恶极了他,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这倒方便了卫子衿,她捏开他的嘴,迅速把药汁喂给冷池昌,然后掏出银针在他脖子和胸口处扎了几针,当最后一根针扎进他的人中穴时,昏迷许久的冷池昌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在鬼门关一直游荡,蓦地被拉回人间,难免有些恍如隔世,不知今夕何夕。 昏暗的光线下卫子衿的脸是完全的陌生,他出于本能的惊恐使他张口出声。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你装给谁看呢? 昏暗的光线下卫子衿的脸是完全的陌生,他出于本能的惊恐使他张口出声。 卫子衿想让他及时噤声有些困难,毕竟,他对她没任何的信任。 她只能改变策略,在冷池昌的穴位上多加了一根银针,他即将要脱口而出的一句“来人”,变成了痛苦的嘶吼。 端木皇贵妃听见动静,眉心拧了拧,然后才走到冷池昌床前,看到他醒了,立即换上一副担忧的模样,生生挤出来两滴泪,“皇上你可醒了,臣妾要吓死了。” 冷池昌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一张本就脱相的脸变得愈发扭曲。 “你对皇上做了什么?”端木皇贵妃转头质问卫子衿。 卫子衿冷笑一声,神态闲适,淡淡的讥诮说道:“娘娘,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你装给谁看呢?不是你怕皇上不够痛苦,让民女给他加点罪受吗?” 端木皇贵妃眼神闪烁,有点不敢看冷池昌的眼睛,“你……你胡说什么!” “我以为娘娘的心足够狠,谁知道竟这么胆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到头来,认都不敢认。”卫子衿言语神情里都透着瞧不起她的意思,“你觉得他还能活几天?” 被卫子衿这样一说,端木皇贵妃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也懒得掩饰了,正如卫子衿所言,冷池昌也没两日好活了。 冷池昌也就疼了一阵,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卫子衿和他的皇贵妃两人的对话吸引了过去。 他脑子转得慢,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们口中那个快该死的人就是他。 “啊啊……嗯……”冷池暝想张口质问端木皇贵妃,舌头却不听使唤,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端木皇贵妃厌恶的冷睨他一眼,面上的担忧顷刻散尽,她用力剥开冷池昌试图抓住她的手,冷声说道:“本宫怕什么!本宫只怕他死得太晚,受得苦不够多!” “皇上那么疼你,给你荣华富贵,娘娘你这样害他,于心何忍呢?”卫子衿疑惑问道。 端木皇贵妃冷哼两声,一脸冷漠的说道:“疼我?给我荣华富贵?他真有一丁点心疼我,我现在就该是西凉国的皇后,而非屈于皇后之位以下的皇贵妃! 他抢了他不该得的东西,害得我最爱的人离我而去,将我的人生葬送!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比现在要快乐千倍万倍,又怎会受这种苦楚。 别说是要他的命,将他刀刀凌迟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她刚开口时眼中还泛着泪光,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恨意。 “娘娘放心,民女一定如你所愿。”卫子衿说着,又往冷池昌口中塞了一粒药丸。 “算你识相。” “那可不嘛,民女的命还握在娘娘手里呢!”卫子衿笑语盈盈的,她这话着实是为了气端木皇贵妃的。 端木皇贵妃眼睛眯了眯,她就要瞧瞧,她能牙尖嘴利到什么时候。 “噗……”冷池昌一口乌黑的血吐出,接着,身体便迅速颤抖了起来,浑身痉挛。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毕竟,他那么爱我 端木皇贵妃看着开冷池昌这般虽然觉得痛快解气,但也怕他现在就死了。 “娘娘放心,他还死不了,只不过,每时每刻都要承受蚀骨灼心之痛。”卫子衿看出端木皇贵妃的担忧,特意向她解释道。 端木皇贵妃浅浅松了一口气,视线从冷池昌身上暼过,落在卫子衿脸上,“你还说本宫心狠手辣,现在看来,你与本宫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与你无冤无仇,你都能下如此狠手,本宫听说,医者不是都要怀一颗慈悲心的吗?你竟是个例外。” 不过是被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卫子衿也不当回事,只朝端木皇贵妃摊了摊手,叹息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生死面前,我只能保全自己了。” “这样看来,本宫倒有几分信你是赵国皇帝的女人了。” 接着,端木皇贵妃话音一转,“本宫今日约了他见面,你想不想见一见他?” “好啊,我倒是挺想他的。”卫子衿也不装糊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和卫连祁的关系,以及默认了卫连祁的身份。 “不过,你若是想用我来威胁他,这个算盘还是不要打了,他中了千毒手的毒药,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就算他之前喜欢我喜欢到连命都能交到我手里,现在,你就是杀了我,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说不准,还会觉得解气。 因为,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劫持他的孩子,又处处恶心她的毒妇。” 端木皇贵妃将信将疑,眉心凝重,“你进皇宫找药材,是为了给他解毒?” “娘娘真是聪明人。” “既然这样,那你说,他今日会不会来赴本宫的约?”端木皇贵妃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没能从卫子衿的神情里看出破绽,这就说明,她说的极有可能是真话。 “会的,虽然他不记得我了,但我了解他。他会来,却不是为了我。”卫子衿平静说道。 “那他是为了什么?” “闲得呗。” 端木皇贵妃:“……” “如果让他恢复记忆呢?” “那他可能会受你要挟,毕竟,他那么爱我。”卫子衿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之前卫连祁若即若离,她患得患失,根本无法坦然肯定的将这番话说出来,如今,她可以笃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卫连祁更爱她了。 “可我还没有配到解药,而千毒手……他根本不会给他解毒。所以,娘娘还是省省力气吧!” “省省?本宫这般大费周章最不怕的,就是麻烦。”端木皇贵妃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倔,她执意让宫女把千毒手叫过来,并命令他配置解药。 “除非你让我解你身上的毒,否则,免谈。”千毒手直接扔给她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将端木皇贵妃砸得胸口郁结。 他根本不把她当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你信不信本宫将你处死?”端木皇贵妃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恶狠狠的。 之前的她也是明媚纯真,在皇宫浸淫一久,就找不回当初的自己了。 “她都能给你下毒,我也能直接要你的命。” 这句话,噎得端木皇贵妃差点喘不过气来。 卫子衿第一次觉得千毒手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一场鸿门宴 卫子衿第一次觉得千毒手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 至少气一气端木皇贵妃,还是很有本事的。 “把他带下去。”端木皇贵妃很想让他直接滚,但他还有点用处,现在不是丢弃的时候。 “你很得意?”端木皇贵妃意味深长的看了卫子衿一眼。 卫子衿摇摇头,“得意算不上,意料之中罢了。” …… 端木皇贵妃如惊弓之鸟,连与卫连祁见面的地方都设在了离冷池昌所在的宫殿不远处的小亭里。 小亭视野开阔,一面湖水半绕,另一面花草树木生得参差葳蕤,光洁的鹅卵石小道直通宫殿正门。 尽管卫子衿直白的表明拿她根本威胁不到现在的卫连祁,但端木皇贵妃还是让人把她带过来了。 卫子衿看了看分别端坐在两席的两个男人,眉心微不可察得蹙了蹙。 端木皇贵妃不光把卫连祁请来了,还顺带把冷易给弄来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卫子衿心中疑惑忐忑,面上还依旧一派镇定自若。 “母妃今日叫儿臣过来,所谓何事?”冷易率先疑惑出声,眼神茫然得看看卫子衿,再看看卫连祁。 他尊称她一声“母妃”,此事是有缘由的。 冷池昌的先皇后也就是冷易的生母去世的时候,冷易还小,突然失去母亲,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整日精神萎靡,注意力无法集中,差点因此被假山上莫名滚下来的落石砸到,是端木皇贵妃救了他,还耐心地照顾他,陪他走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两人的关系渐渐亲近,皇帝也愈发宠爱端木皇贵妃。 之后的一次偶然,冷易偷听到端木皇贵妃和一个人的对话,他才知道她十分厌恶他的母后,对他好,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冷易已经长大,不似之前那般脆弱,但经历过这些事情,他也回不去年少时的单纯了。 与端木皇贵妃生了嫌隙,看见她就能想象到她说厌恶他时的丑陋模样。 既然如此,还不如离得远远的,他便离开了皇宫,当时,端木皇贵妃还依依不舍地送他。 他的心境变了,再看端木皇贵妃的笑脸,也找不到当初亲切温暖的感觉了。 再后来,他的舅舅告诉他,母后的死另有隐情,一件件证据摆在他面前,他才彻底相信端木皇贵妃这个女人是个蛇蝎妇人。 他认贼做母,罪大恶极。 至于为什么一直隐忍,没有揭穿她的真面目,也是为了将她和她背后的势力一起除掉。 这两年,他一直寻找端木皇贵妃与朝臣勾结的证据,前段时间刚有所获,他父皇就被那个毒妇软禁下毒了。 虽未捅破窗户纸,但两人对彼此的憎恶有多深都心知肚明。 “你多日未进宫,母妃想你了。”端木皇贵妃亲昵地拉住冷易的手,带着他坐到了与卫子衿相邻的位置上。 “是儿臣的错,最近身体有些不爽利,便耽误了给母妃请安。”冷易暗悄悄的暼了卫连祁一眼,男人正闲适地品着茶,仿佛对今日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在意。 这可是一场鸿门宴!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 “你生病了?有没有叫太医去看看?最近本宫光顾着你父皇,倒将你疏忽了。”端木皇贵妃一脸担忧地说道。 冷易受不住她这样的亲昵,肢体有些僵硬,他将脸垂下,掩盖住神色,“母妃,儿臣没事,一点小风寒而已。”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你如果没空,本宫刚好帮你找了个人,你年纪不小了,身边也要有一个体己人。”说着,她就将视线落在了卫子衿身上,“这位姑娘的医术高超,今日你便将她带回府吧!” 端木皇贵妃这番似是而非的说辞和行为,故意将众人的想法带偏,不过赏个大夫,却像赏个暖床的女人似得。 那句“你年纪不小了,身边也要有一个体己人”真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偏偏卫子衿和卫连祁两个人都像没听见一般,连半边眼睫毛都懒得动一动。 “母妃,这……这不太合适……”冷易只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一股阴风在狠狠的吹。 别说卫子衿不愿意跟他,就算她愿意,卫连祁也得把他撕个粉碎。 端木皇贵妃依旧演得上心,“是这姑娘不合你的心意,还是你觉得本宫多管你的事了?” 她直接把冷易的退路堵死,逼得他只能跪下,“母妃关心儿臣,儿臣受宠若惊,至于这位姑娘,长得貌若天仙,又习得一身医术,很合儿臣心意,只不过……”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处着吧!”端木皇贵妃打断冷易的话。 她这番迫不及待当这个媒人,卫子衿猜测她是想试探卫连祁。 可这么拙劣刻意的局,卫连祁会上当才怪。 “不介意吧?本宫替你试试他对你还有没有情。”端木皇贵妃走到卫子衿身旁,低头小声同她说道。 卫子衿抬起下巴,冲端木皇贵妃扯出一抹淡笑,“自然不介意,刚好,我也想试试呢!” 端木皇贵妃同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然后端着后宫之主的姿态坐到最高位上。 她似乎这才想起来卫连祁的存在,将视线投向他,“赵国的皇帝在我西凉国住得可还习惯?” 卫连祁挂着一脸刚被惊醒的懵懂,伸手指了指自己,“是在说我吗?”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当得起赵国的皇帝吗?” “哦,之前的事我都忘记了,也记不清自己是谁,你若知道,愿意当故事讲给我听,我也是可以听的,毕竟闲得无聊,看看戏、吃点东西,也是挺不错。”卫连祁净捡桌上银盘里新鲜的果子吃,没一会儿,茶水下去大半,桌面上的果皮却多了一堆。 他这副把皇宫当戏园的态度,与卫子衿所说的完全吻合,他之所以会来,并非是给端木皇贵妃脸面,仅仅因为有趣,想凑个热闹而已。 端木皇贵妃拳拳打在棉花上,心中不免郁闷,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这事我们慢慢聊,不急。” 她唤来舞女,个个身姿妖娆,媚眼含波,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向卫连祁示好。 琴声悦耳,舞姿诱人。明显能看出来是端木皇贵妃特意为卫连祁准备的,刚好,那个男人也很解风情,欣赏着美人,品着好茶,看着美景,好不快哉! 尽管知道卫连祁可能在演戏,卫子衿还是不受控制地气得牙痒痒,鬼使神差的就剥了个橘子给冷易。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 冷易瞧这嘴边的橘子,再看看卫子衿,有点不明就里,但还是本着君子的风度不顾卫连祁可能将他砍死的风险将橘子吃了下去,还冲着卫子衿笑道:“谢谢姑娘,姑娘剥的橘子好甜啊!” 卫子衿皮笑肉不笑,视线依旧落在卫连祁身上,对冷易说道:“你觉得好吃就好,毕竟,我们以后还要好好相处呢!” “咳咳……”一口橘子汁差点没把冷易给呛死。 卫子衿担忧地给他捶背,“皇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快,喝口茶压压惊。” 递到嘴边的茶水,冷易又顺便仰头喝了。 在老虎身上拔毛,拔一根是拔,多拔几根也是拔。 冷易豁出去了。 不知道这番动作卫连祁有没有看到,端木皇贵妃却是瞧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冷笑,这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容易被感情左右理智。 不过,越是这样,对她越是有利,她乐见其成。 端木皇贵妃向贴身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宫女紧接着点了点头,端着白玉酒壶走向卫子衿为她斟酒。突然,她的手腕一抖,大半的酒水全都撒在了卫子衿的衣衫上,胸口处立即湿了大半。 卫子衿脸色一沉,用手捂住胸口,宫女慌忙下跪,认错道:“奴婢失手,还请娘娘责罚。” 端木皇贵妃的面色也是铁青,她冷声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滚下去领罚。” “是,娘娘,奴婢这就退下领罚。” 宫女跪着低头滚出去了,卫子衿也知道这场戏也唱的差不多了,没等端木皇贵妃开口,卫子衿就道:“娘娘,我也下去换件衣服,你们聊。” “是本宫没管教好下人,给你添麻烦了。易儿,你陪她一起去吧,皇宫复杂,她应该不熟悉。” “是,母妃。” 两人前后走了,端木皇贵妃才将烦人的歌舞撤下,只留她与卫连祁在亭中交谈。 “戏也看得差不多了,茶也快见底了,我们也该聊聊正事了。”端木皇贵妃朝卫连祁说道。 卫连祁呷一口茶,没咂么出来什么滋味,“戏无趣,茶也无味,你说吧,我想看看你今日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正事。” “她是你的女人,你把她忘了,还把自己的身份忘了?” “废话太多,我不喜欢听,再给你说三句话的机会。”卫连祁俨然已经没有了耐心,也丝毫不把端木皇贵妃放在眼里。 端木皇贵妃在卫连祁这里吃够了钉子,气得要命,可现在是她要与卫连祁合作,处下风也是应该,“第一,本宫想与你合作,借用赵国的军力,助本宫完成大业。第二,本宫给他们两个下了药,他们会被关在同一个房间,想保住性命,就要丢掉清白。 对,是本宫忘了,你不记得她了,这个好像威胁不到你。那我们就来说说第三,从你进宫。本宫就调了两支军队严防死守,你如果不答应,本宫就只能除掉你。“ “说完了?”卫连祁悠悠地转动杯子,眼睛半垂,没露出什么神色。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卫连祁是个不露声色的人,比端木皇贵妃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她一时拿捏不准他的想法,也不敢轻易动作,要他的命不过是吓唬他,毕竟他死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说完了。“端木皇贵妃强撑着,不肯在卫连祁面前处于下风。 “我最恨被威胁,你真是让我见第一面就恶心透了。“卫连祁冷嗤道,说着便将手中的茶杯朝端木皇贵妃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脚边,碎瓷片飞溅到她的裙摆上。 “你大胆!“站在端木皇贵妃身边的太监看不下去,扯着尖细的嗓子想要威慑卫连祁一番。卫连祁-个眼神扫过去,他就像是风中的鹌鹑一样,怂了。 常年身居高位,在战场上率军厮杀的人自带一股子气势,不是一个宦官所能企及的。 “行了,还不快退下。端木皇贵妃朝没用的太监说道。 太监识趣的赶紧躲在了端木皇贵妃的身后。 ”想让我与你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别威胁我,给我点好处嘛!“卫连祁收敛住阴沉的气息,又讯谏换上一副笑脸。 “你想要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卫连祁端坐起来。 “你问。“端木皇贵妃今日势必要与他耗下去了。 “当年梁家灭门惨案是谁的手笔?或者,告诉我当年的因果。“卫连祁虽然失忆,但常羽轩跟他说了他来此间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调查卫子衿一家当年灭门的惨案。 既然喜欢上了,卫连祁不想逃避。 失忆的他,比当初多了几分果断与勇气。 “梁家?“端木皇贵妃仔细回想一番,才想起来他口中的梁家是哪个。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她难免遗忘。 这一想,倒是牵扯出来一段往事。 她低头狐疑了一阵,试图揣摩卫连祁的意图。他父亲是先前的义安王,他父亲的死和梁家有点关系,他问起这事,莫非是冲报仇来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想明白这一点后,端木皇贵妃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她撩了撩头发,朝卫连祁道:“我只记得当年两国不太安稳,皇上为了尽快平复动乱就和赵国当时的皇帝联手,演了一出大戏。国家是安稳了,义安王府和梁家却遭了秧,真是可怜。” “梁家是西凉国皇帝灭的?他可是手握重权的有功之臣。“卫连祁又问道。 端木皇贵妃笑了,忍不住在卫连祁身上插刀子,“有功之臣又如何,血脉亲情又如何,在这皇宫之中,越是有功,越是血亲,死得就越惨,之前的义安王不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么?” 提到这,卫连祁脑海中突然闪过-个血腥的场景,满地都是人的尸体,四处都是血,还有惨白的闪电亮起,将那处罪孽之地衬得愈发像地狱。 “啊!“卫连祁用力地捂住脑袋,面部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额头上也迸起青筋。 “怎么回事?快去叫大夫。“端木皇责妃被他吓到了。 疼痛如潮水,来得凶,去得也快,卫连祁摆摆手,咬牙说道“不碍事。”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可能出不去了 卫子衿和冷易被宫女领进一个宫殿里,宫殿里点着安神香,还混着一股浓烈的脂粉味,刚一开门就扑了卫子衿一脸,熏得她头晕,急忙将口鼻捂住了。 到底是哪家娘娘这么喜爱香。 