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开挂生活》 第1章 我的兵器不是擀面杖 星陈十年,藤苑大陆,机羽国。 余道州,十字街口。 “站住,别跑!” 熙熙攘攘的街头叫卖声不断,二楼窗棂处垂下来的彩带轻盈地随风起舞,门上的铃铛泠泠地响得动听,街上夹杂着卖瓜买瓜人的讨价还价声,还有身着青色轻裙的小姑娘温声细语与小贩讨论手镯成色的声音,突然天降一声尖利的呵斥,明明出自一女子却带有雄壮威武之气,似要掀了这地面。 “你别追了!” 这声音略有颤抖,夹杂着喘粗气声,迎面飞奔过来一黑衣人怀里不知抱着什么,边回头看着追自己的人距离自己多远,边对前面拦着自己的一切东西大吼: “让开让开,怕死的都让开!” 卖瓜的蹲下去滚走了自己地上的瓜,生怕被那个人踩了去,卖首饰的推开了自己的小铺子,路边吃面的收了收脚,用手在面碗上挡了一层,他可不想吃一嘴灰。 “哼,跟本姑娘赛跑,本姑娘追人可从来没输过!” 又是刚才极负霸气的女声,众人纷纷顺着声音去寻人,可惜没有看到本尊正脸,只见空中有一道黑红瞬间闪过,似邪祟之灵现,又像一只速度极快的飞鸟,众人缓过神来时少女已稳稳地落在了长街中间,青丝高高扎起干净利落,乍一看像一男子的打扮,却又不完全是,依旧含女性的灵巧,该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女侠。黑色外袍中露出点点盛红色的衣衫,虽霸气侧漏却盖不过她手上那个东西的反差萌—— 她的右手,稳稳地握着一支擀面杖! “哇,她手里拿的啥子哟?” “你看不出来嘛,不就是个擀面杖!” “哦呦,本来还想夸她挺威武的,怎么拿了个擀面杖就出来了!” “难不成是个卖包子的?” “……” 曾小澈无语,难道要一个个跟他们解释她的兵器不是擀面杖吗? 懒得理他们,曾小澈跟紧了黑衣人,黑衣人也算灵敏,左闪右闪利用长街这个乱的优势几下躲没了影,留她一人在原地惊愣。 呵,有些本事。 曾小澈面前是一个岔路口,左面深巷人不多略安静,墙边积累了尘灰,乱糟糟地摆着几个篮筐和一堆竹竿,右边巷子宽了些,有人在摆摊,有人在逛街走动,还有个小乞丐在偷偷地大口嚼着嘴里的糕点。 没有声音,黑衣人显然是躲进了巷子,不过是左面那个荒凉的巷子呢,还是右面那个热闹的巷子呢? 如果是她,八成会躲进右面那个热闹的巷子,可她要确定一个具体的位置,才能快准狠地抓住他。 曾小澈看了看右边,一切似乎很正常,可小乞丐穿得破破烂烂,应该馒头都吃不起,怎么可能吃得起糕点?而且他吃得偷偷摸摸,显然是从不远处的糕点铺偷来的,铺子上桌边蹭了点他手上的黑泥就能证明。可糕点铺不会发现不了,除非刚才那个人逃过去把巷子里搞得乱七八糟他才有机会偷一块出来。轻轻向前走了几步,前面逛街的女子虽讨论着刚买的步摇是不是当今流行的那种,可声音略带颤抖,行动也十分不自然,两个女子紧紧贴在一起,手心攥着,逛街的人应该心情很轻松,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再看看墙上的手指印,周围人的眼神表情,曾小澈大概知道那个人在哪了,她又一次翻身像一道绚丽的光炫半空中闪过,落在了躲在墙角桌子下篮筐里的黑衣人旁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跑啊,你接着跑啊!不是跑得挺快的吗?” 黑衣人斜着看了一眼曾小澈,像看见了恶魔,全身抖个不停。 “名册交出来。” 曾小澈恶狠狠地看着他,手里兵器转了转,让人胆寒。 “哎,姑奶奶,小的不跑了还不行嘛,给你给你,你要的都给你……” 黑衣人把名册高高地向空中抛起,曾小澈连忙接住,一个没抓住又让黑衣人跑了,曾小澈正犹豫要不要去追他,随手翻了一下名册,发现名册中间好几页都被撕掉了! ……! 曾小澈心里霎时闪出一个四个字母的英语单词,一词成句,握紧手中兵器夜琉璃就又开始追: “兔崽子!别让老娘逮住你!再看见你,扒了你的遮天盖地厚脸皮!” 周遭百姓叹了口气,四下又恢复了平静,黑衣人朝东边跑了似又躲在了哪里,曾小澈正感受着空气流动,锐利的双眼再次找到了黑衣人容身之处,刚要过去抓人腰带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 曾小澈心里又蹦出了那个英语单词,怒气极盛地回头,一副容颜出现在她眼前。 是一年轻男子,着整齐蓝衣,流墨青丝乖巧地铺在背上,长了一张极其温顺柔和的脸,让人看着舒服,有一种纯莲开在了心里的感觉,腰间佩剑修长,像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眉眼中英秀之气尽数洒出,恍若上仙从容而降,身带惹人艳羡了百年的感人故事。 容貌昳丽算得上,潘安也不过这个样子吧,面对这么一张帅脸,曾小澈斜着眼睛瞪着他: “这位公子,你神经病?” “……” 蓝衣男嘴角抽了抽: “姑娘,你腰带松了……” 曾小澈毫不客气地反击: “你不拽它会松?” 蓝衣男:“……” 这回他彻底没话了,曾小澈系好腰带回头,黑衣人早已离了刚才的地方,跑得无影无踪。 曾小澈:“……” 这个蓝白衣服穿得像个瓷器一样的男人根本就是在捣乱! 不,还不算无影无踪,眼尖的曾小澈看见不远处荔倾院的门口闪过黑衣人的一片衣角。 管它什么良家女子入烟花之地,曾小澈三步两步就跑进了荔倾院。 “大爷,下次再来哦!” “小公子长得真是俊俏呢!” “红胭,几天没见了有没有想我啊?” 一阵恶心的声音入耳,曾小澈四处张望,一点也不管前来拦着她的吴妈妈: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哟……” 曾小澈眼飞速地扫了一遍荔倾院,便发现一女子眉头微皱似有嫌弃之意,她旁边桌子下方的桌布微微起伏,虽然细小却被她捕捉到了,不像是风吹出来的节奏,倒像是一个人躲在里面呼吸。 她一把推开了吴妈妈,右手握紧夜琉璃,左手抓了桌布就那么一掀—— 黑衣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2章 夏雨夏雪夏风影 “饶命啊女侠,饶命……” 黑衣人不住地求饶,曾小澈并不理会他,揪着他的衣领子就把拎了出去,在场的人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看着不十分强壮竟有这么大的手劲儿,黑衣人在地上被她拖行数十米,终于曾小澈在一条暗巷角落把他扔在了地上。 手中夜琉璃一转,棒尖对着他,阵阵凉风刮过他耳边,曾小澈毫不客气地说: “限你十秒钟之内把名册中间那几页交出来,否则我必让你血洒当场。” 黑衣人看了看她擀面杖一样的夜琉璃,实在想不出这不带尖的东西究竟能如何让他血洒当场。 “这这这,我交不出来啊……” 黑衣人瑟缩了一下,曾小澈砰地一脚踩在他身边惊起地面灰尘,揪起他的衣领: “在哪,快说!” “我吃下去了……” 呃。 曾小澈皱了下眉,眼睛仔细地盯着他,他眼神闪躲,嘴角微微抽动,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收缩,曾小澈打量了一下他全身,突然发现他的鞋跟似乎变厚了一点,脚踝多露了一分。 之前他逃跑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脱鞋。” 曾小澈命令道。 黑衣人: “女侠,你不怕臭啊?” 曾小澈捂了回额: “废什么话,快脱!” 黑衣人犹犹豫豫拖泥带水,曾小澈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飞速把他的鞋脱了,果然他鞋子下面塞着几页纸。 曾小澈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名册里面丢失的那几页,其中一页最中间的一个名字猛地闯入她视线—— 夏风影。 人要是点背到一定程度,喝口凉水都能穿越。曾小澈不过是打完羽毛球随手拿起身边的一瓶水喝了下去,就来到了藤苑大陆机羽国。 机羽国,这名字有意思,羽不就是毛么,连着读起来,啧啧。 不过曾小澈不能吐槽国名,因为她现在是皇室人,她是机羽国天怜公主,鹤晴涟。 一个不受宠的倒霉公主,出生不久就被父皇母后丢进了荒山野岭,在不粥山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跟她师父松不凡和师兄弟们鬼混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被接回皇宫,才一年多就被皇兄要求入世暗访,挖了江湖最大势力珑日阁的根基,找出皇室的仇家羽家族人。 从此就人在江湖飘,居无定所,还得时刻担心被人暗害。 更倒霉的是刚出了穆京城,皇兄给她的写了羽家人与珑日阁人的身份的名册就被人抢了,还好尽数追回,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在她看着夏风影这个名字发愣的时候,那个抢她名册的黑衣人脚底抹油,蹭地一下就跑了出去! “呵。” 曾小澈冷笑了一声,又一翻,身轻如燕,落在了跑了几米的黑衣人面前。 “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否则本女侠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轻蔑,这个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在不粥山这些年,别的没学会,打架倒是挺溜的。 黑衣人靠着墙根,再不做声。 曾小澈看着七零八落的名册,有点头大。她拼了半天,还好还好,还是能看的,内容也没有丢失多少。 只是这个味道……这股臭鞋味真是…… 捏紧了鼻子翻了翻,突然背后一只飞镖飞速朝她射过来。 呵。 她心里还是那丝轻蔑,右手腕一转刚要把飞镖弹飞,一回头,飞镖先一步被人截住了。 似曾相识的容颜,莲花瓣在心里化开,幽魅的蓝送来一丝清凉,刚才被曾小澈骂神经病的蓝衣少年长剑弹走了直冲她背后而来的飞镖,一双明亮清澈的眼温柔地看着她。 “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好。” 曾小澈瞥了他一眼,向他背后看去,一抹暗黑躲进了高墙,闪没了影。 她翘了一下嘴角。 蓝衣少年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被无视了,尴尬地抿了抿嘴。 曾小澈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高傲地环抱着自己,夜琉璃在她指尖晃来晃去: “谢谢你了。我叫曾小澈,你呢?” 虽说着谢谢却如此傲娇,曾小澈眼眸流转,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少年不恼,依旧眉眼含笑,微微行礼,温润如玉: “在下夏风……” 曾小澈微笑: “夏风?请问你和夏雪、夏雨、夏冰雹是什么关系啊?” 少年:“……” 曾小澈早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我叫夏风影。” 少年被噎了一下,调整语调说。 夏风影! 是谁执着一念追随到天边,夜半在晦暗灯下摩挲剑柄浅吟诗句,想见她又怕见到她,多少次在梦里想象着重逢。 风带起地上卷尾的栖影花翩然起舞,绕着两人飞转似跟着空灵的乐符,空气中含着怡人的清甜,曾小澈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夏公子,今日你救了我,十分感激,可惜身上财物不多,改天必重礼答谢。” 夏风影一笑: “心意领了,身外之物,不提也罢。” “江湖再见。” 曾小澈行了个礼,回头便走。 灵敏的耳朵听见了夏风影在她背后抬起手臂的声音。 夏风影似欲留她,想伸手抓住她缥缈的影子,终归垂下了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 他握紧了拳。 “小澈姑娘,擀面杖很别致。” 走远的曾小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的兵器真不是擀面杖。 懒得解释,曾小澈揪起黑衣人,离开了小巷子。 第3章 日常打猪 曾小澈拎着黑衣人进了余道州最大客栈别样幽芬。 别样幽芬是一家连锁客栈,曾小澈曾在穆京城住过,房间呈方形环绕,中间是一片空地,地面白色的鹅卵石与盛放的淳幽兰交相辉映,有一种恬淡之美,在这喧嚣的城市中别有一番风味。 “大姐你轻点好吧,你这么厉害我也跑不了,你抓得我脖子都快断了,哎这地方不错哦,如此淳朴淡雅,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呢……” 黑衣人似是不怕曾小澈宰了他,竟然悠哉悠哉地看起了风景,曾小澈在他背后悄悄地走开了几米,绕到一盆幽香沁人的淳幽兰后面,看见一块藏着的废砖,曾小澈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须,蹲下身掸了掸废砖上面的尘土。 “女侠你饿不饿啊,拎了我这么久该吃点东西了吧,我们去找东西吃吧我要饿死了。哎女侠你人呢?” 黑衣人不过看了一会儿风景,一回头曾小澈已经没了影。他茫然地挠着头,眼睛突然黑了下去。 曾小澈在他身后一板砖把他给拍倒了。 “叽叽喳喳,就你会说话是不是?啊,终于清静了。” 曾小澈扔了砖拍拍手上的灰,把黑衣人拖到了旁边台阶上。 此时偌大的别样幽芬,鸦雀无声。 曾小澈缓缓走到正中间,闭上了双眼。 东北方,风动,兰摇。东南方,别样幽芬一间屋子里柴火烧得正旺,锅碗撞击声不断,看来这个地方应该是他们的厨房。 西北方,一房间里茶水从壶中缓缓流进玉盏。西南方,柱后一人,手中摩挲着什么利器。 猛地睁眼! 电光火石之间,曾小澈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抬起右手,夜琉璃叮地一声挡掉了扔向她的飞镖,飞身一闪翻向空中,西南方射来的飞镖尽数射在身后的柱子上和树上,直直地插在里面,可怕的寒气还在四溢。 “呵。” 又是那种轻蔑,曾小澈稳稳地落回地面,红衣都不曾打褶,霎时凤华耀眼,曾小澈抬眼,一柄侵着寒光的尖利长剑直冲她的心脏而来,破空声音颇为瘆人,曾小澈右手夜琉璃一转抵住剑身侧身闪过,闯入视线的是一全身乌黑男子,不过他黑衣上金线清楚地绣着牡丹花纹的轮廓,做工精细,这一件衣服怕是不廉价,与她抓的那个人的黑衣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看她躲过长剑又转了过来,嘭地一声撞上了她的夜琉璃,夜琉璃的实力不是盖的,真的不是个擀面杖,面对剑尖丝毫不慌,曾小澈灵巧地转着夜琉璃,像一条木蛇绕上剑身,对方眯了下眼,曾小澈的腿已攻到他身侧。 形势不错,曾小澈右腿一收,只一绊就把对方掀在了地上,对方手撑了一下鹅卵石地飞速弹起落回地面,手握寒光闪闪的剑开启了第二轮进攻。 他一剑刺向曾小澈的肩,曾小澈侧身躲过同时夜琉璃直冲他的腰而去,好一招水中捞月,他紧紧抓住夜琉璃,曾小澈挥舞夜琉璃挽了个花,似溅起水中大片残珠,霎时一阵惊动。 长剑回转一招平丘落雁,劲风袭向曾小澈,剑锋藏于风中翻飞的衣袍间,青丝飞旋处锋芒无数,曾小澈蹬地冲天翻身到他背后,一回头叮地一声挡开了他的冰剑。 “啊,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哇,招招狠戾,这两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好精彩,喂你别挡本公子视线,让本公子看一会儿……” “我去,那姑娘的兵器是个啥?擀面杖么?” 兵器撞击声引来了别样幽芬四面八方的客人,大家纷纷探出头来看,原来鸦雀无声的别样幽芬喧嚣一片围了一圈人,有讨论招式的,有猜测两人关系的,还有讨论衣服与兵器做工的…… “住手住手!两位客官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啊……” 店小二慌了赶紧过来拉架,可两人力道甚是大,稍微接近一点说不定脑子被弹飞了都不知道。 “你们快别打了……” 店小二急得快哭了。 两人招式如飞鹰冲天蛟龙下海,一时间难分难解。 渐渐的男子越发狠了,似要一剑刺穿她的身体,曾小澈不慌不忙拿着夜琉璃左右抵挡,看似为守实则为攻,速度要胜于他,夜琉璃怼回他的剑光那一瞬闪到他的身后,刚好来得及捶他的左腿。 可她没有这样做。 曾小澈夜琉璃突然垂落,她顺势飞到了十米外保持安全距离,手指一转干脆利落地把夜琉璃插回了腰间,一个眼神射向袭击她的男子。 男子收到眼神暗示,收剑回鞘,八方回归寂静,寒气犹在。 曾小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拍拍自己的衣服: “你非要以这种方式出场么,飞猪?” 刘飞殊捂脸: “不许叫我飞猪,擀面澈。” 曾小澈瞪了他一眼: “肥猪。” 刘飞殊:“……” “切,原来认识啊。” 周围的看客们瞬间散了个干净,还以为有什么爱恨情仇看,原来是朋友之间打着玩。 刘飞殊走到曾小澈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主子,属下来晚了。” 刘飞殊,天怜公主也就是曾小澈的暗卫首领。 曾小澈: “突然这么正经我还有点不习惯,行了免礼免礼,来晚了就罚你只能吃两碗饭好了。” 刘飞殊:“多大的碗?” 曾小澈:“……” 别看这个刘飞殊身形不胖,他可能吃了,不然曾小澈怎么总叫他肥猪。 说到吃,曾小澈的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 “走走走,吃饭去。” 曾小澈搭上刘飞殊的肩,像搭着兄弟一样自然,路过黑衣人躺着的地方还故意大声说: “飞殊啊,你说今天别样幽芬会有什么菜啊?会不会有我最喜欢的大猪蹄子和红烧鱼呢?” 刘飞殊: “你怎么就知道吃肉啊!……我想吃鸡腿了。” “鸡腿?哪有鸡腿?” 本来晕得好好的黑衣人猛地坐起了身。 “呵。” 曾小澈还是那一个字,黑衣人赶紧跟在他们身后,去找饭菜吃了。 第4章 命案 别样幽芬不负众望地出现了鸡腿和其他曾小澈想吃的荤菜,曾小澈拿起鸡腿就啃,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刘飞殊悄悄怼了怼她: “主子,你现在是个姑娘。” 曾小澈: “呵,我以前也是个姑娘,以后还是个姑娘。” 刘飞殊被噎住了。 “对了飞猪,饭不能过两碗哦。” 刘飞殊摸了下自己的碗垂下头: “这么小的碗,吃不饱啊!主子,小澈,曾姐,姑奶奶,让我再吃一点好不好啊?” 曾小澈瞥了他一眼: “行行行,吃吧,别过十碗,小心吓到别人。” 刘飞殊咽了咽口水。 曾小澈端起鸡笋粥喝了几口,悄悄打量着坐在她对面大口小口吃得正香的黑衣人。他拿筷子的方式跟她不一样嘛。嗯,他还真是爱吃鸡腿,被他吃了大半。他黑衣上蹭了一小片白,许是刚才被板砖拍晕的时候蹭的。 可她怎么记得地面上没有白灰,别样幽芬也没在刷墙啊。 难道,?! “等一下!” 曾小澈拍桌而起惊坏众人,在座皆愣愣地看着她,曾小澈死死盯着黑衣人,吃到一半的黑衣人突然抽搐,他的碗扑楞一下摔在了桌子上,他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短短几秒就口吐白沫不动了。 “大家都别动!饭菜里有毒!” 所有人瞬间静止,刘飞殊腾地一下站起身刚要拔剑被曾小澈按了回去,曾小澈啪地一下命中他的头: “有毒你个鬼啊,你看你自己有事吗?” 刘飞殊:“……” 在场所有吃了饭菜的人,除了黑衣人,全部正常。 “哎呦是哪个乱讲哟,我们别样幽芬开店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在饭菜里下过毒哦!这不是砸我们自己的招牌嘛!” 别样幽芬的老板是个中年男胖子,此时匆匆忙忙晃晃悠悠赶过来为他的铺子正名,还悄悄叮嘱他伙计一句: “死人了,快去报官!” 声音虽不大却入了曾小澈的耳,她翘起嘴角,得来全不费工夫。 余道州州长赵扑,是她名册上的第一个人。 虽然这个人不是她杀的,却刚好帮她引来了她要找的人。 “掌柜的你别听这个傻子胡说八道,”曾小澈边说边打了下刘飞殊的头,“大家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会是饭菜里有毒呢,我看这家伙多半是体质不好,食物中毒罢了,怪不了别人。” 说完她拿出了个素净的帕子,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擦了擦自己嘴边的油。 众人可不像她这么淡定,有几个人开始抖,离门口最近的人抬腿就要开始溜。 “都别走都别走,等赵大人查明了真相才能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当中的谁杀的人!” 店小二同几个壮汉牢牢守住别样幽芬的大门,谁敢跑谁就是心虚。 曾小澈不慌不忙地坐回自己的座位,还不忘再抓一个鸡腿吃。 “你还敢吃!” 刘飞殊吓得一下子抓住了她手腕。 “怕什么,刚才我也没少吃,不是没事嘛。” 刘飞殊眼睁睁地看着曾小澈一个又一个地吃,实在忍不了了,自己也吃了点。 “就知道你没吃饱,装什么装。” 曾小澈说。 刘飞殊无言以对。 又吃了一会儿,赵扑终于是来了,带着一众衙门的人,浩浩荡荡地赶到别样幽芬: “是哪个报的官?” 老板急忙上去指着黑衣人说: “赵大人呀,出人命了!” 仵作急忙上去查探,黑衣人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他的嘴唇早已青紫,衣上点点白痕。 “回大人,此人大概是食物中毒致死。” 食物中毒?她说是食物中毒完全是骗他们这帮吃瓜群众的。 看这模样,分明是中了暗飞霜。 暗飞霜是机羽国第一毒,白色无味,可食可吸,毒发时间看中毒量的多少。 曾小澈已经知道真相了。 她的记忆里,在她和刘飞殊打斗、旁人围观的时候,有一片魅蓝蹭到了黑衣人附近,撒了一点暗飞霜给他。 这分明是杀人灭口,怕黑衣人透露什么珑日阁或者羽家的重要信息给曾小澈。 凶手还在不在这里呢? “这哪里是食物中毒,明明是中了暗飞霜,仵作你再仔细看一下,他衣领边那一点点白色到底是什么东西?” 曾小澈提点了一下,仵作急忙上前查看,与此同时曾小澈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有的惊讶有的好奇有的平静,没有一个人有凶手那种不安和惊恐,也没有人想着偷偷溜走。 凶手不在他们当中。 “这……他确实是中了暗飞霜!” 仵作一句话,众人瞬间慌乱: “天呐!这里竟然有暗飞霜这么厉害的毒!” “到底是谁干的啊?” “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我啊……” “都别吵!” 赵大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安静了, “现在谁也不许离开这里!谁一直跟这个人在一块?” 曾小澈听见了赵扑悄悄让他手下去搜别样幽芬的房间。 这个赵大人也算是智商在线,还知道偷偷搜证据,不过就看在他亲自到案发现场探案这一条,也算是尽职。 “回大人,那个红衣姑娘是一直和死者在一块的!” 人群中不知谁一句话所有人把视线转移到了曾小澈身上,曾小澈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红,嗯,这里确实就她一个穿红衣的姑娘。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 “之前我就在街上看见这个姑娘一直在追地上那个人!” 众人纷纷附和。 曾小澈连连摆手: “怎么可能是我,我辛辛苦苦地追他那么久,好不容易追到了再把他害死我还不如不追,一开始就弄死他。再说,我可是最先发现他中毒的,我要是凶手,为什么还告诉你们而不是自己先溜呢?” 一片寂静,没有人能反驳她。 “赵大人,我们在一个叫‘水域’的房间,发现了这个!” 捕快将一包药粉呈在赵扑眼前。 “大人,这就是暗飞霜!” 仵作看了下说道。 “‘水域’是谁的房间?” 赵扑问道。 掌柜的和店小二齐齐指向曾小澈。 曾小澈没话说了。 “水域”确实是她的房间,她也确实进去过。 哦豁,完蛋。 第5章 大牢一日游 “这位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捕快纷纷拔刀围着曾小澈,赵扑问道。 空气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小澈,跑吗?” 刘飞殊悄悄问她。 “没事,我去去就回。” 曾小澈依旧镇定,只是脸色不太好。她摊手,对赵扑说: “大人,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带走。” 捕快押着曾小澈,她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样幽芬的一众看客继续回座位上吃饭。 刘飞殊叹了口气,有些担心她,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开,然后把剩下的鸡腿和猪脚等美食全吃了。 “进去!” 余道州大牢,捕快们不客气地把曾小澈推了进去,曾小澈揉揉被弄疼的肩膀,大声说: “喂,你们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吗,我跟你讲你们这个样子娶不到媳妇!这么粗暴哪家会把女儿嫁给你们啊……” 捕快们哪管她在这里大喊大叫,啪地一下利落地给她的牢门上了锁,还故意撞了撞确定锁牢固,然后走了。 安静了。 曾小澈抽出她的夜琉璃,拿在手里摸了又摸。 刚出门名册就被抢紧接着她又被人给陷害了,曾小澈觉得她此行简直是开门黑,太失败了。 凶手显然是很了解她,知道她能发现暗飞霜的痕迹,然后在她房间里放好暗飞霜药包,完美嫁祸。 可她从穆京城出来也没得罪过谁啊,就半路上遇到了个…… 夏风影。 想到这个人,曾小澈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 “你叫什么名字?” 曾小澈正想事,不知道谁问了这么一句。 “擀面澈。” 曾小澈想都没想随口答道,突然反应过来,一回头,一张脏兮兮的大脸出现在她眼前,又长又脏又卷的头发乱糟糟地挂在脏脸旁,脸上眼珠是翻着的,露出一大片白眼仁。 “啊!” 曾小澈吓了一跳尖叫出声,哪里来了一凶尸啊! 她随手一甩夜琉璃差点拍碎那个人的脑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女子,只是在牢里待久了疯疯癫癫黑乎乎的,头发丝像黑面条一样扣在头上。 “欢迎来到余道州女囚牢,来人,行礼,献茶……” 疯女人开始手舞足蹈,她身上的囚服破破烂烂的,上面有各种液体的痕迹,衣角还粘了很多细密的小点,像尘土,更像虫卵…… 这一身简直要与地上的干草融为一体,怪不得她刚才蜷缩在地上的时候曾小澈都没有注意她,真是好惨一女的。 “你来这里多久了?” 曾小澈收了夜琉璃问她。 疯女人突然安静了,伸出了右手的一个手指。 “一个月?一年?” 曾小澈问,疯女人的食指晃了晃,表示不对。 “十年?!” 她不会已经在这阴暗的牢里待了十年之久吧!就这股霉味,曾小澈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一个月就丧失嗅觉了。 疯女人的食指依旧晃了晃。 “五年啦!哈哈哈……” 疯女人说。 曾小澈:“……” 五年比1干什么?真的是疯了,疯了。 曾小澈摇摇头,不过她倒是开始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她开始学这个女人蹦蹦跳跳的样子,边跳边问: “大姐,你犯啥事进来的啊?” 女人边蹦边伸出手指戳墙: “赚银子,赚银子,赚了银子娶媳妇……” 曾小澈捂脸,一个女人娶个鬼的媳妇啊。 “大姐,你怎么赚的银子?” 赚银子进来的,八成是坑蒙拐骗偷抢吧。 女人砰地一下坐在干草里,低下头缩成一团,嘴里絮絮叨叨: “命不好,沦为盗,州长府,全是宝,左一包,右一包,带多了,不好跑。糖一包,果一包,摇到外婆桥,偷吃油,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 曾小澈:“……” 这女人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听不懂的东西,不过曾小澈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说赵扑家里很有钱。 全是宝吗?是怎样的宝呢? 看来这个赵大人,可能是个大老虎啊。就凭他的俸禄,能把府里堆满宝贝? 还是说,他跟珑日阁或者羽家有什么经济往来…… 想到这,曾小澈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瞄准墙上的小窗就扔了出去,可是并没有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倒像是砸了谁的头。 曾小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对不起啊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几分钟,曾小澈就听见了狱卒进来的声音,两个身强力壮的狱卒径直朝她走来,啪地一下打开了她的牢房门: “你可以走了!” 这个刘飞殊,果然是聪明啊。 “擀面澈!我想死你了!” 曾小澈正暗暗夸刘飞殊,刘飞殊就突然从狱卒身后冲了出来,上去就要给曾小澈一个大熊抱,曾小澈一惊连忙弯腰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来,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好险好险,差点被天上掉下的猪砸中。” 曾小澈三步两步走出了牢,刘飞殊在后面紧紧跟着: “擀面澈!面面!你走慢点……” 赵扑这个老虎算是坐实了,一个杀人犯给点小钱就从牢房大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这他还怎么解释? 不过曾小澈不管这个,她只想知道赵扑跟珑日阁和羽家有什么联系。 还有,到底是谁在杀人灭口,又为什么要陷害她? 暗飞霜…… 曾小澈握紧了夜琉璃,名册尚在怀中,管他什么腥风血雨,通通来吧。 第6章 府中探查 灯火幽微,夜色迷离。 某澈和某殊踩在静夜洒下的月光上,偷偷摸摸地往赵府去。 已是夜半,整个余道州都沉入了一轮酣睡,曾小澈衣着色调本就偏暗,刘飞殊更是一身黑衣,蒙了面,在夜里行动自如。 “小澈,小心。” 刘飞殊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开路。 曾小澈竖起两只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行动灵敏得像一只乘风的兔子。 赵府周围并没有什么护卫之类的,入夜之后静得像一座空宅,曾小澈与刘飞殊毫无阻碍地绕过重重宅院,终于闻到了一缕书墨香气,混杂在兰花的芳香里。 “看来这应该是书房了。” 曾小澈出声。 “书房”虽有墨香,却结实地上了个大锁,门窗沿有点点灰尘,与其他房间一比显得十分古怪。 刘飞殊见状迅速从衣袋里拿出一细铁锥,掰了掰,伸进锁孔里左撬右撬。 “你还会撬锁?” 曾小澈惊讶。 “那当然,以前被我师父关起来,我都是自己撬锁跑出去的。” 刘飞殊似有点小骄傲,可惜这种骄傲很快便湮没在尘埃里。 他翘不开。 一分钟,五分钟,一刻钟…… 曾小澈:“大哥你行不行啊?” 刘飞殊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你别急,你越急,我就越撬不开。” 曾小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我看你本来就不会撬,根本就是在吹牛。”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锁开了。 曾小澈:“……” 刘飞殊松了一口气。 清灵的月光透过小窗洒在墨香四溢的房间里,赵扑的书房很古朴整洁,简单的雕有花纹的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看样子像是鸢尾花。左侧靠墙的书架上一本本书整齐地摞着,有兵书,如《罗添兵法》,有史书,有小说、诗集,还有…… “喂,飞猪,你喜欢的东西。” 曾小澈戳了戳刘飞殊。 刘飞殊闪身过来看曾小澈手指的那本书,月光照耀下他白皙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魅欲春》。 一本十分畅销的——春,宫,图。 “曾小澈你滚……” 刘飞殊红着脸闪一边儿去了。 “噗……” 曾小澈捂嘴偷笑。 调侃归调侃,曾小澈手里的活可没停下,她的手一直在书架上摸,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 书架里没有类似账本之类的东西,肯定被赵扑藏进什么暗室里了。 而且她越摸,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赵扑的书上全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就连那本《魅欲春》上都是一层灰,这些书他应该好久都没动过了。可是桌子和椅子上并没有什么灰尘,桌上笔尖的墨迹表明他最近几天还来这里写过东西。 书是摆设,门常年上锁,下人不能进来打扫,种种迹象表明他一定在这里写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小澈你小心,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按到什么机关。” 刘飞殊小心翼翼地拍着墙面。 “嗯。” 书上没有什么,曾小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灰,皱眉观察着房中一切。 桌椅有轻微挪动的痕迹,不过应该并非机关所致。笔砚无异象,刘飞殊拍打的那面墙,墙砖每一块都贴合得很紧,机关应该不在那边。地砖贴合也很紧,连松动都不曾有。 难道她想错了?这房间根本没有什么机关? 曾小澈低头思考之际,刚好看到了自己的脚下有书架挪动的痕迹。 “飞猪,机关在这!” 哎,折腾了半天,竟不知就在眼前! 刘飞殊三步两步过来,顺着曾小澈手指的方向在地上看见了一点挪动的痕迹,忙跟曾小澈一起把书架挪开了。 挪开以后,豁然开朗。 开朗。朗? 曾小澈和刘飞殊齐齐愣在原地。 和右边一模一样的墙。 “你在逗我吧。” 刘飞殊拍拍手上的灰。 曾小澈不信。她伸右脚试探了一下书架原来位置的地面,渐渐将重心转移过去,没什么反应,她又把左脚迈了过去踩在了旁边。 没有异动。 曾小澈睁眼直视前方,月光映下,墙面出现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知用什么刻在上面的,极细极小。 “发现了什么?” 刘飞殊看见她表情不对,也过来看。 “有字。” 字极小,曾小澈只能睁大眼睛努力看: “现天有六合地有八荒,六合八荒而有大衍之数,又曰苍穹有七星,分野有七国,合而有遁去的一,天地几何。” 刘飞殊一脸茫然: “这什么意思啊?” 曾小澈脑子里闪出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6x+8y=50,7x+7y=49。 噗,搞了个二元一次方程组想难住她? 曾小澈翻了一遍脑子里所存的以前的知识,解出了x=3,y=4。 “三,四。” 曾小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砖,同时按下了右边第一排第三块砖和第二排第四块砖。 “你怎么知道应该以这个顺序数?” 刘飞殊一脸崇拜地看着曾小澈。 “边缘磨损。” 曾小澈只抛了四个字,松手,静静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三秒。 曾小澈耳动,听见上面有声音,天花板瞬间“啪”地一下开了…… “小心!” 刘飞殊连忙跑过去把她护在身后,可是就像曾小澈想的并没有什么暗器,天花板上只是弹出了个梯子一直延伸到地面。 她刚才忘了看天花板! “上去看看。” 曾小澈出声,刘飞殊连忙挡住她: “你别上了,我来吧。” 曾小澈:“我本来也没打算上去。” 刘飞殊:“……” 刘飞殊斜了她一眼,捂了下自己被气到的心口做心痛状,蹑手蹑脚地爬上梯子,曾小澈则在下面警惕着。 “上面空间很狭窄,只放了个小箱子!” “拿下来!” 曾小澈知道会是这样,刚才他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房间还有二楼。 曾小澈仔细地看了看刘飞殊抱下来的箱子,体积很小只够装一个本子,上面灰尘不多,果然是不久前才被打开过。 “小澈,这个……” “别出声!” 曾小澈食指竖在嘴上。 脚步声!很多人! 刘飞殊瞬间石化,曾小澈一动不动,人大概出现在百米外,中间有房子挡着,暂没有人注意到书房的异象。 曾小澈感觉很不好。 第7章 天降风影 脚步声渐渐消失。 曾小澈和刘飞殊终于敢喘一口大气,刘飞殊看了看锁,极小的一个锁,小到花纹都看不清,似乎不是很好开。 “飞殊,行吗?” 曾小澈皱眉,略担心地问刘飞殊。 “小澈,相信我。” 刘飞殊从腰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个又小又细的铁针,又开始展示他的撬锁本领。 刘飞殊忙着,曾小澈就负责注意周围的动静,兔子一样的耳朵听见了微弱的人声,八点钟方向,两个人。 真是说来就来。 “喂喂喂,你看,书房的锁是不是开了?” “怎么会开,大半夜这么黑你看错了吧。” “不,我看了好几遍,好像确实是开了,要不,去看看?” “行行行,一起去。” 糟了! “飞殊快点!” 曾小澈感觉自己额上渗出了汗。 “遵命。” 争气的刘飞殊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声锁被打开的声音。 账本! 果然是这个东西。 曾小澈一下子拿起来甩了甩放进自己的衣服里,刘飞殊啪地一下合了锁,爬梯子把箱子放回原位。 下来以后想把梯子推上去,梯子没动,曾小澈灵机一闪,回到她刚才按机关的位置把刚才按的那两块砖又按了下,梯子果然利落地收回到了天花板上。 “你有没有听见里面有动静?” 声音渐渐逼近。 “走!” 曾小澈打开书房唯一的窗户,拉了刘飞殊刷一下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稳稳落地。 不动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歪了,撞枪口上了! 曾小澈、刘飞殊与前来查探的两人面面相觑,四双眼睛相对,四人惊愣在原地。 不,曾小澈没有愣,她上前一个手刀就劈晕了一个,另一个想喊,被她伸手捂住嘴打晕了。 她是故意跳到那两个人面前好去打晕他们的,从大门跑肯定是送人头。 “我们暴露了。” 曾小澈警惕地看着四周。 “那怎么办?” 刘飞殊转过头问她。 然而曾小澈已经不见了,刘飞殊才发现她已经跑了一段路,回头给了他个手势让他跟上。 怎么办还用问?当然是跑! “你有没有看见那边有人影?” “过去看看!” 州长府里醒着的人尽数惊动。 曾小澈和刘飞殊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们拿到了东西,溜出去就万事大吉。 左绕右绕绕过府里的一个个房间,他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在花丛间穿梭好似两只田鼠。 看见府门了! “走!” 曾小澈脚底抹油,像一支箭一样冲了出去。 从前在不粥山,打打闹闹你追我赶的事情干多了,曾小澈的速度可是她的师兄弟都比不上的。 “哎呦!” 架不住刘飞殊紧要关头被绊倒。 刘飞殊怎么也不会想到看起来光溜溜的大门其实缠了细绳,绳子一拉紧他就被结实地绊倒在了地上差一点脸朝下,还没来得及起身拉绳子的人已经手拿利剑刺向他了。 “飞殊!” 曾小澈回头一个空中翻转稳稳落在他面前,夜琉璃握在手中两下挡开了剑身,同时狠狠地命中那两个人的腰,他们应声倒地挣扎不起。 霸气! 曾小澈一把拽起刘飞殊,手臂似有千斤力,拼命向外跑去。 “在那呢!都给我追!” 哦豁,完蛋。 州长府可以算是倾巢出动,曾小澈带着刘飞殊飞一样地跑,不知跑了多久绕到了哪个不知名的小巷子,跑到拐角处,突然被拉住了胳膊。 “这边!” 夏风影! 曾小澈突然觉得眼前亮了。 夏风影把曾小澈和刘飞殊拽到了另一条路上,左转右转绕出了巷子,甩掉了身后一大拨人。 总算是松口气。 曾小澈一路跑到了城外,身体一倒直接躺在了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刘飞殊倒在她旁边。 鲜草花香混合的气息怡人,月光下草上露珠清亮亮,树影轻轻摇晃,曾小澈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夏风影,他就像一颗耀眼流星,点燃了这晦暗的夜。 似有琴音围绕在他发梢,他眉眼含笑。 “赵扑一定会派人在那个地方巡逻的,你们也太大胆了。” 夏风影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坐在了他们旁边。 “在这里歇一会儿就走吧,我带你们找容身之处,草地虫多。” 曾小澈目不转睛地看着救他们出来的夏风影,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夏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把吹起他的蓝衣袂一角,幽幽的花香萦绕在曾小澈的心间,夏风影看向曾小澈的澄澈的眼睛里带了些许温柔: “我,皇上派来保护你们的。” 曾小澈的双眼一眯。 他的鬼话,曾小澈打死都不会信。 “今天……多谢你了。” 曾小澈报之一笑,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人家。 “不必,攒着以后一起谢吧。” 夏风影说。 曾小澈:“……” 这个人,该说他什么好? 曾小澈翘起嘴角,偷偷地看着夏风影。是啊,以后还要靠你呢。 “小澈,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多余?” 刘飞殊坐起身挠了挠头。 曾小澈瞪了他一眼。 今天的月光很好。 余道州城北一角,余稻客栈。 曾小澈翻开了赵扑的账本。 星陈八年三月二十八日,范凝,进账五千两。 星陈八年八月三日,范凝,进账三千两。 星陈九年七月十四日,范凝,茶玉指环一对。 星陈九年九月…… 全都是范凝。 这个人,是谁? 曾小澈又翻了自己身上那个名册,果然范凝的名字出现在了第二页第三排。 范凝很可能是珑日阁或者羽家的人,暗中和赵扑勾结,为的是他们在余道州好办事。 这就让他们控制了余道州? 星陈十年三月二日,是他们的最后一笔交易。账本最下面有一行小字: 范凝居住地,余道州仙榆县外浓林。 是范凝的地址吗?好奇怪的地址。 明天就去这里。 “小澈姑娘。” ! 夏风影突然敲门,曾小澈赶忙合起账本和名册藏到枕头下面用被子罩住,又反复看了几眼确定看不见了才过去开门,开了个缝只探了个头出去,无比小心。 第8章 被撩了 “夏公子,有事吗?” 夏风影蓝袍轻褪露出中衣,一身风雅气息几乎要让曾小澈窒息,夏风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端了一碗粥给她: “饿了吧,吃点东西再睡,厨房没人我便借他们的锅煮了点粥,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这突然的摸头杀撩得曾小澈心中波澜起伏,她呼吸变得稍稍有些急促,一个不小心就松开了门…… 夏风影对她的房间没有兴趣,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点点笑意如晨晓初阳。 “谢……谢谢你。” 曾小澈接过了他的粥,放在了桌子上。 “小澈姑娘,早些休息,我们明天见。” 夏风影看着她脸上的通红,缓缓关上了她的房门。 曾小澈大脑一片空白。 她似乎陷在了那个摸头杀中,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轻轻舀起一勺粥,看了半天。 谁要喝你的粥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在粥里下毒啊,说不定还下了药,等她晕过去以后过来对她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还有,谁要跟你明天见啊…… 曾小澈撇撇嘴,嘬了一口粥。 哎?!怎么回事,她怎么不自觉地就喝了? 曾小澈放下勺子坐了会儿,感觉自己没什么事,看来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喝都喝了,喝完算了。 别说,夏风影的手艺还真不错。 曾小澈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冒粉红色的泡泡,忍不住啐了一口自己,太丢脸了,还好没人看见。上床,睡觉。 夜里烛影摇晃,公子浅笑。 清晨微风送来草露清香,耳畔传来远山深处的泠泠笛声,蕴情丰富,余音未散。 曾小澈将房门打开了一个缝,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 还早,余稻客栈仍然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远远的几声鸡叫,再无他响。 曾小澈把门开大了一点,伸出头来看。 长廊古风气息十足,门柱上还刻有不知名小诗,十分风雅,是夏风影喜欢的地方。 还是没有人。 曾小澈迈出脚,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蹭到刘飞殊房间,敲了两下门: “飞殊,走啦!” 刘飞殊伸出个头看着猫着腰的曾小澈: “小澈,怎么起那么早?这又是去哪啊?” 曾小澈有些不耐烦: “废什么话,快跟我走!” 刘飞殊揉了揉眼睛,不太情愿地拿了自己的东西学曾小澈一样猫着腰穿过回廊向大门走去。 凝神屏息,鸡叫声开始明显,伴随着几只树麻雀的和鸣,还有风轻刮过树叶的声音。 出奇地静。 曾小澈悄咪地四处张望,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小澈姑娘,这么早,你们去哪啊?” 曾小澈全身猛地一颤,腿黏在原地,手僵在半空,还保持着向前的姿势。 刘飞殊捂脸,他觉得曾小澈遇到对手了。 传说中的克星?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曾小澈缓缓回头,看见了那张她此时并不想看见的脸。 夏风影倚在廊柱上,怀抱着他的清影剑,看向曾小澈的眼里带了几分戏谑。 曾小澈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为什么都听不见他移动的声音? “我们去,去茅房啊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曾小澈想一巴掌扇飞自己。 “哦是吗,性别不同也可以一起去茅房啊?” 夏风影眼中笑意越来越深。 “咳咳,”刘飞殊见势不妙,连忙接过话去,“她是拉我出来做早操而已,早上没睡醒脑子坏掉了,别管她哈哈哈……” 说罢便揪着曾小澈的耳朵把她往房里拽。 夏风影神色一凛。 曾小澈大脑一片空白,要是换平时刘飞殊敢拽他的耳朵她非得拽回去再打他几下不可,现在竟然就这样被他拖着走。 刘飞殊拽着曾小澈路过夏风影身边时,夏风影的清影剑突然出鞘挡在了他们面前! 刘飞殊的剑瞬间弹出挡回了清影剑,他丢开了曾小澈手握长剑攻击,曾小澈被扔到了一边突然回过神来,可夏风影与刘飞殊已经缠斗在一块了! 夏风影笑意不在神情冰冷,清影剑如舞如风锋芒在刘飞殊身边绕,似乎找到了机会就要把他刺出血来,刘飞殊不慌不忙见招拆招,两把剑呲呲地蹭出火花来差点燃了这小花园,曾小澈不语,仔细地观察着一下他们的招式。 刘飞殊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可夏风影她就十分看不透,照理说这天下没几个人是刘飞殊的对手,夏风影竟然能与他僵持如此之久,而且还有点要占上风的趋势,啧啧,真是个人才。 这个人…… 曾小澈看准时机夜琉璃霎时间出击挑开了二人的剑锋,曾小澈身体横在两人中间逼他们停手,刘飞殊剑垂下夏风影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清影凶猛地一转就去袭击曾小澈,夜琉璃忙挡回一击,纷乱中夏风影伸出左手要钳制住曾小澈,曾小澈同样伸左手去挡。 他的力气,比她大。 曾小澈被逼得连连后退,终于邦地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她不动了。 此时夏风影左手握住她的手臂,握着剑的右手把她握着夜琉璃的右手按在了墙上,就以这样一个姿势站着。 刘飞殊睁大了眼。 曾小澈才缓过神,她这是被壁咚了! 岂有此理! 刚要挣扎,夏风影突然开口了: “撞得疼吗?” 曾小澈愣住了。 这点小撞击她不会当回事的,倒是夏风影的温柔再一次让她陷入空白。 “别总想着离开我。” 低沉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曾小澈嗅出了他内心深处飘出来的那种难受。 她动了下手,想挣开他,刘飞殊还在旁边看着呢。 不料被按得更紧。 “打不过就别跟我动手。” 这句话说的! 曾小澈双眼一眯,彻底清醒了。 夏风影似乎是交代完了他要说的话,放开她剑回鞘转身便要离开,可曾小澈的骄傲怎允许她这样被人看扁,手一松开她的夜琉璃就袭向了夏风影背后。 砰,完美命中。 曾小澈傻了。 刘飞殊愣了。 夏风影吐了口血。 他平静地擦了下自己的嘴角,回头对曾小澈说: “回去再睡会儿,你昨天睡得少。” 曾小澈的心情突然很复杂。 刘飞殊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回房了。 曾小澈一步一停蹭回了自己的房间,感觉房间里粥的清香犹在。 关上门,久久地站在原地。 “曾小澈。” 不知过了多久,夏风影又来敲门。 “粥来了,多吃点,吃饱了,好做事。” 她不想看见这个人,她真的不想看见这个人,她想把粥泼在他脸上。 “谢谢你。” 心口不一。 “不用。” 他走了。 曾小澈呆呆地坐在床边,翻开了她的名册,久久地看着夏风影这个名字。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曾小澈合起名册,走到桌边乖乖地把粥喝了。 第9章 浓林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种天气,最适合出门了。 曾小澈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夜琉璃,时不时瞟一眼她旁边的这两个人。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刘飞殊在她左边摇头,夏风影在她右边,还是一袭魅蓝,配上清风明月容颜竟感觉有点仙风道骨。 曾小澈被左青龙右白虎夹在中间,像个二百五。 夏风影这个人绝对是她的克星,才认识不久就能让她脑子变空白,问题是,这个人,实力很强,还是敌非友。 厨艺还好! 曾小澈砸了咂嘴,不知道回来有没有粥喝,嗯回来应该就有饭了,人家凭什么亲自煮粥给她啊。 她都在想些什么啊…… 余道州仙榆县外浓林。 初到仙榆县,曾小澈看了看四周,跟平凡市井没什么两样。 “请问你知道外浓林这个地方吗?” 刘飞殊抓住一个路人问。 曾小澈一掌打在了他头上,转过身问人家: “请问你知道附近的密林怎么走吗?” 夏风影无语。 对方盯着她看。 一秒,两秒。 第三秒的时候,噌地一下跑没了影,湮没在人群中。 曾小澈:“……” 跑这么快干啥?家里火没关啊? 再问几个人,都是一样的情况。 “跟我来。” 夏风影见此景,把他们拽进了一个茶楼。 天合茶苑。 曾小澈在穆京城看见过天合茶苑,想必又是个连锁的。 他们三个各点了茶坐在一张桌子旁,一个女人两个男人,曾小澈觉得别扭得很。 而且还谁都不说话,这可怕的寂静啊。 “要不,咱聊点啥?” 曾小澈说。 “鞋子在哪买的?” 刘飞殊问她。 曾小澈:“脑子在哪掉的?” 刘飞殊:“……” 曾小澈捂嘴偷笑。 刘飞殊:“擀面澈,鬼才要跟你聊天啊。” 曾小澈转头对着右边空地说:“鬼大哥,你几时死的咧,因为啥嘞?” 刘飞殊:“……服了服了。” 夏风影摇摇头。 店小二拿着个雕花茶壶过来了: “上好的龙井!客官小心烫……” 被夏风影一下子拽住手臂: “小二,聊聊。” 小二放下茶壶摆摆手: “客官抱歉实在是没空,您看我这里活可多着呢……” 夏风影摸出一锭银子来。 “哎,客官您要聊几个时辰的?” 小二笑嘻嘻地收了银子问。 呃,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几分钟就好。” 夏风影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怎么乱的衣袖: “你说说,在这仙榆县外的林子里,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大家都避而不谈?” 小二的笑容僵在脸上。 半晌,他坐在夏风影旁边,低下声音说: “客官,林子里不太干净,你们还是别去那里为好。” “此话怎讲?” “据说很久以前,有几个小孩约着去林子里玩,被人拖回来的时候都死了,身体肿得跟个大球似的……” 肿了? 夏风影皱眉。 “你接着说。” “后来也有人去过,进去就没再出来了,大家都说这林子有古怪,说不定有什么山灵精怪专吃人……” ……妖怪?! 夏风影睫毛颤了一下,这个小细节被曾小澈捕捉到了。 夏风影装作漫不经心地转手中的雕花杯: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哎!” 小二走了,曾小澈嘬了口茶,手撑着头看着貌似平静的夏风影眉眼弯弯: “夏公子,怎么说?” 夏风影笑了一下: “我说不去,你会同意吗?” 曾小澈啪地一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却被夏风影拽住了手臂: “小澈,危险。” 曾小澈笑: “这不是有你吗,夏公子?” 夏风影愣了一秒,回了个笑: “你就这么相信我?” 曾小澈神情突然严肃,她看着夏风影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你。” “那走吧。” 夏风影也起身。 刘飞殊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两个人真是…… 搞不懂搞不懂。 出了县城,雾渐渐大了起来,把路旁墨绿的树盖上了一层朦胧的膜,幽怪的笛音从极远处传来,混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增添了一丝诡异感。 夏风影手持清影剑开路,虽是山路他却身形极稳,曾小澈在后面看着他清峻的背影,翘了翘嘴角。 “飞殊!” 曾小澈突然尖叫一声似被脚下石头绊住向后倒去,刘飞殊吃了一惊急忙扶住她,曾小澈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她一双澄澈的眼看向刘飞殊。 刘飞殊也看着曾小澈,双目对视,他一脸茫然。 夏风影听见声响回头一看,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觉得时间差不多,曾小澈从刘飞殊身上闪开,向他眨了个眼睛风情无限: “谢谢你。” 然后看向夏风影,他果然脸色不太好。 酸不酸啊夏公子?曾小澈忍住笑继续往前走。 夏风影也回过头继续走,刚要迈步就被脚下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绊了个趔趄差点啃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再也忍不住了,笑得蹲下了身。 夏风影斜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你还笑,一会儿夏公子不高兴又揍你一顿。” 刘飞殊摇了摇头,走了。 “哈哈哈……等,等我下!……” 曾小澈又笑了一会儿,才跟上他们。 什么叫又啊?她也没被夏风影揍过啊!早上要不是她放水,夏风影怎么可能把她压在柱子上! 说到放水,刘飞殊这个家伙真是没白跟她混,也日常放水。江湖险恶,怎能没事就显露自己真正的实力? 雾更浓了。 曾小澈紧紧跟上他们两个,一两米的距离,就快看不到人影了,这个地方着实有古怪。 “刘飞殊!夏风影!” 曾小澈揉了揉眼睛,雾气弥漫像身处仙境,又像是妖邪横行之地,她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归途了,那两个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突然后面伸出一只手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 曾小澈吓了一跳随手就抽出夜琉璃回头一挡刚好被夏风影握住,刘飞殊在旁边笑个不停: “曾小澈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曾小澈:“……” 曾小澈撇撇嘴把夜琉璃塞回去,夏风影伸出手递给她一个黑色的药丸: “吃了。” 第10章 擀面切菜 夏风影的语气似是命令,曾小澈接过来,问了一句: “为什么啊?” “雾里有毒。” 怪不得她刚才觉得眼睛痛! 曾小澈一仰头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曾小澈你……” 刘飞殊欲言又止,她一个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人家给啥就吃啥啊? “你也吃了。” 夏风影也给了刘飞殊一个。 刘飞殊叹了口气,也吃了。 半秒以后。 “啊啊啊夏风影你给我吃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难吃啊,你故意的吧……” 某澈原地蹦跶抓狂。 夏风影微笑,继续向前走。 “呕……” 刘飞殊作呕吐状。 这个夏风影!亏他长了个翩翩公子模样!也太小气了吧! “哼。” 曾小澈噘嘴,跟着他向林子深处走去。 路渐渐窄了,雾也渐渐消了,面前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杨树树冠巨大,地面灌木丛长到了腰的高度,带着一不小心就会被刺穿身体的尖刺。 愈发诡异了,曾小澈打起十二分精神,穿过树林,突然发现身上带了点点血迹。 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了? 曾小澈觉得不对劲,随手折了片稍厚的草叶,草叶中居然流出了红色的血一样的液体! 妈耶这都什么鬼地方? 刚感叹,地下突然有异动,轰隆隆的响声,像是有水即出,又似是比水气势还猛的什么怪物,等着吞噬地上的所有人! 地面都开始晃了! “大家小心。” 夏风影出声,伴着他声音的还有脚底下的嗖嗖声,三人停住低下头看,从地里面窜出无数只老鼠,上百只有了,在他们脚边箭一样飞快地横竖乱窜,快到几乎看不见完整的形体! 等着曾小澈的尖叫声,曾小澈皱了个眉,叹气说: “可惜老鼠肉不好吃。” 夏风影,刘飞殊:“……” “都不敢走了吗?” 曾小澈嫌弃地看了看速度越来越慢的两个蜗牛,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前面去,不知踩死了多少只大老鼠: “你们两个是不是男人啊,胆子还没我这个小女子大。” 刘飞殊: “你能算女的?” 夏风影衣袖掩了下面,跟在曾小澈后面,警惕地看着四周。 曾小澈抽出夜琉璃握在手中,这么个诡异的地方,什么东西敢碰她,瞬间就让它血洒当场! 老鼠群渐渐散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脚下细微的异动让他们感觉到前面还有各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来了!” 曾小澈眼睛眯起,还以为前面的路是黑色的,仔细一看路竟然在向他们这边移动,显然不是路,是一群密密麻麻的不明生物,那密度,完全看不清形体,那数量,铺在一起像一块巨大的布顺地面而覆,一眼望不到尽头! 三人脚步停下,握紧了自己的兵器。 越来越近了! 上万只蟑螂向他们涌来! 曾小澈捂脸: “原来是小强啊,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呢。” 在现代,曾小澈所处地点方圆百米,蟑螂敢出现就是自找分尸,会被她踩到头壳分离! “别掉以轻心,数量这么多,并不好对付,老鼠没上身,蟑螂就不一定了。” 夏风影向前一步,把曾小澈护在身后。 曾小澈邪魅一笑: “不好对付?我怎么觉得夏公子已经有办法了呢?” 夏风影笑了,摇了摇头,从身上拿出了一包药粉,回头把药粉尽数洒在他们身上。 曾小澈继续向前走,上万蟑螂在前,面不改色。 过来了! 耳边变得聒噪,曾小澈处在一个半径一米的圈里,蟑螂从她身边穿过,一个也近不了她的身。 夏风影和刘飞殊也一样。 “哇夏公子你好厉害啊!” 刘飞殊投来了赞叹的目光。 夏风影笑。 过了蟑螂群,又听见一阵诡异的响声,前面的树林猛烈地晃动起来,突然飞出无数只蝙蝠遮蔽了天空! “有完没完啊……” 曾小澈正烦着,顶头的那只蝙蝠直冲她脑门而来,曾小澈一惊,拔开了夜琉璃一端的盖子锋利的刀尖瞬间划开了蝙蝠的肚子,鲜血飞溅,蝙蝠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没错,夜琉璃是有尖刃的,夜琉璃长九十厘米,半径三厘米,材质合金外涂木浆,两端为菱形尖刃,拔开盖子即现,盖子盖上,便只是根短棍。 “擀面澈擀完面,要切菜咯。” 刘飞殊说,曾小澈瞥了他一眼。 黑压压的蝙蝠群如惊涛骇浪奔涌而来气势雄浑宏大,裹挟了黑气滚滚的强风,这林子里的东西果然是一个比一个强,曾小澈高举夜琉璃刀尖朝向天空,有第一只蝙蝠的先例在,来一只她砍一只,来两只她砍一对儿。 曾小澈一个人气势冲天,黑衣竟也似带了团地狱玄火要点燃这遮天乌云,生生把蝙蝠群吓了过去。 蝙蝠群黑压压地从她头顶上飞过,没有一只敢招惹她。 “呦呵,算你们识相。” 曾小澈收了自己的杀气,换成平日里的傲娇。 她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夏风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她还了他一个夏花般的微笑。 谁在林子里养这些玩意? 好在终于没什么东西出来了,曾小澈带头向前继续走,树木渐疏豁然开朗,没多远就出现了一间房子。 此房虽在林中,古典雅致却不输大户人家的宅院,房檐筑成了美学的弧度,房柱花纹栩栩如生。房外木丁香环绕香气扑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潮的环境下木丁香也能生长,但着实十分清丽怡人。 这个地方真是与刚才经过的那片密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啊…… 曾小澈开心地走过去。 “小澈小心!” 夏风影的声音突然响起,曾小澈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啊。 “夏公子,怎么了?” 夏风影快走几步赶到她身侧,敏锐地观察着周围。 刘飞殊也赶了上来。 夏风影伸出手拦住他们示意他们别动,自己缓缓抬腿一步一步靠近房子。 木丁香的香气沁入他皮肤里。 夏风影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条猛烈的火蛇气势汹汹地向他袭来,拖着长长的尾巴地上被烧得噼里啪啦响,夏风影一动不动,面前的地上突然出现了浑身是血的曾小澈,一动不动躺在血泊里,四周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毒烟毫无阻碍地肆意蔓延。 知晓了。 夏风影眼都没睁,利落地从衣服里拿出一包药粉尽数洒向房前木丁香,木丁香香气全无,幻象也消失了,夏风影睁眼,还是之前的场景,回头,曾小澈好好地站在他身后。 根本就不是木丁香的香气,是思幻粉的气息,怪不得木丁香会在这种地方生长,原来与思幻粉相互影响,木丁香是思幻粉的传播媒介,思幻粉是木丁香的肥料。 思幻粉能让人产生幻象。 夏风影的眼底滑过一丝水波,转瞬间恢复平静。 那天的事,他再也不想回忆起。 第11章 嗯与哼 “没事了,你们可以过来了。” 夏风影回头对曾小澈和刘飞殊说,风牵起他的衣袂,卷了一绺他的青丝,在身后一片淡紫的木丁香的映衬下,那么一瞬间儒雅公子令人十分心动。 曾小澈双眼眯了一下,她竟然有一种想亲上去的冲动。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大概是因为夏风影有点帅吧,长得帅的男孩子,女孩子动下凡心不是很正常的么。 她相信他,他也没有让她失望。 “飞殊,走吧。” 曾小澈大步走过去,站在夏风影身侧,与他并肩,眼神不自觉地移到他脸上。 “哎。” 刘飞殊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把曾小澈的魂拉了回来。 他们轻轻敲了敲房子的檀木房门。 “有人吗?” 一片寂静。 曾小澈皱眉抿了下唇,霸道女侠附体一脚踹开了房门,惊在了原地。 房子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珑日阁如此费尽心思地保护一个空房子作甚? 不对。 “小澈,有什么看法?” 夏风影眉眼含笑。 这个人真的是神仙,凡人怎么能有这么澄澈的笑容,曾小澈觉得自己太喜欢这样的他了,她的嘴角无意识地翘起来: “机关!” 这空房子里肯定有通向其他地方的密道。 “没错,找吧。” “又找机关啊……” 刘飞殊挠挠头,这珑日阁还真喜欢设机关啊。 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空房子,墙壁上连个花纹也没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找机关难上加难。 曾小澈上次没看天花板差点被吓了一跳,这回聪明了,先看天花板。 可天花板什么也没有,她定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端倪。 刘飞殊依然在墙壁上拍拍打打。 夏风影看他们一个望天一个拍墙,自己就在地上踩来踩去。 “噗。” 曾小澈看夏风影一翩翩蓝衣儒雅公子此时蹦蹦跶跶像跳踢踏舞一样差点笑出了声。 “这块砖有点松。” 夏风影可不是白蹦跶的,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机关。 可他跺了半天脚,这块地砖也没有任何反应。 刘飞殊过来看,曾小澈也过来蹲下身仔细地研究这块砖。 怎么看都与其他的砖一样啊。 曾小澈不信,她伸出手,掸了掸砖上的灰尘,在砖面上细细地摸,摸到了一些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纹。 “夏公子,帮个忙。” “懂。” 哇夏风影真是她的知己,掏出了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往砖面上一浇,紫色的液体流到砖面上,流进细纹中细纹变得清晰可见了。 “哇,有字哎!” 刘飞殊惊讶地睁大了眼。 曾小澈读了出来: “三嗯二哼一七,八嗯五哼四四。” “这什么意思啊?” 刘飞殊问。 曾小澈抚额,这还是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啊! 3x+2y=17,8x+5y=44。 x=3,y=4。 曾小澈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对,只有一块砖是松的,说明…… 曾小澈站起身,双腿并拢在砖上使劲蹦了三下,间隔了几秒,又蹦了四下。 没有反应。 曾小澈皱眉,不应该啊! 她再次蹲下身,想再研究一下这块砖,可刚蹲下这块砖就啪地一下掉了下去! “啊!” 曾小澈本来就是在砖上的,一声尖叫瞬间跟着砖一起掉了下去。 “曾小澈!” 夏风影急忙蹲下,看来下面还有一层空间,曾小澈落到了地下。 “曾小澈你没事吧?!” 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啊!!!” 曾小澈又是一声尖叫,这声拉得很长夹杂着哭腔,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就好像人落入了滚烫的油锅中要被炸碎,又好像一团火在身上要把她活活烧死。 “曾小澈!” 夏风影顾不上什么了直接跳了下去。 这一跳…… 刚好砸到下面的曾小澈身上,两个人都翻在地。 …… 曾小澈坐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腿,头埋在双腿里,全身颤抖哭得喘不上气。 “怎么了?” 夏风影急忙爬过去看她。 “那边,那边好多蜘蛛……” 曾小澈带着哭腔说。 “呜呜呜……” 什么老鼠蟑螂蝙蝠她都不怕,也许蛇老虎狮子大野狼当前她都面不改色,可她就是怕蜘蛛,一只1厘米大的蜘蛛也能把她吓个半死,别说面前都是比兔子还大的蜘蛛…… 而她,算是被蜘蛛包围了。 “夏风影救我,救我……” 她紧紧地抱住夏风影的腰把头埋进去,还是抖个不停。 “别怕,我在呢。” 夏风影抱紧了她,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道。 “小澈,夏公子,你们没事吧?” 刘飞殊在上面焦急地喊道。 “没事,你下来吧。” 夏风影淡定得很。 刘飞殊跳下来,刚好看见曾小澈整个身体蜷缩在夏风影怀里头都不敢伸出来,怂的不行。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多余。 微弱的光下四周蜘蛛渐渐向他们逼近,如此大的个头,喷着紫色的毒液流着无色的涎,贪婪地向它们眼前的食物爬来,别说专怕蜘蛛的曾小澈了,就算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看见了都会吓得汗毛倒竖一动不敢动吧,比如刘飞殊。 “夏公子……” 此时他是真心佩服夏风影,要多稳有多稳。 “可惜没多长只手,抱不了你。” 夏风影说。 …… 刘飞殊: “夏公子你可别取笑我了,快想个办法吧……” 夏风影笑,怀里又掏出一包药粉,洒向蜘蛛群,蜘蛛群瞬间倒退往回爬,没多久就散了个干净。 “哇你们两个一个洒面粉一个擀面,还真是绝配啊。” 刘飞殊看着他们笑着说。 “小澈,没事了,它们都爬走了。” 夏风影轻轻说。 曾小澈才从夏风影怀里抬起个头,一双眼里全是眼泪,脸上泪痕犹在,那叫一个可怜兮兮。 夏风影摇了摇头,掏出手帕轻轻为她擦眼泪。 曾小澈靠在了他怀里。 夏风影抱着她。 刘飞殊叹了口气,点了光仔细地观察这个地下室。 不是地下室,是个地道。 他小心翼翼地向地道深处走去。 曾小澈和夏风影也站起身,曾小澈低头不语,想是觉得自己刚才太丢脸了。 可这个毛病,她改不了。 小时候她和一只兔子在不粥山玩,当时她比兔子也大不了多少,不小心闯入了禁地,小兔子被一只巨大的蜘蛛咬了一口,瞬间全身发紫面目狰狞,再也没有醒过来。 明明几分钟以前还跟她玩得好好的。 从此以后,她一看到蜘蛛就会想到小兔子那张狰狞的脸发紫的皮毛,向她喊冤,向她索命。 可她救不了,她连自己这唯一的玩伴也救不了,她连自保都不会。 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原来那样脆弱。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无数次那只蜘蛛在她梦里撼动山河,踏碎万物。 夏风影牵住了她的手,一起跟着刘飞殊往前走。 “我会保护你。” 他的手很有力量,曾小澈心里的恐惧瞬间一扫而光,她看着夏风影,终于有了点笑容。 第12章 惊动 走了没几步,便到了尽头。尽头也没什么东西,空旷的暗室里,只摆了一个大箱子。 一个很普通的铁箱子,没什么花纹,一把很简单的锁挂在上面,刘飞殊一看见锁立刻兴奋了: “这个交给我,撬锁我最在行了。” 曾小澈补充道: “是啊,他原来其实是个做贼的。” 刘飞殊:“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 欲言又止。 曾小澈大笑: “哈哈哈,你怕不是要被砍头哦哈哈哈……” 刘飞殊皱眉。 他左捅右捅,啪地一声,锁开了。他便去掀开箱子的盖子。 这一切进行得有点顺利啊。 夏风影和曾小澈凑近箱子,三双眼紧盯着箱子口。 一阵诡异的香气蔓延,众人的心都悬到了半空。 被重重保护的箱子里面,会是什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冰冷的暗室中漂浮着细小的尘粒,静得能听见角落里蜘蛛的蹭动声。 “哇!” 一个面目狰狞皮肤惨白眼里尽是白瞳的少女突然从箱子里冒了出来,黑漆漆的长长的发丝乱糟糟地披在白衣前,像一只刚从地狱挣扎出来要吃人的女鬼。 “啊!” 夏风影直接吓坐了。 刘飞殊伸手抹了把脸上被少女喷上的口水。 “哈哈哈哈!……” 曾小澈看着身边两位的惨样大笑不止。 刘飞殊和夏风影齐齐瞪向她。 “苏文菲,干得好!不愧是你,哈哈哈……” 名叫苏文菲的少女翻回了黑眼珠,擦了擦脸上的白粉,把头发扎到后面,拍了拍白衣上的灰,一下子从箱子里跳了出来。 “哼,原来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文菲瞪了夏风影一眼,甩了回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哎,小菲你别生气嘛……” 夏风影一脸茫然,刘飞殊站起身便追了过去。 曾小澈笑着扶起坐在地上的夏风影。 “你还笑,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被蜘蛛吓成那个鬼样子。” 夏风影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咳咳,这个,我不笑了,不笑了。” 曾小澈飞快地扫了一眼箱子,果然是空的,东西应该已经在苏文菲身上了。 苏文菲,太医院第一美少女,聪明伶俐但娇惯无比,极易生气。 “我们也走吧。” 曾小澈与夏风影也出了地道。 归途平静无比,显然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苏文菲放的,她,一直观察着他们呢。 “那个姑娘,你们认识?” 青葱的树木掩映着斑斓日光,草木清新之风扑鼻,远处传来清脆的风铃声,夏风影问曾小澈道。 “老朋友了。” 曾小澈回答说。 夏风影点点头。 曾小澈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苏文菲她生性活泼爱玩,刚才吓你也只是因为你抢了她的活而已,没有敌意的,你不要怪她。” “怎么会。” 夏风影颇有气度地答道,耳朵却突然动了一下,林子里一支箭冲破重重木叶直冲曾小澈而来! “小心!” 夏风影急忙抱住曾小澈两个人换了个位置,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支箭! “夏风影!” 曾小澈睁大了眼,一支闪着泠泠寒光的箭牢牢地插在夏风影右臂上,他的伤口流出了黑色的血。 夏风影瞬间倒了下去。 密林深处,一个黑影闪过。 曾小澈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扶着夏风影,带着哭腔说: “夏风影你没事吧!” 夏风影靠在树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这箭,有……” “毒”字还没出口,他便晕倒失去了意识。 可笑一个擅毒的人,被毒毒倒。 这毒太烈,连拿解药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 太狠了。 “夏风影,你醒醒啊!” 夏风影的脸瞬间褪了血色,身体开始变冰,曾小澈手足无措急得哭了,她的眼泪不停地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拔掉他身上的箭,脸贴上去用嘴吸他伤口处的毒血。 也只能这样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谁。 她已经不管自己会不会中毒了,只不想他死。 吸了几口,她觉得精神恍惚,看来毒性也侵入了她的体内。 真好,要死,就跟他死在一起吧。 她缓缓靠在夏风影身上。 晕了过去。 那天,那个密林,他挡在全身是血的她前面,为她截住了所有刀枪剑戟。 那天,燃烧的火焰,满是血的模糊的脸。 夏风影,有些事情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你不要怪我。 我想起一点点,已是竭尽全力了。 如果能全都想起来,跟你一起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夏风影醒的时候,曾小澈面色苍白靠在他身上,嘴是黑的,沾满了箭上的毒。 “傻子。” 夏风影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给她吃下,自己也吃了一颗。 把她往上扶了扶,抱着她,等她醒来。 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曾小澈。 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啊。 “这么快就到地狱了吗?” 曾小澈醒了,开口就说了句胡话。 醒了就看见夏风影亮如星夜的眼睛,看着她,眼底浮了层薄薄的水波,像幻象一样,转瞬便消失不见。 “我们还活着。” “你没事就太好了。” 这支毒箭是针对她的,夏风影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你靠够了没?” 夏风影冷漠地看着依然靠在自己身上的曾小澈。 “哼,靠一下而已,这么小气。” 曾小澈手撑地跳起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灵活如初,甚至感觉更有力量了,丝毫没有中过毒的迹象。 “哇!我全好了耶!” 夏风影淡定地站起来,看着曾小澈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像个小孩子。 “夏风影你是神仙吗?” 曾小澈向夏风影投去赞叹的目光。 “早些回去吧,有人针对你,最近务必要小心。” 说罢夏风影便走了。 “喂你等我会儿!” 曾小澈跟上。 沁着幽草鲜香的风轻软地蹭着他们的衣袂,沐着洒下爱意的阳光,曾小澈跟在夏风影身后,露出了俏皮又甜蜜的笑容。 这笑容没有维持几秒,便又凝住了。 第13章 静夜 余稻客栈。 “小澈,你怎么回来那么晚啊。” 曾小澈的房间,刘飞殊倒了杯沁芳花茶,端到嘴边嘬了一口,香气四溢,苏文菲瞥了刘飞殊一眼,拿出一盒脂粉在脸上拍了又拍: “当然是跟人家公子私会去咯,问问问,你就知道问,不知道动脑子思考一下么。” 刘飞殊尴尬地笑了笑,正在动脑子思考的曾小澈却出声了: “我感觉我们一直在别人的局里,按照别人设计好的路线行动。” “啊?你是说,夏风影?” 氛围瞬间紧张了起来,刘飞殊皱着眉作思考状,曾小澈接着说: “你有没有感觉,这一路上夏风影除了被苏文菲吓了一跳外,一直都淡定无比,好像他来过一样,而且带路带着带着就不带了,似乎是怕我发现他来过。” 刘飞殊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最后找到的那个大箱子里面一定有珑日阁的东西,可是他连问都不问,显然是知道里面有什么,如果苏文菲不出现的话,一切都应该在他意料之中,所以苏文菲的突然出现才吓了他一跳。” 苏文菲噘嘴: “原来他吓一跳是因为这个?我觉得我的妆挺吓人的啊!” 刘飞殊: “嗯嗯吓人吓人,可吓人了。” 苏文菲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我在箱子里发现的,珑日阁的路线图,不过不清楚是什么的路线图。” 曾小澈拿过来看了一眼,塞回苏文菲手里: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夏风影送给我们的东西。” 苏文菲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哼,这个死家伙,害得我白忙活一场。” “不一定,”曾小澈翘了下嘴角,“谁说夏风影给的,就一定是假的呢?” 空气静止。 曾小澈压低声音自言自语: “搞不好那支箭也是他的人射的,可他为什么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获得我的信任呢?这一路上,他对我的接近都太刻意了……” 刘飞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小澈,你说他会不会是……!” 曾小澈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 “我也在怀疑。嗯,我现在就去确认一下。” 抬腿就走,还俏皮地甩了句话下来: “明天见啊兄弟们!” 刘飞殊瞪大了眼: “你……” 苏文菲淡定地接着擦粉: “不用管她,我看她就是看上人家夏风影了。” 刘飞殊:“……” 夏风影的房间。 门口。 曾小澈端着一碗药,抬手欲敲门,又把手放了下去。 庭院栖影花的香气飘得甚远,闯入了曾小澈的心扉,她再一次抬起了手,再一次放了下去。 她好想知道那些前尘往事,她又怕,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怕见到那些扎心的场景。 房间里飘出一股檀木香,一声清脆的茶杯落桌的声音。 “进来吧。” 夏风影察觉到了她在门口的犹犹豫豫。 曾小澈小心翼翼地开门进房,把药放在桌上,又轻轻把门关上,把一晚的绝美月光尽数关在了外面。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夏风影的声音儒雅至极,曾小澈还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甜香。 她端起桌上的药给夏风影送过去,支支吾吾: “嗯,那个,你今天救了我,受了伤,我,给你,送点药。” 夏风影拿过去,曾小澈端正站好,两只手在前面搓了又搓。 “我的伤不碍事,你不必紧张。” 夏风影丝毫没有喝药的意思。 “呃,那个……” 曾小澈皱紧了眉,夏风影抬头看见了她脸上的绯色,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终于端起药碗,凑到了嘴边。 曾小澈双眼倏然睁大,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夏风影没有喝,只是闻了闻,便什么都知道了。 “小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笑意依然如晨晓初阳。 曾小澈愣了一下,说: “就,就是这个意思呀,这,这味药,补气清肺,益智养心,润肠通便……” 大写的尴尬在两人之间化开,曾小澈低着头,揉着手指,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词,手心早已全是汗。 星月银辉尽洒在庭院中,池里清荷沾了月光灵气秀丽端庄,枝丫交错中黑雀鸰啾啾鸣了几声,起身飞走留下一道清瘦的影。 夏风影还是微笑着。 夏风影向她张开了双臂。 曾小澈惊了一下,一步一步地向他挪过去,那个如此陌生,又莫名熟悉的怀抱。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走独木桥,两侧便是黑暗的深渊,她不断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就走上这条路的。 “这是你要求的,你又为何如此紧张?” 夏风影的笑太治愈了,曾小澈每回看见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到了天堂,看见了天使。 她笑了,她鼓起勇气,她加快脚步,她跳到了他怀里。 纵然天地流离无数载,也还心系着他,那是她拼了命也要想起来的人,骄傲如曾小澈,也在劫难逃。 她不打算逃了。 这风月几壶,她一饮而尽,烟霞烈火也唯美无比。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夏风影感兴趣的呢? 这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第14章 前尘 星烨二年(藤苑大陆所有国家年号按星※算,一共十二个字,十二年一个轮回,比如星烨十二年之后一年便是星陈一年),七月,机羽国皇宫。 漫天的沁芳花飘飘洒洒如于仙境起舞的仙子,轻点微澜荡漾的芙蓉池面,雨后的天多了仙气遍缭一般的空灵,瑞气从九霄射下来照进南泠苑,这个雕饰朴素清冷的地方。 朴素清冷的地方,皇帝皇后都在里面。 “啊!……” 皇后的房间里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机羽国皇帝鹤玄凛在房外来回踱步,焦急无比。 皇后云天霞虽身份尊贵却不喜热闹,只愿居于僻静的南泠苑,鹤玄凛深知妻子心中所想,便随她去了,皇后的淡泊性格,也非得南泠苑才配得上。 几声哇哇的哭叫,宫女急匆匆出来报信: “恭喜皇上,皇后生了个小公主,母女平安!” “太,太好了!” 鹤玄凛急忙闯进房间看他的妻子,云天霞虚弱地躺在床上,鹤玄凛握着她的手,心疼之意甚是明显。 “皇上,臣妾好累,臣妾撑不住了……” 云天霞的眼角流下了泪。 “没事了没事了,都结束了,小公主跟你一样昳丽,朕的皇后,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鹤玄凛拿手帕轻轻擦云天霞头上的汗。 “皇上,臣妾要死了……” 云天霞声音微弱,眼神迷离。 鹤玄凛拿着手帕的手一抖。 “是啊,再过几十年你就要死了,没事别怕,到时候朕陪你。” 云天霞,众人:“……” 鹤玄凛:(刚说完的母女平安,朕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云天霞:(呦呵,他怎么变聪明了?) 星烨三年,小公主一周岁,名唤鹤晴涟,晴光潋滟,天见犹怜,封为天怜公主。 天怜公主的命似乎不是很好。 又是七月荷花正盛之时,亭亭玉立于池中,鹤玄凛正抱着他的小女儿,和他的皇后一起逗他的小公主。 “涟儿啊,你可要乖乖长大,长成一个端庄大方的好姑娘!” 小晴涟摇摇头。 “妹妹长大一定漂亮,父皇母后你们放心吧。” 鹤玄凛和云天霞四岁的儿子鹤晴鸿说。 小晴涟摇摇头。 “涟儿怎么总摇头啊?” 鹤玄凛觉得有些奇怪。 “皇上,松不凡求见。” 侍卫来报。 松不凡,不粥山山主,鹤玄凛挚友。 “让他进来,朕正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呢。” 松不凡身着一身粗布麻衣,与这皇宫的富丽堂皇形成了鲜明对比,面相却十分清峻桀骜,麻衣也不曾掩盖气质的光耀。 松不凡认真看了看小晴涟,皱紧了眉: “这孩子很健康,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看起来像是命中有一大劫,需到不粥山进行养护才能化掉这一劫数。” 小晴涟摇摇头。 鹤玄凛怀疑地看着松不凡: “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 松不凡哈哈一笑: “这个,刚学的,刚学的。” 鹤玄凛掐了掐自己的下巴: “我看你就是命里缺女儿,想把朕的女儿拐了去。” 松不凡打了个哈哈: “不敢不敢,告辞告辞。” 说罢便走,鹤玄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 “你不是有事要见朕嘛,你还没说是什么事!” 松不凡远远地回了一句: “拐你女儿呀!” 鹤玄凛:“……” 星烨五年。 “嘿,接着!” “别让他抢了!” 鹤玄凛的皇子、公主们正在扔球。 鹤晴鸿与鹤晴涟虽是嫡出,却比其他皇子、公主们小了不少,太子也早立了他人,他们沆瀣一气,根本不怎么理会鹤晴鸿和鹤晴涟。 鹤晴鸿也不理会他们,拿了本书兀自在旁边背。一时间背得入神,没有注意到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小妹妹已经朝他们跑了过去。 “哎你看你看,那个小公主过来了!” “哼。” 茗公主鹤芜冷哼一声,手中球一抛画了个弧线直冲鹤晴涟的头而去,鹤晴涟躲不开,生生地被砸了一下头砸倒在地,也不知道哭,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鹤芜。 “小傻子!” “这傻子公主也想跟我们玩?” “三岁了一个字也不会说,她也配当公主。” 话语越来越不堪入耳,鹤晴鸿终于注意到了,扔了书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一把拉过鹤晴涟护在自己身后: “不许欺负我妹妹!” 可惜他七岁的单薄身躯一点都挡不住乱箭一样的流言蜚语,皇子们中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的一下子就把他推倒在地: “就你?算个什么?” 当今太子鹤峰。 “就是,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后生的就高贵,也不看看现在宫里最受宠的妃子是谁,告诉你吧,是我们的母妃,这皇后之位很快就是我们母妃莉贵妃的了。” 鹤芜高傲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开。 “可笑,蚍蜉之力,也想撼树?” 鹤峰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也走了,其余皇子公主纷纷跟在他们身后: “就是,还敢跟太子哥哥和茗公主姐姐顶嘴,真是不知死活。” “哼,不管他们,我们走。” 流言渐息。 鹤晴鸿始终护着小妹妹鹤晴涟,看着嚣张的皇子公主们,眼睛眯成了缝。 “晴涟,我们走,去找父皇告状去。” 这个仇,他先记下了,他定要他们加倍奉还。 金銮殿。 鹤玄凛正在批奏折,他儿子鹤晴鸿拉着小女儿鹤晴涟突然闯了进去: “父皇,有人欺负我们!” 鹤玄凛放了笔抬头。 “父皇,我们……” “父皇,女儿想学功夫。” 鹤晴鸿还没来得及说明原委,鹤晴涟竟然说话了! 鹤晴鸿吃了一惊,鹤玄凛更是吃了一大惊,慌忙走下龙座: “涟儿,你说什么?” 鹤晴涟自出生以来张嘴说的第一句话! “父皇,女儿想学功夫。” 鹤晴涟重复了一遍。此时她的眼神也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坚定。 无数话语涌上鹤玄凛心头,他颤抖地走向鹤晴涟,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又怕碰碎这场梦,终于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 “涟儿,朕答应你!” 他的涟儿会说话!他的涟儿不是傻子公主! 鹤晴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回头看了一眼鹤晴鸿。 这一别,便是生死轮回,物是人非。 第15章 不粥山 说到学功夫,最好的师父,必然是鹤玄凛至交松不凡。 松不凡为人不可捉摸,时而桀骜时而洒脱,有时候又一本正经。 刚到不粥山的鹤晴涟被不粥山松不凡的徒弟们团团围住,他们都去逗她。 “好可爱的小妹妹呀!” “这么可爱的女儿家学点针线活,长大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了,干嘛要来我们这啊?” “谁知道呢!” “都放开她!” 正议论着,松不凡负手走来,身上佩环叮当作响,剑身上的剑穗飘摇,裹挟着一阵强者之风,吹散了围着鹤晴涟的弟子们,他的徒弟们瞬间站得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地看着松不凡。 松不凡缓缓走到鹤晴涟面前,鹤晴涟睁着大眼睛豪不畏惧地看着他,丝毫不怕他身上的杀气。 离她近了点,松不凡收起脸上的严肃,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玉凌叶,你终于来了。” 玉凌叶是松不凡给她的名字,既已出宫,便要藏匿身份,避免引起祸端。 玉凌叶看了他良久,终于笑了,脸上似开了朵春日里最为艳丽的花。 不粥山此山,偏远又荒凉,草木能生到半人高,有水处几十米深,地势险峻陡峭极为复杂,稍一不留神就可能踩空摔伤脚甚至是丧命。 不过就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倒是最适合练武的场所。在地势复杂之山上能如履平地,在平地上就更为所向披靡。 天怜公主鹤晴涟,松不凡的第二十六个徒弟玉凌叶,日常被她师父派去砍柴。小小的年纪便背着比她还大的一捆柴火,在不粥山里艰难前行,踩错一步腿上便鲜血淋漓,更不走运的是她顺着山坡就滚到了湖里。 柴火算是白砍了,全部都浸透了,玉凌叶的伤口粘了水,疼意在她瘦小的身躯上遍布。她也不吭声,吐了几口呛到的水,抹了把脸便往上爬。 若是天黑之前不能带一捆柴火回去,她就又不能吃晚饭了。 松不凡待她,算是最不好的了,除了刚见面的那一笑,便再也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别人可以扎马步练剑,她只能去砍柴,受了伤就自己忍着,柴火没砍够还没饭吃。 可能是因为我太小吧,长大点就能像师兄师姐们一样练剑了,她想。 玉凌叶一年也不曾说过几句话,就连松不凡问她活有没有做完的时候她也只是点点头,大家都说她是小哑巴,转而嘲笑她、戏弄她,她也从来不辩解一句。 没人能进入她内心的世界,她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没有人管她,没有人关心她。 直到他开始注意她。 随着对地形越来越熟悉、砍柴的技术越来越娴熟,玉凌叶回去得越来越早,一天还没到晌午,她便背着柴火回来了,松不凡不在,只剩她的师兄师姐们在练着剑。 “哟,这个小哑巴回来得还挺早。” 她的一个师兄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莫不是想早点回来与我们一起练吧?” “呵呵,”玉凌叶的十九师姐瑾烟走过去一下把她推倒在地,“就你这个小哑巴,也想同我们一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粥山不比趋炎附势的皇宫里,都是性情中人,有人欺负她,便有人想站出来保护她,那一天,他从人群里冲出来站在玉凌叶面前: “瑾烟,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一瞬阳光暖暖地照在玉凌叶身上,她面前的这个哥哥发着光,兀地点燃了她心间,禁锢她内心的那块冷冰,啪地一下,碎了个干净。 玉凌叶的二十一师兄,周艺言。 “哼,我就欺负她怎么了,周艺言,你看看你笨得那个样子,学个剑法学好几天了也学不会,还想保护这个小哑巴?” 周艺言气得一口气卡在心头,却被小玉凌叶拽住了衣袖: “艺言师兄,算了。” ?! “她会说话啊!” “原来不是哑巴啊。” 众人一惊,周艺言回头瞪大了眼睛,他蹲下身,扣紧玉凌叶的肩膀: “小凌叶,你叫我什么?” 周艺言入门晚,师姐一群,师妹只有玉凌叶一个,听到玉凌叶这样叫他,他心里颤了几颤。 “艺言师兄。” 她的声音很好听,吐字特别清晰,此时葡萄般晶晶亮的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看着他,周艺言觉得他整个人都要化了,一种看不见的纽带系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命运开始纠缠。 玉凌叶依稀记得,那天的晚饭有点香,月亮有点圆。 玉凌叶这个人,深深印在了周艺言的心里。 又长大了一点,玉凌叶终于被允许和师兄师姐一起练剑了,她喜欢站在周艺言身边,她感觉她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人在她身边保护她,就像她哥哥一样。 “凌叶,你姿势不对,手再往前移一点,对,就这样,重心稳一点……” 周艺言时刻注意着他的小师妹,趁松不凡不注意就蹭到玉凌叶身边,手把手地教她,可她怎么也学不会,她急得直掉眼泪,晶莹的泪珠从她的大眼睛里面流出来,十分的可怜动人。 “凌叶,别哭,不要着急,来,我们再来一遍。” 周艺言不气,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玉凌叶身上,一遍一遍用心地重复着。 “周艺言!” 松不凡一尺子打在了周艺言伸出去的手上,周艺言缩手低头,松不凡负手而立,看了看周艺言,又看了看玉凌叶。 “不许教,让她一个人练,玉凌叶,你晚上留下来,我验收你的练剑成果。” 松不凡拿着长长的戒尺走远,玉凌叶在心里暗暗想,完了。 “凌叶别慌,一会儿我们山后林子见,我教你。” 周艺言伸过头在玉凌叶耳边悄悄说。 “可是师父……” 玉凌叶卑微地搓了搓衣角,她内心还是很害怕松不凡的。 “没事,凌叶,师兄不怕被打,倒是你,被打了师兄多心疼啊。” 周艺言看着玉凌叶水灵灵的大眼睛,他现在只想保护好她,不让她再受伤。 “……” 玉凌叶低头看了看攥紧了的木剑剑柄。 第16章 拖地叶 不粥山后树林。 斑驳的树影下两个瘦弱的影子挥舞着剑练了一回又一回,日影渐移,剑风惊起一阵异动,雪白的野兔嗖地一下窜出几丈远。 “凌叶有进步!” 周艺言照顾着笨拙的玉凌叶,还不忘夸赞她一句,玉凌叶回头与他对视在那一瞬间,阳光下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回手一剑便砍在了自己的右腿上。 周艺言:“……” 玉凌叶当场便跪在了散乱的树枝堆里,周艺言啪叽一下扔了剑扶着她坐下,轻轻挽起她的裤腿。 “凌叶你……怎么这么多伤!……” 明明只是少女的腿,细腿上伤痕纵横交错,有被树枝划伤的、被毒虫咬伤的,还有无数被木剑砍出的红痕,伤口和泥土、汗水混在一起,怪不得周艺言感觉刚才裤与腿分离得并不怎么顺利,伤口黏着衣服那得有多疼,玉凌叶她怎么吭也不吭一声? 还有已愈合的一道一道的伤疤,数不清有多少道,就差在她腿上画个缩小版的清明上河图了。 “凌叶……” 周艺言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难过,自然而然地显现在了脸上,玉凌叶刚想说什么安慰他,突然身后一阵凉风扫来玉凌叶猛地推开了他。 又长又结实的鞭子重重地打在了玉凌叶身上。 玉凌叶背上的衣服被震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从她的中衣外衣上渗出将伤口周围染得鲜红,玉凌叶不作声,默默地调整姿势跪在拿着鞭子怒气冲冲的松不凡面前。 “你们拿老夫说的话当耳边风?” 周艺言看了眼玉凌叶跪在树枝上的伤腿,爬起身跪在她旁边,辩解说: “师父,不是我们忤逆您,实在是凌叶爱学,这才……” 松不凡根本不想理会周艺言的话,一鞭子朝着周艺言就挥下来,玉凌叶一个灵活的闪身闪到周艺言面前,生生用身体接下了这一鞭子。 “凌叶!” 周艺言慌了,松不凡神色一凛,又一鞭子直直地挥下来: “这么愿意帮他挡,那就多挡几下吧!” 数十鞭尽数落在玉凌叶身上,她抱住周艺言死都不松手,周艺言惊于她这么弱小的身躯竟然有这么大力气他根本就挣脱不开,松不凡丝毫没有心疼他们的意思,周艺言拼命挣扎,随着玉凌叶被打得力气变小终于推开了她,把她护在身后,帮她挡了剩下的鞭子。 林鸟惊起枯叶乱飞,天空变得晦暗,冷风从玉凌叶的脸旁刮过牵起她凌乱的发丝,她只觉得身上的火辣短时间难以褪去。 松不凡停了手,抬头望了回天空,冷冷地说: “你们两个以后不许私下接触。” 周艺言瞪大了眼,看了眼玉凌叶,不舍之意爬了满脸,玉凌叶亦然,飞快地扫了一下他,低下了头。 “凌叶,看看你今天的成果。” 玉凌叶捡起地上的木剑颤抖地站起来,迎风而舞,又砍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腿,差点一剑打了周艺言,又差点一剑扎了松不凡,技法一言难尽,让人只想赶紧捂住眼睛。 “停,”松不凡负手离开,声音在玉凌叶耳畔打转儿,“今后你不要学剑了,去殿前拖地吧。” 拖地吧。 眼泪在她眼眶里圆润润地滚来滚去。 周艺言摇摇头,跟着松不凡走了。 泪掉在了地上。 玉凌叶看着她的剑,看了良久。 松不凡的藏书阁前,玉凌叶规规矩矩地拿着拖布杆子拖着地。 藏书阁的书香气息浸染了门前的风,墨香四溢,整齐的青石板路被玉凌叶擦得一尘不染,她手中拖布杆行动如风。 师兄弟们还在练功,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明明她那么努力,为什么…… 可能是她太笨了,真的太笨了。 她抱紧了长长的拖布杆,思考自己的人生。 “凌叶!” 一声轻轻的呼唤,玉凌叶回头,周艺言从房边柱子旁探出个脑袋,示意她过去。 玉凌叶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意,她把拖布靠在一边,圆溜溜的眼睛左右观察了一下迅速飞跑到周艺言身边,这时候她才真正像个未出阁的活泼的少女。 “凌叶,我趁休息的时候去后山偷偷摘了点菱角,你吃吧!” 周艺言开开心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包菱角,用布包了递给玉凌叶,凌叶感激地看了周艺言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地上靠着墙吃了起来。 “师兄,师父说过不让我们接触的。” 玉凌叶突然想起这件事,一本正经地说。 周艺言俏皮一笑: “你放心吧,我故意躲着师父的,不会被他发现的。” 那天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小树青葱的院子里,铺满了地面的白色石子闪着泠泠白光,周艺言与玉凌叶靠在一起,吃着香甜的菱角。 “你们在干嘛?” 突然一声雄厚的男音从天而降,屋顶上落下来一个人,周艺言吓了一跳全身一哆嗦啪嗒一下手中的菱角掉到了地上,从屋顶上跳下来的男子却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是我,没想到吧!哈哈哈……” 玉凌叶的二十五师兄凌晨叉着腰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大笑起来。 “死凌晨你真烦……” 周艺言捡起地上的菱角用袖子擦了擦。 “哼,师兄,我不管,我也要吃菱角。” 凌晨忒不要脸地拿了个菱角欲坐在凌叶旁边,看了看周艺言,又看了看玉凌叶,识时务地绕过去坐在了周艺言旁边。 “好吧好吧,给你吃,给你吃。” 周艺言怕凌晨把他们的事捅出去,颇心痛地看着凌晨一口又一口地吃掉他辛辛苦苦摘的菱角。 “你给我的凌叶留点!” 终是忍不住抱怨了凌晨一句,凌晨嘿嘿一笑: “那不是还有嘛。哦吼,你的凌叶?” 玉凌叶的咀嚼声小了,脸上爬上了一抹红。 “哼,对,就是我的,我师妹!” 周艺言傲娇地说。 “那她还是我师妹呢!” 凌晨噘嘴。 “那又怎样,她叫过你师兄吗?她可是叫过我的。” 周艺言无比骄傲。 凌晨挪过去蹭了蹭玉凌叶的衣袖: “小师妹,你也叫我一声师兄好不好?” “凌叶,不许叫!” 玉凌叶:“……” 玉凌叶像看智障一样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起身拿起拖布拖地去了。 ------题外话------ 求收藏求打赏求推荐票票!~ 第17章 一拖布杆子捅死你 “师妹你别走啊!” 凌晨想要去抓她的衣袖却终归抓了个空,周艺言白了他一眼: “都是你,把她气走了。” “哪有,明明是你!” 玉凌叶兀自拖着地,没有再理他们。 “师兄,我怎么感觉小师妹有种扫地僧的风范啊,我不信她什么都不会。” 凌晨远远地看着玉凌叶,掐着下巴说道。 周艺言沉默了。 玉凌叶转身洗拖布去了,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你丫说谁是僧! 天空晦暗,乱沙迷眼,纷乱天地间黑衣少女手持拖布杆,听那落叶空中翻动之音,左脚一步出,脚尖点地飞身而起转至空中,手中杆轻盈一转准确击中风中枯叶落入枯叶堆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稳稳地落在庭院白石地上,面前屋顶突然倒吊下来一张大脸,白眼呲牙。 玉凌叶一惊迅速后退三五步拖布杆一转拖布头准确无误地击中倒吊之人的头,他躲不开被生生击中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啊!” 周艺言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捂住自己的头幽怨地看着拿着拖布玉树临风的玉凌叶: “凌叶,你对师兄一点都不温柔。” 玉凌叶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先吓我的? “还不扶师兄起来?” 周艺言拍拍身上的灰,伸出双手眼巴巴地等着玉凌叶扶他。 玉凌叶心领神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宝贝拖布,两步冲上前指尖一转就开始打地上的周艺言,打得他起身就跑: “啊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玉凌叶收手,杵在原地翘着嘴角看着狼狈的周艺言。 “凌叶你太凶了,我跟你讲你这个样子长大没有谁家公子敢娶你的哦……” 周艺言撇撇嘴。 玉凌叶笑意全无,黯然低下了头。 周艺言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走到凌叶身边委屈巴巴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师兄开玩笑的,我们凌叶这么好看哪家公子哥不喜欢呀,凌叶,你别生气呀,哎,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嘴贱,千万别生气,我最怕女孩子生气了……” 附带着一脸真诚。 凌叶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拖地。 “师妹儿~叶子~你别走嘛,没人娶你我娶嘛……” 周艺言手足无措地说道。 玉凌叶手里的动作停了。 未央的风牵起少女的玄色衣角,白石与绿叶相映衬的藏书阁外院仿若时间静止,无数粉红色泡泡不知从何处飘来四散向天空,凌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秒,两秒,玉凌叶抓紧拖布杆,迅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凌叶!” 玉凌叶不动是不动,一动便如风,周艺言觉得自己也追不上,在原地捶那啥顿足: “哎,凌叶这几天肯定又不会理我了,这回得弄点什么好吃的哄她呢?” 正欲回房想对策,突然刮过一阵阴风,周艺言心里想着不好不好,要死不死撞上了瘟神大人,瑾烟气宇非凡身后跟着一大堆她的奉承者,浩浩荡荡地往藏书阁来。 哼,仗着家大势大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的是讨厌至极,不理她不理她,先闪了先闪了。周艺言咬着手指头心里想,一个翻身就翻上了屋顶。 “啊!” 翻上个鬼,前脚刚踩上个瓦片就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在空中画了个弯弯曲曲的弧线摔倒在了地上,摔得他全身要散架,一天摔两次真的是不行不行,果然瑾烟就是个瘟神。 “哈哈哈哈哈……” 瘟神和她的附庸们看着地上衣衫凌乱的周艺言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周艺言气极,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词来怼他们,只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瑾烟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周艺言心虚往后蹭了蹭却被她一把抓住衣领: “欺人太甚?你在我这,还算不上是个‘人’!” “……” “哈哈哈!……” 身后那帮人笑得更大声。 “怎么样?你来打我呀周艺言?看看你那笨样,姐妹们动动手指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敢跟我作对,真是活腻了……” “……” 惊愕、愤怒、恐惧充斥着周艺言的心。 “你……” 还未曾回嘴,瑾烟抓着他衣领的手被一杆子挑开,力道之大让瑾烟抓着自己手腕揉了半天,周艺言看着熟悉的拖布杆,从天而降的黑衣孤傲少女玉凌叶,玉树临风依旧,三分杀气附身。 “哟,小哑巴来护着这个废物了?” 瑾烟一看是她,绷着的弦瞬间松了个干净,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虽然知道她会说话,还是这样蔑视她。 “就是,她以为她是谁,还敢跟瑾烟师姐作对!” “瑾烟师姐最厉害了,快给她点颜色看看!” 附和声四起,周艺言鄙视地看着他们,拽了拽玉凌叶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轻易惹他们。 玉凌叶一把扶起周艺言。 若说瑾烟家大势大,玉凌叶不知道比她大多少,只是无人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是个被松不凡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 玉凌叶摩挲着自己的拖布杆,不屑地对瑾烟说: “吾非不能言,只是从不与小人说话。” “……” 这一句噎得瑾烟再说不出话来。 “噗……” 周艺言没忍住笑喷。 “师姐你看她如此嚣张……” 嚣张的玉凌叶拉着周艺言就走: “再有下次,你们就可以看瑾烟被打冒烟了。” 咳咳! 周艺言瞪大了眼紧跟着玉凌叶,玉凌叶脚底蹭油溜得比兔子还快,瞬间就消失在藏书阁,周艺言暗暗想,完了完了,凌叶夸下如此海口,这回可被盯死了。 玉凌叶由快步走变成飞奔。 周艺言抚额,完了完了,凌叶心虚得紧,下回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心虚的凌叶飞奔到灵丹阁,站在门前就开始拖地: “糟了我今天的活还没干完。” 周艺言:“……” 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又刮起一阵风吹得周艺言心里发毛,玉凌叶一个眼神过去,周艺言赶紧溜了: “师妹我功课还没做完先走了!” 再不走又要被松不凡抓个正着。 玉凌叶停了手里的拖布,看着周艺言的背影,露出了少女的微笑。 第18章 爱恨由言 淌水的青石堤岸,飞鸟无痕啾鸣声声,青松翠柏傲然而立,流连于这绝美风景中,忘忧忘喜,宁静淡然。 黑影暗动在葱翠林中,草叶微摇芳华点头,玉凌叶玄衣翻飞,轻点怪石落于溪边草岸,将身一转手中赫然出现了一只竹笛,孔眼俱全,身材纤细。 风中鲜草香沁人,悠然笛声传遍清幽水岸,笛音几许怅惘几抹黯然,是少女的郁郁之语。 玉凌叶在藏书阁拖地的时候偷看了一本笛谱,便自己去后山竹林削了支笛子,闲时便来溪边轻吹几曲,她也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多惆怅。 如果……他在就好了。 “凌叶!” 白衣一抹掠过眼前,周艺言像一只灵动的小白兔几下蹦到玉凌叶眼前,手中捧着一堆红果子,一个个色泽透亮,看一眼便垂涎三尺。 “凌叶,我采了些野果子,味道很是不错,你尝尝!” 少女的眼眸,亮了。 玉凌叶机敏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松不凡不会出现在这里,衣袖扫出一片地示意他坐下,拿过他怀中的果子,大口小口吃了起来。 “那片林子里还有很多,你慢慢吃,吃完我再去摘给你。” 周艺言托着头,满脸笑意地看着吃得正香的玉凌叶。 “凌叶,你的笛子吹得真好听,教教我呗!” 凌叶平静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却早已掀起万倾波澜。 “好吧,不理我,我知道我笨,什么都学不会,练剑都练不好,还学什么笛子……” 周艺言垂下了头。 “我也练不好剑。” 玉凌叶捧着果子吧唧着嘴,透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周艺言。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若说他练不好剑,那凌叶还一直在整日拿个拖布拖地呢,连练剑的资格都没有。 “凌叶,你知道吗,我娘亲吹笛子吹得特别好听,在当时可是城内外闻名的。” 周艺言捡起身边一片薄石头,丢进清澈见底的小溪中,石头在水面上点了几下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上连起来像一串糖葫芦。 “小时候她经常吹笛子给我听,不过她好像不怎么开心,笛声十分情感九分悲凉,现在想想,一定又被我爹欺负了。” 周艺言叹了口气。 “被欺负?” 凌叶皱起了眉。 “是啊,我爹后来娶了个妾,那小妾仗着有爹的宠爱,经常欺负我娘,我娘只能悄悄落泪,结郁在心,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凌叶没想到周艺言会跟她说这些,她突然觉得一阵心痛,好像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她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记忆里只有不粥山的水声,那一群群的小野兔,还有腿上被树枝划伤和摔伤的痕迹。 “我恨我爹,但我爹费好大力气才把我送来这里学东西,我想恨他,可我……” 凌叶转着手里的果子,一抬头,看见了周艺言挂着泪痕的笑容: “没事的凌叶,若我成家我便搬出去,再也不受他们的气了。” 凌叶僵了一僵。 “凌叶,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艺言突然认真起来,紧扣着凌叶的双肩,澄澈的眼神中山河万物褪色,如今只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她。 凌叶手里的果子啪一下掉在地上,顺着地面坡度扑通一声滚到了小溪中。 风停了,树叶沙沙声不再,时光凝滞在这一瞬,一秒,两秒,四目相对,凌叶脑子一片空白,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她根本想不到该如何回应。 安静的山涧陡然枯叶纷飞灵鸟惊动,风乍起,吹皱碧渊沦,夹杂着鞭子袭来的声音,凌叶双耳一动猛地推开周艺言站起身,一条鞭子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背上。 “不是说了你们两个不许接触吗?” 松不凡从天而落踩在松脆枯叶中,凌叶跪在他面前,笛子在她旁边。 “师父,都是我要来找凌叶的,不关她的事,您要打就打我吧,真的与她无关!” 周艺言两道泪痕还挂在脸上,匆忙跪在松不凡面前,松不凡并不想理他,又一鞭子朝凌叶而去,却被周艺言半路截住了。 “师父,求您不要再打她了,您怎么处置徒儿都行,不要再打她了,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周艺言死死抱住松不凡的腿怎么也不松手。 凌叶低着头不语,努力按捺着心里的波澜万千。 “哼。” 松不凡也没看玉凌叶,揪着周艺言的衣领子把他揪了回去。 玉凌叶担心地看了看他们的背影。 其实也不用担心的,师父待其他人,总是比待她好的。 玉凌叶捡起地上的竹笛藏在怀里,从溪里捞起她的拖布,继续拖地去了。 谁还不曾有个轻狂肆意的青春,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终落得个遍体鳞伤。 狂风卷叶卷起了谁的过往,谁将山水良景收起,又将愁意铺在眼前,枫红满山,又是一个长秋。 玉凌叶擦了擦额上的汗,做着自己的工作,她早已不求自己有多厉害,不争不抢,无求无欲,只想度过一个安稳的秋天。 可偏有人不让。 “凌叶不好了!你快去救救艺言师兄吧!” 凌晨师兄的一声唤,掀起了凌叶心中千层浪,她拖布杆都来不及放,拽着就跑到了后山竹林里。 竹林尘烟四起灰土飞扬,地上一片险恶,瑾烟带着人一脸得意地看着匆匆而来的玉凌叶,她背后是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的全身是血的周艺言,鲜红的手无力地撑着笼子边缘,眼睛只能强睁起一条缝,远远地看见玉凌叶过来声嘶力竭地喊: “凌叶!别管我!快走!” 白衣,鲜血,触目惊心。 愤怒,疯狂,双眼赤红。 凌叶握着圆润的拖布杆差点捏断,凌厉的眼神射向瑾烟,咆哮的风夹杂的残叶的嗷嗷嘶喊,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就见不得她好…… “不是说要把我打冒烟吗?玉凌叶,你倒是过来啊!” 瑾烟嚣张之气直冲天际,手上转着自己的剑,不是平时练功的桃木剑,而是一把开了刃的真剑! 杀气蔓延奔涌扩散,玉凌叶拖布在手中,身后呼啸狂风,无限火浪。 “玉凌叶!别过来啊!这是个陷阱!!!” 第19章 我的兵器不是拖布杆 “凌叶你不要上她的当,千万别过来,凌叶我求求你,你别过来……” 周艺言抓住笼子拼命地摇晃想引起凌叶注意,笼尖铁丝穿透了他的皮肤鲜血溢出染着他的白衣,笼子摇摇晃晃发出巨大声响,凌叶未曾止步,周艺言摇不动了,叫喊声也愈发小了下来,他绝望地看着玉凌叶拖着个拖布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一步一步,往瑾烟给她挖好的坑里跳。 “凌叶不要……” 周艺言瘫倒在笼里。 玉凌叶走了几步,看见瑾烟愈发肆意的笑容停了下来,看了看地面,断枝横斜的地面上竖着无数细小的钉子,她再迈一步,便会有炽烈的痛感自下而上袭遍全身。 阴……真阴。 瑾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平时巴结瑾烟的师兄弟们也在周围看着她的热闹,可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玉凌叶眼角闪过一丝轻蔑,随手一甩自己的拖布杆,拖布条着地,瞬间把地上的钉子拖了个干净。 “噗……” 身后的凌晨一个没忍住喷出了声。 瑾烟笑意渐收,周艺言睁大了眼,拖布原来是这样用的…… 尘灰飞起地面无烟,拖干净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绳子,原来暗藏的陷阱,变得明晃晃。 “呵。” 是谁,在蔑视谁? 玉凌叶微微一笑,两只手拄在拖布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拿着真刀真剑的瑾烟等人: “你们就只会布这样的陷阱?智商都互相当菜叶子啃了是吗?” “噗……” 凌晨在背后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瑾烟气极,剑尖对着玉凌叶,一声令下: “给我抓住她!” 众人听令无数闪着寒光的剑朝玉凌叶袭来,凌晨大喊了一声“小心”便飞奔而去跳到了远处的草丛里只露出个眼睛,平日里就不怎么努力的他怎么敢面对真正的剑光,平日里木剑都练不好的玉凌叶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听着耳边风声。 右边,三米,剑来,闪身躲过,拖布杆一转,长布条一下子把来人绊倒在地,前边两剑,半下腰躲开,右脚正中他们手腕,踢飞了他们手中的剑,两把剑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准确无误地扎到瑾烟面前正中间的地上。 “……” 瑾烟咬了咬嘴唇。 凌叶的拖布几乎要与她融为一体,伴着她在空中舞蹈旋转,十几把剑在她身边划过愣是伤不了她一根头发,倒是她极具恨意的拖布杆左右一捅,管他来者是男是女是胖是矮全都掀飞出去。 该她表演了是吗?那就好好表演吧。 任谁也想不到平时弱弱的凌叶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这么轻盈的身姿,眼看能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少,瑾烟握着自己的剑冲着玉凌叶就走了过去。 “凌叶小心!” 周艺言拼了命地大喊,玉凌叶回过神长剑正冲脑门而来,她回过拖布杆一挡,拖布杆被生生削掉了一截,露出了雪白的新木,一圈木刺瘆人。 “呵。” 又是刚才那种轻蔑,玉凌叶飞身而起后退几米,与瑾烟保持着安全距离,瑾烟不屑地看了一眼玉凌叶被削掉的木杆,就一截木头,还想跟她开了刃的剑比? “这下完了……” 草丛里的凌晨一声叹息。 周艺言紧紧抓着笼门,连疼都忘了,他只希望凌叶不要被伤到。 “瑾烟师姐,真是谢谢你。” 玉凌叶的笑很迷,她看了眼笼子里被血浸过的周艺言,今天,便让她狠毒一回,让她为她的艺言师兄报仇吧。 瑾烟怒目而视,玉凌叶手执半截拖布杀气腾腾地朝瑾烟而去,飞速旋转闪开了剑尖,腿紧紧地绊住她,瑾烟一闪玉凌叶左手猛地一拳正中瑾烟肩膀,同时玉凌叶拖布杆上的木刺刚好闪到瑾烟面前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溢出血来显得奇丑无比,瑾烟气极一个“你”字话音未落,玉凌叶手指一动拖布换了一边,刚扫完地面尘灰的拖布条糊在瑾烟脸上把她撞倒在地,她背上还结结实实地扎了几个刚才未扫尽的钉子。 “啊哈哈哈哈……” 凌晨在草丛里笑得差点扑地上。 周艺言松了口气。 “玉!凌!叶!” 瑾烟疯狂地咆哮道。 “嗯哼,师姐,我在呢。” 玉凌叶看着地上狼狈的瑾烟,悠悠出声: “这点小本事就别拿出来丢脸了,哦我忘了,从此以后你就没脸可丢了……” 不说话是不说话,她要是说话,能气死个人。 “怎么样啊瑾烟师姐,冒烟了没?我玉凌叶说话可是……” “啪!” 还想再骂瑾烟几句过过瘾,身后一阵风袭来一鞭子拍在背后把玉凌叶甩在了地上,她倒在瑾烟旁边,衣上渗出了血,低下头再不说一句。 “师父!” 众人纷纷行礼,松不凡从天而降,一脸严肃地看着地上的瑾烟和玉凌叶。 “师父你看师妹她欺负人……” 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根本不是这样的!” 凌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草丛里跳出来跑到怒气冲冲的松不凡面前,指着笼子说: “瑾烟师姐把艺言师兄打伤关在笼子里还布下陷阱,真刀真剑地砍小师妹,小师妹气不过才揍了她的。” 松不凡看着地上的瑾烟,毫不客气: “瑾烟,你欺人在先,脸上的伤纯属自找,伤害同门师兄弟挑起事端,罚你去藏书阁院里跪着,没有老夫的同意不可起身!” “……” 瑾烟瞪了玉凌叶一眼,去院里跪着了。 “其他人以此为教训,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逐出山门!” 众人看都不敢看气头上的松不凡,行了个礼通通溜了。 “师父……” 凌晨弱弱地喊了一声,松不凡并未应答反而一鞭子甩了下来,凌晨急忙捂脸疼痛却未发生在自己身上,低头一看地上的玉凌叶背上又多了道血痕。 玉凌叶也不喊疼,也不辩解,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松不凡又是几鞭子下来: “说了不许你和他接触,你怎么就是不听!”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响,玉凌叶垂着头看着地面,两滴晶莹的泪珠没入土中,瞬间消失不见。 “师父别打了!” 凌晨冲上去抱紧松不凡的手死也不松开。 松不凡叹了口气: “凌叶,你去瑾烟旁边跪着吧。” 原来,只是比瑾烟多挨几鞭子。 松不凡向周艺言走过去,想是去查看他的伤势,玉凌叶挣扎着站起身,背对着他们远去,走到半路,缓缓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神色黯然。 第20章 夜琉璃 凌叶来时,瑾烟已跪好,瑾烟看着满身血痕的玉凌叶跪在自己旁边,脸上爬了一抹笑意。 本来就被划了脸丑得不行,一笑更丑了。 脸都毁了,玉凌叶着实不明白,瑾烟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是无所谓,她挨鞭子又不是第一次了。 罚跪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想想瑾烟现在那副德行,就觉得特别过瘾。想想奄奄一息的周艺言,又多了几分心痛。 几个时辰而已,太阳落山之时,松不凡便允许瑾烟回去了,留凌叶一个人跪到半夜。 师父果然待她还是最不好的,但她不知为何,从来不恨他,再多苦痛也甘之如饴。 是因为初见的那个笑吗?那个在她心里种了十几年的笑。 晴夜长空繁星点点,微凉的夜浸得她心情微漾,她喜欢这明亮的月光惆怅的夜风,似乎身上的火辣也被吹得褪去了。 身后脚步声渐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手中还拿着一只短棍。 是又要挨打了吗? 嗯,没关系的,她躲都不会躲一下的。 玉凌叶眼眸低垂了下去。 松不凡缓缓走到她面前,月光映着他略带憔悴的脸,松不凡双手扶起她,淡淡的一声: “对不起,师父来晚了。” ! 凌叶的眼倏然睁大,没站住腿一弯差点再次倒下去,松不凡急忙扶住她,抱着她回了她的房间。 凌叶想不明白这一路她是如何走过来的,头一次如此温柔的师父,头一次向她道歉的师父…… 房间里,松不凡扶着她坐下,从衣袖里拿了几个小药瓶放在她手里: “这是伤药,隔两个时辰上一次,从此以后你不用再拖地了,好好休养吧。” “……” 玉凌叶语塞,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今夜的师父,确实……好反常啊。 缓缓地、缓缓地,松不凡摊开她的手心,把自己一直拿着的短棍放到她手里,握紧她的手。 “总用拖布杆当兵器实在是说不过去。师父送你一物,从此以后,它就是你的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玉凌叶看着手中的它,坚实无比,两端有盖,拔开便是雪亮的刀尖,盖上也威风不减,灵活程度比她带拖布条的拖布杆子好多了,果然是最适合她的捶人好兵器。 “凌叶心中无词,还是请师父赐名吧。” 松不凡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看向窗外: “静夜未央,而你如琉璃般璀璨,不如就叫夜琉璃吧。凌叶,师父此前从未送过谁兵器,你是第一个。” 凌叶愣了。 “你,也是师父最优秀的徒弟。不要妄自菲薄,走好自己的路吧。” “……” 凌叶洒了两滴泪下来,原来师父对她是有疼惜的,原来师父从未觉得她一无是处只配拖地,原来师父心里一直都是认可她的,还以她为骄傲…… “凌叶,你……” “可要好好的。” 那日是上弦月,烛影微长,灯火摇晃,清新的风从儒雅小窗扑来轻轻拂动着她的发丝,那日,她心结再无,摩挲着夜琉璃,把它放在枕边,泪水浸透了它。 那个晚上,多美好啊。 风都是香的,水都是甜的,伤都是温暖的。 阳光初照,草露未晞。 凌叶自然是放不下周艺言的,背上伤痕犹在她便匆匆忙忙地躲着松不凡,左绕右绕来到了周艺言的房间,未曾靠近便觉得血腥气袭人,心里一阵强烈的绞痛,想来也都是因为护着她周艺言才被瑾烟欺负成这样的。 她轻轻关上门,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周艺言一动不动虚弱地躺在床上,床边挂了件没几块白的血衣,还有很多白色染血的布条,一条一条挂在上面,该是昨日绑伤口留下的。床边凳上一盆鲜红的血水,映得人心里发怵。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是什么样的折磨? 瑾烟…… 玉凌叶紧紧攥着拳,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滴下来的眼泪,为什么要连累他人,这笔账为什么不能两个人算?为什么要折磨无辜的周艺言? 都是因为自己…… “凌叶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周艺言不知是何时醒来的,虚弱地出声,眼睛还没睁,凌叶跪在他床边,颤抖地摸他的脸。 清瘦、憔悴的脸,滴了一滴凌叶的泪,周艺言微微睁了一点点眼,抬起手想去擦干她脸上的泪,却停在半空,然后慢慢放了下来。 他的手上全是伤口流下来的血,要是蹭了凌叶一脸,就更不好看了。 “师兄……” 凌叶握紧他带血的手,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这一夜他肯定是没睡,这么疼,怎么可能睡得着? “凌叶,你能……” 周艺言干裂的嘴唇张开便痛,他还是倔强地说: “你能叫我一声艺言吗?” 凌叶泪目,声音软软: “艺言……” 周艺言笑了,两行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流进发丝,流到枕头上: “别哭,我真的不疼的。” 凌叶哽咽: “你骗人……” “你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凌叶,留下来照顾我好不好?” “凌叶,想吃菱角了。” “凌叶,想娶你回家。” “答应我,好不好?” 凌叶流泪转身: “我去给你摘菱角……” “凌叶,没关系的,我等你。” 少女身影已远,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最后一句,不过,这也已经不重要了。 听闻皇兄已上位,她回去就跟皇兄说,要周艺言做她的驸马。 想这一生都被爱,想这一生都爱她所爱。 想…… 十几年,他陪着她。 她了解他。 可是她真的了解他吗? 少女抱着一包菱角回到房中,扶起少年喂他吃菱角。 “凌叶,我的腿……师父说好不了了。” 一股悲伤蔓延开来,周艺言看着凌叶,轻轻地对她说: “凌叶,我曾在藏书阁的医书上看见,乌鸡山有一灵芝,名唤白凤芝,可治筋骨断裂,你愿意陪我下山去找吗?” 病弱又诚恳的少年,心酸又无奈的话。 “我愿意。” 少女如是说。 玉凌叶不知道,藏书阁的医书他根本就没有动过。 乌鸡山也没有什么白凤芝。 周艺言的腿也不是好不了。 谁去告诉她真相呢? ------题外话------ 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_??) 第21章 初醒 热血,狂妄,勇猛…… 羽毛球馆,挥汗如雨。 “打完这场休息下,老骨头了,不比当年了。” “嘿,你可才十九岁,什么老骨头?” 曾小澈不再理会他们,把自己的拍丢在一边,她体力似乎略有下降啊,好像也没打几分钟就开始双腿发软。 她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觉得喉间灼热,刚好看见长凳上有一瓶没开过的水,肯定是刚才小晗给她带的,啧啧啧,真是体贴啊。 渴极了的曾小澈拧开了盖,大口大口喝下去。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这水的味道…… 这水竟然有味道?! “曾小澈!……” 再也听不见小晗的呼喊,曾小澈头一晕,直直地倒了下去。 蓝天,白云。 曾小澈坐起身。 温柔的抚摸着皮肤的风,鲜草的香气沁人心脾,雨后的空气尤其清爽,带着清露的稚嫩气息。远远的地方两三只小白兔像一个个雪团在嫩绿的草坪上滚来滚去,生机无限。 “凌叶你醒了!” “凌叶师妹,感觉怎么样?” 无数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她脑中,涌得她脑胀,她飞速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鹤晴鸿,松不凡,玉凌叶,周艺言,凌晨,瑾烟…… 曾小澈看着远方的视线移到眼前,二十五师兄凌晨看到她坐起来急忙过来,师父松不凡也焦急地看着她,生怕她出什么事。 看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腿上最深的伤口渗着血,和裤子凝在一块疼痛无比,腰腹似乎是被捅过一剑,肋骨生疼,身体像要散架了一样坐起来也很痛,她觉得自己每一个器官都在燃烧。 疼,疼,好疼啊,不只是身体,心里也很疼。 鹤晴涟,玉凌叶…… 她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玉凌叶扶着她师兄周艺言下山找白凤芝去了。 然后呢?她怎么就躺在了这里? 想不起来,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到底晕了多久,到底忘了什么? “师父,我为什么在这儿啊?” 记忆里找不到,曾小澈只好问松不凡。 “嗯,你下山玩摔了一跤,摔坏了脑子,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记得了,没事,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好好休养身体,这段时间不要出去了。” 松不凡一番话关怀备至,一点毛病都没有,可就是因为没有毛病,才引起了曾小澈的怀疑。 他说得太流畅了,流畅到,让曾小澈觉得像事先排练好的,练习了很多遍的。 而且,她感觉松不凡略微沧桑了点,有了几根白发。 还有凌晨师兄怎么长个儿了?记得他没有这么高啊。 “师父,艺言师兄呢?” 周艺言…… 连新兵器在手巨能打的玉凌叶都伤成这个熊样,那她心心念念的全身是血残了一条腿的艺言师兄岂不是魂渣都不剩了? “他……” 松不凡欲言又止。 曾小澈觉得不对,又拽过旁边的凌晨眼巴巴地问: “凌晨师兄,艺言师兄呢?” “……” 凌晨什么也没说,面露难色转过头去,兀自转着自己腰上的玉佩发呆。 难道艺言师兄他真的?! 曾小澈僵愣在原地,触痛了她心里的神经她几乎无知觉地流下了两行泪,许是玉凌叶那刻进骨子里的伤痛吧: “艺言师兄他……是不是死了?” 泪眼婆娑的曾小澈看见松不凡和凌晨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互相对视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又变回原来的状态。 周艺言肯定没死,要不然松不凡和凌晨听到这句话不会那么惊讶。但,到底出了什么事,让这两个人缄默不语? 他们显然是全都知道,商量好了什么都不告诉她。 “那个,艺言师兄他回家了,你不用担心,他没事的。” 凌晨回过头握紧她的手,曾小澈死死地盯着他,可他一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回家了?她可是一点都不信。 “凌晨师兄,”曾小澈挑了挑嘴角,“现在是星陈几年?” 凌晨的双眼睁大了一点又迅速回到原位,结结巴巴说: “星陈……星陈六年。” 玉凌叶和周艺言下山的那年也是星陈六年。难道她真的只下山几天而已吗? “哦,这样啊,谢谢你了,凌晨师兄。” 曾小澈拄着头若有所思。 “没事的,小师妹。” 凌晨站起身向小溪旁走去,想是要打点水喝。 松不凡也起身: “玉凌叶,你有伤在身,好好休息,多晒太阳少活动,不许出山,否则门规伺候。” 门规…… 会挨鞭子吗? 曾小澈看着松不凡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灵动地跳下一直躺着的石床,没料到腿突然发软脸朝下直接扑在了草丛里。 “呸……” 这草虽成色不错可一点都不好吃,哎,毕竟她不是只兔崽子。 她的腿…… 曾小澈艰难地站起身,这么多刀伤剑伤还有箭伤,玉凌叶死之前这是受了多少苦啊,到底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她随手摸了摸腰间,摸到了自己的夜琉璃,顺手拔了出来。 等等!她怎么觉得这个动作如此顺畅?好像做过很多遍一样…… 夜琉璃纹理没变,还是一样的英姿飒爽,拔开盖子刀尖闪亮依旧,曾小澈看了半天,终于在阳光下看到刀尖与刀柄衔接之间的小缝旁那一点点的血迹…… “星陈……星陈六年。” “不许出山,否则门规伺候。”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使曾小澈一瘸一拐地向自己房间里走去,嗯还是睡觉重要,不休息好怎么有力气去寻找真相呢。 主要是她察觉到不远处林子里青石旁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肯定是松不凡怕她乱跑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她这个人呢,算一算还在叛逆期,别人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越想去干什么。可总不能盲目地乱干,她得先养好身体然后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雪白雪白的团子们越跳越远,黑白相间的蜻蜓轻轻点在粼波微漾的湖面上,水里不知藏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不粥山嫩绿的草地曾被谁的血浸润过,埋着谁的心事? 如一季凉夏柔风幻影,掠过而已,毫无痕迹。 第22章 流忆丹,汇忆丹 韶华易逝,岁月流淌洗涤着曾小澈浮躁的心,滋养着她脆弱的身体。 “凌叶你站住!又偷吃我摘的果子!” 某凌晨追某澈追得气喘吁吁,曾小澈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一袭玄衣如灵敏的黑兔子在草地上跳来跳去,一下闪到小溪旁,一下又躲到大树后面,少女的灵动表露无遗: “笨凌晨!你倒是来抓我呀!啧啧啧,凌晨你也不行啊,连个小女生都跑不过……” 凌晨气极捡起个小石头就朝曾小澈丢了过去: “死凌叶!你也不看看自己哪点像个女生!霸道蛮横还爱打架!” 说来也奇怪,凌晨总感觉凌叶回来像变了个人一样。 “啊哈,打你怎么啦?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不打你怎么能帮你变强呢?哈哈哈笨凌晨,再追不上我就把你的果子都吃咯。” 凌晨站在原地拿衣袖擦着汗,气愤地看着曾小澈: “哼,你就欺负我吧!我这就去告诉师父,让他老人家评评理!” 曾小澈倒挂在树上: “哟,打小报告去啦?你要是去师父那里告状,我就把你练剑的时候坐地上偷懒、念书的时候打瞌睡还说梦话的事全都告诉他……” 凌晨:“……” 啊好气啊好气啊。 凌晨也不追了,坐在原地玩地上散落的树枝和石子,在地上画着圈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曾小澈看凌晨不动了,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凌晨旁边,四周出奇地静,静得风吹草地声都明显无比。 曾小澈拍了他一下。 凌晨回头。 “哇!” 曾小澈做了个鬼脸。 凌晨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瞪了她一眼继续玩地上的树枝。 曾小澈:“……” 曾小澈低下身盘腿坐在凌晨身边,斜瞟了他一眼,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凌晨没动,曾小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凑近他,在他耳边说: “凌晨师兄,我错了嘛,我不告诉师父了还不行嘛,我不偷你果子了,你别不理我嘛,师兄兄,晨晨,晨哥……” 凌晨许是被恶心到了,转过头: “你真不偷我果子了?” 曾小澈嘿嘿一笑: “大不了我偷你别的东西嘛!” 凌晨一拳砸过去,曾小澈早有准备嗖地一下闪开,凌晨站起身,曾小澈早已跑得老远。 “玉凌叶!别让我抓住你!” “啊哈哈哈哈……” 曾小澈快活地跑了好远好远,红发带在空中飞舞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她好爱这座山,她想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里。可…… 跑到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曾小澈邪恶地翘起了嘴角。 今日师父出门,大概又要几天才能回来,凌晨被她闹烦了也不会再理她,其他师兄弟们早已对她放松了戒备,不会再紧盯着她不放了。 是啊,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大家肯定都以为她早已忘记了找寻记忆之事,安安分分地活在当下呢。 怎么可能! 曾小澈绕到树林深处,敏锐地观察着周围,蚂蚱在草丛里蹦蹦跳跳,黑雀鸰时不时发出几声啾啾声。 没有人跟着她,此地不宜久留,被蜘蛛包围了就不好了。 曾小澈在丛林中穿梭,只一黑影隐于草木间,隐蔽至极,抄一条近路摸到了藏书阁。 失踪的前一晚,玉凌叶曾跪在藏书阁院内。 藏书阁一如既往地书香气息浓重,檀木古朴典雅,书籍摆放整齐。 她找到了周艺言说的那本医书,整本书里也没有什么乌鸡山,更没有白凤芝,不过她倒是听说有一种药叫做乌鸡白凤丸,补气养血,调经止带,只是,似乎也不适合周艺言。 周艺言骗了玉凌叶? 他为什么要骗玉凌叶,他又带玉凌叶去了哪里,玉凌叶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还有,为什么她每次握紧夜琉璃都有一种战友般熟悉的感觉? 曾小澈继续往里面走,越到里面灰尘越大,藏书阁最后面的书架上的书显然是好久没有动过的,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灰。 曾小澈皱起眉,在书架上细细地扫,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中间靠右的那本书上面的色泽没有其他书暗。 曾小澈伸手摸了一把,这本书比其他书上的灰尘少了一层,整个格间里面这本书也显得突兀,似乎是被人故意放在这个位置的。 曾小澈把它抽了出来。 《灵丹妙用(星陈元年版)》。 曾小澈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玉凌叶跪在藏书阁的时候还注意到这本书本来是摆在第一个书架左侧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 而今移到后面暗处,就是防止被找到。 八成防的就是她曾小澈。 飞流丹、还魂丹、荔芏丹,牡丹碎二两、当归三钱、落提一两……… 好像就是些常用的药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她想错了吗? 翻到后面,终于有一种药引起了她的注意。 流忆丹,配方***,可消除人的记忆,一钱一月。汇忆丹,配方***,可恢复流忆丹所消除的记忆,具有副作用,请谨慎使用。 妈耶,副作用?! 会是什么样的副作用呢? 曾小澈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出现在附近,急忙把书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几步跑出藏书阁而后又折了回来,把自己的脚印清除干净才飞速离开。 她的记忆果然是被抹掉了吗?一钱一月,师父给她吃的流忆丹是多少钱的原料炼制的呢? 前几日她偷偷下山向百姓打听到现在根本就不是星陈六年,已经星陈八年了,他们果然是在骗她。 至少两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曾小澈飞一样地穿梭在不粥山浓密的树林里,飞鸟惊起溪流暗涌,树枝划破了她的衣服,她不顾一切地向灵丹阁跑去,心里有一种动力在驱使着她,一定要找到汇忆丹,一定要想起来那些事,她一定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曾小澈跑着跑着,感觉身上出了汗,摸了把脸,摸到一片水渍。 她毫无意识地哭了! “你们看,森林里是不是有个人影?” “是啊,好像还是凌叶师妹!” “糟了,她不会是……!” 被发现了! 没关系,她很快就要到了,只要吃下汇忆丹,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什么副作用,她都不怕。 第23章 痛忆 曾小澈疯了一样在树林里拼命地跑着,绕过了丛林深坑和蜘蛛出没的地方,好在她早就规划好了最近的路线,才轻易地甩掉了即将追上来的师兄弟们。 灵丹阁近在眼前,曾小澈轻盈一跳跳出了叶长花艳的草丛,看着面前的灵丹阁思绪万千。 艺言师兄…… 她突然害怕起来,那些故意被尘封起来的过往,会不会如地狱烈火般撕碎她的灵魂? 心痛…… 箭在弦上,曾小澈握紧了夜琉璃壮胆,大步迈进了灵丹阁。 灵丹阁整整齐齐层层叠叠地摆了好多配方,旁边有好多草药,还有架子上摆着一排排的丹药瓶,瓶身上写着丹药名字,整个灵丹阁足足上千瓶…… 这么多瓶,怎么找?曾小澈觉得自己看见了就开始头大。 荔芏丹,鲤鱼丹,金星牡丹…… 曾小澈看了几十瓶就觉得眼睛生疼。 不对,师父不会把汇忆丹摆在她面前等她发现的。 曾小澈抿了抿嘴,绕过架子向角落里面看去,手在墙壁上细细摩挲,说不定能摸到机关。 除了丹药瓶还是丹药瓶,一目十行的曾小澈扫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发现流忆丹和汇忆丹的踪迹,难道师父把它丢了?不会,如果已经丢了,干嘛天天派人盯着她,又把《灵丹妙用》藏得那么仔细? 肯定就在灵丹阁里。 曾小澈停手,开始细细观察灵丹阁。 瓶架没有可以安机关的地方,如果有机关一定在东西南北和天地六个方向,屋顶瓦片整齐排列,怎么看也看不出破绽。地面砖缝严合,丝毫没有撬开的可能。墙壁她刚才已经摸了个差不多,什么也没发现。 远远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办?曾小澈急中生智,回头嘭地一下把大门关上,竟然在门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本来一朵好好的栖影花纹开在整个大门上,可它的茎底却多了片畸形的叶子,与整朵花看起来不是一个画风,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贴近才能感觉到这小小的叶子不符合整个纹路的美学设计理论。 曾小澈摸了摸叶子,猛地按了下去。 灵丹阁突然传来了一声机关活动的声音! 不在房内。 曾小澈打开门三步两步跑到庭院中间,可房后也没有什么格间,曾小澈站在正中间,仔细地比对现在的画面和以前玉凌叶在这里拖地时的画面有什么不同。 前进,红柱左侧的墙,一个小小的暗道。 终于还是被她发现了,曾小澈翘起嘴角进了暗道,突然花容失色! “啊!!” 一只拳头那么大的蜘蛛眼睛闪着紫色的光凶狠地看着她! 松不凡对她的弱点真是一清二楚! 不止玉凌叶,曾小澈也是怕蜘蛛的,那身形不大的生物喷出来的毒液,能让猛兽丧命。 “谁在那边!” 曾小澈被吓得飞出了暗道重重地撞在柱子上,脚步声渐近,被她刚才那一声尖叫引过来的,很多人! 曾小澈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要死就一起死吧! 说来也怪,那蜘蛛看见她的刀尖闪着寒光竟然吓得爬没了影,看来也是只胆小的蜘蛛。 曾小澈两步冲进去拿了桌面上的两瓶丹药就往外跑,边跑边看瓶子上的字,流忆丹,汇忆丹! 找到了! 她累得坐在地上靠在庭院南侧的柱子上,拔开汇忆丹的盖子就往嘴里倒! 什么副作用,什么门规,通通不管了,汹涌的记忆啊,全都回来吧! 曾小澈果然还是斗不过松不凡的,这丹药瓶里面只有小小的两粒,根本想不起来太多,肯定是被松不凡分开放了。 “啊!!!” 凄惨的叫喊声响彻云霄,震得整个不粥山抖了一抖,数十只黑雀鸰惊动飞起,雪团们蹭蹭窜了个干净。 头,好疼…… 火浪,炽热,烧灼,撕裂,地狱深处玄火…… “凌叶师妹!” “玉凌叶!” 师兄弟们纷纷围了上去,曾小澈闭眼之前看到的是凌晨焦急的脸,还有松不凡手中熟悉的鞭子。 师父回来了? 曾小澈晕倒之前拼命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凌乱的发丝披在头上衬着她血红的双眼,眼泪顺着脸颊噼里啪啦掉落下来,拿起开了盖的夜琉璃就要往自己腿上扎,还好松不凡及时截下才没有血洒当场。 她终于陷入猛烈燃烧的火焰中。 “凌叶……” 松不凡心疼地摩挲了一下她的头,把她抱走了。 凌晨跟在他身后,摇了摇头。 曾小澈觉得身体像散了一样,像化作了液体,顺着坡缓缓流动,流进山缝,流进岩浆里。 疼。 无限火浪破开黑暗,鬼叫声四散的黑树林中,一群黑衣杀手团团围住她,远处还有箭在弦上的弓箭手随时都会射穿她的身体。 黑压压的煞气蔓延,刀尖的血缓缓滴落到地面上,身上玄衣已被血染过一层,因为颜色的原因看不出如何瘆人,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噬骨的疼痛。 周艺言的声音化作数万尖刃,穿过她的心。 “总算是把你骗出来了,也不枉我演了这么多年,怎么样啊玉凌叶,师兄这演技还可以吧?” “还拿我当最亲近的人,哈哈哈笑死我了,要不是想要你的命,我会去接近你?” “不,应该叫你鹤晴涟,天怜公主,这一遭,刺不刺-激?” “你也不要怪我,我是羽家的人,羽家与皇室是世仇,只要姓鹤都会被赶尽杀绝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哦,也不是你容易相信别人,是我周艺言太优秀了!啊哈哈哈哈……” 玉凌叶半跪在地上,夜琉璃刀尖抵着地面勉强撑起她的身体,她看着疯狂的周艺言,花这么大代价去骗她感情,骗她的命…… 也罢,都是注定,注定她会死在这里,被她这一辈子最信任的人杀死,可笑她竟然还生过嫁给他的念头。 之前有多相信,现在的欺骗就有多疼痛,玉凌叶撑不住了靠在了身后的树上,身上炽热难耐,中了一箭、被划了三刀、被捅了一剑、被打了无数拳,她觉得自己已经要到生命的极限了,可恨,她不能手刃面前这个畜生了…… 静待生命消逝,湮灭成灰。 第24章 仙影 “周艺言,永生永世,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苍天的柔光下,泠泠溪水旁,阴翳森林中,青石板路上,空灵的不粥山,已逝的十几年,都是骗她的…… “没事,凌叶,师兄不怕被打,倒是你,被打了师兄多心疼啊。” “凌叶,过来吃菱角啦!” “凌叶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我真的不疼的……” “凌叶,我……想带你回家。” 那些缱绻与温柔,流年里的相伴,恍若隔世,现在的周艺言,是恶魔,剥尽了她心里的温暖,屠戮着她脆弱的心。 也罢,也罢,就当醉梦一场,以后,再也不要相见了。 “玩也玩够了,凌叶师妹,师兄送你上路吧。” 周艺言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黑剑,剑身不断滴着血,是玉凌叶的血,就在刚刚,这把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了玉凌叶的腰腹…… 玉凌叶冷漠地看着周艺言,黑暗、恐惧、绝望充斥着她的心,她终于冷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艺言停下了脚步。 “你去看看,她死了没。” 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 一个护卫小心翼翼地上前,要去探玉凌叶的鼻息。 玉凌叶猛地睁眼,吓了他一跳急忙退后握紧了剑戒备着。 玉凌叶的眼睛里,全都是曾小澈的茫然。 啊咧?我不是在打羽毛球么,怎么就到了这里?这是哪?我为什么全身是血? 原来她早在这个时候就穿越了。 面前这个人…… 啊!! 原身的记忆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她脑子里,她惊愕,她愤怒,她疼,滴血的心刺痛脑部的神经,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周艺言这个…… 曾小澈努力地撑起身体,鲜血从她的伤口里缓缓流出来,玉凌叶真的是伤得太重了,被眼前这个渣成碎沫道貌岸然的家伙…… 明明夜琉璃就在手旁边,她却没有力气捡起来! “哟呵,还没死?挺能撑的啊,看来,还需要再补一剑。” 周艺言提着血剑走过来。 我的妈耶,曾小澈皱着眉颤抖地看着旁边的夜琉璃,啊够不到够不到,她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刚穿越就又死了的人吧?那也太惨了点,周艺言这种欺骗感情谋命害命的人怎么能允许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过分! 啊上帝啊大罗神仙啊谁来帮帮她! “再见了,哦不,再也不见了,玉凌叶。” 讨厌的、令人生恨的笑! 周艺言一剑猛地刺来,曾小澈闭上了眼睛。 一股栖影花的香气飘来,在血腥味弥漫的树林中简直是一股清气,紧接着一声清灵的剑响周艺言的剑被弹飞,血滴眼看就要溅到曾小澈眼睛上,曾小澈急忙闭眼,再睁眼时,恍然间她似乎换了个世界。 仿若一朵硕大的栖影花从天而降,淡了世间的尘烟,凌驾于俗世之上,衣袂间傲然无限,手执一把拂世之剑,清冷,纯粹,寒气四溢,青丝如墨乖巧地铺在背上,这,哪里来的世外仙人! 仙人站在曾小澈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面对着周艺言,手中清冷寒光剑一转,倏地回鞘,极冷的声音响起: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觉得丢脸?” 曾小澈接了句话: “他的脸刚刚被他自己撕了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现在已经没脸可丢了。” 周艺言:“……” 仙人回头: “不错啊,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伤得也不是很重,那我走了。”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倾世之桀骜,傲世之冰冷,眉间似水双眼明亮,曾小澈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什么明星什么爱豆通通抛在了脑后,我的天哪这也太帅了吧! 曾小澈爬过去想抱住他的腿,又怕蹭脏了他的白衣,只好手撑着地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帅哥你别走,少侠,大神,爸爸,你别走,你救救我,你看看我都快被血水泡散了,多惨一小姑娘啊!” 仙人甚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看着周艺言。 “哼!” 周艺言似乎是敢怒不敢言, “都撤了!” 一瞬间他和他带过来的人都散了个干净。 仙人回过身来: “姑娘你没事吧?” 曾小澈看着他那张帅脸笑嘻嘻地说: “有事啊,我都快挂了,这不在这儿留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帅哥给名字么!” 仙人叹了口气,满眼怜惜地看着她: “夏风影。” 曾小澈笑了,看了眼这黑压压的血腥气息浓重的鬼林子,看了看夏风影令人沉醉的脸,满足地晕了过去。 “姑娘!” 这一幕,戛然而止。 记忆里那刻骨的初见啊。 再清晰已是清秀草房,怡人山水,草木微摇。灵动的蓝蝶轻轻落在迷人栖影之上,风铃晃动,琉璃光映流苏耀。一派烟火和谐的气息,夏风影换了袭深蓝衣,亲自拿着锅炒着菜,谪仙入俗世,竟也无违和感。 草房里曾小澈蹦蹦跳跳地采了些野花回来,对着铜镜就往自己头上戴。 “夫君,我戴这个好不好看?这个呢?” 夏风影腾出一只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乖,夫君炒菜呢,一会儿看我们美艳动人的小澈,现在不行,忘了放盐就不好了。” 曾小澈挽住他的胳膊: “只要是你做的,放不放盐,我都爱吃。” 夏风影: “是了,不吃也得吃,谁让你自己不做。” 曾小澈:“……” 她又蹦蹦跳跳地走开: “我去看小兔叽,兔叽才不会像你那样傲娇呢。” 夏风影皱眉: “傲娇的我,你不喜欢?” 曾小澈抱起一只小白兔,素手抚过它洁白的毛发,下巴贴在它身上卖萌: “喜欢呀,我的夫君君,怎么会不喜欢?” 夏风影微笑。 如花的前尘,平铺在那似水的流年中,那般轻柔、那般美好。 这一幕,突然消失。 再见还是那个草房,却已是涕泪满脸,早已不是当年。 曾小澈不可置信地往后退,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她捂着心口蹲下身,抱着自己擦着泪: “为什么,为什么你姓羽,为什么你是羽家的人……” 夏风影伸出双手想去抱起她,可终只能僵在原地,双脚像灌了万两碎石,怎么也挪不动步。 停在空中的手,挽不回的过错。 第25章 忆尾 “夏风影,为什么你当初要阻止周艺言,为什么你不跟他一起杀了我!” 曾小澈站起身,她抽出腰间的夜琉璃紧紧握在手中,眼里的泪却抑制不住地往下淌,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清晰的泪痕。 “你说什么?” 夏风影由满目怜惜变成了茫然。 “周艺言是你们羽家的人,你不知道?” 曾小澈皱起了眉。 夏风影叹了一口气: “他在骗你。” 就连杀人都要借个身份?周艺言到底是什么人? “那鹤羽两家是世仇总没错吧。” 曾小澈一步一步向夏风影走过去,夏风影低头不再言语,无限的伤痛在空气中蔓延渗入皮肤,冰冷而刻骨,连栖影花也褪了颜色,沉下了头。 “那你就去死吧!” 终于只剩一步的距离,曾小澈毫无预兆地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锋利的刀刃朝夏风影心口刺去,夏风影一点都没躲,在原地看着曾小澈,终于也流下了两行泪。 “我愿意死在你手里。” “你知道我下不去手!” 夜琉璃在他衣服前面一厘米停住,曾小澈啪地一声扔了夜琉璃转身跑了坐在门槛上大哭: “夏风影你动手吧,你杀了我吧,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的话,你代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 曾小澈不住地抹泪。 不好!不好!不可以! 夏风影终于走上前面对着曾小澈一把抱起她: “不,小澈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我们两个都能活下去……” 曾小澈竖耳聆听,可远处的脚步声打断了夏风影即将出口的话。 “在那呢!那个公主就在那个房子里!” “杀了她!杀了她!” “姓鹤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个都不能留!” 嘶喊,刀剑声,夜琉璃染血,一片晦暗。 又一幕落下。 再有光亮已模糊。 曾小澈的双眼被血糊住,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听得见身体里的血向外流动的声音,再流一点,她就要死了。 山林一片被墨染过的黑,与四周烈火燃烧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股灼浪扑面而来,炽火渐渐逼近,她似乎被人背在身上,那个人疯了一样地跑,拼了命地与死神争抢着曾小澈。 “你走吧,别管我了。”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活不过今晚了,干嘛要拖累一个呢? 那个人腿一软一下半跪在地上,他想撑起身体却死活也起不来,无奈长剑撑地,咬紧了牙关才站起身,看得出也受了重伤,可还是带着她没命地跑。 “你走吧……” 曾小澈的泪和着血凝成了血泪,她真的说话都没有力气。 那个人没应。 一幕终。 曾小澈再睁眼,明晃晃的大太阳挂在天上照着她,四周一片澄澈山水,倍显生机。凌晨坐在她身边照顾着她,松不凡端坐于面前,闭眼凝神。 “凌叶,你醒了……” 凌晨扶起她,松不凡睁眼看着她,眼中两团怒火在燃烧。 曾小澈撑起身体跪在松不凡面前: “师父。” 未有其他言语,已是两行泪流下。 夏风影,这个人……也太心狠了,一点记忆都不肯留下给她? 还是说,他什么都自己承担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羽家人是怎么折磨他的? 他怎么能让她把他们之间的所有忘得干干净净? “玉凌叶,私自下山,私入藏书阁与灵丹阁,偷吃汇忆丹,如此种种你可有话说?” 松不凡还是那么板正严苛,长鞭在手,一副任谁也劝不动的气势。 “凌叶无话可说。” 曾小澈面上平静,眼泪却不住地在掉。 “你都想起来了?” 松不凡问道,凌晨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未曾。” 曾小澈答道。 这两年肯定还有很多事情发生,只两粒汇忆丹让她想起四个场景已是极限。 “好吧。五十鞭,你再去殿前跪五个时辰,过几日你便收拾东西走吧。” “师父!” 曾小澈双眼忽地睁大: “师父,这次是凌叶错了,师父不要把凌叶逐出山门好不好?师父求您了……” “不是为师逐你,你家里派人来接你了。” 皇兄?! 这个时候突然来接她?怕不是松不凡怕她再偷吃汇忆丹给鹤晴鸿寄了信过去吧…… 也好,要跟皇兄见面了。 “啪!” 曾小澈心中定了定,未曾反应过来松不凡突然一鞭子就打了下来,曾小澈面部扭曲,师父您怎么打之前也不说一声,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啪”,又是一鞭,这一鞭把曾小澈抽得皮开肉绽,是了,这熟悉的鞭子,熟悉的感觉,哎,过几日她就要告别这里,再也没人抽她了…… 不过,疼可是真疼啊,曾小澈双手攥拳奋力地撑着地,她看见自己的血溅在了旁边碧草上。 也多亏师父这些年对她的心狠让她身体恢复能力超于常人,伤口愈合速度很快。 “凌叶师妹……” 凌晨在一旁心痛地看着她。 “凌晨师兄,我没事的,习惯了。” 曾小澈对他一笑。 凌晨:“……” “师兄,以后没人偷你果子了,所有的果子都是你的了……” 凌晨含泪摇摇头。 “你可要听话啊,别像我这样调皮,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松不凡早就警告她离周艺言远一点,她要是早听了哪有后面的悲剧?不过若非如此,也遇不到夏风影。 “嗯……” 凌晨应道。 那日天很蓝,曾小澈带着一身伤痕在殿前乖乖地跪了五个时辰,凌晨像供奉一样在她面前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圈果子,差点被她的夜琉璃一棒子爆头。 第26章 羽家二公子 晴日依旧,鸟鸣啾啾,天边泛蓝。 曾小澈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里红外黑一如往常,霸气侧漏略带调皮,右手一转熟练地把夜琉璃插在腰间,沐了会儿清晨的阳光。 “小澈……” 夏风影睁眼。 “啊哈,夏公子醒了?嗯,肚子有点饿,我就先去吃早餐了哈,夏公子请自便!” 坐在桌子上的曾小澈一下跳下来就要溜。 夏风影一笑: “你怎的叫得如此生疏?” 曾小澈一只脚已迈过门槛: “夏公子,我们不熟,不熟哈……” 夏风影颤了一下身体,差点掉地上。 “小澈,话说,为什么?” 曾小澈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这有什么为什么?你长得好看啊!” 夏风影坐起身,凌乱的青丝披在洁白的衣服上仙气几缕: “你见到长得好看的都……?” 曾小澈狡黠一笑,他竟这么在意她: “对啊,比如那个谁,那个‘白展堂’,‘皮卡丘’,还有‘吴邪’,‘张起灵’……” 夏风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曾小澈一蹦一跳地穿过回廊,火速往她的房间奔去,打开门,刘飞殊和苏文菲早已稳稳当当地坐在房间里原来的位置上,差点让曾小澈产生了一种他们一夜没睡的错觉。 “气色不错。” 苏文菲看了她一眼,评价道。 “早餐的粥大补。” 曾小澈吧唧了一下嘴回道。 “说正事,有没有发现什么?” 刘飞殊问。 曾小澈看没有人给她搬凳子,自己拽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天下名毒俱在,说他不是最善毒的羽家二公子羽见潇,我都不信。” “是啊,他好像也没打算瞒着我们。等等,那完了,我们要是跟他同行,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飞殊捂脸做忧愁状。 “你虚个鬼,”曾小澈嘬了口茶,“你又不姓鹤,他要毒也先毒死我。” 刘飞殊一拍脑门: “有道理哦。” 苏文菲白了他一眼: “公主死了要你何用啊?” 刘飞殊: “给公主收收尸这样?” 曾小澈摇摇头,抬腿就走。 “走了?” 苏文菲回头。 曾小澈又返回来跟苏文菲咬耳朵: “我跟你说,这家店今天早上的粥,滋气补血美容养颜,值得拥有哦!” 苏文菲起身就跟着曾小澈喝粥去了。 “喂!等等我啊!” 刘飞殊紧追。 (余道州某街巷。 夏风影一脸愤怒地下令: “去,把‘白展堂’、‘皮卡丘’、‘吴邪’还有‘张起灵’这几个人给我带过来!” 夏风影的护卫首领刘晏: “遵命!” 一个时辰后。 夏风影看着面前耄耋之年的‘白展堂’、七八岁的男孩‘皮卡丘’、查无此人的吴邪和豆蔻年华貌美如花的‘张奇铃’姑娘,气得把清影剑直直地插到了旁边的墙上。) 饱餐一顿,初日照得地上水洼金光闪闪,想是昨晚下了场小雨,空气清新无比,只是不知道远处地平线那边有没有含笑的彩虹。 “小澈,你昨晚有没有想起什么?” 苏文菲放下筷子,拿出一块素净的手帕擦了擦嘴,问曾小澈。 “没有。” 曾小澈平静地喝粥,脸上看不出来半分情绪,连点失望也没有,本来就是她预料不到的事情,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飞殊吃着跟他的脸一样大的大饼问。 “按名册走呗,路线图先藏好。” 曾小澈压低声音说,苏文菲和刘飞殊会意,曾小澈突然神色一凛,像是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刘飞殊和苏文菲同时出声,对视了一眼,焦急地看向曾小澈。 曾小澈: “粥喝多了,想去茅房。” 刘飞殊,苏文菲:“……” 曾小澈刚出茅房就被一个身影拦住,纯白的衣角如池里初荷绽开,像极了他们初见那天的模样,夏风影拦住了她,温柔地看着她。 “夏公子有事?” 曾小澈一脸不耐烦,果然是翻脸就不认人了啊。 “曾小澈,你倒是很喜欢诓我。” 夏风影说道。 曾小澈皱眉顿时展开了,在心里噗嗤笑出了声,他怕是把曾小澈随口说的话当真了,还傻乎乎地去求证了…… 他也太有意思了吧! 不过看他的神色,又不像是怪罪她的意思。 “夏公子,你早该知道的。” 曾小澈从他身边绕开。 夏风影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神。 “苏文菲,地址,姓名。” 自从遇到了苏文菲,曾小澈就把她的名册抛了出去,她可不想天天背着这么个东西,身边的助手不用白不用。而苏文菲也很喜欢拿着它,刘飞殊要拿都不给。 “余道州水竹县,张海。” “走吧。” 曾小澈一行人带好了东西就要撤,一出门刚好遇上白衣耀眼的夏风影,恭候多时。 “夏公子是还要跟着吗?” 声音冰冷,冰得夏风影尴尬一笑: “小澈姑娘,你觉得呢?” 曾小澈不理会他,从他身侧绕过去,苏文菲和刘飞殊看了他一眼跟着曾小澈走了,半天曾小澈才留下一句话: “记得到地方请我们吃饭。” 刘飞殊扶额,苏文菲白了她一眼。 夏风影:“……” 果然是半句不离吃的擀面澈啊! 第27章 县霸的霸霸 夏风影为什么从拼命逃离她的世界变成主动接近她?他的心性是否一如往昔?心爱之人和家族面前,他会如何选择? 即便是曾小澈,也想不明白,她便将这些事放一边,不再去想,反正从现在的情况看,夏风影还是需要他们的,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反而还要保护他们。 水竹县的周围遍布竹林,以水相隔,果然地如其名,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花中四君子竹的清香,筛风弄月,潇洒不羁。 “这个地方倒是挺适合打架。” 曾小澈评价道,从前不粥山的玉凌叶就经常在竹林里偷偷习武,拿个拖布杆子怼来怼去,那时候就会有人捧着菱角过来“凌叶师妹”…… 都是几年以前的事了。 “就知道打架。” 夏风影叹了口气。 曾小澈回头欲回怼,突然察觉夏风影的语气里一丝忧虑的气息,闭口再不言。 “前面就是水竹县了。” 曾小澈加快了脚步,一股世俗烟火气息扑面而来,水竹县看上去与寻常县没什么两样,良田数亩,风水卓然,百姓安居乐业。 打听了几番,曾小澈轻轻敲了敲其中一家的房门。 “姑娘,你们……找谁啊?” 开门的是一沧桑老汉,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黝黑的皮肤,还有那并不明显但曾小澈观察到了的两道泪痕…… “你,可是张海?” 曾小澈问。 “正是。” 老汉答。 “你哭什么?” 曾小澈斩钉截铁地问。 苏文菲捂脸,哪有就这么直接问人家的?人家还要不要面子了? 曾小澈皱眉,她觉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远远没有先了解张海的遭遇重要,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到了非常非常伤心的地步。 张海绕过他们在门前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啪地一下关上了门上了锁,拉着曾小澈就往房间里拽: “进来说进来说。” 曾小澈瞥见夏风影看着她被拉住的手眉头皱了皱,开心得紧,就这么一下他也醋了。 他这么爱吃醋,真是可爱死了。 一进房曾小澈就惊呆了。 倒不是因为他家里的陈设有何不同,是因为坐着的那位……可能是他女儿吧,实在是容颜惊世,美貌倾城啊,肤白如雪,双眼亮如琉璃,素布衣衫都没有影响她的气质,反而衬得她更加清丽,只是不知为何在偷偷擦泪,看见他们进来,娇羞地用帕子遮了半张脸。 “姑娘,这是我妻子芳月。” 妻……妻子? 曾小澈瞪大了眼,这是他妻子?两人的外貌实在是不搭啊,看这样子至少差了十来岁吧! 张海似乎看出了曾小澈的想法: “实不相瞒,我老汉命好,自幼和妻子定亲,两人不过差了四岁,老汉皱纹已现,妻子却容颜未老。可近来我们县的县霸路痕远在街上遇到了我妻子,非要掳了她去,老汉誓死不从,他就说限我三日内把妻子送过去,否则他就要收我们家的地,坏我们家的名声,让我们家再也不能好过……” 啊,真是个凄惨的故事。曾小澈掐着下巴: “报官可有用?” 张海叹了口气: “那路痕远不知给了县官多少好处,县官从来不管他,要不然怎么叫县霸呢……” 哎,也是,报官有用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人存在。 “三日到了没?” 曾小澈问。 “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张海答。 曾小澈翘起了嘴角。 她好像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打人了呢。 夜半,露珠染草,藤萝攀壁,静水无声。 某家楼阁,灯火通明。 “来,喝一个!” 路痕远左拥右抱和两个打扮妖艳的女子频频举起玉杯,远远看见张海过来,轻蔑一笑: “哟,终于开窍了?” 张海带着身形优雅的芳月进来,芳月头上还罩了层白纱,多了层神秘感,路痕远看了一眼便呆在了原地,蹭了蹭口水。 “是是是,还请公子不要再为难我老汉家了。” 张海表面客气,眼神里却尽是嫌恶与痛恨。 “好说好说!” 路痕远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丢了刚才抱着的女子就朝芳月扑过来。 “公子!” 俩女子一脸幽怨地叫道。 “出去出去,你们两个也给本公子出去!” 她们只好退下。 安静了。 碎玉的光映在地面上,路痕远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带着那油腻的声音: “小美人儿,别怕,我来了……” “公子,你过来呀!” 白纱下面发出的声音略有几分俏皮,白纱遮住的双眼里尽是蔑视。 “来了来了,别急……” 路痕远的手伸了过来,少女轻轻牵住他的手,重重地往反方向一掰…… “啊!” 路痕远尖叫出声,少女扯了面纱一团布顺势塞进路痕远嘴里,又在手上加了把力,路痕远疼得脸涨得通红,少女外衣脱落露出了玄衣,夜琉璃绑在腰间。 “啊哈,你想对我怎样来的?” 曾小澈饶有兴趣地看着路痕远,手一使劲: “是这样吗?” “唔!……” 这一下差不多能让他的腕骨骨折? “还是这样?” 又换了一只手掰,追求一下对称美嘛。 抽出夜琉璃重重打在他背上: “县霸?” “唔!……” 还没打够,腿上再来一下: “知不知道老娘才是你霸霸?” 换一条腿再来一下,对称对称: “嚣张?” 腰上补一棍: “不良少年?” 一脚踩在他身上: “我看你就是欠揍!” “咳咳,咳咳……” 路痕远挣扎着拿出嘴里的布: “你个小娘们你敢打老子,你知不知道老子……” 曾小澈一笑,一夜琉璃打得他喷出血来: “知道你妹?” 还没打够,继续: “你妹贵姓?” 脸上太干净了,这样不好,来点淤青吧: “免贵姓路?” 路痕远:“……” 路痕远咳了几声: “你知不知道老子的靠山是……” “靠山?” 曾小澈才不想听他废话,揪起他的衣领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把他扇一边去了: “管你靠的是哪座山,老娘天不怕地不怕,有种你来报复老娘啊!” 靠山大到羽家或者珑日阁她不是一样捶?论靠山,谁有天怜公主靠山大?可笑…… 话音刚落,突然窜出来数十个人把曾小澈包围! 第28章 围攻 话说曾小澈刚嚣张地放下话来,就冲出来数十个人把她包围,手里皆拿着家伙,一副凶神恶(饿)煞像是要把她炖了的样子。 曾小澈拿着夜琉璃的手僵在半空。 我去,他的人也来得太快了吧! “那啥,大哥们,突然想起来我家火没关,我就先撤了哈……” 曾小澈猫着腰就要先溜。 “这个女的欺负老子,你们快,都给我打,往死里打!” 身后的路痕远在地上蹭了半天,蹭到角落里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指挥着包围着曾小澈的彪形大汉们说。 哟呵,这么多壮汉,路痕远保镖还挺多的哈,怪不得在水竹县里作威作福谁都不放在眼里。 曾小澈掐了掐下巴,看来今天终于可以痛快地打一场了! “上!” 一壮汉轮起棍子就往曾小澈身上打,曾小澈顺手拉了一个人过去帮她接下了这一棍,反手一推把他们都推了出去,压倒了好几个人。 这么小的空间打架有点不爽啊,不管了,先把这个地方砸了再说。 曾小澈眉目一凛,夜琉璃握在手中,飞旋在空中躲过了一壮汉手中的刀一夜琉璃击中他的肚子,一脚踹中他旁边那个人的脸,那两个人应声倒向储物架砸翻了架子,瓶瓶罐罐和其他东西散落一地。 “真好。” 曾小澈感叹一句,伸脚绊倒了下一个人踩在脚下,架子那边的人踩到了罐子没靠近她就已倒,曾小澈侧身闪过又一轮攻击,抓着一个人的头发把他扣到了桌子上,抡起凳子重重地砸在他身上,木制的凳子咔地碎成了两半。 又一个人朝她扑过来,曾小澈摇了摇头,随手用凳子上的木刺一扎把他的左臂扎出了血,这么容易解决的事情,她连夜琉璃的盖子都懒得拔。 喧哗之后终于一片寂静,曾小澈踩着他们的身体叹了叹刚才被砸翻的酒: “闻这味道是壶好酒,可惜了可惜了。” 路痕远惊呆了,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瑟瑟发抖。 “你跑不了了!” 突然地上的一个家伙紧紧地拽住她的脚。 “哦,是吗?” 轻蔑一句,“邦”地一声,夜琉璃闪过一道光,曾小澈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把他给拍晕了过去。 “再敢欺负别人,我要你的命。” 声音不大却极富震慑力,曾小澈回头对墙角的路痕远说,收了夜琉璃踩着地上人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房间,脚下惨叫声不断,好像踩到了谁的手指、谁的腿…… 正欲出房突然一道寒光,一把剑直直地朝她刺来! 曾小澈一惊侧身闪过,多大的仇啊冲着她的脸刺,好险好险,差点毁容,还好耳朵尖反应快。 抽出夜琉璃冲着来者背后一棍子就把他掀翻到了地上那帮人身上。 “你……” 刚想吐槽惊呆了,这个人和地上那帮喽啰根本不是一样的打扮,全身乌黑蒙着面,衣服材质稍好,手腕隐约露出一道黑。 不好! 这个人拿起剑就要爬起来再打她,曾小澈抬腿就溜,穿过了长廊跑到大街上,月光映照下剑光寒气四溢显得十分瘆人,她愣在原地,原本空荡荡的街巷竟是有上百个黑衣人手执刀剑对着她! 她错了,她不想痛快地打一场了,她想回家,她想吃饭饭!所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那个……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曾小澈捏紧夜琉璃,这围得水泄不通的架势,看来今天想全身而退还真是有些困难。 “少废话!给我上,杀了她!” 我的妈呀上来就要杀,她这是得罪谁了啊。 一帮人蜂拥而上,曾小澈觉得不好,这么多人踩也能踩死她,飞了飞了,轻轻一跳绕过了他们刀剑的中心,夜琉璃左右现威狠狠地把两个人打飞了出去,曾小澈如花瓣旋在杀手中,如影如风的夜琉璃以肉眼难以辨别方位的速度击倒了她周围一片人,曾小澈嘴角微微翘起双眼血红,利落地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 “既然诸位不打算放过在下,在下只好奉陪到底了。” 曾小澈这个“底”字说得很重,眼中血红尤甚如恶虎扑食刀尖朝黑衣人闪去,清灵月光下鲜血喷涌,今日她若是不发狠,破不了这个局。 “小澈,我们来了!” 熟悉的声音,包围圈的外围多了几个人出来,黑衣人破了一片,夏风影翩翩白衣在暗夜的反衬之下尤其耀眼,刘飞殊剑过人倒十分霸气不愧是皇家护卫,苏文菲似乎不太想动手,站在一旁吃着瓜子看着他们的热闹。 还好他们来了,人这么多曾小澈的体力会耗得很快的,她松了一口气,专注于面前的打斗,在将要送一个人上路之时突然一道银光挑开了她的刀刃。 来者黑衣依然,可质地与其他炮灰完全不同,透气闪光的上好软丝,衣上所绣黑落鹄似有真落鹄旋而直上的形态,地位显然比炮灰们高。 曾小澈皱眉刀刃直接朝他而去,对方不慌不忙回剑接住,白鹤点水般一个侧身剑起,撞上曾小澈的夜琉璃,曾小澈脚底生风平地而起。 看这招式的熟练程度,此人似乎有点厉害。 曾小澈落在房顶沐着皎皎月光,左手抹了颈上一点溅上的血,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风呼啸着吹过她衣角,桀骜的眼神如老祖重生。 对方也直上落入房顶,轻松至极显然是个轻功好手。 两个人屋顶上月光下对视,夏风影抬头看了眼房上,眼角闪过一丝担心。 “阁下何苦紧追我不放?” 曾小澈笑了一下,似俏皮似邪魅,也可能是无奈,对方冷冷地回答: “上头说了,不管是死是活,必须带你去见他。” 哟呵,还“不管是死是活”! “你上头对你的能力还真是高估了,还想吃天鹅肉,看你那一脸人皮鬼的面相两只蟑螂眼,真以为你能杀了你姑奶奶我?” 曾小澈叉着腰悠悠地说。 对方眉头一紧,怕是被曾小澈激到了,一剑向她刺来。 曾小澈随手捋了一下自己风中凌乱的青丝,握夜琉璃迎战。 两方势如虎狼,此战必精彩。 第29章 天上掉下个妹妹 乒乓的刀剑声扰着冷夜清幽,曾小澈夜琉璃刀刃撞上来者剑锋,火花乍现竟是不分胜负,两人换了个位置斗争依旧,曾小澈尖刃朝对方脑门而去,对方闪身躲过一拳打向曾小澈,她用左手接住,右手握夜琉璃划破了对方的衣服,对方顺势在空中翻了一圈剑锋隐匿在长袖摇晃中,曾小澈敏锐察觉完美避开,双双立于屋顶之上,稳如泰山。 “擀面澈加油!擀了他!” 刘飞殊刚打退了一波人,在下面喊。 “……” 曾小澈的额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个人有些本事,纵然是她,也只是划破了他的衣服而已,没讨到什么太大的便宜。 沉住气,稳住重心,这次放跑了他,以后就麻烦了。 曾小澈突然一笑,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夜琉璃刀尖溢寒,她轻轻的一声: “老哥,你面纱歪了。” “……” 黑衣人急忙低头,曾小澈一刀刺了过去,黑衣人直想上当,却因为反应迅速闪了过去长剑紧跟,又是一轮火花闪电,凌乱中对方钳制住了曾小澈的左手臂! 但曾小澈岂能居于人下,夜琉璃灵活一闪钳制住了对方右手,又是难舍难分。 这个人有些讨厌啊。 曾小澈皱眉,突然耳朵竖起,一支寒箭穿过空气从下面直奔她而来! 她想闪开可黑衣人紧紧抓着她,她终于明白这个人的目的了,还好是侧身那支箭射不到心脏,不过看这架势多半是毒箭! 动不了,躲不开,她咬牙准备受这一箭,突然一道光闪过箭被弹飞了出去! 迎面来一紫衣少女,月光之下高贵典雅尽显,手执暗紫长剑,容颜清丽冷傲,一剑朝黑衣人去,黑衣人惊连忙松开曾小澈连连后退,少女立于曾小澈身侧,斜瓦片上依然身形稳当,此时两把刃对着黑衣人。 “撤!” 黑衣人见打不过转身就飞了,还有地上腿还没被打断的人,绕过刘飞殊他们的刀锋跟着黑衣人齐齐溜走。 寂静了,曾小澈飞身落地,地上鲜血一片,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腥味泛在空气中使人恶寒,不过也只是一点点人而已,整个珑日阁的人数不知道是今晚出动的人的多少倍。 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要除掉藏了那么多年的珑日阁,绝非易事。 他们五个人聚到一起,曾小澈首先对紫衣女子行礼: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此时才得细细品味女子的容貌,一双星空般明亮的大眼睛,柔而不魅的眉、白皙的皮肤,芙蓉般清纯的笑意一点,紫裙紫剑立于世俗却又脱俗,优雅地回了个礼: “不必客气,我叫容曼,敢问姑娘名字?” “曾小澈。” 曾小澈刚回了个话夏风影便走了过去,温柔的一声“容曼”。 “风影哥哥!” 容曼的眼睫毛扑棱闪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夏风影在此时此地出现,夏风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我妹妹。” 夏风影解释道。 又没问你,曾小澈心里翻了个白眼。 “干的。” 夏风影补充道。 曾小澈心里轰地炸了一下,还好一向镇定,不动声色。 “真没想到在这会遇见你。” 夏风影首先开口,容曼回应: “容曼也没想到!他们是风影哥哥新结交的朋友吗?” 那般甜美动人的声音。 “是啊,凑一起打牌。” 夏风影说。 容曼:“……” 曾小澈皱眉,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她说话的风格。许是之前夏风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学了去吧,怪不得觉得他愈发活泼了。 “容曼孤身一人世间漂泊,还望能有幸与大家同行,也不算无所依靠了。” 一颦一笑皆有世家千金风范,曾小澈想了想自己,一颦一笑皆有世家少爷风范…… “好说好说。” 曾小澈挥挥手表示同意。 苏文菲的神色有些奇怪。 天街微凉,栖影轻摇,巷尾闪过一只狸花猫的影。 水竹县,童扶客栈。 “看来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曾小澈擦拭着夜琉璃的刀刃,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刀刃亮得能当镜子照,又开始擦盖子。 “我们暴露得这么快吗?今晚那些人像是珑日阁的人。” 刘飞殊倒了杯茶一口一口细品。 “不会又被夏风影给设计了吧。” 苏文菲在脸上拍着白天从街上新淘来的脂粉。 “不管怎么样,按照我们的路线走吧,我感觉夏风影不会害我们。” 曾小澈说。 “呵,这么相信他,等到他害你的时候,你可别哭啊。” 苏文菲瞥了曾小澈一眼,包好自己的脂粉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曾小澈笑了笑。 “老大,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刘飞殊满脸崇拜地看着曾小澈。 “没有没有,脑子一片空白,该干什么干什么而已,毫无想法。” 曾小澈趴在桌子上。 “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刘飞殊关心地问。 “没有啊,说来也奇怪,自从遇见夏风影就再也没犯过。我只是有些困……” 刘飞殊脚底抹油: “啊哈,那啥,打扰了,你好好休息,今天打了一晚上,挺累的了,好好睡,明天接着擀面。” “……” 曾小澈抚额。 忘了跟他们说小心容曼。 他们心里应该都明白的吧。 曾小澈站起身走到床边,一头扎进被子里。 她为什么没来由地情绪低落呢? 第30章 脂粉房 陌陵街头。 日光耀眼,街上人潮流动如水,彩带条条从窗棂上飘下来,似欲缠着不远处飘动的酒旗。 陌陵,是曾小澈名册里的下一个地方,也是前不久得到的疑似夏风影送的路线图的第一个地方。 曾小澈手里玩着腰间玉佩的流苏,东看看西看看,观察着这个两边都划了重点的地方。 刘飞殊跟在曾小澈身后,似乎比她更警觉一些。 夏风影在曾小澈身侧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时不时瞟一眼后面的刘飞殊。 苏文菲就不一样了,在后面和容曼聊得正欢: “曼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哪家店买的啊?哇你这簪子也好漂亮,跟你的衣服真配,这样搭配起来像个仙女哎!曼姐你太会打扮了,我好佩服你呀!不像那个曾小澈,天天像个汉子一样随便得很……” 耳朵尖的曾小澈:“……” 容曼微微含笑: “文菲妹妹也是啊,皮肤保养得这么好,是有什么保养的秘诀吧!” “其实是这样的,我跟你说,你每天晚上睡觉之前……” 啊,女人之间的话题,曾小澈叹了口气,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别。 走得好好的夏风影突然停住了。 曾小澈和刘飞殊齐齐转头向他看去,夏风影缓缓走到路边,不染尘灰的傲世白与这市井形成了鲜明对比,仙人夏风影走到路边小摊处,停顿了一下,拿起了一盒脂粉。 ?!众人一脸茫然。 “诶这位公子真是有眼光,这是眼下最流行的玉茯苓,轻柔护肤不含有害物,最适合年轻的小姑娘了,公子要是拿去送给心上人,保准第二天就能去她家里提亲!” 老板这广告打的…… 夏风影回头看了眼曾小澈,这个……还真没可能。 曾小澈双眼望天,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 “多少钱一盒?” “不多不多,只要四两银子!” 小摊老板笑嘻嘻地就要给他包起来,苏文菲上去一把夺了过来: “我看这盒玉茯苓最适合容曼姐姐的皮肤了,谢了夏公子!” 容曼微笑着低下头,脸上一片绯红。 夏风影笑了笑: “不谢不谢,是挺适合曼曼的。” 曾小澈:“……” 摇了摇头,抬腿便走,这边刘飞殊察觉了她不太高兴,上去挽住她的胳膊: “小澈没事,我们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不需要这东西!” 后来“啊”地一声惨叫,曾小澈狠狠地踩了刘飞殊一脚,大街上暂且不武刀弄棍,不然劈了他。 苏文菲在后面傲慢地斜了曾小澈一眼。 在街上走了好久也没什么动静,陌陵风平浪静,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 曾小澈动了动脑子,决定去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看看。 这大事还真让她赶上了。 远处一阵哭喊声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曾小澈觉得她耳边愈发嘈杂,走到陌陵城半边缘地区,看见一伙穿着官服佩剑的人在疯狂地砸东西。 “大人哪,求求你别拆我的家,我们祖祖辈辈在这儿住了很多年了,您这一拆我们住哪啊?” 强拆? 一个至少古稀之年的老婆婆颤抖地拽着一个小吏的衣服。 “上一边去!” 那个小吏一脚就把老人踹飞了出去! “娘啊!” 一个妇人赶紧上去扶老婆婆,老婆婆痛捶心口,噗地吐了口血出去。 “奶奶!哇……” 旁边大一点的小男孩拉着一个比他矮一头的小女孩大哭。 从这一家的衣着来看,这个房子不动他们还算生活得不错,至少温饱问题还能解决,若是强拆,怕是得全家一起街头行乞了,哎,可怜可怜。 曾小澈叹了口气,继续看热闹。 “不许你们拆我的家!” 远看一男子回来,随手抄起了一边的铁锹就挥过去,啧啧,气势挺足,一看就是当家的回来了,可他一个人如何跟那么多人打?更何况…… 官吏们刷刷拔出了身上的剑: “你敢动我们!” 长剑反射着白昼日光亮闪闪的,剑身锋利碰到即溅血,男子举着锹的手僵在半空,被离得近的官吏一下夺过了铁锹。 “给我打!” 为首的官吏一声厉喝,其他小吏又刷刷收了剑把男子掀翻在地,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爹!” 孩子哭得更大声了,就要上前去,被妇人拽了回来抱在怀里,妇人捂着孩子的嘴,眼泪无声而下。 “飞猪啊,”曾小澈吃着瓜子叫了一下刘飞殊,“你看过不过分?” 刘飞殊掐着下巴: “有点过分。” 曾小澈看了他一眼,刘飞殊立刻像脱缰的野马嗖地一下冲了过去一分钟把殴打男子的人都踹到了一边啃石头。 曾小澈慢慢走过去,边走边鼓掌,其他围观的人也鼓起了掌,一时间把那帮强拆的官吏气得吹鼻子瞪眼。 “哪来的小混混,敢管我们?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为首的带着那帮人把刘飞殊团团围住。 “知道啊,是猪,一个个脸上都写着呢。” 曾小澈在后面悠悠地接了句话。 “噗……” 围观群众敢笑不敢出声,夏风影微笑着站在她身后,容曼用衣袖遮了下脸,苏文菲还是一样傲慢的样子。 “哪来的野丫头竟然敢骂我们!” 一个小吏冲上前指着曾小澈鼻子说。 曾小澈嘴角翘起,刹那间一声惨叫小吏已经飞了出去,众人都没看见他是怎么飞出去的,下巴还是歪的,曾小澈已经收了夜琉璃,高手出招,只需一下,速度快到眨眼即过,小吏脸着地,再起来已是满脸灰土。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曾小澈说道。 “噗……” 翩翩如玉夏风影都要忍不住笑了。 “我们是奉命清房,你再敢拦我们,我们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吏上前对曾小澈说。 “奉命啊?奉谁的命啊?皇帝陛下让你们拆百姓房子了?我看这房子也不需要动迁啊。” 曾小澈句句紧逼。 “是州长下令的,州长说此处土地另有它用,另外我们是给了他们钱财补贴的。” “补贴啊?”曾小澈继续追问,“补贴多少啊?” “他们只给了四两银子!” 刚刚被打的男人拍拍身上的灰站了出来愤愤地说。 巧了,刚才那盒脂粉玉茯苓也是四两银子! 这给了还不是跟没给一样? 曾小澈心火顿起。 第31章 扶不扶 “那啥,不如你们拿这四两银子给他们盖一间差不多的房子住?” 曾小澈拿过男子手中的那一点点钱对官吏们说。 四两,四十两要盖个差不多的房子都困难! “废什么话,把这个扰乱公务的丫头拿下!” 领头的怕是等不及了,官吏们纷纷拔出了剑,曾小澈双手叉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她还未曾动手,刘飞殊剑已出银锋飞闪神龙扭腰几分钟把他们全都拍在了地上,站在曾小澈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喽啰们。 “你敢打我们,罗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领头的手撑地抹过嘴角一丝残血。 “呦呵,罗公子是哪个罗公子啊,萝卜头公子么?” 曾小澈一脸“我好怕怕”的表情。 “是罗州长的独子罗利罗公子!” 陌陵州长罗匡的儿子? 罗利?他叫罗利?! “噗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肚子都疼了,她捂着肚子弯着腰笑了半天: “那个,那个啥,鄙人曾小澈,就等着你们那个,罗利,罗公子来报复哈!啊哈哈哈……” 一个大男人叫罗利,想想就画风清奇啊! 四下无声,众人一脸看弱智的神情看着曾小澈,苏文菲终于忍不住了上去一把揪住曾小澈的耳朵就往外拖: “别丢人了赶紧走!” 曾小澈双手捂脸,她有点停不下来,实在是太好笑了! 夏风影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知道她笑起来很好看。 曾小澈被苏文菲拽着退到了后面,没走几步倒是地上的那些人迅速爬起来跑了个干净,想是回去找主子了,曾小澈得意地笑了一下,如此甚好,到时候一抓抓一窝。 “谢谢女侠保住了我们的房子!” 男子带着妇人和孩子跪在曾小澈面前不住地道谢,老人也要跪下被曾小澈全都扶了起来: “不谢不谢,你们生活幸福就是谢谢我了。我们还有事,就此别过。” 曾小澈行了个礼转身便走,却没走成,男子扑上来抱住她的腿死也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 “女侠,我知道你本事大,你救救我弟弟吧,他还那么年轻,他的孩子尚未出世,他不能死啊……” 曾小澈动作一僵,眉头微皱,回过头扶起男子: “大哥,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我弟弟允七昨天被他们抓走了,他们说他杀了人,可我弟弟允七胆子小得出名,拍死只老鼠都不敢,杀人更是不可能的事,肯定是他们拿我弟弟当替死鬼了,女侠你救救他吧,他还有老母亲要照顾,还有……” 曾小澈看了看老人,笑了一下: “你们不是同一个母亲么?” 男子茫然: “是啊。” “那你帮他照顾呗。” “啪”,苏文菲照着曾小澈的后脑勺就是一掌,听声音就疼。 “可他还要照顾我刚有喜的弟媳!” 曾小澈揉揉自己的后脑勺: “那你还是别帮他照顾了。” 男子:“……” “行,这件事我知道了,他现在在牢里是吗?我会帮你留意的。” 曾小澈表情凝重地说。 杀人不偿命,倒找替死鬼?看似平静的陌陵州,果然暗潮涌动。 长飏街。 离开他们家的时候曾小澈隐约听见了几声号丧声,看见了一抹白在远处飘动,大白天的忽然刮过一阵诡异之风。 是有什么事吗?曾小澈细细思考。 回头又碰见了刚才那个卖脂粉的,手里还拿着一盒玉茯苓: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脂粉玉茯苓,世家小姐专用,不要八两也不要六两,四两银子就拿走,第二盒半价!” “噗。” 曾小澈差点喷出来,他倒是挺会打广告的啊。 架不住夏风影又一抹白闪过就蹭了过去,拿起一盒玉茯苓: “刚才我在你这买了一盒,现在再买一盒可否半价给我?” 我去,夏风影竟然会像老百姓一样心疼钱?不得了不得了。 “好说好说,公子,二两银子,再拿一盒?” 曾小澈抬腿便走,给完别人再给她的东西她才不要。 夏风影也不理曾小澈,拿着一盒玉茯苓走到刘飞殊面前,什么都还没说手里东西被苏文菲一下子抢走: “谢了啊夏公子!” 夏风影和刘飞殊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尴尬地笑了笑。 “哎呦,哎呦……” 走在前面的曾小澈突然看见旁边浅巷一个老妇人靠着墙,左手旁的地上横着一根拐杖,瓜果散落一地,在那里痛苦蜷缩着身体,地上有一个不知什么东西滑过的印,沿着直线能看见半只香蕉皮静静地躺着。 又是谁乱扔垃圾啊,老人摔倒没人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曾小澈在心里嘀嘀咕咕半天,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扶起了老人: “大娘,您没事吧?” 啊有钱就是好,没有监控没有手机都不用有什么顾虑。 老奶奶在曾小澈的搀扶下勉勉强强站起身,曾小澈又帮她把瓜果捡起来还给她,把拐杖放在她手里,又跑过去一脚把地上的香蕉皮踢进了几米外的垃圾堆里。 她突然觉得如果有机会回去自己可以试一下去踢足球…… “小姑娘,老身都这么老了,都该当你奶奶了,还叫老身大娘呐?” 曾小澈笑笑: “您长得年轻,年龄大也看不出来,脸上皱纹也不多,自然是大娘咯!” 大娘握住她的手: “我啊一直用玉茯苓,皮肤保养得可好了,小姑娘,你也该用一下试试!” 曾小澈:“……” 代……代言人?这广告猝不及防啊。 “对了,谢谢你扶起老身,不然老身不知要在这里坐多久呢,哎……” 曾小澈突然觉得自己腰间沉了一点,似是被放了什么东西进去,眼珠迅速转了一下,瞥到了碧绿的一角。 这手法倒是挺熟练哈,就是要瞒过她还差点功夫。 她脸上笑意依旧: “没关系的,大娘出门可千万要小心啊!人摔坏了没事身上玉器摔坏了就不好了……” 老妇人:“……” 突然苏文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拽着她胳膊就走: “你还要不要吃饭了?夏风影请客!” 曾小澈双眼放光: “要的要的!” 下意识瞥了眼腰间,东西可别掉了。 老妇人扔了拐杖,从后面闪没了影。 第32章 瓜子皮雨 长飏街,天合客栈。 五个人坐在一起,纯木方桌上菜品丰富,红烧鲫鱼、鲜香鸡汤、烧鸭腿溢着香气,夏风影还特意点了曾小澈爱吃的凉拌竹笋,可她始终只看着西红柿炒蛋里面的鸡蛋发呆。 “小澈!” 刘飞殊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曾小澈眼珠都没动,呆愣愣地夹起一块看了半天的鸡蛋送入口中。 苏文菲抬手把曾小澈面前的西红柿炒蛋拿走把鸡汤换在她面前,曾小澈还是呆呆地,伸手要夹汤,夹不上来就一直夹。 “傻了。” 刘飞殊摇摇头,吃他自己的饭去了。 夏风影风度翩翩地把鸭腿往容曼那边推了推,夹起一个鸭腿放进她碗中: “曼曼多吃点,你看看你现在瘦的,哥哥可要心疼了。” 容曼微笑: “谢谢风影哥哥。” 曾小澈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震得碗里的汤都晃了一晃: “我出去一下。” “小澈!” 曾小澈站在天合客栈门外,愈发觉得心慌。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她就总听见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旁边哭喊,若隐若现,她凝神的时候便没有,她放松的时候就轰地在她脑中炸开,像是从天上传来,又像是来自地下。 “救命……” 声音弱了,周围似乎又变得嘈杂起来: “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管得着?” “光天化日之下……” 很多人。 曾小澈向前走了几步,在吵嚷的街上勉强辨得出声音的方位,飞身上了屋顶。 看来今天她要再管一件闲事了,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仗着人多就欺负人家姑娘,还想欺负我是不是,我跟你说,我家里人来了你们就……” “哟呵,看你穿得这么个穷酸样,你家里能有什么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曾小澈瓦片上走,轻盈不惊动人,很快就看到了一切,她坐在房顶上,随手掏出一把瓜子边吃边看戏。 看来是一个恶霸带着家丁们在街上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就要拖走,拖到巷子里却被一个义愤填膺的小青年发现了,小青年打不过他们,只能先与他们辩论拖延时间。