宫女将衣服从橱子里拿出来,交到冷易手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小步跑出去了,还顺带把门给关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冷易看着手中的衣服一脸懵,他像是会伺候女人穿衣服的吗? “娘娘创造机会想让我们多相处一会,行了,也别浪费她的好心了。”卫子衿的视线往门口和窗户那匆匆一瞥,心里便清楚端木皇贵妃在打什么算盘了。 可惜,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晓得她与冷易本就是熟识。 这样一闹,反而给了他们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 “劳烦皇子等一会,我去里间换下衣服。”卫子衿说着,给冷易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跟着进来。 “你和卫连祁是不是见过了?”卫子衿压低声音说道,她说的见过,指的是两人在宫外见过,并非那夜在皇宫莫名其妙的相逢。 冷易点点头,表明卫子衿的猜想是正确的。 卫子衿又冲他摆摆手,让他转过身去,接着,她用十几息的时间就麻利的将衣服换好了。 “皇子,我的衣服缠住了,你能帮我整理一下吗?在背后,我够不到。”卫子衿这话是特意说给外面站墙根的人听的。 将计就计,也能放松端木皇贵妃的警惕。 “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卫子衿小声问道。 “嗯。”冷易点头。 “需要我做什么?” “保护好自己。” 卫子衿觉得这两个大男人简直不把她当回事,她又不是什么事都没经历过的柔弱女子,另一番又觉得心里发暖。 “端木皇贵妃的命还握在我手里,她暂时不会伤害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样,就按什么方向走,告诉卫连祁,不要受她的威胁。” “放心吧,他有决断。”冷易竟莫名相信卫连祁。 这一点卫子衿自然知道,在腥风血雨和诡谲多变的朝堂上活下来的人,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 “对了,你父皇已经醒了,有没有要带给他的东西或话?”卫子衿当时是故意在冷池昌面前逼端木皇贵妃的,对他下药也是为了能保全他。 冷易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吊坠,交到卫子衿的手里,“这个是我母后的遗物,我一直小心保存着,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你把它摔破,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还有,我父皇认得此物,你先拿给他看,他会信任你的。” “难道这里面有……”卫子衿看着他手中的物件,迟迟没伸手接。 “檀香脂。”冷易说道,“上次听你说完,我就想把这个东西给你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我找人验过了,里面确实有一小块檀香脂。” “这是你母后的遗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檀香脂的气味有安神的作用,被封在首饰里也不足为奇。 “你何时变得这么矫情了。”冷易嘲笑她,“东西贵不贵重,该怎么用,由我说了算,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就记我一份恩情,等安生以后,让卫连祁别找西凉国的麻烦就好了。” “谢谢你。” “还有这个也给你。”冷易又从腰间拿出来很小一截竹筒,仅有食指一半的大小,“里面养着一条无毒的小蛇,等你遇到危险,或者事情办完想要离开皇宫,就把它放出来。“ “好,我知道了。” “我们先出去吧!”冷易怕时间太长,会让端木皇贵妃生疑。 房间里的香味越来越重,刺鼻的熏香里还夹杂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腥甜香气,卫子衿一开始没嗅到,这会身子开始软了,才察觉到异样,“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闻言,冷易眼神一凛,快步走到宫殿门后,用力拉了两下,门只晃了晃,连条缝都没开。 卫子衿说对了。 “开门!放本皇子出去!”冷易吼了两嗓子,外面没有任何回应,他气不过,又抬脚往门上使劲踹了几脚,换做往常,这门肯定被他踹散架了,可现在他身上根本没有多少力气,不足以把这密封的门打开。 卫子衿同样走到窗边,想从窗户离开,端木皇贵妃算得精准,把窗户也用多块木板给封死了。 看来,今日的鸿门宴里,还设了局连环计。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我答应你 “你们这群狗东西,谁给你们的狗胆算计本皇子的?!还不快点把门打开!不然,本皇子一定把你们的皮扒下来喂狗!”冷易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他骂几句也不过是心里愤懑,想出出气,谁知竟越骂越气。 “行了,先过来。”卫子衿懒得再费力气。 冷易的气息紊乱,额头上满是汗珠,一张脸也涨得发红,他比卫子衿热性,身上的药效比卫子衿发挥的要快。 “现在怎么办?”冷易也是怕自己做出伤害卫子衿的事。 “别急,端木皇贵妃应该不会真让我们发生点什么事,她这样做,无非就是威胁卫连祁,再让他与你生恨。”卫子衿随身带着银针,她拿出来,扎在冷易的胸口,护住他的心脉,让血流的快一点。 话虽是这么说,冷易却不敢赌,他对卫子衿的感情放没放下,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 他仅仅只是觉得她跟卫连祁在一起更开心而已。 “啪!” 一声脆响。 冷易将桌上的茶壶扫到地面上,脆弱的瓷壶应声而碎,破瓷片的边缘碎得十分锋利。 他捡起其中一块交到卫子衿手里,并对她说道:“一会我控制不住自己,失去心智,你就用它来对付我。” 卫子衿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模样,觉得又好哭又好笑,她还是把瓷片接过来,捏在手里,“好,我一定让你血流满地。” 冷易:“……” …… 卫连祁艰难地起身,激烈的阵痛过去,他浑身已被汗湿,就连鼻腔里都涌出两股殷红的血液,让他在端木皇贵妃面前失了矜贵。 端木皇贵妃看着他这般模样,虽然觉得触目惊心,但想得更多的还是卫子衿的话,她应该没有骗她,卫连祁确实中了剧毒。 “确定不用叫太医?” “不用。”卫连祁再次拒绝,“你提的事,我答应你。” “什么?”端木皇贵妃一愣,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仅仅只问了她一个问题而已,“还需要本宫做什么吗?” “放了她。” 端木皇贵妃琢磨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卫连祁口中“她”指的是谁,不免疑惑问道:“你不是不记得她了吗?还会管她的死活?” “不记得,也会再爱上。刚刚不过磨磨你的锐气,现在,我没功夫陪你玩了,你放过她,我给你想要的东西。”卫连祁说道。 “既然你开口了,本宫定然不会再为难她,只是,她给本宫下了药,本宫还需要她解毒,至于什么时候把她交还给你,本宫要看到你的诚意。”端木皇贵妃说着起身,一身尊贵的华服曳地,偏偏从中露出一丝悲寂。 男人性子转换得太快,她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只能拿捏着卫子衿走一步算一步,他如约还好,不如约,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她现在在哪?”尽管卫连祁相信冷易和卫子衿,但耽搁时间久了,难免会出现意外,他不想继续赌了。 “本宫带你过去。”端木皇贵妃体贴的提醒他,“做好准备,可能会看到不该看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他向来狠心 “本宫带你过去。”端木皇贵妃体贴的提醒他,“做好准备,可能会看到不该看的。” “那你就祈祷一下,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卫连祁眼神冰冷。 端木皇贵妃只与他对视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她不想揣测这个人的性子和心理,他太复杂,只会干扰她的判断。 关住卫子衿和冷易的宫殿外面守着好几个宫女和侍卫,宫门被关得死死的,无法探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到端木皇贵妃,他们急忙向前行礼。 “把门打开。” “是。” 扑出来的香味愈发浓烈,让人光闻闻味道,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不该有的旖旎场面。 卫连祁大步跨进殿门,就看到卫子衿和冷易两个人从床榻上起来,头发凌乱,衣衫也是松松垮垮的穿得在身上。 毫无体统! 端木皇贵妃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后眉心也微微蹙了蹙,辨不出是喜是忧。 “唰”的一声。 卫连祁反手从侍卫腰间抽出来一把刀,动作迅速的将其架在冷易的脖子上。 “住手,别伤他!”端木皇贵妃还在尽职尽责的扮演她的慈母角色。 闻言,卫连祁冷嗤一声,淡淡道:“别伤他?我看你早就存了要他命的心思!” 被人戳穿心中所想,端木皇贵妃的脸色有点难看,“是你迟迟不肯答应,才会如此。” “错全在我?”卫连祁冷厉反问。 两人刚谈好条件,端木皇贵妃不敢惹怒他,“他们应该也并未真正发生什么,你……” “你觉得我是眼里能容下一丁点沙子的人?”卫连祁打断她的话。 “那你要如何?” “他碰了我的女人,我废他一条胳膊一条腿,不过分吧?”卫连祁的眼神渐渐邪恶。 没等任何人回应,卫连祁的手肘一动,不过眨眼的功夫,冷易的身体就挨了结结实实、干净利索的两刀。 血迸溅出来,落在离冷易较近的端木皇贵妃的脸上,腥味浓重,黏稠温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晃了神。 接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又将她拉了回来。 殷红的血浸染冷易的衣衫,他疼得身体蜷曲,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卫连祁将杀人不眨眼演绎了个淋漓尽致,他面无表情的将带血的刀扔掉,把卫子衿拉进怀里,紧紧护住她。 “你是不是有点太狠了!”端木皇贵妃将将缓过劲。 “彼此彼此。”卫连祁不遑多让。 冷易已经疼晕了过去,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端木皇贵妃的脸色也不好看,她生此计不过是想让冷易和卫连祁相互厌恶,没想到卫连祁的性子竟这般狠厉,将冷易伤成这个样子。 她虽然想冷易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受伤对她害多利少。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太医过来!” “我来给他看一下吧!”卫子衿从卫连祁怀里挣开,朝端木皇贵妃说道。 她从来都知道卫连祁狠心,无论是对她,还是别人,甚至是自己。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他是真急了 宫殿门打开,里面的香基本都散出去了。 卫子衿恢复了不少力气,她给冷易把脉,又用手指探了探他的伤口,紧蹙的眉心蓦地一跳,眼神迷蒙了瞬间,又很快清明。 她用银针为他止血,接着抬头说道:“手臂和腿上的筋脉都被割断,即使缝好,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冷易已经昏迷,听不见这话,不必伤心悲痛,端木皇贵妃却要想办法解决这件“意外”。 不能让别人知道是她利用冷易,更不能让别人知道是赵国的皇帝伤了冷易。 否则,现在的局势怕是要再动荡一番。 “今日之事,谁都不能透露半个字,不然,别怪本宫无情!”端木皇贵妃不关心冷易的伤势,只知道这件事不能影响到她。 宫女侍卫吓得跪倒一片,瑟瑟发抖、异口同声道:“奴婢遵命。” “给我个地方,我要处理他身上的伤。”卫子衿朝端木皇贵妃道。 端木皇贵妃有片刻犹豫,她对卫子衿没那么信任。 “你若觉得我医术不精,大可以让别的太医过来再看看。只是,我不敢保证他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万一人死了,别来怨我。”卫子衿擦干净手上血迹,大有一副撒手不管的意思。 端木皇贵妃自然不会盼着冷易好,但也不想他这个时候死掉给她多惹麻烦。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皇子安置好,给大夫拿药箱。”她冷冷吩咐道。 冷易被安置在后宫的一处正殿里。卫子衿给他处理完身上的伤,又叮嘱宫女时刻守着他,不能让他发高热,才脚步虚浮的走出内殿。 端木皇贵妃和卫连祁在外殿坐着,一见着她端木皇贵妃就问道:“他怎么样?” “等着!”卫子衿多一个字都不想与她多说。 卫连祁瞧着她脸色不好,面露疲态,赶紧贴心的给她倒杯温水喂到嘴边。 卫子衿深深看他一眼,水还没喝进口里,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卫连祁怀中。 “太医!”卫连祁这下是真急了。 太医就在外面为冷易备着,没想到用在了卫子衿身上。 等确定她无大碍,卫连祁抱着她回到她暂住的小房间,也不嫌弃周遭环境破败,用被子裹住她搂在怀里一道歇着了。 今日这场戏唱得端木皇贵妃精疲力尽,活脱脱耗费掉她几年光景,如果不是被人搀着,怕是连宫殿门槛都迈不过,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冷池昌痛苦的乱叫声“呜呜哇哇”的穿过幔帐,漫在整个宫殿里,落在端木皇贵妃的耳中。 外面日头还盛,阳光充足,竟也照不亮这个偌大的宫殿,暖不了其中的阴冷。 这就像一个发着光的地狱,越亮,越是能看得清各种酷刑、各种囚牢,血淋淋的令人心颤。 她大半辈子的光阴与少女最真挚美好的情感都葬送在了这里,花慢慢变成肮脏的泥土,要把肉、骨、心肺一块埋在里面,不止她的,还有里面那个男人的。 她会觉得累,但总有一样东西撑着她,只要还没盖棺,她端木玲珑的一辈子就不算完。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你多担待点,好不好? 卫子衿睡一夜醒来,对上的是男人英俊的脸,两人肢体相缠,怀抱契合,紧得跟一个人似得。 梦里想了许久的场景突然出现,让卫子衿呆愣了片刻,渐渐意识回笼,便开始伸手要推开卫连祁了。 卫连祁那肯放开她,像小孩子一样用脑袋在她怀里蹭,向她撒娇,睡久的声音还透着点憨,这更容易引出卫子衿心里的柔软。 “起开!”卫子衿不为所动,声音冷得掉冰渣子。 卫连祁早醒了,就怕惊着她才一直装睡,这会儿也没法装下去了,索性把人往怀里一抱,耍起了无赖,“不起开!” 卫子衿被他气得小嘴直出气。 “我错了。”卫连祁的手臂稍微松了松,依旧还是将她箍在怀里。 卫子衿觉得稀奇,“你会认错?” 自他失忆以来,他们两个人就势同水火,谁也不肯让谁,哪怕他心里有她,也不愿意服个软讨她开心,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激她刺她。 现在能从他嘴里说出这三个字,怕是今早的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我这不是已经在认错了。”卫连祁自知理亏。 “那你跟我说说,错在哪了?”卫子衿快被他气笑了。 “不该不顾你的安危。其实,我是相信你不会同他怎么样,才迟了……”卫连祁醋劲大归大,但他在关键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从他与常羽轩和冷易谈过后,他就知道卫子衿不会和冷易有什么的。 “那你还把他伤成那个样子?!” 一听到卫子衿为冷易抱不平,他心里那股酸倔劲又控制不住的上来了,“不就两刀,又死不了。” 他这个态度,像是在认错吗? 卫子衿真想也给他两刀,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不就两刀”。 “别气了,我特意错开了他的筋骨,顶多看着吓人,最多两天就长好了。”卫连祁握住她要“张牙舞爪”的手,耐心解释道。 以卫子衿的医术自然看得出来冷易到底伤的如何,她说冷易会残废也是说给端木皇贵妃听的。 冷易和卫连祁两个人要演戏,卫子衿肯定要配合他们唱下去。 这件事在卫连祁这里得了个准话,卫子衿也算清楚这两个人什么情况了,悬着的那颗心也就放下了。 “卫连祁,你别指望我轻易原谅你。”卫子衿要讨债了,“把我忘了,还那样对我,说那么难听的话,做那么多让我伤心的事,让我等你那么多年,还有……” 卫连祁听不下去了,这比刀子插进他心里搅动都要让他觉得疼,他只能温柔的用唇把卫子衿的嘴堵上,将血肉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上。 “我这个人笨,除了你没爱过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你多担待点,好不好?别嫌弃我?嗯?”他一连几问,透着小心翼翼,如同把心完完全全的捧在卫子衿面前让她检验,生怕她还嫌腥气。 他的唇碾过她的鼻眼,落在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抚她,实际是他在掩盖自己的惴惴不安。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是因为有杀气 卫子衿继续留在皇宫,继续给端木皇贵妃和冷池昌供药。 这次与之前略有不同,她在端木皇贵妃的药里下了些许助眠安神的药材,她吃过后,连日紧绷的精神便放松下来,手撑着额头就睡着了。 卫子衿估摸着药效,又趁着洗手的功夫瞧了眼端木皇贵妃,小声朝宫女提醒道:“给你家娘娘拿个薄被盖上,别着了风寒。” 小宫女讪讪点头。她不过失神片刻,就被别人抓住她不尽责了。 卫子衿安心进入龙床帷帐,将冷池昌身上的针一根根拔掉。 她刚把银针收好,冷池昌就慢慢睁开眼,意识渐渐回笼,就看到卫子衿手里拿着一件他极其熟悉的东西。 “啊啊……”他张大嘴,发出的也只是气音。卫子衿暂时封了他穴道。 “我是来救你的。”卫子衿没出声,而是将字提前写在了纸上,把纸拿给他看,“别出声。” 冷池昌反应迟钝的点了点头。 卫子衿把他的穴道解开,将冷易给她的东西收好,继续将纸上的字展示给他看—— “事态紧急,端木皇贵妃近期会有所行动,冷易势单力薄,恐寡不敌众。西凉国将有大乱。” 冷池昌睡太久了,眼睛睁着会不由自主的流泪,可卫子衿却从他毫无表情、瘦骨嶙峋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悲痛。 “我暂时还不能救你出去,你安心,我会想办法。” 冷池昌虽昏病多日,但朝中的局势他还是清楚的,就连端木皇贵妃在想什么,他也知道。 那么多年他没计较,也是想着时日一久,年纪大了,端木皇贵妃就会认命。 不曾想,她心里憋的那股劲到现在都还没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让……让易儿……让他见……见朕……一……一……”冷池昌费劲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残破的字,声音小得跟蚊蝇一般。 卫子衿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嘴上,又琢磨了一番才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 “让冷易来见你?”卫子衿小声反问道。 冷池昌点点头。 “我再问你一件事,当年梁家的灭门惨案,是不是你做的?”这个问题在卫子衿心里盘旋太久了,她忍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梁……梁家……”冷池昌可能还没想起来梁家是哪个梁家,就气力不支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口气没吐出来,卫子衿难受的要命,虽然梁家灭门时她还很小,但这件事就如同枷锁如同铁镣绑着她捆着她,让她十几年都无法解脱。 卫子衿心情不好,也懒得跟端木皇贵妃再打交道,把东西一收,就在侍卫的看押下离开了宫殿。 远远的走出一段路,卫子衿才隐隐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这种感觉很微妙,真让她具体说出哪里,她还真说不出来。 路是鹅卵石铺成的路,几年都没什么大的变化,唯一明显点的,可能就是昨日盛开的一片红花,被夜风一吹,都散了落了一地。 卫子衿没当回事,直到在墙壁拐角处被人用锋利的刀尖抵住后心,才恍然大悟。 不自在的感觉,是因为有杀气。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我只要你的命! “来要我命的?”卫子衿浑身紧绷,眼神冰冷还透着一丝不解,她仇人虽多,但能将手伸到西凉国的皇宫里的人,还是少之又少的。 她左右想了想,也没想出是谁。 至于若惜,她被端木皇贵妃的人死盯着,应该办不到这种地步。 卫子衿吞了吞唾沫,耳边是凛凛的风声,不时有几声鸟叫传来,让她心乱如麻。她能明确的感觉到,锋利的刀尖已划破她的衣服,只要她稍微一动作,那刀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心脏扎烂。 “你是谁的人?”卫子衿再次问道。