不过看他东张西望的慌张的神色,他好像也等不来什么人,身上衣服虽然不至于穷酸,也确实不是什么上品,和后面那个富家公子哥差上一大截。 曾小澈把瓜子皮收到一堆。 “我警告你们,最好赶紧把那个小姑娘放了,别别惹我,我要是发飙,你们都得完蛋!” 看似有气势,话音都是抖的,这世道还能有如此正义之士站出来真是令人感动,不过要不是今天她曾小澈在,这个姑娘和正义之士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 “哟呵,你发飙能怎么样?你发啊?老子倒是要看看!” 曾小澈嗑瓜子都要嗑腻了,她要是那些壮汉早动手了,他们居然还能吵架吵这么久,厉害厉害。不过也还好他们没动手,不然看那个正义之士的样子好像也顶不住。 “哼!你们要是惹我,我就!……诅咒你们立刻受到天谴!” 噗。 正义之士激愤地伸手指向曾小澈的位置,曾小澈一惊身体一滑,还好没从房顶上掉下去,只是衣角闪过把刚才她堆得好好的瓜子皮山扫了下去,尽数落在那些壮汉家丁们的头上…… 曾小澈愣了。 正义之士愣了。 地上倒一边的姑娘也愣了。 他们颤抖地摸上自己的头,摸了好多瓜子皮下来…… “噗。” 曾小澈看他们的狼狈样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在上面?!” 后面那个富家公子哥一把推开家丁冲上前去朝曾小澈大吼。 曾小澈起身翻下来落在地上,看了看那个“正义之士”,家境一般,身材一般,长得倒算得上是眉清目秀。 又看了看地上被他们钳制的姑娘,发髻上梳应该已为人妇,衣服破旧独自出门该是家境贫寒且丈夫不在家,手时不时抚上小腹,应该是刚怀孕不久。长得……肯定是比正义之士还眉清目秀。如此看来,倒与刚才男子对他弟媳的描述很是相像。 “你是何人,敢拿瓜子皮羞辱本公子的人?” 富家公子,恶霸头头,一件衣服便价值不菲,长得……一言难尽。 “这就算羞辱了?” 曾小澈嘴角一翘抽出夜琉璃直直飞出,夜琉璃扫过之处不破也肿,几个回合他的下人们便齐齐倒在地上。 “女侠加油!女侠加……” 正义之士“油”字还没出口,曾小澈便衣裙生风结束了战斗,夜琉璃对着公子哥的脑袋: “那这样算什么呢?” 公子哥颤抖: “你你你,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曾小澈看了看地上的废物们,脑筋一转: “州长罗匡的独子罗利?” 公子哥懵了: “你怎么知道?” 我去?还真让她给猜中了!她只是觉得在这陌陵城最霸道的便应该是这个罗利公子了。 “公子,她就是那个之前坏我们事的人!” 他身边离得最近那个爬起来说。 “啊,就是她啊,女人,你别得意,再让你嚣张几分钟,一会儿你就去牢里哭去吧!我们走!” 曾小澈把夜琉璃插回腰间,看着罗利他们越走越远。 恶有恶报,他要完了。 正义之士连忙扶起地上那位姑娘,她向曾小澈行礼: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泪光点点,梨花带雨,果然美人。 “女侠姐姐你太帅了,刚才我还没看清动作你就一擀面杖把他们全都打趴在地上了,哼,让他们嚣张,就知道他们早晚得挨揍!” 正义之士呸地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 “对了,女侠姐姐叫什么名字啊?我叫付深!” 正义之士一副要与曾小澈拜把子的架势。 “曾小澈。” 曾小澈感觉后面有人来了,有很多人,带着刀,这街上能带刀的应该是衙役了,还有一个女人,不,准确地说是一个老女人在控诉: “官大哥,就是她偷了我的祖传玉佩!” 曾小澈回头,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那群人中的老妇就是她刚才扶起来的那个,几分钟前腿脚跟要残了一样爬都费劲儿,现在竟奇迹般地健步如飞。 有一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正中下怀。 第33章 哪位是飞猪公子 话说健步如飞的老妇人正带着官兵朝曾小澈这边而来,曾小澈不慌不忙: “那个啥,刚才那个恶霸说得对,我是得去牢里坐一会儿,付公子,麻烦你把这位姑娘带到天合客栈,找一个叫‘飞猪’的人,他会帮助你们的。” 女子犹犹豫豫: “可……” “相信我。你丈夫是不是在牢里?” 女子惊讶: “你怎么知道?” 曾小澈一笑: “我是保住你家房子的人,对你家的情况已经十分了解了。这次去牢里,就是去看你丈夫。” 女子:“……” 付深也一脸惊愕。 曾小澈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啥,我是去救他,你别多想,我不会跟你抢丈夫的。” 付深:“……” 女子连连摆手: “不不不,小女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麻烦姑娘了。” 曾小澈看了已经冲过来的衙役们一眼: “好说,好说。你们快走吧。” 来了,一个个肥得流油的衙役,一个戏精大妈,不,也可能不是大妈,真的有乔装打扮的高手也说不定。看着他们到自己跟前,刷刷地亮出了刀剑: “把东西交出来!” 曾小澈嬉皮笑脸: “多大点事就舞刀弄枪的,伤了和气可不好,我交出来就是了,你看,多名贵的玉佩啊,是这个大娘卖给我的,收了我一百两银子,她倒觉得卖少了,翻脸就不认人,还说我偷她的东西,也罢,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我何时收你银子了……” 老妇人被噎住。 曾小澈摇摇头,她平日里可从不搬弄是非,只是这妇人故意坑她,她也开个玩笑罢了,左右也没人信她的话。在这陌陵州,州长说要抓她,谁管那个中是非? 说是抓小偷,曾小澈这个“小偷”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丝毫没有作为一个“犯人”该有的卑微。旁边百姓嘀嘀咕咕: “也不知道这姑娘又哪里得罪罗公子了。” “看这姑娘的架势,可能是罗公子抢她不成还被她打了一顿才抓她的,哎,罗利作恶多端,早晚会遭到天谴!” “哎呀你小点声,大街上就这么说要不要命了!万一被听到……” 好巧不巧,押回去的这条路,刚好路过天合客栈。曾小澈只是瞟了一眼,她一直东瞟西瞟,也没人会注意。 刘飞殊刚好看见她经过的那一瞬。 “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被押过去的好像是小澈。” 他们本来就注意到了这伙衙役的异动,刚好一片黑色的衣角闪过,是曾小澈身上那种玄色一抹。 “她是要混进牢中了。”夏风影夹起一块鸡肉,“大家都吃饱点,别给曾小澈留,反正留了她也吃不到。” 众人:“……” 这话对是对,就是感觉怪怪的。 于是众人动起筷子猛吃。 正吃得香,付深和那女子走进天合客栈: “请问哪位是飞猪飞公子?” 刘飞殊一口鱼汤喷了一地,苏文菲不动声色地递给他一块素净的手帕,刘飞殊接过来擦了擦嘴: “那个,我叫刘飞殊,你们可以叫我刘公子。是不是一个黑红衣服的女孩让你们过来找我的?” 付深和女子一脸真诚与无辜地点点头。 夏风影捂了一下脸,容曼似笑非笑。 陌陵大牢。 “进去!” 衙役们毫不客气地把曾小澈推进牢里,也不判断曾小澈和老妇人说的话孰真孰假,他们本来也只是想把她关起来而已。 与余道州大牢也无甚差别,也许大牢都大同小异吧。要说差别,就是一个人一间豪华大房,床没有,稻草一片。 而且,周围关着的,不一定是同性。 曾小澈看着对面两个大汉隔着栏杆在那划拳划了十几个回合。 “哥俩好!” “就是好!” “下了狱,也是好!” “诶,大哥,对面好像有个女的在看着咱们。” 两个大汉齐齐往曾小澈方向看去。 曾小澈朝他们摆摆手: “两位大哥,贵姓啊?咋进来的啊?” 好像是在拉着邻居唠家常。 两个大汉本来还有点戒备心,听她这么问爽快地答道: “还能咋进来,得罪罗公子了呗!” 曾小澈扒着栏杆两眼放光: “咋得罪的,是不是他做坏事你们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大汉嘿嘿一笑: “差不多,无缘无故翻倍涨我们的税,我们不交他就带人砸我们东西,被我一块石头砸中心口,不躺个一个月半个月的都下不了床!哈哈哈哈……” 哦吼,涨税?貌似这税收数量是国家规定的啊,他说涨就涨?且不说他只是州长儿子,就算是州长,他有什么权力私自涨税不给就砸东西? 而且税收肯定是归了他自己。 这么过分的吗?曾小澈正细细思索,又被一阵呜呜的哭声打断。 隔壁一粗布衣男子,躲在墙角双手捂脸低声地哭,许是怕惊了别人也不敢大声哭,悄悄拿衣袖抹泪。发丝凌乱不堪,衣服几处破洞还挂着草丝,手拿开时能看清脸上被泪冲出了两道印。 曾小澈靠过去,低声喊: “老弟,你哭啥呢?” 布衣男看见他隔壁突然多了个干净的妹子,与这大牢的破败脏乱反差甚大,有点好奇地凑过去: “姑娘,你犯了什么事啊?” 曾小澈席地而坐,坐在男子旁边,两人之间只隔了个栏杆: “是我先问你的,你不答也就罢了,倒问起我来了。” 布衣男垂下头: “我哭我自己,他们说我杀人了,可我哪里敢杀人啊?他们就要我偿命……可怜我那身怀六甲的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娃无人照顾,家里六口人还有老母亲都靠哥哥一人支撑了,呜……” 果然是那家男主人的弟弟允七,看他这个样子倒像是鸡都不敢杀的那种人,性格弱,被抓了也只是整天躲在角落里低声哭。 “他们为什么说你杀人?你把前因后果仔细说来与我听听。” 曾小澈竖起耳朵。 允七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是不信任我还是看不起我?实话告诉你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出去的,你叫允七对吧?你要是还想你家里人就把事情说一遍,一点细节都不要放过,你不说我不了解情况怎么救你呀,是不是?” 曾小澈一番话说得真诚无比,允七终于靠近了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第34章 越狱 陌陵城,酥暮街。 天色渐暗,斜阳在田地里铺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依稀能看见墨绿的草里两只粉红色的耳朵一晃一晃,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嘿!干活去了?” 刚从地里回来的允七撞上了同样回去的同乡王二牛。 “是啊,这太阳可真是毒,快晒死我了。” 允七晃了晃自己黝黑的手臂。 “你这一天辛辛苦苦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吧。” 这句话戳到了允七的心窝窝里,他种的这点粮食交了税真剩不了多少了,够一家人吃饱已经算不错的了。 允七叹了口气。 “兄弟,”王二牛搭上允七的肩膀,“城里金老板在招人盖宅院,你去不去?金老板可是陌陵城有名的富商,阔绰得很,听说一天赚十两银子不成问题!” 允七一惊: “有这种事?” “怎么样,跟哥哥我一起干,赚钱?” “多谢老哥!” 允七本来想拉着哥哥一起去,可哥哥还要照顾家里的地,他便自己跟着王二牛去了。 知名富商金老板长了张慈祥的脸,一来便先给他们发水果吃: “天热,大家多担待点,老夫也不为难大家,我们辰时开工,午时和未时休息,最热的时候绝不让大家干活!” 牢里。 曾小澈把腿伸直换了个姿势坐着: “我怎么感觉这个金老板虚伪得很。” 允七叹了口气: “姑娘真若神人,起初我们真的以为金老板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大善人……” 直到干完活算钱那天。 “金老板,我们的工钱您结一下呗!” 王二牛和一众苦工们一脸笑嘻嘻地凑上去。 “你们去找我的管家夏九蔡去。” 金老板只留了这一句话,便再没有出现过。 夏九蔡扒拉着算盘说: “这……金老板生意太多了,我们也得慢慢算,明日再给你们结,行吧?” 工人们想,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了,得,明日再来吧。 第二天,夏九蔡扒拉着算盘说: “金老板最近一个生意亏本了,资金周转不开,再宽容两日,两日之后就给你们。” 两天后,夏九蔡扒拉着算盘说: “金老板投了笔大生意,算你们一笔钱好不好?过三日结工钱翻倍!” 又三天后,夏九蔡扒拉着算盘说: “这这这,金老板生意又亏本了,明天,明天肯定把钱给你们!” 众人终于注意到不对劲: “他都拖了这么多次了,是不想给了吧!” “哎你可别这么说,金老板最注重声誉了。” “他金老板那么有钱,给我们发点工钱算个什么?九牛一毛都比不上吧!我信他的周转不开我就是猪!” “你们注意到他的庭院没,那么豪华的院子,在地上随便挖一块石头都够我们干一年活的了!” “他肯定就是没打算把钱给我们,让我们白给他干活,摆明了欺负人!” 王二牛把手里的锤子往地上一摔: “兄弟们,我们去金老板家要个说法!” 却有人怯怯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要不,再等一次吧。” 拉他的人是允七。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夏九蔡又找了个烂理由把他们搪塞过去了。 “呸,夏九蔡,这回他把他自己剁了给我们当下酒菜我都不干了!” 王二牛气得直跺脚。 “那我们怎么办?” “去他家里讨说法,不行就砸了他家的东西!” 王二牛这么说,也就这么做了,第二天就打上了门,拿着个锤子,带着干活儿的兄弟们,跟金府人数比他们多一倍的强壮家丁们面面相觑。 打……打个锤子。 “我们去报官!” 王二牛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当然,还不如他直接打上门去靠谱。 陌陵州长罗匡吃着花生:哦,那啥,本官知道了,会帮你催的。 再过几天,王二牛又找上了门,可罗匡死活咬定工钱已经给他们发了,让他们不要再烦他。 王二牛觉得奇怪,又找上金府,夏九蔡也说发了。明明没给就说给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得想个办法。” 王二牛觉得这样不行。 “二牛哥,你还有啥办法啊?” 允七问。 第二天,王二牛举着个牌子,在街上大喊: “金信金老板不守信用!招苦工干活不发工钱!还钱!要个公道!” 允七:“……” 这算哪门子办法啊。 允七摇摇头,回家做饭去了。 没想到过了不久就有人报信说王二牛死了,允七急忙去王二牛家看,瞬间来了一帮衙役把他抓走了,说王二牛是他杀的。 曾小澈托着个头,细细思索: “然后他们说你私吞了工钱,被王二牛发现,所以杀了他是不是?” 允七:“差不多吧,我也不知道。” 曾小澈苦笑: “也是,他们想杀人,想抓个替死鬼,需要什么理由,天高皇帝远,这里就他们说了算。” 允七叹了口气,继续抹眼泪。 “喂喂喂别哭了,一个大男人成天哭什么哭。” 曾小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是,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觉得没什么,没法感同身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兄弟死了,我也要死了,你说,我兄弟一家人怎么活?我死了我的老母妻儿又该怎么活?” 允七看见曾小澈轻松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生气别生气,你又不是非死不可,这不是有我呢么,你的私家侦探!杀死王二牛的真凶,怎么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曾小澈霸气地站起身。 “呵,你先想想自己怎么出去再说我的事情吧,我看你是自身难保。” 允七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曾小澈抽出夜琉璃拔开盖子一刀砍开了锁,踢开了牢门。 允七:“……” “你在牢里好好待着吧,我先走一步。” 允七目瞪口呆。 “谁!竟然敢越狱!” 狱卒们纷纷冲出来刷刷几十把刀剑对着曾小澈,刀锋带起的风凌厉地吹起她的青丝。 曾小澈像看不见一样,盖上了夜琉璃的盖子。 “竟然敢无视我们!” 曾小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允七: “王二牛家在何处?” “酥暮街第十一户人家,门口种了一排萝卜。” 允七答。 曾小澈愣了,萝卜种在土里的时候……长什么样子来着? “她还真的无视我们!” 狱卒们被晾了个彻底。 “杀!” 不知是谁一刀砍过来,允七睁大了眼,曾小澈不慌不忙闪身躲开,夜琉璃不知怎么就挑开了刀尖,纷乱中捶飞了两个人,曾小澈横握夜琉璃稳落地面时狱卒们已经倒了一半。 允七完全没看清她的招数。 曾小澈整理了一下发型,却发现后面的人已经被破开。 第35章 凶案现场 后面一片噼里啪啦的扔刀倒地声,曾小澈抬眼,刘飞殊几下把他们全部拍倒,冲到曾小澈面前: “小澈!我来了!” 曾小澈: “我说怎么有头猪突然飞进来了,原来是飞猪你啊。” 刘飞殊:“……” 两人迈过地上乱躺的狱卒大摇大摆地出了牢,牢门俩守卫话不多说刷刷一亮刀就拦住了他们: “你们要干什么!” “越狱。” 曾小澈半睁着眼睛没什么耐心地答道。 这么明显还用说吗?什么脑子…… 曾小澈还没来得及揉一下眼睛,两人瞬间就被刘飞殊踢一边儿去了。 “小澈姐!” 刚出了牢,还没站稳,曾小澈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大狗熊扑了过来,付深一脸崇拜地上来就要给她一个熊抱,曾小澈急忙弯腰躲过,他扑了个空,没刹住车差点撞上墙。 “我曾小澈是谁都能随便抱的么。” 曾小澈回头瞥了他一眼,话音还没落砰地一下撞到了一个人怀中。 万万没想到躲过了一个后面还有一个…… 曾小澈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撞歪的鼻子,后退一步刚想吐槽,却被两条手臂一下抱住,夏风影结结实实地把她揽进了怀里。 “啧!” 众人一片惊叹声,夏风影面带笑意地看着付深,似乎在说,这就是差距。 付深鼻子都要被气歪。 “啊!!” 帅不过一秒,下一秒他就尖叫一声松开了曾小澈。 曾小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转了一下夜琉璃潇洒地走开。 夏风影:“……” 付深:“……!” 刘飞殊摇了摇头,现在就这么狠,嫁过去不得谋杀亲夫啊,不愧是她,曾小澈。 曾小澈径直向酥暮街走去。 其他人乖巧地跟在她身后,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曾小澈的气场过于强大,强大到,不只是其他人不敢说话,连酥暮街上的黄瓜茄子萝卜缨啥的都枯了。 曾小澈皱眉,她长得像蝗虫吗?经过之处寸草不生…… 本来草色鲜艳凝露淡霜的初春景,却一片枯黄破败,说是酥暮街,其实只是个陌陵郊区的一条街的小村落,远远地就看见有一家房门挂了两道长长的白布,阴森之气绵延数里。酥暮街十几户人家,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风率着万片黄叶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门,呼啸的风声尽数灌入耳中。 ……诡异。 挂白布的一定是王二牛家了,曾小澈快步上前,白布驳影中,大敞四开的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又一阵阴风飘过,曾小澈回头,一阵大雾袭来,原来跟着他的夏风影、刘飞殊一行人,一个都不见。 狂风将落叶卷成人影,这么大的风还有雾,该不会是…… 曾小澈定睛看着来路,突然上面出现一个人倒着的脸,眼珠泛白脸拉得极长。 该不会是夏风影他们捣鬼吧。 “哇!” 曾小澈一脸倦怠地看着刘飞殊那张脸,刘飞殊看吓不到她,只好翻身下来,雾渐渐散去,原来他刚才是倒吊在一棵树上,其他人躲在树后。 “有意思吗?” 曾小澈耷拉着眼皮问他们。 夏风影、苏文菲等一个个从树后面出来,尴尬地笑了笑,夏风影走到她面前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澈,就不能给我们个面子么?”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们,回头看王二牛缠着白布条的草房。 这草房说破也破,说好也好,破在毫无装饰草堆凌乱,柴火、瓢子散乱一地,水缸倾倒,偶尔几只寒鸦落于房顶。好在还能住人,平时饿不死,冬天冻不死。 王二牛的尸体早已被移走,尘灰覆在地面掩盖了点点血迹,曾小澈走了几步,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怎样?” 付深推开夏风影探出个头,一脸期待地等着曾小澈解释。 “用你的眼睛看。” 曾小澈提点道,付深左看右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什么?” 曾小澈(眼角膜不需要可以捐给……)捂了一下脸: “飞殊。” 刘飞殊上前。 “窗户有什么问题?” 曾小澈问。 刘飞殊答: “几处破孔,大多是乱石砸破没来得及补,一处形状极圆,不是小石头砸得出来的,乃人为。” “王二牛是在哪里死的。” 曾小澈继续问。 “屋内。他是在屋内死的,死后被人拖到院内的。地上有被尘土覆盖的血迹,是尸体被拖动的痕迹。” “可曾挣扎?” “未曾。案发时王二牛在屋内,凶手捅破窗户吹了毒药进去直接把王二牛毒晕或者毒死,他没有挣扎的可能。院内物品摆放凌乱并非王二牛所为,可能是凶手故意制造王二牛挣扎的痕迹,也可能是王二牛家属弄乱或者王二牛死后其他来过的人弄乱的。” 曾小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那如何得知人不是允七杀的。” “首先,以允七的家境买不起什么一吹即晕或者死的毒,市面上也极少贩卖这种毒。其次,他只是个平时种种地打打工的普通百姓,没有途径知道这种杀人方法。另外,允七家里并没有什么私吞的工钱,邻里也说他不是这种人,他平日里与王二牛私交很好,杀人动机并不成立。还有……” 曾小澈没想到刘飞殊能说这么多: “行了行了,剩下的留到公堂上说吧。” 刘飞殊靠近她: “小澈,有一点不能在公堂上说。” “嗯?” 刘飞殊在她耳边轻轻说: “我看过尸体,王二牛死于被锤子敲破后脑,凶手先毒晕他然后下的杀手,而凶手用的毒,正是珑日阁专有的江上雨。” 刘飞殊顿了顿,接着说: “珑日阁这件事情做得并不严谨,显然是不知道我们会来翻案。” 曾小澈正思索,夏风影突然转过了身去。 曾小澈嘴角一扬。 “苏文菲!” 曾小澈突然出声。 “在!” 苏文菲答道。 “收集证据,我们去翻案。” 曾小澈命令道。 “是!” 苏文菲答道,然后一把将刘飞殊拽过来: “刘飞殊!收集证据,我们去翻案。” 刘飞殊捂脸: “好好好我去我去。” 众人:“……” 突然有点心疼刘飞殊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公堂对峙 陌陵城区,店铺的招旗还在风中飘摇,卖脂粉的小贩还在招揽顾客,岁华漫漫,世事枯荣散入水中,卷起片片深情浪花。 百姓还在大浪中浮沉,纵然陌陵早被罗匡势力笼罩,他们也拼尽全力努力地生活着,盼望着天亮的时候。 曾小澈早就让刘飞殊在陌陵城内散布了御差大人马上就到的消息,罗匡为了躲御差的追查,必定会有动作。 她就等着他这个动作。 曾小澈说等,便等了,坐在僻巷一块废弃的石阶上,托着头等。 众人:“……” 夏风影看了看坐在台阶上缩成一团像个红兔子一样的曾小澈,略带尴尬之色: “要不,我们去茶楼里坐着?” 曾小澈抬头眼睛一亮: “你请?” “……” 夏风影连连应道: “我请我请。” 苏文菲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去一把拽起坐得好好的曾小澈差点把她拽一跟头: “曾小澈你缺钱么?” 曾小澈: “我缺心眼!哈哈哈哈……” “……” 六个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天合茶苑,付深一路上都一脸崇拜地看着曾小澈,就连缺心眼的曾小澈都崇拜…… 曾小澈进了茶楼便一头栽在桌子上。 “小澈,你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曾小澈身上,她勉勉强强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刘飞殊: “飞殊,我饿。” 眼神里充满了懵懂活泼少女的小星星和真切的期待,刘飞殊觉得自己全身一阵发麻,夏风影和付深要把他瞪出血来。 “那个啥,夏公子,她饿了。” 迅速甩锅转身动作一气呵成。 夏风影顿悟,给她叫了吃的,之前他们吃饭的时候,她吃了一口就走了。 曾小澈对着夏风影,甜甜地笑了一下。 容曼低头玩弄着洁白的手帕,一直无话,倒是苏文菲坐在了她旁边,朝她一笑。 曾小澈吃得正香,刘飞殊突然拿起剑冲了出去,几秒钟便回来了,神色凝重地说: “小澈,罗匡要提审允七了。” 很好。 曾小澈心中激动,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嘈杂的茶楼经过她这么一摔瞬间安静了下来,茶楼所有人的目光尽数聚集在她身上。 曾小澈愣愣地看了看四周,慌忙赔笑: “那个啥,打扰了,你们继续。” 众人:“……” 曾小澈起身抬腿便走。 她这顿饭是注定不能好好吃了…… 陌陵州衙。 “允七,你可知罪?” 州长罗匡高高地坐在上面,一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衙外围了一群百姓,敢看不敢言。 州长不好惹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允七噘着个嘴跪在下面,大声说: “不知!” 曾小澈从后面来,可公堂的门早已排了三排的百姓,她奋力地挤上前,却被第一排的一个老大哥一掌推到了地上: “你挤什么挤?我先来的!” 夏风影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曾小澈狼狈地坐在地上。 她也不生气,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审着的那个是我家亲戚,大哥,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让我上前排好不好?” 那可怜巴巴的含泪的眼神,果然是戏精一个啊。 “好吧好吧。” 老大哥也受不了她的这番攻势,给她让了位。 而允七真正的亲戚们,到这儿还得一段时间呢。 “你不认罪?分明就是你吞了工人的钱被王二牛发现你才恼羞成怒杀了他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曾小澈猜的果然没错。 允七回头,看见了后面第一排看着他的曾小澈,莫名觉得心安,大声说: “人证何在,物证又何在!” 旁边站着的夏九蔡出声: “我已把钱给你,你却没有发给大家,我就是人证!” “……” 允七一时语塞,夏九蔡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钱! “一面之词!” 曾小澈在后面变尖细的嗓子叫了一声,又迅速蹲下身去藏到人群中,衙役和百姓们纷纷左看右看: “谁在说话?” 曾小澈偷笑。 “对,就是一面之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还说他把给我的钱私吞了呢!” 允七据理力争。 罗匡不慌不忙地打开放在桌上的一个包裹,里面露出了大量银子: “这是从你家搜出来的包裹,里面就是夏管家给你的钱,物证在此,你还不认罪!” 听到这句“夏管家”,夏风影觉得自己的胃翻滚了一下。 允七再次语塞。 这次曾小澈倒没有说什么,悠哉悠哉地在后面看热闹。 “看来你是不想认罪了,来人,给本官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这就要严刑逼供了? 衙役一下把允七推到地上。 曾小澈皱了一下眉,起身一翻从衙役头顶上翻飞过去飞到了公堂中间允七身边,一把抓住了即将打到允七身上的棍子,顺势一推把拿着棍子的衙役推了个跟头: “大人,听我一句话可好?” 罗匡猛地起身: “哪里来野丫头,拖出去!” 曾小澈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寒光闪过,刘飞殊拔剑护在她身边: “谁敢动她!” 衙役们纷纷拔剑,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曾小澈连忙圆场: “那个啥,天又不热,别这么暴躁嘛,大家刀剑都放下,打什么打,我们好好说句话不行吗?” 夏风影在后面微笑地看着她。 刘飞殊听到她的话率先收了剑,衙役们也收了剑,罗匡似乎被他们的气势吓到了,只好摆摆手: “有什么话快说!” 曾小澈笑着走到他面前: “谁能证明夏管家给了允七钱呢?” 夏九蔡旁边一个小跟班立刻举手: “我!我看见了!” “很好。” 曾小澈不急不缓地走过去,看着小跟班: “那你说,夏管家是在哪里给的他?那里空气质量怎么样,旁边是柳树还是杨树?夏管家给了他多少银子?是一起给了一捧呢,还是分几个袋子装着的呢?允七当时穿的是哪件衣服?你别跟我说你这些都没注意,那你算什么看见?眼睛长了吗?” 小跟班:“……” 曾小澈再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他: “你真的看见了吗?” 小跟班哆嗦着后退了几步躲到夏九蔡身后。 第37章 御差曾小澈的终审 “好,这件事我们先不提。” 曾小澈重新退回到正中间: “说是允七用锤子锤死了王二牛,可为何王二牛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他可是比允七强壮的啊!好,就算允七是偷袭,王二牛既然是发现了允七吞钱与他对峙,又怎么会背对着他?窗户上被戳出来的圆孔又是怎么回事?王二牛的床上散落的白粉又是哪来的?床边的血迹怎么解释?王二牛和允七说话还至于到自己的床上说吗?” “噗……” 此话一出,后面看热闹的百姓炸了锅: “疑点重重,罗大人又想用他的老把戏屈打成招,这回遇到对手了吧。” “这个小姑娘要有麻烦了。” “早就应该有人站出来收拾这个罗匡了!你是没看见他和他儿子平时那作威作福的样子……” 罗匡气得胡子一颤一颤。 “罗大人,还要小女子继续说下去吗?分明就是你收了金老板的贿赂,默许他不给钱、杀人再帮他找个替死鬼,草菅人命、胡乱判案,这样的案子除此一桩还有多少?你也配当陌陵的州长?” “说得好!” 付深在后面大喊了一声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雷动,百姓欢呼着终于有人来收拾这个罗匡了。 “你们这些刁民!” 罗匡气愤地一拍惊堂木,衙役刷刷拔刀,像是要以扰乱公堂之罪把他们都抓起来,曾小澈不慌不忙地从腰间解了个东西下来高高举起: “御差在此,谁敢不敬!御差到犹如圣驾亲临!” 顷刻间恍若一个天雷炸开在公堂之上,曾小澈威严的声音环绕着整个公堂,她手上赫然出现的,就是皇帝亲封的御差的牌子! “拜见御差大人!” 公堂上瞬间跪了一片,夏风影原以为曾小澈只是吓唬吓唬罗匡而已,没想到她真的有御差的牌子,微微笑跟百姓一起跪下行礼,一时间万丈光芒聚于她一身。 罗匡颤抖着从座位上走下来跪在了她面前。 刘飞殊和苏文菲也乖乖地跪着,平时跟她打打闹闹惯了,差点都忘记了她还是个尊贵的公主。 付深觉得他眼前的世界被这个女子点亮了。 容曼心中复杂,不露声色。 刚才推了曾小澈一把的老大哥慌了,他干了什么?竟然把御差大人推了个跟头!还好御差大人也没想跟他计较。 曾小澈缓步走上座位,看了看下面跪着的一片人,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尤其是看见夏风影那么恭敬地跪在她面前,心中很是愉悦。 “免礼!” 众人纷纷起身,罗匡也颤抖着站起来了,允七倒是依然跪在地上。 万万没想到,帮他的竟然是御差,他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允七的运气。 曾小澈看了一眼下面,皱起了眉: “允七,起来!” 允七一惊,连忙起身。 “罗匡,跪下!” 罗匡扑通一下跪下大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哟,刚才你不是挺威风的吗?不是还说本官是野丫头吗?你现在怎么在野丫头面前抖得跟个筛糠子似的呢?” “噗……” 曾小澈免不了要调侃他几句,惹得百姓纷纷捂嘴偷笑。 “罪人罗匡,草菅人命为恶一方,作威作福,办案不深究事实真相,收受贿赂三千……” 曾小澈正一本正经地数着罗匡的罪行,突然卡住,转头看向刘飞殊: “飞殊,他收多少来着?” 刘飞殊冷不丁被提到,吓了一跳,慌忙行礼: “回御差大人,罗匡为官期间收受贿赂三千五百八十四两。” 曾小澈咳了一下,继续说: “收受贿赂三千五百八十四两,私自加税近四成,纵容其子当街强抢民女,无端陷害他人、殴打平民,私拆百姓房屋为己所用,与商人勾结,称霸一方、作恶无数,辱骂御差、藐视皇权,数罪并罚,本官判你家产全部充公,秋后问斩!” “好!” 这次鼓掌不是付深带起来的,是百姓自发的,陌陵城百姓受罗匡压迫已久,听此判决自然是喜不自胜。允七和王二牛的家人不知何时也在门外听见了宣判,欣喜地留下了眼泪。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罗匡依旧不死心,曾小澈一掐下巴,想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罗匡之子罗利强抢民女欺辱百姓等罪行不可饶恕,判其押入大牢,终身不得出狱。” “好!” 又是一阵欢呼,百姓议论纷纷: “报应来了!我早就说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吧!” “这个恶棍总算是遭报应了!” “御差大人判得真好!” 曾小澈沉默了一会儿,她好像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刚好瞥见了想偷偷摸摸溜出去的夏九蔡。 “夏九蔡!” 还能让他跑了? “捏造事实纵人行凶,拖欠工钱,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夏九蔡哆哆嗦嗦地说: “大人,这都是金老板让小人做的呀,小人不敢不从啊!” 甩锅? 曾小澈拄着头: “好,那你俩都去牢里待着吧。” 曾小澈惊堂木一拍,居高临下地看着罗匡和那帮衙役们: “账本呈上来。” 陌陵州的账本,看起来并无异常,他们显然是事先做好了一份糊弄上级的。 曾小澈啪地一下把账本甩落在地滑出数米滑到罗匡面前: “交账本听不懂吗?你以为本官那么好骗?!” 这一声吼得众人一哆嗦,平时调皮无害的曾小澈发起火来这么可怕啊。 很快又一份账本呈到了曾小澈面前。 曾小澈刚要打开,突然两耳一动,迅速起身向左侧一个漂亮的旋转,红黑相间的衣裙开成了一朵散发着阴邪之气的红色彼岸花,霎时天变,她身侧洒下了漫天的白粉,曾小澈急忙捂住口鼻,抽出腰间的夜琉璃准备捶人。 房梁上飞下来一个全身乌黑黑纱遮面的人,伸手就要抢桌面上的账本,曾小澈夜琉璃即出挑开了他的手臂,黑衣人衣袖中突然闪出一把短刀直冲曾小澈而来,她仰头躲过。 这些人都什么习惯,打架都冲脸?好,冲脸就冲脸。曾小澈起身飞转衣袍间隐着的夜琉璃猛地刺向黑衣人的脸,黑衣人连连后退,眼睛瞟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账本,转身闪过曾小澈的攻击,一只手便探过去拿账本,曾小澈怎会允许他成功,眼神轻松脚底下一使劲儿,瞬间就把黑衣人绊了个跟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曾小澈已经收了夜琉璃,脚踩着地上的黑衣人,翻开了桌子上的账本。 众人惊了。 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这么一手,但是这个人非要出手,她也没办法。早在到这里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房梁上有个人,纵使深堂无光他又一身黑,也甭想逃过她的眼睛。 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陌陵收入与支出的数额,支出与上一份账本所记不符,显然差数就是罗匡贪污的钱。 可这些钱也不是刘飞殊所言的三千五百八十四两。 曾小澈合起账本,看了一下下面定睛看着她的众人,总让他们站着也不是回事,站起身一拍惊堂木: “退朝!” 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呸,退堂!” 众人:“……” 曾小澈在心里默念,哥哥大人不要计较,她只是口误而已,她可没有篡位的意思啊…… 刘飞殊上前把黑衣人押起。 曾小澈临走还不忘吐槽黑衣人一句: “什么仇什么怨就要划我的脸毁我的容?不能因为你没长脸就伤害别人的脸啊!” “……” 第38章 黑猫紧张 日光晴好,落花飞旋。暖阳照在陌陵新摘的玉米穗上,吆喝声此起彼伏,百姓们热情满满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活,街里街外一片祥和幸福的气氛。 从大堂里出来,曾小澈仍是若有所思。正欲回房想个究竟,却被付深当街抱住了大腿: “姐姐你去哪!” 曾小澈显然是没想到付深会突然这样,差点被他绊了个跟头,稳住身形低头一笑,真的像个姐姐一样摸摸他的头: “回家,找妈妈,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众人:“……” 付深腾地一下站起身,双手抓住曾小澈的胳膊: “我不回家,我要跟着姐姐闯荡江湖,惩奸除恶!” 夏风影瞟了一眼她被付深抓着的那只手,神色略有些复杂。 “公子,”曾小澈尴尬地笑了笑,“看你的穿着也不像缺钱的人,你在家里吃吃喝喝睡觉觉、成亲养娃养父母不好吗?干嘛非要跟着我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得时刻警惕着被人暗杀呢?” 付深眸色黯淡了,松开了抓着她的手低下了头,曾小澈本以为可以劝退他,没想到付深当街跪在了她面前: “姐姐你带着我吧,这一直是我的心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曾小澈低头看了一眼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眼睛里全是希望的小星星的付深,摇摇头: “你想跪就跪着吧,我先走了。” 付深:“……” 这么决绝啊…… 刚想再抱一回曾小澈的大腿,曾小澈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不了了,大批百姓抱着萝卜黄瓜土豆像海中无可抗拒的大浪一样向她猛扑过来: “御差大人留步!” “御差大人,请问你的兵器是擀面杖吗?” “御差大人尝尝我家的萝卜吧!” “御差大人,我家的黄瓜是新摘的,清脆可口!” “御差大人,这是我自己绣的香囊……” 有人送点自己种的蔬菜也就罢了,曾小澈竟然收到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亲手绣的香囊是怎么回事? 还有擀面杖这个真是…… 擀个锤子啊! 曾小澈被百姓们团团围住,抱着一大堆萝卜黄瓜手足无措,还有个老妇人上前扒住她的胳膊: “御差大人,您留下来做我们的州长吧!” 随即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御差大人您留下来吧!若是再来个罗匡那样的州长,我们可受不了!” 曾小澈微笑着摇头: “州长岂是我想当就能当的?你们放心,朝廷会给你们派清正爱民的州长的。” 妇人接话: “您可是御差,皇上面前的红人,做个州长不是轻松吗?” “是啊,您忍心看我们再受别人的压迫?” 曾小澈觉得她现在一个头十八个大。夏风影他们也不说句话,全都在那饶有兴致地看她的反应。 曾小澈为难地推开他们: “抱歉,陌陵州长并非我职责范围之内,皇上还另派了任务给我,到时候我交不了差就不好了。” 趁着百姓愣神,曾小澈突然朝远处开心地招了招手: “哥!” 说罢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进刘飞殊怀里拔腿就跑: “那啥,我哥叫我,先走了再见!” 众人:“……” 她哥?她哥可在穆京城当皇帝呢。 曾小澈一溜烟跑回客栈自己的房内,沐着撩人心弦的栖影花香,望着窗外白精灵般纷纷扬扬轻盈起舞的落花发呆。 总算逃出来了。 第二份账本所显示的数额也只有一千两左右,那刘飞殊调查出来的三千六百两肯定是包括了罗匡暗中给珑日阁的钱。这便是珑日阁的资金来源吗? 资金来源的第一环而已。 曾小澈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倒了一杯茶水喝,缓缓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面前赫然出现了付深的脸。 “姐姐你就带着我嘛!” 付深像个孩子一样噘起嘴。 曾小澈微笑: “你这不是已经跟过来了吗?” 付深大喜: “那姐姐是允许我跟你们一起了?” 曾小澈从他身边走过: “找个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出去散散步。” 却一不留神差点撞到面前的夏风影。 曾小澈立刻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可要我陪着?” 夏风影身上带着甜美的栖影花香,右手拿着一束栖影花,左手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咪,猫咪似是有些脏,蹭得他衣服黑了一点,乖巧地缩在他怀里,两只晶亮的眼睛单纯地看着面前这个霸气侧漏的女孩。 夏风影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曾小澈心跳漏了一瞬,定睛看他怀里的猫咪: “你这是给猫喂花瓣吃呢?” 夏风影被噎住了,皱了下眉向前一步,把手中栖影花递给她: “这是送给你的。听闻你喜欢栖影花。” 曾小澈接过: “是啊,玉栖影,夜流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愣了,夏风影也愣了,紧盯着她,曾小澈连忙补一句: “那啥,情不自禁就吟了句诗,嗯,这句诗谁写的来着……” 夏风影淡然地说: “你写的。” 曾小澈傻了。 许是她那流失的记忆中的事情吧,她真的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任其湮没于流年。 “嗯,好,我写的。” 曾小澈附和道,转身就把花给了付深。 “你这猫哪来的?” 关注到了他抱着的黑猫。 夏风影笑答: “路上捡的,看它可怜就带回来了。要不要摸摸?” 曾小澈皱眉,她觉得夏风影没安什么好心。 还是勉强含笑摸了一下,果然摸了一手的墨汁,它原来不是个黑白相间的猫来着…… 曾小澈猜它本来是只狸花猫,在夏风影写东西的时候打翻了墨染成了这样,夏风影就把它抱出来洗澡,刚好看见付深来找她,就随手摘了一束栖影花过来了。 “你还是赶紧给它洗个澡吧。” 曾小澈说。 所以夏风影在写什么东西呢?给羽家报信?还是给珑日阁出点子? 突然有点生气,她负手走开。 “你去哪?” 夏风影急忙转过身问。 曾小澈回头莞尔: “不劳夏公子费心了。” 夏风影眸色沉了一下,转而低头轻轻抚摸怀里的猫,也不管它身上什么墨汁了。 她是看不到他眼底的那抹失落了。 第39章 擀面女王挂彩了 曾小澈这回长了记性特意挑了偏僻的巷子走,遇到百姓就迅速翻身上房顶,她可不想再被缠住,刚才审了个罗匡,差不多整个陌陵的百姓都认识她了。 她这回可是理解了那条谚语,人怕出名猪怕壮。做了一件好事,人家就认为你要一直做好事,甚至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还是躲着点好。 曾小澈绕到了罗府,罗匡的府邸。 大门紧闭,曾小澈刚判了他家产充公,这里应该很快就会被抄了,府里的人都乖乖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曾小澈也不敲门,绕到一个稍矮的地方,飞身到墙顶。 然后她便直接坐在了墙顶上,一眼把府里情况收尽,白玉地砖铺成的路,青葱草地、淙淙流水、木桥陶情,水中锦鲤竞跃自在玩水,这高大上的院子,他怕是不止贪了三千六吧。 这倒也不是重点,曾小澈远远地看见府里家丁皆手持刀剑戒备着,罗匡的夫人霍奇一身霸气潋滟紫,手持天下名剑碧雪剑。 罗匡的夫人,竟是江湖中声名远扬的碧雪霍三娘! 怪不得别人家的家丁打架也都是随手拿个棍子铁锹之类,她的人直接拿江湖闻名的刀剑。没想到一代名人,竟为珑日阁卖命…… 曾小澈叹了口气。 江湖大义都被你们吃了? 霍奇也远远地看见了曾小澈。曾小澈看自己已经被发现,也不躲了,起身飞到庭院中间来,刷刷地几十把刀剑对着她。 “没想到罗夫人竟是江湖名人碧雪霍三娘啊。” 曾小澈稳稳落地,悠闲地叉着腰,一副没把她当回事的样子。 风起花斜水镜破碎,霍奇伸手摘下头上的一片花瓣,近不惑之年却未显老态,盛气凌人衣角生风。 “我也没想到,御差大人竟敢未带一兵一卒单枪匹马来这里。” 她应该知道这里是珑日阁的地盘,没有那么好惹。 曾小澈抽出夜琉璃低头抚了抚,眼神慵懒: “那霍三娘也应该知道暗夜琉璃吧。” 霍奇睁大了眼睛: “你是擀面女王暗夜琉璃?” 擀面女王…… 这是谁传出来的…… 曾小澈突然语塞,转了一下手里的夜琉璃无奈地说: “我的兵器真不是擀面杖。” 霍奇依旧眉目含笑成竹在心: “纵然你是暗夜琉璃又怎样,我们这么多人,而你,只有一个人。” 曾小澈眼神忽转,在刺眼的刀剑光影的缝隙中打量了一下罗府的院子,刚才坐在后墙未能看清楚,罗府果然是阔绰,名贵的绯樱漾成一片花海,清风掠过携几片花瓣落在桥下水面激起圈圈涟漪,池水游鲤直视无碍,纹理醉人,风景无限,连木桥都细细地雕着绯樱轮廓。 “罗大人真的是大手笔啊,想必对夫人是全心全意,这院子委实清丽又不掩奢华。” 曾小澈抱着夜琉璃,倒调侃起来。 “你倒是好眼力。” 霍奇称赞道。 看来被曾小澈给猜中了,罗匡在外受贿搜刮民脂民膏,在府中却独宠霍奇一人,什么都尽心尽力讨她欢心。 “你可知道他为你修院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曾小澈音量突然提高,皱着眉实实地握着夜琉璃,纵然对一人深情,他也是不可饶恕。 “我知道,”霍奇笑了,“劝不了他,只能与他共同进退,暗夜琉璃,打吧。” 这份情意倒是感人。可感人又怎样? 曾小澈冷哼了一声,起身朝霍奇飞去,霍奇碧雪剑出鞘霞光冲天气势颇足,两方皆江湖名士又是一场好戏,家丁纷纷散开亮出一块空旷之地,密切关注着战况。 夜琉璃擦过碧雪剑的尖刃,火花乍起夜琉璃却连纹理都未曾乱了分毫,曾小澈与霍奇擦身而过,稳稳落于地面。 霍奇终是老了啊,比不上全盛时的曾小澈,她可是青春正好灵巧得很,这一下其实就胜负已分。 曾小澈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霍奇只是掩藏实力呢,她觉得理论上来讲霍奇的气力应该比她稍强点。 霎时身起,曾小澈若蛟龙扑食狂风护体,一棒挥向霍奇,霍奇用剑挑开瞬间挽了个剑花刺向曾小澈,曾小澈仰头躲过时一脚踢向她的剑,霍奇连忙用手臂隔住。 众人止息,万籁俱寂。 曾小澈翻身向上血红衣袍虚掩夜琉璃,出其不意地刺向霍奇,霍奇连连后退,将身抵房柱挡住攻击,碧雪剑于身侧刺向曾小澈的腰,曾小澈轻盈一闪手臂用力一下把霍奇翻到了地上。 这一瞬太快所有人都没看清霍奇是怎么倒的,曾小澈自己都有些诧异,心想不好,急忙向后退出安全距离,果不其然霍奇翻身而起之时衣袖间倏然射出两只镖,曾小澈挥棒将飞镖弹飞钉入房柱。 霍奇再起,碧雪寒光与曾小澈缠斗在一块。 曾小澈挑了下嘴角,霍三娘风采不减当年,她是没有白来这一趟。 碧雪剑出风云失色,夜琉璃闪天地流离,曾小澈已察觉到霍奇的破绽,故意捶她左腿侧身闪过剑锋,霍奇急忙一闪却被曾小澈的脚绊住,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鲜血涌出洒向半空,染得白玉地砖斑斑点点。 曾小澈翻向半空后退落于院子中心,与霍奇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 霍奇身旁家丁的剑一下下滴着血。 “卑鄙!……” 曾小澈万万没想到旁人会突然出手破开这场局,她左手拿夜琉璃右手捂了下左臂,摸出一手的血。 还好反应快闪了半点身,不然这剑尖划破的就不是她的手臂,而是她的喉咙了。 “你错了,”霍奇站稳邪笑,“我一开始便没说是与你单挑。” 曾小澈:“……” 也是啊,曾小澈只是没想到,碧雪霍三娘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以多欺少。 几十名家丁闻言纷纷上前紧紧围住曾小澈,手里拿的没有一个是普通的刀剑,有的上面还渗着蓝光,像是洒了什么稀世毒粉。 “很好,”曾小澈笑了,“该说霍三娘聪慧过人还是不知廉耻呢,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哈哈,我记住了,记住了。” 霍奇突然发狠剑起: “那你便记到地狱里去吧!” 第40章 失控的泪腺(第一更!) 霍奇碧雪直冲曾小澈而来,寒气凛凛十分瘆人,曾小澈瞪着大眼睛一动未动,耳听身边风起一把剑叮地一下弹开了碧雪。 早知身后有人护她,曾小澈回头,熟悉的剑熟悉的拿着剑的手,熟悉的身影,刘飞殊半跪于地: “属下来晚了。” 曾小澈看着他难得正经的样子,一时间心情大好。 “拿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刘飞殊身后浩浩荡荡地冲进来数十精兵,几分钟便把霍奇的人全部俘虏在地。 甚至全伤无死,就刚才闪过的那几下剑光。 无论是霍奇跟曾小澈比,还是霍奇的人与曾小澈的人比,都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主子,这个人……” 刘飞殊看向霍奇。 “碧雪霍三娘。”曾小澈说,“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刘飞殊答。 “这个人交给我吧。” 曾小澈带血的右手握紧夜琉璃上前。 “可你的伤……” 刘飞殊担心地看了一眼曾小澈还在滴血的左臂。 被划破的衣衫还在风中摇动,染血的衣服一片深黑,伤口想必很深。 “不碍事。” 曾小澈微笑着一步一步向前,霸气地抬起左手,缓缓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刀锋映着她尖利的眼神,和嘴角那抹仿若地狱之魔的狠笑。 “怎么,要展示你真正的功夫了?” 霍三娘冷笑。 真正的功夫,呵,她夜琉璃双盖全开都不到“真正”的程度,更何况才开一个盖子。 而刚才,她没开盖子都足以钳制霍奇。 “你觉得你配?” 曾小澈话音刚落便闪身到霍奇面前,霍奇抬剑便挡却被曾小澈出其不意击中右腿跪在地上,曾小澈闪到她身后猛地捶飞了她的碧雪剑,碧雪落地霍奇再无抵挡之力,鲜血四溅,曾小澈早已在顷刻间在她的右臂左臂右腿左腿上各划了一刀,把她按在地上。 “四倍奉还。” 曾小澈冷冷地说。 她拔开夜琉璃的盖子只是想让霍奇也尝尝这种感觉而已,她是真的气了。 “哈哈哈哈。” 霍奇笑了,笑自己的无知,笑曾小澈的武功之高,让她败得如此彻底。 曾小澈松手,她的人立刻上前按住霍奇。 “走吧。” 曾小澈平静地看了一眼刘飞殊,转身欲走。 这一转身,却看见了一身魅蓝的夏风影。 他来了。 绯樱花瓣在空中飞旋,一圈圈地像个龙卷樱风。 愤怒、惊讶、心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夏风影握紧双拳皱着眉大步上前: “你为何不告诉我?” 曾小澈白了他一眼: “难道我做什么事都要跟夏公子汇报吗?” 夏风影欲言又止。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知道她的行踪呢?他是她什么人?就连最先赶来救她的也不是他…… 曾小澈冷漠地抬腿从他身旁走开。 夏风影手指动了一下,他想抓住她,想让她再也不要离开他…… 终归垂下了手,沐着云下凉风,立在原地。 曾小澈却停住了脚步。 轻柔的一声“喵”,是夏风影救回来的那只猫,果然是只狸花猫,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一脸茫然地站在她面前,晶亮亮的眼睛盯着她看,噘着小嘴,似乎不太开心,摇头甩了甩小耳朵,似是在求抱抱。 曾小澈看了它一眼,无情地从它旁边绕过去走了。 刘飞殊和他的人也押着霍奇的人跟着曾小澈走了,空荡荡的院子,只留夏风影一人。 他还是茫然无措地立在那。 清凉的风送来片片精灵般的樱花瓣,花香飞洒在空中至美至纯,狸花猫抬着小腿迈着小猫步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会儿,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夏风影终于低头看了它一眼,蹲下身抱起它: “走了。” 起身之时,两滴泪已悄然落下,和在地上曾小澈刚刚滴落的鲜血中。 曾小澈知道夏风影是心疼她才吼她的,她就是想怼回去,谁让夏风影吼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为什么不告诉夏风影,还不是自视过高,还有气他给别人报信。 她现在还不知道夏风影是敌是友。利用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周艺言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鹤羽两家,世仇百年。也怪不得她。 “他该伤心了吧。” 曾小澈百无聊赖地趴在房中桌子上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发现桌子上有水渍。顺着水渍的痕迹查过去,发现那是她的泪。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时候哭的,她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泪腺开关坏了么? 左臂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曾小澈想起来她的伤口还没扎呢,得出去处理一下。一开门,正好又对上了夏风影那张苍白的脸。 “你找谁?” 夏风影用沙哑的声音问。 “我还想问你找谁呢……” 曾小澈这句话说出去就后悔了,问得跟个智障一样,来她房间自然是找她啊。眼珠一转,补了一句: “与你无关。” 人这种生物可真是奇怪,明明不生他的气了,说出来的话就那么伤人。 曾小澈绕过他就走。 “苏文菲和容曼去逛街了。” 夏风影说。 曾小澈停住了脚步。也就是说,她现在只能求助于夏风影了? 这么尴尬的吗? 怎么办?走开?还是把他拉回房里?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曾小澈僵在原地。 正在想脱身的对策,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夏风影转过身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夏风影!你放开我!” 曾小澈拼命挣扎,可动一下左臂就疼,她嘶了一声,只好乖乖地被他扛回去。 夏风影把她扔在了床上,曾小澈脱身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夏风影愣了。 曾小澈也愣了。 她是想捶他来着,可没想打脸啊,是他自己凑上来的。 曾小澈给自己找着借口。 夏风影垂眸,当场就洒下了两滴泪。 曾小澈傻了。他这是,哭了? 曾小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安慰男孩子这种事她不擅长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正尴尬着,夏风影突然拿出手帕擦掉了她脸上的泪。 曾小澈茫然地摸了把脸,她怎么又无意识地哭了? “我……不是故意的。” 半晌,终于吐出几个字来。 第41章 小鱼干(加更!) “我……不是故意的。” 曾小澈忧伤地看着夏风影,不知道这句话他会不会信。 “不是故意的?”夏风影平静地出声,“打我不是故意的,还是哭不是故意的?” 这个问法倒是很新颖,果然是了解曾小澈的夏风影。 “哭不是故意的。”曾小澈委屈巴巴地答,大眼睛扑灵扑灵闪了又闪,“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泪腺好像坏了……” 突然曾小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的泪腺是不是也坏了?” 她在说什么?她怎么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像个智障一样! 他分明就是哭了,曾小澈多希望他也是不受控制的啊,其实,也不想伤他的心的…… 他一定难过极了。曾小澈眼眸黯淡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内心在纠结道歉还是不道歉。 她的大脑渐渐变得空白,木然地看着夏风影后退了一点,伸手去摸自己身上的东西。 夏风影不打算理会她,兀自拿出了药水和布条,准备给她包扎。 “你……你干什么?” 曾小澈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傻了,明知故问。 夏风影蘸了点白白的药粉坐到她身边: “外衣脱掉。” 曾小澈天然呆地摇摇头: “我不。”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夏风影冷冷地说,曾小澈想,完了完了,他肯定是生气了,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呢,她现在又是个伤号,简直是任人宰割啊。他蘸的是哪门子药粉啊,不会是让她疼得死去活来那种吧? “我……自己脱。” 曾小澈在夏风影的紧盯之下颤抖地脱了外衣,把受伤的手臂给他。 夏风影面无表情地卷起她的袖子给她上药,动作行云流水,凉凉的药粉渗进伤口里,曾小澈咬紧了牙关,片刻之后,她看见自己的衣服上全是水渍。 她还在哭,而且越哭越想哭,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却哭得越来越伤心,甚至开始抽泣。 “疼吗?” 夏风影问。 曾小澈摇摇头: “疼。” “……” 她似乎是借着疼哭在释放着什么,是她潜意识里的东西在流露。 夏风影小心地给她擦着伤口: “既知疼,下回便不要单独行动。” 曾小澈随口一应: “我错了,下次还敢。” “……” 夏风影无语望天,回了一句: “那我就把最毒的药洒在你的伤口上,疼死你。” 曾小澈顿时全身起鸡皮疙瘩立刻求饶: “不要不要不要,我错了,我诚心悔过,你看,我都痛哭流涕了……” 夏风影无语,突然一阵裹挟了栖影花香的风轻开了门扉,狸花猫从门缝里探出了个小脑袋,单纯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夏风影没管它,把包着伤口的布条打了个蝴蝶结。 “夏风影,疼……” 曾小澈终于示了回弱。不过她脑子里在想,要是夏风影在她伤口上打了个中国结…… 狸花猫悄咪地进了房中,小心地看了一下他俩,轻盈地窜上了桌子,乖乖卧在夏风影的药旁边。 曾小澈终于觉得它有点可爱,伸手想摸它却够不到,狸花猫通灵一般自己向前走了两步重新卧下,把头伸到曾小澈手边给她摸。曾小澈摸着它头上软软的毛: “叫什么啊?” 夏风影正收拾东西,眼都没抬: “叫夫君。” 曾小澈:“……” 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是问这只猫叫什么!” 夏风影转身坐在椅子上: “还没想好,你可以给它起一个。” 曾小澈挠挠头: “我可是个起名废啊……” 夏风影摸摸狸花猫,它卑微地卧着,似乎在求曾小澈放过它。 曾小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这画面……怎么那么像爹娘在给小孩起名字? “emmm,”曾小澈灵机一动,“我老大的驴叫小苹果,要不叫它小萝卜?” 狸花猫转过了身去表示嫌弃。 “哦忘了,你不吃萝卜。” 曾小澈自言自语。 “猫吃小鱼干,要不就叫你小鱼干吧?” 狸花猫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好,那就叫小鱼干。”夏风影摸摸头,“我还以为你要给它起名叫小耗子。” 曾小澈默了,夏风影摸的是她的头,不是猫的头。 “我觉得给你取名叫小耗子不错。” 曾小澈怼他。 “你高兴就行,叫什么我都愿意。” 夏风影说。 当时夏风影就是这么撩到她的吗? 两年前…… 裂变,背叛,厮杀,奔逃…… “杀了她!杀了她!” “千万别让她逃了!” “啊!” 曾小澈突然捂住头,汇忆丹的副作用又开始了,她觉得头好疼,像被万钧雷霆击中,动一下就要猝死了一样! 那些刺痛人心的过往!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曾小澈!” 夏风影想抓住她可她力气好大根本抓不住,身后一阵脚步声刘飞殊拔出剑冲进房里: “小澈!” 然后就看见曾小澈衣衫不整夏风影紧紧按着她她还在哭的一幕。 三个人还有一只猫齐齐僵在原地。 曾小澈立刻清醒头也不疼了,眨了眨眼,故意捶床大喊: “哇我要吃排骨!哇……” 夏风影,刘飞殊,小鱼干:“……” 夏风影僵僵地翘了翘嘴角: “那个……谁,你去看看厨房的排骨好了没。” 刘飞殊行个礼便开溜: “打扰了,打扰了。” 曾小澈一看情况不对,穿好衣服翻身下床: “那个,我也走了。” 夏风影抓住她: “这是你的房间,你去哪?” 曾小澈打了个哈哈: “我,呃,我去池子里给小鱼干抓鱼吃去。” 小鱼干满足地点了点头。 天光大好,栖影花飘飘扬扬落在曾小澈手心,漫漫人生长河,有他陪过这么一遭,也挺好的。 曾小澈出门接了片落花,垂手便看见了刚好从外面回来的苏文菲和容曼。 她俩倒是这么快就成好姐妹了。 苏文菲一眼便看见了曾小澈受了伤的左手,白了她一眼: “又上哪儿野去了,伤成这个熊样?” 曾小澈皱眉: “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说我熊!” 苏文菲: “人模狗样?” 曾小澈:“……” 第42章 黯然(第一更!) 想折一树芬芳伴你身侧,陪你长歌,管他什么云烟深处浮世尘埃,就是想同你在一处。 夏夜风凉,曾小澈靠在庭院树下沐着栖影花香,听着静夜里的寥寥几声蝉鸣。 抬眼望去,水月半盏垂星数颗,洒下遍地风月深情。 此景甚好,何必想着那些恩恩怨怨呢,曾小澈拿出横笛,准备和着皎皎明月吹上一首安眠曲。 笛子刚放在嘴边,便瞥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晃一下便不见。 曾小澈收了笛子悄悄跟上去,从树花缝中看见一身黑衣的容曼在给什么人递了个什么东西。 大概是信件之类的。 容曼也在报信吗?与夏风影分头行动?她跟夏风影竟然不是一伙的?那她又在报信给谁? 白天被苏文菲缠着没有机会,便挑晚上了吗。 曾小澈坐回树下,闭眼沐风,想起一桩事来。 刘飞殊在查罗匡的时候,给她看了一份文件,上面说陌陵上一任州长白银龙死于天命山山石滚落,如果说罗匡那里是珑日阁资金来源的一环,多半是非法上任,那白银龙的死,是不是并非自然灾害,另有蹊跷? 就是被珑日阁的人弄死的也说不定。 她想把这件事弄清楚。还有吏部,总觉得这件事和吏部脱不了干系。 珑日阁的人都延伸到吏部去了吗?还是说…… 羽家与珑日阁,早已暗中勾结。夏风影和容曼纷纷报信…… 是给谁呢? 可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出手阻止她查珑日阁的事情,反倒帮她呢? 也许夏风影不是帮她,如果他早来一会儿就能保住霍奇? 曾小澈呸了自己一口,白天人家真心真意地救她,晚上她就质疑人家的好意。 容曼的脚步声渐近,许是看见了曾小澈停顿了一下,又看见她闭着眼睛在睡觉,便快速走开。 容曼是谁的人,她暂时不想去理。 明日便去天命山。 第二日,天边泛白,像极了淡然而开的清高沁芳花。草木青翠,白露几滴,山河像一句苍茫情话。 曾小澈依旧靠着院里那棵树,倒不是没回房,是清早起床又回到了这里。 笛子还在手中,被攥得出了汗,曾小澈微微皱眉,现在的复杂局势让她略有些头疼。 闭眼假寐,沐了一会儿凉风,再睁眼,对着两双明亮的大眼睛。 上面看着她的付深,和下面瞧她的猫。 曾小澈把笛子放下,伸手抱起了小鱼干: “付深,猫早起也就算了,你起这么早干嘛?” 付深可怜巴巴地说: “还不是怕姐姐改变主意,一大早上就把我给甩了。” 曾小澈微笑着摇摇头: “不甩,不甩。姐姐是说话算话的人。” 内心:等着你自己知难而退。 付深笑嘻嘻地跑了: “那小弟去看看厨房的粥好了没!” 一溜烟便不见。 送上门的小弟,哎,要不是有事缠身,她可能就真的收个小弟玩玩了。 然后把夏风影醋死,嗯,真好。 曾小澈摸了摸乖乖靠在她怀里的小鱼干: “小鱼干,饿了没?想不想吃鱼?” 小鱼干“喵”了一声,表示想。 曾小澈闭上了眼睛: “那就跟姐姐一起睡一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小鱼干:“……” 它怎么就这么委屈呢? 曾小澈很快便堕入梦中。 她梦见自己在一个很阴暗的房间里,像是一个地牢,夏风影仅穿着白色的中衣,手脚都被牢牢地锁在一个架子上,全身被打得遍体鳞伤,白衣都要染成红衣了。而她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鞭子,一下下地用力抽他,边抽边笑: “啊哈哈哈夏风影你也有今天!” 夏风影嘴角挂血,脸色苍白,对她勉强撑起一个笑: “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曾小澈的心瞬间揪了一下,手里的鞭子啪地一下掉在地上,然后便听见远处有人在吼: “刘飞殊!你还我美容膏!” 曾小澈睁眼,撑起身体望过去,原来是苏文菲和刘飞殊在吵架。 “我错了我错了,小菲,我再给你补一盒好不好?” 好吧,不是吵架,是苏文菲单方面吼刘飞殊。 “两盒!” 苏文菲竖起两根手指。 “好好好,两盒两盒,别生气了好不好?” 刘飞殊卑微地求原谅。 曾小澈摸了一下在旁边啃她衣服的小鱼干,叹了口气,这就是飞菲夫妇的日常啊。 不对,殊菲。怪怪的,还是菲殊吧。嗯,更怪了…… 突然有点羡慕他们,毕竟他俩的家庭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曾小澈站起身,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看天色似乎已经辰时了,坐久了头有些晕,摇摇晃晃了几下,正好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斑驳树影,淡淡日光中,她看见一张干净的脸,带着几分单纯: “姐姐,小心着点。” 付深。曾小澈站稳,说了声“谢谢”,发现小鱼干突然一下窜了老远,一直窜到后面的人脚边。 原来夏风影就在后面看着。 曾小澈打了个哈哈,转身去喝粥了。 刚刚还想着给夏风影喂点醋,他就真的酸了。 山中景色颇好。 一山一水通灵,一草一木怅然。过往已埋在风中,只剩深葬的真相待人挖掘。 曾小澈一定是打头阵的,握着夜琉璃,一身鲜艳的红色、高高梳起的青丝英姿飒爽,踏陡峭山路如履平地。 其他人在她身后气喘吁吁。 “姐姐你慢点……” 付深在最后想喊曾小澈都没有力气喊,汗如雨下拿着根竹竿拄着地,一副狼狈的样子。 曾小澈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微微翘起了嘴角,心想让你们非要跟着我,累死你们。 “啊!”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曾小澈回头刚好看见容曼踩在了一块峭石上差点整个人翻过去,还好身边的夏风影一把抓住了她,她顺势倒在夏风影怀里,弱弱地说: “风影哥哥,我脚崴了。” 曾小澈打量了一下她,特意换了一身无害的淡紫,娇小的像一朵风一吹即倒的花,让人几乎忘记了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杀手。 容曼,开始了是吗? 哎,她错了,她不应该想着给夏风影喂醋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啊。 第43章 林雾(加更!) “我背你。” 听到容曼柔柔的呼唤,夏风影淡淡地笑了一下,拽过容曼轻轻背在背上,生怕碰伤了她这朵小娇花,眼神略带怜惜,容曼乖巧地趴在他背上,两只手臂紧紧地抱着他,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 nice,干得漂亮夏风影,不久前给你倒的醋,尽数还给我了,你还真是睚眦必报啊。曾小澈知道他是做给自己看,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夏风影根本就是喜欢容曼,接近曾小澈只是为了羽家。 毕竟她和夏风影,严格来说算前任。 “飞殊哥哥,我走累了。” 平时蹦蹦跳跳比兔子还欢脱的苏文菲突然颓下来,抬手轻轻蹭了蹭刘飞殊的衣袖,撒着娇,眼睛似笑非笑地瞟着曾小澈,颇有戏谑之意。 “小菲,我背你。” 刘飞殊亲昵地蹭了一下苏文菲的头,背亲媳妇一样毫不犹豫地把苏文菲背了起来。 曾小澈心里海浪翻滚。 “小澈姐姐,”付深突然过来拽住她胳膊,“我也走累了……” 曾小澈眉心一跳: “你要我背你?” 瞬间一片安静,刘飞殊和苏文菲差点笑出声,强忍着笑意,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不不不,”付深连连摆手,虽说体力不行他也是要面子的,毕竟身高比曾小澈还要高了点,“我是说,不如我们先坐下来歇一会儿?” 曾小澈看了一眼背着容曼的夏风影和背着苏文菲的刘飞殊,没事一样转了一下夜琉璃: “估计还有十公里就到山顶了,不远不远,我们到山顶再歇吧。” 说罢便往前走。 十公里?还不远?! 夏风影和刘飞殊差点气吐血。 不是愿意背吗?累不死你们我就不姓曾! 曾小澈翘了翘嘴角继续向前大步走,不但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还特意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就把身后一行人甩没了影。 不知走了多久,林里茫茫大雾四起,氤氲有如仙气腾腾,像误入了谪仙闭修圣地。花草隐身于雾色中,似真似幻,朦朦胧胧。 曾小澈回头,跟着自己那五个人一个都不见。 甘露从青青翠草上滑下,滴在棕褐色的土壤中,身形柔软的小虫在土里徘徊,苍松的树干上盘了一条青色的蛇。 悠悠笛声似自天外而来,绕了三十三圈缱绻情思,又若寒舍里素衣女子深深哀怨,苦中带笑,笑若在讽这世界里万千苍灵。 曾小澈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想不对,细细听这除笛声、除自然声以外的声音,烟雾缭绕中刀锋暗暗冲她而来。 夜琉璃在手,双耳竖起,这锋刃隐藏得够好,就连她也要凝神细听才辨得出方向。 貌似是个高手。 林风似布被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曾小澈回手夜琉璃一挥挡住了泠泠银光,旋转了几圈稳落于几米外,衣角稍起,神色淡然。 是那个在余道州与她打成平手的珑日阁男子,此时长剑在手,身体被迷雾遮了三分,却无法尽掩。 “是你啊,老朋友。” 夜琉璃在她指间转了几转,声音倍显悠闲, “我还以为是谁呢。你倒真是厉害,跟我们跟到现在,一直等到我与他们分开才出手。为了我的命,阁下还真是辛苦。” 曾小澈嘴角带笑,瞥了他几眼,低头看地上在她脚边绕圈圈的青蛇。 “老朋友”手上剑起。 “哎别急着打,咱俩先聊几句呗!你叫什么名字啊?” 雾中看他也是个长相出众的青年,可惜了,一袭杀手的冷漠。曾小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反应。 “从未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他顿了一下,脸上却并无神色,“在下孔迢。” “噗”,曾小澈喷了一下,又觉得不太礼貌,急忙捂住嘴,半晌出声: “空调兄,有幸相识。” 孔迢依然无神无色: “天怜公主,得罪了。” 说着便又要起身,曾小澈听这声天怜公主听得舒服,急忙拦住他: “别急着杀我,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 孔迢神色一凛: “拼命一试。” “算了吧,”曾小澈笑了,“上次交过一次手你便真以为你能跟本公主打成平手了,不过放了点水而已,万一一会儿横在这里的不是我,那可怎么办啊?” 孔迢却不惧,抬头严肃地看着她: “难道公主现在不是在拖延时间等同伴来好脱身?” 嘲讽满满,曾小澈的笑容消失了,飞身而起夜琉璃引风阵阵: “留你几分钟的命你倒以为本公主不行?” 孔迢急忙出剑抵挡,却挡不住曾小澈冲天的火气,夜琉璃当地一下撞上他的剑逼得他连连后退,是自己控制不了的后退,曾小澈眼中燃起业火,把他推出了几十米,重重地撞在一棵百年老树上,差点把他撞得一口血喷出来。 这回他知道上次人家确实是放水了,这内力根本不是他能挡得住的,拖延时间还不知道是为谁拖延时间呢…… 夜琉璃可不是吃素的,划了个弧线便要敲碎他的脑袋,孔迢闪身一躲夜琉璃打在树上,打得树叶纷扬如飞雪,将褐色地面镀了一层青绿。 看不起她的人着实可恶,曾小澈夜琉璃如流星闪电飞快无比,孔迢觉得他分一点点神就要被敲碎脑壳。孔迢连连后退,曾小澈步步紧逼招招狠戾,孔迢觉得不好,转身就跑。 曾小澈站住了,不是要捶她吗,怎么还跑了呢,她还没打过瘾呢。 一看拉开距离,孔迢一甩衣袖,阵阵大雾包裹住了曾小澈。 曾小澈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这山上还是有点风的,有风何来的雾?果然是这家伙制造的雾…… 可这雾仅仅是迷人双眼,不含毒性,没有实际损伤。 对她根本就没有用。当年她蒙着眼睛打人的时候,稍听不准就会被砍得浑身是血。 刘飞殊这个人,练功的时候,一点都不给她留情面。嗯,也是她自己不要刘飞殊留情面。 伸腿不见五指的雾中,曾小澈还是准确地判断了孔迢的位置,闪开了他的剑锋,一棒子把他捶倒在地。 第44章 暗战霎起(第三更!求收藏!) 曾小澈眼皮微抬,轻蔑地看着地上的孔迢,就他,想要她的命? 刚才她怎么说的来着,谁横在地上还不一定呢。 手一抬夜琉璃便要再出战,孔迢连忙滚了好几米闪开,曾小澈立身之处残叶随风四起在她身边形成一个巨大的玄阵,威风无限。 孔迢手撑地飞起立于地面,杀手一职不死不休,曾小澈弹开了他的剑,侧身朝他身后又是一掌,把他拍飞了出去。 孔迢他……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孔迢踉跄了几步,心道不好,站稳紧盯着曾小澈。 突然迷雾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哪来这么大雾啊?” “小澈不会是在雾里迷路了吧!” “姐姐哪有这么笨。” 是他们来了。 曾小澈觉得气势更足,要尽早解决这个麻烦才好,一个飞花似的旋转,夜琉璃银光乍现。 孔迢持剑便挡。 “她好像在打架哎,大家快去帮她!” 不知道谁一声吼,刷刷地众人都拔出了剑,曾小澈无力扶额,帮你妹啊全都闪开!谁要你们参与了!劳资要跟他单挑!别添乱啊! 趁她走神,孔迢一剑砍来,被她挡住帅气回击,他竟是半分都接近她不得。 “我看见她了!” 一个不太喜欢的女声。 曾小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向孔迢的夜琉璃顿了一顿,耳朵一竖,另一把剑突然冲着她的脖子袭来,曾小澈急忙向后一躲,好险,差点被划破喉咙。 那剑又隐于雾中,曾小澈能依稀看得见那人的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开了盖子刷地一下就划破了那人的肩膀,血洒一地。 孔迢看傻了,愣在了原地。 到底谁跟谁是一伙的? “啊!” “曼曼!” “你没事吧,你受伤了!” 趁孔迢愣神,曾小澈迅速掏出手帕擦干净了夜琉璃刀尖上的血,把盖子盖回去,手帕塞回了衣服里。 一番操作稳如狗,曾小澈邪恶地翘起了嘴角,又把注意力转向孔迢。 夜琉璃还未触及到孔迢,孔迢身边赫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下子把他拽走。 “快走!” 两人消失在空中。 那个拽走孔迢的,同样是黑衣的……孔迢的帮凶?还是…… 曾小澈也不追,待在原地等着雾气消散,冥思了一会儿。 她突然觉得有点头痛,是汇忆丹副作用来了。这个人…… “我只是想帮小澈姑娘,没想到她……” 雾散,曾小澈回头便看见手臂带血的容曼将身倒在夏风影怀里,可怜兮兮地洒了几滴泪。 帮她,呵,容曼分明就是想她死,这么一哭诉倒变成她的不是了。 夏风影狠狠地看向她,刘飞殊皱眉看向旁边的地面,苏文菲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付深倒是十分焦急。 曾小澈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容曼姑娘,不小心让那家伙划伤了你,下次我一定逮住他,为你出了这口气!”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许容曼胡说,就不许她曾小澈编几句了? 就这样把锅甩个干净。 夏风影不再理会曾小澈,心疼地抱着怀里的容曼,轻声说: “不疼,不疼哦,回去风影哥哥给你疗伤。” “都是哥哥不好,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风影哥哥……” 曾小澈闭眼,觉得心里一阵恶寒,想把早饭喷出来。 夏风影,你未免也太绝了。 “小澈姐姐,”付深蹭到她身边去,“怎么又有人暗杀你啊。” 这个“又”字用得好。曾小澈挑了挑眉, “没什么,小角色而已,已经被我吓跑了。” 曾小澈注意着付深的反应。 “嗯,那就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付深一脸担心她的样子。 曾小澈微笑: “放心,没事。” 即使身边危机四伏,她也不会有事的。 倒是这个付深,原来一个不入曾小澈眼的角色,突然让她开始感兴趣。夏风影一靠近容曼,他就凑上来,生怕他的小澈姐姐吃了亏。 曾小澈接着向前走,其他人跟着她一路无话,夏风影还是紧紧搂着容曼。 终于出林,树木稀疏草叶色淡,来到了一处陡峭崖边。 尽是枯黄衰败之景,断层构造不好长植物,曾小澈抬头,上面也是一片光秃秃,却是一大块完整的岩,看不见有什么碎石。隐隐有流水的痕迹,想必碎石早已被冲走,风化侵蚀所剩无几了,剩体积较小的石头,从这个高度坠落下来也没到砸死人的程度。 就算是几年以前,这理由也很牵强。 “刘飞殊,”曾小澈思考着,“这便是白银龙的死亡现场吗?” 刘飞殊打量了几番: “大概就是这里吧。” 曾小澈笑了: “死于山石滚落?我看这个地方不像啊。” 刘飞殊不出声。 要是人为搬一块大石头从上面砸下来,倒是说得通。 “他什么时候死的?” “三年前。” 曾小澈愣了。三年前,那不正是…… 是她和夏风影双宿双飞,口口声声叫他“夫君”的时候。 “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曾小澈问。 “赴任途中。” 刘飞殊答。 赴任?去陌陵?上天命山干嘛?赴任必须途经天命山? 越来越可笑了。 正思索,刘飞殊突然上前,同她咬耳朵: “不久前有人来报,峥州郊外出现了大量血迹。” 曾小澈皱眉:“峥州?” “白银龙就是从峥州被调到陌陵的,吏部下的命令。” 刘飞殊解释道。 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曾小澈回头便走: “撤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付深一脸惊讶: “这……这就完了?” “是你自己非要上山的,累也怪不得旁人。” 曾小澈越走越快。 付深被曾小澈凶了,委屈地撇撇嘴,还是得跟上她。 夏风影还扶着容曼。 曾小澈下山极快,几分钟就不见了踪影,也似乎是有意在躲他们。 划伤个手臂而已,至于走不动吗,还要人扶?崴脚,刚才用剑刺她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是崴了脚的人呢? 曾小澈握着夜琉璃的手不住地颤抖,终于横眉挥手打飞了一块好几斤重的石头。 容曼,靠近他,你会付出代价的。 第45章 醉酒(第一更!) 夜半。 星布天上似山鹤形状,凉风吹得栖影花摇,飞花萤火若入画定是幅妙笔丹青。 曾小澈坐于院中,看着眼前的秋凉川发呆。 秋凉川是烈酒,与它名字相反,入喉便如在地狱玄火中燃烧,精神气都要被烧个干净。 曾小澈眼半睁,眼皮耷拉着,风吹眼疲也不眨一眨,望着雕花长柱一动不动。 “姐姐,你怎么不睡觉啊?” 付深看见了冷风中冻住的曾小澈,远远喊了一句。 脚步声渐近,曾小澈也没有动一下的意思,付深走过去,在曾小澈眼前晃了晃手臂。 “姐姐,你傻了?” 曾小澈突然抬眼: “你才傻了,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付深战战兢兢地坐下: “什,什么酒啊?我酒量不好……” 曾小澈拿过酒壶给付深倒了一杯,秋凉川在玉杯里面映出天上玉盘的影子,闪着波光。 “我,我真不行的……” 曾小澈带着笑意盯着付深。 目光灼灼之下,付深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曾小澈还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索性一杯干了。 然后便头一重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一杯就不行了啊,”曾小澈给自己倒了一杯,调侃道,“高估你了,这酒量,该不会是姑苏来的吧……” 一口烟霞烈火入喉,曾小澈笑了,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无奈地垂下头。 “小澈,别喝了。” 又一个声音,刘飞殊走过去一把欲抢过她手里的酒壶,可曾小澈拿壶很稳,丝毫没有给刘飞殊机会,一点都没有醉了的那种摇摇晃晃的样子。 “你再喝,你再喝我就……” 曾小澈抬头看他等着下文,刘飞殊僵在原地,可他又能把她怎样呢? “我就陪你喝。” 刘飞殊终于憋出五个字。 曾小澈指指趴着的付深: “那那那,你看,一杯就倒了。你确定你要陪我喝?” 刘飞殊颤了几颤。 苏文菲打开房门探出个头,待看清状况以后懒洋洋地倚着门说: “别管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我看曼曼身上那一刀就是她故意划的。” 是啊,苏文菲对她夜琉璃的刀锋熟悉得很。 又开了一个房门,夏风影站在原地,苏文菲睁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觉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夏风影不做声。 他显然已经把苏文菲的话听进去了。 曾小澈笑着又灌了一杯酒,还喃喃自语: “酒杯太小了,可惜没有碗。” 刘飞殊焦急地上前,却听到乒乓一声,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五个秋凉川的空酒壶! “你是不是疯了!” 刘飞殊吼了一句,却又不敢上前。 刹那间一壶又尽。 “我去再拿一点。” 曾小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时候夏风影出来了,大步走到她面前钳制住她的手臂: “曾小澈!” 曾小澈未出声,夏风影傻了,他刚才随手一拽握住了她的左臂,而她左臂上衣服虽然已完好,伤口处却不断渗着血,渗得那一处衣服颜色越来越深。 喝酒使血液循环加快,这是必然的结果。 曾小澈回头甩开他的手,夏风影再出手想拉住她却被她用夜琉璃弹开,她虽然面色微红可夜琉璃依然耍得很顺,清风袭过清丽傲然,高高地昂着头: “夏风影,你凭什么拦我?” 夏风影噤声。 凭什么呢? 她的眼角已溢出了两行泪。 曾小澈把夜琉璃插回腰间,看着夏风影,眼泪不住地涌出,夏风影手足无措,她笑了笑,转身坐下玩弄着酒杯: “夏风影,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怎么还不动手。” 她捂住眼睛想把眼泪拦回去,可泪却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 没有人说话。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位本姓鹤的曾小澈和本姓羽的夏风影是仇人,可就这么说出来难免尴尬。 曾小澈的眼睛红红的,嘴角还挂着笑意,喃喃道: “寂寞的秋天,我还流浪在天涯边……” 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醉枕星河,待看天地残雪错寞,白首相偕死生契阔,应笑此番落拓,更与何人说?” 终于听出来了调子,她是在唱歌,但是,是没有人听过的歌。 白首相偕,死生契阔……可笑! 夏风影的泪滴落在地上。 “谅情至深,情深不寿,世事枯荣曾为谁停候……” 她平时不是个五音不全的人,可一醉这歌唱得奇怪又悲哀,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风影终于忍不住了,上去一个手刀劈晕了曾小澈。 安静了。 “抱歉打扰到大家,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夏风影像没事一样地说,蹲下身把曾小澈拖回她的房间。 为什么不是抱呢?他心里清楚他抱不动。 刘飞殊捂了回脸,摇了摇桌子上的付深: “起床了,吃饭了!” 付深猛地抬头: “吃饭了?!” 刘飞殊苦笑着走开。 没人了。 空空的酒壶横七竖八地躺着。 镜中人,水中明月。烹杜康,醉今夜。 栖影花瓣打着旋儿落在狸花猫的脚边,狸花猫蜷缩在地上,呜咽了一声。 许是夜风太凉,许是酒气太烈,小鱼干站起身抖了抖,钻到夏风影房间去了。 第46章 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加更!) 清晨。 应该是凌晨,残月一抹犹挂天上,初日露出个角,翠叶院中朦胧又青涩。 曾小澈在房顶上呆呆地坐着。 转着手里那支笛子,也不吹,生怕惊了其他人的好梦。 迷惑,怅惘,不甘,无奈,都是她一个人的情绪罢了。 “曾小澈!” 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曾小澈如梦初醒,回头看时,原来是刘飞殊,小心地坐在了她身边。 “昨夜醉那么狠,这么早就起床了,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曾小澈往刘飞殊那挪了挪,小声问他: “昨夜,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刘飞殊思考了一下: “好像没说啥,唱了几句很奇怪的歌,唱得非常难听。” 曾小澈打了一下他: “别戏弄我了,我到底有没有说什么?” 刘飞殊垂下头,压低声音: “你问夏风影,为什么还不杀了你。” 出乎意料,曾小澈毫无惊讶之色,只一笑: “没有别的了吗?” 刘飞殊紧紧盯着曾小澈,似乎发现了什么: “你故意的吧?” 曾小澈手中笛子转得贼溜: “让容曼知道至少夏风影没有背叛他们。” 放下笛子,又苦笑一声: “又或许,夏风影本来就在策划着杀了我。” 刘飞殊摇摇头: “昨夜,你其实没醉吧。” 曾小澈把盘着的腿伸直: “凡间之酒,如何醉我。” 说到酒量,曾小澈很对得起自己东北姑娘的身份。 “我就说,就吃一点醋而已,你还至于喝一顿酒吗。” 刘飞殊略带笑意地看着她。 曾小澈斜着眼睛看他: “怎么,喝一顿酒还需要理由了?” 刘飞殊欲言又止。 “哦不,你的意思应该是,以后还有的是醋给我吃,对吧?” 曾小澈认真地看着刘飞殊。 “他这个干妹妹,着实不让人省心。” 曾小澈笑了: “连你都看得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夏风影会那么傻吗?” 刘飞殊挠挠头: “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啊?反正,我可不了解夏风影。” 曾小澈低头玩弄笛穗: “我又何曾了解过他。” 也只是凭直觉罢了。 “对了,”刘飞殊转过头,“皇上已经重新派人管辖余道州和陌陵州了,白银龙之死暂且不说,峥州之事疑点重重,而且……” 终于听到刘飞殊说正经事了,曾小澈竖起耳朵: “而且什么?” 刘飞殊顿了顿: “峥州是那份路线图的第二个地方。” “……” 曾小澈明白了,是珑日阁资金来源的第二环。想必是怕什么事被发现,急于杀人灭口。 “今日便去峥州吧。” “小澈,你不担心他们正等着我们过去好来个瓮中捉鳖吗?” 曾小澈微笑: “现在我们也只能去那了,你还怕了珑日阁不成?” 刘飞殊心领神会,回了个笑容,转身跳下屋顶。 残月隐了身形,初日探出了个脑尖,光芒略带炽热。 曾小澈刚想下屋顶到院子里面去,突然听见几声猫叫。 小鱼干迈着猫步踩在屋脊上一步步向她走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这上面这么高你也爬,九条命都不够你摔的!” 曾小澈急忙过去想把小鱼干抱过来,小鱼干非常配合地喵了一声爪子一滑,终于在接触到曾小澈的手之前从房顶上斜了下去。 “妈啊!” 曾小澈叫了句娘,也不用这么听话吧!伸手就去空中捞小鱼干,整个人以一种无法言说的奇怪姿势摔下来。 摔了她也比摔了猫强! “姐姐!” 付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刚好看见了这一幕,伸手就要去接曾小澈。 曾小澈在空中稳稳地捞起了猫,旋转了一圈单膝跪地帅气落地,翠叶惊起旋转横飞,气流惊飞了远树上的黑雀鸰。 付深伸着手一脸尴尬。 曾小澈站起身,看了他一眼,摸了两下惊魂未定的小鱼干的猫毛: “谢谢你。” 付深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用谢。” 心想,他好像也没干什么啊? 小鱼干呆呆愣愣地看着曾小澈,似乎在说:凡人,你不相信本喵的轻功? 门吱呀一声开了,夏风影从容曼的房间走出来关上门,正好看见院子里抱着猫的曾小澈和空着手的付深。 三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什么尴尬事都能碰上?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人说话。 小鱼干:“喵。” “……” “夏公子真是好雅致,打扰了。” 曾小澈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走。没走出一步又返回来,把小鱼干往夏风影怀里一塞: “猫还你。” 小鱼干扑棱扑棱地来了个连环喵踢,死活不去夏风影怀里,转身跑到曾小澈脚边腾空而起抱住她的腿死都不撒手。 曾小澈:“……” “我……” 夏风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啊哈,姐姐,我帮你抱着。” 付深冲上前去要抱起小鱼干,小鱼干又是一阵连环喵踢,然后自己下去了跑了老远,不知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付深:“……” 怎么就这么尴尬呢? 曾小澈回头看了一眼,半睁着眼睛,将身一翻翻过了屋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翻上了街,天不大亮,此时很多店铺才刚刚开门,她看顺眼了抬腿就进了个酒庄,坐在桌前放下银子。 “哎客官,一大早上就来照顾我们生意哟!来点什么酒?” 小二笑嘻嘻地给曾小澈擦桌子。 曾小澈眼皮微抬,面不改色地说: “来碗白开水。” 小二:“……” 第47章 呵,女人! 天光破晓日头高照,白露早已蒸发,寥寥的几声蝉鸣,栖影在风中没魂似的摇曳。 街上渐渐热闹了,酒旗招展彩带飞扬,吆喝声此起彼伏,稻草上插着的糖葫芦闪着透亮的色泽。 曾小澈转身回客栈,刘飞殊早已备好马。 “走吧。” 曾小澈淡淡地说。 “不叫他们吗?” 刘飞殊牵着马,马儿时不时地低头吃几棵嫩草,大眼睛无辜地瞟着曾小澈。 曾小澈未回话,上马就要走。 “曾小澈!” 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曾小澈回头,夏风影青丝略乱,刘海被风吹得歪斜: “你不等我们了吗?” 曾小澈嘴角翘起轻蔑一笑: “夏公子留在这里和佳人赏这大美光景多好,跟着我们作甚?” 夏风影自知理亏,低下头不知所措。 “哟,架子挺大嘛。” 苏文菲懒洋洋地倚着门,手里编着一个小花环。 刘飞殊看见苏文菲出来急忙上前,刚跑到院子中间,突然被曾小澈的话惊住。 曾小澈好笑似的说: “还有你,苏文菲,你也不必跟着我们了,跟你的小姐妹逛逛街多好。” “小澈!”刘飞殊责怪地回头,叹了口气又转过头:“小菲!” 苏文菲转身就回了房一脸不屑的样子: “不跟就不跟,谁稀罕跟着你。” 刘飞殊左转右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得直跺脚。 突然一个柔弱的女声传来: “你们别吵了,千万不要因为我伤了和气,我……” 容曼打开了房门,轻轻地说,看了看尴尬的境况,委屈地搓搓手。 夏风影刚要动身,苏文菲却抢先一步走了过去拍了拍容曼的肩: “不是你的错,放心好了。” 曾小澈冷哼了一声,喊了声“驾”便没了踪影。 “小澈!” 刘飞殊焦急地回头看了苏文菲一眼,上马便追。 夏风影也抓了匹马就冲上去。 “姐姐,姐姐你别把我忘了呀!” 付深也想追,拽了匹马没上去,气愤地换了匹马,好不容易上去了又摔了下来,气得他摞起几块木头踩上去上了马,又差点被马儿晃下来,摇摇晃晃了半天,终于走了。 “喵……” 小鱼干悲哀地呜咽了一声。 苏文菲抱起它,看了一眼容曼: “我们也走吧。” 却被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店家一下子拦住: “两位姑娘,麻烦结一下账。” 苏文菲,容曼:“……” 曾小澈一溜烟冲出了城,向峥州赶去。 青骢绝尘,路旁翠树碧水生机无限,蝉鸣阵阵,一只只黑落鹄排着队在空中低旋。白云深处不见山,雾起又散,蝶舞成风,百花飘摇。 曾小澈觉得心情渐好,加快了速度。 “小澈!你等等我!” 刘飞殊在后面拼命地追赶,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啊哈哈,刘飞殊,你怎么没留下来陪你家小菲啊?” 曾小澈放慢了速度,打趣地问他。 刘飞殊撇了撇嘴: “我信了你们俩,吵得跟真的一样。” 曾小澈打了个哈哈,策马飞驰: “对,我就是想让她结账。” 行至有水,微波粼粼,如丹青所绘,几分活泼,几分淡然。 曾小澈骑得倒是匹好马,跑了这么远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她都有点骑累了。 “到那边有水处便歇会儿。” 声音很低,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马儿说。 曾小澈心情大好: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 突然觉得后面有微微的脚步声与马蹄声。 曾小澈下马回头,夏风影就在后面牵着马看着她。 曾小澈懵了,她刚才唱了啥来着?被夏风影听见了? 此情此景,夏风影牵着个白马,曾小澈想给他唱一首“白龙马,蹄朝西”…… 夏风影缓缓开口: “小澈……” 曾小澈笑了笑: “你是谁啊?” 夏风影没理会她,嘀咕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曾小澈接着笑: “我想的是啥样?” 夏风影皱眉: “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曾小澈转过身: “谁会关心呢?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走到溪边,迎着日光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露出了活泼的神色。 “真凉快啊……” 夏风影平静地看着曾小澈把手伸进溪水中,手一扬激起水花一片,水珠冲天而去,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水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慢慢走过去。 “怎么,”曾小澈在溪水里洗了一下自己的手帕,“叫你一声夫君你就当真了?着实可笑……” 夏风影顿住。 “啥?你都叫他夫君了?” 刘飞殊突然出现在旁边竖起耳朵一脸八卦的表情,嘴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 曾小澈瞬间捂嘴: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刘飞殊眯眯眼: “我一直在你身边啊!接着说接着说,嘿嘿……” 曾小澈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姐姐!” 正欲寻脱身之计,突然见付深骑着个黑马踉踉跄跄而来,这马儿似乎不怎么听他的,左晃右晃想把他甩下来,付深死死拽着缰绳生怕被马儿一尥蹶子摔下来,一脸惊恐慌张的样子。 曾小澈憋笑,这种技术能这么快骑到这里来,辛苦他了。 “啊!” 终于,付深不负众望地被马儿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付深捂着腰刚想挣扎着起身,手一滑又顺着山坡滚了好远,直滚到最低谷。 “救命啊!摔死我了……” “啊哈哈哈哈!” 曾小澈再也憋不住了,起身向他走过去: “小伙子,做人可不要逞强哦!” 付深表情纠结: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会骑马的,这次纯属意外……” 曾小澈快步跑过去准备扶他: “我信我信,我能不信嘛,哈哈!……” 付深挣扎着坐起来,却摸出一手的血。 曾小澈走到他身边神色一凛: “你受伤了?” 付深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身上: “我没受伤啊!这好像不是我的血……” 曾小澈神色瞬间冰冷,一把推开付深。 付深所在的那片地上,土色暗沉还略有点潮,周围草色青青这里却一棵草都没有长,隔几米就有奇怪的血迹出现! 曾小澈捶那啥顿足: “夭寿啊!” 第48章 两处血迹 碧水长天,群山上绿意一点,花瓣迎风静落。暗沉的土壤里,埋葬着多少悲欢与不甘。 曾小澈蹲下身用手抹了一把草地上的血。 “这什么情况啊!” 付深赶忙挣扎着站起身,掏出一块手帕在自己身上擦啊擦。 刘飞殊觉得有异,向他们走过去。 曾小澈听见脚步声回头,走过来的果然是刘飞殊不是夏风影,她的眼神穿过刘飞殊落在夏风影身上,他神色丝毫未有不对的地方,淡淡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刘飞殊走过来蹲在曾小澈身边,细细地看了看地面。 “飞殊,” 曾小澈问, “这里距峥州城多远。” “已不足百里。” 刘飞殊答。 “是你之前所说的他们发现的地方吗?” 刘飞殊沉思了一下: “好像不是。” 突然曾小澈余光瞥到夏风影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被惊到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假装看其他地方。 