她怕死,怕她的孩子没有母亲,怕她没办法看着他们平安长大,便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找对方的破绽与弱点。 “要你命的人。” 这个回答很讨巧,两个问题都能挨得上,又含糊其辞不过多透露。 “你除了想要我的命,还想要什么?我都能允诺给你!金钱,我可能给你更多,权势,我也可以让你站在更高的位置……” “闭嘴!”男人冷冷的打断卫子衿的话,丝毫不被她口中的名利所诱惑,“我只要你的命!” 他恨极了,手上失了掌控,刀子往卫子衿皮肉里陷进去一指,殷红的热血流出来的瞬间,卫子衿同时出了满身的冷汗。 走过那么多坎坷,她不信自己要折在一个无名无姓的侍卫身上。 “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命,看来我是你的仇人。”卫子衿强忍着疼痛,咬紧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磨,“我初来西凉国不久,还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是杀了你妻子?还是害了你孩子?亦或者,要了你父母的命?” 她的话说得很慢,她仔细感知着身后人的任何波动。很明显,在她说杀妻杀子的时候,他的呼吸格外粗重,像一团火,要把卫子衿焚烧掉。 “你是玉面!”卫子衿笃定出声。 “难为你还记得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孩子的母亲也是因为你而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他说着,手中的刀子猛地一旋转,好似直接杀死她根本不能解他心中仇恨一般,就要让她痛,折磨她。 “你孩子没死,她还活着!”卫子衿额前的汗珠落在眼睛里,疼得她面部都变了形。 玉面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别以为哄弄我两句,我就会放过你!” 要说刚才卫子衿还有点点不敢确认玉面的身份,现在她确信了。 “稚子无辜,我再恨若惜,也不会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下手。不管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你还是苏若卿。” 玉面凭借着易容的能力,竟能屡次偷龙转凤,屡试不爽。 “你的孩子还好好活着,我没杀她,他们两个都被安置在宫外的一处房子里。你若不信,你去找常羽轩,他知道孩子在哪,让他带你去看。”卫子衿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神情也有些恍惚。 “你确定没骗我?”玉面的坚持慢慢被瓦解。他其实打心底相信卫子衿不是那种会伤害孩子的人,可若惜痛苦成那个样子,还有他亲眼看到的两个孩子紧紧闭着眼睛,小嘴乌紫…… “我没骗你,在骗若惜。只是我没想到,她为了让我痛苦,不惜看着孩子眼睁睁死在她面前,这份恨,到底比我的要深。”卫子衿毫不遮掩的在玉面跟前揭穿若惜是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你恶人先告状 卫子衿毫不遮掩的在玉面跟前揭穿若惜是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但凡玉面还没彻彻底底昏头,就该知道,以后要离若惜远远的。 玉面眼中溢出一抹光亮,他随手从卫子衿身上摘下来一件配饰,“我去求证,如果你有一句话是假的,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若你的孩子还活着,就替我办一件事,事成以后,我让你们父女团聚。”卫子衿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和他谈条件。 玉面沉思一瞬,听她这样说,他的心反而更踏实了,“好,如果她安然无恙,我为你做事。” 他本着一无所有的心态来找卫子衿同归于尽的,现在他得知孩子还活着,就不想再死了。如果他帮卫子衿做事,而她也能放过他和孩子,他是乐意之至的。 …… 皇宫的夜一向寂寞又漫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人有很多,比如卫子衿,比如冷易,又比如端木皇贵妃,还有趁着夜色掩盖偷溜进宫的黑衣男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想卫子衿想得睡不着的卫连祁,将她放在宫里,他总是放不下心。 他“登堂入室”的时候,卫子衿的衣服还没穿好,后背上的伤被他一抬眼就看到了。 卫子衿企图掩盖,扯衣服的动作太大直接拉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小脸扭曲,不住的倒吸凉气。 “这怎么回事?谁伤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她?”卫连祁一迭声的问道。 卫子衿忍痛笑了,“你的问题能不能一个一个问,这叫我怎么答?” 他担心她,看到她受伤,便更加焦躁难安,如何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跟我出宫吧!剩下的事,我来解决!”卫连祁语气强硬道,根本不是在跟卫子衿商量。 卫子衿把药膏递给他,示意他给她上药,伤口在后心,她自己上药还真的挺难。 “别意气用事,都走到这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卫子衿分得清楚,这一战能赢,最少也是几十年的太平。 冷易虽不是治国大材,但胜在宅心仁厚,定然不会亏待西凉国的百姓。 “我不想看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了。”卫连祁给她抹药的手都在轻微颤抖,生怕弄疼了她。 “他们伤不了我。”卫子衿平静说道。 殊不知这句话,才真是狠狠刺到了卫连祁的心脏。 他不过片刻的怔愣,卫子衿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她穿好衣服回头,盯着卫连祁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没有,只是偶尔会有几个画面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有些分不清真假。”卫连祁胆怯了,他甚至不敢回想那些画面,全是血淋淋的,全是他将她逼致绝路、逼到崩溃的。 “你还没告诉我,是谁伤了你。”卫连祁及时转移话题。 卫子衿心中已有了决定,也不与他再争论什么,“是玉面,你应该不记得他了,他的易容术技艺高超,骗了我多次。” 每每想起来,卫子衿都觉得自己对玉面太仁慈了,以至于他经常做伤害她的帮凶。 “他觉得我杀了若惜的孩子,就想要我的命给孩子报仇。” “我们是不是有孩子?”卫连祁突然问道,他用手指指卫子衿,再用手指指自己,意思是说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他和卫子衿。 卫子衿狐疑的看他。 “当初若惜为了证明那个孩子是我的,让那个孩子同我滴血验过亲,确实是我的孩子。”卫连祁坦白说道,“不然,我也不会有半分相信她。” 短短片刻,卫子衿便将前因后果都弄明白了,这一结果,在她心中掀起了海浪,甚至,比若惜告诉她孩子是她的还要让她震惊与后怕。 若惜偷走了她一个孩子,百般虐待他,又利用她的孩子,欺骗卫连祁。 这份仇,不共戴天。她与若惜,势必无法共存了。 卫子衿慢慢冷静下来,又存了份折腾卫连祁的心思,好疏解一下累积多年的郁闷,“是你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我分离太久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 “没有!”卫连祁斩钉截铁地打断卫子衿的话,“除了你,我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更不会有牵扯。哪怕我不记得了,我的这颗心里面装的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我说不会,就不会!那个孩子,要么是我们两个的,要么他就不是我的孩子!” “你混蛋!”卫子衿伸手就要打他的嘴,省得他再胡说八道。 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是他想撇干净就能撇干净的吗?! “你别找任何离开我的理由。”卫连祁捉住她的手,轻轻环到她的腰后。 好在他还顾忌着卫子衿的伤。 “你简直是恶人,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说走就走,想留就留,一别三年,你可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担心你!”卫子衿在失忆的他面前一直是倔强且刚强的,不会透露半分真实的感情,现在的她,已经慢慢放下戒备,向他表露她的脆弱。 说到哽咽时,她张口用力咬住他的肩膀,想让他疼。让他感受感受她的疼。 可这点疼,又怎及她心底情绪汹涌的万分之一。 “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你就是赶我,我都不会再走了。”卫连祁耐心哄着她,此刻将她抱在怀里,他才有种自己是完整的真实感。 “卫连祁,所有的事,你都陪我一起承受吧?” “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同你一起承受。让我做你的盾,为你遮挡一切伤害。”卫连祁嗅着她发丝的味道,深深的迷恋着她。 “那你把药吃了。”卫子衿从冷易那里得到檀香脂后,就开始配卫连祁的解药了。 卫连祁身体一僵,他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沉沉地吐出一个“好”字。 若他真的将罪孽留在了她的身上,那他就用他的一生,他的全部去偿还她。 “药给我。”卫连祁也下定了决心。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她就是条毒蛇 卫子衿不舍得将冷易母后留给他的遗物毁掉,它包含着太过贵重的情谊,他母后对他的,以及他对她的。 可现在卫连祁失忆,不止不记得她,就连两国之间的情况都不了解,于他们现在的处境而言太过不利。 他要主持大局。 卫子衿不得不将冷易给她的东西在火中融化,从中凝出两滴清油,浸染银针针尖,再将其扎入卫连祁的穴道中。 卫连祁已经吃了卫子衿给的药,这会儿正是头痛欲裂、恶心干呕的时候。 “你忍一忍,我需要把你身体里的毒逼出来。”卫子衿拧眉说道,他要受这番苦,说到底也是因为她。 卫连祁身上扎满了银针,活像个刺猬一样,他趴躺在床榻上,不时地探头往痰盂里吐一口。 呕吐物里掺着乌色的血,隐隐透着腥臭味。 这种状况没持续多大一会儿,卫连祁整个人就像是被抽骨剥皮虚脱透了。 他猛地抓住卫子衿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紧紧的,“我好疼……” 他向她示弱,反而让卫子衿有些无措。 “你活该,你这是自讨苦吃。”卫子衿的话虽是这样说,身子却凑到他跟前温柔的抱住了他的脑袋。 “对不起,我错了。”卫连祁闷闷的说道。 他越是这样,卫子衿的心就越是被揪得厉害。 她轻轻的梳理着他的发丝,感受着他因为疼痛在她怀里颤抖身体,“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 卫连祁已经昏死过去,他也没办法允诺她什么了。 两人对彼此来说,都是劫,在他把她从血流成河的灾难中带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深深的夜,连星星都没有几颗,黑幕下的树木枝干收了影子,像隐匿在暗处的手,令人心中生出恐惧之感。 冷易住的宫殿被层层围着,里面没点烛火,透出的黑与外面的夜色浑然一体。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皮肉处的伤口看着还十分吓人。 也正是因此,才瞒过了端木皇贵妃,使她深信不疑冷易短时间内已经成为了废人。 至于以后…… 她也不关心以后,只待事成,所有人的命,她都能轻易捏在手里。 端木皇贵妃和卫连祁达成协议,卫子衿便把她身上的毒给解了。 让太医诊看过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生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尽量躲得卫子衿远远的,没事不要招惹她。 她就是只毒蛇,虽然看着弱小,但终究长着毒牙,一时不备,就会被咬上一口。 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她远远的。 她能这样想,卫子衿求之不得。刚好,端木皇贵妃的有意躲避,给了她和冷池昌一个机会。 上次他将将有些清醒的时候,说让她带冷易来见他,端木皇贵妃守得太过严密,卫子衿同他多说句话都困难,更别说带个人进来了。 这日,卫子衿给冷池昌针灸完,他便慢慢的清醒过来。经过卫子衿的暗中调理,他本来虚空的身体,稍微稳实了一些,至少不会说两句话就昏过去了。 “还记得我是谁吧?”卫子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的神识是否归位。 冷池昌又是许久未睁眼睛,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将卫子衿看个真切。 接着,他点点头,表示记得。 “那你告诉我,当年梁家的灭门惨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主导的?我就让冷易过来见你。”卫子衿开门见山,不再跟他绕弯子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竟真是你下的手…… 冷池昌落得如今地步,说到底和当年之事也脱不了干系。 皇室最不缺的便是斗争。 年轻时,他心高气傲,皇位和心爱的女人都想独揽,因此做尽了荒唐之事。 包括他引诱哄骗端木玲珑,也就是现在的端木皇贵妃,将她纳为侧妃,收拢端木家的势力,利用完她后,又没能给她全心全意的爱情,留她在深宫之中暗暗凋零。 她有多恨他,他是知道的。 当年的他决定那么做,如今就不会后悔,只是偶尔会生出一丝浅浅的念头,觉得世事无常、因果报应,都是逃不掉的。 至于卫子衿所询问的“梁家灭门惨案”,也算是他的手笔。 “西凉国与赵国相邻,多少年一直呈对峙之态。作为西凉国登基不久的皇帝,为了国家百姓,朕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无论是与赵国的皇帝暗中结盟,维护两国安稳,并借机铲除西凉国梁家的势力、打压赵国义安王的势力,还是利用其他人助自己登上皇位,他都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成大事者,眼睛只能衡量利益,如果再多计较,那便不能做人上之人。 卫子衿听着他无愧于心、义正言辞的话只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竟真是你下的手……” 也是了,除了万人之上的皇帝,还有谁敢做这种事。 一夕之间屠人全家,对方还是有权有势的护国将军。 居高位者冷血无情,这一点冷池昌和卫连煜还真是不相上下。 “小姑娘,你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家国之治,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冷池昌回想之前的每一个抉择,竟都是要有所牺牲的。 十全十美? 世间哪有这种事的存在呢! 卫子衿脸上最后的一点平静也被打碎,她浑身的气血上涌,冲得她失去理智,“我不懂!我才不懂你那套狗屁一样的治国之道!更不懂什么‘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我只知道,你草菅人命,满手无辜之人的鲜血,你满身的罪恶,将那些为你马革裹尸、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义臣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你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冷血的恶魔,毫无人性!即使坐在皇位上,裹着龙皮,也掩盖不了你的令人恶心的内脏!” 她心中愤恨,已经口不择言,对着冷池昌便是一顿怒吼咆哮,连这里是端木皇贵妃的地盘都忘了,就这样大动静的将人引了进来。 “你该死!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卫子衿随手捞起一旁的花瓶,就要往冷池昌的脑袋上砸去。 她全凭着一腔热血冲动,根本不考虑后果,端木皇贵妃却不能任由她胡来,尽管,她也很想弄死冷池昌。 “快拉住她!”端木皇贵妃叫道。 话音未落,花瓶就已经脱离了卫子衿的手。 “嘭”的一声闷响,是瓷瓶砸向皮肉发出的声音。紧接着,瓷瓶落地,里面的花也残败开来,红红的颜色,像血一样。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没错,我是梁辅的女儿! 这清脆的声响吓得众人心脏剧烈一颤,电光火石之间,卫子衿被侍卫制止住,拉得离床远远的。 端木皇贵妃往床榻处看了一眼,见血是从一个低着脑袋的小太监的脑袋上流出来的,而冷池昌只是受了惊吓神态有些呆愣,并没有丢掉性命,才缓缓松一口气。 “处理一下。”端木皇贵妃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嫌弃的朝侍卫吩咐道,接着又让人把卫子衿带到了旁边的偏殿。 “这是怎么回事,姑娘是不是该向本宫好好解释一下?”端木皇贵妃眼神凌厉的盯着卫子衿,似乎不喜欢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所有人都理应在她的掌控之中才可以。 “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杀我全家,我便要他血债血偿。”卫子衿心头的气还没散去,没好脸色给端木皇贵妃。 她一副江湖野性让端木皇贵妃气笑了,“他是皇帝,生杀夺于他一手掌控,本宫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冲到他面前要用花瓶砸死他的。你可知道这样明目张胆的杀了他,你也离不开皇宫?” “这更让人气愤,不是吗?”卫子衿指的是那句“他是皇帝,生杀夺于他一手掌控”,“凭什么他可以随意杀人,不分对错就杀死无辜之人的性命,就可以毁坏别人的家,改变别人的命运! 娘娘觉得我这样做是明目张胆,你不也一样吗?” “本宫没你那么鲁莽!” “那是娘娘与他的仇,没我的深。我从小家破人亡,后颠沛流离,几经生死,都是拜他所赐!不看着他惨死在我面前,我出不了这口气!”卫子衿眼睛猩红,丝毫不掩饰她对冷池昌的恨意。 “家破人亡……”端木皇贵妃这会儿才开始疑惑,卫子衿怎么与冷池昌结下这么深的仇的,又联想到前段时间她和卫连祁交谈时,他问过她有关梁家灭门之事。 莫非他不是为了先去义安王所问,而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子。 “你是梁家的人?”端木皇贵妃试探着问道。 “没错,我是梁辅的女儿。”卫子衿大大方方承认。 端木皇贵妃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一下,嘴角竟慢慢浮现出笑意,说出口的话又带些质疑,“你暗中医治他,就是想问他这件事?” 她直接拆穿卫子衿的把戏。 “是。” 既然卫子衿也恨冷池昌入骨,那么她就又多了一位有共同利益的伙伴,她们之间的“友谊”只会更加坚固。 “本宫不同你计较你蒙骗本宫这件事了,只不过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你难道不想看他一无所有受尽折磨吗?”端木皇贵妃红唇冷艳,像只毒蛇幻化而成的妖姬,企图摄魂夺魄蛊惑人心,“他为了皇位毁了梁家,那你就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不是更能让他尝尝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吗?” 卫子衿抬眸看她。 端木皇贵妃从她水亮亮的眼睛中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那是仇恨的火焰,能燃烧一切理智,让人疯狂。 她很满意! 这条路走得比她想象中更稳更顺利,用不了多久,冷池昌就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此事结束,将他交给我处置。”卫子衿说出她的要求。 端木皇贵妃会心一笑,“没问题,本宫相信,他落在你的手里,比落在本宫手里会更难过。” “那肯定。”卫子衿冷冷说道。 “现在就先留他一条烂命,大事要紧。”端木皇贵妃领卫子衿出门,正巧看着那个为冷池昌挡了一花瓶的太监就被人浑身是血的拖了出来,头发上粘满血污,黏腻腻的贴在脸上。 端木皇贵妃脸色不好,“怎么回事,还没处理完?” 侍卫惶惶跪下,“回娘娘,他快不行了。” “那还不快点扔出去,惹本宫晦气。” 就算他为冷池昌挡了一下,也是他该尽的本分,端木皇贵妃才不会高看他一眼。 “把他抬我哪去吧!”卫子衿开口道,“是我太冲动,错手伤了他,但凡他还有一口气,我都不能让他没命。” 她说这话很符合她的性子,毕竟她是能指着冷池昌说他滥杀无辜的人。 