曾小澈知道以他的耳朵听见他们的对话不难,不过他的神色变化倒是有意思了些。 峥州之事,他肯定有参与,不过参与了多少,目的是什么,她一概不知。 “你说说,他们是怎么发现那个地方的。” 曾小澈问刘飞殊,夏风影凝神细听。 刘飞殊顺手挖了挖地面: “就是从峥州出来路过,在城外几十里、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发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很大一片……” 刘飞殊的话停了。 手里动作也停了,眼睛突然睁大。 曾小澈低头一看—— 刘飞殊手下挖出来的,是一条人腿,上附粗布麻衣,像是个普通百姓。 曾小澈迅速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刘飞殊也起身,站到曾小澈身侧。 付深捂着眼睛迈着小碎步回头跑了好远,刚想跑到夏风影那里去,又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到曾小澈的马儿旁边。 刘飞殊与曾小澈对视了一眼,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拔出剑来猛地一挥,剑气涌动之处霎时尘灰飞扬迷人双眼。 咆哮的剑风猛地撕开地皮,一股腐臭之气扑面而来。 曾小澈傻了。 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尸身完整皆着粗布麻衣,全是算年龄该有家室了的青壮年男子…… 曾小澈双拳渐渐握紧,横起了一双眉。 滥杀无辜之人她绝不会饶恕,拼了这条命也要查出真相,掀了这珑日阁! 刘飞殊亦神色凛然。 夏风影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付深鸡皮疙瘩顿起。 “埋起来吧。” 曾小澈转身便走。 “小澈,”刘飞殊尴尬地拽住她,“这破开容易盖上难啊!” 曾小澈嘴角一翘: “你不是有两只手吗?” 刘飞殊:“……” 他放开了曾小澈,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尸体思考对策,曾小澈突然走回到尸体旁边,用双手捧起土来盖上。 刘飞殊愣了,是啊,她何曾把他当作手下来看待。回到曾小澈身侧,用和她一样的方法。 他们相视一笑。 没多久就恢复了原样,曾小澈走到溪边洗了下手擦了擦,向自己的马儿走过去: “那我们现在去另一处有血迹的地方看看吧。” 刘飞殊点点头。 “别去!” 经过夏风影身边的时候,突然被他拉住了手臂。 两双眼睛对视,曾小澈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刚才那几具尸体,看腐烂程度已经死了至少七天了,可埋他们的土却是新的,或者说不久前被翻过,上面还没有长杂草。再从夏风影刚刚如此镇定的神色来看,他可能早就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是他故意引他们到这里来的。而另一处血迹显然是夏风影始料未及的。 有两波人? 假设其中一波是夏风影的人,那另一波绝对不是,也不会是珑日阁的人,珑日阁巴不得他们都离得远远的,少去管珑日阁的闲事。 还有谁想引他们出现呢? 曾小澈冲夏风影一笑: “你为何不让我去呢?” 夏风影噎住了,微微低下头,小声说: “危险。” 竟能有人让夏风影也如此慌张? 曾小澈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还了夏风影一个灿烂的笑: “不去就不去,走,我们进城吧。” 刘飞殊神色愕然: “那啥,小澈,真不去啊?” 曾小澈拍了拍他: “说不去就不去。” “……” “你们肯定也累了,我们进城找个地方休息吧,正好我缺点东西,想逛逛街。” 曾小澈翻身上马。 “缺点东西?缺心眼去哪里买啊……” 刘飞殊嘀咕了一句。 曾小澈气得猛拍了一下他的马,刘飞殊啊啊地大叫着紧拉他的马儿,一下子无影无踪。 曾小澈憋着笑跟上。 城外草鲜欲滴,沁芳花拂风摇曳,树木苍翠松鼠灵动,生机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卖西瓜,圆滚滚的大西瓜!” “卖萝卜!卖萝卜咯,新鲜又好吃的萝卜!” 峥州城毫无异常的热闹非凡,圆润的西瓜条纹清晰,白白的萝卜又鲜又脆,曾小澈倒觉得这卖萝卜的广告词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许是天下卖萝卜的都这么叫吧。 “卖脂粉!新上市的玉茯苓,包你皮肤又白又嫩!公子要不要给夫人买点?” 曾小澈竖起了耳朵。 这个玉茯苓还真是畅销啊,这回容曼可不在了。 果然,夏风影兴奋地停住脚步。 “小澈,我去隔壁药房看看,你们可千万别走远,等等我啊!” 说罢直接钻进了旁边一名唤桐月堂的连锁药房。 曾小澈:“……” 笑容渐渐消失。 几年前她到底是怎么爱上这样一个直男的? 曾小澈气得转身走进了旁边一个小巷子,趁没人注意一下翻上了屋顶。 “小澈你干嘛?” 刘飞殊站在下面一脸茫然。 “不是让我们等等他吗,”曾小澈悠闲地坐在房顶上,“我就偏让他找不到我。” 这语气,像极了十五六岁的调皮少女。 刘飞殊摇了摇头,也窜上了房顶。 付深在下面急得要哭了: “你……你们说上就上,我可咋办啊?我也爬不上去啊!” 曾小澈拼命地忍住笑: “你呀,你去那边找个没人要的草筐罩在头上蹲在墙角,他绝对认不出来你。” 付深:“……” 第49章 汇忆丹与假币 话说付深还真的找了个犄角旮旯把草筐罩在了头上,乖乖蹲下只露两双眼睛,悄悄地注视着夏风影的方向。 曾小澈看付深狼狈的样子,头上还挂了两根草丝,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夏风影还什么都不知道,在桐月堂里拿了些药材: “老板,这个怎么卖?” 突然拿着药材的手顿住了。 “哎你知不知道,流忆丹和汇忆丹现世了!” “那是什么?” “不粥山的宝贝,据说能消除和唤醒人的记忆。” “这种东西不粥山会放出来?” “据说不粥山前些日子遭了贼,有人把这两样东西偷出来了,价格炒得很高呢!” 几句嘈杂声音入耳,夏风影尽数听了进去,回头见两个平民男子拿着药材出门: “这东西谁买得起啊?要它有何用处啊。” “哎,总有人特别想忘记一些不想回忆起的事情,也会有人后悔忘记了一些事情,自然价格就高咯,听他们说还有副作用呢。” “不会吃死人吧?”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咱也用不着。” 夏风影的拳头攥紧,匆匆付了钱迈出了桐月堂。 房顶上的曾小澈也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她一向对汇忆丹的事情特别敏感,又怎会放过关于汇忆丹的消息,只是不粥山遭贼她是打死都不信的,不粥山的人个个能打,遭贼还让贼偷东西出来? 好巧不巧,偷的还是汇忆丹? 当年她去找那两粒汇忆丹都差点要了她的老命。她师父是把汇忆丹藏得多严啊! 微笑着摇摇头,可夏风影却慌了: “小澈!” “曾小澈!” “小澈你在哪?” 他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着曾小澈,曾小澈从来没有看过他这般慌乱失态的样子,青丝粘在了他起了层汗的脸上,他也来不及用手撩一下。 曾小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她也不捉弄他了,从房顶上跳下来,稳稳落在大街中间。 夏风影回头。 他双眼微红,发丝随风乱舞,汹涌人潮顿成背景,他直直地看着曾小澈,眼中泛出一层薄薄的水波,更显得晶亮。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羽家二公子怎么泪点如此之低?或是……他经历了什么? 曾小澈更想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那两年的事了。 “小澈!” 夏风影拎着手里那点药材,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她。 曾小澈懵了,她没想到如此儒雅的夏风影在大街上就抱住了她。 “不要吃汇忆丹,答应我,那些事情你忘了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吃汇忆丹好不好?” “汇忆丹对身体不好!” “小澈,你有听我说话吗?” 渐渐开始有人围观,曾小澈平静地出声: “你先放开我。” 夏风影只好松开了她。 “我又没说我要去找,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曾小澈轻松地笑了笑。 夏风影顿住了,是啊,以曾小澈的性格,怎么会不知道这八成不是真的。 他只是太怕了。 他的这种怕倒让曾小澈起了疑心,难道这两年夏风影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这种疑虑瞬间打消,曾小澈觉得自己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吧。” 曾小澈抬腿便走。 付深扔了筐子从巷子里出来了,刘飞殊也跳下了屋顶。 “等等!” 曾小澈突然被夏风影拽住了胳膊。 夏风影摊开手掌心,手里有几十枚店家找他的钱。 曾小澈看向他手心。 阳光映照下,这些钱大致看起来并无异处,上面工工整整地印着“星陈通宝”,一笔一划皆有力度。曾小澈觉得部分铜钱的色泽略微暗淡,拿起一枚仔仔细细看,发现其边缘没有其他铜钱处理得好,并不是很光滑。 曾小澈把钱翻过来,发现正版钱币背面右下角印的一颗小小的五角星,这上面变成了四角。 “飞殊。” 刘飞殊应声走过去,也从夏风影手里拿起一枚看。 “私铸钱币?” 曾小澈把钱放回到夏风影手里,看了看他们说: “去帮我买点东西,两盒脂粉,三斤黄瓜,两斤茄子,一个糖人,一张饼,一对步摇。快去,分头去!” 付深和刘飞殊听见命令瞬间没了影,只有夏风影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去啊?” 曾小澈疑惑地问。 “想和你一起去。” 他用极好听的声音轻轻答。 曾小澈语塞。 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就被夏风影牵住了手。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曾小澈想挣开他,又怕见到他眼中的泪光,想着被牵一下也不能掉块肉,就随着他去了。 峥州城很是热闹,东边翩翩佳公子街头兴起对诗,西边一对情侣手挽着手,丈夫剥开了一颗糖放在妻子嘴里,妻子笑开了花。北边一个小女孩拿着个小风车开开心心地跑着突然被地上砖头绊住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曾小澈停住了。 玉凌叶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从山坡里滚下去多少次了,回回摔得全身是血。 “不怕不怕啊,摸摸头就不疼了!” 一个年轻粗布衣女子冲上前去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娘亲……” 小女孩呜咽着叫了一声。 曾小澈看得入神。 若她那时候也有娘亲在身边…… 她母后虽生性活泼却体弱多病,整日闭门不出,渐渐失宠,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她再回皇宫里的时候,她母后的事迹都再无人提起。 夏风影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呀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再跑那么快就把你扔到隔壁荒虚村,让你与鬼赛跑去。” 女子身后走过来一人,似是女子的丈夫,嘴上数落着小女孩,却一把拽起她背在了身上。 女子拾起地上的小风车。 女孩哽咽道: “爹地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想看见鬼,好可怕!” 曾小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冲上去拉住他们: “你们刚才说什么?荒虚村闹鬼?” 背着小女孩的男子叹了口气: “是啊,好几年了,白天空无一人,一到晚上就传出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天亮又消失不见。以前的村民搬走的搬走失踪的失踪,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往那边去了。” 第50章 步摇 闹鬼,这个说法真是…… “谢谢啊。” 曾小澈道了声谢,回头便走。 身后那一家子嘀嘀咕咕: “这姑娘腰里别着的是擀面杖吗?” “看她打扮如此威风,不像是卖包子的啊……” 曾小澈想,我要是会做包子还好了呢,天天吃自己做的包子,非得吃得白白胖胖的。 “荒虚村的事,你怎么想?” 微风吹来几缕花香,与青丝紧密缠绕,似宿命的纠缠。 夏风影问她。 “闹鬼我是打死都不信的,这个世界没有鬼,只有人在捣鬼。一会儿便去看看吧,峥州城发生的这些事一定有关联。” 曾小澈细细思索。 “你不怕吗?” 夏风影略带笑意。 曾小澈冷哼了一声: “怕?我怕什么?入世就是为了除恶,不然我跟皇宫里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废柴公主有什么区别?” 夏风影傲娇: “不,是因为我在,所以你不怕。” 曾小澈:“……” 她暗夜琉璃行走江湖,何时靠过男人? 曾小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看,有蜘蛛。” 夏风影指着墙角平静地说。 “啊啊啊啊啊!” 曾小澈瞬间抱住夏风影用他的身躯挡住自己的脸。 夏风影笑得很是开心。 “放心,蜘蛛跑了,睁眼。” 夏风影摸摸她的头。 曾小澈露出两只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就因为蜘蛛这个东西,她算是栽在这个可恶的男人手上了。 “真的跑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 “真跑了,若是骗你,我就是狗子。” 曾小澈终于重新挺直身板抬头,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眼下却闪过一抹光。 “你要的步摇。” 夏风影手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两只步摇,镶了简单又不朴素的朱玉,非凡又不妖艳的红色,似他那颗赤诚的心。 “你什么时候买的?” 曾小澈惊诧,从她刚才说想买到现在夏风影一直跟她在一块啊,怎么会有时间去买步摇? “你猜啊。” 夏风影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曾小澈才不想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既然你要送给我,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手却被夏风影按住: “别急着收起来嘛,我给你戴上。” “这不好吧……” 曾小澈连连摆手。 是啊,夏风影送给她的东西,她怎么舍得戴? “有什么不好的。” 夏风影拿起她手里的步摇,轻轻戴在她头上。 抬手的那一瞬间,曾小澈产生了幻觉,好像他们不是在峥州城街上,而是在深山里的一座小木屋前,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前是汩汩水流,啾啾鸟鸣,松软的地上铺满了随风起舞的栖影花,铺成一片花海。 “姐姐……” 不远处付深刚想叫她,却被刘飞殊拉了回来。 “你干嘛!” 付深一脸幽怨地看着刘飞殊。 “难得小澈这么开心,别打扰了。” 付深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盒子,几乎要握碎。 里面是他刚给曾小澈买的步摇。 “真好看。” 夏风影为她戴好了步摇,随手撩起她被风吹下来的一缕发丝,藏到她耳后。 “那是,本姑娘戴什么不好看。” 曾小澈眼睛在街上瞟了好几眼,特想找个有铜镜卖的地方,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是,我们家小澈最好看了。” 夏风影笑得很温柔。 “谁是你们家的!” 曾小澈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回头,刚好看见付深和刘飞殊站在她身后。 付深拎着黄瓜拿着一个大糖人,刘飞殊拎着茄子拿着两盒脂粉和一张饼,愣愣地看着他们。 曾小澈懵了: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句话?” 付深伸手递给她一个糖人: “姐姐,你要的。” 曾小澈接过糖人,是一个小女孩的轮廓,像极了小时候的她。 “夏风影。” 她淡淡地叫了一声。 “啊?!唔……” 夏风影应声张嘴的时候曾小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糖人塞到了他的嘴里。 夏风影:“……” 曾小澈拿过刘飞殊手里的饼咬了一口: “脂粉就留给你哄你媳妇了。黄瓜茄子拿着,我们走。” 刘飞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盒脂粉。 还不知道小菲现在在哪呢,跟容曼在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曾小澈威风凛凛地打头阵,头上那一对温婉的步摇也抑制不了她身上的霸气,霸气的曾小澈抬腿走进一个饭庄,拿过刘飞殊和付深手里的黄瓜茄子往柜台上一拍: “这些,送你们了。” 掌柜的:“……” 曾小澈掏出怀里的饼咔嚓咬了一口: “来盘盐水鸡。” 找了个桌子旁边坐好。 夏风影拿着个细棒,一口一口吃着“小时候的曾小澈”那个小糖人。 付深坐在一边气得要死,刘飞殊想笑又不能笑,憋了半天。 这俩人怎么看都没有世家公子小姐的风范啊!不过也真是一对儿…… 刘飞殊不声不响地拆开钱袋,把钱倒在桌子上。 付深也照做。 店家找他们的钱果然成色不同,曾小澈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你们是在哪里买的东西?” “城东。” “城南。” 他们同时出声。 曾小澈把钱工工整整分好,这一堆是城东的,那一堆是城南的。夏风影也拿出刚刚桐月堂找他的零钱,他们此时在城北,这些就算城北的。 城北与城南的真币与假币皆一半一半,城东的却有些不一样,真币明显多于假币。 “他们是心虚了吧。” “荒虚村在城东!” 刘飞殊和夏风影同时出声。 “好,我们一会儿便去城东荒虚村看看。” 小二正好端了一盘鸡上来,曾小澈上手就撕,全然不顾形象。 刘飞殊捂脸,天怜公主啊! 夏风影看了她一眼,也上手就撕。 说好的知书达礼温润公子呢? 刘飞殊叹了口气,去他的礼仪,撕撕撕! “姐姐,城东荒虚村……是什么地方啊?” 付深好奇地问曾小澈。 “闹鬼的地方,你怕不怕?” 曾小澈翘起嘴角,嘴里还有半只鸡腿。 闹鬼……付深犹豫地搓了搓衣角: “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曾小澈笑了一下,擦了擦嘴边的油: “那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分开,你一个人在里面的时候,也不要怕。” 付深:“……” 第51章 进入荒虚村 吃完了鸡,曾小澈一行人来到了城东。 比起他们刚才所在的城北,城东的确稍有些许荒凉,不过也还好,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并无异处。 “卖饼嘞,新出锅的饼!两文钱一个,量足管饱咯!” 一个卖饼的伙计在张罗生意。 “刚才那张饼就是我在这买的!” 刘飞殊看这家伙计眼熟,说了一句。 曾小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看付深: “付深,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从城北到城南又赶回去的?” 付深挠挠头: “那个,我雇了辆车,嘿嘿……” 雇车?看他的行头也不像钱多得没处花的人啊,竟然雇了个车到城南去买菜? 脑子被什么动物给踢了? “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俩咯!出城必备,绝对管饱!女侠要不要来两个?” 伙计看见了曾小澈的眼神正往他们那边瞟,觉得机会来了,急忙招揽生意。 曾小澈果然笑着走了过去: “老板,你这饼,两文钱一个,五文钱却只能买两个,为什么买得多反而贵了呢?” 伙计微微低下了头: “那个,五文钱三个,刚才一着急喊错了……” 曾小澈:“……” 小伙子你可长点心吧! “您要不要来点,新出锅,还热着呢!要是出城,不备点干粮怎么行!” 曾小澈摆摆手: “不用了,我们不出远门,天黑之前便回来了。” 伙计眼睛转了一转,抓住了曾小澈的手臂: “你们不会是要去旁边那个荒虚村吧?” 曾小澈收手行礼: “正是。” “你们可别去那个地方!” 伙计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变得十分惊慌, “那个地方闹鬼!之前半夜有人听见叮叮咣咣的声音,后来那个声音又不见了!之后每到夜半,便有呜咽的声音传来,又像是狼嚎,反正就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叫声,叫得那个瘆人!后来还有咣当咣当搬东西的声音出现……一到白天便又消失不见!” “真有这种事?” 付深全身汗毛倒竖,差点开始哆嗦,曾小澈反而兴趣更浓,还靠近了一点聚精会神地听着下文。 “可不是么,大家都说里面要么有鬼要么有妖怪!那里也不叫荒虚村了,大家都叫那个地方‘鬼村’,时不时就有人失踪,真是可怕!哎……” 伙计摇了摇头,转身去做饼了。 “姐姐……” 付深拽了拽曾小澈的衣角。 “害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曾小澈看着通向荒虚村的那条路。 “姐姐不怕,我也不怕!” 付深挺直腰板说,又自己小声嘀咕了一下: “反正你们三个都会保护我……” 曾小澈笑着摇了摇头。 由于很久没人走,通向荒虚村的路很是不好走,半米多高的杂草上遍布长刺,甚是凄凉荒芜,应了这“荒虚村”的名字。 草间昆虫无数,斑斓的花纹隐藏着身体的毒性,若是沾上一点点毒液就会瞬间丧命。 三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草间,生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曾小澈更是打着十二分警惕,终于还是看见了她最害怕的东西: “蜘蛛!” 一只黑白相间的八脚蜘蛛缓慢地向她爬来。 “啊啊啊啊啊!” 曾小澈急忙往旁边闪吓没了魂,伸手抓住夏风影的胳膊瑟缩在地上不敢睁眼。 夏风影回头看了一眼,指甲盖那么大的蜘蛛瞬间爬回了草间没了踪影。 “小澈你都不抓我的,哎,重色轻友啊……” 刘飞殊捂脸叹气。 曾小澈一看蜘蛛跑了,瞬间站起身,冲着夏风影就是一顿捶: “还不是这个坏家伙成天吓我!就知道吓我!哼!” 夏风影咬着唇承受着,笑意还能从眼睛里溢出来,好像看着自己的小媳妇在冲自己撒娇。 “蛇!毒蛇!……” 恐惧还未散尽,付深突然瞪大了眼睛指向前方,曾小澈回头看,一条黄白条纹的长蛇盘着身体抬着头,吐着信子,一口毒牙尖利无比。 “蛇啊,好办,把它的毒牙拔了它就不敢嚣张了。” 曾小澈说罢便走上前,黄蛇瞬间灰溜溜地爬回了草里再也不敢出来吓人了。 众人:“……” 这个对比真是无比鲜明啊! 曾小澈翘了下嘴角,继续向前走。 终于到了荒虚村,荒虚村算在半山腰上,雾气弥漫,水汽氤氲在空中似是托起了整个村,让荒虚村似一个跨空间的仙境悬浮在空中。 “好美啊!” 远远看去,碧水环绕树木苍劲,绿意点缀在雾中,更是一番别世好景。 “一会儿进去了你就不这么说了。” 曾小澈丝毫未曾停下脚步,付深左右看了看连忙跟上,生怕被什么冤死的鬼索了命。 突然村前出现了一块黑布,悬在村门的柱子顶上,曾小澈抽出夜琉璃握在手中,定睛看去。 雾中看得不太真切,但柱顶确实有一片黑,像是乌鸦、黑雀鸰那样的鸟儿,又不像是鸟的体型。 刘飞殊拔剑凌空,猛地挥剑剑气破开眼前的雾气,一块黑动了,向村子深处飞去。 “鬼啊!” 付深瞬间蹲下身抱住头瑟瑟发抖。 曾小澈蹲在他旁边悄悄说: “你叫这么大声,一会儿就把鬼引过来了。” 付深哆哆嗦嗦: “姐姐姐姐姐,这可是白天啊,他不会再出现了吧……” 曾小澈突然怒目横眉: “白天你还说是鬼?分明就是个人!” 众人:“……” 付深立刻从地上弹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哼,我当然知道是个人了。” 刘飞殊剑未回鞘: “小澈,我去追那个人。” 说罢便隐于茫茫雾中。 “飞殊,小心啊!别逞强!” 曾小澈在后面大喊。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那个人的身形……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好像是那日在天命山带走孔迢的人…… 反正肯定是敌非友。他竟然一直在跟着他们吗?出现在荒虚村引走刘飞殊又是为了什么?飞殊会不会有危险? “走!” 想到这里,曾小澈加快了脚步,三步两步进了村。 就剩三个人了,付深紧紧跟着他们,两只大眼睛四处张望。 夏风影微微低头,若有所思。 “刷刷”的声音四起,不知哪里有水花溅起的声音,和着那“刷刷”声环绕在他们周围,整个村落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第52章 怖幻 村中景色不比村外。 枯枝残叶由风卷,在地上画着谁的轮廓;地面黑水绵延十几米流出一只鬼手形状,似有恶鬼要破地而出;屋外破门嘎吱嘎吱,窗户千疮百孔,孔边暗红色的痕迹明显;扣在地上的盆在一点一点移动,屋后不断传来女人的哭声…… 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乌云层层叠叠把太阳遮住,荒虚村像密不透风的大牢笼,把生人挡在外面,厉鬼锁在里面。 雾渐渐变黑变深时隐时现,拨开便见那残败的场景,还有那一声声的哭嚎,活像个十几层的地狱。 连枯树的枝条都长成一只斑驳大手的形状,想掐死敢进入这村子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只是人在作祟罢了。” 曾小澈转了转夜琉璃淡定地说了一句,却没有人回应她。 “付深?” 曾小澈略有担心,回头叫了付深一声,可付深早已没了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她觉得有点不对,付深这么胆小不是应该紧紧跟着他们才安全吗。 “夏风影,你看见付深了吗?” 曾小澈转过身到处寻找着付深的踪迹。 “曾小澈。” 夏风影平静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不是人。” “你是狗子?” 曾小澈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 夏风影没答话。 “付深去哪了呢……” 曾小澈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付深的身影,付深不会是被附身了吧…… 夏风影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狗子,我们继续走吧。” 也许他跑得快先走了? 曾小澈抬腿就走,夏风影却站在原地不动,两只眼睛没有灵魂一样盯着曾小澈。 “夏风影,你怎么了?你倒是走啊!” 曾小澈满脸惊诧地去拉夏风影,接触到他的瞬间全身冰凉,她摸到的…… 哪里是夏风影的胳膊,只是没有肉的白骨…… 曾小澈缓缓低头,夏风影的手也尽是一点肉都没有的光秃秃的白骨,指节分明…… “啊!” 曾小澈连忙弹开了数米,握着夜琉璃的手出了汗,她吓得脸色苍白,看着毫无血色的夏风影,直接消失在了她面前! “不不不,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曾小澈拼命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可能只是他们的恶作剧,回头继续走,刚转身就看见夏风影拿着他的清影剑深深刺进了刘飞殊的身体! “飞殊!” 曾小澈瞪大了眼,赶忙跑过去: “夏风影你干什么!” “干什么?” 夏风影伸手就要捏碎她的脖子,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你。” 曾小澈抬起夜琉璃便要挡回去,可到眼前的时候她才看见在她手中的哪里是夜琉璃,而是一只紫色的大蜘蛛! “啊啊啊啊啊!” 曾小澈吓得一甩手跳了起来,魂都吓没了,然后便被夏风影紧紧掐住脖子,气都喘不过来。 她被夏风影提在空中,脚下已经变成了蜘蛛海,黑色的、红色的、紫色的,大的、小的密密麻麻的蜘蛛爬来爬去猛烈地撞击着她全身的神经,攻击着她的心理防线。 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曾小澈的心理防线已经崩了,她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安静了。 没有疼痛传来,曾小澈缓缓睁眼,她还是站在地面上,手里握着夜琉璃,一只蜘蛛都没有,身边什么都没有。 也没有付深和夏风影。 她的心理刚刚已经崩溃了,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呆呆的,像一具还在沉睡的僵硬的尸体。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被任何东西打败,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刚才那些都不是真的,曾小澈你醒醒,醒醒啊曾小澈! 在强烈的自我唤醒中,曾小澈的三魂七魄终于回到了她自己身上,她的双眼突然灵动起来,有了生气。 到底……怎么回事? 曾小澈觉得有种要窒息了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听见了一声凄惨的猫叫,随后便觉得自己眼睛里有东西流出来。 鼻子里也有东西流出来。 曾小澈抬手摸了一把,一手的血。 不,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怎么会突然流血,不会死的…… 曾小澈觉得有些恶心,张开了嘴的瞬间吐出了鲜红色的液体…… 七窍流血?! 不!她不信! “啊!我不信!我不信!!” 曾小澈仰天长啸,却看见天已经全黑,毫无璀璨星河之影只有地狱的玄凛,一条从天而来的恶龙张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上来便要吞了她。 “特效不行。” 曾小澈笑了,满是血的脸笑得很是狰狞,她淡淡地吐槽了一句,似乎已经看透了,看透了这里的一切,她什么都不再害怕。 不害怕的曾小澈被人从后面点住了穴道,顿时全身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捏住她的下巴,捏开她的嘴,给她吞了个什么丹药,这种感觉无比真实,因为她还噎了一下。 她想动,可她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不听大脑的指挥。 恶龙消失了。 地面上的血迹也消失了。 有人解开了她的穴道,她能动了。 曾小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头打那个封她穴道的人: “你要干什么!” 却被接住拳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没事了。” 夏风影抱着她,让她动弹不得,轻声安慰着她。 曾小澈懵了。 这感觉也非常真实,比刚才的一切都真实,她能感受到夏风影的体温,能感受到夏风影在她耳边温润的吐息。 “这雾里有毒,会让人产生幻觉,我刚刚给你吃的是解药,别怕,我在呢。” 夏风影拍了拍曾小澈的背,她的心落了下来,有他在,实在是很让人安心。 “那飞殊和付深……” 曾小澈立刻想到先进来的刘飞殊和不见踪影的付深。 “放心,我已经给他们吃了解药。” 夏风影知道曾小澈担心他们,摸了摸她的头。 “刘飞殊你也追上了?” 曾小澈眯起眼,突然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怀疑。 夏风影依旧微笑: “小澈,你放心好了,都没事的。” 曾小澈眼珠转了转,瞬间有好多种想法从心里涌出来。 夏风影这个人…… 真是看不透啊。 第53章 是不是想嫁了 虽然没了幻觉,雾气也散了一半,眼里勉强能看见清明,曾小澈还是觉得心悸。 那么多蜘蛛,真的能把她活活吓死。 荒虚村还是那个荒虚村,荒凉破败,地上的盆在缓缓移动,原来是因为里面有个老鼠。 不远处还是有不明生物的哀鸣声,叫得凄厉。 曾小澈手心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她是公主,是独生女,却并非公主心性,能一个人做的事绝不麻烦别人,能一个人承担的绝不推给别人,世人皆知她英姿飒爽举世无双,又有谁能护好她内心的柔软? 我好怕啊。 曾小澈在心里嘀咕。 又是风起,纷乱中夏风影握住了她冷汗渍渍的手: “抓紧我,没什么好怕的,厉鬼邪神我也帮你挡着。” 曾小澈睁大了眼。 夏风影是会读心术吗? 曾小澈小声叨咕: “你那小身板,挡得住吗……” 夏风影听见了她的低语,回头: “嗯?” “没什么,”曾小澈干干笑了一下,“这里太恐怖了,要不我们聊点轻松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夏风影牵着她的手转而与她十指相扣: “嗯,小澈想聊点什么?” 曾小澈低头瞟了一眼被他扣住的手,沉思了一下决定不管这个问题: “我们玩个游戏吧,快问快答,你有玩过没?就是我问出一个问题,你必须在一秒钟之内说出答案。” 夏风影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好啊,你问吧,我试试。” 曾小澈灵机一动: “喜欢吃荤还是素?” 夏风影答道:“吃素。” 曾小澈又问:“喜欢蓝色的衣服还是红色的衣服?” 夏风影:“蓝色。” 曾小澈:“我和容曼谁漂亮?” 夏风影:“你。” 曾小澈:“喜欢晴天还是阴天?” 夏风影:“晴天。” 曾小澈:“喜欢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夏风影:“女孩。” 曾小澈:“家里有哥哥姐姐吗?” 夏风影顿了半秒:“没有。” 曾小澈:“喜欢剑还是刀?” 夏风影:“剑。” 曾小澈:“喜欢狗还是猫?” 夏风影:“猫。” 曾小澈:“哥哥喜欢狗还是猫?” 夏风影:“都不喜欢。” 说完这句话夏风影就愣住了,急忙捂嘴,可已经没用了,话已经说出去了。 曾小澈调皮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原来你有哥哥啊。” 她故意问那些显而易见不用思考的问题来套出夏风影的话。 夏风影低头腼腆地笑了笑。 “你有好几个哥哥吧?” 曾小澈接着打探。 “不不不,就一个。” 夏风影连连摆手,表情单纯又真诚。 “那你有姐姐吗?” 夏风影摇摇头。 “你有弟弟妹妹吗?” 夏风影沉思了一下: “没有,容曼真不是亲生的。” 曾小澈的眼珠灵巧地转了转: “好,那我就暂且相信你的话。” 夏风影突然转过身,一本正经地看着曾小澈,扣住她的肩: “小澈,你对我们家这么好奇,是不是想嫁过来了?” 噗。曾小澈心跳漏了一下,无辜地眨了一下眼,转而愤怒地甩开他的手: “我嫁,我嫁你妹啊!” 夏风影想都没想便接话道: “容曼怕是不能娶你。” 曾小澈:“……” 突然枯树上的乌鸦惊起,玄色雾气中传来几声环绕立体的哀嚎,前面的地被血液染透,幽草都透着冥冥血红。不远处的地面中间,一个圆圆的,长着黑条子的东西倒在地上那滩红水中…… “啊啊啊啊头!” 曾小澈吓得瞪大了眼睛指向前面,那一瞬间抓紧了夏风影的胳膊把他的肉掐得生疼,夏风影摸了摸她的头,轻声一句: “别怕,我去看看。” 夏风影打头阵,曾小澈跟在他后面,小心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蹭。 微风扬着空气中的血腥惹得人作呕,房屋里闪烁着幽绿的光。 夏风影走过去,认真地看了看地面上的“头”,低下身把它提起来…… “你!……” 没想到夏风影这么重口味,曾小澈捂住鼻子快要吐了。 夏风影拎起了一个拖布头,淡定无比: “你说这个?” 曾小澈:“……” 不行,面子还是要的,曾小澈挺直腰板: “对,我说了是头,又没说是什么头。” 夏风影觉得好笑。 曾小澈凑过去抓住夏风影的胳膊,夏风影把拖布头扔在旁边一个房子的门口,也是,这种东西满大街乱扔,想吓死谁啊。 此时,房里幽绿的光看得更明显了,一下一下的闪得人心里发毛。 “夏风影……” 曾小澈叫了他一声,夏风影顺着她的眼神抬头看时,房里的光突然消失不见。 “怎么了?” 夏风影问她。 “你有没有看到这间房子里有绿色的光闪过啊?” 夏风影叹了口气: “你怕是刚才的毒还没化干净吧。” 曾小澈惊愕地摇头: “不,这不是幻觉,夏风影,你信我……” 夏风影牵住她迈进院子,环顾四周,这显然是个荒废已久的房子,不过院子里的摆设十分诡异,水缸里面装满了土,院子里没有柴、没有井,倒是摆了一口上面画着异样花纹的棺材…… “小澈,”夏风影微笑着问她,“敢不敢打开这棺材?” 曾小澈脑子都快不清醒了: “你,你是魔鬼吗……” 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一阵阴风袭过,一只冰冰凉凉的手缓缓搭上了她的肩…… “啊!!” 曾小澈吓得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看见的是一脸茫然的刘飞殊。 刘飞殊看清了她的姿势,呆在了原地。 夏风影咳了一下。 曾小澈才发现她直接跳进了夏风影怀里,连忙松开他,上前几步就去捶刘飞殊: “你个死肥猪,吓死我了。” 刘飞殊惊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 “小澈,你以前胆子没这么小啊。” 曾小澈语塞。 要是就她自己一个人,她可能手持夜琉璃,见鬼打鬼,见魔斩魔。可她身边多了个夏风影,她便不自觉地变柔弱起来。 “对了,飞殊,你没追上那个人吗?” 曾小澈赶紧转移话题,一边想,机智如我哈哈哈哈。 一阵微风刮过吹乱了刘飞殊的青丝,他并未立刻答话,而是低下头,似乎在沉思。 第54章 怪屋不怪 碎布风卷,暗村幽然。冥光阵阵,呜咽哀嚎声不断,撞击着人脆弱的心灵。 刘飞殊沉默良久。 他的眼眸似有些黯淡,像是回忆起了不想回忆的事情,几分忧伤一下带过,转而对曾小澈露出一个笑: “追上了,然后他又跑了。” “飞殊着实出息了,”曾小澈笑着拍了一下刘飞殊的肩膀,“有事都瞒着我了。” 刘飞殊深深低头,把有苦难言的状态表露无遗。 “也罢,”曾小澈并未生气,“这院子里有个棺材,你敢打开吗?” 刘飞殊走进院子看了看布着奇怪文字充满诡异气息的棺材: “有何不敢。” 曾小澈竖起大拇指,果然这两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阳气十足的勇士啊…… 刘飞殊靠近那棺材,夏风影眉头紧皱,手里不知道握着什么东西,似乎是怕棺材里有什么一掀开就喷出来的毒粉。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刘飞殊把手伸向棺材。 突然一阵风吹草动的声音,院子门旁边摆放的一堆高大的稻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攒动! 三个人齐齐回头看,草堆却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里面有东西!” 曾小澈低声说。 三人把放在棺材上的目光转移到了草堆上,刘飞殊转过身一步一步向草堆走去,曾小澈和夏风影跟在后面。 草堆微微颤了一下。 刘飞殊将手指竖在嘴上,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三,二,一。 刘飞殊猛地掀开了那堆杂草! “啊!” 三个人石像一样定在原地。 付深蹲在地上抱着头颤抖着喃喃自语: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的命不值钱的,我的肉也不好吃……” 众人:“……” 夏风影捂脸,曾小澈一把拽起地上的付深: “醒醒,是我们,我们对你的命和你的肉都没兴趣。” 付深捂着脸,从指缝里看见了曾小澈,一把抱住她: “姐姐是你啊!吓死我了……” 曾小澈一惊,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想推开他又觉得不太好。付深却自己松开她了,指着院子里的棺材发抖: “那个棺材,那个棺材刚才在动!” 所有人震惊,目光刷刷地聚到棺材上。 风乍起一层尘灰覆在棺材上,曾小澈突然想起来,好像是有不对劲的地方,棺材上灰的厚度不一样,边缘有指印的地方明显比其他地方少了一层…… “会动”的棺材一直纹丝不动,从曾小澈注意到它开始就老老实实做一个死物,不曾动过丝毫。可付深说它会动! 三人齐齐靠近。 “小澈,你猜里面会有什么?” 刘飞殊问她。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一只鸡?一个人?一具部分神经还未曾坏死的尸体?” 一只鸡?这想法真是…… “我看不尽然。” 夏风影捋了下不存在的胡子, “要是鸡应该会叫出声,里面可能是只兔子,兔子不喜欢叫。” 众人:“……” 说他们俩不是一对儿谁信…… “开了啊。” 刘飞殊说了一句,众人屏住呼吸,刘飞殊一把掀开了棺材的盖子…… “哇!” 棺材里的东西瞬间竖了起来把所有人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啊啊啊啊啊!” 付深坐在了地上,曾小澈躲到了夏风影身后,刘飞殊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灰。 烟尘散去,棺材里传来几声…… 咳嗽…… “咳咳咳、咳咳!” 灰头土脸的苏文菲坐在棺材里打喷嚏: “你们怎么才开棺啊,快闷死我了都。” “……” 曾小澈从夏风影背后探出了个头: “社会我菲姐,万万没想到。” 付深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一脸幽怨地说: “原来是你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刘飞殊摇了摇头,上前扶起棺里的苏文菲,为她拍掉身上的尘土。 “哼,”苏文菲冷哼了一声,“胆小才需要锻炼嘛,我这是在帮你。” 大家的目光正聚集在苏文菲身上,曾小澈却转过头向屋里看,棺材的问题解决了,可屋里的那道绿光,她怎么也不会看错。 “小澈,你看什么呢?” 夏风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屋子里有绿光。” 曾小澈紧紧盯着那道门。 那绿光也很不配合,大家都看着房屋的时候它又不出现了。 “有人吗?” 夏风影大声喊。 如此破败的屋子,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果然没有回音。 “我们进去看看吧。” 夏风影说。 于是他们一起靠近了屋子,只有苏文菲还站在原地整理她的仪容。 夏风影一脚踹开了门,立刻就有个小东西以闪电般的速度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还“喵”了一声。 “小鱼干?” 夏风影愣了。 曾小澈看着它单纯无害的大眼睛,顿时全明白了。 她看见的那道绿光就是小鱼干的眼睛,在毒雾的散射下显得有些可怕而已。怪不得苏文菲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本来就知道房子里的是小鱼干吧。 而毒雾对它显然没有用,有苏文菲在呢,人家也不是个吃白饭的连点毒雾都应付不了。 “原来是它啊。” 所有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对了,曼曼应该也在这里吧?” 记得她们一直在一起,抱着猫的夏风影连忙问苏文菲。 曾小澈低头不语。 苏文菲未曾答话,身后却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 “大家都在呢!” 容曼从后面走过来,一身淡紫点点玉珠镶坠,如春天暖风里那摇曳着身姿的唯美薰衣草。 曾小澈皮笑肉不笑,看来她和夏风影的独处又结束了。 “小澈姑娘这头上的步摇好漂亮,”容曼一眼便看到了曾小澈头上多出来的那一对步摇,微笑说,“从前风影哥哥也送过我一样的呢。” ?! 曾小澈迅速捕捉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刘飞殊皱眉,夏风影一脸愕然地看向容曼,容曼则是笑中略带得意。 “哦,是吗?” 曾小澈搭上容曼的肩,在她旁边大声说, “这可是我之前在皇城买的呢,” 悠哉地走到夏风影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如此说来,我与夏公子的审美倒是略相似,真是缘分啊。” 容曼:“……” 想是她早就猜到或者看到了夏风影给曾小澈买了这对步摇故意来气曾小澈的,可曾小澈是什么人?这一番话说来,倒不知道是谁气谁了。 夏风影打了个哈哈: “啊哈哈,是是是。” 曾小澈瞥了他一眼,大步地走开。 第55章 灰房奇遇 凌霸天下曾小澈,夜琉璃在手,走路都生风。 “走吧,我们要去干正事了。” 曾小澈拂了一下夜琉璃上并不存在的灰,一双眼敏锐地看向四周。 荒虚村处处古怪。 “对了,那边有间灰色的房子有问题。” 苏文菲貌似已经在荒虚村打探过一圈了,斩钉截铁地指向西南方。 曾小澈打头阵一步步走过去,尘沙覆上身,也只不过到膝盖,所有的怪异,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喵……!” 曾小澈距离灰色房子只有几米的时候,夏风影怀里的小鱼干突然叫了一声。 曾小澈停住了。 小鱼干叫的这一声拖得很长,声音也很尖利,完全不同于它平时的状态,还有点奶凶奶凶的。 都说动物能察觉到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喵!” 小鱼干又叫了一声,在夏风影怀里拼命扑腾,夏风影被它抓了几次衣服终于抱不住它了,小鱼干自己滚了下来,靠着软软的脚垫稳稳落到地上,向灰房子飞速跑去。 “小鱼干!” 曾小澈刚想上前把小鱼干抱回来,定睛一看它前面好像有个特别小的小东西在快速移动,小鱼干在后面紧追不舍,在院子前绕了好几圈。 现实版猫和老鼠…… 曾小澈行了个礼: “打扰了,打扰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曾小澈绕过它们,走进院子中,呆在了原地。 刘飞殊上前看了一眼,平静地说: “血迹。” 听到这一句付深突然冲进院子,跟他们站在一起,好奇地向四处看了半天: “哪呢?哪呢?” 曾小澈拍了拍他的肩: “小伙子,眼角膜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窗框,井口,门槛都有淡淡的血迹,混合着毒雾有点发紫几乎看不出来是血迹,而且上面还覆了一层薄薄的粉。 是粉,不是灰尘。曾小澈的直觉告诉她,他们再往前一步,就会再有毒粉洒下来。 整个村子弥漫的毒就够劝退普通人了,如果再有毒粉之类的东西只能比毒雾更强,防的是稍微有点本事的人。 “付深,你踩的是什么啊?” 在后面一直不声不响的苏文菲突然问。 付深低头: “一块……铁皮?” 曾小澈笑了: “以我0.1年的经验来看,你中奖了。只要你松开脚,便会有一只毒箭向你射来,然后你就会被穿心而死。” “你还笑得出来!” 付深吓得全身发抖快哭了: “你快救救我啊!姐姐!娘!祖奶奶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刘飞殊斜了他一眼: “这你也信?” 付深懵了: “啊?!啥?假的啊?” 曾小澈微笑依旧: “你可以松开试试。” 付深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不不不不不,我还是不试了,这要是没了命咋办……” “那你就打算一辈子站在这里了?” 曾小澈都快憋不住笑了。 “那……那我,我该怎么办啊?” 付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曾小澈转了转眼珠,悄悄抬起手臂,对着付深的背就是猛的一推: “走你!” 果然不出曾小澈所料! 屋顶上突然冒出一个管子,不断有白粉喷出弥漫在空气中,好一个漫天洒毒…… “风影,小菲!” 夏风影和苏文菲应声而起,迅速地转身挡在他们面前,左青龙右白虎,齐齐地洒出一种粉色的粉与白粉混在一起,慢慢落在地面,在空中滑过的时候还有小星星闪过,似真似幻。 夏风影和苏文菲犹如神仙落地,仙气环绕。 “牛掰!” 曾小澈高高兴兴地竖起大拇指,他们却一脸茫然。 哦忘了他们听不懂。 曾小澈换了个词: “壮哉!” 恍然风过,身边闪过一片幽蓝的衣角,栖影花香入鼻,夏风影一下子蹭到曾小澈旁边一脸兴奋的样子: “小澈,你刚刚叫我什么?” 曾小澈愣住了。 她刚刚叫了什么?风影…… 曾小澈退了几步恭敬地行了个礼: “夏公子,多有得罪,抱歉。” 夏风影:“……” 他怎么那么想把眼前这个人镶墙里呢?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曾小澈的视线又转移到了这个诡异的房子上。 她轻轻地踩在地面上,生怕惊起了地上的毒粉,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窗边,定睛看了一下窗上的血迹。 显而易见,它存在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曾小澈迈过门槛,惊住了。 房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居家的东西,正厅用“家徒四壁”可以形容,不,这显然不是一个家。左边和右边的屋子各有一个檀木箱子,长宽高差不多,几乎呈对称形,箱子上有奇怪的花纹,这花纹和苏文菲刚刚躺的那个棺材上的花纹一样。 有些眼熟,想是珑日阁的纹路吧,珑日阁貌似有个巧匠,专门做东西,研究机关。 所以,这箱子里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曾小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地面,用眼睛看不出来有什么缝,也许是毒粉盖住了。如此说来,便是步步惊险。 “小澈小心。” 夏风影虽依旧稳重,可与之前的稳重相比还差了点,曾小澈猜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子,但绝对没有这么深入地探查过。 “飞殊。” 曾小澈轻声叫。 刘飞殊小心翼翼地上前: “在。” “水。” 曾小澈又往前迈了一步,感觉脚下还算实,没有什么异样。 刘飞殊把水壶递给她: “小澈,这有什么遇水即现的文字吗?” 曾小澈打开壶盖淡定地喝了一口: “不是,我有点渴。” 刘飞殊:“……” 众人沿着曾小澈踩的地方踩过去,全部安全。几分钟之后,所有人已围着箱子站好。 “这箱子一定有古怪,大家小心一点,千万别触动什么机关。” 曾小澈眉头紧锁。 珑日阁到底藏了什么好宝贝在这里? 众人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一下。 “好,现在有哪个勇士能开一下这个箱子吗?” 曾小澈问。 没人应答。一秒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地射向刘飞殊。 “你们看我……干嘛?” 刘飞殊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曾小澈狡黠一笑: “大哥,这里面就你一个人会撬锁啊!” 刘飞殊:“……” 第56章 怪箱暗井羽家人 心不甘情不愿的刘飞殊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秀了一把他的撬锁技能。 他小心地走到箱子前面,箱子上果然有一把锁挂在上面,锁上盖了一层灰,但这层灰也并不是很厚。 还算是比较常见的锁。 刘飞殊专心致志地摆弄起锁来。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曾小澈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呢?” 夏风影有些好奇。 曾小澈突然向前一步,用手指着锁画着圈圈: “嘛咪嘛咪哄,开!” 刘飞殊手里的锁应声而开。 “看见没,我说咒语呢。” 曾小澈调皮地冲夏风影一笑。 夏风影:“……” 刘飞殊叹了口气,她的少女心性啊。明明是自己开的锁…… 刘飞殊拆了锁,却没有把箱子打开。 “飞殊,过来。” 曾小澈把他拉到身后。 “大家都过来,离箱口远一点,小心里面有东西出来。” 见识过荒虚村的诡异,大家都很听曾小澈的话,纷纷撤到了她身后。 曾小澈皱眉,握紧夜琉璃。 夏风影本来想上前,可看曾小澈坚定的眼神,想了一下,撤到了她斜后方。 这样霸气的曾小澈,他也挺喜欢的。 “夏风影。” 曾小澈却突然叫了他。 “怎么了?” 夏风影轻声问她。 “上我左边去,挡住我了。” 曾小澈毫无感情。 夏风影:“……” 抿着嘴撤到了她左后方。 曾小澈手臂上青筋渐起,握着夜琉璃的手力道十足,将手臂从身后划了半个圈积蓄了十足的力量,一下就勾起了箱子盖上的那个把! 霎时风起将毒雾吹到墙上,好在那边没有人,众人纷纷衣袖遮脸。 咣地一声,箱盖开了。 一片安静。 待雾散去,众人向前几步伸头去看。 “呵。” 曾小澈轻蔑地笑了一下。 “这什么也没有啊!” 付深睁大着眼睛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 箱子里空空如也。 “珑日阁保护一个空箱子干嘛?” 刘飞殊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谁说它是空箱子了。” 曾小澈拔开夜琉璃的盖子,霸气地用刀尖撬开了箱子里面众人眼前的那一块铁皮…… “哇!” 箱底和地面完全不在一个高度上,咋的这箱子还要穿增高鞋垫不成?明显是个假箱底。 曾小澈呆住了。 箱子下面铺的满满的,都是钱!货真价实的星陈通宝! 曾小澈收好夜琉璃,一把抓过几枚看,货真个鬼,是假币和真币掺在一起的。而且真币没有几枚,大部分都是假币。 “哇这么多钱,这个村是以抢劫为生的吗?” “为什么是星陈通宝,怎么没有金银珠宝什么的。” 曾小澈笑了一下,果然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众人都在盯着箱子里的钱看,苏文菲却悄悄走开,走到大厅看了一会儿,在一个墙角处蹲下。 她掸了掸地上的毒粉,从地里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看了一眼上面仅存的几个能看清的字,放到了自己身上。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室内的曾小澈如是说。 大家纷纷从左面的屋子转移到右面的屋子,经过大厅的时候,曾小澈突然被苏文菲悄悄拽住了衣角。 曾小澈回头,看向苏文菲的眼神锐利。 苏文菲也一样。 刘飞殊回头看了一下她们眼神里的汹涌,摇摇头走了。 其他人也都进了屋子。 苏文菲见没人了,指了指地面,掏出那张纸给曾小澈看。 曾小澈惊了。 上面能看清的几个字是: 收货人:羽弥 这个人姓羽。 难道是羽家人?! 曾小澈点点头,抬腿进了屋子,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大家都以为她俩闹别扭还没结束互相瞪了一眼而已。 可这里面怎么会有羽家人参与呢?夏风影一直尽心尽力地帮他们,曾小澈一直以为他只是想借助她的力推翻珑日阁…… 所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澈你看,这间屋子的情况也和那边一样!” 刘飞殊的声音打断了曾小澈的思考。 “收集证据恢复原状,我们走。” 曾小澈咬着大拇指说。 夏风影伸手把她的手从嘴边拽下来: “多大的人了还吃手,真是不让人省心。” 曾小澈:“……” 大家走到院子里刚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发现小鱼干站在门口,叼着一只一动不动的老鼠迈着猫步兴奋地向他们走过来。 在场的女性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 “小鱼干,别闹了。” 夏风影示意它把那只老鼠扔掉。 “喵……” 小鱼干呜咽着喵了一声,还是叼着那个老鼠不想松口。 “小鱼干!” 夏风影呵斥了它一声,小鱼干终于松口了,把老鼠放在地上,趴下来玩弄起老鼠来。 众人:“……” 善哉善哉。 “小澈。” 刘飞殊突然叫了她一声,曾小澈回头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院子里的那口井上: “你有没有觉得那口井有问题。” 曾小澈远远看了一眼,井边无苔无水痕,土壤干燥,周围没有水桶之类的东西,像是一口枯井。她也觉得那口井有不对劲的地方,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一时间说不出来。 她慢慢走过去,在走过去的那一刻,突然清楚了。 边缘磨损,痕迹不对。 别说它是一口荒废许久的枯井,就算它以前不是一口枯井,边缘有磨损,那多半也是水桶磨出来的圆弧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边缘有些许细小棱角,甚至还像有利器扎过的样子。 曾小澈想到了一种可能。 有人在这口井爬进爬出,甚至有时候还是用工具爬的。 所以井下有什么? “飞殊,火。” 曾小澈将一束光照进井里,看见里面的情况,顿时惊住了。 表面上是一口井,光照一点看上去也是一口井,可如果把光打深一些会发现,两米多深的地方出现了阶梯…… 地下暗室? 曾小澈把东西给刘飞殊一翻身就跳下了井。 “曾小澈!” 夏风影扑到井口大喊了一声,她这是不要命了啊!里面有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呢就这么随随便便跳进去! “啊!” 井里果然传来了曾小澈凄厉的惨叫! “小澈你没事吧!” 众人纷纷围在井口低头往下看,却看见…… 第57章 诡异网格 话说众人往井里看,光照下去,他们在昏暗的光下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曾小澈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冲上面大喊: “我没事,跳下来的时候脚震麻了一下而已!” 众人:“……” 曾小澈心里想,你跳你也麻…… 许久没有剧烈运动,突然从两米多高的地方跳下去试试,不麻的都是少数。不过这种脚麻也只是瞬间的那一下而已,并无大碍。 曾小澈顺着楼梯走了下去,没走多远却被一扇门挡住了,门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头野兽,似乎上面还有什么机关。 这图案,感觉似曾相识。 曾小澈摸着下巴细细思索,突然身后传来几声落地声。 曾小澈回头,刚才还在上面看热闹的几个人赫然出现在了她身后。 “你们也下来了?脚麻不麻啊?” 曾小澈笑着看向刚下来的几人。 付深蹲下身揉了揉自己的脚: “哈哈,麻了,麻了。” “谁让你们都下来的?氧气不够了怎么办。” 曾小澈像变脸一样,笑意瞬间收了起来,幽怨地看了一眼他们。 刘飞殊有些茫然: “什么气?” 曾小澈想都没想: “生你的气。” 刘飞殊:“……” 曾小澈摇摇头,继续回过头看着这扇门。 按照直男的思维,刘飞殊肯定是在想:氧气是什么气,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招惹她了吗? 曾小澈想起来了,这花纹她在许多地方见过。 第一次孔迢跟她打架的时候,袖口印了这个图案。 赵扑的书房门上也有这个图案。 还有那座山…… 曾小澈突然开始头疼,这种疼痛十分尖锐,把她继续回忆的想法憋了回去。 曾小澈轻轻地摸了摸这扇门。 看似光秃秃的门上却刻有细纹,曾小澈闭上眼细细感受,她觉得自己像是摸到了一个网格。 这网格也并不十分规则,上面有一根斜线穿过,不,好像不是斜线,斜线是直的,它却是有弧度的。 曾小澈按照这个弧线仔细摸过去,心里有了个想法。 坡度向下逐渐变缓,经过一个点以后又转而向上变陡,这是什么?抛物线啊! 还是个开口向上的。 在网格的左下端和右下端,各有两个按钮。 曾小澈摸到了抛物线最底端那个点,看了一下它的位置,大概就是(2,3)。 “小澈,有什么发现?” 刘飞殊看她许久未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嘴。 “y=(x-2)2+3。” 曾小澈顺口说出一个方程式。 “啊?” 刘飞殊果然一脸懵。 那是不是左边的按钮按两下,右边的按钮按三下,门就可以打开了? 曾小澈这么想着,也就渐渐把手移到下面,左右手各摸上那两个按钮。 分别按了两下和三下。 门开始晃动起来。 “门要开了?” 刘飞殊有点兴奋。 “小心!” 夏风影突然大喊一声上去就把曾小澈拉了过来,从曾小澈头顶射出两只长镖险些伤到她,这时四面八方很多只长镖密密麻麻地冲他们而来! “大家小心!” 刘飞殊和夏风影当场拔剑把其他人护在中间,把长镖挡在了外面,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怎么会不对……” 其他人惊魂未定,曾小澈慌了,如果那个抛物线不是这样解的,那…… 半晌,飞镖停住了,一切都恢复了安静。 “你们没事吧?” 夏风影和刘飞殊异口同声地问。 “没没没没……” 付深正抱着头蹲在地上,直到没声音了才颤抖地、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容曼还是一派端庄,苏文菲则捶了一下曾小澈的背: “曾小澈,你行不行啊?” 曾小澈咬着大拇指: “可能是我想错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回到门前,闭眼,重新摸起了门上的网格。 这次她摸得十分仔细,如果说刚才是侥幸,再错他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果然,有一处她刚才没发现的地方,竟然有一条线比别的线稍微粗一点! 那条线,用算式表示一下是y=4,经过抛物线的两个点。 有两个点的话,答案又是哪个点? 那两个点分别是(1,4)和(3,4)。如果4不算的话,难道密码是1和3? “我知道了!我们再试一遍吧!” 曾小澈激动地转过身对他们说。 “再,再试一遍啊……” 奇怪的是,大家并没有很兴奋,刘飞殊还看了夏风影一眼,同时夏风影也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了半秒。 “没事,小澈,再试一遍吧。” 夏风影转身微笑着对曾小澈说。 不对。曾小澈觉得这两个人不对。 她狐疑地看了看夏风影,又看了看刘飞殊,而他们两个此时都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你们……” 曾小澈把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夏风影和刘飞殊不约而同地把手背在身后。 “手伸出来。” 曾小澈皱眉,用命令式的口气对他们说。 “小澈,你先把门打开吧。” 夏风影不慌不忙地说。 信他没事的鬼话,曾小澈抓住夏风影的肩就不客气地来了个擒拿,清清楚楚地看见两只长镖插在他的左臂上,鲜血还在淌。 “你受伤了?!” 曾小澈惊叫出声。 夏风影风度翩翩地转回身来: “小伤而已,不碍事的,镖上没毒,放心好了。” “飞殊……” 曾小澈又担忧地看向刘飞殊。 刘飞殊乖乖伸出了手,同样,他的右臂上,也插了两只镖。 怪不得刚才苏文菲看了刘飞殊的手臂一眼又垂下了眸…… 刚才曾小澈按下按钮的时候,夏风影和刘飞殊刚好站在她身侧,夏风影只顾着她的安全,刘飞殊也没有防备,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曾小澈会失败。 “对不起,对不起……” 曾小澈颤抖地拉住刘飞殊的手臂,他的伤比夏风影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他们两个还在全力地护着他们…… “都怪我,我……” 她的心上人和她的兄弟,因为她受伤了,这要比她自己受伤还难受得多,她多想这几只镖都插在她自己身上。 刚才她说再试一次的时候,这两个人还企图蒙混过关! 曾小澈抿着唇,两滴泪洒在地上。 第58章 强拆违章搭建 “你别哭。” 看见她眼中深深的愧疚,夏风影抬起手轻轻擦掉了她脸上的泪。 “是啊,刚才我们没有防备,这次不会了,你放心大胆地去试吧。” 刘飞殊似乎看出来了她心中的恐惧,刚才因为她的疏忽让他们受了伤,她又怎敢再轻易尝试! “我……” 他们越是这样说,曾小澈心里就越难过。 “别哭了,受伤也是我们甘愿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夏风影扣住她的肩,认真地对她说。 曾小澈的悲伤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怎么会不放在心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大意的……” 曾小澈靠着门,身体渐渐滑落,终于坐在了地上将头埋进臂弯里,像犯了大错的孩子,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哭,哭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快点把门打开!刘飞殊夏风影,过来包扎!” 还是苏文菲打破了这种尴尬,她一出声便有一种霸气扑面而来,她的话让人不敢抗拒。 夏风影和刘飞殊乖乖过去了。 曾小澈见众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可怜巴巴地伸出头,站起身,重新面对着门,颇有一种面壁思过的感觉。 她又动手摸了几遍门上的图案,把自己的推算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错误,呆呆地朝着门站着,不敢回头看他们。 “啊啊啊你轻点!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身后传来了刘飞殊的尖叫。 “你算哪门子香和玉?你看看人家夏风影,吭声了吗?” 然后便是苏文菲毫不留情的回击。 夏风影无奈地笑了笑。 也许对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吧,这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 “好了。” 这种事苏文菲干得多了,速度自然不在话下,几分钟之后他们便回到了曾小澈旁边,等着她开门。 曾小澈左手右手不停地搓搓搓,就是不敢按下那两个按钮。 “没事,放手去按吧。” 夏风影拍了拍她的肩。 “对,我们已经提高警惕了,还能第二次着了它的道不成。” 刘飞殊敏锐地看向四周。 “那,那我按了,”曾小澈颤抖地摸上按钮,“三,二,一!……” 又是一阵山摇地动的猛晃! 从四面八方射出了无数只箭! “曾小澈你又错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曾小澈已经彻底懵了,连忙抽出夜琉璃,把射向他们的箭尽数挡了回去。 没声音了。 “啊!” 曾小澈气得脸通红,一棒子朝门边的墙挥了过去。 “曾小澈!”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加入了轰轰隆隆的声音,被曾小澈击中的那块墙碎了,碎块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空出的缝隙刚好够人通过。 曾小澈傻了。 她在门那里研究了半天密码,却没想到拆墙才是简单快捷有效的方式…… 众人愣在原地,没有一个人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点什么好。 一秒,两秒,三秒。 “那啥,”还是曾小澈开了口,“我们进去吧?” 这可怕的尴尬的气氛…… 曾小澈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钻过去,进入了更深的地方,其他人排着队从她身后钻过去。 眼前的空间有些大,倍显荒凉之感。 这应该就是他们铸币的基地了,火炉,模具,散落的钱币,一整套的流水线…… 还有血迹,瘆人的血迹,留在台子上,浅的,深的,厚的…… “过分!……” 曾小澈似乎能看见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荒虚村失踪的那些壮丁被抓来了这里,被人看着没日没夜地做苦工,做模具,铸币,最后,珑日阁的人都逃离了这里,这些人被残忍地杀害,拖到不远处的地方挖几个坑草草地埋掉…… 曾小澈双眼血红,不是过分,简直是令人发指,人神共愤!她不灭了这珑日阁,她就不配是江湖上名号响当当的女侠暗夜琉璃,不配是机羽国的天怜公主! 夏风影站在她身侧,一直沉默。 刘飞殊忙着收现场散落的东西,苏文菲则写写画画,记录他们现在看到的一切。 付深似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场面,眼睛睁得溜圆。 容曼没有再深入,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了一眼,她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半晌,他们便离开了这里。 曾小澈边往回走边深思,这羽家跟珑日阁,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边与珑日阁合作,一边还把珑日阁的资金链交给了她? 与皇室敌对的珑日阁和羽家,敌人的敌人应该是朋友才对啊。 这波操作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羽家真的分化了?可这怎么可能?难道夏风影只是为了讨好她,去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目标? 曾小澈走着走着,身后跟着她的一群人突然停止了,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你们怎么停了?” 曾小澈还在走,只是回头问了他们一句。 “啊哈,没什么,没什么。” 刘飞殊连连摆手。 曾小澈觉得奇怪,回过头,咣地一下撞上了井壁。 “啊哈哈哈哈……” 身后爆发了一阵狂笑声。 原来已经走到头了。 曾小澈:“……” 果然是无时无刻不整她的他们啊! 曾小澈捂着头,一跃出了井。 刘飞殊等人也纷纷回到了地面。 只留付深一个人在下面大喊: “喂!你们会轻功的也不带我一下!干嘛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这下面好黑我好怕啊!” 曾小澈蹭到了井边,揉着自己头上的包缓缓说: “你怕黑啊,要不我们给你打光,你慢慢爬?” 付深焦急地大喊: “我我我也不会爬啊!要不你们扔个绳子下来,把我拽上去?” 曾小澈看了看四周: “嗯,绳子没有,毒蛇倒是有一条,我给你扔下去?” 付深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不不……” 曾小澈在上面笑得开心。 付深不住地感叹,哎,自己跟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嘴上这么说,曾小澈还是找了根绳子扔了下去,把付深拉了上来。 刚要动身离开这里之时,身后却闪过一个黑影。 狂风卷起地面灰沙落叶抛向空中,不远处一阵阵的暗流涌动。 奇奇怪怪的细微声音从风中贯入曾小澈的耳朵。 曾小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59章 要你的命 曾小澈一行人走在荒虚村的街道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耳边嘈杂,越往前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可是周围静得出奇,看起来还是一座荒村。 难道真的只是风声? 他们继续走,算是走到了荒虚村的正中间,眼尖的曾小澈看见,面前几米的路中间,有一个红点。 “先停下。” 曾小澈抬手拦住他们,自己一点一点向前走,探着前面的路。 好不容易在付深怀里乖一点的小鱼干又开始躁动起来。 “不怕不怕,摸摸毛。” 付深抚摸着怀里的小鱼干,这句话不知是对它说,还是对自己说。 曾小澈一步比一步慢,仔细地看着周围,突然觉得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曾小澈蹲下身,用手里的夜琉璃轻轻试探,终于在脚边探到了一根极细的线。 是有一根线横在这里的,在荒虚村毒雾的掩护下隐了身形不易被发现。虽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却极为坚韧。 应该是有人拉着它的。 他们的旁边有人! 甚至可能,有很多人。 “想绊住我们,哼。” 曾小澈拔开夜琉璃的盖子,毫不犹豫地对着那根细线就劈了下去! 果然,细线应声而断,还伴随着有人摔倒的声音。 他们两个拉这条线拉得还挺卖力嘛。 恍然风起将雾吹散了一块,曾小澈定睛一看,他们的面前密密麻麻地布着无数根线,显然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大网,就等他们乖乖进入网中! 肯定是布下另一处血迹的那一波人,在城外没有吸引他们,便在荒虚村设下埋伏,想来个瓮中捉鳖。 可惜就可惜在,他们不是鳖,没那么蠢。 “都出来吧,你们的埋伏已经被我看穿了。” 曾小澈盖上夜琉璃的盖子,抬手用夜琉璃捶着自己的背,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哎,又有人不自量力想跟她打架了。 拉着那两根线的人出来了。 拉着后面那张大网的人也都出来了。 曾小澈愣住了。 她刚才为什么总觉得嘈杂?因为在这座荒凉的荒虚村,毒雾笼罩旁人莫敢进的村子里,悄悄埋伏着上百个人! 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像中学生做广播体操一样,还穿着黑蓝色带金花镶缀衣服的校服,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是,他们都是杀手,莫得感情莫得钱的那种。 身后的刘飞殊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在想什么。 “让我猜猜,你们是来干嘛的呢?盗墓?探险?抢劫?” 曾小澈轻轻摸着夜琉璃上恍若九天惊凤的纹路,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头,颇有一副即将开荤的架势。 “当然是,要你的命。” 从他们中间走出来一个人,一双愤世的眼睛冷若冰霜的脸,强壮的身躯结实的肌肉,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锤子。 “我猜你是个打铁的吧,不回家好好做活,还学人家出来杀人?” 曾小澈傲慢地调侃道。 夏风影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希望你一会儿也能说得出来这话。” 锤子哥不想与她逞口舌之争,拖着锤子就向她走过来,锤子蹭在地上噌噌冒着火花。 “我的妈呀……” 除了曾小澈,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把舞台交给锤子哥和曾小澈。 曾小澈挥了几下夜琉璃,武器在手,这天下还没几个能打得过她的。 锤子哥突然开始加速,抡起火花未散的锤子猛地向曾小澈砸来,曾小澈闪身躲开,锤子重重地砸到地面上,所有人都随着地面抖了抖,地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曾小澈顺势踩住锤子,夜琉璃如狼虎袭向锤子哥,锤子哥松手一躲,重新握住锤子,猛力一抬,把曾小澈掀到了半空中。 曾小澈金鸡独立在他的锤子上,睥睨着下面的一切,抬手拨开了树上旋转飘下的一片枯叶,翻转着身隐匿住夜琉璃,待他不注意就要捶爆他的头。 锤子哥挥锤子一挡,把曾小澈扔飞到了几米外。 “小澈!” 刘飞殊担心地叫了一声。 夏风影只是淡淡地笑,曾小澈是谁,这几招之内,怕是已经看穿了对方的弱点了。 夏风影的猜想不错,曾小澈再出击之时早已避开他的正面,灵活地在他身边旋转,玄色衣裙似一朵冷岸之花,随手搅了一团雾来,迷住对手的双眼。 锤子哥被她绕得眼花缭乱,锤子都不知道该挥向哪,漫天枯叶中曾小澈一夜琉璃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背,锤子哥应声吐了口血,被毒雾迷得瞬间变黑。 就在此刻,离锤子哥最近的人突然挥刀砍向曾小澈! “我最讨厌单挑的时候有人捣乱了!” 左手臂的伤还未曾好利索,曾小澈定不会忘了自己上次因何而伤,闪身躲开了刀锋,夜琉璃把对方掀飞了出去,那个人飞了十几米直接被撞飞到了巷子中人影都看不见。 “冲!” 不知是谁一声大喊,剩下的一百多个人像突然爆发的山洪冲他们杀过去,个个锋芒闪亮,急于嗜血。 “大家小心!” 曾小澈心里想着不好,她一个人一次挡不住那么多,后面还有两个带伤的汉子两个柔弱的妹子和一个抱着猫的吃瓜群众! 刀锋如雨。 夏风影和刘飞殊刷地一下拔了剑,虽说受了伤倒也不碍事,只是疼一点、多流一点血而已。 容曼和苏文菲也不慌,容曼本就是个杀手柔弱只是表象,苏文菲浅浅一笑,拔出了自己的短剑: “想来是好久没打架了。” 而付深: “啊啊啊啊这么多人啊我要死了啊谁来救救我救命啊要砍我身上了!” …… 刺耳的刀剑声中曾小澈听见了付深的求救声,将身一转闪到了夏风影身边挡开了要袭向他的长剑: “受伤了就不要动了,小心血流得更多。” 付深估计要被气死。 容曼斜了他们一眼,气得跑一边自己打自己的去了。 “啊啊啊救命啊……” 付深喊得真的是很吵。 “别喊了,耳朵都震疼了。” 苏文菲一柄短剑凌厉如霜在付深旁边划出了一个保护圈,付深总算安全了。 “谢谢你啊女侠,回去我给你买脂粉,哦我好像也没多少钱……” 苏文菲在保护付深的时候,刘飞殊打得越来越吃力了,他伤的可是右手。 他身后出现一个身影。 第60章 晏,殊,澈 他们都忘了。 曾小澈一心只想着夏风影,要异性不要兄弟。 苏文菲只想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付深,不,是想着付深怀里的那只喵。 而刘飞殊…… 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个人手持长剑,直冲刘飞殊而来。 “飞殊小心!” 曾小澈终于看见了孤立无援的刘飞殊,双眼倏然睁大…… 那个人,的那柄剑,弹开了刘飞殊面前无数的刀锋。 “那个啥,当我没说。” 曾小澈一脸尴尬地打自己的去了。 虽然不知那个人是什么来头,但他是来保护刘飞殊的,值得一提的是,他就是一开始引刘飞殊入村子,刘飞殊又缄默不言的那个人。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飞殊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在他面前剑挽霜花,把他牢牢地护在中间。 夏风影瞟了他们一眼,全程淡然。 锤子哥带来的人似乎还有些本事,纵使是他们,脱身也困难了点。 “这样不行。” 曾小澈心里想,要另想个办法脱身才行。 还没想到办法,身后又是一大批人如潮水涌来。 “我了个……” 曾小澈咬了咬唇,可恨!本来体力就有些耗费,又来了这么多,这样下去谁先不行就不一定了! 正咬牙准备迎战,新来的那一批人却把锤子哥的人打退了下去。 “啊咧?” 曾小澈越来越看不清形势了。 有人在帮她? “撤!” 锤子哥的人一看大势已去,转身就走。 “喂,走这么快,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啊?” 曾小澈在后面冲着他们大喊。 众人:“……” 安静了。 后面涌出来的那些人齐齐站在护着刘飞殊那个人身后。 曾小澈乖乖地走上前行礼: “多谢救命之恩。在下曾小澈,敢问大哥名字?” 站在她身后的夏风影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有点想笑。 “刘晏。” 对方回礼答道。 不止夏风影,容曼也把眼神转移到了别处,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刘飞殊则是呆呆愣愣的样子,似有心事。 “嗯,在下记住了,改日必当涌泉相报。” 曾小澈说着,却注意到刘晏瞟了夏风影一眼。 “不敢不敢。” 刘晏微笑。 曾小澈把手伸进口袋,掏了半天拿出了一颗糖: “要不你吃个糖先?” “……” 刘晏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说罢便带着他的人跑没了影。 曾小澈挠挠头: “怎么说走就走啊?溜得比兔子还快。” 付深悄悄戳了一下曾小澈: “姐姐,你这糖发霉了把人家吓跑的吧。” 曾小澈皱眉: “胡说!我昨天买的!只是颜色有点发黑而已……” “……” 白玉石,天阶凉。月怡人,青歌晚。 峥州城,别样幽芬分店。 红烛窗里微漾,窗外栖影成海。刘飞殊坐在庭院中间,沐着清凉晚风,几分惆怅几分惘。 数米之外,闪过一道红影,掠过而已,不留痕迹。 刘飞殊嘴角翘了一下,摇了摇头,轻斟杜康一杯。 “飞殊?干嘛呢?”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张脸,曾小澈轻轻坐在他旁边,撑起了头: “不开心啊?” 刘飞殊未曾应话,抬手举杯一饮而尽。 “飞殊,”曾小澈托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错了,我那时候不应该不管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番话说得真挚又诚恳,刘飞殊却只是摇了摇头: “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曾小澈突然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刘晏,好像刘飞殊自从见了他就一直怪怪的。 “小澈,喝酒吗?” 刘飞殊给曾小澈倒了一杯酒。 “你确定要跟我喝?我能喝哭你。” 曾小澈话音刚落,便瞧见刘飞殊眼中满是水波。 “所以你为了不被我喝哭打算先哭为敬?” 曾小澈一句话生生把刘飞殊的眼泪憋了回去。 “干杯。” 觥筹相碰,一口见底。 “小澈,”刘飞殊突然开口,声音如这冷夜一般凉,“谢谢你。” 一片栖影花瓣旋转落水,身姿轻盈激起涟漪一圈一圈,过往成风,誓言散在水波中。 “谢我什么?” 曾小澈愕然。 “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光亮。” 刘飞殊说得心酸又认真,曾小澈抬手给自己重新斟满: “谢我……干嘛,你得谢太阳。” 刘飞殊:“……” 她总是这样,一句话就把天聊死。 “以前,我以为我可能就一辈子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按照上级的指令行事,成为别人的一把刀,然后死于某次做任务的途中。” 刘飞殊拿起水壶要给自己倒满却被曾小澈按住了: “受伤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我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会遇见你,遇见我生命中的贵人,改变我一生的人。” 曾小澈茫然地挠挠头: “我……也没做什么吧?” “我以为你会像寻常的公主一样,刚把我分给你的时候我内心其实是拒绝的,没想到你从来不摆架子,见面第一天就想尽办法逗我笑,让我不要紧张……” 曾小澈沉默了。 见面第一天啊。 那时候她刚从不粥山回到皇宫里,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听说自己还有个长得帅的护卫激动得不得了,没想到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刘飞殊拜见天怜公主。” 跪得曾小澈一激灵,算一算她好像还没受过谁如此大礼。 曾小澈一把将地上的刘飞殊拉了起来,把他按在凳子上坐好: “礼数什么的就免了,你是我的护卫,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在这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要不吃点瓜子先?” 顺手抓了把瓜子给他: “这样,吃了我的瓜子你就是我兄弟了,以后我是你姐,你就是我弟弟,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把他揍得他老爹都不认识他。” 刘飞殊哪里敢接,连连摆手: “不不不,卑职怎么敢……” “你不愿意啊?”曾小澈一脸纠结,“难不成你想当我哥啊。对啊,你是哪年生的?说不定你还真比我大呢。” 刘飞殊:“……” 曾小澈一不留神他就从凳子上溜下来又跪在了地上: “卑职万万不敢跟公主称兄道弟。” 曾小澈气极: “你非要这样吗?!” 感动吗?刘飞殊是一点都不敢动。 “这是你逼我的,好,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曾小澈说道。 刘飞殊:“……” 第61章 夜酒未醉 天怜公主其人,特别好。 “飞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的生辰啊。” 那天沁芳在宫中开得纷纷扬扬,鸟落枝头,惊扰了这瑰丽的世界。 刘飞殊沉默了一下,缓缓说: “卑职……是孤儿,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一阵尴尬的寂静。 “那这样,”曾小澈灵机一动,“我看今天日子不错,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以后每一年的这一天我都给你过生辰,好不好?我们一会儿就吃蛋糕去。” 刘飞殊:“……” “飞殊,我希望你为我做事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不是主仆,不是因为什么分内之事,希望你能在心里把我当朋友,在你面前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你明白吗?” 那年那天,那个心如火焰般炽热的女孩如是说。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曾小澈又饮了一杯,月光下白皙的面庞漾起微红,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小澈,谢谢你。” 夜半凉风入耳,曾小澈觉得喉咙灼烧得难受,她的眼中泛出一丝水波: “飞殊,你告诉我,刘晏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要干什么?” 刘飞殊摇摇头: “没什么,就当我是醉了吧。” “刘飞殊!”曾小澈突然站起来,“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不好吗?你把话都憋在心里算几个意思?信不过我吗?” 刘飞殊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曾小澈缓缓坐下,她知道刘飞殊不是这个意思,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也能猜出来一点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 她最后说。 “我不会背叛你的。” 刘飞殊说。 他想再倒一杯,可连酒壶都被曾小澈一把抢走,她已经开始用壶喝了。 “飞殊,我信你。” “谢谢你理解我。” 也许谁都有那么一段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过往,只想任它飘散在风中。也许刘飞殊不是有意瞒着她,只是时机未到,想观察一下情况。 她就这样陪在他身边,两两无言,对月举樽,将往事埋于心底。 “那个,”不过曾小澈还是觉得有点无聊,“要不,咱划个拳?” 刘飞殊沉默良久,皱眉说: “峥州现任州长梁昌望,找不到任何受贿的证据,百姓也都说他是个廉洁刚正的清官。” “哦豁,”曾小澈笑了,“有这回事?” “难道他真的对峥州的事情不知情?” 曾小澈咬了下手指: “那荒虚村的事他为什么不管?” 刘飞殊想了想: “好像他的意思是,州衙里的人也都是普通人,应付不了荒虚村的毒雾,自然进不去。” “这样说也有道理。” 曾小澈眉眼弯弯,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明日我们便去探个虚实,我倒要看看这个梁昌望是不是在卖人设。” 如果他们事先做好了准备,做个样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卖人设是什么意思啊?” 刘飞殊问。 “在世人面前是一种人,背地里又是另一种人,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表象越好本质越烂。” 曾小澈解释道。 刘飞殊点点头。 “对了,羽弥这个人,查了没?” 曾小澈突然想到白天苏文菲给她看的那张纸条。 “……” “怎么不说话?” 刘飞殊拉低声音,轻轻吐出三个字: “羽家人。” “……” 曾小澈也不说话了。 羽家,羽家…… “还有,卫御司的人也在查峥州的事了。” “什么?!” 曾小澈惊得差点没从石凳上跳起来。 卫御司,她老哥鹤晴鸿的机构,皇帝专属机构,只服从皇帝一人的命令。 曾小澈拍了一下脑袋: “不好。” 若是查珑日阁也就算了,要是查到羽家人,再顺藤摸瓜查到羽家总部把他们一锅端了,曾小澈想保也保不住,她这好几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虽说羽家存在了这么久不是说端就端的,但卫御司的人也不是吃闲饭的…… “小澈,怎么办?” 刘飞殊看出了她的不安,曾小澈压住心神,示意他靠近点。 刘飞殊把耳朵凑上去。 “凉拌,天色不早了,去睡觉吧。” 曾小澈说。 刘飞殊干干笑了一下。 曾小澈说睡觉就真的去睡觉了,走之前还顺便把刘飞殊面前的酒全都干了,依旧走路带风,稳稳当当。 这背影,却蕴含了无限惆怅。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能帮她了。 房间里,曾小澈裹着被子,沐着残存月光,一夜也未能入眠。 远山烟雨缠绵,孤舟一点,近处天光泛白,风光常在,无人感慨。 曾小澈卧在屋顶,吸了一口柔柔的晨雾,起身翻进院子。 再难的事情摆在眼前,也得一步一步着手去做,总会有办法的。 无心静赏眼下晨花雾叶,曾小澈抬腿便走,却被人拽住了胳膊。 她的心这是有多乱,连下面站个人都不知道。 “小澈,这么早,你去哪?” 原来是夏风影。 “走走罢了。” 曾小澈冷漠出声。 “你又打算单独行动?” 夏风影语气似有些嗔怪。 “没有,我叫了飞殊的。” 曾小澈抬手便要甩掉他。 “你可没叫我。” 三点钟方向刘飞殊从房间里悠悠地走出来,拆了曾小澈的台。 曾小澈顿时头大,这两个受伤的人,懒觉都不睡的吗? “我陪你去。” 夏风影说。 曾小澈震惊回头,刘飞殊立刻上前分开他们: “不不不,还是我陪你去吧。” “你们两个给我在这好好养伤,别出去捣乱。” 曾小澈本来也没想带上谁,责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回头便走。 “你不是也受伤了吗?” 曾小澈捂了下自己胳膊: “我这都……很多天了,早就感觉不到疼了。” “小澈……” 最终还是被夏风影拽住了手臂。 “我不放心你。” 忽的风来,牵走了一瓣栖影花,花瓣轻轻落在白玉石上,露珠莹莹,与初日并存于天的白月皎皎。 “不放心也得放。” 曾小澈的口气显然是没得商量,只是没忍心再甩掉他,就这么僵持着。 夏风影看出了她心情不是很美丽,却因为不知道原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影哥哥!” 远处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 第62章 独游梁府 那一声甜甜的“风影哥哥”,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容曼出来了。 都是些大凌晨不睡觉的…… 容曼刚打开房门便看见夏风影拉着曾小澈的胳膊,幽怨地叫了他一声。 夏风影转过头,顿住了。 曾小澈寻得好时机,刷地一下甩开夏风影的手大步走了。 “小澈!” 刘飞殊向前追了几步,停住了。 小澈没让他去肯定也是心疼他最近事多又受伤,想让他休息一下。 昨晚还说好了一起去的…… 刘飞殊回头,看了一眼夏风影和容曼,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气氛又一次变得十分尴尬。 “曼曼,怎么起这么早,是睡不着吗?” 还是夏风影最先走过去,关心地问了她一句。 “睡梦中听你们在吵,怕有什么误会,才出来看一眼的。” 容曼小声说。 “原来是这样,没事的,放心好了。天色还早,不如再睡一会儿。你看看你,黑眼圈都要出来了,脂粉都要盖不住咯。” 夏风影微笑着撩起她的一缕发丝。 “谢谢风影哥哥关心,我这就去睡!” 容曼开开心心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一切又恢复了安静,似之前那个雾霭沉沉的样子。 夏风影望了会儿天,想从雾色中看出散射出的斑斓日光来,却终归只是妄想。 “喵。” 一声弱弱的叫声,小鱼干又自己蹿到了屋顶,卧在瓦片上。 夏风影翻身上了屋顶,抱起小鱼干。 真不知道这房檐上有什么好的,怎么小澈就这么喜欢。 夏风影想。 睡梦中听到他们在吵就出来看一眼…… 容曼,你睡梦中出来看一眼,怎么没多少困意呢? 头发也梳得整齐,那垂下来的一缕还是自己为了伪装故意扯下来的吧。 刚才我们说话也没说几句吧,难道你整夜都是和衣睡的? 为了监视他们,早早就起来了吧,不想让他去陪曾小澈才出来喊了一声的吧。 “喵呜。” 夏风影摸着小鱼干柔顺的毛,眼角瞥到院子的小池塘,发现池塘外洒了水,反射着自远天而来的星点日光。 “我说你的毛上怎么有水珠,你是不是偷人家池塘里的鱼吃了?” 小鱼干似是自觉理亏,想从夏风影的怀里跳开,可小爪子一扒看了眼远远的地面,又乖乖回到了他怀里。 “好吧好吧,吃就吃吧,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夏风影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的耀眼,天亮了。 小澈,千万要小心。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不知道为什么,曾小澈出了别样幽芬,倒有点自在。 暖暖晴光照在初醒的一切上,街上不知谁家的公鸡高傲地探出头,啄着地上积水闪烁出的光耀。街角摞成一摞的箩筐里,冒出个小奶狗的脑袋,单纯地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出门做生意咯!”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街上各家各户都打开了门,开始忙里忙外,充斥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果然一天之计在于晨啊。” 曾小澈感叹了一句,自己好像也很久没有单独出来过了,跟别人一起逛街和一个人逛街的心情真是不一样啊。 “老板,你这包子怎么卖啊?” 路过包子铺,那新出锅的冒着腾腾热气的白包子让空腹的曾小澈不禁有些心动。 “三文钱一个,客官要几个?” 又白又大又有弹性的包子,曾小澈想了想,这么大的包子,寻常人家的姑娘应该吃一个就饱了吧。 “来五个。” 非寻常人家的姑娘的曾小澈如是说。 “哎好嘞!” 店家包了五个包子给曾小澈,可能以为她要给别人带早饭呢。 “烫烫烫烫烫!” 曾小澈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折腾了半天才吃了两个包子下去。开开心心地嚼着包子的曾小澈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劲,嗯,她好像不是专门出来吃饭逛街的。 西南方向,忝迟街。 早在刚到峥州的时候刘飞殊便给了她一张地图,想找什么地方自然容易。曾小澈绕了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了忝迟街上州长梁昌望的府邸。 她倒要看看,这梁昌望到底是不是像他们说得那样为官清廉,一身正气。 曾小澈灵巧地一翻身,爬上了梁府后院的墙。 与罗匡的府邸完全不同。 清一色的古朴青石板,有的上面还有横在中间的裂痕,什么淙淙流水蜿蜒小桥完全不见,只有空地杂草长到了人膝盖那么高。 掉漆门柱,毫无色彩的暗木石阶,以及完全无法满足人对美的精神诉求的残缺壁画…… 房檐暗角还吊着一只比拳头还大的蜘蛛。 离她有数十米远,曾小澈吓得差点从墙上掉下去,在确定这么远的距离蜘蛛不会突然飞过来袭击她,才打起精神趴在墙上露出个头继续看。 梁府这面积,也算不上大,峥州随便一个混得还行的商人的豪宅都要比这大上数十倍。 院子里只有两个家丁在拿着扫帚不慌不忙地扫着地。 不久,有一个身着带补丁的布衣的中年男子从房里出来了,看了一眼这雾散晴光天,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 想必他就是梁昌望。 这么看来,完全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曾小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似乎这里简朴得有些太刻意了。 虽说家丁把路面打扫得一尘不染,可看这石板上的纹路实在不像是天天被人踩的样子,裂开的痕迹也有点像有人故意为之。 边角磨损很少。 再说,生活得简朴可以,杂草都不清的吗? 家丁少,不割草,也可以。掉漆的门柱补补漆也费不了多少钱吧? 梁昌望衣袖露出的那一点点金丝的钱就可以补了吧。 人家衣服磨破的地方通常都在手肘膝盖,也只有在这些地方才会打补丁,梁大人在手臂、裤腿打补丁又是怎么个情况啊? 刚才她见到这里第一眼便觉得不对劲,还有一个原因是有反差,刚才她路过正门的时候瞟了一眼,人家“梁府”这个牌匾还算是比较新的,上面灰尘都没落多少。 梁大人,您是临时找了个荒废的宅子,修修改改就变成现在的府邸了吗? 装样子,瞒得过她火眼金睛曾小澈? ------题外话------ 即将上架求首订~ 第63章 恩恩相报 其实仔细想想,珑日阁都知道曾小澈要去峥州逃之夭夭了,梁昌望肯定知道,事先买通几个百姓,路上传一传他清正廉洁并不难,不清楚他为人的百姓肯定跟着传了,清楚他为人的百姓也不敢出声辩驳,因为那样肯定会遭报复。 把那些不该出现的都藏好,证据尽数销毁,打造一个像这样简朴的宅子,套一身朴素的外套,从自己府里挑两个仆人过来做做样子,也不难吧。 曾小澈跳下了墙。 在宅子附近的街上若无其事地走了走,又瞟了一眼梁府的大门。 这一眼,又发现了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 为了看清楚点又不被梁昌望的人发现,曾小澈翻身跳上了离得最近的房屋的屋顶。 大门左侧的白墙上,画着一个特别小的兽纹。 上次在井里门上出现的、以前多次在疑似珑日阁人与物上出现的那个兽纹! 不,也许不是她之前没注意到,而是刚画上去不久,梁昌望还没来得及派人清除,肯定不是他的人干的,不然他所做的隐瞒身份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 有人在暗中帮她? 可曾小澈刚才着实没有注意到周围有可疑的人出现。 那个画兽纹上去的人,武功可能是高了点,又极会隐藏。 “emmmmm……” 曾小澈下来继续逛街去了,她突然不知道该作什么评论好,只能说这个人暂时是友非敌。 管他呢,哪有自己的大包子好吃。 真好,包子已经没那么烫了。没走几条街,曾小澈便把五个大包子吃了个干净。 “这里做生意的人倒是实在哈,这大包子有点带劲儿啊。” 曾小澈擦擦嘴评价道。 随手把包着包子的纸扔到疑似垃圾桶的东西里,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街上人渐渐多了,人人都在享受商品货币经济带来的便利,却没几个人关注自己手里的到底是不是真钱。 曾小澈走在街上,突然觉得后面有个黑影在跟着她。 是又开始了吗? 她看了看四周,为了周遭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果断转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出来吧,黑粉们。” 曾小澈抽出腰间的夜琉璃在指间转了几圈。 恍惚间仿佛空气在颤动,那微小尘粒在低处形成一层细密的笼罩,风起枝头落鹄散,四面八方涌出无数个杀手。 挑她落单的时候下手,最好不过了。 “你们以为我落单了,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我?” 她眼中邪气四散,就那种不可一世的姿态,杀手看了都要虚一虚。 “当然不是,”带头的说道,“可惜你应该带上夏公子的。” 曾小澈转头一惊,那个说话的如此眼熟,竟是许久未见的孔迢…… 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孔迢袖口洒出一片白粉,用手指头想都知道是有毒,曾小澈连忙后撤十几米,想要躲开这毒粉。 白粉自空中洒出铺在地面上,乍一看恍若寒冬飞雪。 其中暗藏凛冽的刀锋。 原来这白粉洒出并没有指望让她直接中毒,而是迷得她不敢睁眼,刀刃藏匿其中趁她不备袭击她! 曾小澈确实是不敢睁眼,却听见了刀与风摩擦的声音,同时也听到了斜着来的另一个声音。 索性不动。 “当”地一下,一把剑挑开了孔迢的刀刃。 “是你?!” 孔迢一声惊叹,曾小澈待白粉散去缓缓睁眼,挡在她面前的,正是刘晏。 刘晏这个人啊……上次不是他救走孔迢的么? “这个人杀不得。” 刘晏冷冷地说。 “你……” 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手的孔迢悲愤地看着刘晏,但好像还忌惮他几分,轻哼了一声,转身带着他的人走了。 “这次又要谢谢你了。” 枝丫上惊落的点点樱花瓣环绕中,曾小澈笑着对刘晏说。 “客气。” 刘晏回礼。 “刘大哥,” 曾小澈向前走了一步,惊得刘晏向后退了一大步,她直视着他闪躲的眼神,继续说,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刘晏眼中闪过几分惊恐,更不敢看她的眼睛,尴尬地笑了一下,开口说: “姑娘说得不错,我们昨天才见过。” …… 这话说得……还真没有毛病。 “不是,”曾小澈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我好像很多年前就见过你。” 刘晏果然手足无措,又悄悄退了一小步,嗫嚅说: “在下还有事,就先……” “别走啊,”曾小澈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救了我两次,我请你吃个饭吧。” 刘晏神情纠结得快哭了,急忙甩开曾小澈的手,回头就要溜: “我先走了!” 却没料到刚回头便匆忙躲开一柄锋利的剑刃向后倒去。 凛凛刀光闪,映着刘晏苍白的脸。 曾小澈伸手托住他手臂扶了他一把,看见眼前的人顿时一股血涌上大脑。 卫御司女统领杨榭,她老哥的人。 “杨统领这是为何?” 刘晏有点懵,站在旁边看见曾小澈一身霸气地走上前问。 “回公主,此人我们怀疑是羽家的人,需要带回去调查,请公主配合我们,把人交给我们。” 杨榭行礼道。 曾小澈:“……” 歪了,撞枪口上了。 不过杨榭这句话倒还有点用,说道“公主”这两个字的时候曾小澈瞥了一下刘晏,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羽家的人…… “那我要是不给呢?” 曾小澈不慌不忙缓缓说道。 刘晏惊讶地看向曾小澈。 “这个人两次救了我的命,怎么会是羽家的人?你们再查查吧,出于救命之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抓走他。” 杨榭丝毫没有放过刘晏的意思: “抓他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出于保护公主的安全,我们必须把他带走,请公主原谅。” …… 曾小澈火气上涌。 真是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铸假币杀人逃走的那帮珑日阁的家伙你们不抓,盯着站在他们这边的没有什么非法行为的刘晏不放,怎么着,抓着个羽家的人比抓着个珑日阁的人赏金多? 偏偏卫御司的人只听皇帝的命令,即使是公主他们也敢直接顶撞。 “好,” 曾小澈拍拍手, “那么,” 灵巧地转着夜琉璃, “想打架吗?” ------题外话------ 即将上架求首订哦! 第64章 杠上卫御司 “想打架吗?” 四个字,霸气尽显。 刘晏怎么也不会想到天怜公主曾小澈竟然为了他和皇帝的人打起来。 卫御司也想不到公主为了一个外人跟他们动棒子。 曾小澈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跟皇兄的人正面硬杠。 几秒钟的僵持,杨榭终于抬手行礼: “吾等不敢与公主交锋,先行告退。” 瞟了刘晏一眼,与她的人尽数离开。 刘晏惊魂未定。 微风穿过草筐的缝隙发出沙沙的声音,筐下钻出一只毛刚长全的小鸡仔。 “我有危险的时候不见他们,我没事的时候他们就过来找茬儿,着实烦人。”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曾小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一个不留神刘晏当场就跪在了她面前,吓得曾小澈往后跳了一步: “别跪别跪,我最怕别人跪我了。” 一把拉起刘晏, “你呀,好好藏着,别再被他们抓了去就是谢我了。” 曾小澈想,也许,刘晏不出来救她这么两次,就不会被卫御司的人发现了。 “嗯。” 刘晏点点头。 “刘晏,”曾小澈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叫了他一声,向他靠近了一点: “羽家人?” “……” 她的眼神略带戏谑,刘晏后退了一步,觉得他特别想找个缝钻进去。 尴尬在风中化开。 “刘晏,” 曾小澈又靠近了一点,笑意更甚: “你到底跟飞殊说了什么?” “……” 刘晏开始抖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曾小澈却没有半点放过他的意思: “你跟夏风影到底是什么关系?” 逼问得急了,刘晏再次扑通跪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您不要再问我了……” 曾小澈觉得有些好笑,再一次拉起他: “不说就不说嘛,这么害怕干嘛,管你是哪家的人,我都救了你还能把你怎样嘛。” 刘晏起身,仍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要不,”曾小澈拉住他,“一起吃个饭?” “不不不不不不……” 刘晏立刻后退了一大截, “公主,这样不好……” “你是怕夏风影骂你吧?” 曾小澈笑得很是开心。 “我……” 刘晏的脸涨得红得像个熟柿子。 “行了,”曾小澈回头走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有缘再见,刘大哥。” 刘晏:“……” 她还是那个她啊。 暖风细细花轻语,望山楼旁环绕着氤氲仙气,檐角勾勒尽富建筑之美。 蜿蜒山路盘旋数里,树木枝条遒劲,树干刻着百年沧桑的纹路。 望不尽天涯路,走不完脚下的路。 曾小澈远远看了一眼抱着峥州城的青山,冷笑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桐月堂。 “老板,汇忆丹还有吗?” 丝毫没有拐弯抹角,进店便问。 老板是个知天命之年的人,看见有客人来,虽说没有也捋着胡须笑答: “没有啦,卖完了,卖完了,客官去别处寻吧。” 卖完了? “行,麻烦了。” 曾小澈爽朗一应,转身出了桐月堂。 只是路过随便问问而已,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就算买到了,她也不会吃的。 谁知道里面掺着什么毒粉。 峥州城的四种势力交错其中暗暗较劲,要害她的人无数。 原路回返倒是顺畅无比,曾小澈还随手买了个糖人,上面画的是一只大猪头。 别样幽芬门前,伫立着一个人,呆呆地向外看。 迎着幽怜花的芬芳,像是新婚女子在倚门远望痴痴地等着丈夫回家。 待走得近了些,曾小澈差点把手里的猪头掉地上。 没有黛眉弯眼,杏嘴凝肤,小扇轻摇,门口站着个夏风影,默默等着曾小澈回去。 她的眼眶有些红。 他看见了她,嘴角出现了一丝难以掩盖的笑意。 曾小澈假装无事,还咬了一下手里的猪头。 “小澈,你回来了!没受伤吧?” 还没等走到门口夏风影便走上前去扣住她的肩,一双眼亮闪闪地看着她。 “能有什么事。” 曾小澈随手把猪头递给他: “吃猪吗?” 夏风影:“……” 曾小澈绕过他走进别样幽芬,直接走到刘飞殊的房间敲了敲门,完全无视一路跟随的夏风影。 夏风影站在庭院中,远远地看着她走进了刘飞殊的房间。 “小澈,有没有什么发现?” 刘飞殊焦急地问。 曾小澈坐下来把猪头递给他: “飞猪,吃猪吗?” 刘飞殊:“……” “咳咳,也没什么大事啦。只是,梁昌望是假清廉,可能是收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曾小澈咬着糖人说。 “小澈,最新消息。” 刘飞殊示意曾小澈离他近一点。 “什么消息?” 曾小澈靠过去,刘飞殊轻轻在她耳边说: “据说卫御司的人已经找到了梁昌望和珑日阁勾结的证据,即将上报朝廷,而且,卫御司还发现了羽家人的踪迹。” “什么?!”曾小澈一惊,“他们找到了证据?” 某争强好胜澈捶了一下桌子: “让他们占先了。” 原来这个卫御司还干了点收拾珑日阁的正事。 “小澈,你居然不关心羽家人?” 刘飞殊怀疑自己听错了。 “哦,那个羽家人啊,”曾小澈吃完糖人,抬手拿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被我救了,现在没事了。” “被你救了?!” 刘飞殊怀疑耳朵不是自己的。 “是啊,我还差点和卫御司的人打了一架。” 曾小澈悠哉地喝着茶水。 刘飞殊下巴都快惊掉了: “小澈,你疯了吧?他们可是皇上的人啊!” 曾小澈把茶杯轻放在桌子上: “大不了我回京城在皇兄面前跪上个三天三夜去。” 刘飞殊:“……” 她说话怎么就这么轻松呢? 突然眼神黯淡,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三天三夜恐怕是不够,你得跪七天七夜了。没事,到时候我陪你跪吧,不让你孤单。” 刘飞殊叹了口气。 “怎么了?” 曾小澈看出了他神情不对。 刘飞殊突然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跪在她面前: “公主,对不起。” 曾小澈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掉下来,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给你的那本名册,被我和小菲弄丢了。” 曾小澈:“……” ------题外话------ 上架求首订求首订求首订~ 第65章 突然消失的名册 被我和小菲弄丢了…… 弄丢了…… 丢了…… 曾小澈僵在原地。 “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定会向皇上说明情况的……” 刘飞殊垂着头跪在地上不敢看她,小心翼翼地搓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们完了,”曾小澈啃着手指头,“皇兄一定会把你们乱棍打死、剁成肉包子馅的,啧啧啧,太残忍了……” 刘飞殊颤颤地扯了扯曾小澈的裤腿: “小澈你救救我们啊……” 曾小澈笑了: “我怎么救你们啊?让皇兄把我乱棍打死啊?” 刘飞殊快哭了: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救救我们,都怪我,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不想死,我还没把小菲娶回来呢……” 曾小澈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一句话触疼了她那颗炽热的心。 “对不起。” 曾小澈扶起刘飞殊。 “啊?” 刘飞殊一脸茫然。 “我骗你的,那个名册没什么用,丢了就丢了,没事的。” 曾小澈说。 “没……没什么用?” 刘飞殊惊愕。 “嗯,这个名册其实是……” 星陈十年四月九日,曾小澈出发前,穆京城皇宫。 皇澜花在穆銮殿内招摇,香气随风凝成一阵狂澜,松柏影疏,雀鸰啾鸣。 “既然你愿意去,珑日阁和羽家的事,就交给你了。” 鹤晴鸿笔下龙蛇盘旋,墨滴渗透纸背。 “皇兄,” 曾小澈笔直地站在下面,严肃地朝鹤晴鸿行了个礼: “臣妹有个小小的请求,还请皇兄准许。” 随手一挥,衣袖染了点点墨雪。 “说。” 曾小澈顿了顿,缓缓开口: “若臣妹成功归来,皇兄请臣妹吃饭可好?” “……” 鹤晴鸿放下笔,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炽热的心却跳动得猛烈,轻轻拉起曾小澈的手臂,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饭不好吃,朕请你吃栖影芙蓉糕。” “多谢皇兄。” 曾小澈如此说眼睛里却有东西在闪烁,她……到时候可不知道有没有命回宫陪她皇兄吃东西了。 “你……真的决定了吗。” 鹤晴鸿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松开手她就消失了。 分开十几年,他们团聚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一年而已,搞不好这一别,便会阴阳两隔。 “为国效力是臣妹的光荣,此去谋事在人,生死由天。” 红烛摇曳,映着地面上的水光,不知是谁没抑制住的泪。 “去吧,去吧。” 鹤晴鸿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 “妹妹,一定要平安回来,朕一定要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你,听见没?” 窗外星成飞雨,点点滴滴。 “原来皇兄眼里臣妹平时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啊。” 曾小澈咬了下手指。 “难道不是吗?” 鹤晴鸿说。 “是是是,皇兄金口玉言,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皇兄说臣妹聪明伶俐美貌动人,一点错误都没有呢……” 曾小澈嘴角挂起了一抹笑。 “你呀。” 鹤晴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拿了一个本子出来,放到曾小澈手上: “这是朕收集的名册,这上面的人多少和珑日阁或者羽家有点关系,也许可以帮到你。” 曾小澈接过名册翻了一下,惊叫出声: “就这么几个人啊?” 厚厚的名册上只有前两页写了字,后面是大量的空白。 鹤晴鸿斜了她一眼: “朕要是都查出来了还让你去干嘛?游山玩水啊?” 曾小澈合起名册: “游山玩水也不错嘛!” 几步跑上鹤晴鸿的位置拿起桌上的笔: “皇兄,笔借我用一下哈。” “你干什么?” 鹤晴鸿不解。 “名册太空了,我随便写几个名字补一下,显得好看点。” 曾小澈边写边说。 “坐下写吧。” 鹤晴鸿看她弯着腰太累,平静出声。 “不不不,”曾小澈连连摆手,“不行,会死人的,我怎么敢坐皇帝的龙座啊。” 鹤晴鸿突然上前: “那你还敢用朕的笔?” 曾小澈写字的手僵在半空。 “那个,皇兄,我,我……” 心道不好。 鹤晴鸿又靠近了她几步,圣颜无波无澜,曾小澈放下笔,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恍然风过,鹤晴鸿突然抬手。 曾小澈闭眼,看来这一巴掌是躲不过了。 正觉得凉嗖嗖,抬起手的鹤晴鸿一把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叫你坐你就坐,废话那么多。快写写完快滚,别浪费朕的时间。” 曾小澈:“……” 这…… 鹤晴鸿瞪了她一眼: “听不懂话啊?” 曾小澈连忙动笔: “是是是是是是,马上写马上写,哪敢浪费哥哥的时间啊。” 心中一股暖流涌上。 鹤晴鸿看着曾小澈的龙飞凤舞,翘了一下嘴角。 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魏白菜”、“肖萝卜”、“夏天热”、“邓眼皮”…… “我说这名册上的名字怎么那么怪呢,原来是你自己随便写的啊。” 刘飞殊恍然大悟。 “是啊,丢了就丢了呗,反正皇兄提供的人我们差不多都查完了。皇兄追究起来,我就说它被你拌在饭里吃了。” 曾小澈翘起二郎腿。 刘飞殊:“……” 你才吃了。 “等等,”刘飞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还说我们会被乱棍打死,”瞄准曾小澈的脑袋就是一掌,“吓唬我是吧?” 曾小澈揉了揉头: “你轻点,这么聪明的脑袋被你拍傻了就不好了。你刚才是不是说,梁昌望和珑日阁勾结的证据被卫御司拿走了?” 刘飞殊回想了一下: “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得看一看,不能让他们直接报上去。” 曾小澈说。 珑日阁的东西不经一次她的手,她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这个羽弥真的是羽家人吗?还是单纯姓羽?毕竟她还没见过有羽家人大摇大摆说自己姓羽呢。还有……如果那张字条是珑日阁故意留下来的呢?本以为珑日阁和羽家勾结,可真相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说的好像人家会给你看一样。怎么,还想找人家打架啊?我看你回宫要挨揍了。” 刘飞殊摇摇头。 “不给我看?” 曾小澈眼神里闪过一丝傲气。 皇兄的人又怎么样?她曾小澈就是杠上了! 第66章 夏风影的表白(v三更) 寥寥枝叶落,寂寂院中人。栖影挂在飘摇枝头上,沐着带几丝血色的风。 正值日隐云中,条条瑞气穿祥云而过。 只一人一院一栖影而已,夏风影把它握在手心,默默地看着曾小澈离去的方向。 有了牵挂便再也无法洒脱。 刘飞殊的房间里传出笑声。 他伫立在院中,如一尊石化的雕像。 笑声过,风已静,曾小澈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又轻轻把门关上。 一回头便看见院中直立的夏风影,她进去这许久,他仿佛一动都没动。 曾小澈觉得心震了一下,企图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信息,可那无声的波刺得她眼痛。 曾小澈走上前,夏风影还是静静看着她。 “你找我有事?” 直奔主题。 “无事。” 夏风影说。 “那你站在这里这样看着我,干嘛?” 曾小澈不解。 “闲的。” 夏风影回答。 没事闲的…… 曾小澈笑了一下,绕过他走到院中树下,抬头看了看隐着太阳的轻云,坐在树前栖影花围绕的台阶上。 “过来聊聊天?” 夏风影的刘海被风吹得往一处偏斜,他还是那样稳重儒雅,浅浅笑了一下,坐在曾小澈的旁边。 “聊什么?”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听得曾小澈心中情感奔涌。 是啊,聊什么?吃了没?睡得好不好?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话一出口曾小澈觉得她整个人都尴尬得僵住了,明明刚才想了那么多平常的话题,还是一出口就直奔主题了…… 夏风影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废话,你啊。” 曾小澈微笑: “除了我呢?” 夏风影摇摇头: “我很专一的。” 曾小澈沉默了。 “曾小澈,我喜欢你。” 夏风影转头看着她,认真地完整地说了一遍,坚定有力,生怕她没有放在心上。 “巧了,我也喜欢我自己。” 曾小澈眼皮都没抬一下。 清秀草房,怡人山水,草木微摇,流苏,风铃,蓝蝶,琉璃光,她,和他…… “夫君,我戴这个好不好看?” “喜欢呀,我的夫君君,怎么会不喜欢?” 恍然余年已抛,陷于尘世间,用血洗去了那些光耀过往。 烟火之外,这些璀璨流年,可有人刻在石碑上,供人流连? 为何后来,她记忆里全都是血。 被血浸泡的、奄奄一息的她,被羽家追杀到绝境,她还可惜她步了玉凌叶的老路…… 凌叶你醒醒…… 耳边只有凌晨师兄一声一声的呼唤,把她从远天地狱里唤回到人世间,还能睁眼看到草地上蹦跳的雪团。 无知的境界让人心里没有底,她好想知道那两年发生的全部事情,可她好怕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到时候她又该如何面对? 夏风影看着眼神无光黯然的曾小澈,缓缓伸出手,想把她搂在怀里,却被她倔强地挣扎开。 “小澈……” 夏风影声音有些颤, “你当真这么讨厌我?” 讨厌他吗? 曾小澈问了一下自己。 她真的讨厌不起来这个人,就算放在几年前,也是她自己挑选的夫君。 “你为什么这么问。” 山海之侧,水天之间,不知谁的笛声灌进了风月之壶。 “都不让我碰你吗?” 曾小澈转头对上他的眼睛,夏风影的眼睛里覆了一层薄薄的水波,看得她的心颤了几颤。 “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对不起你似的。” 曾小澈毫不客气地说,却轻轻靠在了他身上。 夏风影满足了。 经历的太多,背负的太多,让他的心变得异常敏感。 想看你笑,想看你闹,想看你如那时那般天真烂漫,而不是身负重担,似乎整个世界的山海都压在你身上。 曾小澈伸手抓住了他的左手,挽起衣袖,看见他的伤口已结痂。 “你的伤好得真是快。” 至于手臂上其他的伤疤,曾小澈也不好问,明明几年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不让你担心呀。” 夏风影说。 “谁担心你。” 曾小澈瞪了他一眼。 “吃饭了吃饭了!吃……” 兴高采烈地跑进庭院中准备喊大家吃午饭的付深看见了曾小澈和夏风影之后僵在了原地。 抓着手臂,靠在一起…… 付深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啊哈,吃饭了吗?” 曾小澈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有竹笋吗?” 夏风影问。 “……有。” 付深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句。 小澈她最爱吃竹笋了。 那时候,我天天做给她吃。 夏风影想。 恍若隔世。 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可他们各有心事,早就不是原先坦诚相待的他们了。 “小澈,多吃点。” 夏风影夹了好多凉拌竹笋放到她碗里,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谢谢你。” 曾小澈勉强笑了一下。 五月的风裹着肆意的花香,曾小澈吧唧着嘴,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大门的方向。 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刘飞殊便不知为何飞奔了出去,似乎是又收到了什么重要消息,到现在还没回来。 夏风影低头捻了一下衣角,眼里闪过一丝忧伤,曾小澈对他的好意毫无感情的敷衍让他有点难过。 她的心里,还牵挂着别人。 地上吃饱了鱼的小鱼干伸出爪子擦了擦嘴,兴奋地向房外跑去。 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房外进来,差点和夺门而出的小鱼干撞个结实。 “我回来了。” 是她一直好奇与担心着的刘飞殊。 “发现了什么?” 曾小澈忍不住问了一句。 “峥州城比较好迷路。” 刘飞殊说。 饭毕,房间里,刘飞殊斟了杯茶,压低声音对曾小澈说: “查到了,卫御司的人暂歇在山雾客栈,不知道证据是否还在他们那里。” 曾小澈抬手把他刚倒完的茶水喝掉: “好,一会儿我便去看看。” “我也去!” 刘飞殊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好好养伤。” 曾小澈瞥了眼他的右手。 “我伤好了!” 刘飞殊嘟嘴。 “那你就再往自己手臂上划几刀。” 曾小澈起身出房。 刘飞殊一时语塞。 刚打开房门的曾小澈看了一下房外,又重新关上了房门,坐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 “外面怎么了?” 刘飞殊茫然地问曾小澈。 “画个路线图给我,我可不想迷路。” 曾小澈说。 刘飞殊:“……” 第67章 夜访卫御司(v四更) 苍茫冷夜,天地寒心,栖影飘摇在冷风中,雀鸰抖落身上的尘花。 曾小澈独自走在小雨淋过的长街上,看着远方淡淡的灯火,徒沾几滴夜半露水。 夜琉璃稳稳地插在腰间。 说是一会儿就去,这一磨蹭便到了深夜。 许是中了什么毒,中午靠在夏风影身上的那一下惹得她精神恍惚。 “什么江湖大义,世间险恶……” 曾小澈胡乱说了几句,大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想起白天夏风影那认认真真的表白,眼中溢出了点点水波。 你,是想像当年一样,再把我骗回去吗? 到底为什么一直接近我? 别样幽芬院内。 凉风习习,夏风影手里握着曾小澈的笛子,静静地看着曾小澈离去的方向。 他们两个这辈子注定是绕不开的。 转悠了几刻钟就来到了山雾客栈,说是山雾客栈,既不在山上也没有雾,如此神秘是卫御司的风格。 门没关,曾小澈轻轻走进去,掌柜的早已休息了,整个客栈人影也没有一个,连个老鼠打洞的声音都不曾有。 可以。 曾小澈走到院子里,静静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可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消息有误?还是…… 不愧是卫御司的人。 曾小澈慢悠悠地拔出腰间的夜琉璃握在手中,看着地上亮闪闪的水洼无奈地晃了一下脑袋: “都出来吧,别藏着了。” 话音刚落,从房顶上哗啦啦飞下来数十个人,带头的还是杨榭。 “你们隐藏的本事还不错。” 曾小澈夸奖道。 “公主过奖,还是被公主发现了。” 杨榭行礼。 曾小澈一身傲气,也不想想她是谁,暗夜琉璃啊,夜里比白天战斗力还要强上几分。 “不知公主此行所谓何事?” 曾小澈转了一下手中的夜琉璃,微笑着说: “听说你们掌握了一些珑日阁的证据,借本公主看看怎么样。” 杨榭向前一步: “卫御司的消息与公主向来不互通,还请公主恕罪。” “不互通?” 曾小澈也向前一步,语气里霸气更盛: “皇兄可是把珑日阁的事情交给本公主处理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本公主有什么不能看的?” 杨榭无处躲开曾小澈尖利的眼神,低头不动,保持沉默。 “想打架吗?” 曾小澈说。 卫御司为何这样防着她?难道皇兄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可无论如何,东西她也要定了。 曾小澈望了望天,她突然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身边虽然全是人,却似乎已经没有一个人肯掏心掏肺地待她了。 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甚至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她不怕死,她只是觉得有些心寒。 为什么她要出宫搅这趟浑水,在宫里舒舒服服地吃喝玩乐不好吗? 她迷茫了。 “臣等不敢冒犯公主。” 杨榭行了个礼,摆摆手,身后的人立刻呈上了一个册子。 曾小澈:“……” 早这样不好吗? “这个账本里有些我们看不懂的地方,还请公主注意一下。” 杨榭说。 这个账本确实有些古怪,曾小澈心想。 上面记载的不仅仅是梁昌望和珑日阁资金往来的记录,还有珑日阁其他的一些事宜。 原来梁昌望此前不是峥州州长,只是个偏远地区的小县官,是立了个功劳被调到这里的。 是吏部举荐的。 除了梁昌望,有一个人出现得十分突兀。 原竹道长。 上面记载了珑日阁给原竹道长大量钱财,表面看与梁昌望无关,却与他写在了一起。 而这个原竹道长…… 有点耳熟。曾小澈总感觉她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自己的记忆里却搜索不到。 难道……是那两年的事? ok,线索又断了。 而她以为会出现在这里的羽家人,却丝毫看不出来。 首先没有夏风影和刘晏。 也没看出珑日阁和其他人有联系,就一个羽弥,也确定不了是羽家人。 羽弥先放着吧,曾小澈想,反正,夏风影对这件事也不敏感,羽弥要么是珑日阁的人,要么是羽家但并非夏风影那一派的人。 她早就怀疑羽家分化了。 曾小澈把里面的东西通通记在了心里。 “看完了,还你。” 曾小澈把账本还给了杨榭。 “原竹道长之事,还请公主留意。” 杨榭接过账本。 “本公主又不认识他。” 曾小澈说。 “也许公主认识却不记得了呢。” 杨榭轻轻出声。 这句话如重拳击在曾小澈心头,她本就怀疑这存在于她丢失的记忆中,现在这种感觉更明显。 之前她猜皇室是知道她吃了流忆丹并且一直藏着汇忆丹的,现在看来,这种猜测不错,连杨榭都知道她有一些事情不记得了。 原竹道长…… 曾小澈觉得皇室不但什么都知道,还会很快把汇忆丹呈在她眼前。 如此这般,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 也许就像那句话说的,曾经期待的时刻,就那样向她走来,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先不说怎么瞒过死活也要拦着她的夏风影,那些被遗忘的过去…… 她和夏风影的点点滴滴。 夏风影不想让她想起来的事情。 难道夏风影真的背叛过她? “记不记得也不是本公主说了算的了。” 曾小澈冷冷地抛了一句话给杨榭,转身就走。 杨榭依旧站在风中,冷风吹得她刘海微微翘起。 曾小澈握紧了夜琉璃。 反正有些事情,她早晚都是要想起来的。 凉夜醉游情难抑,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街愈加清冷了,安静的夜晚只有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萧索又凄凉。 曾小澈走进院子,夏风影还在风中站着,茕茕孑立,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攥着笛子的手心里出了汗。 “你大半夜出来赏月?” 曾小澈说完便看了眼天空,漆黑一片乌云遮盖,有个球的月亮。 “等你。” 夏风影伸手把笛子给她。 “近日笛子戒了。” 曾小澈坐在白天她坐的那棵树旁边,抬头望天,企图把眼里的晶莹憋回去。 “我能帮你什么吗?” 夏风影坐在她旁边陪着她,看她心情不妙,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帮我吃点夜宵吧,我有点饿,想吃东西,但是怕长胖。” 曾小澈说。 夏风影:“……” 第68章 几分怅几分惘(v五更) 辰时三刻,天雾已散气渐清明,曾小澈尚在梦中。 许是昨晚太过伤情疲惫,曾小澈靠着树就睡着了,意识模糊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靠的是树,还是夏风影。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的。 也许是夏风影抱进来的吧。 在他身边还是比较放松的,毕竟夏风影现在暂时没多大可能性害她。 不言感情,她对于夏风影来说,还有用。 夏风影还坐在庭院中靠着树,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自己旁边经过,不约而同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握着曾小澈的笛子,感觉心中有隐忧。 小鱼干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钻到他的衣袖下面,乞求一方庇护,躲避这初露锋芒的阳光。 夏风影摸摸它的背。 “风影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 容曼还是那样温婉大方,一袭青蓝衣如池中芰荷,知书达礼的世家小姐,一点也不像是个女杀手。 “不是,还有一只猫。” 夏风影答。 容曼咳了一下: “那你怎么一人一猫坐在这儿啊?” 夏风影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慢慢地说: “那我站着好了。” 容曼:“……” 刚要再开口,夏风影突然瞥见人群中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是刘飞殊,飞一般地冲向曾小澈的房间,砰砰砰就开始敲门。 “小澈,起床了!有急事,十万火急!” 曾小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十万,……八条,……碰!” 刘飞殊:“……” 要不是碍于男女有别,他就直接进去把曾小澈揪出来了。 于是刘飞殊敲了敲苏文菲的门,半晌后大家看见苏文菲拽着曾小澈的耳朵把她揪了出来。 “疼啊你轻点……” 迷迷糊糊的曾小澈被苏文菲一声不响地拽出来之后半睁着眼,看见面前的这一群人,院子里的人都凝住了,仿佛时间静止,目光刷刷刷地射向曾小澈。 付深也推开门出来,五个人都在。 都在……呆呆地看着她。 曾小澈低了下头,瞬间清醒了。 她除了发丝凌乱之外,衣服也半搭不搭地挂在身上,大片白皙的皮肤露在外面…… 夭寿啊。 众目睽睽之下,曾小澈不慌不忙地把衣服拉好,简单拢了一下头发,平静地问刘飞殊: “什么事啊?” 其实也没露什么关键的,只是这帮古代人大惊小怪而已。 刘飞殊转头看了下满院子的人,小声说: “我能进去吗?” 背后的夏风影鼻子里在冒火。 “进来吧。” 曾小澈把刘飞殊拉进房间。 旁边的付深眼睛里在冒火。 刘飞殊觉得这俩人的火气能把他烤干。 “有话快说,别耽误姑奶奶睡觉。”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卫御司的人求见。” 刘飞殊低声说。 曾小澈沉默了。 她没想到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快,只是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 过往的那些是非善恶,又有谁说得清楚。 “你等等我,我梳洗一下就去。在哪儿?” 曾小澈说。 空气中飘着几分惆怅,栖影被晒得蔫了些,染了世俗烟火。 “不急,他们说晚上戌时在山雾客栈见。” 刘飞殊安慰道。 曾小澈一巴掌拍到刘飞殊肩上: “晚上见你现在就叫我起床?!你叫个六饼叫个六饼啊!” 又打了他几掌。 刘飞殊陪笑: “这不是怕早饭凉了嘛。” 曾小澈:“……” 吃泥煤的早饭啊! 把刘飞殊打发走的曾小澈再也睡不着,翻身起来叠好被子,慢条斯理地梳自己的流墨青丝。 她随手拿起一面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疲惫之态尽显。 毫无血色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狗啃一样的刘海。 曾小澈看了良久,直看得眼中有水溢出,啪嗒啪嗒地滴在桌面上。 她戴上了夏风影送给她的步摇。 披散着头发,一如既往的黑红搭配,暗黑系又不失活泼,夜琉璃绑好,打开门准备沐一把清晨的阳光。 刚开门,便对上了夏风影的眼睛。 四目相对,夏风影的嘴角颤了颤,低了下头,半晌,才缓缓出声: “听……听闻峥州城外的山花开了,想……想邀你去看看。” 夏风影如此可爱的神情惹得她溢出了笑意,嘴上却不是这么个情况: “不去。” 说罢便要从夏风影身侧走开。 夏风影猛地拉住她胳膊: “你去哪?” 他的手微颤。 “去吃早饭。” 曾小澈回头翻了个白眼给他。 夏风影松了手,望着她的背影。 栖影花海遍布,风铃摇晃,山鸟成片的地方,好像是一场幻梦。 就在刚才曾小澈梳妆的时候,夏风影看见了刘晏。 刘晏告诉他,卫御司手里有一颗汇忆丹。 货真价实的汇忆丹。 这颗汇忆丹,绝对不能让她吃下去。 不能让她跟卫御司的人碰面! “粥不好喝。” 曾小澈放下碗,拿出手帕蹭了一下嘴。 这里的粥,比夏风影做的差得远。 也可能是她心境不同了。 为什么偏要挑晚上呢?这整个白天她应该如何度过?曾小澈觉得高考出分那天她都没有这么紧张。出分之前她甚至一觉睡了过去…… 刚走到别样幽芬大门口,突然察觉到后面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跟着她。 曾小澈停下了脚步,那个小身影几步就窜了过来,卧在她脚边。 曾小澈蹲下身,抚摸了一下脚边的小鱼干: “乖,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出去转转而已。” 小鱼干没动,夏风影倒是开了口: “我可以跟着吗?” 一句话干涩沙哑,说得小心翼翼,竟是如此让人怜惜。 “那就一起走吧。” 曾小澈回头应了一句,她觉得今天夏风影这块狗皮膏药她是甩不开了。就让他跟着吧,又能怎样。 曾小澈抬腿便走,她看不见的地方,夏风影微微笑了下。 可很快又被忧伤掩盖。 夏风影紧紧跟在她后面,生怕一不注意她就丢了。 放在心尖尖上这么久的人,可要护好。 曾小澈走入世俗烟火中,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千条瑞气隐于苍苍白云中,枝条惹得檐上光点斑斓,春日无彩,山河褪色。 第69章 生命中最珍贵的一天(第一更) “又香又甜的大西瓜!” “峥嵘客栈新店开业,点菜即送水果!” “卖糖人,好看好吃的糖人!” 曾小澈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人家吆喝得起劲,她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夏风影跟在她后面,心情也不是很好,也不敢上前。 看见卖糖人的想起来曾小澈之前买了个糖猪回去吃,沉思许久终于出声: “小澈,吃糖人吗?” 曾小澈想都没想就说: “吃人犯法。” 曾小澈这个让人无语的本事真是天下独绝。 “吃糖吗?” 夏风影换了个说法。 “不吃。” 曾小澈说道,夏风影突然冲到她面前,把糖人递到她手里。 “‘影’?!” 这个糖人是个大大的“影”字。 “你……要是讨厌我,就把它吃掉吧。” 夏风影真诚地说。 “不吃,我不讨厌你。” 曾小澈拿起糖人咬了一口。 夏风影:“……”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突然牵起曾小澈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迟疑了一下,开口说: “我喜欢你,你不讨厌我,说明你接受我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窗棂彩带飘摇,甜饼香气绵延在空中,人群熙熙攘攘的十里长街上,那个略有些成熟的温润少年,牵着如画少女的手,如是说。 二十已有,男大未婚,女大未嫁。 “年龄大了,不谈感情了。”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夏风影,似乎早已忘却当初感情的炽烈,这个人是她整天缠着追到手的,先动心的是她,现在倒换他一世执着了。 “不大,你还是豆蔻少女。” 夏风影说。 “我还豆角呢。” 曾小澈回怼。 “豆角挺好吃的。” 夏风影接话。 “天下未能太平,不谈儿女情长。” 曾小澈换了种说法。 “不耽误争取天下太平。” 夏风影始终倔强。 “我饿了。” 曾小澈说。 夏风影:“……” 撩了一下她的头发,摸摸她的头,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饿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牵着她的手便走。 曾小澈咬着糖人,任自己被他牵着,甚至还在回味他刚才在自己额上亲的那一下。 如这糖人一般甜。 却甜中带苦,曾小澈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有点模糊。 这世间的事,真真假假,太难辨认了。 峥嵘客栈,都是曾小澈爱吃的菜,都是夏风影以前经常做给她吃的菜。 她还说要喂他吃芥末。 如今却是面面相觑,两两无言。 “好吃吗?” 夏风影问了她一句。 “好吃。” 却再也不是之前那般味道了。 饭毕,踏出客栈之际,却是曾小澈抓住了夏风影的手,牵着他便往城外带。 “你要带我去哪?” 夏风影不解。 “不是你说,城外山花开了吗?” 曾小澈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说不去吗? 果然是嘴硬心软。 两人的手紧紧牵着,并肩走到了城外。 城北不像城东那般诡异荒凉,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暖风四起遍地山花烂漫,花香裹挟着整个城市的外围。 曾小澈顿时觉得身心放松,松开夏风影的手,猛地冲上前去,倒在成片的栖影花海中。 栖影花为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命力极强,易成活,可入药,外观优雅香气清新,故几乎随处可见。 难得见她如此开心,夏风影躺在她身侧,扣住她的手,天雷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有这一遭,纵使前面刀山火海,他们也不怕了。 就这样一直躺到夕阳西晒,相对无言。 芸芸蜉蝣世,惊鸿拂云过,烟霞烈火铺在天边,给纯白的栖影镀上一层金。 雪蝶乱舞,风光无限。 夏风影觉得有些奇怪,这一整天过去了卫御司的人也不曾出现。 小澈也丝毫不心急。 曾小澈本来舒舒服服地躺在花海中,看着夕阳倾斜,渐渐感觉芒刺在背。 表情渐渐凝重。 终于起身,从地上弹起来,静静地望着栖影花海。 “怎么了?” 夏风影也起身,走到她身边。 曾小澈突然回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活泼无比一如往昔,惹得夏风影心魂荡漾。 “风影,我们玩个游戏吧。” 她似是突然恢复了少女心性,扯着他的手晃来晃去,梦中初恋不过如此。 “玩什么?” 夏风影心情大好。 “玩捉迷藏吧,你藏,我来找你。” 曾小澈提议。 “那你转过去数一百个数,不许偷看。” “好。” 夏风影偷偷注意着她,她果然没有动,乖乖在原地数数。 他想了想,掉头窜上了旁边一棵参天大树。 “好了吗?” 曾小澈问道,没有人应答。 曾小澈睁眼,向四处那么一瞧。 他们本来是在花海中间,看栖影被踩出的点点痕迹就知道他朝哪个方向去了,他一身白蓝自然不好藏于树中,曾小澈轻松地发现了他的衣角。 “风影,我看见你了。” 夏风影发誓,这么多天来他就没看见过这么活泼、这么温柔的曾小澈,这一切真如一场大梦。 “该你找我了。” 曾小澈调皮一笑。 “你不是又要抛下我吧?” 夏风影有些担心。 “不会的,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会认真藏的,你可要好好找哦。” 曾小澈说罢便捂住他的眼睛,掉头开始躲藏。 夏风影听话地数数。 一百个数数完,夏风影睁眼,面前栖影花海变得有些暗黑,斯阳已逝,繁星初点。 这可有点考验眼力。 “小澈,我来了哦。” 夏风影在花海中穿梭,小澈她可是暗夜琉璃,这个时候玩捉迷藏真是欺负他。 “小澈!” 夏风影猛地扒开草丛,映入眼帘的却是湖边一只青蛙。 “小澈!你在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银光洒落的郊外,万籁俱寂,偶尔听到几声蝉鸣。 夏风影慌了。 “小澈!小澈!……曾小澈!” 再无人回应。 山里只剩他一个人绝望的叫喊。 “曾!小!澈!!……” 曾小澈,你听见了吗,他在叫你。 曾小澈,你看见了吗,他落泪了。 曾小澈,你知道吗,他一个人疯了一样地在那里找了好久,踏遍了森林草地,身上蹭了几层泥水也不管,似乎连地面都要撕开来看一看。 “啊!!” 他咆哮,他哭喊,他恨自己。 他又把你弄丢了。 第70章 血寂(第二更) “对不起。” 曾小澈一人走在月下凉街上,嘴里反复说着一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 “对不起,对不起。” 更像是自言自语。 刚刚她拦了刚要打烊的最后一家酒馆的老板,讨了一壶秋凉川。 一口喝下去半壶,灼酒入喉,心如被撕裂般的痛。 有些事情,她总要知道的。 时间还早,她倒在城边巷子里一户人家的台阶上,迷迷糊糊地喝了剩下半壶。 “浮世为笔,思念成卷,描摹着我心目中期盼的向往,山风眷眷,铃音悠长,将我寻到……” 她这个人吧,醉不会真醉,只是想唱歌,唱歌也不大声唱,只是唱得伤情,唱得闻者落泪。 “看着我笑,看着我闹,看着我走过的地方山花绽放,岁月沧桑,一夕一朝,你在我身旁……” 好想回到那座山啊。 山里挂着风铃的草屋边,那样平凡又那样幸福的他们。 管什么江湖纷争,家族仇恨。 为什么他这么狠心,连回忆都不想留给她。 把她的回忆抹掉的那一瞬,他不心痛吗? 他所爱的人,再也想不起来他了。 夏风影,等珑日阁和羽家的事情解决掉,想永远陪在你身边,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天怜公主唯一的驸马,曾小澈的夫君。 你愿意吗? 曾小澈扔了酒壶,拼命支撑起身体,一眼忘不掉尽头的夜空,繁星撤了个干净,甚至开始掉小雨点。 一步一步在街上没有灵魂地行走,没多久就看见了山雾客栈。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恢复了桀骜的表情,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山雾客栈院中,卫御司的人还找人搭了个棚,杨榭早已端坐其中,桌上的茶水冒着热气。 “公主请坐。” 立刻有人向她行礼,给她引路。 曾小澈坐在杨榭对面,随手拿起了一杯茶水。 “公主,你喝酒了。” 杨榭早已察觉到她身上的酒气。 “不行吗?” 曾小澈抿了一口茶水,平静地看着杨榭。 “公主,汇忆丹伤身体,你又喝酒,这……” “无妨。” 不过是头疼一会儿罢了,如果能换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惊天大秘密,这个交易还算是合适的。 更何况有夏风影这个解药在,他在身边,曾小澈就没有头疼过。 “公主,请。” 杨榭将汇忆丹呈在她眼前。 曾小澈转头望了一下雨幕中的瓦房,冷漠的檐角勾勒,接过汇忆丹,凝视着它。 她在不粥山拼了命才拿到的汇忆丹,变得唾手可得。 与她在不粥山吃的那两粒一模一样,一样的大小一样的纹路,一样的气息。 皇家出品,一定正版。 除了夏风影,如果师父师兄在,也一定会死命拦着她的吧。 冷风拂面下,曾小澈拿起汇忆丹送到嘴边。 这汇忆丹,她…… “谁在那!” 突然有刀光闪过,卫御司的人纷纷拔出了刀剑,对着黑影中缓缓现身的一个人。 杨榭猛地站起。 曾小澈转过头,看见一个人如披着星辰雨幕走来,发丝沾上了雨珠,模样憔悴,就那么看着她。 夏风影!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趁着没人注意她,曾小澈迅速把汇忆丹放在了一个锦囊里收了起来,站起身,假装无事地看向夏风影。 他的衣服下面沾满了泥巴,眼中布满了血丝,冒着雨拿着剑,像一个大半夜出来砍人的疯子。 “小澈,不要吃……” 看不清他眼中是否有水珠,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曾小澈的心顿时痛了一下,是她骗了他,夏风影才是如今这副样子…… “不抓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杨榭冷冷地出声,卫御司的刀光剑影顿时尽数袭向夏风影。 夏风影虽略显憔悴,清影剑却拿得很稳,纵使被卫御司的高手包围,也没有受一点伤。 为了阻止她吃汇忆丹,夏风影竟然跑到了这里跟卫御司起正面冲突,他是不要命了吗?!他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万一被抓了呢?万一命都没了呢…… 这颗汇忆丹真的那么重要吗? 夏风影顶得住一时而已,力道已渐渐弱了下来,曾小澈在旁边看得十分清楚,卫御司盯着他这块肥肉盯了好久,他真的是羊入虎口…… 傻子! 正在两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杨榭突然出剑,凛冽的剑锋直奔夏风影而去。 不好! “全都给我住手!” 曾小澈怒了,一声命令下来,卫御司的人全都静止在原地。 “小澈……” 夏风影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全身散发着死寂与绝望的气息。 曾小澈忍了好久的眼泪奔涌而出。 “你们不许伤害他。” 挂着泪的曾小澈威严依旧,此话一出,卫御司的人纷纷收剑行礼: “是。” 曾小澈向前走了几步,走进雨中,回头看了一眼杨榭: “汇忆丹本公主已经吃了,只是还没有发挥效果,本公主回去睡一觉,想起来的东西过几天告诉你们。” 夏风影的眼睛突然睁大,满目的不可置信: “吃……吃了?!” 曾小澈并没有理会他。 “是,请公主好好休息。” 杨榭行礼。 曾小澈踩在水洼里,缓缓地从夏风影身边走过。 夏风影在风中摇晃得像个枯草丝,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去。 他久久地看着曾小澈,脸上已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曾小澈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见了后面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是杨榭,趁她离开,趁夏风影愣神,一剑朝夏风影刺来。 曾小澈来不及抽出夜琉璃,只好回头伸手那么一挡。 嘶啦一声,全场寂静。 只剩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曾小澈的手臂流着血,杨榭的剑深深刺到了她的血肉里。 血混在雨水中,随着雨水流走。 “小澈!” 惊慌失措的夏风影。 “公主……” 杨榭颤抖地拔出了剑。 有点疼。 曾小澈摇摇头,这力度,再刺深一点她骨头都两半了。 不愧是你,杨榭。 功力颇深,也有违抗她命令的勇气。 “非要这样你们才肯罢休吗?” 曾小澈垂着自己不住流血的左手,淡淡地出声。 雨水浇得她有些冷,她觉得这人心也有些冷。 一时尴尬。 第71章 雨殇(第三更) 杨榭扔了剑,跪在了地上: “公主恕罪。” 雨稍稍大了些,一道闪电震裂苍穹,凄厉的光照亮曾小澈和夏风影惨白的脸。 “公主恕罪。” 刷刷的卫御司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曾小澈看了他们一眼,默默地缓缓地走开。 耷拉着血水雨水混合在一起的胳膊。 伤口太深了,她疼得满头是汗又被冷冷的雨水淋了一身,折磨得她不停地质问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脑子有点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走。 还好漆黑的茫茫雨幕中,出现了一束光亮。 曾小澈拖着半残的手臂和迷失的灵魂向那束黑夜里的一道光走去。 夏风影跟在她身后,想去掺她,伸出了手,又默默缩了回来。 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曾小澈也不与他说话。 把他一个人丢在城外,这件事不知如何了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直到看见了雨中打着伞为她打光的那个人。 是付深,看着她从远处走来,看见了她身后跟着的是谁之后,扔了灯转身就走了。 曾小澈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好疼。 强撑着蹭回自己的房间,手臂深深的伤口疼得她想哭。 “你回来了!怎么伤成这样?” 刘飞殊在她的房间里等着她,曾小澈一进来差点没认出来她。 凌乱的青丝,满是水的脸,被划破的衣服,垂着的滴着血的手…… 坐在他旁边的苏文菲是个行动派,把曾小澈按在凳子上脱了她的衣服就开始给她上药。 “疼……” 曾小澈弱弱地叫着,脸无力地贴在桌子上,泪水从眼角缓缓流出。 “卫御司的人伤的你?” 苏文菲平静地问。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的劫数罢了。” 曾小澈说。 “劫数?现在外面打雷,你要不要引个天雷羽化登仙啊?” 苏文菲瞥了她一眼。 “我怕烤焦了不好看。” 曾小澈答道。 “你现在就很好看了?” 刘飞殊接过话。 曾小澈笑了一下,眼中的泪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到底是她对不起夏风影,还是夏风影对不起她? “别哭了,东西吃了没。” 苏文菲直击主题。 “在这儿。” 曾小澈解下自己的锦囊。 “就知道以你的性格没有那么快吃掉,”苏文菲解开她的锦囊,“我看看。” 虽是皇室出品,也要经一遍苏文菲的手她才能放心吃下去。 苏文菲把汇忆丹拿出来,在灯下看了半天。 气味微香,色泽透亮,看起来没什么毛病。 “他们真的这么放心你吃汇忆丹?要不你还是别……” 苏文菲话还没说完,刘飞殊突然起身。 “怎么了?” 曾小澈和苏文菲不约而同地问。 “没什么,我出去看一眼。” 刘飞殊说着便推开了门,还顺手拿了把伞。 潇潇雨行处,寞寞断肠人。 雨滴打在雕花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顺着檐角落在地上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一如那天那草屋碎在地上的佩环,溅了一地的过往。 曾小澈房门前,一个清瘦的身影,呆呆地站在雨中。 夏风影被雨打得睁不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盛大的凄凉。 门开了,脚步声渐渐靠近,夏风影多希望,是曾小澈出来了。 可这脚步声显然不是她的。 夏风影未曾睁眼,听着刘飞殊走近的声音。 “夏公子,回去休息吧。” 刘飞殊撑着把伞,轻轻对夏风影说。 夏风影兀自站在原地,像听不见一样,没有理会他,接受着大雨的洗礼。 “你又何必如此呢?” 刘飞殊问。 是啊,为什么呢?夏风影也不知道。 刘飞殊心里骂着夏风影脑子坏掉了。 他还是靠近了夏风影,夏风影头上的雨瞬间被遮住了,萧索中刘飞殊拉起他的胳膊,把伞柄放在他手中。 夏风影:“……” 刘飞殊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曾小澈的房间。 “谢谢。” 夏风影终于沙哑地说了一句。 刘飞殊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就那么站在雨中,等着一个结局,等着一个宣判。 刘飞殊关上了门。 “你要吃吗?可想好了。” 苏文菲还是在劝曾小澈。 不只是她自己,苏文菲也怀疑她被皇室利用了,只是没有说出来。 真心为她好的人,是不会让她吃这东西的。 谁知道吃完会发生什么…… “我吃吧。” 曾小澈看了一下苏文菲和刘飞殊, “我要是发疯要自杀,你们可得拦住我。” 毕竟她上次吃完就差点一刀把自己捅死。 事情都进行到如此地步了,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并且为皇兄付出,她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呢。 鹤晴鸿确实想知道她记忆里的关键部分,可也控制了药量,只给了一颗。 还有苏文菲保驾护航,有夏风影这个头疼解药,她没有不吃之理。 曾小澈拿起汇忆丹,缓缓放入口中。 脑电波乱成了一个毛线球。 数年来是谁千思万念,站在水天之巅清寒的冰洞中,奉献自己的赤诚。 此刻是谁站在漫天大雨中,等待着那乌有的温暖。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曾小澈紧紧捂着自己的头,眼中水波汹涌澎湃,刚包好的伤口刹那间裂开,鲜血染红了大片的白色中衣。 “噗”地一声,她终究没忍住一口血喷在了房间里的实木地板上。 “小澈!” 苏文菲和刘飞殊瞬间冲上来打算按住她。 “我没事,我没事。” 曾小澈摆摆手,用衣袖抹掉了嘴边的血迹,半睁着眼睛绝望地看着桌子上她掉下的泪、血与汗,站起身顺手拿过夜琉璃缓缓向门外走去: “我没事,真的没事,不必管我。” 曾小澈打开门,一眼便看见一直站在她门前撑着伞等着她的夏风影。 “小澈。” 他忧伤地喊了她一句。 “呵。” 曾小澈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心中不知是什么在炽热地燃烧,再靠近他一些,走到了他面前。 夏风影还多了丝期待,希望她能跟自己说说话。 砰地一声,天上巨雷炸了,大雨漫天席卷而来。 夏风影殷切的眼神中,曾小澈握紧手中的夜琉璃,用尽全身功力一棒打在他身上,把他打飞了出去。 伞被击落在数米之外,夏风影飞了好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鲜红的血,瞬间汇入雨水中。 他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夹杂在雨水中,半热半凉的水顺着他脸的轮廓流下。 九天俱寂。 第72章 濒死夏风影(第四更) “小澈!” 苏文菲和刘飞殊匆忙冲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夏风影毫无防备地被打飞了出去,整个人趴在冰凉的汇满了雨水和血水的地上,脸上全是雨水青丝凝成一团,白衣沾了泥水,再也不是翩翩佳公子的形状。 面前的曾小澈默默伫立在雨中,似乎一切的天雷水花都与她无关,由于愤怒她止不住地颤抖,对眼前的人动了杀心。 双眼血红的她,是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暗夜修罗。 没有人敢靠近。 夏风影满眼凄凉地看着她,看着她抬手把夜琉璃举到眼前,缓缓拔开夜琉璃的盖子。 那刀尖的锋芒,刺痛了他的双眼。 夏风影听到了地狱的召唤,感觉自己已被团团业火包围。 死在她手里,也好。 曾小澈眼神如剑似要把他剁碎,夜琉璃盖子已开,她握着它,直奔夏风影的喉咙而去。 清影剑就在旁边,夏风影却没有丝毫拿起它的欲望。 他心碎成沫,一心求死。 最后眼中含泪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冷风中即将飘零的落叶。 雷震天响,大雨已至,洗刷着一切,苍穹之下,万物哀恸。 他还有好多话没有跟她说。 还有好多事没有一起做。 还想熬粥给她吃。 还想与她同沐栖影花风。 轰隆一声巨雷响,夜琉璃的刀尖停在了他喉前。 曾小澈感觉自己眼眶里有热泪涌出。 原来跟她一样,夏风影也早就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她手中…… 他可以躲的,他可以拿剑挡的…… 他就不怕这一刀下去他真的会死吗? 啪地一声,曾小澈把夜琉璃的盖子盖了回去。 “对不起。” 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她想起的那些事情还有重重疑点,她不应该这样冲动,不由分说就出来砍人…… 顶着冷风骤雨,她回头,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刚才受伤的左臂因为刚才气血上涌又渗出了好多血。 已经麻木了,没有感觉了,曾小澈如行尸走肉一般,打开了房间的门。 她好乱。 苏文菲看了夏风影一眼,转身回了曾小澈的房间。 “哎。” 刘飞殊似有话要说,看了夏风影良久,终归只是一声叹息。 夏风影看着她走回去,慢慢爬了起来。 暴风雨中跪坐于地的他,像天地的弃儿,尝尽了苦痛酸楚。 雨水成流顺着他头发滴落,他似乎感觉不到冷。 如行尸走肉的曾小澈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他朝着曾小澈离开的方向,端正地跪好。 眼中泪已不知流了多少。 “公子!” 远处一人踩水而来,水花飞溅,脚步如风。 闪电勉勉强强照出一张脸来,是刘晏。 刘晏打着伞飞快地冲上前,要扶起夏风影: “公子你不用这样!” 夏风影眼神木然,轻轻甩开了刘晏,淡淡地说: “是我对不起她。” 六个字已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公子你醒醒吧!你不欠她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刘晏气极,发出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咆哮,可夏风影不为所动,依旧兀自跪在狂风暴雨中。 “你疯了啊!” 刘晏要被气死,可他突然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 他转头,看见了刘飞殊。 刘飞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却思绪万千。 一种莫名的尴尬,相对无言。 夏风影看了看刘晏,又看了看刘飞殊,悄悄比了个手势,示意刘晏离开。 刘晏转身就跑。 雨渐大水渐深,院中成片的栖影花被打得里倒歪斜,飘零一地,与泥水混在一起。 再坚强的栖影,也敌不过这样的天劫。 刘飞殊回头走了,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风影开始发抖,他祈祷这苍凉的夜晚快些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未停,院中人却已倒在地上。 汇集的雨水从他旁边淌过。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了那个久违的草屋,花海前面,他抱着小澈坐在秋千上,共赏那将落的斜阳。 一地碎金,她笑得很是灿烂。 曾小澈回到屋中。 呆呆地站着,她已经懵了,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干嘛,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的头好痛。 苏文菲随后进来,在她眼前晃了半天手看她没反应之后,一掌劈晕了她。 “睡觉去吧你。” 苏文菲把她拖到床上,脱了她水淋淋的衣服,为她盖好被子,转身出了房间。 她的手还好,暂时死不了,明天再说吧。 只是她的心像被人捣了一样,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啥。 也许打晕才是对她的解放。 她到底想起来了什么? 多事之秋。 苏文菲关好门,看见院子里的夏风影吓了一跳,没管他,绕回了自己的房间。 溜了溜了。 雨下了一夜,凌晨才停,才露头的初阳照在院子里,散射出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草叶滴着水,地面一片浸暗,走在上面都要小心翼翼。 “我怎么了……” 曾小澈很早就醒了,也许是因为心事繁多,心有不安,也许是…… 苏文菲打得她脖子疼。 望了眼窗外,雨停了,天亮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穿上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准备沐一下仅有的那一点点阳光,舒缓一下心情。 毕竟手臂和头都太痛了。 走过去,缓缓打开了房门。 双眼倏然睁大。 “夏风影!” 此时跪了一夜淋了一夜暴雨的夏风影倒在院子中间凉凉的石板上,闭着双眼,神情淡然,似乎在与世间的美好道别。 脸上的水,映得他容颜更加清秀苍白,毫无生气。 像一个…… 死人。 曾小澈三步两步冲上前去扶起夏风影,触到他的衣服像是碰到一个冰块,摸他的额头又像摸到个刚熟的山芋。 “苏文菲!” 苏文菲还在梦里,就算被她一嗓子喊醒了也应该在迷迷糊糊地穿衣服。 “夏风影你醒醒啊!” 曾小澈拼命地摇晃着他,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没有下手,夏风影却已毫无求生欲望了…… 明明昨天还是个好好的、牵着她的手在花海里躺着的鲜活少年。 “夏风影你醒醒,我昨天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你醒醒好不好?别不理我……” 曾小澈声泪俱下,也不管用力过猛的左手又出了血。 夏风影还是没反应。 曾小澈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喊了一声: “夫君。” 可夏风影堕入梦中,她说什么都听不见。 醒不过来了。 第73章 曾小澈的表白(第五更) “夏风影你醒醒……” 曾小澈哭得喘不过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放过了他,可他就不肯放过他自己呢? “不要离开我,不要……” 曾小澈也不管自己残废的左手了,拼命地把他扶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泪滴在地上,如果地是干的,能清晰地看到一条线。 明明昨天还想亲手杀了他,为什么今天心就那么痛,痛得她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满满的装的都是夏风影。 她端了盆水,小心翼翼地给他擦额头。 苏文菲也来了。 “还好你起得早,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直接给他买棺材了。” 苏文菲手起针落,夏风影的脸终于有了点活人的生气。 胳膊被剑刺到差点能看见骨头也不会哭的曾小澈,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夏风影的衣服上。 “他怎么还没醒。” 曾小澈抽泣着问。 “求生欲全无,他自己想死,我也没办法,已经尽力了,暂时死不了,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全看他自己。” 苏文菲站起身,拍了一下曾小澈的肩膀: “我去给他熬点药。” 苏文菲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他自己想死…… 曾小澈的眼睛肿了。 她怎么就那么狠心,一次一次地伤害他? 她怎么就那么狠心,还想杀他? 把他一个人丢在暴风骤雨下一个晚上? 害得他生生被浇没了灵魂,孤单地在风雨中摇曳,最后在漫长的雨夜里陷入永寂…… 爱上她是夏风影上辈子造的孽,整颗心虔诚地奉献给她,她却不愿意相信他。 “哈哈哈……” 曾小澈悲极反笑,为他换下了被雨水浸透的衣服,摸了摸他滚烫的脸,轻轻说: “夏风影,不要爱我了。” “太难了。”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你醒醒吧,怎么对我都可以。” “你不醒也行,我一直陪着你,什么皇室羽家我们都不管,我要跟你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一直守着你。” “夏风影,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夫君……” “你起来做菜给我吃吧,我想你的厨艺了。” “你还记得那草屋挂着的风铃吗?” “夫君,夫君,我记得你喜欢我这么叫你,你倒是应一声啊。” “夫君,夫君,夫君……” 曾小澈一声一声地唤着,哭得几乎要断气,夏风影却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我知道,你的心很疼是不是?” 曾小澈轻轻拿起他身边的清影剑。 “我陪着你。” 曾小澈刷地一下拔出清影剑就要给自己放血。 “不!” 却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她握着剑的手被夏风影的手紧紧按住。 曾小澈睁大了眼。 两滴泪溢出夏风影的眼眶,流进他的发丝里。 他的力道很大,手臂在颤抖,生怕曾小澈一刀就捅进自己的身体。 “你醒了?” 曾小澈大喜。 待曾小澈收剑,夏风影松了手,无力地躺在那里,眼睛虽然还睁着,眼珠却动也不动。 “风影……” 曾小澈握紧他的手,夏风影却始终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地方,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夫君。” 曾小澈认真地叫了一声,夏风影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想理我是吗。” 曾小澈坐在夏风影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再不言语。 天渐渐地亮了,露出了雨后晴光,恍若大梦初醒。 “为什么要救我。” 夏风影缓缓吐出几个字,嘴唇苍白如纸。 他昨天受的打击太大了,先是花海中找不到曾小澈,再是只身打进卫御司,被曾小澈救了又差点被曾小澈杀掉…… 曾小澈不知道,他布了这么久的计划,差点就毁于一旦。 “我爱你。” 曾小澈看着他无神的眼睛,真诚地说。 这句话像是给夏风影吃了个定心丸,至少他不会像雨夜里那样一心求死了。 “你到底想起来了什么?” 夏风影又问。 “我……” 那些不愿触及的回忆再一次涌上大脑,使得曾小澈有些头痛,还有昨夜那可怕的自己,真的是差一点就杀了自己爱的人…… “哟,醒了?” 苏文菲推开门进来,打断了曾小澈的迟疑,将两碗药轻轻放在桌子上,生怕洒了。 “这碗是他的,这碗是你的,一个时辰之内全都吃了。” “我的?” 曾小澈感到有些奇怪, “我还要吃药?” 苏文菲斩钉截铁: “废话,你有病啊。” 曾小澈:“……”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身体左侧有条胳膊啊?” 苏文菲瞥了她一眼,无奈地说。 曾小澈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臂,整条衣袖已被鲜血染红。 心情复杂的她早已不记得这回事了。 “嗯,我知道了。” 苏文菲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夏风影,转身出了房间。 是,她是故意的,为了让曾小澈多安慰一下夏风影,故意说夏风影醒不过来。 她知道夏风影醒了,只是不想睁眼。 故意提到曾小澈为了救夏风影而受伤的左臂。 曾小澈撑起夏风影的身子,让他靠着,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送到夏风影嘴边。 夏风影却不想张嘴: “你先喝。” 曾小澈只好一口把勺子里的药吃下去: “你放心,没毒,她不会害你。” 夏风影:“……” 为什么他感觉一口血被气上了心头。 “我说,你先把你的药吃了。” 夏风影又解释了一遍,曾小澈才明白他的意思,靠上前去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额头,才捧起自己的药碗,一饮而尽。 夏风影的神情稍微舒缓了一些,脸上也渐渐有了人的血色。 曾小澈一口一口把药喂给他。 夏风影乖乖地吃着,相对无言。 虽然无话,他们心中却已牵起波澜,此时他们是完全相互信任的了。 因为,天地间最可贵的,不过一个命字。 曾小澈从不担心被夏风影毒死,夏风影也甘愿为她献出生命。 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夏风影看着曾小澈,觉得喉间有种栖影花的香甜。 这个神奇的女孩,明明先动心的是她,却惹得自己为她赴汤蹈火。 至于他为她付出的许多,也不必说了。 她昨天吃了汇忆丹,到底看见了什么? 第74章 记忆里血迹斑斑(第一更) 草屋。 不记得那是什么山了。 只记得青原栖影如海,草木不枯,薄雪无影,终日不知年岁,不沾半点烟火世俗。 小雨淅淅沥沥,打得风铃微摇,阶前长了斑驳鲜苔,无人清扫。 小澈说,长苔是空气质量好的表现,不扫也罢,显得有生机。 哪个不想与自己爱的人住在世外花海的别墅中,共度一生? “下雨了啊,还好我衣服收的早。” 曾小澈喃喃道。 她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烟雨朦胧,水雾漫漫。 “小澈,想什么呢?” 夏风影走近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有点想师父师兄了。” 曾小澈说,那个只在记忆中存在的玉凌叶的师父,应该挺担心她的吧,明明牵挂着她却嘴硬心软。还有那个皮皮虾凌晨师兄,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周艺言害死了玉凌叶,会有何感想。 夏风影并未答话。 说来小澈不能回不粥山还都是因为他,因为小澈一旦回去,就再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而情深如小澈,始终不能割舍,这件事就一直这么拖着。 “对了,你的蟑螂药研究得怎么样了?” 曾小澈回头,问夏风影。 “是离魂丹。” 夏风影第无数次纠正她。 这个草屋就像夏风影的私人实验室,他整天出去摘些奇怪的花花草草回来做实验,做各种毒,说要毒死屋子里的各种小害虫。 “好吧好吧离魂丹。做好了没?” “差不多了。” 夏风影笑了, “你看我们的屋子里是不是没有小虫子了?” 曾小澈环顾了一下四周: “是没有,不过以前也没有啊,都是虫子的尸体……” 不愧是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虫子闯到她眼前,还能活? “说到做毒,我还弱得很。” 夏风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整理着自己的实验用具, “我们家曾经出过一个制毒的前辈,他研究了一种叫商阳散的毒,吃了这种毒的人会回光返照一个月,什么病都能好,一个月之后就会突然暴毙,然而那时候下毒的人早已溜之大吉不知所踪了。狠不狠?” 曾小澈听得毛骨悚然: “我的天,我怎么觉得我以后可能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放心,”夏风影看着她,“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你死的。” 那是当然。曾小澈心想,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媳妇,还是个活泼可爱机敏过人的媳妇。 “对了,你家那个前辈叫什么名字啊?” 曾小澈转了转眼珠,好奇地问。 “不知道他叫什么。” 夏风影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学过的知识, “据说他是个云游四方的道长,名号原竹。” “原竹道长啊……” 曾小澈把这个名字深深记在了心里。 她是谁,她可是曾小澈,心眼多得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信息,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没想到一语成谶。 一年多以后,星陈九年,她回到皇宫翻遍史书,其中就有一条记载: 皇后曾大病一场,太医院束手无策,到处张贴告示求能人异士治皇后的病,有个道士揭了榜。 皇后果然病好,一个月后离奇归西。 和服过商阳散的症状一样。 那个道士,难道就是夏风影口中的、珑日阁账本里的原竹?! 她母后! 可那时候曾小澈早已吃了流忆丹什么都不记得了,鹤晴鸿也从未对她提过此事,她追问也只是岔开话题,或是缄默不言。 羽家的人杀了她母后!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这一幕,到此即止。 画面突转。 再看到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猛烈的热浪,如一条即将吞噬万物的恶龙,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周围的树木被烧得噼里啪啦响,最难以控制的不过山火,瞬间就能把一整片林子烧个干净。 地狱火林中,曾小澈拖着一条残腿,拄着夜琉璃艰难前行。 还能听见远处人的议论声。 “这个天怜公主真是命大,这林子烧了那么久她还能活。” “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说不定都烧成灰烬了。” “应该还活着吧?二公子还在找她想带回去邀功呢。” 羽家二公子羽见潇,她的夫君夏风影。 曾小澈终于走不动了,一跤跌在泥水里,全身都火辣辣地痛。 她的腿被人砍伤,伤口上被人下了毒,腰腹被捅了一剑,虽未伤及要害却一直在流血。 手臂和背更是不知道多少道伤痕,刚才那场激烈的混战,她一人敌羽家千百人还有羽家翘楚夏风影,受伤无数,靠着强大的求生欲才逃了出来,她不想就这么死掉。 她想师父,想师兄,还有她的皇兄,她还没能见上一面呢。 可笑,她怎么偏偏就步了玉凌叶的后尘,落得和玉凌叶一个境地呢?死一次都白死了,不长记性,还要让自己死第二次…… 她不甘心!! 曾小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她全身都已经被鲜血浸染透了,动一下都觉得自己要魂归于天了。 “你听说了没,二公子可是对她痴心一片呢。” “这你也信?不过是二公子的计谋罢了。这山里的火,还是二公子亲自放的呢……” “也是,二公子一向雄心壮志,怎么会被一个女人耽误了前程。” 流言如箭,刷刷地插在曾小澈滴血的心上。 “哈哈哈……” 曾小澈绝望地笑了几声,看着周围尖利的火舌,哀自己重生一世,精明一世,却再入魔爪。 “夏风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曾小澈爬不起来,趴在地上想,要是这个世界死去的人也能变成凶尸回去复仇就好了,她一定把那些垃圾全都撕了…… “曾小澈!曾小澈你在哪!” 夏风影的声音! 他过来了! 带着后面数百个羽家人,要抓她回去,要往死里折磨她然后杀了她! “不,可,以!” 曾小澈拼命地咬着牙,用夜琉璃撑起身体,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向前没命地跑。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师父,你在哪,徒儿错了,你救救徒儿吧,师兄,救命啊,皇兄,你不管你的小妹妹了吗……” 她的神智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叨咕了半天才意识到,她早已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倒在火浪包围中,再也没有了意识。 第75章 阳光渐盛(第二更) 这就是曾小澈当时想出去杀了夏风影的原因。 她还在想,难道最后把她救回不粥山的不是夏风影,是凌晨师兄? 可她最终还是停住了手。 她刀尖下的夏风影,不言不语,不反抗不解释,如待宰的羔羊。 她停下了,她心软了,她想起了最近和夏风影相处的点点滴滴,夏风影说喜欢她,再也不放开她了。 他说,他很专一的。 她问自己,这个人,还能再信一次吗? 你看他,冒着雨等了你那么久。 你看他,轻易地就把自己性命放在你手上。 你看他,明明一身骄傲,却甘愿堕入泥水里。 他认真的话,刚才那一棒也不是躲不开。 也许,那段记忆还有疑点? 如果是夏风影引她入局,那又是谁救她出去的? 凌晨师兄怎么可能出现在羽家来救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那时候出现? 她在羽家还有别的熟人吗? 明明夏风影救她的可能性更大。 还有,她母后是羽家人杀害的,可这又与夏风影有什么关系呢? 原竹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见都没见过的人,传说而已。 这又怎么怪他? 曾小澈盖上夜琉璃的盖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听见刘晏在外面喊: “公子你不用这样!公子你醒醒吧!你不欠她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也听见夏风影说: “是我对不起她。” 她知道夏风影跪在了大雨中,她好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好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真相,看不清对错。 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因为她被苏文菲打晕了。 醒来就看见夏风影躺在外面水淋淋的地面上。 曾小澈抬手为夏风影掖好被角,摸了摸他刚退烧的还有点烫的脸,夏风影还是有点不想理她,却觉得曾小澈也很可怜,嘟嘴卖了个萌。 习惯了他平日里的正经,这样一个表情倒觉得新奇,也许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这样放得开吧。 不正经是跟她学的,卖萌是跟她学的,活泼也是跟她学的,这个女孩,是他生命里最温暖的光,让他这个冷血制药机器变得有了感情。 曾小澈去握他的手。 清晨的气息有些甜,水汽凉爽又不是太冷,小鱼干在外面悠闲地散着步,偶尔把头从门缝里伸进来,悄悄看他们几秒钟,又掉头走开。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吗?” 气氛缓和了些,夏风影又试探性地问。 “尽是些前尘往事罢了。” 曾小澈叹了口气,看见夏风影把眼睛瞥向别处,似乎有些介意。 “那我就跟你说说好了,”曾小澈妥协了,“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夏风影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 “夏风影,当年,你到底是如何把我救出去,送回不粥山的,又如何让我师父抹了我的记忆的?我师父为什么肯听你的话?他可不是那样好说话的人。” 曾小澈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感觉轻松了许多。 夏风影的神色却黯然了,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小澈,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一束阳光透过窗户射进了屋子,照在夏风影的被子上,夏风影眯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觉得有些晃眼,曾小澈抬手把帘子拉上了,房间里阳光的味道还是散不去。 曾小澈明白了,果然还是夏风影救的她。 他到底用什么办法让师父听他的话的?又是怎样在羽家活下来,还重回羽家二公子这一风光地位的? 夏风影他是人吗?他的脑子怎么就那么好用呢? “你刚才吓死我了。” 曾小澈低声说。 “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夏风影似有些怨她。 “误会罢了,刚吃汇忆丹有些上头,太冲动了。夏风影,原谅我好不好?” 曾小澈拼命地睁出卡姿兰大眼睛,想引起夏风影的同情。 “叫夫君。” 夏风影面无表情地说。 曾小澈:“……” 怎么他还是忘不了这回事!曾小澈觉得有些头大,脸有些烫。 “夫……夫君。” 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花香缭绕的草屋,还是那样相爱的他们。 “那我考虑一下。” 夏风影又重拾回了他的傲娇。 曾小澈倒觉得他这样傲娇挺有意思的,看了一眼阳光渐盛的窗外,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你慢慢考虑,我出去看看。” 曾小澈心情好了点,微笑有些甜,夏风影沉浸在她的微笑中,点了点头,曾小澈起身离开,夏风影突然表情凝住心道不好。 “啊!” 果不其然,控制不住的一声尖叫。 曾小澈的左臂撞到了床框上。 她捂着胳膊坐回到了床上,疼痛来的突然又尖锐,她的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汗,右手捂的地方血色迅速蔓延。 好巧不巧,撞到了伤口上。 “疼吗?” 夏风影担心地问她。 “还好。” 曾小澈笑笑。 比起那天山火里重伤流血艰难逃生的她,这些委实算不上什么。 她站起身走了。 夏风影把手也缩回被子里,用被子裹紧自己,只露出个脑袋,眼睛往门口瞟。 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曾小澈,又干嘛去了。 曾小澈打开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疼痛都是可以忍的。 不像之前只想怎么过得好,穿越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她出了别样幽芬,走到街上。 峥州城还是那个峥州城,半点不会因为昨晚发生什么而变化。长街还是那个长街,出现了很多早起做生意的人,做糖人的师傅还在那个位置。 “这么早就起来做生意啊?” 曾小澈忍不住嬉皮笑脸地问了一句。 “是啊,要不然怎么为姑娘服务呢?” 做糖人的师傅摆好自己物件,微笑着问她: “姑娘,想要个什么形状的?” 曾小澈想了想: “写个字吧。” 阳光越来越暖了,夏风影又重新探出头,伸出手,把被子往下面移了移,等着曾小澈归来。 终于听见了脚步声,曾小澈拿着一个大大的糖人进来了。 是一个“澈”字。 第76章 曾小澈说相信他(第三更) “风影,吃糖人吗?” 光圈包围中,曾小澈温柔地对他说。 夏风影嘴角一翘: “吃人犯法。” “吃糖吗?” 曾小澈把糖人递到夏风影嘴边。 “不吃。” 夏风影别过头。 “你要是讨厌我,就把它吃掉吧。” 曾小澈说。 “不吃,我不讨厌你。” 夏风影接过曾小澈的糖人,咬了一口。 这一来一回,仿佛昨日画面重现。 “我喜欢你,夏风影。” 曾小澈撑着头,呆萌地看着吃着糖人的夏风影,他的神情实在是有些可爱,她的笑意都掩不住了。 “我爱你。” 夏风影这样回复她。 曾小澈往前移了些,两人的距离悄悄地靠近,仿若有一根无形的线在拉近他们,他们的脸上泛起一丝红。 “小澈!” 刘飞殊突然探了个头进来。 夏风影连忙缩回到床的角落,向上拉了拉被子,曾小澈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地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来得好像不是时候耶……刘飞殊挠挠头。 “小澈,有事找你。” 刘飞殊咳了一下,鼓起勇气说。 “来了。” 曾小澈站起身,看了一眼缩着的夏风影,挑起一抹极其细微的笑。 夏风影噘起了嘴,神情像个不愿妈妈离开又无可奈何的小孩子。 曾小澈出了房门,被刘飞殊拉到了他的房间,苏文菲早就坐在里面悠闲地喝着茶水,曾小澈来了也无动于衷。 “坐吧。” 刘飞殊给手臂不方便的曾小澈拉了个椅子。 “什么事啊?”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昨夜睡得不好,得找时间补补觉。 “小澈,你是不是只顾着心上人,把正事给忘了?” 刘飞殊皱眉。 曾小澈茫然地看着他: “正事?我有什么正事可做吗?” 刘飞殊气得翻了个白眼,顺手把桌上的壶推给她: “多喝开水,清醒一下。” 曾小澈摸了一下壶烫得弹到了一边,如梦初醒: “啊!我想起来了……” 他们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卫御司缴获的账本里有一个可疑的人,叫原竹道长,这个人曾接受了珑日阁的大量钱财。当年我母后生病,是梁昌望推荐这个原竹道长为我母后治病的,我母后的死就是原竹道长所致。而梁昌望,之前还不是峥州州长,经过了这件事以后,就升官了。” 刘飞殊沉思: “这个梁昌望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竟然涉嫌谋害皇后……” 曾小澈给自己倒了杯花茶,降降自己的心火,缓缓开口: “原竹道长是羽家的人。还有,梁昌望是被吏部举荐的。” “皇后的死和吏部、珑日阁、羽家都有关系。” 苏文菲说。 “嗯,并且,那段回忆中显示追杀我的人是夏风影,我才会一时冲动出去打他的。” 曾小澈想起吃完汇忆丹之后的情形,还觉得有些心悸。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不是他做的呢?” 刘飞殊好奇地问她。 曾小澈突然起身,慢慢走到窗前,生怕碰碎那惊艳的时光;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拉开那雕花青帘,看着窗外渐渐灿烈的阳光,心中感慨万千。 “我相信他。” 曾小澈说。 苏文菲和刘飞殊顿时觉得有些上头。 在利益关系中牵扯到感情,那幕布后面的真真假假,就更看不清了。 曾小澈的房间,夏风影一个人在里面。 小鱼干用软软萌萌的爪子扒开了门缝,身体缩成一个长条,从极细的缝里钻了进来。 门缝中,夏风影瞥到了一个人脸。 那纤细的轮廓靠近,遮挡了一部分阳光,黑影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风影哥哥。” 容曼轻轻叫了一声。 昨晚那么大的雨,那么复杂的情况,夏风影仍注意到容曼房间的窗前有个人影,她就透过窗子那么看着他。 但她始终没有去看他一眼。 容曼的为人,夏风影再清楚不过了。 “进来吧。” 夏风影病恹恹地靠着,眼神漠然,似乎刚有一点的生气又消失了。 “吃点东西吧。” 容曼端了一碗粥给他,舀起一勺吹了吹,向他嘴边递去。 “放这里吧,我暂时不想吃。” 夏风影平静地看着她。 “风影哥哥,你可要保重身体呀。” 容曼捻了一下衣服,声音柔和又动听,夹杂着几分担忧。 “我知道。” 夏风影的眼神穿过容曼身侧落在小鱼干身上,小鱼干正想一跃飞上椅子,做好了起跳姿势,跳的时候却被椅子撞到了头,不由分说就栽了下去,不甘地呜咽了一声。 “你把粥喝了吧,什么都不吃我不放心。” 容曼轻轻舀了一下粥,殷切地看着夏风影。 夏风影的眼神只好回到她身上,看来不吃掉这一碗粥她是不会走的,不太情愿地直了直身子,捧起粥碗喝了下去。 大米里掺着小米,盐度适中,新鲜的小片菜叶点缀,当真是好喝。 余光感觉后面的光线被挡住了。 曾小澈端着个大盘子,里面有粥和好几盘小菜,这重量本来她一个受伤的人就支撑不住,映入眼帘的又是这样一副光景。 小鱼干蹭地钻到桌子底下。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也只是担心风影哥哥的身体。” 容曼从容地站起身,看了看曾小澈又看了看夏风影,转身离开了。 可夏风影拿着的碗已经空了。 “原来你吃饱了,”曾小澈淡淡地说,“那我拿走了。” 说完就要把吃的送回厨房。 “我没吃饱!” 夏风影想拦住曾小澈,一时间脑子空空如也,随口说了一句。 曾小澈又转过身,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忍不住喷了一句: “怎么这么重,可算是放下了,累死老娘了。” 夏风影:“……” 她的左臂,刚受伤不久,那深到骨头的伤痕垂着胳膊都会疼,怎么可以端东西? 中衣还好,还偏偏要在外面套一层黑衣,都看不出来她出了多少血。 “对不起,”曾小澈坐在他旁边,夏风影正觉得奇怪,曾小澈看了看餐盘,有点难受地对他说: “风影,我实在不记得你爱吃什么了。” 她对食物一向不敏感,几颗汇忆丹根本不能让她想起来那么多。而后与夏风影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也委实没有注意过他爱吃什么。 夏风影看着她有点自责的神情,觉得她实在是很可爱。 第77章 梁昌望挂了(第四更) “没关系,你送的什么我都吃。” 夏风影安慰曾小澈说。 曾小澈咬了一下手指头: “是吗?那我去捉几只蟑螂放里面。” 夏风影:“……” 不皮不是曾小澈! 小鱼干似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试探性地走过来蹭了一下曾小澈的裤腿,睁着大眼睛瞧着她,又扒拉了一下床脚,模样很是可爱。 夏风影坐起身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吃得很是香。 不过,这些不是曾小澈做的,她自己做怕夏风影忍不住吐出来。 “最近有什么打算?” 夏风影看曾小澈总是走神,便问她。 “去看望一下梁昌望。” 曾小澈说。 “看他做什么?” 夏风影不解。 “夏风影,你知道原竹道长是杀害我母后的凶手吗?” 曾小澈皱紧了眉,这件事她必须要查清楚,玉凌叶性格孤僻,与她从小受不到母亲的宠爱有极大关系。 曾小澈回宫想蹭一点人家的母爱,也只是虚妄。 这些都是拜谁所赐? 不谈这些,那也是十月怀胎,赐她血肉之躯的人! “啊?” 夏风影表示很震惊。 “我母亲的症状和服过商阳散的症状一样,据说当年有个道士曾去医治她,不是原竹,还能是谁?” 想到这里,曾小澈气血上涌,攥紧了拳头。 “这你也想起来了。” 夏风影感觉他更能理解为什么曾小澈吃完汇忆丹要出来砍他了。 “杀害我母后的人,让他多在这世上活一天,都是我的不孝。” 曾小澈恶狠狠地说。 “我帮你。” 夏风影说。 “你帮我?”曾小澈有点惊讶,“他可是你们羽家的人。” “那又怎样,”夏风影立场坚定,“他也是我的仇人。” “你的仇人?” 夏风影解释道, “杀害我岳母的人,不是我的仇人吗?” 曾小澈:“……” 这关系攀得真快。 “谁说要嫁给你了。” 曾小澈撇撇嘴。 “你逃不掉的。” 夏风影温柔地看着她。 曾小澈别过脸去不看他,脸上少女的笑意却已溢出,控制不住了。 皇宫。 正批改奏折的鹤晴鸿收到卫御司的消息,说梁昌望已关进大牢,可天怜公主拼命护着疑似羽家的人,想是受了羽家人的蒙骗,请陛下乾纲独断。 鹤晴鸿大笔一挥,写下了两个字,随她。 他就是没来由地相信曾小澈。 她仅回宫不到两年,就和宫里的人打成一片,阅览藏书阁数千册书,自习皇室秘功,还在江湖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如此聪明的小妹妹,怎会不让人放心? 聪明的小妹妹最终还是把夏风影丢在了房间里,说是让他好好养病。 夏风影不服,说你身上还有伤呢。 曾小澈说,我皮外伤而已,你不一样,你全身上下都有病。 夏风影气得差点吐血。 而苏文菲这个家伙一向看夏风影不太顺眼,这次更是逮着机会,给夏风影熬了很多巨难喝的药。 夏风影艰难地一口一口咽下去,心想,你们等我恢复了的,你们等我找到机会的,给你们熬喝一口吐三天的药。 柳叶稍斜,停了几只小渡鸟,湖面芦花轻旋,好一幅风光五月景。 曾小澈收拾一下便要出门,走之前又被付深可怜兮兮地拉住了: “姐姐,你去哪?” 曾小澈心情不错: “跟我走吧。” 刘飞殊和苏文菲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而容曼打算留在别样幽芬照顾夏风影。他们不明白,曾小澈怎么就那么放心他们两个在一起。 曾小澈是个酷女孩,才不会被别人羁绊。 她信夏风影不会背叛她,也信容曼根本就不是真心爱夏风影。 徒步到州衙,却发现州衙一片破败景象,人影都没有一个,梁昌望也不知所踪。 好在曾小澈从风声中听见有人扫地的声音,赶到后院去发现了一个州衙里打杂的人。 “你们家大人呢?” 曾小澈冲上去便问。 “你说梁大人吗,被抓进牢里去了。” 那个人头都没抬,兀自扫着地。 曾小澈飞速向大牢赶去。 “这么快就进牢了?” 刘飞殊感叹了一下卫御司的速度,从他们拿到证据到现在,才过几天啊。 “姐姐你等等我!” 付深又开始大喘,曾小澈大步流星比没受伤的人走得还快,他只能在线求等人了。 曾小澈没有理会他。 “什么人?” 牢前是还有人看守的,不由分说就拦住了曾小澈。 曾小澈懒得与他们多话,在他们手里塞了个钱袋: “探监。” 狱卒颠了颠钱袋觉得挺满的,放他们进去了。 曾小澈见过梁昌望,自然认识他,很快就在牢里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梁昌望。 “梁大人,起床了。” 曾小澈远远地喊。 众人:“……” 在这么严肃的牢里说出这句话她怎么做到的。 梁昌望却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一样,曾小澈心道不好,拔开盖子一刀砍开了门锁,上去便要察探。 “小澈小心。” 刘飞殊试图拦住她,但是没能成功。 “无妨。” 曾小澈隐隐闻到了血腥味,如果不出她所料梁昌望已经是个死人了。 果然,曾小澈拨开倒着的梁昌望,他的背上直直地插着一支箭,曾小澈抬头,箭来的方向有一个小窗,凶手可能是在窗外射死的他。 “死了?!” 刘飞殊大惊。 付深迅速躲到刘飞殊和苏文菲后面,苏文菲悄悄翻了个白眼。 曾小澈用刀尖拨开梁昌望伤口处的衣服,发现其伤口处已黑紫,箭上带了点点白粉。 是暗飞霜,最常见的毒种之一。 凶手在窗外腾空射中梁昌望的背,想必武功不会太低。看这模样已经死了至少两刻钟了,不知道凶手逃窜的方向,此局暂时无解。 