端木皇贵妃没多加考虑,这个顺水人情她做得很痛快,“那你们就帮她把人带走吧!” “是,娘娘。”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依依的生父 卫子衿带着那位太监回到住处时,卫连祁已经醒来,正睁着眼躺着发呆。 那药的劲太大,导致他昏昏沉沉了几日,吃点东西都会吐。他身上没什么力气,也懒得动弹,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令他眉心都紧紧蹙了起来。 “他是谁?”卫连祁听见动静,侧头朝门口看了一眼,眼底的凝重有稍许缓和。 卫子衿让侍卫将人放下,“你们退下吧!” 侍卫离开,卫子衿才蹲下身子伸手去拨那位太监脸上带血的发丝,一边回答卫连祁的话,“西凉国的皇帝,冷池昌。” 在端木皇贵妃面前的怒火中烧是真的,想将冷池昌碎尸万段的心情也是真的,不过,现在卫子衿眼中的恨意是沉淀过后的,虽然浓得深重,但却是镇静的。 她不是端木皇贵妃口中的鲁莽之人,在她面前演一出戏也不过是为了偷天换日把冷池昌救出来。 “还活着?”卫连祁撑着手臂要起身。 “活着。”卫子衿按住他,“你好好躺着,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卫连祁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微凉的脸颊上,就这样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不说话。 卫子衿也不说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还是卫连祁先开口,声音轻柔的说道:“煮一碗面就行。” “好。”卫子衿应着,将冷池昌置在地上也不管,便去给卫连祁准备吃食了。 从冷池昌说出他就是当年杀害梁家几百条人命的凶手时,卫子衿就想假戏真做,要他性命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牵扯着她最后一丝理智,与端木皇贵妃周旋并在她眼皮子底下将人囫囵个带了出来。 原以为那个凶手是冷池暝,她只要从冷池昌这里得到一句准话,便能定心。 接着,便按照计划演一出戏给端木皇贵妃看,再用玉面制造的人皮面具,加上冷易暗线的配合,就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来。 万万没想到…… 卫连祁得知此人是冷池昌后,就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当初他来西凉国为的就是两件事,一是调查当年梁家的灭门案,二是处理两国问题。 三年来战争不断,也就这半年的时间西凉国内乱,冷池昌被端木皇贵妃控制,两国之间的矛盾才稍微缓和。 卫连祁几经辗转找到梁辅的心腹下属,多次探访,勉强将当年之事探知一二。 还意外得知了另一桩旧闻,他姑姑的孩子的生父是谁,也就是依依的生父,竟然是冷池暝。 这个结果他缓了好久,却依旧不能接受。 他的姑姑此生做过唯一出格的事,便是瞒着众人与一男子相爱,并在未出阁之前生下一个女儿。 他父王得知此事气得差点要把她打死,尽管这样,还是没能从她的口中得知那个男人是谁。 直到两国交锋,他的姑姑战死沙场,连个囫囵尸首都没留下,他父王对妹妹的怒气才被悲痛冲淡,决定好好照顾那个不知爹是谁,又没了娘亲的苦命孩子。 有些人没好命,投生不到富贵人家,一辈子受苦受累,而有些人更没好命,即使投生在王侯府中,却无福可享,还要承担不该承担的罪孽。 就如依依,从小无父母在身边,后又被关在地牢里十余载不见天日,活得人鬼不如。 她一个孤女,挡了谁的道,又碍了谁的事,要遭此灾祸? 全是无妄之灾!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那便当依依没这个父亲 卫子衿煮的面很清淡,汤水里除了浸着几根菜叶子,连几点油星都难看到,青青白白的颜色,让人看着很难有食欲。 卫连祁却吃的津津有味,好似是天底下最难得的珍馐。 面条下藏着两个鸡蛋,稍微有点溏心,和卫子衿少年时期卫连祁给她做的寿面里的鸡蛋一样,他吃着吃着,心里就吃出了其他的滋味。 卫子衿正默默的瞧着他,他也不敢露出过多的情绪惹她伤心,只将脸埋进碗里,没用筷子扒拉几下,面就见底了。 “你吃慢点,刚醒来,厨房里还有。”卫子衿提醒他。 卫连祁憨憨一笑,“饿着了。” 他这场灾,堪比大病一场,现在的模样有些清瘦憔悴,本来乌黑浓密的发丝,也生出了几根白发,卫子衿将一切看在眼里,仅仅柔声说了句,“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卫连祁目送她离开,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从他醒来,她半个字都没问过他是否恢复了记忆,他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更不敢询问她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孩子怎么样了。 他总是一意孤行,以自己的判断去决定某件事情,他比谁都想让她更好,却总让她承担他种下的果。 “最后半碗了。”卫子衿端着碗进来,想着他身体不好,就没做太多,怕他积食难受。 卫连祁这会儿吃的慢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卫子衿有点懵。 “我是说,他怎么处理?还有你,接下来又准备做什么?”卫连祁询问她。 卫子衿的视线在他脸上来来回回巡逻几遍,瞧他像在瞧一个陌生人。 “怎么这样看我?”卫连祁以为自己吃得太快,嘴上沾了什么东西,可他擦了擦,干干净净的啊! “你在问我怎么做?”卫子衿不确定的再次询问道。 卫连祁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没错啊,我在问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有什么计划?” 她把冷池昌救出来,肯定是有她的打算的,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卫子衿怀疑的目光让卫连祁心里敲起了锣鼓。 “我以为你会让我老实在这里待着,然后剩下的由你做安排。”卫子衿小声说道。 这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软绵又能扎疼人的心。卫连祁知道,因为他的“独立果断”卫子衿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卫连祁将碗筷放下,将她搂进怀里,“我们是夫妻,本该同生共死,一起进退。” 好一个“夫妻”,俩人折腾了那么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那你不怕我太笨,会扯你后腿?”卫子衿嗓音透着一丝哽咽,又格外明亮。 “猪才分前腿和后腿,我没有后腿让你扯。”卫连祁同她玩笑道,接着,神情又变得严肃,“你是我养大的,有多少本事我清楚,说出去也不会丢我的人。” 卫子衿才不会轻易被他两句话哄骗,开始跟他翻旧账,“我倒真不觉得你清楚,否则我们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 “男人长得慢,之前太年轻,不懂事,你多担待?”卫连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偏偏卫子衿拿他没办法,气得一把推开他,嗔声道:“吃完快走,想办法让冷易和他见一面,有冷池昌在,端木皇贵妃想轻易改变西凉国的形势,怕是有点困难。” “好。”卫连祁应下,“不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说。” “什么事?” “有关依依的。”卫连祁想到他这个妹妹,心脏就闷闷的疼,她受太多苦了。 卫子衿心里清楚,他已经恢复记忆了,没与他明面上讲开这件事,说到底三年的时间给她留了一点隔阂,她不知道该如何跨这个坎,索性就顺其自然,让剩下的时间去打磨。 “依依挺好的,她已经能正常说话,人也被养得水灵了不少。”卫子衿来之前问过苏若卿有关依依的事。 “这点我不担心。”卫连祁斟酌着开口,“我找到她的亲生父亲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因为她现在的生活不错,我才不忍心将她拖进来,可是,那个人毕竟是她的父亲,她是不是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她的亲生父亲?”卫子衿只知道依依是卫连祁姑姑的女儿。 “冷池暝。”卫连祁咬牙说出这个名字。 卫子衿受到的震惊不比卫连祁要少,“他?怎么会是他?!” “我也想知道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就算梁家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冷池暝也不是个好人。 单是将他弟弟带走,给他灌输仇恨令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这一点,冷池暝便已是罪大恶极、难以原谅了。 “所以,我才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卫连祁神情凝重,他伤害过他的弟弟,伤害过他最爱的女人,实在不想让他这个妹妹再多遭受因他而产生的痛苦了。 不是他脆弱撑不起事,而是这种切肤之痛太过尖锐,血淋淋的触目惊心。这也是他为何之前总是爱自己拿主意的原因,他宁愿将所有的事情一力承担,自己吃完所有的苦。 是现实迫使他明白,他始终没办法决定别人的人生。 “或许,我们是时候该和冷池暝见一见,将之前的事做个了断了。”卫子衿沉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炽热的光芒。 “就看他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女儿了,若没有,那便当依依没有这个父亲,我们会是她的亲人,照顾她一辈子!”卫子衿继续说道。 她这话全落在卫连祁心坎里,他将她搂得更近,有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又有幸而有她的庆幸。 卫子衿的心情依旧沉重,她只说了冷池暝心里没有依依的情况,并未说他心里若有依依该怎么办。 她不放下她失去的孩子,卫连祁恐怕也放不下手足相残的怨念。 说是忘记仇恨,真当仇恨搁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说忘就忘了。 有些痛是忘不掉的。好比伤口,会留下疤。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我给你这个机会 三年的时间,卫连祁花费大价钱、大精力在西凉国“织”就了一个信息网。