曾小澈环顾四周,并没发现其他的可疑之处。 “走吧。” 她的活力减了个半。 还想问问梁昌望关于她母后的事情,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可惜。是珑日阁的人发觉他没价值了,所以杀了他的吗? 从大门出来,曾小澈还好心地提醒了狱卒一句: “牢里有人死了,你们赶紧去处理吧。” 一个狱卒瞬间冲进去查看,另一个狱卒拔出了刀: “你们进去就有人死了,还想走?” 曾小澈摇摇头,拿什么来拯救他们的智商? 第78章 带回去,见家长(第五更) “大哥,我杀的我告诉你干什么,我有病吗?再说,我想走,你们拦得住我吗?” 曾小澈叉着腰,一副见到了智障的样子,唬得狱卒一愣一愣的。 狱卒看了看他们四个气势汹汹的人,又低头看了看曾小澈腰间的擀面杖,思考了一下收了刀: “好吧走吧走吧。” 幸好他怂得快,曾小澈现在可没心情打人。 为什么她刚知道梁昌望和她母后的事有关他就挂了,难道有人在阻止她查这件事?可她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别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和梁昌望有关的还有吏部。卫御司也是知道很多内幕的样子。难道……卫御司出了内鬼,与吏部勾结? 可老哥的人……怎么可能? 得回皇城一趟了,曾小澈心想。 还有好多事是她哥知道她不知道的,母后去世的那几年,她还在不粥山呢。 她一定要查清楚! “小澈,你有办法了吗?” 刘飞殊看着眉头紧锁步快如风的曾小澈问。 “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回皇城。” 曾小澈说。 “什么?!” 刘飞殊和苏文菲同时大惊。 “去穆京城?” 付深也问。 “怎么着,不愿意啊,都什么鬼表情。” 曾小澈看了他们几眼。 “原来姐姐是京城人!” 付深的脸上突然闪过几分欣喜。 “我很像峥州人吗?”曾小澈回头,“话说,你貌似也没峥州的口音啊。” 付深的表情凝了一下,搓了搓手,顿了一下缓缓出声: “姐姐你忘了,我们是在陌陵认识的呀……” 曾小澈:“……” 这尴尬来的猝不及防啊! “你好像也没有陌陵的口音呀。” 曾小澈正在想怎么回复付深,刘飞殊突然掐着下巴说了这么一句。 曾小澈仔细想了想,这话说的也没错。 “江湖浪子,四海为家而已。” 付深笑嘻嘻地掩了过去。 曾小澈赔笑,心里却想,你好像也没什么四海为家应有的技能啊。 难道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 这么想的话,听一个大佬天天姐姐姐姐地叫自己,感觉好像还不错哎。 遒风朗日,苍树成阴。 曾小澈几步就回了别样幽芬,腿长就是任性,啪地一下打开自己的房门,又退出来啪地一下关上门把自己关在了外面。 脸红了个透。 进自己房间进习惯了,忘了里面还有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夏风影衣服半耷拉着拿着个毛巾,在给自己擦身子,面前铜盆闪亮,眸色单纯,就这么看着她。 曾小澈止步于门前,恍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傻傻地站在原地。 “进来呀,怎么走了?” 房内传出夏风影的声音。 “这……不好吧。” 曾小澈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 “怕什么,我衣服穿好了。” 夏风影出声。 这时候刘飞殊突然出现在她身侧: “哟吼,他衣服穿好了~” 曾小澈气得抽出夜琉璃就把他打跑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忘了里面还有个人。” 曾小澈真诚地道歉。 夏风影安慰她道: “没事啊,我们两个都多熟了。” “我以为里面是头猪呢。” 曾小澈补充道。 夏风影想去摸她的头的手僵在了原地。 曾小澈有点累,走过去像坐自己的床一样坐下了,嗯好像也确实就是她自己的床: “夏风影,你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夏风影系好腰带回头,翩若惊鸿容色倾世,恍然如腊月雪落梅间,琉璃惊艳: “啊哈?!” 发出了一声惊叹。 “你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曾小澈又问了一遍。 “回京城?我?” “是啊,”曾小澈叹了口气,“梁昌望突然在狱中死了,被人杀害的,我觉得我母后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得回去调查一下。夏风影,你不久前还说要帮我的。” 看着曾小澈充满期待的眼神,夏风影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 “叫夫君。” 曾小澈:“……” “陪你倒是没有问题,我怕我被你家的人打死。” 夏风影一本正经地说。 “我会保护你的!” 曾小澈自信地说。 “好吧,叫夫君。” 夏风影说。 曾小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冷漠地说: “夫君。” “不够热情。” 夏风影摸了摸下巴。 曾小澈嗖地一下拔开夜琉璃的盖子刀尖架在他脖子上: “你答不答应?” 夏风影双手高高举起: “我答应我答应,你先把它收起来。” 曾小澈圆满地盖上了夜琉璃的盖子收在腰间。 夏风影有点委屈地坐在她旁边,戳了戳她的衣袖: “我还是个病人呢,你不可以这样凶我。” 曾小澈觉得这个人疯了,明明几天前还是个温润如玉知书达礼的世家公子。 “抱。” 夏风影又向她张开双臂。 曾小澈觉得脑子都要充血了,翻了他一个大白眼,没有理他。 夏风影往她身上一靠,主动抱住了她,把她牢牢地圈在怀里。曾小澈本来想挣开,看了看他瘦弱的身躯,最终没能狠得下心,就那样让他一直抱着了。 她觉得夏风影这个人病了以后相当幼稚,尽做些小孩子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明天就出发吗?” 夏风影问她。 “嗯。” 曾小澈回答。 夏风影笑笑,是啊,她母后的事情,她一天都不想拖的。 虽然先皇后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他们家的原竹道长也失踪很久了,音讯全无。 又是一段尘封起来的陈年往事,因梁昌望这个人渐渐浮出水面。 也好,夏风影想,这件事解决了,小澈跟他的距离就能再近一点了,不会那么抵触他了。 然后再助她平了珑日阁,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曾小澈的想法也差不多,先把这件事查清楚,报了仇,清了那些拿着俸禄不干好事的垃圾,再借夏风影的力平了珑日阁。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她却觉得这段时间甜蜜中又带着荒凉。 她多希望她的计划实现,又多希望,她的计划只是个计划而已。 夏风影的手臂渐渐收紧,他喜欢曾小澈的温度,生怕她离开自己。 却没注意到曾小澈的表情渐渐扭曲。 终于,忍受不了的曾小澈说了一句: “二货,勒死我伤口了。” 夏风影:“……” 第79章 皇宫秘事 星陈三年(七年前),机羽国皇宫。 碧瓦朱檐高出云表,华丽壁画贴满内宫,却有一处宅院朴实无饰,只种了些极易成活的沁芳花,贴了屋主人自己的丹青妙笔。 南泠苑愈加破败了,连池中芙蓉也凋了近半,一如它主人的境况。 云皇后久病无解,终日卧于床铺,铺前独子鹤晴鸿一袭华服跪于床边,握着他母后日益干老的手。 鹤晴鸿年方十七,正是夺储之争愈加焦灼之时。 “母后,你的病会好的,父皇已张贴了皇榜,一定会有人治好你的病的……” 鹤晴鸿声音微颤,鼻子轻轻抽了两下,可终没有泪掉下来。 他已长大了,知道有些泪需要忍,有些话不能说,有些真相比看上去复杂得多。 “这都不重要了,”云天霞摸摸她儿子的头,“形势严峻,你应该清楚,他们想利用我扰你心神,鸿儿,你要知道,无论什么都不能干扰你夺储的计划,都不能影响你的心绪,不要让他们得逞。” “母后……” 云天霞把手缩进被子里: “缩手了,有点冷。” 鹤晴鸿:“……” 四月底春风拂面,这个温度实在不能说冷。 可能是心凉吧。 云天霞久不干预后宫之事,不争不抢一人在偏僻的院子里住着,还是有麻烦会找上门来。 入了深宫便注定凄凄一生,再无良解。 “鸿儿,”云天霞缓缓开口,“幸好当年把涟儿送去了不粥山,这样对她也是一种保护。倘若他日你登基,一定要把她接回来,好好待她,别让她再受苦了。” 鹤晴鸿用力点点头。 “可惜母后去之前,不能再见她一面了……” 风吹落了几片沁芳花瓣,从未关轩窗飘了进来落在桌面上,云天霞两滴泪流进发丝里。 “母后想见她,这有何难,不粥山距皇宫也没有几天的路程。” 鹤晴鸿认真地说道。 “千万别!”云天霞摆摆手,“鸿儿,夺储最重要,还没记住吗?太子之位本就是你的,别分了神。” 鹤晴鸿忍红了眼圈: “是,儿子记住了,请母后放心。” 大势已向鹤晴鸿一边倒,鹤峰其人心狠手辣,在宫中备受争议,再加上鹤晴鸿比他稳重精明得多,太子易位几乎已成定局。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暗中对皇后下手。 鹤晴鸿嘴唇都咬破,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他牺牲无数,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母亲。 待他登基,必加倍奉还。 五月一日,有人揭了皇榜,治好了皇后的病。可皇后一直闷闷不乐,出了屋子也是在院中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是鹤玄凛寝殿的方向。 “一点玄罡气,千里肃凛然。” 云天霞喃喃道。 “玄凛,爱你,太累了。” “下辈子放过我吧,好不好?” 玉佩落地,风华尽碎。 五月二十三日,云皇后无由吐血,暴毙身亡。 此事一直无解,直到苏钰则在揭榜之人原竹道长的药里提炼出了一种有毒成分。 苏钰则,太医院御医,苏文菲的父亲。 星陈四年(一年后),鹤晴鸿被封为太子。 两个月后,鹤玄凛驾崩,鹤晴鸿登基。 鹤玄凛身体其实还可以,但自从皇后得病,他的心情波动就十分剧烈,食欲也不振,从此身体一落千丈。 鹤玄凛身边最亲近的太监知道,皇上晚上喜欢出门散步,每次都路过南泠苑门口,在门前站上那么一会儿。 为了不给云皇后带来麻烦,他已很久没有踏进南泠苑了。 最难受的就是明明心有所爱却不得不将她推开,与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 年龄大了,不谈感情了,可只要知道她还健健康康地在那个地方生活,于他而言也是吃了个定心丸。 可他最爱的皇后,终于撑不住了。 鹤玄凛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可他实在无能为力。每天的奏折已缠得他心力交瘁,再无旁的精力。 这辈子让她受了太多苦。 别怕,朕很快就来陪你了。 鹤玄凛想。 我们的儿子已成气候,我们的女儿被松不凡保护着,你不用太过担心。 下辈子,只想做个普通人,抱着心爱的妻子,逗着可爱的儿女。 云皇后去世,是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强撑着封了他们的儿子为太子,看着他步步为营,统率大局。 就去了。 一切都过去吧。 鹤晴鸿经历了丧父丧母之痛,登基以后行事雷厉风行,很快树立了威望。 可他却没有把他的妹妹鹤晴涟接回皇宫。 他自己把这份痛苦深埋着,想等着时光过去一点,再过去一点,直到一切完全步入正轨,让往事随流沙风化,再考虑接回涟妹妹。 她没有说要回来,万一……她在不粥山更快乐呢?宫里终归人心复杂,不适合那样天真烂漫的她。 母后说得对,也许不粥山是保护她的一道屏障,待她想回了,再说吧。 偶尔听见有人提起她,听见一些细碎的声音,说新皇早就忘记了他的亲生妹妹,根本不喜欢他的亲妹妹。 鹤晴鸿也只是笑笑。 世人还说父皇不喜欢母后,可他父皇亲口对他说过,爱他母后如命。 只是世间事多无奈而已。 这些年皇宫与不粥山书信往来不断,不粥山经常会主动汇报情况,说天怜公主一切平安,皇上勿念。 鹤晴鸿也信了,毕竟松不凡是他父皇至交,据说晴涟刚出生的时候松不凡就想把她拐走,当真是喜欢得紧,又怎么会不好好待她。 最后接回来的时候,小晴涟也是一副活泼样,看着就讨人喜欢,和她师父师兄道别的时候,感动哭了一票人。 小晴涟还是个武功盖世的小侠女,嚷嚷着要学皇家功夫,还找时间把皇家藏书阁的书翻了个遍,文武双全,德才兼备。 绝对是他最得意的妹妹。 至于他不知道的事情,曾小澈心里想,他也不用知道了。父皇母后的事他总是闭口不说,或是一句带过,那她在不粥山的经历,也不跟她哥哥说。 原来关系再亲密的两个人,也是有相互隐瞒的时候啊。 也许有些事情真的不必说,该知道的,终归跑不掉的。 ------题外话------ 以后就先两更啦,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八点。不够看尽管催更呀,啊哈哈哈~ 第80章 回京二三事 穆京城。 世间之事纷纷扰扰,京城街上喧喧闹闹。皇城不愧是皇城,个个建筑神工天巧极致华丽,经济发展蓬勃,这个城市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卖包子嘞~” “卖烧饼嘞~” “新店开业,首单半价~” “哇,这就是京城啊!” 付深睁着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新鲜感十足: “好多吃的啊!” 十里长街,香气一片。 “想吃什么随便买,京城是我家,我请客。” 曾小澈甩了甩手上的夜琉璃,女侠风度尽显,颇有世家风范。 “京城是你家?”付深愣了下神,“姐姐,你是想说你家在京城吧?” 曾小澈回头笑了一下: “哈哈,都一样,都一样。” 刘飞殊和苏文菲笑而不言。 夏风影也没什么吃东西的欲望,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后面,还摇了个扇子,显然心情不错,病已痊愈。 而付深早已活动开了: “哇,这个是什么?清水芙蓉糕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包一点包一点!” 然后大喊: “姐姐!” 曾小澈不慌不忙: “刘飞殊,付钱。” 刘飞殊嘟囔了一句: “说好你请客的。” 然后转头看向苏文菲, “小菲,付个钱嘛。” 苏文菲白了他们一眼,转身去把钱付了。 付深抱了一大堆芙蓉糕,一口一口吃得正香。 “你就吃这个啊?” 曾小澈嫌弃地看了一眼, “这种糕点还算一般,少吃一点,别一会儿到了我家看见好吃的,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付深拼命地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又拿了一块,呜咽着说: “姐姐,你一定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 千金?曾小澈摇摇头走了。 “姐姐你等等我啊!” 付深边吃边嘀咕: “我们家怎么就没有这种小糕点吃呢。” 其实清水芙蓉糕富裕点的人家拿来招待客人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皇宫里的人看不上眼。不过说到皇城,她也仅仅待了一年多而已,从前在不粥山的时候,别说糕点,连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是松不凡为了提高她的生存能力而已,不管是从前的玉凌叶还是现在的曾小澈,都不曾怨过师父一分。 “姐姐,你家怎么还没到啊。” 走着走着就到了下午,太阳愈加毒辣,付深拿了个帽子在头上顶着,还是觉得酷暑难耐。 其余人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江湖中人冷热不侵,他们可都是身上带伤还能打架的人。 “快了快了,再走几步就到了。” 曾小澈安慰他说。 付深揉了揉自己巨酸的腿: “我们走了这么远,应该差不多要到市中心了吧,怎么还要走啊,再往前走都要到皇宫了吧!” 曾小澈回眸一笑: “我也没跟你说我家不是皇宫吧。” 付深僵在原地。 她家……皇宫?! 皇宫将近,肃气绵延数十里,远远就能看出机羽皇宫的鸿图华构,龙楼凤池日光下愈加夺目,画栋飞甍使见者惊叹。 高端典雅的汉玉石阶铺了好远,威严气息自上而下扑面而来。 “哇!” 付深眼睛都直了。 曾小澈抬腿便走过去,士兵纷纷行礼: “见过天怜长公主!” “哇,天怜公主哎……” 付深觉得曾小澈刷新了他的看法。 可把守的士兵看着曾小澈、刘飞殊、苏文菲三人走进去,却把夏风影、容曼和付深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外面。 曾小澈觉得脚步声不对,回了个头,发现夏风影正摇个小扇子,尴尬地冲她微笑。 “放他们进来。” 曾小澈平静地命令道。 “公主抱歉,没有皇上的命令属下不敢放他们进去。” 守卫行礼。 曾小澈:“……” 这是上来就折她面子啊。 “皇妹!” 曾小澈正在思考对策,突然殿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亲爱的哥哥皇帝鹤晴鸿正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急着看他在外面受了好些苦的小妹妹。 “皇兄!” 曾小澈激动不已,瞬间窜了出去跑向她的皇兄,只是刚跑了两步就被台阶绊住趴在了地上,差点磕到门牙。 气氛一时尴尬。 曾小澈灵机一动一下子爬起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拍拍身上的灰,张开双臂朝她皇兄跑过去,要跟她想念许久的皇兄来个大熊抱。 鹤晴鸿一身龙袍霸气无比,容颜似天神描画过惊世不俗,第一眼如见月下荷花绽,第二眼如闻夜半栖影香。 看着他妹妹跑来,眉眼都变得温柔了,同样张开双臂想与他的小妹妹来个重逢大拥抱。 跑了好多个阶梯跑上去的曾小澈看着她的皇兄嘴角微微一翘,在他们即将抱上的时刻扑通一声矮了身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臣妹拜见皇兄。” 鹤晴鸿抱了个空。 “噗……” 刘飞殊等人同时惊笑出声。 鹤晴鸿的两只手旋在半空,缩也不是伸也不是,表情尴尬得像个石化的雕像。 曾小澈颇有种计谋得逞的意味,偷偷笑得很是开心。 “晴涟,你这是欺君之罪你知不知道?” 鹤晴鸿把手背在了后面,看着他调皮的小妹妹缓缓出声。 “臣妹只是想给皇兄行个礼嘛。” 曾小澈抬头嘟嘴。 真是拿她没办法,鹤晴鸿心想。还是伸手扶起了她,紧紧扣住她的胳膊: “妹妹,这段时间你过得可还好?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受伤?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想皇兄了吗?” 面对鹤晴鸿期待的眼神炽热的关怀,曾小澈的表情跟刚才鹤晴鸿吞了苍蝇的表情差不多,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顿了半天终于干咳出几个字: “皇兄松手,你,你压,压我伤口了……” 鹤晴鸿:“……” 怪不得他觉得手上的感觉怪怪的,立刻松手,定睛看时,右手上已沾了血污,曾小澈左臂上的衣服也是颜色深了好几层,想必已被血渗透。 曾小澈有些难过,伤口太深,过了几天还是没好,让皇兄发现了。 “晴涟你怎么了,是谁伤你这么狠?告诉皇兄,皇兄诛他的九族!” 鹤晴鸿气上心头。 曾小澈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回头指向不远处的夏风影。 夏风影一惊,瞬间往后弹了一步: “……” 第81章 不成功便成仁 “是他吗?” 鹤晴鸿顺着曾小澈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对上夏风影的眼睛,夏风影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时哑然。 曾小澈可怜兮兮地摇了摇鹤晴鸿的胳膊: “皇兄,我的意思是,你先放他们进来嘛。” “……” 夏风影松了一口气。 “那朕要是不放呢?” 鹤晴鸿微笑着说。 曾小澈:“……” 咬牙,再咬牙,皇兄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哼。 曾小澈看卖萌无效,只好换了个套路,松开鹤晴鸿的胳膊,轻轻地跪在他面前: “皇兄,你又欺负我。” 鹤晴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 “好了,起来吧,朕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曾小澈嗖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 “好!” 众人:这心里莫名地泛酸是怎么回事…… 守卫终于收了刀,曾小澈兴奋地回头向他们跑过去,像一个古灵精怪的十六岁花季少女。 诚然,她二十了。 她飞一般地下了阶梯,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眼里满满的都只是他一个人。 夏风影微笑着站在风中,任微风牵起他的青丝,扫过他的耳畔,又铺在他的背上。 日光缱绻,众目睽睽之下,她冲到夏风影面前,牵住了他的手。 “……” 身边人酸了一片,连侍卫们都抿了抿嘴。 曾小澈哪管世人的目光,牵着他就往宫里带。 宫里风铃摇晃,花香成片。 原来就是那个人啊。 鹤晴鸿想起一桩事来。 星陈十年三月二十日,两个月前。 皇宫里,烛火摇曳。 鹤晴鸿在批奏折,曾小澈端端正正地跪在下面,一脸肃穆。 “晴涟,你真的要出宫吗。” 鹤晴鸿轻轻地问。 曾小澈低着头,不敢看她皇兄,默默地捻了会儿衣角,看着光洁无尘的地面。 “臣妹知道珑日阁和羽家是皇兄心中的两个隐患,想为皇兄解决掉。” 曾小澈缓缓开口。 “晴涟,”鹤晴鸿抬头,“朕皇宫里还是有人的,不需要朕的小妹妹出去冒险。” 曾小澈苦笑了一声: “臣妹知道。” 夜星隐耀,地面上斑斑点点,微弱的烛火映得她脸色苍白。 “臣妹想保全羽家。” 曾小澈说道。 “什么?!” 鹤晴鸿拍桌而起,笔上震落的墨水滴在了他刚批好的奏折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放下笔,走下了座位: “晴涟,为什么?” 苍凉的风刮过曾小澈的额前,吹起她的刘海,曾小澈慢慢地说: “皇兄,臣妹……成过亲了。” “你?!……” 鹤晴鸿走到她面前, “鹤晴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小澈知道她皇兄一定会生气,可有些事情她已经不得不说了,心想皇兄打她骂她罚她都是应该的吧,她硬着头皮开口: “臣妹的夫君……是羽家的人。” 她回宫以后一页一页地翻阅史书,就是为了背下关于鹤羽两家全部的资料,然后尽全力和羽家和解。 “荒唐!” 鹤晴鸿拂袖背过身去,曾小澈再次开口: “皇兄,鹤羽两家和解不是没有可能的,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没有伤亡,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吗?这样臣妹也能与夫君在一起,臣妹……” 曾小澈突然哽咽了,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滴成一个圆润的形状: “臣妹放不下他。” 一时寂静。 鹤晴鸿突然想到那个放不下父皇的母后,整日在南泠院门口流连,也没能等来心上人。 为什么世间的情,总是如此伤人呢。 鹤晴鸿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头看着她含泪的双眼说: “妹妹,别傻了,你是被羽家的人骗了吧。” “不会!” 曾小澈抬头, “若不是他当时用命来保护臣妹,皇兄就见不到臣妹了。” 鹤晴鸿看着她深情的眼睛,那一刻竟有了一丝理解。 “可你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吗。” 鹤晴鸿问她。 “臣妹知道。” “鹤羽两家世仇已有百年,当时清楚原委的人都已去世,你想跟羽家和解,难上加难。羽家人一旦现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自保的。这个局,没有解。” 鹤晴鸿严肃地对她说。 “皇兄,”曾小澈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能任它流着,带着哭腔乞求: “皇兄,你给臣妹一个机会吧。” 硕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滴下来,曾小澈哭到颤抖,抬起袖子去擦,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鹤晴鸿蹲下身,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妹妹,皇兄不想看着你去送死。” “皇兄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妹妹。” “皇兄答应过父皇和母后,要好好照顾你的。” 曾小澈拽住鹤晴鸿的手: “皇兄,臣妹不一定会死的嘛。好好照顾,可怎样又是好好照顾呢?让臣妹在宫里以泪洗面孤独至死,还是把臣妹送出去和亲,还是随便挑一个人就把臣妹嫁出去了呢?” 鹤晴鸿一时语塞。 “皇兄,臣妹终归是江湖中人,向往江湖中的快意恩仇。臣妹已有了立足之本,也有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皇兄为何不让臣妹去试一试呢?” 曾小澈一番话说得诚恳又有道理,鹤晴鸿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那你要是没成功呢?” 曾小澈沐着殿外飘进来的花香,坚定地说: “不成功,便成仁。” 鹤晴鸿是要被气死。 他直起身,看着地上跪着的楚楚可怜的小妹妹,一声叹息: “晴涟,你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皇兄……” 曾小澈心里一阵难受。 “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受过一次两次情伤很正常。这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段经历而已,世间的好男子还有很多。忘掉他吧,皇兄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比他强百倍的夫婿。” 鹤晴鸿劝她说。 “不会了,忘不掉了。” 曾小澈笑了,可眼中的泪却一点都没止住。 “醒醒吧鹤晴涟,他不值得你把命搭上。” 曾小澈倔强地抬头: “可当年的我也不值得他把命搭上,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救臣妹了。皇兄,这条命是他救的,按最坏的情况算,再还给他又怎样呢?” 鹤晴鸿终于说不过她了,缓步走回座位上坐下: “先回去吧,容朕考虑一下。” 曾小澈放松了下来,皇兄终于是松口了。 而这以后,还有好多困难等着她。 第82章 知道又怎样 鹤晴鸿考虑的结果是,不同意。 曾小澈一边鼓动她皇嫂去劝皇兄,一边在她皇兄门前一天天跪着,一直跪到鹤晴鸿心软。 当时在余道州初次碰见夏风影时,她是怎么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呢? 在爱情中双方的爱总是平等的。 当两个月后她在她皇兄面前牵起夏风影的手时,她就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夏风影本来还端着一只手臂一派端庄雅正的样子,可招架不住曾小澈的活泼,还是跟着她小跑了起来。 恍然间仿若回到了当年那个木屋前。 后面的付深戳了戳刘飞殊: “姐姐是公主,那你是什么啊?” 刘飞殊打了个哈欠: “公主的护卫。” 付深又戳了戳苏文菲: “那你呢?” 苏文菲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公主的医生。” 付深恍然大悟,看来这个队伍里还是姐姐最厉害啊。 姐姐不愧是姐姐,可她却牵着别人走了。 付深有点失落。 他们跟在曾小澈的后面走上前去。 曾小澈把夏风影牵到了鹤晴鸿面前,有些腼腆地放开了他的手。 鹤晴鸿对一切都十分清楚。 夏风影看了曾小澈一眼,跪在鹤晴鸿面前: “草民夏风影叩见皇上。” 鹤晴鸿一把拉起他: “免礼,好好待她。” 字数不多却极为有力,夏风影转头看向曾小澈,觉得她真的是整个世界最好的女孩。 曾小澈还腼腆地捻着衣角,夏风影当着鹤晴鸿的面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曾小澈抬头,对上夏风影澄澈明亮的双眼。 这一看,眼睛就移不开了。 鹤晴鸿转过了身: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朕回宫了。” 大概是看不了他们那么秀…… “恭送皇兄。” 曾小澈行礼。 “恭送皇上。” 所有人跟着曾小澈行礼。 曾小澈望着鹤晴鸿的背影,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幸福。 有这样一个宠着她的哥哥。 其他人跟到曾小澈身侧,曾小澈转过身开心地说: “大家先随便逛逛吧,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我们酉时在这里会合。” 当在自己家一样,这话说的…… 这可是皇宫啊! “嗯……” 大家配合地点头。 曾小澈说完就跑了,跑得无影无踪,连夏风影也没有管。 夏风影叹了口气,只宠他一时啊,转头就把他给忘了。 付深试探地望飘着香气的地方走,之前小澈可说了,皇宫里有好多美食呢。 刘飞殊摇摇头,搂着苏文菲的肩就把她给拐走了。 走之前,苏文菲看了容曼一眼。 容曼站在原地没动,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很快,原地只剩下容曼一个人。 她思忖了片刻,转身走向了宫外。 半笺付与落樱纷飞,锦鲤挑起粼波一角。沉淀了百年的皇宫,埋葬风沙几许,往事多少。 曾小澈踏进鹤晴鸿的殿中。 “怎么了,又想皇兄了?不是才见过么。” 鹤晴鸿未曾抬眼,笔下墨花如神,懒懒说道。 “皇兄,臣妹有事情想问你。” 曾小澈走上前去。 “好说,坐吧。” 鹤晴鸿屏退左右,蘸了一下墨汁。 “皇兄,我能再问一遍,母后去世时的事情吗?” 曾小澈小心翼翼地问。 “不能。” 鹤晴鸿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 曾小澈站起身,走到鹤晴鸿面前闪着大眼睛看着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皇兄。” “你这次回宫就是来问朕这些事情的吗?” 鹤晴鸿放下笔,有些愤怒地看着她。 “皇兄,你知道梁昌望吗?” 曾小澈问他。 “知道,他与珑日阁勾结的证据朕已看过了。” 鹤晴鸿说。 “他被人害死在狱中了。” 鹤晴鸿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他罪状无数,死有应得。怎么?” 曾小澈直起身板: “当年为母后看病的那个道士,可是他引荐的?” 鹤晴鸿眼神闪烁: “也许是吧,记不太清了。” “皇兄,你在说谎。” 曾小澈斩钉截铁地说。 鹤晴鸿惊愕地抬头,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就这样直接质疑他。 “皇兄,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臣妹?” 曾小澈靠得更近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拍上鹤晴鸿的桌子质问他。 “知道的太多于你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鹤晴鸿冷冷地说。 “皇兄,事关母后的死,她不只是你的母亲,也是臣妹的母亲啊。皇兄,那些事难道臣妹不应该知道吗?” 曾小澈神色微红。 “你是在埋怨朕吗?” 鹤晴鸿抬头。 “臣妹不敢。” 曾小澈后退了两步,还在等着他的解释。 “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鹤晴鸿反过来问她。 “臣妹只是想查清楚。” 曾小澈说。 “好,”鹤晴鸿站起身,“你想查清楚,朕就告诉你,是吏部推荐的梁昌望,是梁昌望把那个道士带入宫中的,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那个道士消失了这么多年毫无音讯,而当年吏部的人早就死了,还有什么可查的呢?” 曾小澈一时愣在原地。 “这件事跟吏部有关吗?” 她问。 “当时的吏部尚书,是莉贵妃的哥哥。而莉贵妃是鹤峰的母妃。” 鹤晴鸿回答。 “他们死了?” 曾小澈惊问。 “嗯。” 鹤晴鸿坐下来。 “为什么死了?” 曾小澈追问。 “死了还有为什么?” 鹤晴鸿拿起笔。 “那父皇又是怎么去世的?” 鹤晴鸿的手颤了一下,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郁结于心。”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堵住了曾小澈的嘴。 “多谢皇兄答疑解惑。” 曾小澈退到中间,恭恭敬敬地行礼。 “嗯。” “臣妹就不打扰皇兄办公了,臣妹告退。” 曾小澈转身走向殿外。 感觉事情有点棘手。 “晴涟,” 身后传来鹤晴鸿的声音, “皇兄本是想能承担就多承担一些,不给你那么大的压力,不是刻意瞒着你的。” 五月的风穿过回廊,将花瓣留在她身上。 “臣妹明白。” 曾小澈应了一句。 她却觉得,鹤晴鸿跟她说的这些,让她越来越糊涂了。 她觉得头有点大。 想到处走走散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 花魅莺飞的御花园,远远就能看见两个身影。 曾小澈觉得自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83章 公主的战争之怒怼鹤霓 荷花微露角,栖影欲带香,湖中锦鲤竞跃,玉阶上光点斑斓。仙气缭绕,棱角分明而已。 美学研究圣地皇家园林中心机羽国皇宫御花园,一个皇室舒缓心情的地方。 夏风影不知怎么就逛到了这里。 修长的手指抚过玉兰花叶,一袭淡雅白蓝长衣,他自己就是一道风景。 这美景唯梦中可见。 也没有人拦他,毕竟他现在已是皇帝公主面前的红人了。 “池藕招人醉,风倚留枝暖。” 夏风影陶醉在这仙景中,仿若此处只有他一人而已。 “什么人,竟敢来这里。” 诚然不止他一个人。 夏风影回头,那一回眸是重生千年也没缘分可见的梦幻景象。 眉眼如弯月雕过,脸颊如荷沐清风。 “……” 来人一时语塞。 天宁公主鹤霓此时身着淡粉长裙,手中拿一轻扇,正欲呵斥夏风影一番,却惊于他的容颜,睁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她怕是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 嘴角向上翘了翘。 夏风影转头看向别处,显然是受不了她如此炽热的目光。 “大胆,见天宁公主竟然不行礼!” 鹤霓的丫鬟烛苗打破了寂静。 “草民夏风影见过天宁公主。” 迫于压力,夏风影抬手行了个礼。 鹤霓却没有让他免礼的意思,在他面前缓缓经过走到了前面去,夏风影转身还没有抬头看她,鹤霓便伸手扶了一下他: “原来你叫夏风影。” 鹤霓把他的手拨开,直视着他的容颜,夏风影低头,一副鹤霓欠他钱的样子。 夏风影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心里盘算着随便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溜掉。 “看着本公主。” 鹤霓命令道。 夏风影眯了下眼睛,并不想听她的话。 “公主的命令你也敢不听?” 烛苗生气地上前吼道。 巧了,夏风影他就是不想听。 鹤霓突然上前掐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 夏风影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神尖利地看向鹤霓。 鹤霓是个公主,容颜也算出类拔萃,算得上是看一眼就能心动的类型。 夏风影却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曾小澈在远处找了棵大树倚着,看着面前的这幅景象,还有点想笑。 夏风影啊夏风影,你也有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办。 一身傲骨夏风影抬手打开了鹤霓的手臂,鹤霓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烛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噗。 曾小澈差点喷出声,不愧是你啊夏风影。 “你竟然敢……” “公主请自重。” 鹤霓刚想骂他却被他打断,夏风影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堵住她的嘴,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呵,”鹤霓轻蔑地笑了一下,“本公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就不要在这里装样子了。” 边说还边走近他,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转头欣赏他的侧颜。 啊哈哈哈哈精彩精彩,曾小澈在后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夏风影不耐烦地后退了几步,再退都能撞到花坛上了。 “……” 鹤霓手空了,皱起了眉,这个人不怎么听话啊。 “跪下!” 她突然命令道。 夏风影表情渐渐扭曲,周身的翩翩风度努力压着攥紧的拳头上溢出来的怒气。 无动于衷。 曾小澈的笑凝住了,抹了一下嘴巴向前走去,这种情况看来她不出面是不行了。 烛苗冲上前去就要把夏风影按在地上。 夏风影闪身要躲,烛苗的手臂却被人抓住,曾小澈一个抬手把她掀飞了出去,烛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鹤晴涟!你竟然敢打本公主的人!” 鹤霓把烛苗护在身后。 “打你的人?” 曾小澈摸了摸鼻头, “打你的人又怎样,我还想打你呢。” 夏风影顿时觉得回血了,这句话说得好生霸气啊。 “本公主可是你姐姐!” 鹤霓一身火气地训斥她。 “那你可曾有半分做姐姐的样子?”曾小澈好笑地走近她,“大龄剩女嫁不出去整天撩良家公子,张扬跋扈好像全世界都得给你让路,鹤霓,你哪来的这个勇气,回去照镜子镜子都得被你那副丑陋模样给吓碎!” “噗。” 夏风影没忍住长袖遮面笑了一下。 “你不是也嫁不出去!” 鹤霓回怼她。 “不想嫁和嫁不出去是两码事,你是没人喜欢,麻烦你拎清楚一点,有点自知之明。” 曾小澈一口气说完,还送了鹤霓一个大白眼。 “你竟然敢这样说我,本公主要去告诉皇兄!” 鹤霓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告诉皇兄?”曾小澈摇了摇头,“皇兄向着谁你心里没点abcd数吗?谁才是皇兄的亲生妹妹你不知道吗?” 曾小澈正愁自己气没出完。 “那又怎样,鹤晴涟,本公主陪了皇兄十几年,你却被皇兄遗忘在不粥山,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的吗?他早就忘了还有你这么个妹妹了!要不是不粥山送信过来,你以为他能想得起来去接你?” 鹤霓一番话痛快地说完,曾小澈却愣住了,这话似有魔性一般在她耳边回响…… “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的吗?” “他早就忘了还有你这么个妹妹了!” “要不是不粥山送信过来,你以为他能想得起来去接你?” 她以前的猜测被彻底证实,可她不信。 皇兄……真的是不记得她了吗? 真的是嫌她麻烦把她丢在不粥山不管不问的吗? 当年她差点被羽家捉去,鹤晴鸿却全然不知情…… 不知道?不了解?不关心吗? “小澈。” 夏风影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愣神的曾小澈被一下子拽了回来,夏风影这样的安慰十分有效。 鹤霓瞥见了这一幕,悠悠然出声: “本公主还说为什么不让碰呢,原来是入幕之宾啊。” 曾小澈被夏风影握了一下已恢复心平气和,心平气和的曾小澈听到这句话心平气和地抽出了夜琉璃拔开了盖子,刀尖直抵鹤霓的喉咙: “姐姐,你再说一遍类似的话,妹妹可不介意送姐姐归西哦。” 这话说得轻松又调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妹妹在撒娇。 “你才不敢杀我。” 鹤霓说。 “那姐姐可千万不要落到妹妹的手上哦!” 曾小澈朝鹤霓眨了一下眼睛。 第84章 他欺负我 曾小澈这一下眼睛眨得鹤霓毛骨悚然,似乎真的怕她一刀把自己捅死。 鹤霓没出声,是夏风影拍了拍曾小澈的肩: “小澈,够了。” 仅仅四个字却说得无比温柔。 曾小澈给夏风影面子,慢慢松开了手,瞪了鹤霓一眼,拉着夏风影转身就走。 夏风影似乎不太满意曾小澈这样拉着他,转了转手变成了与她十指相扣。 鹤霓心怀怨恨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怼鹤霓这种事情曾小澈干惯了,还没出宫的时候鹤霓就欺负刘飞殊来着,差点被曾小澈把她的公主府都掀了。 然而鹤霓就是这样,从来不长记性,这次挨捶了,下次还敢。 仔细想想皇兄待她确实是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就连打曾小澈的小报告也顺着,说不定还要惩戒曾小澈一番。 不过扣点钱这种不痛不痒的惩戒,曾小澈觉得皇兄的意思就是,下次看鹤霓不顺眼还可以揍她。 曾小澈对此十分满意,然后在捶她的路上越走越远。 不过鹤霓有些话说的真的是…… 她也经常想,为什么直到不粥山送信皇兄才把她接回去。 不是应该刚登基的时候就接回去吗? 而那时候,皇兄连问都没有问一下她的近况…… 再加上最近卫御司对她的态度…… 多微妙的关系啊。 “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夏风影看出了她心情不怎么样,安慰她说。 “嗯。” 曾小澈应了一声。 心中有事,曾小澈丝毫没有注意到夏风影不知不觉就把她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皇宫有多大,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有数十双眼睛盯着,就算有眼睛盯着,也不会明目张胆地盯着。 偏隅杂草丛生,古墙挂了藤萝在上面,墙角布满青苔,是不常打扫的地方,不打扫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平日里不会有人来。 而不知道为什么,夏风影找这种偏僻的角落找得信手拈来,他也只不过是第一次来皇宫而已。 被夏风影牵了很久的曾小澈突然回过神来,瞟了一下周遭的景色: “你带我到这个地方来干嘛?” 夏风影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像从天上落入了冰窖,两只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盯得曾小澈心里发毛。 夏风影抓住了曾小澈的手臂。 曾小澈惊愕地看着他,夏风影的力道很大,完全是钳制住了她。 “曾小澈,你刚刚在看我的热闹是不是。” 夏风影问。 “……” 看来他是要报复了。 曾小澈把脸别过去,不去看他。 “为什么不早点救我。” 我的天,夏风影是怎么就从天使变成了恶魔的? 虽然曾小澈刚才确实想多看一会儿热闹…… “夏公子,注意风度,风度哈……” 曾小澈掐了他一下,夏风影的神情如此认真,曾小澈觉得她有点要完。 “这又没有旁人,风度不要也罢。” 夏风影说。 曾小澈眼珠转来转去,思考脱身的办法。 “有蟑螂!” 曾小澈大叫。 夏风影不动。 “有飞机!” 夏风影不动。 “有强作用力轨道探测阵列!” 夏风影不动。 “你老爸!” 夏风影不动。 “有蜘蛛!” 曾小澈指他身上。 “你是说这个吗?” 夏风影不知从哪拎出一只拳头那么大的白红花纹的八脚毒蜘蛛出来。 “啊啊啊拿走拿走!……” 曾小澈蹲下身捂着脸当场吓哭。 夏风影:“……” “呜呜呜……” 曾小澈越哭越大声,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哭得撕心裂肺,无比伤心。 夏风影把蜘蛛放在自己手心里,还捡了个小树枝逗它。 “啊呜呜……” 曾小澈觉得自己要死了,在地上缩成一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谁!” 一个神仙落地的声音,威武的刘飞殊拔刀仗义出现。 还有一边嗑瓜子的苏文菲。 “……” 看见面前的景象,两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曾小澈睁眼,夏风影丢了蜘蛛,几个人面面相觑。 气氛突然尴尬。 “咳咳……” 夏风影站起身咳了一声。 “那个,是吃饭了吗?” 曾小澈也站起身,擦干了眼泪闪着大眼睛问。 “不是你在这大叫我们才过来的吗?” 刘飞殊叉着腰。 这个地方这么偏僻都能引来他们,曾小澈顿时觉得没脸见人了,她刚才哭的这是有多大声啊…… “哦,是因为,是因为他欺负我!” 曾小澈愤怒地指向夏风影。 夏风影愣了一下,一秒,两秒,三秒。 “干得漂亮。” 刘飞殊解气地说。 苏文菲还跟着鼓起了掌。 曾小澈:“……” 哇她天怜公主府里都养了些什么人啊? “你们都欺负我,我,我……” 曾小澈悲愤地指着他们一圈人。 “怎样?” 夏风影眉眼含笑,兴高采烈地看她的热闹,等待她的下文。 “我吃好吃的去,不给你们,再见。” 曾小澈抬腿就走,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霸气的背影。 刘飞殊和苏文菲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跟紧曾小澈。 夏风影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她有时间闲逛肯定是见过皇上,得到一些信息了,引他们过来也是想跟他们商量些事情。 至于夏风影,早已和她结盟,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曾小澈负手走到了皇宫西南角的一处偏院。 虽然不像刚才那个地方那般荒凉萧索,却也毫无繁华绮丽气息。简简单单的花纹雕琢,檐角挂了暗红色的流苏,四下里寂静。 曾小澈打开了门。 刘飞殊和苏文菲随即进去,小屋里虽装饰简朴却整整齐齐,桌上无尘,墙角无蜘蛛网。 曾小澈的房间,有蜘蛛网才是真要命。 他们端坐在桌子旁。 夏风影也要进去,却被曾小澈堵在了门口。 “不许我进?” 夏风影也不怒,也不闹,就面带笑意地看着她,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谁让你刚才拿蜘蛛吓我。” 曾小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错了。” 夏风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曾小澈也看向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没想到他就这样道歉了。 “下次我还会这样做的。” 夏风影一本正经地说,眼神里没有半分戏谑的成分。 曾小澈一拳击中他肚子。 第85章 正经分析 话说曾小澈一拳击中夏风影的肚子,夏风影当时就叫出了声,房间里看热闹的刘飞殊和苏文菲不约而同地捂住眼睛。 太暴力了太暴力了,这样不好。 曾小澈撇了一下嘴,丢下夏风影一个人进了房间,夏风影回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帮她关上了门,进屋坐在她的身侧。 “喝茶吧,别客气。” 曾小澈指指桌子上的茶壶。 “这茶……你确定还能喝?” 刘飞殊问。 曾小澈许久不在皇宫住,她的房间虽然还有人打扫,但桌子上天天都是新茶就不要指望了。不过也不排除人家知道她回来特意准备好的可能啊。 “吃也行。” 曾小澈答道。 刘飞殊:“……” “皇上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还是夏风影把正事提了出来。 “嘘。” 曾小澈突然皱眉竖了个食指在嘴上,示意大家不要出声。 众人凝神,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都是高手,自然能清楚地听到外面有草动的声音,与风声不同,但是这声音很细微,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不见。 草动是被拨动的,绝非自然声响。 “有人。” 刘飞殊的手落在了剑柄上。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蹭到门前,竖起耳朵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准备开门。 曾小澈和夏风影走到他身侧,准备辅助他。 突然刘飞殊以迅雷之势推开了门! “谁在那!” 随着刘飞殊的一声厉喝,草里东西窜动了起来,众人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一切还是那么祥和。 “跑了?不会吧?” 刘飞殊挠挠头。 突然草丛里探出了个小脑袋,小鱼干睁着大眼睛木然地看着他们。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曾小澈开始了魔鬼一般的笑声。 刘飞殊:“……” 夏风影走上前去抱起小鱼干,小鱼干似乎是被吓到了直往他怀里钻。 没怎么接触过它的刘飞殊是怎么都想不到屋外草里玩耍的居然是小鱼干,而夏风影和曾小澈已熟悉了它的声音。 “曾小澈!……” 刘飞殊愤愤地看了她一眼。 “啊哈说正经事说正经事哈。” 曾小澈回到房间坐好,夏风影稳稳地抱着小鱼干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帮他们把门带上。 “快说吧,皇上怎么说的?” 夏风影问她。 “是吏部推荐的梁昌望,是梁昌望把那个道士带入宫中的。” 曾小澈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七年前吏部就有问题了吗?” 苏文菲拄着胳膊。 “你觉得皇兄说的都是对的吗?” 夏风影看着曾小澈。 “喂是我皇兄不是你皇兄。” 曾小澈白了他一眼。 “早晚会是的。” 夏风影坚定地说。 曾小澈久久地看着他,似乎他再多说几遍,她就要信了,就像天真的少女一样,以为自己看见的爱情能永恒。 “你们先说一下自己怀疑的点吧。” 曾小澈知道夏风影已经有想法了,索性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七年前吏部就有问题,现在吏部还有问题,皇上为什么没管。” 苏文菲先说了自己的看法。 “像皇上说的那样的话,这件事岂不是跟珑日阁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刘飞殊想到了他们回京的原因。 “皇上早知道是梁昌望推荐的,为什么梁昌望能活到现在。” 夏风影也开了口。 “所以此事必有蹊跷。” 曾小澈说。 “当年有嫌疑的人都死了,查什么啊。” 刘飞殊皱眉。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不是想要什么结果。” 曾小澈站起身认真地说。 “你确定?” 夏风影略带怀疑地看着她。 “好吧我想亲手除掉当年的漏网之鱼……” 曾小澈泄了气坐回在了凳子上。 “这件事有点难办呢。” 夏风影说。 曾小澈清楚,原竹道长早已逍遥法外,就连羽家的人恐怕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要有信心,万一皇兄是故意放长线钓大鱼的呢。” 曾小澈咬了咬手指。 “对哦。”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大。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飞殊问。 曾小澈起身离开,打开了房门: “当然是先吃饭再说。” 众人:“……” 这个转折真的是…… 于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烧鸭腿,羊皮花丝,小天酥,四季豆,凉拌黄瓜…… 菜差不多都是按照曾小澈的口味上的,当然刘飞殊和苏文菲已经习惯了她的口味,夏风影就更不必说了。 曾小澈内心想,这不关我的事啊,菜又不是我点的。 “雅俗兼备,既有皇家风范又接地气,不错不错。” 第一次吃皇家盛宴的夏风影评价道,还顺手拿了几个小鱼干喂给怀里的小鱼干。 对宠物都这么温柔的夏风影真是看得曾小澈心里涟漪一阵一阵的,筷子都还没动。 刘飞殊和苏文菲早就吃了起来,大家都这么熟了寒暄个狮子头啊。 付深早就在外面吃糕点吃饱了,这么一会儿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 曾小澈也不管他让他随便玩,反正她早已暗示皇兄盯紧他们几个外来客。 “小澈,你怎么不吃啊?” 夏风影看她盯着自己出神,便问她。 “哦,”曾小澈干笑了一下,“容曼没找到。你妹妹都不知道在哪呢,你吃得倒是开心。” “容曼失踪了?” 夏风影惊问。 “嗯。” 曾小澈肯定。 “那可太好了。” 夏风影接着说。 众人:“……” “她是你父亲派来专门监视你的吧。” 曾小澈悠悠出声。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们聪明的小澈。” 夏风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一开始说她是你妹妹,又强调不是亲生的,除了想让我吃醋应该还在告诉我,她是你父亲的人。你妹妹肯定是你父母养的,既然是养女,那就极方便做一个监视器了。而你很多情况下不想去管她却又不得不关心她在乎她,这种无奈证实了这一点。当然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当我没说。” 曾小澈一口气说完,拿起筷子准备赏聪明的自己一个鸭腿。 “我怎么会喜欢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夏风影的情话真的是越来越信手拈来了。 “哈哈。” 曾小澈笑了笑,刚要把鸭腿送入口中,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书友的月票!!第一张月票嘤嘤嘤,容我自嗨一会儿,啊哈哈哈哈~ 第86章 天道有轮回 酒香绕枝,樱彩漫漫。 话说曾小澈听着夏风影的此生唯你的情话刚要吃个鸭腿堵住自己嗓子里的话,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音量适中有节奏,曾小澈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鹤晴鸿身边那个太监闵公公。 “公主,皇上召见。” 闵公公向她行礼。 “现在吗?” 曾小澈疑惑地问。 “是。” 闵公公答。 曾小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人一猫,他们全都对着她微笑,而且还是……颇有深意的笑。 除了小鱼干,它的笑似乎不明显。 “麻烦带路。” 曾小澈微笑着说。 御花园内,流水绕亭,花香四溢。亭台棱角分明,亭内两人而已,一金一粉,桌上美食一片,饭香蔓延。 是她的好哥哥鹤晴鸿和嫂子谢化雨,端坐在亭子中,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迷之微笑。 曾小澈在他们灼灼的目光下周身不自然地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像踩在狭窄的独木桥上,隔老远就行了个礼: “臣妹拜见皇兄皇嫂。” 谢化雨起身回礼,曾小澈此举还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认为皇后就是自己的嫂子,地位应该比自己高的。 “免礼,”鹤晴鸿温柔地说,“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坐吧。” ! 曾小澈顿时觉得全身抖了一下: “皇兄,这样不好吧?臣妹还是不打扰皇兄皇嫂了……” “怕什么,过来坐,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不好吗?” 鹤晴鸿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曾小澈一步步地蹭了过去,慢慢地坐在了他们对面离得最远的一个位置上。 “坐那么远干什么,来,到朕身边来,朕好好看看你。” 鹤晴鸿让她过来。 曾小澈职业假笑了一下,心里都快哭了,皇兄这是要把她怎样啊! 不敢违抗只好起身,坐到鹤晴鸿身侧。 “来,吃吧,皇兄为你接风洗尘。” 鹤晴鸿指着一大桌子的菜对她说。 好巧不巧,摆在她面前的都是她不怎么爱吃的。 曾小澈越来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臣妹就先谢过皇兄了。” 曾小澈拿起筷子,颤抖着手夹起了面前的一块陌陵干辣椒。 “旅途可还顺利?” 鹤晴鸿似乎心情不错,平日里的严肃全然不见,笑眯眯地问她。 曾小澈瞥了一下自己刚流过血的左臂,笑答: “啊哈,劳皇兄挂心,还可以,一切顺利。” 鹤晴鸿点点头,伸筷子夹起了谢化雨面前的一块清馥桂花糕放入她碗中: “雨儿,朕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多吃点。” 谢化雨面上爬过一丝绯红: “多谢皇上。” 曾小澈:“……” 鹤晴鸿抬手搂住她肩膀: “一日不见,你又瘦了,真是让朕心疼。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谢化雨靠在他怀里: “皇上都一天没来看臣妾了,臣妾要皇上喂。” “好。” 鹤晴鸿边应着,边夹起一块糕点放到她嘴里。 曾小澈:“……” “咳咳咳……” 谢化雨突然咳了起来。 “雨儿怎么了?是噎住了吗?快,喝口水。” 鹤晴鸿担心地看着她,还亲自拿起杯子端给她。 “臣妾要皇上的那杯。” 谢化雨在他怀里撒娇。 “好好好,都依你。” 鹤晴鸿把自己的那杯拿给她喝了。 曾小澈:“……” 曾小澈是完全明白了,鹤晴鸿就是在气她,就是想报复她,秀她一脸,谁让她刚才在鹤晴鸿面前跟夏风影牵手牵了那么久…… 没想到她皇兄这么正经的一个人,竟然还会耍小孩子脾气! 怎么莫名就觉得他有点可爱了呢。 想明白了以后,曾小澈不管他们了,摇摇头,把自己面前能吃的东西给吃了,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哈哈哈哈!” 待曾小澈回去把一切复述给刘飞殊他们,他们三个同时笑出声而且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曾小澈你也被秀了哈哈哈……” 尤其是刘飞殊,笑得那个肆无忌惮。 “有那么好笑吗?” 曾小澈皱着眉问他们。 “没事,你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在意呢,以后我们想秀谁秀谁。” 夏风影起身走到曾小澈身边,抚了一把她长长的头发。 “夏风影,你最近攻势可越来越强了啊,注意一下。” 曾小澈翘起二郎腿端起碗吃了一口他们的残羹剩饭。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夏风影低声问她。 曾小澈一时语塞,这边刘飞殊拉起苏文菲就要走: “那啥,你们秀给猫看哈,我们先走了。” 小鱼干像听得懂话一样蹭地一下跳了下来从门缝挤了出去窜到了外面。 苏文菲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刘飞殊拽了出去,刘飞殊还贴心地为夏风影和曾小澈关上了门。 “……” 曾小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挑盘子里剩下的肉吃了点,吃了个差不多饱放下筷子擦擦嘴就要走。 “小澈!去哪?” 却被夏风影拉住了。 “吃完饭散散步而已。” 曾小澈打开房门。 “我陪你。” 夏风影走上前一步。 曾小澈回头,突然灌入的带着花香的风把发丝贴在她脸上,她笑着说: “也好。” 渐入黄昏,鸰鸟惊飞大地变色,殿旁的曼陀萝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在风中肆意飘摇。 曾小澈大摇大摆地走着,夏风影跟在她身后,两两无言。 酉时已近。 曾小澈在阶上负手而立面朝夕阳,沐着那余晖轻暖,心里想着若是一直与夏风影这样站在这里多好。即使看不见他,知道他在身后,也是无比心安。 可她终要面对羽家,这个死局能不能解,还不知道。 “小澈!想什么呢?” 刘飞殊突然拍了一下她后背差点把她的心脏吓出来,曾小澈回头打了刘飞殊一掌: “死肥猪,不吓我会死啊?反正肯定不是在想你!” 苏文菲果然出现在刘飞殊身旁,后面付深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边走边往嘴里塞零食,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容曼不管了吗?” 曾小澈回头问夏风影。 “随她去吧。” 夏风影答。 “姐姐,我们去哪啊?” 付深问曾小澈。 “你啊,少吃一点,一天没见感觉你都要胖成个球了。” 曾小澈冲他笑了一下,转身向宫外走去,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 “我啊,要把你们全都拐走!” 众人:“……” 第87章 回家了啊 说要把他们全都拐走卖掉还让他们帮自己数钱的曾小澈把他们带出了宫,穿过了几条喧闹气息残存的街道,渐渐地四下里变得安静,天上撤走了夕阳的红晕,唯见邻家烛火摇晃的微光。 刘飞殊在后面和苏文菲嘀嘀咕咕说笑,夏风影和付深紧紧跟着曾小澈,也不问也不说,就那么从容地跟着她。 曾小澈当然不会把他们卖掉,不过这种信任还是让她感觉很好。 她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自己的宝贝笛子,也不吹,只是反复摩挲。 “到了。” 众人抬头望去,高高在上的牌匾写了“天怜长公主府”几个字,霸气无限。 “哇姐姐你是长公主哎!” 付深惊叹。 “废话,皇帝的姐妹本来就是长公主。” 曾小澈转了一下笛子。 “为何以前没听说你受封?” 夏风影问她。 “一个封号罢了,”曾小澈无奈地笑了笑,“我回宫只一年而已,要做的事情太多,没时间管这个。” “你当时有什么事情要做?” 夏风影诧异。 曾小澈回想起了那时候无数次练功受伤、无数个疯狂找羽家的资料导致只能伴着烛光卧在藏书阁的夜晚,淡然地挥了挥手: “都是些小事罢了。” “小事都比受封还重要?” 夏风影不解。 “她跟正常人想法不一样。” 刘飞殊如此解释道。 曾小澈打了哈哈。也许真的是脑回路清奇吧。 不然连高考背那几本有数的书都要死要活的她怎么会去藏书阁疯狂背史书背到深夜。 进了门,一阵栖影花香扑面的气息,花丛里跑出来一个青春靓丽的小个子少女,皮肤白皙脸上有点婴儿肥,直冲曾小澈扑来: “小澈你回来啦!” 曾小澈双眼瞬间睁大心道不好,果不其然少女一下子撞进她怀里还跳了一下,曾小澈觉得自己的手臂要断了,泪流满面。 “小幽,别这么激动哈。” 曾小澈拍拍她的背。 天怜公主贴身侍女墨小幽。 “小幽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然而墨小幽的激动根本停不下来,曾小澈心里想,你才回不来呢…… “小澈你怎么哭了?” 墨小幽有点慌,急忙掏出手帕去擦她的眼泪。 “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哈。” 曾小澈答了一句,虽然她明明是被自己渗血的左臂疼哭的。 “客房还有吧?招待好两位客人。” 曾小澈指了指身后站了半天的夏风影和付深。 “是。” 小幽行礼。 “你们两个就睡草坪吧。” 曾小澈转身对刘飞殊和苏文菲说。 “……” 良宵渐晚,辞盅醉卧,偏院树下缥缈孤红影。 花瓣铺在暗色的泥土上,和着月光竟有一丝鲜活,曾小澈穿了一袭薄长衣,红衣随风如夜半盛开的火。 回家了啊。 曾小澈拿出自己的笛子抚摸着,手指尖滑过笛孔,眼神慵懒。 之前闲暇的时候她也喜欢来这里靠着树半躺着,多少次她曾想象着和夏风影一直靠在这里,看着皎皎月光漫天繁星,被无边际的花香包围。 她在府里种满了栖影花,挂满了风铃,一如那个记忆里的小屋。 如今终于把夏风影带了回来,她却怎么都无法开口邀他过来。 “小澈,你又不睡觉。” 像知道曾小澈心中所想一样,夏风影他竟然自己过来了。 曾小澈直起身,看见月光下的夏风影长袖被风牵起,在栖影花丛中间披着星河向她走过来。 她的眼中泛起泪水又迅速被她眨眼憋了回去。 “你呢,深夜出来散步,彼此彼此。” 曾小澈又躺了回去,看着天空发呆。 夏风影撩衣坐在她身侧,看着她的眼神如水。 “你干什么?” 曾小澈问他。 “陪陪你。” 夏风影回答说。 曾小澈摇了摇头,淡淡地说: “在我面前有话就直说吧。” 夏风影真的直起身认真地看着她: “小澈,你告诉我,回宫那些天你在干什么?” 曾小澈冷笑了一声: “我就不告诉你,你能怎样?” 夏风影抓住她肩膀: “小澈,我想知道。” 曾小澈皱眉甩开他: “那你告诉我,我回宫那些天你在干什么?” “……” 夏风影语塞。 “你看,你都不告诉我,还指望我告诉你什么?赶紧睡觉吧。” 曾小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曾小澈!” 夏风影也起身, “你是不是早就吃过汇忆丹了?” 曾小澈打着哈欠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师父看得严,我根本就得不到。” 夏风影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嗬,他果然和师父打好招呼了,死活都不让她吃汇忆丹。 曾小澈转身离开: “早点睡,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呢。” 夏风影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入栖影花海中。 长公主府是栖影花的天堂。 檐角挂着的风铃摇得正欢。 屋内的琉璃灯正燃着。 第二天清晨。 “什么?你们又要走啦?” 小幽惊讶地拍桌而起, “小澈,外面的东西你吃得习不习惯啊,住得舒不舒服,这才刚回家两天,你又……” 小幽一副委屈的表情。 “事关我母后的死,一天都等不了。” 曾小澈把擦了一百遍的夜琉璃收到了腰间。 “我们今天去哪?” 刘飞殊问她。 “七年前的吏部尚书是唐樊,并没有直接证据显示唐樊与莉贵妃是兄妹关系。而且唐樊的死因,我想知道。从他身上下手,也许能得到一些信息。” 曾小澈说。 “莉贵妃可是许媛莉?她那个人,说不定跟唐樊聊几句就变成他妹妹了。” 苏文菲坐在旁边偏桌上叼着一根草丝望着窗外悠悠地说。 “今天我们就去唐樊家里求证吧。飞殊,有唐府资料吗?” 刘飞殊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脑子: “据我所知,唐樊死后唐府就没落了,唐家人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唐府那个地方,怕是早就变成了别人的府邸了吧……” 正在收拾东西的曾小澈突然僵住了。 “不过你别担心,我一会儿派人去打探一下,找到几个家丁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刘飞殊安慰她说。 “那就麻烦你了。” 曾小澈坐回椅子上。 “你还知道麻烦我,中午让我多吃几碗。” 刘飞殊撇撇嘴。 “肥猪!” 曾小澈和苏文菲异口同声地说。 第88章 曾小澈的夺命连环问 太阳渐渐升起,曾小澈一行人坐在房间里喝茶,等着刘飞殊的消息。 气氛有些奇怪,大家时不时地互相看看,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苏文菲还是坐在靠窗的桌子上叼着根草,曾小澈坐在桌旁一杯又一杯地喝茶,喝得她去了好几次茅房。 夏风影坐在她旁边,不知道是太尬了还是太困了,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觉。 付深看大家都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了,看一会儿这个看一会儿那个。 “有消息了!” 刘飞殊突然破门而入,大家齐齐地看向他,睡着觉的夏风影还被他吓了个激灵。 “怎么样?” 曾小澈又端起杯喝了一口茶水。 “唐家原来的家丁唐棵,现在就住在京城天怜街八十七号!” 曾小澈噗地一下把嘴里的茶水喷了一地: “什么?!天怜街?” 刘飞殊解释了一下: “嗯,天怜公主的天怜。” “我去,皇兄什么时候把我的封号都用做街道名了。” 曾小澈擦擦嘴。 “其实还有个天宁街来着……” 刘飞殊说道。 曾小澈叹了口气,哎,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我们走吧。” “可是……” 刘飞殊突然向前走了一大步。 “还有什么事情吗?” 曾小澈问。 “消息真实性有待考察,要不我们还是先不去了?” 听到这话曾小澈翘起了嘴角: “飞殊,你怕了?” “我才不怕呢!” 刘飞殊挺直腰杆。 “不怕那就出发,不管刀山还是火海本公主都要闯一闯。” 曾小澈站起身。 也不是她非要去,是因为他们现在没有别的路可以选,只能有点消息就将就一下。 她可不想整天在房间里吃茶水。 皇城还是那个皇城,繁华程度甲天下,尤其是中心几环,越往外圈越清冷。而天怜街可以算是外圈的外圈,估计是刚建没多久,怪不得连天怜公主本人都没听说过。但新建的好处就是,可以使用最先进的建房技术,天怜街的新房大多牢固无比,且外观高雅。 虽然是郊区,没有中心繁华,但也比一般地方强一点。 还没到地方,付深便开始买吃的,曾小澈挥挥手,全请了。 渐渐地长街有了岔道,其中有一条斜路,方向略偏,房子的形状也比较奇怪。 “这是新时代的审美吗?这房子的结构已经奇怪到本公主都看不懂了。” 曾小澈拿出夜琉璃捶了捶自己略有些酸的背。 “哇厉害,原来姐姐的兵器不止可以擀面还可以捶背啊。” 付深惊叹道。 曾小澈:“……” 越往前走光线越暗,因为巷子变得狭窄,高墙耸立房檐延长,阻止了阳光的照射。 曾小澈突然停住了。 后面边吃边走的付深差点撞上她。 “大家小心。” 曾小澈说。 付深一脸茫然: “怎么了?” “这个地方墙高路窄,若是有人包围我们,怕是插翅也难飞吧。” 刘飞殊握紧了剑柄。 “啊……啊?” 付深有些虚。 “是不是后悔了?之前让你留在房间里等我们你又不肯,非要过来看看。” 曾小澈拍了拍付深。 “不后悔,反正姐姐会保护我的。” 付深佯装没事还往嘴里丢吃的。 保护?曾小澈在心里笑了一下。 终于找到了八十七号,院门上挂了藤萝,曾小澈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沧桑的声音。 “你好,我们路过这里有个人中暑了,想借你们家休息一下,可以吗?” 曾小澈诚恳地说。 “中暑?” 付深觉得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被刘飞殊一手刀砍晕了。 没错,中暑的就是你。 “进来吧。” 对方打开了门。 曾小澈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院子里摆着一口水缸和一个米袋子,铺陈特别简单,门也是没有经过精修的那种,显然主人还是挺贫困的。 贫困的主人穿了一层粗布麻衣,邀请他们进里面坐。 刘飞殊拖着个晕倒的付深,付深额上出了汗,还真有中暑的那个感觉。 “他还好吧?我们家也没什么药,你们……” “他没事的。” 曾小澈冲担忧的主人微笑。 刘飞殊瞬间点了付深的一个什么穴位,付深一下子惊起吐出了一句: “啊?吃饭了吗?” 众人:“……” “请问您是唐棵吧?” 曾小澈的微笑里有毒。 “我不是,我……” 中年男子连连摆手,可神情的慌张让她更能确定他就是唐棵了。 刷地一声拔开夜琉璃的盖子横在他脖颈: “我是天怜公主鹤晴涟,有些事情想请教,还请阁下如实相告。” 唐棵被她这一举动吓得一动不动。 曾小澈收了夜琉璃,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安抚了一下唐棵: “大哥别怕,问几句话而已,我们一会儿就走。” 唐棵只好回答: “没错,我是唐棵。从前曾在吏部尚书唐樊府里做过活,唐府没落后就四处漂泊谋生。” “很好。” 曾小澈接着问, “唐樊可有个妹妹在宫里当妃子?” “有,老爷有个表妹叫许媛莉,是当时宫中的莉贵妃。” 唐棵回答。 “他们感情可好?” 曾小澈问。 “从前感情很好,自从莉贵妃入宫就没怎么见过了,偶尔有书信往来。” 唐棵答。 “那唐樊可认识梁昌望?” 曾小澈问。 “这个人曾给老爷写过信。” 唐棵答。 曾小澈咬了一下手指,转了转眼珠,继续面带微笑问唐棵: “那,唐府可种了桃树?” 唐棵的双眼比刚才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瞟向别处: “记,记不清了。” “当时唐府的管家的全名是什么?他是胖还是瘦,高还是矮?” 曾小澈又问。 “……” 唐棵沉默了一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半天才回答说: “全名……不知道,大家都只叫他管家。胖……不胖,中等身材。” “他姓什么你也不知道吗?” 曾小澈继续逼问。 唐棵的左手右手的手指搅在一起,眉头微皱,曾小澈趁他不敢看自己瞥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心里渐渐渗出了汗。 “姓……姓周。” 唐棵答道。 “很好,” 曾小澈笑得更肆意了, “那你说,唐府里种的最多的花是什么花?” 唐棵:“……” 第89章 周艺言现身 话说曾小澈问几句话连唐府种了什么花都问出来了。 唐棵咬了一下嘴唇,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 “时间太久远,我,我忘了。” “什么颜色也忘了吗?” 曾小澈追问。 “……” 唐棵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你是不是想说,本子里可没写这些啊?” 曾小澈轻盈地起身闪到桌子旁边坐了上去,手指间的夜琉璃挑拨着彩色的光晕,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什么?” 唐棵还想装傻。 “用不用我来解释一下?” 曾小澈看向唐棵的目光灼灼,像一根根尖利的刺想把他刺出血来。 “解释吧解释吧。” 旁边付深的期待都已经溢出来了。 “首先,我都没问你是不是在唐府里做过活你就说了,万一我想问的是你今天早饭吃的啥呢?” “……” “其次,你回答七年前的事情都不需要想一下的吗?记忆力那么好的吗?对答如流,事先写好了背下来的吧?” 唐棵一直看着地面。 “再次,你又不是管家,你在唐府的地位得多高啊知道这么多事情,唐府对下人这么包容吗什么事都说?还是说你平日里不做活,专门听墙根的?” 唐棵缩了一下脚。 “府里有什么树有什么花你都不知道,如果你经常在府里走动,应该对这些记得很深吧。还有,管家那些是你现场编的吧,眼神闪躲手心出汗,说谎的典型征兆。” “哇姐姐你好厉害!” 付深大声鼓起了掌。 “说到手,你手上的茧,也许不是茧,就是皮厚的部分,明显不是洗衣服做饭扫地这些事造成的,更像是经常拿着一柄剑或者一把刀。你应该是个杀手吧?刚才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显然没有普通人抖的那么厉害。对了大哥,你麻衣下面的黑衣露出来了。” 曾小澈斜了一眼他的裤脚。 唐棵瞬间低头查看,根本半点都没露出来,不过他这一举动已经把一切都证实了。 “你果然不是唐府的家丁。” 刘飞殊上前,就刚才的情况他也能猜到一点的。 “说,谁派你来的!” 刘飞殊刚要拔剑,假唐棵突然从袖口伸出两个匕首向他划去,刘飞殊向后一闪,假唐棵的匕首又冲着一边的曾小澈而去。 曾小澈从容一闪,冷冷的刀尖从她喉前三厘米处划过,曾小澈一副冷漠厌世脸,抽出夜琉璃轻盈地踩上凳子,一棒子击中假唐棵的背。 假唐棵显然躲不过,吐了一口鲜血拔腿就要开溜,却被刘飞殊扯住了衣角,假唐棵顺势一转褪了自己的粗布麻衣露出了黑衣,刘飞殊没扯住人只扯了个衣服,夏风影却在此时抬手一飞镖冲假唐棵飞了过去。 假唐棵只管逃,没注意躲。 眼看马上就要击中,却被一个人用剑半路给截下了。 从做工材质来看还算是柄不错的剑,曾小澈顺着剑看过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细心勾勒过的眼角,惑人的泪痣,清风明月也不敌他容颜一点。傲世之色,百变神情,怪不得当时玉凌叶能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现在在曾小澈的眼中,他长得也是挺有韵味的。 玉凌叶的二十一师兄周艺言,那个欺骗了她感情还把她迫害致死的人。 “艺言师兄!” 曾小澈顿时换了一张春日晴空般的笑脸,开开心心地向周艺言跑过去,似乎又回到了不粥山,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师妹。 “小澈!” 夏风影一惊急忙去拉她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拉到。 “凌叶师妹。” 周艺言应了一声,收剑负手笑看曾小澈向他跑来。 那笑迷倒世间颜色,当真是俊朗少年郎。 夏风影悄悄攥紧了拳头。 不过他在后面突然看到曾小澈偷偷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面上还是如花开的笑意,刀刃却已向周艺言袭去。 这演技委实不错,比刚才那个唐棵强多了。 周艺言也毫不逊色,脸上还是倾城微笑,却抬剑挡住了夜琉璃的刀尖。 原来他刚刚收剑也不是真的收剑。 高手打架四方惊颤,就刚才那一下似乎都迸出了火花,曾小澈侧身从他旁边闪过又一棒如霹雳火蛇向他袭去,周艺言长剑如深潭寒冰,挡住了曾小澈的又一轮攻击。 曾小澈不太服气,转了转夜琉璃换了个招式想一棒挑开他的剑,却被他钳制住手臂,曾小澈将手臂转了一下反钳住周艺言。 周艺言觉得不好,使剑弹开了她的手,两人纷纷后退,回到了刚见面的原地。 “凌叶师妹,好久不见,功夫见长啊。” 周艺言如此评价道。 “艺言师兄过奖了。” 曾小澈应道,心里却想,要不是老娘左臂怕疼早就当场刺死你了,你也配夸我。 “哟,多年不见,你都有这么多朋友了,再也不是当年孤僻的凌叶了。师妹,你长大了。” 周艺言真以兄长的口气对她说,惹得曾小澈一阵恶心。 “而师兄却还是孑然一身,师兄,该成家了,不能再到处骗女孩子了。” 曾小澈高傲地昂着头讽刺他,周艺言也不气,就那么看着她。 刘飞殊、苏文菲和付深都看傻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夏风影眉头紧锁立于曾小澈身后,准备随时出手保护她。虽然看现在这阵势,大概也用不上他。 “师妹,你还是如同当年一样单纯。你看,现在还被人欺骗着感情,自己却全然不知。这样可不行啊。” 周艺言看了看夏风影,嘴边的笑意无限蔓延。 曾小澈回头看了一眼夏风影,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拳头紧紧攥着,眼睛瞪着周艺言,几乎要瞪出血来。 曾小澈又转过来,笑着摩挲了一下夜琉璃: “师兄何出此言?” 周艺言毫不畏惧地直视夏风影的眼睛: “师妹,到现在,你不会还觉得夏公子是个好人吧,吃了个亏总要长点记性的,你好好想想,一开始他为什么主动接近你,这段时间又为什么追求你黏着你不放?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曾小澈沉默了。 “师妹,你真的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吗?当年的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我呢?” 周艺言一点都不想放过夏风影,挑衅一样地看着他,甚至还带着得意的微笑。 第90章 莫得感情的杀手 周艺言的攻势愈发猛烈,夏风影的气越来越压不住了,他想冲上前让这个人闭嘴,可那样几乎就算承认了周艺言说的那些话。 “师兄,我和夏公子的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好在曾小澈满不在乎地捶了捶自己的背,让夏风影放松了一下,曾小澈其实在想,啊呸,周艺言,就凭你也配和我们家风影相提并论? 周艺言是她的敌人,敌人的话信它个锤子? “师妹,你会吃亏的。” 周艺言摇了摇头,肯定地说。 “谢谢您嘞,可不劳您费心了。周艺言,拔刀吧。” 曾小澈皱眉,她现在不想旁的,只想亲手除掉这个害死玉凌叶的凶手。 “不不不,师妹,我们不打,不打。” 周艺言狷狂地笑了笑,回头便走, “师兄还有事情先撤了,有缘再见吧小师妹。” 曾小澈看周艺言要逃急忙追出去,这次让他跑了要再找可就不容易了。 可她刚迈出门槛半步就看见遍天的黑衣杀手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好像她再往前一步就要把她剁碎。 刘飞殊也冲了上来,看见这一幕有那么一刻的愣神。 曾小澈焦急地看着周艺言的背影越来越远,大声命令道: “刘飞殊,动用储备力量!” “是!” 夏风影、苏文菲和付深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见杀手们刀剑闪着寒光就要拦住刘飞殊。 可刘飞殊行动迅速,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果然把地点设在这里是故意的,这种建筑物的结构使人无处可藏无路可躲,他们就能瓮中捉鳖。 一看信号发出去了,杀手都十分小心,刀剑对着他们,还不敢动手,人人都谨慎着。 曾小澈转着夜琉璃面向着他们,五个人与一群杀手大眼瞪小眼。 一秒,两秒,一刻钟,两刻钟。 付深在后面惊恐地问道: “姐姐,你的‘储备力量’怎么还不来啊?” 曾小澈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我也没叫他们来啊!” 付深顿时觉得一股血往脑门上涌: “那你发个信号干啥啊?” “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做。” 曾小澈摊手。 夏风影猜,她是派那些人去跟踪周艺言了。所以面前的这些杀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怎么还不打?” 夏风影问。 “在这里多晒晒太阳吹吹风多好,打什么打!” 曾小澈这句话语气急转,到“打”这个字的时候夜琉璃已经出其不意出手把离她最近的一个杀手击飞了出去,压倒了他后面的一片杀手。 “噗。” 付深看他们倒一地的狼狈样子差点笑出声。 瞬间刀影乱飞陷入混战,刘飞殊也拔出了剑,夏风影的清影紧紧围绕着曾小澈,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曾小澈却不太开心,他这是瞧不起她吗? 左手带伤也丝毫不慌,好久没打架了,终于今天能打个爽。 苏文菲双剑齐出,她虽然不爱打架,可这么久不动手,难免有些兴奋。 而付深笑不出来了。 这里过于狭窄,他总觉得说不定哪就飞来个刀刺他身上,于是他悄悄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慢慢退到了房内,藏在桌子下面,面前还搬了个凳子挡着。 这样干打有点没意思,曾小澈嘴边闪过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狂魅,干脆利落地拔开了夜琉璃的一个盖子。 本公主今天见了渣男前任,有点开心,想见点血。 烈火般灼灼的红衣如风如影穿梭在刀光剑雨中,轻盈的身体灵活的手指收放自如的夜琉璃让曾小澈始终处于上风,她还能用左手压制下他们拿着刀剑的手臂,右手的夜琉璃闪电般的光晕一闪而过。 嗖的一声,鲜血在地上洒出了一道弧线。 青锋过后笑意依然,手里狠辣却不减。 清影剑寒气四溢,与夜琉璃的烈火似成了两重天,威力却不相上下,显然夏风影压抑已久的怒气也需要一个宣泄口,这些死士,就是送死。 刘飞殊见他们一个比一个狠,一点面子都不留,索性也心狠了起来。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除恶务尽。 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似乎都布上了一层玄幻的青铜色。 因为靠建筑结构和杀手群包围就能困住他们,实在是太小看他们四个了。 血滴溅到周围雪白的墙上,溅出了一幅血染山河的画。 “完了呀。” 曾小澈似在问,似在陈述,又似乎是在感叹,掏出手帕擦着夜琉璃刀尖上的血,擦了一遍又翻过来擦,一直到它干净得能反射出自己冷漠的脸为止。 站着的杀手已无,四下又恢复了寂静。 血随着地势缓缓向墙角流动,从砖缝里渗下去,恍然间便不见了踪迹。 “飞殊,派人处理掉。” 曾小澈平静地说。 “是。” 曾小澈迈过他们的身体,向出口走去。 付深这才敢推开凳子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拍了拍尘灰,跟紧他威武的小澈姐姐。 曾小澈没走几步便顿住了。 窄窄的巷子里堆满了杂物,堆得很高很高,想出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怎么出去啊?” 付深愁得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 曾小澈没有回答他,平地起身轻盈地从杂物的上面飞了过去。 付深:“……” 刘飞殊、苏文菲和夏风影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付深一眼,同时起身从上面飞了过去。 对于会轻功的人来说,这完全不是事。 付深:“……” 他们……是怎么过去的?他们怎么说过去就过去了?! “喂,你们别说走就走啊,别留下我一个人啊!喂,有没有人啊!我怎么过去啊!” 付深蹲在地上都快哭出来了。 “闭嘴。” 墙檐上传来一个悠悠的女声。 付深抓住了希望一样抬头,并未看见人,但是不知谁从那边丢了个梯子给他。 付深大喜,搬好梯子就开始往上爬。 等等,这个梯子好像不够长啊,爬到最上面也只能勉强看见墙顶而已。 付深扒住了墙想翻过去,臂力却不够,不足以支撑他自身的重量,付深要哭出来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早知道就好好锻炼身体了。 “救命啊!……” 付深终于支持不住了,不小心一松手从高高的梯子上摔了下去。 “啊!……” 尖叫声响彻天际。 第91章 深情几人知(闹别扭了呀) 在付深即将摔下去之际,他的手却被人抓住了。 付深紧闭的眼睛终于敢睁开,看见的是一张倾城厌世的干净脸。 “小澈姐姐!” “你呀。” 曾小澈皱了一下眉,却莫名觉得付深有些可爱。 毕竟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了。 付深看着曾小澈不小心溢出的笑意,觉得她好像是个天使。 一颗蠢蠢萌动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姐姐,你快把我拉上去吧,我好怕。” 付深生怕她一反悔又把自己扔下去。 “好好好。” 曾小澈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带着他落地。 付深抱着曾小澈的胳膊,落地了也不愿意松开。 曾小澈低着头拼命地忍住笑,抬头之后,笑不出来了。 夏风影在她面前不远处冷若冰霜地看着她,看着付深抱着的她的那只手臂。 付深瑟缩了一下,也看着夏风影,良久,但是却没有松开。 曾小澈突然猛地一下甩开了付深的手,大步向夏风影走去,白了夏风影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付深一片茫然,姐姐这是……生气了? 谁惹她生气了?我?还是夏风影? 风吹得夏风影的袖口轻轻舞动,清影剑穗就着暖风摇摆着,散发出迷人的花香。 夏风影的眸色黯淡了。 他缓缓转身,走向曾小澈离去的方向。 心里伸出无数只无形的手想把曾小澈抓回来,想把她抓到怀抱里,告诉她不可以这么任性。 可终究只是跟在她后面保持一定距离,连速度也不敢加快一些。 看着她跟刘飞殊和苏文菲说说笑笑。 而付深死活也想不出来曾小澈为什么突然变了神情,只能暂时归结于女人的心情如天气一样说变就变,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他刚才护的死死的果肉干,一个接一个地吃了起来。 皇城的东西就是好吃,连零食都这么好吃。 花香在空气中泛起涟漪,静静聆听着岁月的回响,有名女长歌倚楼,斟了半盅残酒。 无笛,无酒,也无你,如何慰风尘。 他们大步走回了天怜公主府,一路风景只当陪衬,迈入了公主府的大门,进了同一个房间,夏风影也想进去,曾小澈却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把他关在了外面。 夏风影只觉得院中光景无限,半朵花都不属于自己。 浮生一日凉。 “小澈,你怎么突然不带他了?” 刘飞殊不解。 刚坐下的曾小澈闻言又像个弹簧一样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大声喊了一句: “夏风影,你先回去休息哈,有事一会儿再跟你说。” 夏风影:“……” 刘飞殊:“……” 曾小澈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头人一样走了回来,坐在了刚才的椅子上,突然趴下了,额头枕着手臂。 刘飞殊和苏文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莫名其妙,然后齐齐地保持沉默,坐在桌子旁边。 曾小澈终于开始抽搭,她悄悄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鼻子,再抬头时,双眼已红透。 刚才枕着的那处衣服也已被浸透。 她哭了。 苏文菲轻抚了一下她的背,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了。 周艺言说的有错吗?没错。 曾小澈一直在想夏风影为什么主动接近她这个问题,照理来说抹了她的全部记忆应该是一辈子都不想再与她相见的,可夏风影不但与她见了,还在不断靠近她,拨动她的心弦,想让她爱上自己。 还跟她来了皇城。 夏风影的父亲会不知道吗?不可能不知道吧,但为什么默许了夏风影在她身边呢? 这个女孩当年可是差点毁了他优秀的儿子。 只有一个可能,夏风影跟他父亲保证,再接近她一次,靠以前的感情取得她的信任,就能再把她抓回羽家去。 所以这些天夏风影对她的感情,是真还是假? 她不懂。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之前夏风影半夜淋雨也只是苦肉计而已。 周艺言说夏风影在欺骗感情时,曾小澈看出了他有点心虚。 可她已经陷进去了,在心里清楚夏风影的感情可能不是真的的情况下,也再次爱上了他,连吵架都不敢和他吵,还得去门边安慰一下他。 在感情里活得卑微的人,到底是谁? 那么高傲的曾小澈,也会低到尘埃里吗? 曾小澈的眼泪忽然就止住了。 “我们再去找别的证人吧。” 声音还微微有些抖,神情却恢复了平静。 刘飞殊咽了口口水,果然高人的情绪收放自如。 “当时的证人应该还有在世的吧。” 曾小澈出声,刚想伸手给自己倒杯茶水,温柔地抚着她的背的苏文菲却突然加力给了她一掌。 曾小澈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苏文菲才悠悠发声: “你忘了吗,我父亲。” 曾小澈恍然大悟,对哦,当年从药里提炼出毒素的就是苏文菲的父亲苏钰则! “那我们一会儿便去找他吧!” 曾小澈兴奋地站起来说,刚才的失落全然不见。 苏文菲一把将她按回在了凳子上,丢了瓶药给她: “先抹药。” 曾小澈萌萌地噘起嘴巴: “神医大人,我已经好了。” 苏文菲淡定无比: “那我在你左臂上打一掌,你可别喊疼。” 曾小澈认怂: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抹药,您高抬贵手哈。” 人言,岁月如楫,世事成澜。 绝路是谁寥寥伶仃,暮途鲜花铺满。江湖夜雨,墨汁几滴,绘不尽干涸血迹。 道不尽曲中深情。 夏风影房前,曾小澈徘徊了又徘徊。 终于下定决心,伸手去敲他的房门。 手指还未触碰到门,夏风影突然打开了门,她敲了个空,差点敲到夏风影的脑门上。 手就那么悬在那,一时尴尬。 “小澈,你来了。” 夏风影的微笑有些甜,丝毫没有怪她之前的失礼。 “嗯……” 刚要开口,却被夏风影轻柔地抚了抚长发: “小澈,你怎么哭了?” 曾小澈一脸懵,不对,她刚才出门之前照镜子照了半天,绝对半点哭过的迹象都没有。 “你胡说。” 她倔强地说。 “眼睛红了。” 夏风影提醒她,眼里闪过一丝调皮。 曾小澈立刻去揉眼睛,手触到眼眶才发觉,上当了。 “你看,还说没哭过。” 夏风影心疼地捋了捋她铺在背上的青丝。 第92章 说炸就炸的苏钰则 “我那是睡午觉睡的。” 曾小澈想,看出来了又怎样,打死我都不会承认的。 “到底是谁惹我们家小澈生气了?” 夏风影轻轻抚着她的发,目光柔和又宠溺,像极了冬日里的阳光。 曾小澈感受着他感情的温热,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 视线模糊,她才发现她这个谎说得毫无意义,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夏风影掏出洁白的手帕,一点一点为她擦泪,动作小心翼翼,像在擦一个稀世珍宝。 诚然曾小澈就是他的稀世珍宝。 “夏风影,”曾小澈终于哽咽着说,“你是不是在骗我?” 如果你的深情都是假象,那我宁可不要。 夏风影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可他真的无法说出“怎么会,周艺言的话才是骗你的,我对你一片真心”这种话。 这种情况下,他说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 夏风影苦笑了一下,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夏风影,” 曾小澈知道自己眼泪止不住了,索性就不管了,流着泪质问他, “你就是在骗我,你根本不爱吃包菜。” 夏风影:“……” 包……包菜?! “是啊,我是在骗你,”夏风影觉得有趣,“那小澈要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呢?” 曾小澈撇了撇嘴: “就知道吃,你要变成第二个肥猪吗。” 夏风影拽着她的手,看着有他呵护着的曾小澈: “那你找我所为何事啊?” 曾小澈倔强地抹干净了眼泪,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一会儿便去太医院,找苏文菲的父亲苏钰则。” 夏风影面色平静,桃花一样的笑容还挂在阳光下那一张绝世的脸上,他看着曾小澈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 “好。” 微风吹得曾小澈刘海斜乱,她一只手握着夜琉璃,另一只手被夏风影紧紧牵住,就这样出了府。 刘飞殊却发现曾小澈的表情有些纠结。 当时所有人都劝她忘了夏风影,她自己不愿,也许世间感情的真真假假本来就看不清,很多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深则绞尽脑汁地在想怎么才能让他们两个松手。给姐姐送个吃的?可是要是被夏风影接去了怎么办。 苏文菲在前面大步流星地开路,手里晃着一柄短剑,把街上的百姓吓得不轻,纷纷给他们让路。 太医院很快就到了,苏文菲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偏僻空旷的地方,方圆几里就这一间小屋子。 “苏太医就住在这个地方啊?” 曾小澈终于找到机会松开夏风影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打量着这间朴素的小屋子。 毫无装饰,连个铃铛吊坠什么的也没有,门上也没有花纹,只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咒。 “这些符咒是干啥的啊?” 曾小澈掐了掐下巴。 她寻思着,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好像不是玄幻的吧? “辟邪。” 苏文菲懒洋洋地回答道。 曾小澈刚想上前摸摸门上的符咒却被苏文菲用剑柄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手,身后传来苏文菲的声音: “我劝你不要离这间房子那么近,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任。” 曾小澈回头用看大佬的眼神委屈地看了一眼苏文菲,缩了缩手,退回到了苏文菲身后。 夏风影微微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爹,公主来了!” 苏文菲突然毫无征兆地冲着小屋大喊,曾小澈等人齐刷刷地捂住了耳朵,事实证明捂耳朵是很有必要的,因为面前的小屋子传来了一个震天响的爆炸声。 “嘭”…… 付深回头就要跑差点撞到了墙上,曾小澈夏风影也被震得连连后退,刘飞殊望向天空,叹了口长气。 曾小澈明白了,怪不得苏文菲让她不要靠太近。 门开了,一股烧灼的热气扑面而来还伴着一团瘆人的黑烟,众人纷纷捂脸捂鼻,再睁开眼时,看见了头发凌乱脸上满是黑灰衣服也未能幸免的太医院高级御医苏钰则。 苏钰则盯着曾小澈,几双眼睛面面相觑。 曾小澈脑子里四个字弹幕刷屏:我的妈呀…… “嘭”地一声,苏钰则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 “小菲啊,这……” 曾小澈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没关系的,一会儿就开门了。” 苏文菲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嘭”地一声,苏文菲话音刚落门就开了,苏钰则还真是配合他女儿啊。 此时的苏钰则发型整齐衣服干净,脸也擦得与正常人一样,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刚才被炸过的人。 “微臣见过公主。” 苏钰则向曾小澈行礼。 曾小澈回了个礼: “打扰苏前辈了,晴涟有一些事情想问问前辈,还希望前辈能为晴涟答疑解惑。” 苏钰则不自然地后退了两步: “公主如此说话,真是折煞微臣了。” 苏文菲上前扶起了她老爹: “爹您不用在意,她这个人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苏钰则瞪了一眼苏文菲: “你怎么能这样说公主!” 苏文菲回忆了一下: “嗯,好像我平时也没少打她骂她来着……” 苏钰则:“……” “公主进来说话吧。” 苏钰则决定先不管这回事,总让公主站着也不是回事。 “不不不我们不进了不进了……” 曾小澈连连摆手,这要是进去了一不小心碰了啥瓶瓶罐罐再炸几下他们可受不了。 不过这个场面,她觉得有些面熟。 “那老臣把椅子搬出来。” 苏钰则说罢便真的开始搬椅子,曾小澈看着嫩绿的草地,沐着清新的花香和柔和的阳光,想着其实坐在这里聊天也不错。 好巧不巧,椅子少了一个。 “小菲,你站着吧。” 苏钰则把椅子搬好,对苏文菲说。 苏文菲没应,看了看刘飞殊又看了看曾小澈,慵懒地说: “小澈,你站着吧。” 好一个重色轻友…… 于是曾小澈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心想我才不会这么重色轻友呢。 夏风影不悦地看了一眼他们,心想要不然让小澈坐自己的椅子吧…… 话还没出口,曾小澈便走到了夏风影面前,命令他道: “你,站着。” 夏风影:“……” 好,曾小澈,不愧是你。 第93章 御花园杀人案 然后曾小澈心安理得地霸占了夏风影的椅子,夏风影一个人站着,其他人坐得很是开心。 尤其是付深,他在后面差点笑出声来。 苏钰则还在感叹,年轻人的交往方式我不懂,要是他到鹤晴鸿面前要椅子…… 分分钟诛九族给你看…… “苏前辈,你可知道商阳散?” 曾小澈也不与他扯别的,直接进入主题。 苏钰则顿时知道她来是干嘛的了。 “一种隐秘的毒,也是害死先皇后的毒药。” 苏钰则答。 “你可认识下毒之人?” 曾小澈的灼灼目光看得苏钰则有些心疼,这孩子就没享受过母爱…… “说是一个道士,名号叫什么竹来着,年龄大了,记不得了。” 苏钰则说。 果然,史书没有记载皇兄也缄默不言的那个道士的名号,苏钰则竟然听过。 “原竹道长是吧?” 曾小澈又问。 “对对对,就是他。” 曾小澈细细思索了一下,接着问: “苏前辈,你知道唐樊吗?” 苏钰则望天想了一下: “好像几年以前是个官?吏部尚书?” “嗯。” 曾小澈答道。 “早不在了,听说是死于急病。” 苏钰则回答。 “那唐樊和莉贵妃是否有亲属关系?” 曾小澈把椅子往前搬了些,想离苏钰则更近一点,耳朵似乎都竖起来了。 “这个,没听说啊。” 曾小澈顿了顿,想起一桩事来: “莉贵妃在皇宫时,可有向宫外送过家信?” 苏钰则突然坐直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进宫给皇后诊脉时曾偶然看见莉贵妃递给一个小太监什么东西,然后小太监就急匆匆地走了。我偷看到的,他们没有发现我。” 曾小澈的拳头渐渐握紧: “可看清那个太监是谁?” 苏钰则表情严肃: “这个我知道,叫小石子,现在还在宫里,被调到别的地方做事了。” …… 曾小澈的心轰地一下炸开。她扑通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行了个礼回头就要走: “多谢前辈,晴涟先走了!” “公主!” 却被苏钰则一下子叫住。 苏钰则也站了起来,向她走了几步,语重心长地说: “公主,莉贵妃已经去世了,唐樊也已经去世了,与皇后的死有关的人已经没有几个在的了,你何必纠结在这一件事上呢?不要查了,没有必要的。” 曾小澈回头之时,眼眶已有些莹润: “苏前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苏钰则冷冷地说: “真相只有一个,原竹道长害死的先皇后。你要查,查他一个人就好了,其他人,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苏前辈,”曾小澈笑了,“您为什么要劝我?” 苏钰则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 “公主的时间宝贵,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此案已结,有些真相知道了也没有用的。” 曾小澈心里的弦越崩越紧。 苏钰则显然知道更多的内幕。 “苏前辈,”曾小澈紧紧盯着他,“事关我母后的死,我的亲母后,没有人会比我更想知道真相的。我希望您能把您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有些事情知道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不过却是对我的心理安慰,让我能安心放下这件事去做别的事情。” 苏钰则微微摇了摇头: “公主,微臣可以告诉你,微臣刚才所说的一切,没有一句是谎话。” ! 曾小澈迅速在心里过了一遍刚才他说的: 原竹害死母后,听说唐樊死于急病,没听说唐樊和许媛莉有亲属关系,小石子给许媛莉送过信。 没有一句是谎话! “多谢苏前辈!” 曾小澈坚定地行了个礼,回头便走。 她要进宫找小石子! 其他人迅速跟在曾小澈后面,宫里人看着风尘仆仆的曾小澈冲进来都有些发抖,行礼还没行完,人家影子都不见了。 “有看见小石子吗?” 曾小澈抓住一个太监便问。 “他……他在御花园扫地呢。” 太监颤抖着说。 曾小澈飞速赶往御花园。 风吹落花声入耳,御花园的青石板路,一尘不染。 玉石镶缀,流苏摇动。 御花园内,有一个太监拿着个扫把站在树下,看样子就是小石子。 刚才也有人指明。 曾小澈快速跑过去,她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真相就摆在眼前! 终于看见了小石子,他肃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半睁着,无波无澜地看向前方。 曾小澈泄气了。 “怎么了?” 刘飞殊和夏风影他们随后跑来,看见曾小澈的神情由焦急变得惊讶呆滞,随着她的眼神看向小石子。 他死了。 目光无波无澜?简直就是一摊死水。身体还站在那,喉咙却已经被人割开,血还在往下淌,想是刚被害死不久。 苏文菲轻轻戳了一下他,小石子瞬间重重地摔在地上。 御花园里杀人? 不好! 曾小澈的双眼再次睁大,几乎是吼着对苏文菲说: “快回去看苏前辈!” 苏文菲没来得及回应她便急匆匆地往回跑,刘飞殊则跟在苏文菲之后很快便跑得无影无踪。 “小澈!” 夏风影焦急地叫了一声。 曾小澈抬腿向她皇兄的大殿狂奔。 夏风影跟上,付深则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哀求: “大哥,大姐,你们跑慢点,我跟不上啊……” 御花园还是那副和谐的样子,宫女太监们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显然完全不知道御花园里刚才死了一个人。 一路上也没看见任何可疑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人在御花园里不惊动任何人就杀人,杀完了还能跑这么快? 曾小澈疯了一样拼命跑着。 苏文菲也一样拼命地跑着,好不容易跑回到了她爹的房前,刚才的椅子还在外面摆着,大门紧闭,苏钰则已不见身影。 “爹!” 苏文菲慌了,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嘭”,屋子里又炸了…… 苏钰则打开门有些生气地吼: “你这孩子又回来大叫什么?嫌爹今天炸得不够多啊?” 苏文菲,刘飞殊:“……” 苏钰则又一脸黑线,不,是完完全全的一张铁面无私包青天黑脸了。 苏文菲怀疑这附近这么空旷是因为她爹把树什么的都炸没了或者毒死了…… 偏僻是因为怕把别人吓死…… 做实验需谨慎啊。 第94章 淡定的皇上哥哥 羞绽的草叶微青,花姿袅袅。 曾小澈灵巧地几步就穿过了回廊,红衣像皇宫里一只贴地低飞的巨大火凤凰。步子势如流星,似要冲开面前巨大的火浪。 火凤凰身后跟着两个使者,夏风影和付深。 “皇兄!” 曾小澈终于冲到了大殿前,大气都没有喘一口就要闯进去。 “公主止步!” 却被门口的护卫横枪拦住。 “没有皇上的命令,属下不敢放公主进去!” 曾小澈一股火窜上大脑把他们两个踢飞了出去: “止步你个六饼!” 一把推开了她皇兄的大殿门! 曾小澈愣住了。 殿前空无一人。 “皇兄!!” 曾小澈带着哭腔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止不住后退了一步。 “公主,怎么了?” 身后传来谢化雨温柔的清热解火的声音。 “皇嫂,皇兄呢?” 曾小澈一把抓住她,灼灼的目光焦急地看向谢化雨。 “皇上嫌大殿的椅子太硬,回书房了。” 谢化雨不急不慢地说,声音如一汪静心的清泉。 可曾小澈心里已经完全乱掉了。 她疯狂地跑掉了,隔老远才喊了一声“多谢皇嫂”。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她皇兄还重要。 曾小澈狂奔向鹤晴鸿的书房,恐惧和惊慌如一张细密的大网笼罩着她让她喘不过气,那一刻她好希望自己会瞬间转移。 大汗淋漓,终于看见了书房的大门,曾小澈火箭一般冲过去却再次被侍卫拦住,曾小澈再次几脚把他们踹开,轰地一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皇兄!!” 是谁,红衣燃烧,声嘶力竭。 是谁,担心他担心成这么一副鬼样子。 烛烟微微一缕,墨香萦绕着整个房间,古朴典雅的花瓶里插着一支亭亭玉立的沁芳花。 鹤晴鸿身姿极稳,正细细批阅写的满满当当的奏折,天人之手握着朱笔,轻轻一挥,画了个表示同意的圆圈。 没料到曾小澈突然冲进来,吓得他手里的笔一歪,愣是多了一笔,把好好的圆圈画成了一只畸形的蝌蚪,把奏折上好好的字都给抹了。 鹤晴鸿神色一凛。 曾小澈看着她的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的皇兄,一时间有些愣神。 “鹤晴涟你疯了!你让朕怎么批奏折!你批行了吧,你批!!!” 鹤晴鸿猛地站起身,啪地一下气愤地把奏折扔在了地上,奏折滑了好远滑到了曾小澈的面前,她看见了鹤晴鸿因为她的突然闯入在奏折上不小心画出来的奇怪形状。 龙颜大怒。 曾小澈抬头看了一眼她盛怒之下的皇兄,向前几步轻轻跪在了地上。 惊讶、宽慰、害怕种种情绪围绕着她,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爬上了一层水雾,她噙着那层水雾笑了,含着泪,翘着嘴角: “臣妹有错,请皇兄责罚。” 话毕,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溢了出来,曾小澈手撑着地,身子缓缓低了下去,匍匐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鹤晴鸿磕了一个头,试图遮住脸上的泪光。 她蜷缩着,一直蜷缩着,不敢抬头。 鹤晴鸿默默地看着她,看了良久。 “去殿外跪三个时辰。” 鹤晴鸿终于开口。 “是。” 曾小澈应了一声,垂着眼眸缓缓站起身,转身向门外走去。 “回来!” 鹤晴鸿又突然叫住了她。 曾小澈的脚步僵住了,只好听话转了过来,低着头,两只手不住地捻着衣角。 鹤晴鸿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走到曾小澈面前,盯了她一会儿。 这目光灼烧得曾小澈全身都疼,她想后退,可是又不敢,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鹤晴鸿抬起了手。 曾小澈瞬间闭上了眼睛。 她总觉得鹤晴鸿要打她,可事实上她的亲皇兄从来没有打过她。 鹤晴鸿抬手轻轻抹掉了她脸颊上的眼泪,动作轻柔无比。 曾小澈的心情很是复杂。 “说吧,你突然闯进来到底是为什么?” 鹤晴鸿问她。 曾小澈的眼眸一下子亮了,她抬头惊恐地说: “皇兄,御花园里有人被害了,就在刚刚!凶手应该还在皇宫里!”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鹤晴鸿只是皱了一下眉又迅速恢复了平静,转身走回座位上: “行了,朕知道了。” 曾小澈懵了,皇宫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发生了命案,她那么怕她皇兄出事,身为皇帝的鹤晴鸿为何如此淡定?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曾小澈的神情恢复成跟她皇兄一样淡定,胆子稍微变大了些,悄悄地用眼睛瞄了一下鹤晴鸿书房的各个角落。 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鹤晴鸿平日里常看的几本书,墙上贴着一幅画,画上之人身着青衫,手执小扇,眉目之间像极了谢化雨。 琉璃屏风上雕着幽怜花,迎风盛开,淡泊优雅。 屏风下面,细微的一道缝中,她看见了一双黑色的鞋! “谁在那里!” 曾小澈也顾不上鹤晴鸿还在她面前了,大声呵斥道,把鹤晴鸿吓了一激灵。 鹤晴鸿回头,看见曾小澈眼神凌厉地看着屏风的方向。 果然啊,什么都瞒不过她。 曾小澈隐隐约约闻到空气中有种血腥味,很微小的血腥味。 那双鞋动了,一个人从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还是个女的。 还是卫御司杨榭。 “见过公主。” 杨榭行礼。 曾小澈:“……” 曾小澈脑子里五个字在循环播放,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皇兄。” 曾小澈转头看向鹤晴鸿,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尴尬的气息在空气中散开。 一阵沉默。 鹤晴鸿在座位上坐好,拿起笔决定继续批他那一摞厚厚的奏折,像没听见她喊自己一样。 “皇兄!” 曾小澈提高了音量,皱着眉紧盯着坐在上面的鹤晴鸿。 “放心好了,朕不会有事的。下去吧。” 鹤晴鸿头都没抬一下,平静地对曾小澈说。 曾小澈笑了一下,瞬间又皱回了眉头,此时竟然一改刚才的懦弱,气势倒是比鹤晴鸿还要强上一些,她向前走了一步: “皇兄,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声音不大,却把鹤晴鸿的笔逼停了。 鹤晴鸿的手僵在半空,他的亲妹妹立在阶下。 第95章 兄妹连心 又是一阵沉默。 曾小澈几乎敢断定,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她皇兄脱不了干系。 鹤晴鸿面上仍是淡定如斯,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引出他的慌张。 江山之上,一国之君,确实应该一直是这副山摇地动都不眨一下眼的模样。 “晴涟,你真是出息了,都敢质问皇兄了。” 鹤晴鸿蘸了一下墨汁,把黑色的痕迹留在奏折上。 曾小澈掀衣跪下行礼: “臣妹不敢,臣妹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请皇兄成全。” “想知道真相?” 鹤晴鸿笑着挥了一下手臂,杨榭立刻把一张纸呈在了曾小澈面前: “公主。” 曾小澈拿过来看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大半。 这张纸,是珑日阁的许据写给前吏部尚书唐樊的信,希望唐樊找人给鹤晴鸿使绊,对先皇后下手。 许据才是莉贵妃的亲哥,暗藏于珑日阁,才有了账本中那贿赂原竹道士的重金。 唐樊怕惹祸上身,便找了梁昌望推荐原竹。 “皇兄,唐樊、梁昌望和小石子的死,都与您有关吧?” 曾小澈问。 鹤晴鸿微笑: “是。梁昌望和小石子不过是个棋子,朕才多让他们活了七年。与母后的死有关的人,朕一个也不想放过。晴涟,你也是吧?” “嗯。许据和那个道士原竹,仍在逃吧?” 曾小澈又问。 “是,晴涟,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你吃了汇忆丹,应该想起来一些事情了吧。” 鹤晴鸿放下笔认真地看着她。 “臣妹已经知道原竹是怎么害死母后的了。臣妹定然不会放过他。夏风影也会帮助臣妹,请皇兄放心。” 曾小澈回答。 鹤晴鸿十分相信他的妹妹,也很愿意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曾小澈。 “卫御司会帮你。” 他说。 半晌,曾小澈突然抬头: “皇兄,臣妹查到一个人就死一个,皇兄应该是刻意隐瞒臣妹的吧。” 鹤晴鸿皱眉。 “臣妹如果没说错,皇兄当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唐樊和母后的死有关吧。可皇兄还是杀了他。此前皇兄还告诉臣妹他是莉贵妃的远房表哥。这就是皇兄杀掉他的理由吗?” 鹤晴鸿表情不是很好看,事实上曾小澈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事关母后和父皇的死,晴涟,当时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吧。” 鹤晴鸿说。 曾小澈笑了: “是啊,留着他干什么?臣妹脾气这么爆,说不定还要诛个九族呢,这么死太便宜他们了。” 她皇兄就算没有证据,猜的也是一点错都没有,唐樊死得一点都不冤枉。 “所以,珑日阁必须灭,珑日阁的所有人必须死。羽家也必须灭,杀母害父之仇,不共戴天。” 鹤晴鸿拿起了笔。 曾小澈顿了一下,身形有些不稳,缓缓开口: “皇兄,羽家除了原竹其他人并未参与这件事情,要报仇诛杀原竹一个人就好了吧。” 鹤晴鸿知道她还是想保羽家: “晴涟,你不是不知道羽家与珑日阁有很多合作。” 曾小澈咬了一下手指,接着说: “皇兄,如果羽家已经出现了分化呢?其中一部分人与珑日阁合作,另一部分人与他们水火不容,是不是只针对重点就好了呢?” 鹤晴鸿在奏折上涂涂画画: “可以,不杀无辜之人,有干系的人一个也不放过。朕相信皇妹自有分寸。可晴涟,你如何能让那‘另一部分’归顺皇室呢?” 曾小澈端端正正地跪在下面: “道阻且长,臣妹不会放弃。” “嗯。” 鹤晴鸿知道曾小澈的性格。 曾小澈行了个礼: “那臣妹就先去殿外跪着了。” 鹤晴鸿的笔停了,怎么她还是没忘记这一回事啊。 “不必了。” 鹤晴鸿本就不忍心真罚她。 “多谢皇兄!” 曾小澈就知道她皇兄不会这么狠心的,站起身,看着鹤晴鸿,送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书房外。 夏风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曾小澈,一直在外面候着。而付深早被甩丢了,不知道坐在哪个犄角旮旯歇着呢。 他立在暖风中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青丝被风吹得散乱了些,仍不影响翩翩风姿。 曾小澈出了房门,笑容已无,一副心事满满的表情。 “怎么样?” 夏风影急忙上前询问。 “没什么大事,”曾小澈微笑着说,“我去走走散散心,你不要跟着了。晚些时候我们公主府见。” 说罢抬腿便走。 夏风影明白,她肯定是知道了很多事情,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再跟他们讲。 他乖乖地离开了。 曾小澈回头瞥了一眼夏风影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 没有人知道,此时她心里酝酿着另一个计划。 许据,原竹,只有这两个人在逃而已。 珑日阁,羽家…… 曾小澈在御花园里转了好一会儿,东走走西看看,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也没有人敢打扰她,最后逛进了藏书阁。 幸好没碰见鹤霓,曾小澈现在可不想跟她拌嘴。 藏书阁灯火通明,又是这个她曾经挑灯夜读的地方。 想起了当年那个桌子上全部摞满了书的小教室,那段一样挑灯夜读的高考前的时光。 好吧是挑灯睡觉,那时候的她根本没什么动力看书,脑子灵光,全靠睡觉养脑子考班级前几名,气死了她一众挑灯夜读的同学。 穿越这些年,真是把当年偷懒的时间都补回来了。 曾小澈把手搭在上面,轻抚过她之前看过的那些书,它们原封不动地在书架上稳稳地立着,虽无尘,位置却半点都没有变。 此外,书架上还多了很多新书,来自各地各国的新典籍,散在书架的四角。还有一小部分重新装订过的书,纸张还未曾泛黄。 曾小澈把目光转移到了最左边一个角落的书架的右上角。 那是以她的身高够不到的地方,之前是没有书的,现在也像是没有书的样子,不过曾小澈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别的地方的书放得那么挤,一本挨着一本,这里却闲着? 身高够不到?曾小澈脚尖点地,靠轻功飞了上去,看见了黑暗的角落里藏着一本小小的书。 她伸手把那本书抽了出来,落回了地面。 这本书一定有古怪。 翻开那本书,曾小澈睁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 第96章 穆京长跑夺枕赛(爆笑预警) 那本书,第一页写着,天地祥和,江山如画。温故知新,多记多听。 第二页,良师难得,益友难觅。亲戚之情,更加迷离。 第三页,幽怜花,多年生草本植物,可入药,体态优美,加火爆炒,多油少盐,佐以肉沫。 曾小澈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驴唇不对马嘴…… 再翻几页,发现里面的文字完全就是东拼西凑来的,几乎没有什么逻辑,就是一本怪书。 曾小澈认认真真地一页一页翻过去,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唬人,一定是想藏住关键的部分。 大家都以为她去藏书阁是为了找七年前那件事的有关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许据的信息,自然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可是他们忘了,曾小澈的脑回路一向不同于正常人。 曾小澈要找的,是…… 她找到了。 第三十页右下角有一排细密的小字:一颗汇忆丹藏于疏房殿皇后枕中。 啥? 皇后寝殿?! 枕头里?!? 曾小澈懵了,她继续翻这本书,可只找到了这一条信息。 看来只好去她皇嫂那里得罪一下了。 曾小澈欲哭无泪地放好了书,满脸窘态地出了藏书阁,那模样仿佛欠了别人好多钱。 皇宫里,静谧和谐,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丝毫嗅不到异样的气息。 异常的曾小澈缩着身子鬼鬼祟祟地蹭到了皇后的寝宫疏房殿。 为什么叫疏房殿呢?是因为皇兄喜欢在书房工作吗?曾小澈想不明白。 花树千枝万展,毫无倦意地盛着初夏的光点,池里小荷新露,水波微漾。 华庭中风叶缱绻,玉石板缝中偶尔露出几只蚂蚁。 曾小澈左顾右盼,看着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她,翻到了后墙,贴着墙蹭了一段路,轻轻打开了谢化雨的房门。 她的房间不是很华丽,却处处留意着鹤晴鸿喜欢的事物,放着他喜欢的花,点着他喜欢的香。 曾小澈悄悄凑到了床边,掀开被子摸到了谢化雨的枕头。 摸了半天,枕头里是软软的,根本摸不出什么东西来。 曾小澈突然想到一点,皇后肯定不止有一个房间。 她把枕头放回去,铺好了被子,把一切恢复原样之后,蹭到了另一个房间。 差不多的打扮,曾小澈又去人家房里摸了半天。 什么都没有。 曾小澈想,会不会那个枕头刚好拿去换洗了?可这样的话,多容易把汇忆丹弄没啊!难道书上写的是假的? 狐疑着蹭到了第三个房间。 曾小澈的耐心已经没了一些,刷地一下掀开了被子,在枕头上胡乱摸了半天,突然摸到了一个硬的地方。 汇忆丹? 曾小澈刚要拔出夜琉璃划开枕头验证一下,屋里突然充斥了亮光,门开了。 谢化雨一只脚在房里一只脚在房外,一进房间就看到了这一幕,曾小澈掀了一半她的被子,紧紧抱着她的枕头…… 谢化雨愣了,曾小澈也愣了。 面面相觑。 这……要怎么解释?曾小澈皱了一下眉,刚才找得太着急,没注意到谢化雨脚步声已近。 尴尬了。 解释个锤子!曾小澈抱着枕头突然拔腿就开跑。 “公主!” 谢化雨叫了她一声,却看见曾小澈不管不顾地向她撞过来,谢化雨本能地向一边闪去,给曾小澈让开了个空隙,曾小澈猛地冲了出去,没冲几步眼前又一黑。 前面有人。 然而曾小澈根本收不住脚,咣地一下撞上了面前的人。 曾小澈撞得头有些晕,刚想看看到底是谁挡了她的路,却瞥见了一个金黄的衣角。 鹤晴鸿捂着腰,面露不悦地看着曾小澈。 好巧不巧,撞上的是皇帝大人! “皇兄?!” 曾小澈傻了。 她脑子里有两个字在盘旋又盘旋,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死定了…… 这要怎么解释?解释个锤子!跑! 曾小澈抱着枕头绕过鹤晴鸿拔腿就又开始跑。 “来人,给朕追!” 鹤晴鸿龙袍一甩,愤怒地指着曾小澈下令道。 “是!” 刷刷刷几排侍卫就追了出去。 于是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看见数百人在追着天怜公主跑,天怜公主还抱着个枕头,在前面拼命地逃。 这画面实在太美…… 曾小澈哪管那些,拿着个枕头跑得飞快,还好对皇宫熟门熟路,很快就跑到了大门口。 “追!” 不幸的是,越来越多的侍卫加入了这场追公主大战里。 “公主止步!” 门口的侍卫见状连忙拦住曾小澈。 曾小澈抱着枕头直冲冲地向那几个侍卫撞去,侍卫们有些心慌,这公主是疯了吗? 眼看就要撞上他们,曾小澈突然一个漂亮的空翻从他们眼皮子上面翻了过去,飞出了皇宫。 不好意思,轻功好。 “快追!” 追她的人还是越来越多,她都出了皇宫他们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曾小澈冲上了京城街头,嘈杂的街道瞬间安静了下来。 “快闪开!” 百姓们纷纷给曾小澈让开路,站在旁边一脸惊愕地看着天怜公主在前面抱着个枕头百米冲刺,后面几百个侍卫拼命地追…… 这画面实在是……太美…… “公主别跑了!” 追了好多条街,侍卫们体力都要不行了,这公主怎么这么能跑…… 曾小澈觉得伤还没好的左臂有些疼,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回事,抽出夜琉璃拔开盖子把枕头划开,果然里面有个小药瓶。 曾小澈拿出药瓶放进了衣服里。 “公主!” 最前面一个侍卫看见曾小澈放慢了速度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看就要抓住曾小澈了,曾小澈一回头刷地一下把枕头怼在了他脸上,鹅毛散落他一身。 “噗……” 周围百姓和后面的侍卫实在没忍住喷了…… “呸呸呸!……” 那个人抱着个枕头,不停地吐着刚才飞进嘴里的鹅毛。 天怜公主你这样是要上穆京日报头条的…… 趁着这个功夫,曾小澈抓紧加快脚步,想甩掉他们。 那个侍卫把枕头丢给了后面的人,不服输地又是一阵追。 冲着公主喂他吃鹅毛这一点,他一定要追到公主。 “还追啊!我到家了!” 曾小澈终于看见了自己公主府的大门,好巧不巧,大门还开着,她飞速往里面冲。 好巧不巧,大门就在她刚要进门的那一刻关上了,差点把她的鼻子撞歪。 第97章 澈影之战 “刘飞殊你要死啊!” 曾小澈瞥见了刘飞殊的衣角大声嚷嚷道,刘飞殊连忙开门,看见是她赶紧放进来,看见后面一大帮侍卫在追她赶紧又关上了门。 “小澈你怎么惹到他们的?” 刘飞殊知道是皇宫里的人,觉得有些奇怪。 “少废话!给老娘顶住!” 曾小澈话毕便往府里面跑。 “公主开门!公主开门啊!” 侍卫们果然在外面拍门。 “过来顶住!” 刘飞殊只好叫府里的人过来帮他顶着。 坐在一边嗑瓜子的苏文菲摇了摇头,还把瓜子分给旁边的付深一把。 话说刚才付深实在追不上他们,只好回了公主府。 曾小澈刚走到院子中间,突然面前一个人影。 夏风影站在风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糟了,夏风影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曾小澈心想。 能被皇宫这么多侍卫追赶,她肯定是拿了皇宫的东西。至于皇宫里什么东西对她这么重要,肯定是汇忆丹。也只有汇忆丹会让皇上派这么多人来追她。 然而想追上她显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夏风影在这里截住了她,想最后拦一下她。 曾小澈已经跑了好久,现在和夏风影打起来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曾小澈不慌不忙,细细思考对策。 她把汇忆丹藏在身上,夏风影总不能过来在她身上摸吧,现在还是安全的,刘飞殊也能帮她应付一下外面那些人。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想吃汇忆丹。刚才去偷也只是觉得时机正好而已,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功亏一篑心里多不爽。 于是曾小澈在夏风影的灼灼目光之下,走进了房间,从里面扯了一张椅子出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夏风影:“……” 知道她是想恢复体力,可是他没有办法。 夏风影站在院子里,与她面面相觑。 尴尬中,曾小澈看了他一眼: “要不你坐一会儿?” 夏风影:“……” 苏文菲和付深吃着瓜子,一会儿看看府门有没有被攻破,一会儿看看院子里夏风影和曾小澈有没有打起来,着实是忙得很。 小鱼干从房边探出了个小脑袋,慢悠悠地走到曾小澈身边,卧在了她的椅子腿边上。 曾小澈还起身回屋里拿了个扇子,坐回到椅子上扇呀扇。 栖影花轻轻摇动着,数年来如某人的等待,久久地立在那里,不卑不亢,只守着自己心之所向。 池中锦鲤跃出水面激出巨大的水花,一如这动荡的江湖世事。 曾小澈歇够了,霸气地把扇子扔在了地上,站起身直直地盯着夏风影,眼中凌厉如冰箭。 夏风影还是同往常一样看着她,略带一点忧心。 曾小澈从怀里缓缓拿出了装着汇忆丹的小瓶子,看着夏风影的眼神略有些挑衅的意味,好像在说“汇忆丹就在这,你来拿啊!” 夏风影瞬间出手,清影剑如一道玄光,晃得曾小澈有些眼花。 她灵巧地闪开,抽出了腰间的夜琉璃,心里有点小兴奋,她终于能再和夏风影打一架了。 四方之气汇聚于院中,夏风影和曾小澈一个如虎狼之势,一个如火凤驾临。 “哇开打了开打了!” 付深激动地拍了拍苏文菲,两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院中。 夏风影果然伸手要去抢小瓶子,曾小澈突然收手,用夜琉璃挡住了他猛烈的攻势,夏风影身形一转以清影相对,夜琉璃不甘示弱,两器纠缠,如两条蛟龙在恶斗。 夏风影的速度特别快,连曾小澈都忍不住要夸一句不愧是我的人,清影剑身和夜琉璃蹭出了火花,在日光掩映下愈发地刺眼了,他们两个却完全不受影响,专注于眼前的争斗。 不知为何曾小澈似乎对夏风影的招式无比熟悉,夏风影感觉他尽了全力,也碰不到汇忆丹半分,别说完全抢到自己手中了。 这就有点棘手。 曾小澈显然会夏风影不会的招式,带着伤流着汗夏风影也近不了她的身。 夏风影出拳被曾小澈挡住,他借力退向十几米外。 啊哈,认输了吗?曾小澈有些得意。 得意之中,她看见夏风影缓缓拔出了清影剑。 “我的娘哎你要干啥?不至于拔剑吧?夏公子我们点到为止好不好!何必大动干戈呢?” 曾小澈后退了两步,夏风影他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难道夏风影真的为了阻止她已经不管她的安全了? 记忆里的事比她这个人还重要吗? 曾小澈觉得自己要失势,叹了口气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扔了出去。 盖子刚好被一边卧着的小鱼干扑住,它以为小澈给了它什么好玩的玩具。 曾小澈一手拿夜琉璃一手拿小瓶子,桀骜之姿不愧为女侠降世。 “拔剑了拔剑了!” 一边的付深激动得不行。 “我看得见不用你说!一边靠靠别挡我视线!” 苏文菲扒开了他的大脑袋,两人的瓜子都忘了吃。 刀尖泛着银光,剑身光耀无比。 终于兵戎相见了。 夏风影挽了个剑花,剑花盛开中锋芒如闪电,狠辣又凌厉,似要劈碎这山河。 曾小澈感叹了一句什么深仇大恨,挥起夜琉璃接招,琉璃光芒更胜清影剑寒。 呲呲两声兵刃相接,两人换了个位置。 这汇忆丹,夏风影抢定了,曾小澈也吃定了。 乒乒乓乓夜琉璃孤鹰扑食,清影剑金雕回转,飒飒兮风刮耳畔,清影剑十分不讲情面地袭向曾小澈的下衣,曾小澈闪开夜琉璃直击夏风影喉间,心想打架就打架你掀裙子是几个意思啊! 夏风影不慌不忙地躲开,右手回剑挡住夜琉璃的攻击,左手去探曾小澈手中的药瓶,曾小澈偏就不给,却因为距离太近被夏风影抓住了手臂。 曾小澈在夜琉璃上加了几分力道,想逼夏风影松手。 夏风影在左手上也加了力道,曾小澈轻轻皱了一下眉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左上臂衣服的颜色又变深了些。 夏风影力道降了。 她的左臂又出血了。他不是不知道曾小澈上次受伤是因为谁。 但她以为这样夏风影就没办法了吗? 只见夏风影大吼一声: “小鱼干,咬掉她手里的瓶子!” 曾小澈:“……” 这——也可以?! 第98章 叛逃又怎样死也要护你 本来以为高冷的小鱼干不会听夏风影的话,可小鱼干居然真的扔了夜琉璃的盖子一跃而起,窜上了椅子,又窜上了高高的架子,找准方向要袭击曾小澈的左手! 妈耶这猫也太有灵性了吧? 曾小澈心道不好,急忙挣开夏风影,可夏风影把她抓得死死的,甚至也不管她左臂的伤了。 好,你够狠,夏风影,这个仇,我先记…… “喵嗷!” 刚要记了这个仇,小鱼干突然跳下来,张大了嘴巴咬开了药瓶的盖子! 然后稳稳落回地面。 夏风影:“……” 曾小澈:“……” 这也可以啊?! 夏风影估计连把小鱼干炖了的心都有…… 付深、苏文菲:“……” 趁夏风影愣神之际,曾小澈突然向前借了个力把他猛推了出去,仰头把汇忆丹倒入口中! 夏风影忧伤地看着汇忆丹滑入她的喉咙,被她吞进了肚子。 啪嗒一声,清影剑和剑鞘被主人丢在了地上。 啪嗒又一声,无独有偶,夜琉璃也被主人丢在了地上。 夏风影睁大着眼睛惊讶地看着曾小澈把汇忆丹吃下去,心里的悲伤与无奈不住地上涌。 曾小澈捂住头,汇忆丹开始起作用了,她看到了曾经发生过的画面,她惊愕,她颤抖,她朝夏风影跪了下来,捂着脸,含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眼泪从指缝里流下来,滴落在地上。 终于,她倒在了夏风影面前。 “小澈!” 夏风影急忙冲上前抱起曾小澈,把她抱进了房间里。 她安静地睡着,仿佛世间一切再与她无关。 她沉醉在梦魇中。 浮生谁在岁月里长长叹息。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爱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可你不在了,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星陈八年,烈焰熊熊燃烧,山火望不到尽头。 是谁的武功盖世,把自己的发妻逼上绝路,放火烧山,要把她烧死在山中。 “应该还活着吧?二公子还在找她想回去邀功呢。” 羽家的人的话深深扎中她千疮百孔的心,一如她残缺的身体,曾小澈拄着夜琉璃,捂着腰腹的伤口,拖着一条残腿,在遍地火焰荆棘的山里艰难前行。 中毒之处已发黑,身上衣服被砍烂,到处都在流血,曾小澈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去世了。 她真的不想死,可她真的觉得已经要到生命的极限了。 “曾小澈你在哪!” 夏风影带着羽家人在后面拼命地追她。 又挣扎了一会儿,她终于撑不住趴在了地上,动都动不了,如一片枯叶很快便要归于尘土。 她在心里骂了夏风影几遍,想想现在孤立无援的自己,摇摇头,算了,看天命吧。 失去了意识。 再有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下颠簸。 好像有个人背着她,在气浪灼热的山林里没命地奔跑,似乎在与死神争夺着她的命。 “喂……” 曾小澈的眼睛被血糊住,看不清他的脸,弱弱地叫了一声,那个人没应。 “抓住他们!” 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命令,突然数百支箭朝他们射过来,慌乱中那个人拔剑便挡,在他们周围划出了一个保护圈。 背着她还这么能打,这个人委实厉害。 箭没了,他又拽起曾小澈拼命地跑。 突然后面又传来一个飞箭的声音! “小心!” 曾小澈急忙喊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箭直直射中了那个人的腿,他瞬间半跪在了地上,可是没吭声,抬手拔掉了箭继续跑。 “那个,要不……” 曾小澈气息微弱,用尽力气也只是勉强吐出几个字: “大哥,你别管我了,自己跑吧,我是个累赘……” 那个人顿了顿,抬剑拨开前面的荆棘,腿上已被划得血迹斑斑,却没有理会她的话,半晌才沙哑着嗓子吐出一句: “谁是你大哥,叫夫君。” 曾小澈:“……” 她怎么也想不到,豁出性命来救她的人竟然是恨不得杀了她的夏风影。 “风影,……” 曾小澈笑了,看夏风影拼了命也要护住她,她突然觉得死也无憾了, “弃了我吧,别救了。你可是二公子啊,干嘛要因为我背叛家族,毁了前程呢?不值得的……” 曾小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人真是奇怪,人家抓她她要骂人家,人家救她她又劝别救了。 “还能说这么多,看来情况也不是那么糟。” 夏风影依旧向前跑着,腿上的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 “夏风影,放弃吧……” 曾小澈苦笑着,趴在他背上贪着他最后的温度,静静地等着自己身上的血流干。 “小澈,相信我,你会没事的,我就算是死也会保护你的。” 终究,她还是没爱错人哈…… 比玉凌叶稍微幸运了那么一点点。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曾小澈亲了他的背一口,心安地晕了过去。 “小澈,小澈!” 是谁在血染的红林中背她出去,为她挡箭。 是谁在她晕倒的时候一遍一遍呼唤着她,声嘶力竭,手忙脚乱地给她涂药。 又是谁,穿万水过千山,暴雨中独行,烈日下奔波。 还要防着来追他的羽家人,羽家人以为他叛逃,早已不管不顾地下杀手。 汗水混合着血水,黏在衣服上,曾小澈实在是不知道那段路程他是怎么走的,反正到了不粥山他已经憔悴无比,全身挂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走路一瘸一拐,发丝乱得还不如一个疯子乞丐。 她是在听见了他的声音之后醒过来的。 那时的夏风影,脸上遍是血污,双眼通红,正跪在松不凡面前不住地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着: “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松不凡已经把她救醒了,脱离了生命危险。曾小澈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心疼地看着旁边的夏风影。 他已瘦得不成样子,连个人样都没有,撕烂的泥糊衣服、溃烂的伤口、厚重的黑眼圈,黝黑的血泪混在一起的脸。 与初见时那个翩翩公子谪仙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那么在意形象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他竟爱她如斯。 正感叹,便听见松不凡转了过去看着夏风影,缓缓出声: “你是羽家人?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救了凌叶,我们就会放过你吗?” 第99章 诀别 哪有什么脑子好用,不过是一声声的哀求而已。抛开生命,放弃尊严,也要换她一生平安喜乐。 松不凡的话说得毫不客气,没错,不粥山虽然是世外山可多少都与皇家有牵扯,夏风影如此贸然地承认自己是羽家人,完全是找死。 夏风影抬头,眼中血丝织成网,又把头低了下去,沾满泥土的双手捻着被血染得鲜红的衣角: “前辈,我的命不重要,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凌叶带走让你们两年不得相见,还把她弄成如今这副模样,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们,愿以死谢罪。” 松不凡没有想到夏风影居然会这样说,他的眸色黯淡无光,偶尔抬头,看着沉睡的曾小澈发呆。 这段时间幸有你相陪,于我足矣。 假装沉睡的曾小澈懵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剧烈,心里不断哀求着:师父你放过他吧! 松不凡显然不算一个太冷血的人,他看了夏风影良久,竟有些心疼起这个少年来,抬手叫来凌晨,给了他一个药瓶,让他给夏风影。 凌晨也挺心疼夏风影的,把曾小澈送回来他一定受了很多苦,身上伤痕一层又一层。 “羽公子,随我去疗伤吧。” 凌晨把药递给夏风影。 夏风影抬头看了一眼凌晨,眼中充血严重,似一颗沉寂着的红色星球,充斥着血色裂痕,整个人憔悴得如同将死之人。 他依然垂着流血的胳膊,没有去接。 “不必了。” 夏风影低头。 他竟然拒绝了,凌晨和松不凡没想到,曾小澈也没想到。 诚然夏风影的话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平静过,他把小澈送回到了她师父这里,她安全了,而夏风影自己却无家可归了。 反正都是要死,死在哪不是一样,还不如留在这里陪陪她。 “老夫念你一片深情,什么都不与你计较,你又何必如此自暴自弃?” 松不凡对他说。 真的是亲师父,曾小澈心想。 “生命没有意义。” 夏风影说。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无可恋吧。 “你不想和凌叶在一起了吗?” 松不凡问他。 夏风影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光: “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松不凡摇摇头: “年轻人,你觉得你的生命已经到尽头了吗?路还长着,你认为自己没有希望,只是你不想去努力而已。在老夫看来,你并非已走上绝路。早早放弃,不如放手一搏。” !师父! 要不是疼得不能动,曾小澈一定要跳起来给松不凡一个大熊抱。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夏风影沉思了一会儿,果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磕头说: “多谢前辈,我明白了。” 松不凡点点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执着勇敢的少年,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如果夏风影是他的徒弟就好了。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相求,希望前辈能够答应。” 夏风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灼灼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什么事?” 夏风影的神情纠结了一下,缓缓说: “晚辈知道不粥山有一奇药,名唤流忆丹,可以消除人的记忆。前辈,你让凌叶忘了我吧。” ! 曾小澈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不行!”松不凡突然严肃起来,“此药只有汇忆丹能解,而汇忆丹又极伤身体。如果是你,你愿意让别人抹掉自己的记忆吗?” 松不凡有些生气,他知道曾小澈的记忆里肯定有羽家的秘密,可夏风影又怎么能不顾她的身体就让她吃药! “前辈,”夏风影笑了,“这一别,说不定就是永别了,她一向执着,要是醒过来,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找我。不如让她忘了我,让我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她可以放下这执念,可以嫁人,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晚辈别无所求,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如果她今后能过得快乐,就算再也不记得晚辈,晚辈也心甘情愿。” 松不凡沉默了。 “师父不要!” 曾小澈再也绷不住了,她终于起身拼命向松不凡爬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哀求他。 夏风影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曾小澈。 曾小澈回头与夏风影对视,这一眼,泪如泉涌。 夏风影的泪从他血迹斑斑的脸颊滑过,滴下了两滴血泪。曾小澈的泪融进了她染血的衣服里,像一朵盛放的曼珠沙华。 一阵悲哀的寂静。 “前辈。” 夏风影避开曾小澈的眼神,看向松不凡。 再看她一会儿,他就又狠不下心了。 “师父,不要,不要啊,我不想忘记他……” 曾小澈带着哭腔苦苦乞求道,她的悲伤让人觉得撕心裂肺,她抬起衣袖不住地擦着泪水,眼巴巴地看着她师父,偶尔看一看夏风影。 夏风影低头不敢与她对视,眼泪却早已没入眼前的土壤中。 “唉。” 松不凡一声长叹。 趁着曾小澈看向夏风影的那一瞬间,抬手干脆利落地打晕了她。 画面没了。 后面的事情曾小澈已经知道了,她果然把夏风影忘了个彻底,可她是谁,她是曾小澈,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丢了两年的记忆,又怎么会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回? 于是她终于吃了两粒汇忆丹,想起了夏风影,然后被松不凡送回了皇宫。 她不知道那天,夏风影是怎样离开不粥山的。 拖着残败的身体,回去面对羽家的折磨,而他用生命去爱的人,终于完完全全忘记了他。 不知他迈出山的那一刻,有没有回过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脑子里播放着他们以前的点点滴滴,耳边全是她曾经说过的情话。 “夏公子,可曾婚配?如果没有,你看我怎么样?” 那时的曾小澈,活泼大胆,全身心依赖着夏风影。 “不怎么样。” 夏风影答。 “那可怎么办呢……” 曾小澈喃喃自语道,失落地坐在台阶上仰头看星星。 “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扰公子良久,公子勿怪……” 夏风影倚在门边,看着曾小澈惆怅的背影,面颊浮起了一丝微笑,笑中爱意难掩。 那一天,星辰散落如栖影上点点萤火,是谁低吟浅唱,满城花开。 就这样吧,从此以后,山水不逢,永不相见。 忘了我吧,小澈。 第100章 安然 幻梦残灭,过往斑驳。 “小澈。” 夏风影轻轻地唤着她,想把她从梦魇里唤醒。 曾小澈只觉得这一梦好长,恍若隔世。 醒来了,在自己熟悉的房间,栖影灿烂,她的手被夏风影握在手心,感受着他的温热。 曾小澈撑床想坐起来,夏风影急忙去扶她,刚把她扶起来,曾小澈突然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夏风影一脸茫然。 她没出声,半晌,眼泪顺着手臂流下,流进了袖口里。 “别哭。” 夏风影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轻声安慰她。 曾小澈从指缝里看见了夏风影的脸,白衣淡纹衬着他的星眉璨目,不愧是她看了一眼就爱上的人。 可她已经无法直视这张脸了。 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刚才的场景,破烂的和着血泥的衣服,遍布血痕的灰脸,充斥着死寂的黯淡的眼睛。 卑微地跪着,不管身上的伤,不要自己的尊严,不理身后事,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命。 这对比过于鲜明,一下子就刺痛了曾小澈的双眼,为了爱她,他受了太多苦。 她捂紧自己的眼睛,却挡不住那奔涌而出的泪水,她抽泣着,再也不敢看夏风影一眼。 夏风影想了想,站起身灰溜溜地出去了,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 夏风影一出来,刘飞殊他们急忙围上去问。 夏风影尴尬地说: “身体状态还可以,不过她什么都没说,看见我就哭,我觉得我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吧。” “我去看看。” 刘飞殊自告奋勇,打开房门进了曾小澈的房间。 一秒,两秒。 “哇……” 曾小澈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 “可从来没见过她哭得这么伤心,”苏文菲有点幸灾乐祸,“真的是要载入史册的一天啊。” 半晌,刘飞殊出来了。 “怎么样?” 夏风影上去问。 “她想喝粥,点名要喝夏公子做的粥。” 刘飞殊摊手。 夏风影笑了,总算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来。 “她还说要夏公子喂她喝。” 刘飞殊补充道。 夏风影抚额,乖乖地找锅做粥去了。 付深噘着个嘴,坐在院子里继续嗑瓜子。 “我回去睡觉了。” 刘飞殊打了个哈欠回房间了,刚才为了应付那帮皇宫里的侍卫可累死他了。 苏文菲看了一下四散而开的其他人,决定回付深身边继续嗑瓜子。 夏风影端着碗粥进了曾小澈的房间,像极了给夫君做饭的小媳妇。 曾小澈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连脖子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夏风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小澈,你冷么?” 曾小澈往角落里蜷缩了一点,看向夏风影的眼神十分委屈。 “过来,喝粥。” 夏风影把粥轻放在桌子上。 曾小澈没动。 夏风影转头看向她,向她靠近了一点,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 “眼睛肿了。” 触到她脸颊的那一刻,曾小澈又涌出了两行泪,她其实不想哭了,可她的泪腺好像坏掉了。 哭得太久,导致眼泪很难止住。 夏风影有些心疼,不过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激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她静一下心。 他什么都没说,端起碗来,舀了一勺粥,轻轻地吹着。 白粥上撒了葱花,颜色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角落里的曾小澈突然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 夏风影觉得差不多了,便将勺子送到她嘴边,说喂她就喂她。 曾小澈嘬了一口,委屈地看着他: “凉了。” 夏风影:“……” 他给吹凉的? “我去给你热一下。” 夏风影思考了一下,端起粥起身就要离开。 “不要!” 曾小澈拉住了他的衣角。 夏风影回头,看见曾小澈刚换完的中衣又全是血,神色一凛。 刚重新给她处理过,这么一会儿又出血了。只有一个解释,她自己把伤口挣开了。 夏风影就知道,她每次吃汇忆丹就算不损伤身体,也会让她想起难受的事情,她就会以身体的疼痛来缓解心的痛,说来都怪自己,每次都没能阻止她。 夏风影放下粥碗,拿出装备就要给她再涂一遍药。 “你干什么!” 曾小澈缩回角落里抱着自己,像一只呆萌又惊恐的小野兽。 夏风影掀开她的被子: “乖,上药。” 曾小澈倔强地摇头。 夏风影不知道她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平日里的强势,又萌又娇气。他尴尬地看了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过来。” 曾小澈命令道。 夏风影坐得离她近了一些,抬手把她披在前面凌乱的青丝拨到后面去,动作温柔生怕碰疼了她。 “有何吩咐?” 夏风影问她。 曾小澈像夏风影一样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夏风影以为她只是想摸一下而已,没想到曾小澈突然发力直接把他的头按在了床上。 “噗……” 曾小澈看着夏风影差点歪掉的鼻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夏风影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十分不悦地看着曾小澈。 确实很好笑,曾小澈同时也意识到,她完了。 院子里,某两位依然在嗑瓜子。 “小菲姐,你们这里瓜子好多啊。” 付深感叹道。 “偌大个公主府,怎么会连个瓜子都吃不起。” 苏文菲霸气地回复他。 花香入风,栖影摇动,一如那梦境中的琉璃景倾城。 “他们喝粥喝了快两个时辰了。” 付深看着渐渐倾斜的日光说。 苏文菲看了一眼曾小澈的房间,抓起付深的胳膊便走: “一直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别处逛逛。” 房内。 夏风影端端正正地坐着,十年如一日的儒雅风。曾小澈慵懒地靠在他胳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夏风影,唱首歌听吧。”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不会唱歌。” 夏风影说。 “我信你个鬼,你又骗我。” 曾小澈用头顶了他一下。 “祝你生日快乐。” 夏风影哼了一句。 “你还是给我闭嘴吧。” 曾小澈实在无力吐槽他。 “那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她试图挽尊。 “好。” 夏风影轻轻应了一声。 “若能护你无恙,身处无间地狱何妨。厄命难挡谁殊死执妄,风烟满夕阳。” 曾小澈唱了两句,突然停下了。 “怎么停了?” 夏风影问她。 “夏风影,这两句怎么样。” 曾小澈觉得有些冷,伸手拽了拽被子。 “很好。” 夏风影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曾小澈打了个哈哈。 第101章 一个人的决赛 威严的皇宫里飞龙盘柱,远远地飘来了最为名贵的香,白玉阶反射着太阳的光耀,墨香散开到空气中。 鹤晴鸿端坐殿中,又在批奏折。 他总喜欢先在殿中坐一会儿,然后去书房。 晨光暖暖地照在大地上,远远地看见天怜公主一身火艳的红衣,虽雕饰不多,却极为高贵。 “皇上,天怜公主求见。” 很快便有人来报。 门是开着的,鹤晴鸿抬头看了一眼端正地站在殿外的曾小澈,又低头继续看奏折: “让她进来。” 心中了然,昨天抱着个枕头满大街跑的天怜公主,过来请罪了。 “臣妹拜见皇兄。” 曾小澈恭敬地跪下,虽深知有错,气色倒是很好。 鹤晴鸿倒有了几分欣慰。 就是不太想理她。 曾小澈行了个礼,尴尬地跪着。 她昨天一气呵成地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不是没想到后果,可能是恃宠而骄,竟什么都不顾了。 如果她是她皇兄,恐怕都得好好惩戒一下她。 鹤晴鸿从容地批着眼前的奏折,抬手笔落,皆是力道。 “皇兄,”曾小澈又作了个揖,“臣妹这就去殿外跪着去,不碍皇兄的眼。”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回来。” 鹤晴鸿突然叫住她。 “哎!” 曾小澈欣喜地回头,就知道皇兄舍不得罚她。 只听鹤晴鸿悠悠出声: “还是在这里跪着吧,别出去丢人。” 曾小澈:“……” 果然是她想得太美了。 “是。” 曾小澈应了一声,撩起裙摆重新跪好。 还好之前在不粥山被罚跪过,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当痛感从膝盖传过来的时候,她竟然笑了一下。 喜欢这样的岁月静好,为了想起和夏风影的过去,跪多久她都愿意。而且皇兄也不是真的生她的气,还是心疼她多一点的。 “晴涟,” 刚想到这里,鹤晴鸿便出声,声线平静温柔: “想起什么了?” 曾小澈的笑容消失了。 那张血渍汗渍遍布的脸,挂着泥水的破烂的衣服,卑微地跪着的一心求死的夏风影…… 她的眼睛又被浸润了。 “夏风影……是用命爱着臣妹的。” 曾小澈轻轻地说。 鹤晴鸿并无什么神色,手里的笔也没停,淡淡地说了一句: “果然是朕的皇妹看上的人。” 曾小澈笑了一下。 她早就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看上夏风影的了,不过与他重新相处的这些天,她又爱上了夏风影。 他儒雅的气质,挥清影剑的潇洒,还有学识与才华,胆魄与谋略,样样都让她动心。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定之人吧,兜兜转转,又能在一起。 不过,她觉得,这话说得,早了些。 话题中心夏公子,此刻正站在宫门处,远远望着大殿。 烈日炎炎,热风如火,夏风影始终端正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等着他的爱人。 身后一个黑影渐渐靠近。 突然头上一阵凉爽,刘飞殊举伞遮住了夏风影的头,站在他身边缓缓说: “夏公子,你这又是何必。” 夏风影:“……”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小伞下面挡太阳,他怎么就觉得这么怪呢? “放心不下她。” 夏风影答。 虽然在这里也帮不到她什么,但想着她出来就能看见自己,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然后就看见曾小澈抱着个枕头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队侍卫。 夏风影,刘飞殊:“……” 而曾小澈看见了一个伞下的他们俩。 “……” 这画面真是…… 三双眼睛互相盯了一会儿,曾小澈从他们旁边绕了过去: “那个,打扰了,你们继续。” 夏风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小澈!” 夏风影抓住了曾小澈的胳膊, “你抱着个枕头做什么?” 半刻钟前。 曾小澈正老老实实地跪在她老哥面前,看着地面上的花纹发呆,鹤晴鸿突然出声: “晴涟,起来吧。” 曾小澈开心得紧,就知道她皇兄舍不得她跪那么久,她不过才跪了半个时辰而已。 待她欢天喜地地站起来,鹤晴鸿却命人给了她一个枕头: “你不是喜欢跑吗,抱着它,绕穆京城跑十圈,朕会派侍卫守着,一步都不许偷懒。跑不完不许吃饭。” 曾小澈:“……”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皇兄,穆京城这么大……” 曾小澈委屈地噘了噘嘴。 “那你就在这里跪到明天。” 鹤晴鸿丝毫不留情。 曾小澈思忖了下,选择了前者。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殿外,某公主的护卫仰头大笑,笑得不能自已。 曾小澈无奈地叉腰: “喂,你控制一下自己,被皇兄发现了你跑二十圈都免不了被革职。” 夏风影叹了口气,颇心疼地看着曾小澈。 “那你跑去吧,”刘飞殊回头便走,“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小菲,让她也开心一下!哈哈哈……” 曾小澈无语,这是她的护卫不是?真是被她惯坏了!走了也就算了,倒是把遮阳伞留下啊…… “我去给你拿水。” 夏风影瞟了一眼后面那些侍卫,觉得他们眼熟,想是昨天追曾小澈的那些人,昨天那么辛苦,看来他们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水了。 曾小澈把脸贴在枕头上,觉得满目凄凉。 于是,穆京城全城百姓又看见了天怜公主抱着个枕头满街跑,这回没有侍卫追了,侍卫们守在不同的街道上,生怕公主抄近路。又见一翩翩公子拿着水,公主经过一次就给她喝一口。还有公主的两个亲护卫,站在街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天怜公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 曾小澈边跑边哭: “啊我再也不跑了,我,再也不敢撞皇兄了,我我我,以后都乖乖的,呜……” 昨天被曾小澈塞了一嘴鹅毛的那个侍卫笑得尤其开心,他以为他衣袖遮脸曾小澈就不知道他在笑了吗? 肚子咕咕叫了好久,曾小澈早已饿得眼冒金星,却见前面一个人挡住了她的路。 “让开啊……” 她累得连话都没气说,然后便一头撞进了那个人怀里。 那熟悉的栖影香,灿若群星的眉眼,温暖的怀抱。 红尘中落花簌簌飘下,谁在岁月里温了一壶酒,等着与她说风论月,浅品韶华,共度余生。 第102章 周艺言的踪迹 曾小澈瞬间就歪了下来,被夏风影稳稳地扶住,坐在了马路边缘。 “哇哇哇好烫!这马路牙子怎么这么烫啊。” 某澈刚坐下半秒就被弹了起来,烈日下的石板吸了无数来自太阳的热量,变得灼热无比。 某影不动声色地拿出了一块坐垫垫在了地上,还拿出伞罩在了她头上,挡住太阳的炽浪。 曾小澈看了夏风影一眼,轻轻坐在他准备好的垫子上,又转头看向他。 夏风影坐在她身侧,与她对视。 半晌,才出声: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曾小澈微笑: “风影,你真好。” 夏风影的脸上悄悄爬了一丝红晕,他转头望向别处,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翻起了东西。 曾小澈喃喃自语: “其实,我还有点……” 夏风影就在此时拿出了一盒糕点放在她手里。 曾小澈看着手里的糕点,最后一个“饿”字被生生憋了回去。 这家伙绝对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栖影月夜,我新研制的糕点,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哇他亲手做的! 曾小澈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急忙打开盒子抓起一个放入口中。 栖影月夜…… 舌尖触到糕点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晃神,仿佛记忆中有那么一段,他们在月光下讨论栖影花。 晃过而已,记忆不是很清晰。 曾小澈浅笑,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现在也挺好的。 “真好吃。” 曾小澈评价道。 夏风影抬袖擦了一下她脸颊蹭上的面粉,眼神宠溺无比。 旁边的人心里一阵酸。 一盒糕点吃了一大半,曾小澈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人。 “飞殊,来一口不?” 曾小澈抓起一块糕点问道。 刘飞殊:“……” 就算他想吃,旁边那啥那个夏公子的眼神像冒火了一样,他敢吃么。 刘飞殊摆了摆手上前,弯下腰轻轻对她说: “小澈,有消息了。周艺言最后消失在嘉灿一带,几乎可以确定,他就住在嘉灿地区。” 曾小澈定住了,嘴里的糕点都忘了咀嚼。 害死凌叶的渣男就在眼前,很快就能报仇了。 怎么会不激动! 夏风影把头歪到别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 曾小澈应了一声,迅速吃完所有糕点,抓起旁边的枕头,站起身就准备开始百米冲刺。 她来劲了! 却被夏风影一下子扯住了裤腿,差点把她扯一趔趄。 “噗。” 刘飞殊差点笑出声。 曾小澈有些幽怨地回头: “干嘛拽我?” 夏风影气定神闲地出声: “刚吃完东西不要剧烈运动。” 曾小澈:“……” 好好好,你说得对。曾小澈委屈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好,还抱着那个圆滚滚的枕头。 胃要紧胃要紧。 休息了好一会儿,曾小澈才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夏风影,轻声问: “我可以去跑了吧?” 夏风影点点头,对曾小澈的表现表示满意。 曾小澈兴高采烈地起身,像支箭一样飞快地冲了出去。 夏风影没有跟,依旧坐在台阶上。 “卖包子嘞”,“卖玩具”,“脂粉便宜嘞都看一下咯”…… 闹市的喧嚣紧紧围绕着他,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他在心底产生了一个想法。 夏风影望了一下五月底烧得猛烈的灿日,心里生出几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苍凉,久久地看着曾小澈远去的背影,那个灵动、调皮的背影。 他站起身,心中的意志坚定了几分,转身走了,去驿站牵了一匹马。 曾小澈一直跑到了夕阳西晒,一层碎金铺在滚烫的地面上,披着黄金斗篷的盘龙更加威武耀眼了,映着曾小澈滴着汗的苍白的脸。 她一路跑进书房,书房的门恰好这时候开了,她直接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大喘着气,汗水从她脸颊滑过噼里啪啦滴在地上,她晒了一天黑了一个度,手里还牢牢抓着那个枕头。 厚厚的衣服披在身上,热得她整个人都要窒息。 很久没有这样精疲力竭过了。 鹤晴鸿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挥着自己的笔。 “皇兄,我,跑完了……” 曾小澈好不容易得到了休息,跪在地上紧撑着地面,累得整个人像要嵌入地里去。 鹤晴鸿嘴边闪过一丝笑,很快又消失不见。 “很好。” 他回应道。 “回去吧,”鹤晴鸿抬头看了她一眼,眉眼中满是温存。 “好嘞。” 曾小澈答道。 “不许坐车,自己走回去。” 鹤晴鸿补充道。 “……” 曾小澈差点喷口血出来。 皇宫离她的公主府还有段距离呢。 曾小澈垂着头从皇宫里走出来,望了眼满天云霞,叹了口长长的气。 是她自己要这样的,一切都由她自己承担。 放眼望去,却再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如一场幻梦,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中,情意绵绵地望着她,看着她向自己走来。转眼大梦一醒,便消逝在韶华长河中,如明星,如昙花,一闪即过而已。 “夏风影呢?” 曾小澈心里嘀咕着。 刘飞殊、苏文菲他们早已在宫门等着她,熟悉的人都在,唯独少了夏风影。 “你们看见夏风影了没?” 曾小澈开始变得焦急。 “哟,一出来就找他,我们等了你这许久也不见你关心我们一句,啧啧啧。” 苏文菲毫不留情地抱怨道。 曾小澈斜了她一眼, “那你倒是消失啊,我也一定会问你的。” 苏文菲:“……” 刘飞殊摇了摇头,她们两个啊。 “飞殊,看见夏风影了吗?” 曾小澈抓住刘飞殊问。 刘飞殊本就在摇头,听见她的话更摇得像个拨浪鼓。 “奇怪,这也没多大功夫啊,怎么人就不见了。” 曾小澈皱了一下眉,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付深拍了拍曾小澈: “姐姐别担心,他可能是逛街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我们先回府等他吧。” 曾小澈点了点头: “好。” 刘飞殊沉思: “他还记得回府的路吧?” 曾小澈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路痴啊?” 刘飞殊噘嘴: “我也不过就那么一次找不到山雾客栈而已!而且我可是第一次去!” 曾小澈懒得与他争论,转身走开,挥了挥手: “好好好,我路痴,我路痴。” 刘飞殊这才略带幽怨地跟上她。 第103章 不告而别的夏风影 天色渐晚,凉意袭来,栖影摇曳在流年中,静看世事更迭。 曾小澈等了许久也不见夏风影回来。 大家都回房间睡觉了,只有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中,看着大门的方向。 终于,轮到她,来等他了。 夜风吹得宵意浓,露凝叶上,草虫缓动,地砖微凉。 褪去了白日里的灼热,尤显幽深冷寂。 曾小澈站得腿疼,她想不明白,夏风影为什么宁可累着也要维持他翩翩的风姿,端庄就那么重要吗? 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才不是那种人,于是,转身,弯腰,坐在了院中那棵树下。 又觉得坐着还是累,索性躺下了。 突然想到不久以前,也是在这棵树下,夏风影问她,回宫那些天她在干什么。 她是不是早就吃过汇忆丹了。 被曾小澈搪塞过去了。 即使是情侣,有些话,也不必说。 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曾小澈拿出了笛子,摸了又摸。 多少次,深夜在院子里吹安眠曲,是希望一个人能听见,能从哀婉的曲调中听出她真挚的无法言说的心意。 乐声在心中流淌,就像那源源不断的心意,流进他浩瀚的心海中。 他会懂吗? 可是他不在了。 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以前不会这样的呀。他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是不是不要她了? 笛子上滴了一滴水,曾小澈伸袖子去擦,才发现很多滴水噼里啪啦滴了下来。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安静的夜里人影都没有一个,无奈地笑了一下。 明明才温柔过。 那些亲密转瞬即逝而已,倒是苍凉的等待漫长又难熬。 她放纵自己流着眼泪,一想到夏风影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就情难自抑,浸透了两只衣袖。 不会的,他怎么舍得不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的。 门突然动了一下,曾小澈猛地站起身,当风挑起她额前的刘海,她才意识到是风吹门动而已。 “夏风影,你回来啊……” 曾小澈喃喃了一句。 可是他,听不见。 明月孤舟,缓缓漂泊过云烟。长夜一处苍寒,某年某时人未还,尤听笛声续续断断,如是一宵风光常在。 清晨,泠然中少女潸然,抱着秋凉川的酒壶醉卧偏树旁,手边静静躺着一只笛子。 苏文菲打开门,看院中曾小澈这副鬼样子没忍住走过去一脚踢醒了她: “起床了!曾小澈你能不能像点样子!夏风影才失踪半天就这个德行,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了啦!丢不丢人!” 刘飞殊被吵醒了,探出个头看了看,走到了苏文菲身边,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她,山海崩于眼前也岿然不动的傲气苏文菲。 曾小澈挣扎着爬起来,觉得太阳光有些刺眼,用衣袖遮了一下,再放下手已是泪挂脸上。 她扔了酒壶扣住苏文菲的肩膀,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菲,夏风影要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我……” 到底是谁在以他们为棋布下整个局,感情到底孰真孰假,又是谁在利用谁? 不管真假,她都已经沉进去了。 苏文菲皱眉想训她,又觉得她着实可怜,思考良久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安,他怎么可能放得下你,可能只是有急事来不及告诉你而已。” 曾小澈点点头,事已至此,只能等。 她转身回到了树下,想继续歪倒在地上。 “曾小澈,好好吃饭,不然夏风影回来了要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了。” 苏文菲一把抓起曾小澈,催促她去吃早饭。 曾小澈使劲点点头,把眼泪咽回了心里。 整整一天,曾小澈在院中,或躺着,或歪着,或坐着,或站着,一次都没有回房间,眼睛死死地盯着府门。 她好怕夏风影回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她。 又是一轮明月至。 繁星点点,夜风微微。 门真的动了,夏风影敲门进来,拴好了马,一眼便看见了院子里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曾小澈。 曾小澈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夏风影急忙走到她面前,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曾小澈又是两滴泪溢出: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说一声也不报个信,为什么一去就是一天半,你知不知道人家多担心你,我好怕,好怕你抛弃我了,好怕你一去就不回来了,夏风影,这次是你先撩的我,我动心了你要负责,怎么可以这么过分不告而别啊!一点都不考虑人家的感受……下次再这样腿都给你打断! 说出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没事,回来就好。” 还带上了一抹欣慰的笑。 夏风影伸手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摸了一下她的头,柔柔地把她带入怀中。 似有逆风而来的吟唱,穿梭于千年血色山河,此刻还在耳边回响。 是爱恋,是执着,是宿命的传说。 “真的很抱歉,由于我的思考不周,让你等了许久。对不起,让我用一生来补偿你吧。” 夏风影这文雅声音说起情话来真的是磐石般坚硬的心都能被攻破,曾小澈却噘起了嘴: “你想多了,谁等你了,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转转而已。” 夏风影撩起她的头发: “哭一下也只是因为眼里进了沙子?” 曾小澈倔强地摇摇头: “不,是因为眼中闯入了一头猪。” 夏风影:“……” 他的手僵在半空。 “好吧,是进了风月,进了命定之人,进了拜过堂的夫君,有那么点激动而已。” 曾小澈承认了。 夏风影的脸色却变得难看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拜过堂?曾小澈,你告诉我,你到底吃了多少汇忆丹?” 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夏风影,曾小澈笑着摇摇头: “我只是记起我叫过你夫君而已,我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叫别人夫君呢,所以,我猜我们已经成过亲了,果然啊。” 说到这,曾小澈咬了下手指头: “夏风影,我们是不是已经有孩子了?他是男是女,现在在哪?会不会哪天就有个胖乎乎的小崽子冲过来叫我娘亲啊?这感觉我还从未有过呢……” 夏风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想要,我们便生一个。” 曾小澈打掉他的手: “要要要,要你个大头鬼啊,老娘最讨厌哄小孩了,你可别整个兔崽子天天缠着我。” 夏风影干笑了一下。 第104章 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月如倩女,姿态袅娜。 栖影映着月的白光,孤傲地立在风中。 曾小澈和夏风影对视着,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都没有说话。 一秒,两秒,夏风影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抚过曾小澈耳边的青丝。 风未有一刻止过,青丝还会随风飘动,夏风影便一下一下抚着,眨了一下眼睛,掉下了两滴清澈的泪。 “你哭什么?” 曾小澈感到一丝诧异。 夏风影浅笑: “你终于记起来,你是我的妻了。” “妻”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曾小澈觉得有点欣慰,有夫君如此,此生无憾了。 又渐渐皱起眉来。 “小澈,怎么了?” 夏风影轻轻地问她。 曾小澈又咬了咬手指头: “哎,我还这么年轻,你突然告诉我我是个结过婚的老女人,我有点接受不了啊。” 夏风影:“……” 曾小澈又翘起了嘴角: “没关系,想到你也是个结过婚的老男人,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夏风影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啊。谁说成家就老了,我们小澈还是那样有着少女美丽的容颜,透着少女的活泼。” 曾小澈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开躺回到树旁: “可世人皆知,天怜公主二十高龄至今仍无人求亲,着实丢人。” 她是在责怪夏风影成不了她的驸马。 夏风影凝眸半晌,撩起裤腿坐在曾小澈身侧,端正摆好自己的衣服: “小澈,不急,我们还是先处理好眼下的事情吧。” 硬是把鹤羽两家这件事搪塞过去了。 曾小澈瞟了他一眼,早已知他此话的目的,冷冷地动了一下笑肌,眼皮耷拉了下来。 夏风影从未说过他的计划,曾小澈也不问,不过她能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简单了结。 “小澈,你什么时候出发去找周艺言?” 夏风影问道。 曾小澈眯起眼睛: “等我睡醒。” 夏风影:“……” 他沉思了一下,好像这样说也没有毛病,小澈等他一定等得很辛苦,养好了精神才能出发。 “恐怕还不行。” 夏风影叹了口气。 “有何高见?” 曾小澈惬意地翘着二郎腿,望着高高在上的皎皎月光。 “小澈,你觉得周艺言知道你的弱点吗?” 夏风影问道。 曾小澈晃来晃去的二郎腿不动了。 “肯定知道。” 她的面色不太好。 倒是自己没有考虑到这件事,贸然前去,不知道是去报仇还是去送死。 周艺言这个人,绝对没有那么好对付。甚至身在嘉灿的这个消息,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放出来的。 “小澈,在这之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风影转过身看着曾小澈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曾小澈起身,也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曾小澈缓缓吐出了一句: “那就去呗,你看我做什么?” 夏风影低头: “只有你,和我,不能带其他人。” 曾小澈翻了下眼皮想了想,刘飞殊,苏文菲,付深,刚好给飞殊和小菲放个假,至于付深这个拖后腿的,就更无所谓了。 “不带就不带呗。”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是要和男朋友商量去旅游一样。 “小澈,你信我吗?” 夏风影问。 曾小澈突然一下从树旁弹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她惊恐地看了夏风影半天,企图从他的神色里捕捉点什么信息来,可夏风影满眼真诚。 突然这么问,好吓人哦。 曾小澈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重新躺了回去,懒洋洋地倚着树干,指尖玩着腰间的流苏: “你要是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我早就对你不设防了。为什么偏要把我带出去?怕我在自己家里被杀太丢人吗?” 夏风影:“……” 他僵了一下,委屈地说: “我保护你都来不及呢……” 曾小澈的脑子突然转过弯来了。 她的弱点是怕蜘蛛,所以夏风影是要把她扔在一个爬满蜘蛛的地方吗? 怪不得还要问自己,信不信他。 她现在说不去还来得及吗? “那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醒了我们就出发。” 夏风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灰,伸手要拉曾小澈起来。 曾小澈扑腾扑腾闪着大眼睛问他: “风影,我能一睡不醒吗?” 夏风影:“……” 他气定神闲地把曾小澈拉起来,还十分贴心地拍掉了她身上的灰土树枝,最后在她耳边轻轻说: “那我就不一定会用什么方法叫醒你了。” 曾小澈觉得全身一凉。 虽然觉得夏风影还不至于就放个蜘蛛在她身上,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而夏风影表面的镇定反衬了他内心的邪恶,不过显然不是她想的那种邪恶,来个早安亲亲不是挺好的吗? 不是蜘蛛亲…… 曾小澈干干地翘了下嘴角,瞥了一眼夏风影,飞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太可怕了,简直是太可怕了。 刚关上房门坐在床边,突然听到夏风影笃笃笃的敲门声。 某影在门外轻轻问: “小澈,需要我陪你睡吗?” 曾小澈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砸到了门上: “你走开啊!离我远一点!” 夏风影笑了,隔着门看了一眼她朦胧的影子,转身走了。 于是,曾小澈睡了一个安稳的觉,呼吸均匀又绵长,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还是被外面的争论声吵醒的。 “不行!我不同意!” 刘飞殊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对夏风影说。 夏风影依旧不急不躁,耐心解释说: “真的不用担心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了,我会保护好她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刘飞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怕我们拖后腿啊?” 夏风影连连摆手: “不不不,是因为……” “一大早上吵什么吵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刚想解释,不知什么时候倚在门边的懒洋洋的曾小澈突然发声了,半睁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一脸无奈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苏文菲瞟了她一眼: “现在已经中午了。” “……” 曾小澈换了一边门框倚着: “一大中午吵什么吵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澈!” 刘飞殊见她醒了急忙冲上前去,幽怨地指着夏风影说: “他要把你拐走!” “……” 第105章 噩梦之房1 听到“拐”这个字,夏风影无语地抚了一下额。 曾小澈淡定地点点头: “行啊,拐呗,挺好的。” 刘飞殊要被气死: “还不让我们跟着!” 曾小澈拍了拍刘飞殊的肩: “安啦,放个假不是挺好的,你怕我被拐了还帮人家数钱么?” 苏文菲幽幽出声: “这不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么?” 刘飞殊挺直腰板: “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曾小澈都明白,要是自己在外面挂了,他们也是活不了的,让她单独和夏风影出去,就相当于把刘飞殊和苏文菲的命也交给了夏风影。 夏风影沉默了,他实在是干涉不了他们的选择。 曾小澈挠了挠后脑勺: “要不,我写个承诺书?” 承诺她在外面是生是死都与他们两个无关。 可她要是真的死了,皇兄盛怒之下,怎么会承认这份承诺书有效?肯定一声令下把他们全砍了。 “要不我还是……” 不去了吧…… 曾小澈终于妥协了,可话还没说出口,苏文菲却拍了拍她: “去吧去吧,没事的。” 刘飞殊:“……” 他本来还想争辩一下,可苏文菲都这么说了,他肯定会听她的。本来也是在意她,他自己肯定是无所谓的。 曾小澈睁大了眼,她没想到苏文菲竟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小菲不是一向都看夏风影不顺眼的么? “谢谢你。” 说这话的不是曾小澈,而是在旁边站了半天的夏风影。 苏文菲瞪了夏风影一眼: “她回来要是少了半根头发,我带全府的人砍死你。” 夏风影:“……” 曾小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怎么感觉夏风影全身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哈哈哈哈…… 是啊,这么多条命放在他手里,任谁都会紧张的吧。 夏风影浅笑了一下,眼神又转移到了曾小澈身上,眼中有一府姹紫嫣红的春色,包裹着垂着一头青丝的眉眼灿烂的她。 最悠然的光阴,缤纷里恰遇。 他向她伸出了手。 曾小澈向前几步,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把自己还有全府人的命都交到他手里。 夏风影牵着她的手,把她牵回了房间。 “回个房间还要牵手,啧啧啧。” 苏文菲摇了摇头。 “我也想牵手手。” 刘飞殊戳了一下她。 “行行行,给你牵。” 苏文菲伸出手,刘飞殊拉过来开心地啄了一下。 房间里,夏风影手执雕花梳子,一下一下轻轻梳着曾小澈长长的头发。 曾小澈看着镜中认真的他,心想自己攒了几辈子的幸运才能嫁给这样一个好夫君。 雾鬓风鬟从他修长纤细的指间穿过,长发之人是画,梳发之人亦然。 “风影,” 曾小澈指尖在桌面上闲适地轻敲,缓缓开口说, “你梳发的动作如此熟练,给哪个小姐姐梳头发练出来的啊。” 空气中有股酸酸的味道。 夏风影没有答话,轻轻地拢起一缕扎了起来,半天才开口说: “你,从来都是你。小澈,你连自己的醋都吃。” 曾小澈干笑了两声。 是啊,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 “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吧。” 她说。 有他在,曾小澈突然觉得,去什么地方她都不怕了。 于是夏风影便牵着她,离开了公主府,穿山越岭,穿过那数千年的烟霞,听过江上舟中传来的幻妙歌声。 坞中莲花开得正好,桃瓣纷纷覆上那不曾停蹄的青骢。 溪边,她灌了一壶清澈的溪水倒入口中,感受着甘甜和清凉,弯弯的眉眼看着眼前的翩翩佳公子: “风影,坐过来。” 夏风影缓缓走来,如雪白的纱衣在风中飘逸如仙,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像穿梭时光从千年以后走来的人。 他端坐在她旁边,搂住她的肩膀。 曾小澈恣意歪斜在他身上,随手拾起一片叶子遮住脸上灿烂的日光。 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终归是一片虚妄。 曾小澈跟着夏风影拐了无数个弯、经过了高山草原无数小溪大河以后,终于彻底迷失了方向,夏风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风影,还有多远啊。” 她抬起衣袖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戳了一下夏风影,看见眼前的景象却停住了。 大片栖影花簇拥着一个朴素的草房,琉璃闪着点点光耀,蓝蝶轻轻啄了一下挂在房檐随风摇动的风铃,发出泠泠的悦耳的声音。 是他们曾经居住过的那个房子? 突然夏风影挥了一下手臂,房子消失了,栖影花也消失了,只剩下大片的绿草,铺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小山坡上。 “你给我下了什么?” 曾小澈知道,这又是幻象。 夏风影平静地出声: “小澈,是不是幻象,要靠你自己去辨认。” 曾小澈揉了一下眼睛,再睁开还是这副景象。 “你自己在前面走吧,看见一个灰色的小房间就进去,我会一直跟在你后面,你不要怕。” 夏风影的声音像罩在她周围的一个屏障,曾小澈放心地向前走去。 路变得不好走,曾小澈小心地迈开腿踏过荆棘,听着后面夏风影跟着她的脚步声,努力看着面前的路。 “快到了。” 夏风影鼓励她。 曾小澈终于看见了夏风影说的灰房子,小小的一只,坐落在山脚下,一副现世安稳的样子。 “进去吧,我会一直在你后面。” 曾小澈回头狐疑地看了夏风影一眼,继续向前走,夏风影果然还跟在她后面,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曾小澈总觉得,夏风影没安好心。 她轻轻打开门,原来是个空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可这房子很幽闭,明明太阳正好,却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空的啊。” 曾小澈咬了一下手指头。她还以为…… “啊!” 还没来得及评论曾小澈突然感觉被人推了一把推到了房子里面,夏风影在外面“啪”地一下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不好! “夏风影!” 曾小澈急忙回头敲门,突如其来的暗黑让她觉得无所适从,可还没等夏风影应声,曾小澈便听见了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 曾小澈回头将背抵在门上,看清了眼前密密麻麻的小东西之后咽了一下口水。 夏风影分明是想让她死! 第106章 噩梦之房2 曾小澈还未定神,从房间的角落里爬出无数只黑色的蜘蛛,个个都有拳头那么大,身上有细小的蛛丝连接着,向她所在的位置爬过来。 “啊!!!” 曾小澈控制不住地大喊,回头就要跑,可她后面是墙,完全没有地方跑! “夏风影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曾小澈的眼泪刷地一下流出来了,她边焦急地敲门边回头看,那些蜘蛛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夏风影却像没听见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夏风影!……” 曾小澈又拍了几下门,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不知从哪伸出了几条绳索把她的手牢牢地绑住了,接着又几条绳子把她的脚也控制住了,把她整个人牢牢地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机关启动了。 曾小澈魂都要吓没了,她只觉得死亡与自己越靠越近,很快她就要死于蜘蛛的口中。 突然之间她脑中闪过一瞬清明。 刚才夏风影说什么来着?是不是幻象她得自己去辨认! 好,她赌一把,赌这些全都是幻象! 曾小澈死死盯着脚下的蜘蛛,眼泪毫无知觉地掉下来,巨大的恐惧使她的全身不住地颤抖,看着那数百只八条腿、纹路分明的蜘蛛一个个向她靠近,一只只爬上她的脚,向一把把尖利的刀要刺穿她的身体。 没感觉! “原来真的是幻象啊……” 曾小澈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没有松完她便感到腿上一阵刺痛! 有些不是幻象! “啊!!!” 尖叫声从小屋子里传出来响彻天际,曾小澈疯了一样拼命挣扎着,绳索把她的手腕勒出了血。 “别过来,走开啊!” 曾小澈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拼命抖动挣扎着身体,她紧闭着双眼,感觉绳索有些松了,不顾手上的血硬是把绳索给挣断了! 绳子一下子松开,曾小澈差点掉在蜘蛛堆里,她不敢睁眼,抽出夜琉璃划开了控制她身体的所有绳索,终于恢复了自由!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是出不去! “夏风影你这个***!” 她能感觉到一个个蜘蛛顺着她的腿爬上来,那一点点一片片的触动侵蚀着她的心灵,她行尸走肉一般走到角落,每一步踩下去都是无数蜘蛛的尸体。 蜘蛛体内的蓝血流了一地,曾小澈不再尖叫了,她叫得嗓子嘶哑,终于放弃了挣扎,瘫在了墙角,闭着眼睛松了手,夜琉璃在地上滚了几圈,静止了。 有体型稍微小一点的蜘蛛从她的裤缝钻了进去,从她的袖口,从她的衣领钻进她的身体,一口一口咬她,稍大一点的蜘蛛爬上她的头咬她的脸,咬她的脖子。 她终于整个人都被密密麻麻的蜘蛛裹起来了。 此刻曾小澈的心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恍然间她似乎看见了天空的光耀,像天堂的召唤。 她放下了爱恨,倒空了自己的心,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一秒一秒熬着时间,还在想,自己怎么还没死,结束吧,一切都快一点结束吧。 突然有外界的声音闯进来。 “曾小澈!别放弃!砍它们!” 夏风影听见里面没声音了,焦急地拍门大喊。 曾小澈猛地睁开双眼。 是啊,刚才她一直在想自己怎么还没死,是因为这些蜘蛛没毒! 她缓缓站起身,抖掉身上的蜘蛛,有执着地留在她身上的,她伸出手捏出了一把,用力全部捏碎,汁液四溅。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咬不死我,便是你们死! 她起来了,她重生了,她像一个暗夜里的修罗,杀人不眨眼,杀蜘蛛亦不眨眼。 她拾起了夜琉璃,拔开了盖子。 噗呲一声,夜琉璃的尖刃划开了数十只蜘蛛的腹部,短短几分钟地上蜘蛛的尸体铺成了一层血腥的毯子。 远处一批刚要发起进攻的蜘蛛落荒而逃。 她邪恶地翘起嘴角,她成功了,从今以后,她没有弱点,佛挡杀佛,魔挡杀魔。 她被咬得到处都是血污,却掩不了眼中的狠戾。 又是一阵地底传来的轰鸣。 第二批蜘蛛来了。 曾小澈笑了,她用衣袖擦了一下脸,握紧夜琉璃,投入第二轮战斗中。 她要用夜琉璃把它们擀平切碎,切成细沫加入葱花倒入酱油,来补蛋白质。 这批蜘蛛长得倒是好看了点,不像刚才那批通体漆黑,这一批还有黑白花纹的,还有穿了彩衣的,着实有趣。 曾小澈杀到兴起,管它什么黑的白的五颜六色的,都要砍个干净。 夏风影紧靠着门,听着里面的声音,随后又赶紧走到房子侧面,看见地上渗出了蜘蛛蓝色的血液。 看来他是成功了。 夏风影不敢掉以轻心,急忙跑到房子后面准备迎接曾小澈。 曾小澈正砍到一半,还未曾尽兴突然地面喷出了一阵白雾,然后所有的蜘蛛都不动了,又是一阵死寂。 灯灭了。 房子另一面的门开了。 曾小澈看见门边一个人影,是夏风影,他来了,来接她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遍布的蜘蛛尸体,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便陷入一轮黑暗。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小澈!” 夏风影急忙冲上前接住晕倒的小澈,看见地上蓝白条纹的蜘蛛尸体,一切都明白了。 这种奥莉亚毒蛛有剧毒,一只两只混在别的蜘蛛里极难发现,肯定是之前有人知道他来这里察探,特意投放在这里要置曾小澈于死地的。 “曾小澈你坚持住!” 夏风影有些慌,急忙拿出衣服里一个小瓶子把里面解毒的药尽数倒入曾小澈嘴里。 夏风影抱着她拼命地把她向外拖,脱离了房子,拖到了外面阳光照耀下的草地上,小心翼翼地去探她的鼻息。 曾小澈的鼻息微弱,虚弱地靠在夏风影怀里,身上被咬得不成样子,随便哪个地方一摸就是一手血。 还好没有毒的蜘蛛咬一下不会怎么样,夏风影拿出手帕轻轻擦着她的身体,满眼的心疼与自责。 都怪自己没有好好检查,才让她要受这种苦。 曾小澈被擦痛了,颤了一下眼皮,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夏风影焦急的苍白的脸。 “夏风影,我早就说你要是想杀我直接动手就行,为什么要这样……” 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流到山河璀璨的彼岸,流到桂殿兰宫的天堂。 第107章 濒死曾小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澈,我绝不会害你的……” 夏风影手忙脚乱地解释着,可他的这些话都是苍白的,真相就摆在这里,诚然这儿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曾小澈浅浅勾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急得满头是汗的夏风影,无力地堕入又一轮黑暗。 “小澈!曾小澈!!!” 夏风影搜遍了全身,奈何他身上带的解药实在是不多,续命可以,实在解不了这种剧毒。 得赶紧回皇城! “曾小澈你坚持住,听见没!” 夏风影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拼命地在草地上跑着,他们的马就在不远处,可曾小澈已经晕过去了。 鼻息还是十分微弱,似乎一点点的撞击就能要了她的命。 夏风影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咬的,若是被咬得早,那她后来又砍了好多蜘蛛,血液循环加速,毒液会在她体内流得更快的。 夏风影把她抱上了马,猛地鞭了一下马背。 “驾!”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青骢绝尘,再无踪迹。 天色渐渐变得阴沉,天边浮上了一层巨云,似狂风猛浪的先兆,一团乌黑浮浮沉沉。 那层暗黑终于彻底覆了下来,吞噬了太阳最后的光耀,欲降天劫于大地。猛烈的风扬起地上的沙形成漩涡,卷成一个龙卷,气势愈发猛烈。 哗地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夏风影额前的青丝被雨拍得紧紧贴在他在闪电映照之下苍白的脸上,他马鞭握得很紧,怀里是尚在昏迷中的曾小澈。 他把衣衫覆在她身上,身体前倾,努力为她挡雨。 曾小澈半梦半醒,有时候感觉自己还在被蜘蛛包围,有时候感觉自己在灿烂的阳光下,有时候又感觉自己正在被雨浇着。 稍稍有些清醒的时候她就自己抓住夏风影往他怀里蹭,让他不至于那么辛苦。 当年他把她从羽家手里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可能那时候的他更加辛苦,前有猛虎后有狼,目的地也是仇家的地盘,身上还受伤无数,一直流着血。 夏风影说不会害她,那就一定不会害她,夏风影说的话她都信,都信。 她感觉自己身体好麻。 “曾小澈!!” 