现在为了能解决冷池暝这个隐藏的祸患,刚好能用上。 卫连祁想通过暗网将他姑姑的女儿还存活于世的消息散播出去,当然,消息肯定是处理过的隐晦的,只有当时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消息里所包含的意思。 拿依依的身份做饵,是最快也是最能探知冷池暝心思的方式。 卫连祁也不会将此事的成败全系在这一条路上,端木皇贵妃这边也不能放松。 “我将他带出宫,先与冷易汇合,尽量月底前逼迫端木皇贵妃能有所行动。她与冷池暝在同一条线上,说不定她出事,冷池暝会被带出来。”卫连祁看着冷池昌说道,“等这件事结束,他的命我会交到你手里。” “你带他走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他。”卫子衿心乱得很。 “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处理好就过来看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卫子衿觉得他总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同她说话,“再说端木皇贵妃的大事未成,她不会轻易动我的。” 怎么办,他总是时时刻刻都念着她、想着她,这成了扎根在他心里的习惯,戒不掉的瘾。 卫连祁隐忍着吻吻她的额头,“我会安插几个人进来,以免有意外情况。” 他恢复了记忆,便不似之前那般束手束脚。这几年,他在西凉国下了不少功夫。 “好,你安排吧!”卫子衿没拒绝,她是惜命的。 接下来的日子注定是枯燥又煎熬的。 卫子衿留在宫中每日与医书和药材打交道,不生任何事端,端木皇贵妃也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冷易和冷池昌之事,端木皇贵妃至今未发现端倪。她的心思,早就不愿意花费在他们身上一丝一毫了。 就像之前,她还会日日夜夜守着冷池昌,盯着他跟盯犯人一样,生怕他出乱子。而现在,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他那病态苍老的丑陋样子。 端木皇贵妃不招惹卫子衿,不代表所有人都安分。同样留在宫中的千毒手和若惜试图找一切可能的机会与卫子衿较个高低。 这次卫子衿没避着,而是将两人直接迎进了门。 她一副主人的姿态,请若惜和千毒手落座,还命人给他们上了茶。 “这次就别剑拔弩张了,我们静下心聊聊天如何?”卫子衿打开桌上的香炉,往里面填了一些香料,镂空的花纹里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白烟,显得十分安宁静谧。 这幅美极的红袖添香的景象,却看得若惜眉头皱起,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千毒手,意在询问他这里面有没有毒。 “你的烂命,还不值得我在香里下功夫。”卫子衿淡淡说道,声音缓和,“好好享受享受吧,今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谁死还说不定呢!”若惜逞口舌之勇,她已经没有能杀死卫子衿的实力了,唯一能利用的,就只有千毒手。 卫子衿懒得与她争辨,而是朝千毒手说道:“卫连祁的毒我已经解了。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好好比试一场么?我给你这个机会。 不过……”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以身饲虎 “谁死还说不定呢!”若惜逞口舌之勇,她已经没有能杀死卫子衿的实力了,唯一能利用的,就只有千毒手。 卫子衿懒得与她争辨,而是朝千毒手说道:“卫连祁的毒我已经解了。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好好比试一场么?我给你这个机会。 不过……” “不过什么?”千毒手听她说愿意同他比试眼睛都变得出奇的亮,不管卫子衿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的。 “你曾经是冷池暝的手下,为他做事,对他应该有所了解,将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都告诉我。” “我只做事,不打交道。”千毒手说道。 他确实是这样的人,心里只有毒,当初卫子衿就问过他,他为冷池暝做事也仅仅是因为冷池暝有新毒供他研究。 “你应该去问玄冥教的少主。”千毒手直愣愣的补充道,他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还真是令人讨厌。 卫子衿自然知道苏若卿更了解冷池暝,可他现在身在赵国,书信来往是需要时间的。 “那你岂不是又没用了?”卫子衿冷声道,接着又看向若惜,“或者,你让她说,你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么?” 千毒手很不想跟人同一阵营,他只愿意做有利于自己的事,但眼下情况特殊,他不介意利用若惜一次。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她。”千毒手朝若惜说道。 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换谁都觉得不舒服,偏偏若惜一反常态,非但没有拒绝千毒手,还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冷池暝的事都告诉给了卫子衿。 她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记事起就在玄冥教,后经过训练从中脱颖而出,顺利成为冷澈也就是苏若卿的侍女。 她这半辈子不是在算计就是在想着如何得到苏若卿的垂青,与冷池暝相处的时日屈指可数,更别提探知他的性情,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唯独有一件关于冷池暝的事,她记得特别深刻。 冷池暝身份尊贵又神秘,教中人多,就算管制再严格,也免不了有一两个痴心妄想企图攀上他的。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总逃不过那回事,那些个痴心妄想的女人便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有个别极端的,就各种方法引诱他。 美人儿投怀送抱,就算不喜欢,身为男人也该有一份怜香惜玉的心才是,可冷池暝竟然将那个女人活活打死,还让人划了她的脸,把尸体吊起来暴晒,直到皮肉腐烂再看不清楚本来模样才肯作罢。 这事太过血腥,杀鸡儆猴的作用起得很好,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若惜,都做了好几月的噩梦,之后的一两年内,她连抬头多看冷池暝的勇气都没有。 几年的时间没能把这件事抹去,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又暗中火热的讨论了起来,甚至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说是冷池暝心里有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欺骗了他,让他痛不欲生,至此以后,他就开始仇恨女人,再也不娶。 那个女人是谁,若惜当然不知道,但她知道该怎么说对自己有利,于是,她便把这个人换成了端木皇贵妃。 “冷池暝是西凉国的王爷,再之前,他是皇子,有成为皇储的可能,这样尊贵的人,为什么会远走他乡,过见不了人的日子?”若惜引导卫子衿说出答案。 “因为端木皇贵妃伤害了他,又嫁给西凉国现在的皇上,让他心如死灰,才离开西凉国的?”这话说得卫子衿自己都拧起了眉心。 虽然听着合情合理,但总觉得怪怪的,尤其在卫子衿知道依依的父亲是冷池暝以后。 “好在端木皇贵妃肯回心转意了。”若惜说道。 她回心转意?卫子衿却觉得,端木皇贵妃心里从始至终好像都只有冷池暝一个人。 至于冷池暝后来为何会变成那副样子,怕是根本没办法从若惜这里得知了。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卫子衿突然说道。 “什么?” “那个男孩到底是谁的孩子?”卫子衿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她与若惜纠缠了半辈子,实在不想和她的孩子再有任何关系。她们这一辈的恩怨,就在这一辈消弭吧! 若惜听到“孩子”二字脸色立即变了,只不过不见悲伤,自从得知那孽种是玉面的,她便觉得那孽种死得其所。 “当然是你的。”若惜会抓住任何让卫子衿痛苦的机会,“亲手杀死……” “若惜,我与你不同。”卫子衿打断她的话,她已经得到了她想得到的答案,便不想再听她多说什么。 若惜最厌恶卫子衿这种自以为是的模样。 “来吧,我与你比试。”卫子衿同千毒手说道。 闻言,千毒手眼中溢出古怪的光亮,“我有一毒,三日可要人性命。” “那就三日为期。”卫子衿的视线突然落在若惜身上,淡淡道:“她做靶子。” 她口中“靶子”的意思是说将毒下在若惜身上。 “卫子衿,你想都别想,你个恶毒的女人。”若惜哑着嗓音惊叫道。 显然,若惜这个不懂药毒的人也听懂卫子衿话里的意思了。 察觉到千毒手略带阴森的视线也落到了她身上,若惜心中一慌,她转头朝千毒手说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一伙的。” 很显然,千毒手没有与任何人上同一条船的打算。 与虎谋皮,就要做好以身饲虎的准备。 千毒手没有放弃卫子留给他的机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将毒药下在若惜身上。 毒药的药性极强,不过片刻,若惜就像被抽干水分的花朵一样变得枯萎。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也足以说明千毒手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与卫子衿对决的。 他势必要赢过卫子衿。 卫子衿看着若惜的面容衰老干瘪,看着她凹陷的眼睛里透露出惊惧的神色,淡淡说道:“我认输。” 紧接着是若惜发出的一声凄惨的尖叫,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也知道卫子衿不会救她,便朝着一旁的墙壁狠狠撞了过去。 殷红的血从她头顶往地面上蔓延,她的眼睛睁瞪着看向卫子衿。 千毒手快步走到若惜跟前去探她的脉息,苍白中发乌的唇瓣中轻轻吐出两个,“死了。” 他的靶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