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她缓缓睁眼,雨还在下着,不过下得小了些,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好吵。 她躺在一棵树下,他们的马儿在一边吃草,夏风影青丝散乱衣袍全透,正忧伤地看着她。 “风影,我没事……” 曾小澈抬起右手抚额,抬手的动作缓慢至极,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脑子也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在打架,不想睁开眼睛。 “小澈,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睡了,听到没!不能睡!” 夏风影不住地摇晃着她,曾小澈放下手臂,眼中滑出了两滴泪: “风影,我好累。” 夏风影心疼到颤抖,眼中亦模糊。 “我好累,我不想再坚持了。” 她说得好慢好慢,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部分一部分失去知觉,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腿了。 “曾小澈,你知道你的命和多少人的命连在一起吗?” 夏风影激动地问她。 曾小澈在心里慢慢数了一下,风影,飞殊,小菲,甚至可能还有小幽,还有全府的人…… 她张开嘴巴拼命地呼吸着,手无力地探下腰间,把夜琉璃拿出来,放在了夏风影的手上。 “小澈……” 夏风影愣住了。 “风影,我不能死。” 曾小澈眼里灰蒙蒙一片,却闪着求生的光。 夏风影含着泪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朝她的手臂刺去。 草木炎凉,天地飞霜,她还想再看看。 噗呲一声,鲜红的血从夜琉璃的刀尖下涌出来,曾小澈的双眼蓦然睁大,尖锐的疼痛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夏风影心痛地拔出了夜琉璃,任雨水洗掉上面的血,盖上了盖子送回到曾小澈身上,抱起了她重新上马。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很快的。” “夫君不会骗你的。” “曾小澈,你要是死了,我立刻就去陪你,你自己想。” 曾小澈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话少的夏风影此刻怎么这么喜欢碎碎念,一句接着一句都不带停的,她戳了一下夏风影的肚子: “喂,你干嘛非要刺我左臂啊,我上次、上上次的伤口还没全好呢……” “新伤旧伤,我左臂还真是命途多舛啊……” 夏风影低头看了她一眼: “我能怎么办,你又没有把臀部对着我。” 曾小澈:“……” 她挣扎了一下,把脸贴在他身上: “当我没说,你还是刺我左臂吧。” 似乎到了个小镇子,夏风影下了马,抱着她去包了点药,换了一辆马车,这回应该能舒服一点了。 马车也是十分颠簸,曾小澈倒在夏风影身上想,这古代的高速路修得真是不行,哦,几乎都没有修过吧…… “小澈,吃药。” 夏风影轻轻叫她。 “夏风影,我好热啊。” 曾小澈眼睛半睁着,脸上不像原来那样苍白,倒是变得通红。 夏风影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又把唇贴了上去,脸色变得难看了。 曾小澈想,现在她的头一定跟自助烧烤里面那个烤锅一样烫。 “吃药。” 夏风影这语气就是命令,曾小澈极不情愿地张嘴,夏风影抬手把手里一把药通通灌了进去。 “唔……!” 曾小澈万万没想到这么多中药他也不熬就这样给她干吃! 见她要吐夏风影伸手堵住她的嘴: “不许吐,全吃掉!” 曾小澈瞬间就憋出了两滴泪,终于把嘴里的药全都咽了下去。 他们赶路赶得太急,哪有时间给她熬药。 曾小澈有些自闭,幽怨地看了夏风影一眼,转过了头。 “对不起,我太凶了。” 夏风影却突然道歉了。 “你也知道你凶啊。” 曾小澈说。 是啊,凶又能怎么样呢,她烧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摆布。 刚才的药太难吃了。 “是,我太凶了。曾小澈,你气不气?跳起来打我啊!” 这话说得,着实气人。 曾小澈用尽全力,也只能抬起一点点手臂。 “等你好了,想怎么凶我怎么凶我。” 夏风影把她的手放下去,把她的身体往怀里带了带,紧紧抱着。 曾小澈想,夏风影这个人呢,也不是太无趣,有的时候还是挺皮的。 第108章 回光返照 一场暮雨过,潇潇兮天明。 曾小澈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这个晚上的,她觉得她过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平静的晚上。 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她,一直靠在夏风影怀里,相对无言,默默陪伴着彼此。 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当然,只要夏风影不给她塞药,不打算弄俩粉把他的亲媳妇儿噎死然后自产自销。 天亮了,就到了,曾小澈见到了熟悉的府邸,见到了“天怜长公主府”这一块巨大的牌匾。 闻到了远远飘过来的栖影花香,如一层一层细浪。 “来人,快来人!” 夏风影抱起她就是一路狂奔,直接冲过了庭院冲到了房间里,才轻轻把她放下来,放到她的床上。 熟悉的陈设,曾小澈半睁着双眼,半点生气都没有,一动也不动。 然后便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小澈!小澈你没事吧!” 刘飞殊猛地一下推开夏风影凑到她床前,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臂,然后带着哭腔说: “完了,公主傻了!” 曾小澈:“……” “让开!” 抱着个大药箱的苏文菲也猛地撞了夏风影一下,把他撞得天旋地转,她坐在曾小澈床边,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心道不好,顺手拿出一根针,手起针落,扎在了曾小澈颈下。 “夏风影,你不是说会保护好她的吗?你就是这样保护的吗?” 苏文菲突然转头训斥夏风影道,夏风影站在旁边低着头,不敢说话,不敢看她。 “夏风影,你是不是想害死她?亏她那么信任你,亏我们都那么信任你!你把我们的信任当什么了?说辜负就辜负的吗?” 苏文菲愤怒地站起身,眼中似有灼灼火浪,想活活烧死夏风影。 夏风影一步一步后退,卑微地低着头: “都是我的错,我……” “是,全都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们的错?!” “……” 曾小澈在旁边听得实在是想笑,她甚至偷偷瞥见夏风影还抖了两下,那么大的个子,要被面前娇小的苏文菲训哭了。 都开始发抖了,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玩了。 而门边的付深本来是想进来看看曾小澈的情况,见里面的苏文菲脾气火爆,只好把迈进门的那只脚缩了回来,探个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夏风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指不住地捻着衣服,自责与心痛爬了满脸。 还是刘飞殊拉了一下苏文菲: “小菲,你别发那么大的火,夏公子也不想这样的嘛。” 苏文菲话止,瞪着夏风影的眼睛突然转过来开始瞪刘飞殊。 刘飞殊吓得往后跳了一步,苏文菲瞪了会儿刘飞殊,又去瞪夏风影,瞪了会儿夏风影,又去瞪刘飞殊。 心想,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曾小澈在心里简直要笑死了,夏风影和刘飞殊怎么莫名有一种那个啥的感觉呢? 她觉得刘飞殊一直都蛮照顾夏风影的,啧啧啧。 而苏文菲和夏风影这一对冤家又是什么情况? 苏文菲本来想接着骂的,被刘飞殊突然打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曾小澈看这场面实在是尴尬,悠悠出声: “你们接着吵,你们再吵一会儿,我就真的去世了。” 听到她这句话门口的付深激动地指着她说: “快看!姐姐回光返照了!” 曾小澈:“……” 众人:“……” 刚想转过头看曾小澈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付深。 付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赶忙捂嘴,一脸无辜的样子。 “好你个付深,是我平时对你不好吗?竟然诅咒我……” 曾小澈弱弱地出声,苏文菲急忙握针出针,把她扎成了个筛子,还念念有词: “好了,这样她就说不了话了。” 曾小澈:“……” 众人:“……” 然后苏文菲站起身揪着夏风影就走了: “跟我来!刘飞殊,照顾她!” 刘飞殊一脸茫然地点点头。 付深小心翼翼地倚在门后看着苏文菲把夏风影揪了出去,才敢进来,到床边看着曾小澈的脸心疼不已: “姐姐,你是不是很疼啊。” “姐姐,你饿不饿啊?想不想吃东西?在你家的这些天,我真的感觉你这里的点心好好吃哦。” “姐姐,你有没有想我啊?” “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是因为我刚才说错话了吗?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看你醒了太激动了……” 曾小澈:“……” 我说不关我事,你信吗? “姐姐,你又不理我。” 付深见曾小澈只是一脸纠结地看着他,自觉无趣,有些忧伤地转过身。 刘飞殊这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不能说话。” 付深:“……” 你不早说…… 曾小澈真的是不想理付深,只能在心里祈祷苏文菲不要虐待夏风影。 就算夏风影真的是一时疏忽,也是她的亲夫君啊。 房间里,似乎是公主府的书房。 苏文菲不客气地把夏风影拽了进去,回头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夏风影差点被推了个趔趄,一脸惊恐地看着苏文菲。 这件事说来…… 就是他的错,就是他对不起小澈,对不起他们。 他还是比较心虚的吧。 “坐。” 苏文菲指着凳子说。 夏风影战战兢兢地坐下了,还是不太敢抬头。 苏文菲看了眼他怯生生的样子,摇了摇头: “什么东西咬的她?” 夏风影这才答: “奥莉亚毒蛛。” “咬了多久了?” “十个时辰。” “吃了什么药?” “少部分牡丹碎,两颗飞流丹,二十钱麦苷和十钱苜条。” “什么症状最严重?” “发烧。” 苏文菲沉思了半刻,从书架里拿出了一本医书,翻了翻。 “去太医院库房取一些落提,半个时辰之内回到这里。能做到吗?” 她平静地说。 “能。” 夏风影起身。 “去吧。” 夏风影看了苏文菲一眼,转身离开了。 原来苏文菲把他拽过去只是想问问情况? 原来只是想让他去给小澈拿点药? 原来这样就完了? 夏风影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苏文菲要折磨死他呢。 他才终于明白,苏文菲这个人,面冷心热而已,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姑娘。 远远地看见刘飞殊走向苏文菲书房的方向,应该是去找她了。夏风影欣慰地笑了一下,抬腿走出了公主府。 却没有注意到,府外墙边,一个黑色的身影。 第109章 阴暗夏风影 烈日映出了尘灰,山海余晖埋葬着昔年单纯,如今世事是非又是何人评判。 残风幻影一瞬消逝而已,夏日气息的灼热如身处苍茫黄漠。 夏风影抱紧怀里的落提,急急忙忙往天怜长公主府赶。 曾小澈还等着他的药救命。 眼看就要看见公主府的大门,夏风影突然被巷子里一个黑衣人拽了去,他抓紧药材清影就要祭出,见到对方的脸却愣了。 “曼曼?你怎么在这里?” 许久不见的容曼一身厌世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夏风影,行礼道: “风影哥哥,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夏风影笑了,他看了一眼一改往日温柔冷酷无比的容曼,慵懒地问: “奥莉亚毒蛛,你做的吧?” 容曼未曾回应。 夏风影把身上的清影剑绑好,拍了拍蹭上的尘灰,冷漠地出声: “你实在不应该这样做。” 容曼倔强地抬头: “风影哥哥,她不值得!” “什么值不值得?” 夏风影笑得阴险,拍了一下容曼的肩,转过身缓缓说: “鹤晴涟对我们来说有多少价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容曼沉默了。 “该怎么办你哥哥心里有数,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管得太宽,小心出错。” 恍然间他又换回了那副儒雅的气质,与刚才的夏风影判若两人。 “风影哥哥,那周艺言……” “周艺言一向与我不和,我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夏风影反问她。 “还是说,周艺言所做的事,你还一概不知。” 夏风影掂了掂手里的药, “这个人,必须死。” 虽是看着墙角,眼中却杀意已现。 容曼正细细思量其中的利害,夏风影又风情款款地回头,从上到下抚过她头上飘逸的长发: “藏好,别让哥哥担心。” “嗯。” 容曼浅应了一声。 夏风影像是交代完了一样,一步一步离开,不急不缓地走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容曼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波浪。 府门一关,夏风影的脚步立刻加快变成了飞奔,边跑边喊: “药来了!” 苏文菲打开门,刚好接过夏风影手里的药,瞥了一下他的脸,额上没有汗珠,这种天气若是从太医院跑回来怎么会不出一滴汗? 苏文菲把落提凑到鼻子边嗅了一下,连着其他药材一起交给夏风影: “去熬了吧。” “好。” 夏风影应道。 曾小澈房间里。 刘飞殊搬了个椅子在曾小澈床边守着,眼睛半眯,拄着额头在打瞌睡。 “药好了。” 夏风影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刘飞殊带着睡腔应了一声。 夏风影进来,药碗还没放,便吃了一惊: “小澈呢?” “床上呢。” 刘飞殊打了个哈欠。 “你睁开眼睛自己看!” 夏风影有些着急。 刘飞殊揉了揉眼睛,床上曾小澈的被子还打着褶,人却已无影无踪。 “小澈呢?” 刘飞殊不知道在问谁,更像是懵懂中的自言自语。 “小澈!” 夏风影放下药碗便追了出去,正好撞见院中闲逛的苏文菲,一把抓住她: “你看见小澈了没有?” 苏文菲指指曾小澈的房间: “刚刚还在里面。” “她不见了!” 听见夏风影的话苏文菲推开他就往曾小澈房里冲,冲进去一看,无语地转身走了: “这不是在呢吗,你什么眼神啊。” 夏风影:“……” 抬头一看,曾小澈正躺在高高的房梁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十分惬意悠闲的样子。 刘飞殊还打着瞌睡。 “小澈,喝药了。” 为了掩饰尴尬,夏风影涩涩地出声。 曾小澈翻身下来,稳稳地坐回到了床上,手里的书顺势扔下来掉在桌面上正面朝上,夏风影瞟了一眼,竟是一本《罗添兵法》。 “风影,你回来了!苏文菲没把你怎么样吧?” “……” 夏风影干笑了一下,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怎么会把我怎么样呢?” 刘飞殊依旧闭着眼睛,像梦游一样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去,临走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好在身体稳住了没倒,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如此甚好。 夏风影把药端过来,抬手搂住她,把药递给她: “小澈,听话,喝药。” 曾小澈接过碗,嘬了一口,轻轻说: “你手上有其他女人的气息。” 夏风影:“……” 曾小澈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药,温度还可以,至于苦不苦她已经不管了,全当祭自己的心了。 夏风影垂下了手,黯然地坐在她身边,低着头,再不言语。 “我又没怪你,你何必如此神伤。” 曾小澈把药碗放回到桌子上,回床边将头枕在夏风影的腿上。 “谢谢你。” 夏风影笑了,真像外面莹润的梨花。 “是我要谢谢你,以毒攻毒,我终于不怕蜘蛛了。” 曾小澈还是捻着腰间的流苏,一双澄澈的眼看着天花板。 “是,我们家小澈已经没有弱点了,真是令人骄傲。” 夏风影无比认真地说,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怎么会没有弱点,我不信一个人会没有弱点。” 曾小澈撑着头,喝完了药觉得头有些晕。 “我的弱点就是你。” 她最后说。 夏风影笑了一下,拿来枕头垫着她的头,起身走到窗外,沐着栖影味的灿烂阳光。 远方还长。 拥有太医院翘楚和羽家二公子两大神医的曾小澈的毒很快就解了,报仇之欲愈加浓烈的她不愿意再耽误,即刻便启程前往嘉灿地区。 天怜长公主、江湖女王暗夜琉璃的储备力量可不是草包,信息可信度其实很高。说是周艺言在嘉灿,那八成九他就是在嘉灿。 曾小澈似是独爱黑红,红发带高马尾,想来还有那么一丢丢她老大的气势。夜琉璃插在腰间,手臂和双腿都用长飘带绑得很紧,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什么新伤叠旧伤。淡妆也掩不住桀骜的风华,此番是去出征,奔赴战场,誓要拿下整个嘉灿地区。 嘉灿却一如其他城市般繁华,卖首饰卖吃的的摆了整个一条街,弥漫着和其他地方一样和谐宁静的烟火气息。 可卖糖人卖糖葫芦、卖玩具卖胭脂水粉也就算了,卖药的是什么鬼? “卖神药嘞,长生神药,一口就见效!” 曾小澈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向那个卖药的方向缓缓走过去。 第110章 长生神药一口见笑 嘉灿街上熙熙攘攘,窗棂的彩带飘向日光的方向,试图遮掩住世俗的不堪与丑陋。 街旁的柳枝也如看透了世事一般,烈日下无力地垂着自己的枝条,受着虫儿们的撩拨。 这边曾小澈听到有人喊“长生神药,一口就见效”就火急火燎地冲过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掀了人家混饭碗的摊子。 她生平最讨厌卖假药的了! 那人面前摆了一桌子,桌子上一块布写着什么“天降神药”、“包治百病”、“即刻见效”、“假一赔百”…… “我呸!这种辣鸡广告也有人信?” 曾小澈嘴里叼了根细细的草,耷拉着眼皮十分不屑地看着这个小摊子,没料到后面瞬间一帮人围过来差点把她挤了个趔趄: “我要我要!” “给我包点!” 卖药的人身着蓝色粗布,相貌平凡,黝黑色皮肤,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有钱有身份的人,从桌边一个筐子旁边一包一包不断拿药出来: “别急别急,都有份!今天打折,一包只要一两银子!” “啊呸!还一两银子……” 曾小澈还没吐槽完,突然听见旁边一个人说: “小哥,你这还阳散太有效了!我娘昨天刚吃完,今天病就全好了,都能下地走路了!” “就是就是,王哥这药真是天下第一神药,不管什么病吃了就好!还这么贴心降了价卖给我们老百姓,真是我们百姓的福音啊!” 天下第一神药? 还阳散? 不管什么病吃了当天康复? 怎么听都像是害死她母后的商阳散! 曾小澈翘着嘴角用夜琉璃不客气地拨开人群,来到卖药的人面前,不屑地说: “老哥,你卖这个药,不亏本吗?” 卖药老王还在摆着他的药包: “亏啊!只是我们家老前辈一心只想济世救人,收点药钱也只是补贴一点成本而已。” 话音刚落,身边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袁老先生真是个好人啊!” “若不是袁前辈,我爹爹早就撑不到今天了!” 曾小澈冷笑了一声,追问道: “那你怎么只摆个摊子卖给老百姓,不开个药房惠及所有人呢?” 卖药老王笑嘻嘻地答道: “姑娘有所不知,开了药房就要按照行业价格来卖,到时候药价被炒上去,老百姓可就吃不起咯。” 话毕周围又是一片赞叹声。 “我看不尽然吧,”曾小澈拿夜琉璃悠闲地捶着背,“你卖的这个药有国家药署司开的出售许可证吗?你只摆个摊子,不开药房卖,是怕被朝廷查出来是违禁药品吧?你口口声声说是为百姓着想,只是想糊弄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吧?我这儿有个醉心于医术的人,你可敢把你的药给他看看?” 卖药老王脸涨得通红: “姑娘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你问问当地老百姓,我可曾蒙骗过他们!” 曾小澈转头看了看周围,果然他们都在说: “哇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凭什么平白无故说人家是假药?” 曾小澈笑了: “说是奇药能治百病,实际上病人吃完康复也是假象吧,很多人一个月之后就会离奇死亡,我说的对吧?” 卖药老王的脸色瞬间变难看了。 周围有一半的人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不过同样有一半的人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人上前指着曾小澈的鼻子说: “你胡说!我姐姐都吃完三个月了什么事都没有!” 曾小澈愣住了。 不是吃完一个月就暴毙吗?怎么会吃完三个月也没事? 难道这个药真的不是商阳散?! “就是,骗人的是你吧!硬要说我们买的药是假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众人的怒火突然被燃起来了,齐刷刷地瞪着曾小澈,非要她给个说法。 “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哪来的野丫头,上来就血口喷人!” 曾小澈没出声,鬓边却细细地流下了一滴汗,她回头欲找救星,才发现—— 苏文菲和付深正在路边争执哪家的瓜子更好吃。 刘飞殊坐在街边台阶上无奈地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他们两个。 夏风影早已如夏日的风一般不见踪影。 ?刚才这几个人不是跟她跟得很紧的吗? “你倒是说话呀!” 百姓们倒是越来越凶。 “我……” 这回如何收场?曾小澈皱起了眉,刚才不应该那样贸然的,应该多套些话出来。可看那个卖药的如此慌张的神色,他卖的很明显不是什么好药! 可现在倒是她不知道怎么向百姓们解释了! “大家稍安勿躁。” 正纠结,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把曾小澈稳稳地护在身后,曾小澈只觉一阵清香飘过,然后便看见夏风影一袭白衣如池中亭亭芰荷,化开了周遭的怨气。 声音空灵如仙从世外飞来,让她的内心变得无比安全。 “小哥,麻烦卖两包药给我吧。” 夏风影温柔地说道,伸手给了卖药哥二两银子,卖药哥一看有钱赚立刻喜笑颜开,也不想与曾小澈计较什么了: “好嘞,客官,拿好您的药。” 夏风影抬手接过药,把药收在衣服里,含笑的眼睛看了一下曾小澈,伸手把她牵出了人群,带出了这是非之地。 曾小澈呆呆愣愣的,只顾着看着夏风影发呆。 好喜欢这样一个人,在你处境尴尬的时候轻松化掉你的麻烦,带你离开。 夏风影仪表堂堂,傲世之姿,离开了之后仍有无数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如日光般灼热。 “小澈,你今天怎么如此冒失啊,这不像你。” 正走神,突然听见夏风影如水般清澈的声音。 曾小澈用自己的手指戳了一下手指,小心翼翼地看了夏风影一眼,才慢吞吞地说: “这不是……有你兜底么。” 夏风影转过头看着她,半晌,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牵着她来到了别样幽芬嘉灿分店暂住。 夏风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衣服里拿出了刚才买的那两包药。 曾小澈撑着头坐在他旁边,闪着大眼睛萌萌地看着他。 “小澈,刚才有没有听见,研制这个药的人是谁?” 夏风影轻声问她。 曾小澈搜索了一下脑子,平静地答: “姓袁吧好像。” 突然又像个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袁?!” 原竹的原? 第111章 曙光在前 曾小澈细细思索了一下,似乎那个人说的真的是yuan。 是原竹的原,还是袁?这药是不是商阳散?如果不是,与商阳散又是否有关系? “小澈,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检查完会告诉你结果。” 夏风影的声音如水滴乘风掠过曾小澈心上一点,曾小澈起身,走到夏风影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那就有劳夏公子了。” 夏风影十分不悦地看了曾小澈一眼,曾小澈笑意难掩立刻凑到夏风影身边手搭上他的肩: “说正经的,风影,你不是说商阳散只是个传说吗,怎么检查?” 夏风影低下了头: “曾小澈,你到底想起来了多少事情。” 他解开了药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开始拿自己的工具,手却不是很自然,动作十分缓慢,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多,风影,真的不多,你信我。一颗汇忆丹只有两个画面而已。” 曾小澈连忙解释道,真诚地看着夏风影。 夏风影点点头。 曾小澈看着他认真做事的样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她的记忆里不会真的有羽家的什么秘密吧,以至于最后羽家人几乎倾巢出动追杀她,而师父和皇兄又将汇忆丹藏起来而不是销毁。夏风影更是每次都拼了命一样阻止她吃汇忆丹!真的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吗? 夏风影手里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情,丝毫不知道曾小澈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曾小澈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巴掌,人家爱她如命,到头来自己还要怀疑人家的真心,还好夏风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风影,那我先走了嗷,你加油,一会儿我们吃排骨。” 曾小澈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嗯。” 夏风影简单地应道,心里的温度却高了几分。 曾小澈又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心地蹦蹦跳跳地走开,还给他带上了门。 一出门就撞上了正要来找她的刘飞殊。 “飞殊?有什么事吗?” 曾小澈问他。 刘飞殊靠近了她一些,小声说: “已经派人跟踪那个人了。” 曾小澈嘴角一翘,回应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只是看热闹而已。” 刘飞殊略有得意: “不然怎么配得上我们聪明的公主。” 曾小澈摇摇头: “聪明的公主最近有些犯糊涂。” 刘飞殊似笑非笑: “恋爱中的人而已,正常。” 曾小澈:“……” 有他们在,着实让人心安。 “做你的事情去。” 曾小澈高冷地走开。 刘飞殊笑了笑,转身去厨房想看看他们的饭好了没。 六月初花如雪,抚过如火红衣少女的额,少女长笛在手,一曲笛声传遍江湖,音迹俱融桀骜与温柔,一如澈影同归江湖去。 笛声直指日光,花瓣纷扬中,夏风影缓缓打开了房门。 一曲终,曾小澈飞身下树快步跑到他面前,焦急地问: “怎么样?” 一想到周艺言和原竹即将归案她就开心得紧。 夏风影摸了摸她的头: “有毒性,不过不会太快发作,连续服用至少半年以后才会毒发,所以服用三个月没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曾小澈沉思: “慢性毒药?我似乎忘了一件事,七年过去了,这个药更个新换个代也是正常的,怎么能还用七年前的情况去看。” 夏风影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曾小澈的眼睛说: “你知道朝廷为什么没有追查这件事吗?” 曾小澈掐了掐下巴: “从来没有听说嘉灿出现过好多人无故暴毙这种情况。” “州长?!” 曾小澈和夏风影异口同声地说。 “小澈,周艺言在嘉灿,州长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人。而原竹说不定正和周艺言有合作,才会肆无忌惮地在嘉灿的大街上卖药。” 夏风影此话说得顺畅无比,丝毫没有注意到原竹可是自己家的人。 曾小澈伸手抚了一下夏风影身上清影剑的流苏,漫不经心地说: “所以,周艺言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又为什么连原竹也不想保?之前听你说他的时候,好像还蛮崇拜他的。” 夏风影的手覆上曾小澈搭在自己剑上的手: “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原竹这个人,是我的前辈,不过一个品行不端的前辈,我崇拜他做什么?” 曾小澈喃喃自语: “是哦,流m不可怕,就怕流m有文化。” 夏风影低头看她的纤纤素手,呸,常年舞刀弄棒的,早就不是什么纤纤手了。 “可你一开始还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坏了周艺言的事去救我?” 曾小澈终于问出了这个她多次思考的问题。 夏风影总不会说因为她好看吧?她当时衣衫破烂鲜血淋漓,委实看不出什么好不好看。 真的是因为看不上周艺言带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 夏风影又抬手抚了回她的长发,半晌才开口: “小澈,你以后会知道的。” 好啊,果然不只是因为周艺言是她的仇人,果然是想瞒着她,哼,瞒着就瞒着呗。 曾小澈不甚满意地噘了一下嘴: “好吧。” 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风影,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验出那个神药的毒性呢。” 夏风影伸手搂住她: “小意思,你夫君什么不会。” 曾小澈撇嘴,这家伙又不告诉她。好吧,可能人家说了曾小澈也听不懂,她化学一向不好。 “不聪明点怎么配得上我们聪明的小澈呢?” 似乎是看出来曾小澈的不开心,夏风影又补了一句。 曾小澈挠挠头: “哈哈,我不聪明,哈哈哈。” 貌似刚才有人说过和夏风影这句类似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人竟然还过来了…… 刘飞殊拿着个鸡腿边啃边走,丝毫不顾忌形象,到他们面前不远处大喊了一句: “吃饭了!” 哇,鸡腿的香气四溢啊。 “来了来了!” 刚好有点饿的曾小澈飞奔着就过去了。 夏风影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曾小澈的背影若有所思。 “夏公子怎么不去啊?” 刘飞殊见夏风影不动,走上前问了一句。 夏风影微笑: “马上就去,谢谢你。” 刘飞殊叼着鸡腿转身走了,嘴里还呜咽着什么,夏风影仔细听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难得夏公子对我如此客气,终于不像一开始那样看见我就想打我了。” 夏风影:“……” 第112章 凶险天火山 嘉灿郊外,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小径红稀,芳郊绿遍,树色阴阴见。 曾小澈英姿飒爽地率着她府里养了许久的一众精锐行进,刚刚刘飞殊的人传了消息过来,那个卖药的人去了嘉灿郊外的一座山,名曰天火。 天火山,整个山的外观像被天火乱砸过一样,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倒是挺适合做周艺言和原竹的藏匿地。 山旁有天火河围绕,大河宽且深,做了天火山心的又一个屏障。 曾小澈边走边用夜琉璃捶背,皇兄还说卫御司会帮她,真正用到他们的时候连个人影都不见,还得她调自己府里的人来帮忙。 果然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要指望啊,只有自己的强大才能给足自己底气。 很快就来到了天火河面前。 天火河波光粼粼,似乎并无异样。夏风影的神情却不太对,曾小澈回头瞥到他紧紧皱着眉。 “风影,咋啦?” 她问。 夏风影未答话,从怀里拿出了一根淡粉色的小棍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用手拿着它,凑到河岸边,用小棍子轻轻沾了一下河里的水。 淡粉色的棍子瞬间变成了深紫色! 夏风影双眼倏地睁大,急忙后退了几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剧烈了些。 “大家小心,千万不要接触河水,河水里有粉毒虫!” 哇,连夏风影都能吓得花容失色,呸,大惊失色,这毒虫得有多厉害啊。 “怪不得临近河边就有种淡淡的灼热感,原来是因为河水是烫的。” 后面的苏文菲悠悠出声。 这么说来曾小澈也觉得走到这里就变得有些热了。 “那我们怎么过去啊?” 刘飞殊看着面前的天火河一脸忧愁地说。 苏文菲白了他一眼: “有桥。你非要游过去吗?” 刘飞殊:“……” “是啊,有河就有桥,里面的人也是要出来的。” 曾小澈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桥。 “跟我来。” 夏风影沉默了半晌,牵起了曾小澈的手。 河里毒虫却没有影响周围山花开遍,看来毒虫也不是见什么都毒的。对植物杀伤力不大,就更能降低其他生物的警惕性。 这里真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夏风影坚定地向河岸一边走去,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所有人都给予了他珍贵的信任。 没走多远,果然看见了一座桥。 不过这桥的材质和颜色都很奇怪,曾小澈甚至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材质做的。不过既然河里如此凶险,自然要选特殊的材料来建桥,这倒也没有什么。 “风影,你怎么知道桥会建在这边?” 曾小澈不解。 “建桥要看地形地貌和土质砂质的,尤其是这种凶险的河,只有这边才适合建桥。” 夏风影说。 曾小澈觉得夏风影在她心里的地位又上升了几分,她这是嫁了个怎样牛掰的夫君啊?不过也还好夏风影现在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走吧,过河。” 夏风影松开了曾小澈的手,轻轻踏上桥面。 众目睽睽之下,他这是在以身试险,把自己当试验品,来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夏风影!” 曾小澈惊呼道。 “没事,大家慢慢上来吧,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掉到河里去。” 夏风影回头那一笑如穿过经年春风而来,让人无比安心。 曾小澈搭上夏风影伸过来的手,被他紧紧地护着,夏风影小心翼翼地,生怕她出什么事。 后面的刘飞殊见状也对苏文菲伸出了手,苏文菲看了他一眼,最终把手搭了上去。 付深:“……” 身后无数公主府的人:“……” 付深酸酸地抱住了自己怀里的零食。 后面的山路也是一样难走,不过走惯了山路的曾小澈还是一如既往健步如飞,走在了最前面,时不时还得坐下来歇一会儿等着气喘吁吁的他们。 又想到了在不粥山的那些日子啊。 “小澈,你慢点。” 夏风影在后面紧赶慢赶,终于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也是他身后那些人一直想说的话。 曾小澈随性地坐在高石上拄着头,微笑地看着他们。 不愧是夏风影,还是打头阵,虽是让她慢点,也没见他有流汗有脸红。 长发白衣也一如以前飘逸。 “风影,小心啊。” 曾小澈觉得百无聊赖,顺口提醒了他一句,不料话音刚落夏风影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差点趴在地上。 “噗……” 身后一众人差点没忍住笑。 夏风影:“……”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啊。 走了一段时间,又经过了一个岔路口,声喧乱石中,形静深松里。百草丛生,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路。 “这又是什么神仙路啊……” 曾小澈不耐烦地噘起了嘴。 “别急,让我去看看。” 夏风影摸了一下她的头安慰道,自己缓步走向岔路口中的一条路。 “你小心些啊!” 曾小澈紧紧盯着夏风影的背影。 夏风影走到路的边缘,蹲下了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用手指捻了一下地上的土,转身走了回来,又去了第二条路。 这回他没有蹲下,而是往深处走了几步,步子缓慢越走越远,曾小澈在后面悬起了自己的一颗心。 “风影,别走了!” 夏风影低头瞥了一下自己的鞋,转身按照刚才的频率淡定地走了回来。 一步,又一步,又稳又缓,面色平静,果然还是那个翩翩的如玉公子。 “怎么样?” 曾小澈焦急地问他。 “还有一条路呢,我再去踩踩,别担心。” 夏风影在她心里安了个定神针,又转身去了第三条路。 苏文菲稍稍侧出了一点身子,皱着眉观察着夏风影的举动。 夏风影到了第三条路又低下了头,细细观察地面的印迹。 又蹲下了身子,刚要再捻一下地上的土,还没触碰到却惊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手,直起了身。 他又远远地眺望了一下,心中大抵有了个判断,转身走回到曾小澈身边。 “可以走吗?” 曾小澈问他。 “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夏风影答道。 他的回答与自己心中所想大概相同,曾小澈的视线从他旁边穿过,落在了那条唯一能走的路上。 “真聪明,小澈果然已经知道哪条路可以走了。” 夏风影赞叹道。 “第一条。” 曾小澈微微一笑。 第113章 一触即发 “姐姐,为什么是第一条啊?” 苏文菲没有出声,刘飞殊想问却还没有问,倒是付深最先开了口。 他在后面实在是看不明白,为什么曾小澈只要看夏风影的动作就知道哪条路可以走了呢?为什么不是第二条,明明第二条路夏风影走得最远! “我来说一说我的看法。” 曾小澈浅笑着谦虚地说,柔和地看着夏风影,略有些如果说得不好请指教的意思。 “第一条,夏公子蹲下了身子又捻了一下地上的土,说明他在观察鞋印车印或者其他一些东西,那就说明此路有走过的印迹。而他去捻土,是在观察土质,也说明土里几乎不含有有毒物质。” 曾小澈掐了掐下巴, “不过这时候我不能确定,只是猜测而已。可当他走到第二条路,我就知道这条路不能走,他没有蹲下,说明道上要么印迹多要么没有印迹,这种路印迹多我是一定不信的。而当他越走越深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脚底沾了泥,才赶紧叫他回来。” 夏风影补充道: “没错,这条路水分越来越多,保不齐前面是大片的沼泽。” “这种地方也会有沼泽,这山真是魔鬼山。” 曾小澈吐槽了一下,又继续分析: “第三条路,连土都不敢捻,显然这土就有问题。而且他是猛地缩回了手,站起来眺望的时候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抖动了一下,所以这条路应该也比较凶险吧。至于为什么有印迹,可能是人刻意伪造的。” 夏风影再次补充道: “我在土里看见了细微的魔蝎花花粉,此花有剧毒。刚才眺望的时候也感觉远处有魔蝎花的颜色,至于地上的印迹,规律不明显,有些凌乱,极似伪造。” 身后所有人惊恐地抖了三抖。 “小澈说的绝大部分都没有问题。” 夏风影自豪地看着曾小澈。 “绝大部分?怎么不是全部?哪里有问题?” 曾小澈疑惑地问他。 “你干嘛叫我夏公子?” 夏风影问道。 曾小澈:“……” 虽然他很能干,曾小澈还是有点想打死他…… “我们从第一条路走吧。” 半晌,曾小澈下达了命令。 她大步向前,夏风影紧随身侧,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与身后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怎么,不敢走?” 曾小澈好笑地看着他们。 刘飞殊和苏文菲也还好,就是付深和他后面的人步伐越来越慢,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长公主打头阵,你们怕什么?公主会保护我们的!都鼓起勇气来!” 刘飞殊回头向他们大喊。 曾小澈配合地挥舞了一下夜琉璃,红衣如火霸气冲天,眼神傲气四射,似有破八荒战刀山的威武之气。 只消一眼,山河失色。 “对!怕什么!走!” 后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大批人马如涛涛江水奔涌而来,声势浩大士气高涨,公主都亲自上战场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这路实在是太长了。 曾小澈悠闲地走着,时不时还拿夜琉璃拨弄一下旁边的花草,一副惬意的样子。 夏风影依然端正,每一步都极有力量,时不时瞥一眼旁边悠闲的曾小澈,露出淡淡的笑容。 “小澈。” 终于叫了她一声。 “嗯?” 曾小澈应道。 “天火河只有一座桥。” 夏风影说。 “知道。” 曾小澈无奈地点点头。 “岔路口也只有一条路能走。” 夏风影又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早就被发现了。” 曾小澈这句话说得轻松无比,一点危机感都不见。 周艺言狡猾无比,怎么会这么多人进了他的地盘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也紧张了?” 曾小澈笑着问他。 “没有的事。” 夏风影答。 “你们紧张不?” 曾小澈回头问她的人。 “还好吧……” 刘飞殊他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是还好吗? “我们聊点轻松的话题吧。” 曾小澈调皮地瞥了一眼夏风影: “风影啊,可好久没看见刘晏哥哥了呢。” “噗。” 刘飞殊喷了出来。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夏风影冷冷地说。 “哟,面色不对啊。” 曾小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夏风影。 “你提他干什么?你想他了?” 夏风影十分不悦地看着曾小澈。 曾小澈打了个哈哈: “这你也吃醋啊。我怎么会想他,只是有人想他了,我随便问问而已。” 掩面偷笑。 后面的刘飞殊把头扭到了一边,手随便比划了一下前面,对苏文菲说: “小菲,这花……好看不。” 苏文菲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这花有毒。” 刘飞殊:“……” 好,他今天就不宜说话…… 又不知走了多久,高大树林已尽,露出了热辣的日光,照在他们身上有些灼热和刺眼。他们的心也开始绷紧,随着曾小澈和夏风影的脚步放缓,他们心里都知道周围随时可能出现敌人。 “周艺言,不杀了你,我这辈子真算是白活。” 曾小澈用手背轻抹了一下红唇,眼角泛出的狠辣像一把天火要把整座山化为灰烬。 夏风影听见曾小澈的自言自语,心中也坚定了几分,右手去探了探自己的清影剑。 “大家小心,周围可能有埋伏。” 刘飞殊似是听见了什么细微的声响,提醒所有人说。 曾小澈停住了,所有人都停住了,天上洒下了呼啸的风,在六月的热浪里送来了一丝清寒与恐怖。 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曾小澈小心翼翼地辨别着声音的方向,从风声中捕捉着信息。 大概能确定了。 曾小澈转头向右看去,果不其然,山石里隐隐露出了一只没有藏好的箭头,指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都被发现了还藏,动手吧。” 曾小澈把夜琉璃抱在怀里,眼神无尽轻蔑。 所有人顺着曾小澈的目光看去,纷纷拔剑拔刀蓄势待发。 “果然师妹还是如此聪明啊。” 随着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周艺言探出了身子,于此同时他周围的弓箭手全部出现箭在弦上,数千只箭对着他们不到一千个人。 一时间空气凝结,火药味蔓延。 “师兄过奖。” 曾小澈含笑的眼睛盯着周艺言,余光瞥了一下四周,敌方在高处有弓箭,又对地形如此熟悉,易守难攻,想攻下他们不容易。 看来是一场恶战。 第114章 天火山之战1 “没想到凌叶师妹竟如此想念师兄,专程带人登门拜访,师兄真是受宠若惊啊。” 周艺言瞥了一下曾小澈身后的一众精锐,语气轻松,显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不过他做好了准备,曾小澈也是有备而来啊。 “好说,师妹还给师兄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曾小澈似笑非笑,眯着眼睛,觉得这个人在她面前出现都是污了她高贵的眼。 “哦?什么礼物啊?” 周艺言却感到有点好奇。 只听曾小澈悠悠地答道: “地狱终生游。” 众人:“……” 好,不愧是她。 “来而不往非礼也,师兄也给师妹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周艺言面不改色地说道,手轻轻地一挥,山腰岩石处瞬间冒出来上千人拿着弓对着他们,箭在弦上。 对方居高临下,形势极为不利。 “师兄啊师兄,你还真是不念旧情啊。” 曾小澈依旧露着令人迷惑的笑容, “想当年,你被人打得皮开肉绽还被关进笼子里,是谁救你出来的?你去偷果子偷菱角被抓住痛打,又是谁给你求的情?你滚下山坡掉进河里差点淹死又是谁捞的你?你被拐卖到大街上乞讨又是谁把你带回去的?” 周艺言还干过这些事? 越说越离谱了,周艺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在压抑着怒气。 而曾小澈周围的一帮人强忍着笑意。 “师兄啊,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个师父,当年师父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的,你就不能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照顾师妹一下嘛?” “噗……” 曾小澈话音一落刘飞殊就喷出了声,周艺言身后也有人在忍笑,被周艺言瞪了一眼。 “放箭!” 趁曾小澈方稍有些松懈,周艺言不想再与她拌嘴了立刻下令放箭,可他那边的弓箭手也有些松懈,听到指令放箭,曾小澈那边已经举起兵器防守了。 曾小澈眼角带笑,夜琉璃势如飞天之烈火,瞬间就有无数支箭消失不见,速度之快让人几乎感觉箭已被夜琉璃吞噬。她周围噼里啪啦掉下了若干残箭,撒了一地残骸。 夏风影也不甘示弱,清影如悠然飘带让人见不到形状,整个人如凌空谪仙,“仙影”称号名副其实。 刘飞殊和苏文菲自然不必说,公主府的一众精锐也不必说,只有付深蹲下身缩着个脑袋,全身发抖怕得要死。 他为什么要跟来?早知道好好在公主府吃零嘴不好吗? “救命……” 微弱的声音最终被曾小澈捕捉到,只见一缥缈红影旋转而来,那一瞬间天地被盖住了,只留少女荣华,睥睨天下。 夜琉璃在她手里出尽风头,左击右挡游刃有余,如浪里蛟龙无惧无畏,挡箭竟如点水般轻松优雅。 “姐姐……” 付深睁大了眼,曾小澈侠影纤纤尽数落在了他眼中,这是怎样的功夫,怎样一个灵巧又霸气的女子! 曾小澈才不去顾他的反应,她眼中只有那即将落下的箭雨,她飞到半空自己罩起了一个屏障。 哗啦啦箭雨声息,再静下来时,周艺言那方的箭已全部射完,曾小澈这边的人无一受伤。 “师兄,怎样啊?” 曾小澈落回地面,高傲地昂着头看着周艺言。 刘飞殊微微笑了笑,他平时带着府里的人练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师妹,好戏还在后头呢。” 周艺言简简单单地扫了一下战况,笑容依旧回头便走,连着那些弓箭手也没有了踪影。 空落一地碎片,曾小澈挠挠头: “这是……中场休息了?” “小澈,不要放松警惕。” 夏风影提醒她。 “那我们鼓舞一下士气吧?” 曾小澈看周艺言的人跑得无影无踪,对夏风影和刘飞殊如此说。 两人点点头。 曾小澈回头就冲自己的人大喊: “兄弟们!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众人:“……” “不过!” 曾小澈迅速补充道, “你们也看见了!包围我们的是一群草包!一帮废柴!箭都射不准的那种!” 这话倒是在理。 “对!” 众人纷纷附和。 “一会儿我们就进去收拾那群垃圾,当年就是他们杀害了我们的先皇后,逼死了先皇!他们迫害百姓,无恶不作,简直是国家败类,社会耻辱!此等大仇,不共戴天!” 曾小澈吐音极重,眼中仇恨之气四溢,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把周艺言和原竹撕成碎片。 “好!” 士气空前高涨。 曾小澈说完了,转头一双眼看向夏风影,眼里杀气化尽,只剩如水温柔。 夏风影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轻轻开口: “跟我来。” 如此稳重的他怎能不让人信任,曾小澈丝毫没有犹豫就跟了上去。 夏风影带着他们从草地上踏过,小心翼翼地寻找攻击点。 天火山地形极其复杂,夏风影带着带着,就带到了路的尽头。 众人:“……” 若问带路哪家强,某影带你体会绝望。 “大家小心。” 夏风影看着面前的悬崖却丝毫不见慌张,衣带在风中飘摇,他缓缓说道。 四个字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大家都小心戒备,突然一阵强烈的地动山摇,地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刚好是他们所站的位置。 “啊!” 无数声尖叫混在一起,曾小澈一行人尽数掉到了地下的坑里。 是暗室。 某澈稳稳落地,眼神依旧桀骜尖利,众人纷纷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偶尔见几个不小心被绊到的也迅速爬了起来。 气势不能输。 曾小澈想珑日阁一定有什么建筑鬼才,看这暗室的结构累死她也想不明白是怎么造出来的。好像还有个机关鬼才,想起她之前去过的地方,哪个不是机关遍布,危险重重。 而眼下这个地方,更是凶险无比。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暗室里一阵听得见呼吸声的安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睁大着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突然从亮的地方进入暗的地方,正常人的眼睛都得适应一会儿才能看清东西。曾小澈除外,她可是江湖闻名的暗夜女王。 警惕中,突然传来一阵低鸣,她看见前后两条路都有一面墙在缓缓下降,想把他们困死在这个狭小的区域! “不好!” 第115章 天火山之战2 曾小澈看见了缓缓下降的墙,急忙绕过人群冲上前去想用自己的力量抵住,可是她一人之力又怎能举起一面墙! “小澈!” 其他人的视线还是非常模糊的,听见她的声音还是向她靠过来,曾小澈拼命大喊: “不要过来,原地待命!” 这要是谁不小心冲到墙下面被压了怎么办!她现在可是一点都撼不了这面墙! 一定要被困在这里吗?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卡住它吗?! 有个六饼! 曾小澈的头上出了一层汗,这种无能为力使她无比焦灼。 突然她感觉自己手上承受的力轻了几分! 定睛一看,是刘飞殊在下面死命撑着这面墙! “刘飞殊你放手!” 慌乱中曾小澈大喊。 “不能让你一个人硬扛!……” 刘飞殊咬着牙挺着,曾小澈被气得要翻白眼了: “你个傻子,谁说我要硬扛了!” 刘飞殊:“……” 曾小澈话音刚落就伸手把刘飞殊一下子扯了过来,自己也松了手,那面墙终于缓缓降落,彻底困住了他们。 另外一边也是。 “啊我看不见了!” 一边的付深陷入黑暗许久仍无法适应,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带着哭腔喊,以为自己失明了。 “我也看不见了!” “我也是!” “……” 立刻有很多人表示情况与他相同。 “别慌,”曾小澈慢悠悠地说,“这里一点光都没有,你们看得见东西就怪了。” “要打光吗?” 刘飞殊问。 “不要,一会儿把氧气耗完我们都会死在这,先让我观察一下。” 这个时代又没有电,火光一定会耗氧。 还好曾小澈是能看见一点的,她向侧面的墙壁靠过去,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墙壁。 有小洞。 说明什么呢? 里面有暗器,只是还没有触动机关。 所以周艺言为什么不按机关呢?因为机关在里面。 周艺言想让他们自己把自己送上绝路。 小洞呈规则形状分布,在墙壁上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 曾小澈又去另外一边查看,也是一样的情况。 对称分布的。 有没有活路呢?一定有。 角落,四周墙壁的角落里都没有洞,应该不会射暗器出来。但是这一点周艺言又怎么会想不到? 确实没有射暗器的洞,不过曾小澈发现了别的洞。 像是某种生物造成的。 正疑惑,突然从洞里钻出了一只巨大的蜘蛛,恶狠狠地看着曾小澈! 好吧曾小澈都不知道它的眼睛长哪,怎么知道它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只是觉得有点凶而已。 曾小澈手起刀落把那个蜘蛛给剁了。 液体四溅,曾小澈急忙闪开,看着那蜘蛛体内的液体渗入地面上的土里。 一切又归于平静。 大家还在中间战战兢兢地站着。 “所有人听令,趴在地面上,尽量靠着墙壁的角落,快!” 曾小澈终于下命令,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众人纷纷趴在了地上,屏着呼吸。 在确定所有人都安全以后,曾小澈轻轻从他们身体上迈过去,她得找到那个机关。 她不住地深呼吸,谨慎地看着四周,蹭到墙壁旁边,小心翼翼地看脚下。 如果她的判断没错的话,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身处危险之中。 “小澈。” 身旁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夏风影正缓缓向她走来。 “你找个墙角自己待着去,别烦我。” 曾小澈说。 夏风影笑了: “不能让你一个人犯险,是生是死我都要与你在一处。” 猝不及防的情话,曾小澈白了他一眼: “谁要跟你一起死,我要活着。” 虽然夏风影看不见她的白眼。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想让曾小澈回他的话,这样他就能通过声音判断她的位置。黑暗中,夏风影牵住了曾小澈冷汗渍渍的手。 与此同时,曾小澈另一只手在墙上摸到了一个凸起。 像是按钮。 而她现在的位置,正是小洞正对着的位置。 还不止一个小洞,很多小洞都对着她。 一旦这个按钮按下,她一定会被射成筛子。 曾小澈笑了笑,缩回了手。 “怎么样?” 夏风影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急忙问她。 “找到了一个按钮,这个按钮按下,我一定会死。” 曾小澈语气反而很轻松。 “公主!” 地上趴着的一众人纷纷惊讶地叫道。 “怎么,担心我,不想我死?” 曾小澈笑着问他们。 废话,她要是死了,这里的人即使活着出去也会被皇上砍个干净。 “我也不想死,”曾小澈补充道,“所以我不打算按下这个按钮了。” 众人:“……” 按了就死,那不按就行了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麻烦你们继续在地上趴一会儿,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曾小澈绕开了那个按钮。 夏风影被她牵着走,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他看不太清,万一碰到了按钮他们就挂了…… 曾小澈倒是稍稍淡定了点,好像她也不是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了。 她走到了另一个墙角。 “跪下。” 她对夏风影命令道。 夏风影一头雾水,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好慢慢跪下。 曾小澈按了一下他的头: “好好趴着,不许动。” 夏风影:“……” 曾小澈又发现了某种生物造成的洞,她用夜琉璃的刀尖在洞口试探了一下,果然又出来了一只与刚才一样大小的蜘蛛。 手起刀落,又剁了一只。 她可不是原来见到蜘蛛怕得要死的曾小澈了,管它有毒没毒,斩了再说。 与刚才一样,蜘蛛体内的液体渗了下去,土上形成了一层阴影。 蜘蛛洞也是对称分布? 用蜘蛛防守,防的就是她。她的死路,可能就是所有人的出路。 毕竟这个暗室,实在是没有别的可挖掘的地方了。 还有两个角落没有去,曾小澈小心地走过去试探,果然是与那两边一样的蜘蛛洞。 一样的蜘蛛。 一样被她斩了。 不过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暗室还蛮大,曾小澈费劲地又回到四个角落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的腿迈过众人的身体,所有人即使身体已僵也一动都不敢动。 曾小澈停在了一个角落。 “我想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坚定,右手紧紧地握着夜琉璃。 死寂的暗室里泛出一阵期待来。 第116章 绝处逢生 曾小澈用夜琉璃的刀尖轻轻拨开了地上的土,一点一点,一层又一层。 刚才蜘蛛的液体渗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其中三只蜘蛛液体渗得深面积小,而这只蜘蛛的液体浸透的土壤面积大了点。 或许是因为这里土壤没有那么深厚。 她也不急,生怕又惊了什么东西,翘了好久,终于看见了一道缝隙。 沿着那个缝隙把土拨开,发现这似乎是一块板子。 出口! 曾小澈把刀刃伸进缝隙,撬开了那块板子! 瞬间一束光照了进来。 “有出路了有出路了!” 曾小澈连忙挡住眼睛,黑暗中突然见光对眼睛损伤很大,可身后已经开始躁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多了一丝兴奋。 “啪叽”一下,曾小澈把板子盖了回去。 众人:“……” 又堕入了黑暗中。 “小澈,怎么说?” 夏风影问她。 “敌军在下面设好了埋伏,正等着我们往里面跳呢。这个门,是生门,亦是死门。板子的大小决定一次只能下去一个人,刚好够他们精准攻击。” 曾小澈觉得有些累,泄了劲儿靠在墙上坐着。 一片沉寂。 刚被点燃起来的希望,又被她一番话扼杀在了心底。 “师兄啊师兄,不愧是你。” 曾小澈冷笑了一声,拿出布轻轻擦了擦夜琉璃沾上的土渍。 “要不我先下去看看吧,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 刘飞殊爬到她身边自告奋勇说。 “你下个锤子,”曾小澈一掌把他推开,“急什么,黄花菜还能凉了不成?” 刘飞殊:“……” 让她兄弟以身试险,怎么可能。 “再等一会儿,我自有办法。”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假寐。 “都闭上眼睛,好好休息,让你们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她的声音柔中带坚,慵懒又让人觉得可靠,众人纷纷闭上了眼睛,曾小澈手里的夜琉璃又向那块板子探去。 她再次撬开了板子,把板子放在一边。下面有光透过来,但大家眼睛都闭着,自然不会受到太大损伤。 一刻钟过去了。 “眼睛可以睁一点点缝了。” 曾小澈说道,而当她眼睛睁出一条缝时,发现大家早就把眼睛全睁开了,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她。 曾小澈:“……” 行吧行吧,睁就睁吧。 曾小澈索性也把眼睛全睁开,能适应光亮了,伸了一点点头下去,打量着下面的情况。 听声音很明显刚才她两次撬板子的时候,下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果然都在等着他们羊入虎口。 曾小澈还是守着出口坐着,一秒,两秒。 一刻钟,一个时辰。 她睡着了。 众人:“……” 这心得有多大,能在这个时候睡着? 众脸茫然,刘飞殊戳了戳曾小澈。 “好好休息,一会儿还要打架呢。” 曾小澈眼睛都没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 然后大家都休息去了。 刘飞殊倒是没什么要休息的意思,眼睛仍死死盯着出口。 曾小澈也睡不着了,她现在有点怕刘飞殊一个冲动就跳下去。 她思索了一下,向刘飞殊伸出了手。 刘飞殊:? 曾小澈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在他眼前晃了晃。 刘飞殊把自己的手帕也递给她。 曾小澈把两个手帕系在了一起,从地上捻了些土和石子加进去,打了个结,从出口扔了下去。 “!……” 下面的人果然又双叒吓了一跳。 夏风影心领神会,把自己的手帕也拿了出来递给了她,刘飞殊更是搜罗自己全身,拿出了好多破布。 曾小澈把暗室里的土砾石块全打包,把身上多余的东西也包起来,隔一段时间就扔一次。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四五六七八九呢? 周艺言的人本来就在下面等了很久,再被曾小澈虚幌了这么多次,怕是神经都要被搞错乱了。 曾小澈扔一次就向出口挪动一点,夏风影皱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终于,在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没了以后,曾小澈握着夜琉璃自己跳了下去! “小澈!” 上面一声惊呼。 敌军在下面设好了埋伏…… 这个门,是生门,亦是死门…… 当她红裙如盛世惑莲飘摇落地之时,当敌方尖利的刀刃在她身上划出鲜血之时,她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安全! 她很可能会死!! 曾小澈是这样想的,先尽力降低他们的警惕性,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就先跳下去,然后保护下一个人的安全。 上面的说话声很容易就能被下面听见,所以她谁都没有告诉。第一个下去的必须兼具赴死勇气与高强的武功,除了她,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受了点轻伤,她还是稳稳落地了,挑开了敌方的刀尖,落在他们的包围圈中心。 周艺言眼中邪气四溢,手上的剑挂着曾小澈的血。 曾小澈瞥了一眼自己被划伤的腿,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唇,心中泛出狠辣。 小伤而已,无所谓的。果然,也只有阴险的周艺言伤得了她。 “师妹,你当真是聪明伶俐了许多,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啊。” 周艺言先开了口。 那是自然,从前的玉凌叶与现在的曾小澈,差的又岂止一点半点。 “师兄的脸皮也是厚了许多呢,师妹佩服。” 曾小澈盖好夜琉璃的盖子,从容地打量着周围拿着刀剑的一批批杀手。 周艺言语塞,气得咬了一下唇,又恢复微笑缓缓说道: “也罢,不与你逞口舌之争,师妹自身难保,讥讽师兄又有什么意义呢。” 曾小澈轻松地转了个圈,用夜琉璃捶着背: “师兄啊,这将死之人还不知道是谁呢,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啊。” 周艺言果然神色一凛。 曾小澈向前一步: “师兄,你不要忘了,这里虽然是你的地盘,可我才是主攻方。” 周艺言往后退了一步。 曾小澈又向前一小步: “别看现在形势似乎一边倒,师兄可知道外面已有多少精兵包围着你们?师兄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也早就惹羽家人不高兴了吧。” 周艺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师兄,要不我先联系一下有关部门,批发点墓地给你们?量大从优哦。” 曾小澈笑得十分开心。 周艺言:“……” 第117章 血影 周艺言的脸色越来越不能看了,他身边的杀手也纷纷皱起了眉,他们若有所思,想是在思考自己的出路。 曾小澈的目的达到了。 听到上面一声细微的声响,她翘了一下嘴角,随后夏风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地,衣袍的荷花白与曾小澈的狠辣黑形成了鲜明对比,果然一对儿神仙搭配。 她刚才转圈是为了看周围情况是否有危险,计算夏风影的落地点,向前两步也是为了给夏风影留出足够的空间,一直怼周艺言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夏风影又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 “师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要是再负隅顽抗的话,我保证你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如果你们放下武器,我还能请你们吃个饭。你们说好不好?” 曾小澈还没说够。 她的眼睛光芒炯炯,夏风影都不知道她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外面根本没有什么精兵。 明明现在是他们被别人瓮中捉鳖。 偏偏周艺言这个人性格多疑,被曾小澈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动摇了。 趁他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曾小澈迅速挥出了自己的夜琉璃!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拔开的盖子,银亮的刀刃直冲周艺言的脖颈而去,却被身后闪出来的一个红衣女子截住,叮的一声撞击。 与此同时,刘飞殊也从上面跳下来了。 红衣女子身材修长纤细,烈焰红唇血色眼影极具魅力,手里拿着两柄剑,火红色的指甲映着她的容颜惑世。 虽然挡的是曾小澈的夜琉璃,眼神却尽数落在身后的翩翩公子夏风影身上。 曾小澈看了看对方极富妖气的红色凤凰妆,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平淡的黑红,还有她那看着夏风影的眼神,气了个半死: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牙都没长齐还学人家穿红衣?” “噗……” 这一句话出来,刘飞殊又忍不住喷了,那女子的表情果然变了,狠狠地瞪了曾小澈一眼。 夏风影轻咳了一下,眉宇间依然淡定如斯。 “师妹这是有点酸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她和你旁边站着的那位的关系吧?” 周艺言突然奇怪地笑了一下,眼神看向夏风影。 夏风影知道,周艺言又想挑拨他们的关系了。 “死人就没关系了。” 曾小澈显然不吃这一套,脚下生风夜琉璃一闪奔着周艺言就去了,气势如一道破九霄的闪电。 速战速决,再让周艺言说下去,自己能不能禁得住就不一定了。 说不在乎是假的。 周艺言抬剑便挡,硬抵住了曾小澈的夜琉璃,一个剑花挽过尖刃袭向曾小澈的下裙,曾小澈转身闪开一脚回踢,如盛世下一场绝美舞蹈。 浴火中重生,如凤凰涅槃,再也不是玉凌叶了,只想烧死眼前这个劣迹斑斑的家伙。 周艺言见招拆招,刚才他划了曾小澈一刀,现在一点都不慌张。 倒是小澈的红衣颜色又深了。 与此同时红衣女子也剑袭夏风影,清影瞬间出鞘,撕拉一下划开了红衣女子的衣裙。 夏风影后退了一步,她是故意的。 此时红衣女对着夏风影莞尔,笑容热情似火,魅而不俗,身上暗香飘过,擦着夏风影的鼻尖,一个回旋。 夏风影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回剑挡住她隐匿在长裙里的剑尖。 红衣女子身上的香气愈加浓烈了,如一团轻云包裹着夏风影,缥缈又虚幻。 夏风影知道是毒,不慌不忙地挡着剑,从衣服里抽出了一包药粉,尽数洒到红衣女子的身上。 “咳咳……” 红衣女迅速撤开,似是被呛到了,掩面咳嗽了两声。 然后一个奇怪的声响,红衣女子的咳嗽声突然卡住,然后整个人缓缓倒了下去。 曾小澈回头一看,惊了半秒。 周艺言也回头一看,也惊了半秒。 夏风影淡定从容地拔出了清影剑,半个剑身被鲜血染红,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渗到尘土里。 红衣女子被一剑穿身而死。 “让你知道,谁才是毒药界的祖宗。” 夏风影的话声音不大却极有力量,惊得全场的人都抖了几下。 太可怕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越是温文尔雅,越是不染纤尘,就显得越可怕。 而他也用行动告诉了曾小澈,他的一颗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曾小澈笑了,夜琉璃如狼似虎紧逼周艺言,周艺言痛失大将连连后退,不想恋战回头便走。 而另一边,刘飞殊早就保护其他人安全落地,曾小澈的势力愈发强大,很快就解决掉了埋伏在旁边的其他周艺言的人。 像她说的,公主府里的是精锐,周艺言的是草包。 曾小澈紧追周艺言而去,一条暗路望也望不到尽头,突然前面出现了光亮,周艺言看准了亮光猛地跃出,曾小澈也想跳出去却看见一块巨石直冲她砸来! 周艺言在外面触动了机关。 “小澈!” 身后是谁的一声呼喊。 是谁的白衣一闪而过,谁的手臂拽开了她,把她护在怀里。 曾小澈的脑子不是很清明。 她面前的景象换了,换成了那个风铃摇动的小屋,日光下她迷迷糊糊地倒在一个人怀里酣睡,那个人把她抱得很紧。 太暖了。 她伸出手想触碰那个景象,可那景象却像镜子一样碎了一地,徒留她一人怅惘。 一滴水掉在她脸上,不知是在下雨,还是谁的泪。 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她心底轻轻说…… 风影,我们成亲吧。 鲜血从她的头上缓缓流出来,流到地面上,顺着地势继续往下流。 “小澈……” 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 “姐姐,你醒醒啊。” 声音略有些熟悉。 “公主你醒醒……” 很多人在叫她。 “姐姐,你可别死啊,你大仇还没报呢,你还要亲手解决杀你父母的仇人呢……” 对,她还没有杀掉周艺言和原竹呢。 “姐姐,你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噗。 听到这里曾小澈猛地睁眼坐起身,心口处剧烈起伏,显然被吓得不轻。 “啊,姐姐终于醒了,还是这一招有用。” 付深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发生了什么?” 曾小澈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 血和土混在一起,巨石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身边蜘蛛的尸体铺成了毯子,夏风影身上全是血,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 第118章 天火山尾声 “夏风影!!……” 谁,声嘶力竭的哭喊。 谁,眼泪簌簌而落。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安静地躺着,白衣上血迹斑驳,刺痛了她的双眼。 “夏风影你醒醒啊!……” 曾小澈哭喊着向夏风影的方向爬过去,却被苏文菲一把按了回来: “他没死,别哭了,哭得那个凄惨,我都听不下去了。” 曾小澈:“……” “小澈,”刘飞殊守在她身边安慰着她,“没事没事,你们都受了轻伤而已,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醒的,别担心。” 苏文菲插了一句: “还好有我在。” 刚才巨石砸过来的瞬间夏风影拽了她一把,他们换了个位置,夏风影抱紧了曾小澈,自己却被巨石砸中了背弹飞了出去。 巨石刚好卡在出口。 夏风影身上的血,确实是他自己吐的。 曾小澈头上的血,是因为他们在落地的时候头磕在了地上的石头上。 这也叫轻伤?曾小澈怎么觉得她不太信呢。 曾小澈木然地张嘴吃着苏文菲喂给她的药,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夏风影。 好希望他醒过来。 似乎是听见了曾小澈心底的召唤,夏风影抬手抚了一下额头,睁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衣染血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索性开始拿衣袖擦脸。 擦干净了血迹,干净的眼眸才落在曾小澈身上。 他们对视着。 刚刚那一瞬夏风影什么都没有思考就那样做了,危急时刻,他只希望他的小澈好好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在用命爱着她。 曾小澈的泪早已挡不住,她恨自己还怀疑过夏风影对她的爱,恨自己始终无法全信他。 “小澈,别哭,没事的。” 夏风影稍稍直起了身,捶了一下自己的背,估了一下自己受伤的程度。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周艺言也早就逃了。 始终没有看见原竹的人影。 他们不敢在里面把巨石敲碎,一旦巨石滚落下来,所有人都别想活。 太凶险了。 可是不动的话,他们就只能在这个狭小的区域自生自灭,食物和水都支撑不了多久。 “小菲。” 曾小澈低垂着眼眸叫了苏文菲一声。 “嗯?” 苏文菲应了一声。 “我们是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又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恐惧、孤独和挫败感充斥着所有人的心,压抑无光的地下,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半晌,苏文菲开口: “曾小澈,你这个人,特长不多,就是命硬。你看看你,活到现在,跟死神打过多少次照面了,哪次死得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是啊,”曾小澈笑了,“区区一个周艺言,哪里能要了我们的命。不就是块石头么,我指一指它,它就滚走了,你们信不信。” 幽闭的空间里说这种冷笑话,所有人都有点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小澈,我相信你。” 夏风影明明动都动不了,还要直起身子装作是端庄的样子,声音不大,却在曾小澈心里灌了一汪清泉。 “我也相信你。” 刘飞殊拍了拍曾小澈的肩。 她笑了,眼中带泪,血丝一片。 “公主,我们也相信你!” 身后一片附和声。 曾小澈转头看向那块巨石,旁边缝隙里能透出一点点光亮,她缓缓抬起手,指向了巨石。 它动了! 缝隙越来越大! 巨石从侧面滚走了…… 众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想事成?! 是有人在外面按了机关,用工具撬走了巨石。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风尘仆仆赶来半跪在曾小澈面前: “公主恕罪,属下来晚了。” 是卫御司杨榭。 曾小澈挣扎着站起了身,在杨榭的引导下带着大家走了出去。 夏风影动不了,刘飞殊轻轻拽起他,把他背了出去。 夏风影也不拒绝了,索性瘫在刘飞殊身上。 付深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还是大张着,谁能想到他们这一天都经历了啥。 大喜大悲,大悲大喜。 苏文菲扶着曾小澈,半晌终于见到了阳光,外面夏风柔和,日光幻美,山花开遍。 周艺言正被卫御司的人押着,看着她的眼神还带着点凶狠。 珑日阁嘉灿分部被成功捣毁,珑日阁的人尽数落网,无一逃脱。 就连窝在山中一个角落里做实验的原竹都被抓了个正着。 大获全胜。 如此情景,曾小澈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从天火山一路沉默到了公主府。 珑日阁的事也全都交给了卫御司处理,他们也该歇一歇了。 其实曾小澈不想把周艺言交给卫御司,但是杨榭保证他们只是审一下而已,最终还会把周艺言还回来交给她处置。 都知道她想亲手解决周艺言。 曾小澈受的确实是轻伤,腿上被划了一下而已,头上的伤口也还好,她觉得丝毫没有影响自己脑中的智慧。 倒是夏风影,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不会致命,却当真是动都动不了。 曾小澈坐在他房间内,也不说话,只温柔体贴地一口一口喂他喝药。 “风影,我好像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呢。” 曾小澈像是想起了什么,才开口眉眼弯弯地看着夏风影。 夏风影极喜欢她的笑容,脸颊上那抹红像极了外面开得正傲的绯樱,眉眼间的贵气又可以与宫内皇澜花媲美,想挥毫按她的样子绘一幅丹青,歌自己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才遇到她。 “小澈想知道什么?” 早已忘了背疼,他微笑着问她。 “刚才周艺言身边那个红衣女子,你认识吗?” 曾小澈问。 果然她还是有点介意的啊。 “不认识。” 夏风影答。 也是,看他那一剑捅得那么决绝,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刚见面那一天,你为什么要从周艺言手里救下我?” 夏风影:“……” 又是这个问题。 之前夏风影说她以后会知道的,那现在时候到了没呢? 窗外栖影摇曳,夏风影吸了一口沁人的花香,伸出手摸了摸曾小澈的头: “小澈,你可知道羽弥?” 曾小澈挠挠头: “玉米?什么玉米?” 夏风影:“……” 怎么就想着吃呢! “哦,羽弥,哦,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 曾小澈补充道。 她就说不对劲,这个时代好像不应该出现玉米这个东西啊! 第119章 羽家潇潇 羽弥这个名字,何止见过,曾小澈还让刘飞殊去调查过,刘飞殊说他是羽家人。 但曾小澈总觉得很奇怪,因为羽家人不会大摇大摆说自己姓羽。当时是在珑日阁的地盘看见的这个名字,真假难辨迷雾重重,曾小澈就把这件事放着了。 没想到夏风影却突然提起他来。 “小澈,你记不记得,周艺言曾经跟你说过他是羽家人,然后我又告诉你他在骗你。” 夏风影继续说道。 曾小澈点头细细思索: “嗯,记得。” 夏风影语气突然沉重: “所以你到底吃了多少汇忆丹。” 曾小澈:“……” 丫的真是猝不及防啊!这个夏风影套路好深! 曾小澈打了个哈哈: “那个,不是说周艺言的事嘛,就不要扯到汇忆丹上吧哈哈……” “周艺言确实姓羽,他就是羽弥。不过这也仅仅是个巧合而已,他和羽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夏风影说。 这种可能性曾小澈不是没想过,不过此时她慢慢靠近夏风影,含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风影啊,你敢说他和羽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夏风影的眉微皱了一下又迅速松开,他知道他在曾小澈面前无法说谎: “好吧,他和我大哥羽见酬曾经有过合作。不过大部分羽家人都十分讨厌他,他这个人经常顶着羽家人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 “噗哈哈哈哈……” 曾小澈突然大笑了起来: “你们羽家也有这一天啊!” 这个周艺言还真是令人厌恶啊! “小澈,”夏风影撑起身体扣住她的肩,“我们虽然是羽家人,见不得光,但我们行事磊落,自有江湖大义在心里,对是非黑白也有最基本的判断。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忍不了。所以,于我们而言,他也必须死。” 曾小澈撑着头,江湖大义,是非黑白…… 谁又说得准呢。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不过从夏风影为人处事就能看出来,羽家人行事磊落,也不是半分都不可信。 夏风影的大哥,叫羽见酬…… 这名字倒是和一种植物比较亲近,好像叫鬼见愁。 “你大哥羽见酬就是羽家大公子吧,而你是羽家二公子羽见潇,我说的没错吧?” 曾小澈萌萌地看着他。 突然这样被人爆出身份,夏风影觉得怪怪的。不过他还是宠溺地刮了一下曾小澈的鼻子,回应道: “嗯。” 曾小澈有些兴奋: “羽见潇,羽见潇……那以后我叫你潇潇好不好?潇潇,潇潇!” 夏风影:“……” 听惯了人家叫他二公子,突然被人叫“潇潇”,觉得好羞耻哦。 不过夏风影还是出声: “小澈喜欢,叫我什么都行。” 曾小澈掐了掐下巴: “影狗?” 夏风影:“……” 算了不生气算了不生气,自己养的媳妇只能自己宠着了。 “曾小澈,我劝你还是注意一下,等我好了可有你受的。” 夏风影向后面靠了靠,懒洋洋地歪在床上,看着曾小澈说。 曾小澈瞬间想到了夏风影的“凶残”,急忙捂嘴: “不叫了不叫了,二公子饶小的一命吧。” 窗外日影斑驳,花瓣簌簌而落,暖风不知将谁的情书缱绻寄到天边,落在湖心,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曾小澈坐在他身侧,看着窗外的落花发呆。 门开了一个小缝,某小狸花探出了个小脑袋,自从有了公主府这个家它再也不用折了,墨小幽显然把它照顾得很好。 “小鱼干,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胖了。” 曾小澈拄着头看着它。 小鱼干似乎是有些羞愤,挤进屋子飞速向曾小澈跑来,想要证明自己的身姿依然像以前一样灵动,却被桌子腿绊了一下,整只猫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曾小澈捂脸。 小鱼干觉得丢脸了,翻过身来绕着桌子腿将身体盘住,露出个大眼睛瑟瑟地看着曾小澈。 夏风影微笑地看着看着小鱼干的曾小澈,却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虽然他受伤动不了,但其实也没什么,在公主府是安全的,没有人会伤害他。 大家都对他挺好的。 他还是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夏风影蹭到桌边,端起了桌子上的沁芳花茶,一口饮下,又“噗呲”一下喷了出来。 “啊好烫!” 曾小澈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卫御司说把周艺言和原竹带走审问,这一走,就走了半个月。 眼看六月的风都变得灼热,春季的花凋零了好多,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曾小澈的工作也随之停滞了,虽说珑日阁的剩余势力已不成气候,嘉灿的州长也被查了,可这件事就这样拖着,也是心烦。 曾小澈一边想早日解决掉珑日阁这个大麻烦,一边又怕珑日阁的事结束,她就要面对和羽家的恩怨情仇。 其实想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能天天陪在他身边,看日出赏月落。 夏风影已经能走动了,这段时间他一直享受着皇室成员的待遇,受着御医苏文菲的照顾,用着太医院里最好的药。 要不是曾小澈,还为他治伤,皇家的人看见他不打死他已经算是万幸了。 “小澈。” 夏风影倚着门,今日一身纯粹的淡蓝,优雅又有风度,似要与院子里蓝色栖影融为一体。 曾小澈正靠着树躺着,一副慵懒的样子,手里还握着她最心爱的那支笛子。 “风影。” 听见她的呼唤,曾小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回过头,转身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少女莞尔,空气竟凝。 “小澈,不好了!” 刚享受着美丽的邂逅,刘飞殊突然急匆匆地跑来打断了他们,身后还跟着发丝凌乱的苏文菲和紧抱着零食袋子的付深。 曾小澈气得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煞风景啊?我脑子里美好的场景都破灭了!” 刘飞殊欲言又止,苏文菲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的是大事不好。 话音刚落,曾小澈就听见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军队的声音,卫御司的人带着重兵把长公主府团团围住,一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曾小澈皱眉,还未搞清楚状况,杨榭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公主府,一直冲到她面前。 手里还拿着圣旨。 显然又要有大麻烦了。 ------题外话------ 新年快乐! 第120章 沦为阶下囚 话说见杨榭手里拿着圣旨,府里的人都抖了三抖。 本以为杨榭会立刻宣读圣旨,杨榭却转手把手里的圣旨放到了她旁边的人的手里,拔剑出鞘直奔曾小澈心脏而去。 曾小澈一惊,将身一闪抽出夜琉璃便挡。 杨榭的剑看似袭向身侧,实际只是想隐藏冲她要害部分去的剑光,曾小澈又怎会不知,见招拆招,即使是卫御司总领,也伤不了她暗夜琉璃半分。 简单几招却势如火凤,一飞冲天,又如见蛟龙来挡,气贯山河,果然是高手对决,招招致命。 衣袍翻飞中,夏风影看清了她们两个的招式,也大致明白了杨榭的意图。 “完了。” 他无奈地捂住头。 “怎么说?” 刘飞殊等人转头看向他。 “小澈刚才回招的时候,情急之下无意识地用了羽家的招式……” 众人:“……” 杨榭自然也看出来了,停住了手,从容地收剑回鞘,曾小澈见状也收了夜琉璃插在腰间,盯着杨榭看她下一步的反应。 “圣旨到。” 杨榭展开了圣旨,瞬间府里所有人跪了一片。 曾小澈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磨磨蹭蹭地跪了下来,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 “皇上有旨,天怜长公主身份有疑,即刻褫夺一切封号,贬为庶民,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长公主府所有人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得出府半步。钦此。” 可怕的寂静。 曾小澈狠狠咬着唇,连接旨也没有说。 杨榭也用不着她接旨了,直接派人去押她。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她还是没有反抗,任凭自己被人押起来,手臂被扯得生疼。 杨榭走上前去,看了她一眼,干脆利落地抽走了她腰间的夜琉璃。 果然,皇家无亲情,不久之前还是疼她爱她的哥哥,现在就能冷血无情地去要她的命。 世态炎凉,人心难测。 她被关到牢里,她的人被禁足,完全束手束脚,这个局连个解都没有,她想自己努力一下都不行。 最可怕的是,她现在连谁要害自己都不知道。 她笑了,抬头倔强地望向天空,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皇兄。 你当真如此狠心? 天牢。 曾小澈被换上了一身的囚服,发丝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牢里又潮又阴暗,地上的干草扎得人生疼。 她靠着墙坐着,四周空空荡荡,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满是污泥的手捻起了一根草丝,百无聊赖地开始编草。 昔日高贵的长公主落魄到这个份上,真是令人唏嘘。 “里面的,吃饭了!” 渐渐有脚步声靠近,曾小澈没动,斜了一下眼睛,发现狱卒给她送饭了。 她的双眼突然睁大。 这送的是……牢饭?! 饱满的饭粒,绿色的蔬菜和大大的鸡腿,还有白色莹润的鱼肉…… “这是要送我上路了么。” 曾小澈苦笑了一下,在牢里送这样的饭,要么饭里有毒,要么这就是她生命里的最后一餐。 她缓缓地蹭过去,白色的囚服早已蹭了一身的灰,她抬手拨开自己凝着土的发丝,盯着那饭菜,盯了良久。 这么长时间,她解救百姓,拯救羽家,到头来,却连自己都救不了。 也是可悲。 “也罢。” 她笑了。 “一条命而已。风影,对不起,我保不了羽家了,下辈子你与别人在一起吧,不会再这么辛苦了。” 她想那个小屋,想小屋上挂着的风铃和流苏。 “皇兄,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曾小澈端起碗,看着饭菜鲜艳的色泽,滴下了两滴泪。 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夹起饭送到自己嘴里。 只愿跳出这红尘樊笼,来世做一只鸟,翻越千山万水,再也不用经受这些苦痛。 她又夹了一根青菜。 还吃了鱼和鸡腿。 讲真这味道还不错。 曾小澈扔了碗,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颓废地靠着等死。 好像饭菜里也没毒。 日光穿过小窗狭窄的缝隙射进来,却暖不了冰冷的人心。 她闭上眼睛假寐,想睡觉,想做梦,梦里美好的事物都有,也不用受俗世牵绊。 又有脚步声靠近。 曾小澈不想再睁眼了,想着无非就是狱卒什么的日常巡逻一下。 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鹤晴涟。” 鹤晴鸿缓缓出声。 她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在想再也不要见到她皇兄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 曾小澈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瞥了鹤晴鸿一眼,还是那身高贵的龙袍,与她这身破烂的囚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来朝着鹤晴鸿跪好,眼睛半睁不睁的样子。 “拜见皇兄。” 声音也是爱答不理的。 “你还叫我皇兄。” 鹤晴鸿愤怒地出声。 “不然呢,叫你皇姐么。” 曾小澈垂着头,觉得这人生实在是没有意思,倒不如抓紧了断。 “你是羽家的人。” 鹤晴鸿不像在问她,而是在做一个陈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兄要杀要剐随便,只是父皇母后要是泉下有知,想必会痛心吧。” 曾小澈伸手抓住地上的干草,一根一根地掰折。 “事到如今,你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鹤晴鸿平静地说。 “行得正站得直,又为何不气定神闲。一条命罢了,您是皇上,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我又能怎么办。” 语气中透露着无奈。 牢门开了,鹤晴鸿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她面前,曾小澈都能嗅到他衣服上的花香。 他没说话。 曾小澈也不说话。 不过她心里知道个大概了,她皇兄应该开始怀疑当年夏风影带回不粥山那个,根本就是假晴涟。 虽然曾小澈用的是鹤晴涟的身体,可她本人和玉凌叶的性格差异确实有点大。再加上夏风影是羽家人,送个羽家卧底回皇宫,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再加上她一直很护着羽家。 这个局有解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不要怪朕。” 鹤晴鸿最后说。 曾小澈笑了: “羽家卧底么,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臣妹不怪皇兄。” 说是不怪,眼泪却早已滴落在草丝里,滑过她脏兮兮的脸颊,如一尘不染的白纸上滴上了一滴鲜红的血般刺眼。 为她皇兄掏心掏肺尽心尽力,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下场。 她也是有些累了。 第121章 劫狱失败 之前还想着自己这样牛掰的公主,可能会荣耀千里,青史留名。 没想到临死成了个国家叛徒。 史册之外,江水汤汤,事实真相又有多少人会去管。 曾小澈看见鹤晴鸿的腿在抖。 惊愕地抬头,发现他闭着眼睛,刚好两滴泪从脸颊上滑下来,滴在她面前的地上。 他……也哭了。 曾小澈想,自己要真是个卧底,该是个多成功的卧底啊,连冷漠的皇帝都动容了。 她也没说什么,多少委屈憋在心里,也不必再说了。 还是有一丝念想的,能保她,鹤晴鸿肯定会保她的。 半晌,他走了。 月光如水,照心清明。 曾小澈歪着头想,她要真是个卧底,刚才鹤晴鸿来的时候一掌打在他身上,那岂不是完蛋了。 难道是皇兄在测她? “算了算了,今日不知明日事。” 曾小澈偶然在墙角发现了一只小老鼠,拽着它的尾巴想和它玩。老鼠吓得要命,拼命地想要逃窜。 如果小鱼干看见了应该会很兴奋吧。 想起之前起名字的时候,夏风影还以为她要叫它“小耗子”。 都是以前的事了。 而此时,小鱼干还在院子里沐着月光乘凉。 长公主府寂静得瘆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夏风影搬了个椅子在院子里坐着,他虽然猜到了鹤晴鸿把曾小澈抓走的原因,还是很奇怪为什么他不动自己。 毕竟自己才是个真正的羽家人。 刘飞殊搬了个椅子坐在夏风影旁边。 过一会儿,苏文菲搬了个椅子坐在了刘飞殊旁边。 然后付深搬了个椅子坐在了苏文菲旁边。 夏风影:“……” 怎么突然觉得有一丝尴尬? “你们怎么都坐在这里。” 还是夏风影先开了口。 “赏月。” 苏文菲撑着头回应了一句。 公主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天怜长公主生死未卜,一切事情都变得索然无味。无能为力的众人,只能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发呆。 “不用太担心,小澈会没事的。” 夏风影嘬了一口一直抱着的沁芳花茶。 “你倒是不急了。” 刘飞殊看了他一眼。 “皇上无非就是怀疑我带回来了个假公主给他,带的是真是假,我还不知道么。” 夏风影安慰他们说。 “自然是真的,可这又如何证明呢?” 刘飞殊问他。 夏风影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真是废话。” 苏文菲毫不留情地回击了他一句。 “我是不会让姐姐死的。” 旁边毫无存在感的付深突然说,噘着嘴皱着眉,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只是配上他那张单纯无害的脸,怎么看也不凶。 夏风影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所有人都没办法,他们才不信付深能救曾小澈。 付深紧紧攥着拳。 “生亦何苦,死亦何哀。”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没人会被永远供奉在神坛之上,传说也仅仅是个传说而已。” 曾小澈在天牢里一天一天坐着,神情恍惚,精神都有些不正常,天天念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年她在余道州牢里遇见那个女子时还觉得她疯得有些过头了,现在看来,幽暗的大牢对人造成的心理损伤不能小觑,长年累月在牢里待着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疯子。 曾小澈一直在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告诉自己,啊,还活着。 皇兄还留着她这条命。 虽然活得不好。 脏乱差的居住环境,周围没有一个人,高高的灰墙窄小的天窗。 曾小澈,你听见了吗,外面张罗的声音。 皇宫里在张灯结彩,红色的绸缎挂了一圈又一圈。 皇澜花的香气绵延数里,画师们正赶着一幅幅丹青。 琉璃灯映着宫女太监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彩带悬在空中渲染着喜庆的气氛。 明天便是皇上与皇后的女儿鹤淳依的三岁生日。 她侄女。 曾小澈翻了个身,面向着墙壁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 灼灼皇澜花瓣在地上铺成了清傲的薄毯,有人牵动便不啬起舞,偶尔有那么两片调皮的花瓣落入不远处的芙蓉池中,激起淡淡的涟漪。 大自然的精妙勾勒,先士名家的巧夺天工,皇宫里的一切都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妙,鹤晴鸿当真是爱极了他的小女儿,想给她最好的。 鹤淳依乖乖地偎在鹤晴鸿怀里,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见她母后在张罗,她看见她的霓姑姑在赏花。 “父皇,晴涟姑姑怎么没来啊?” 鹤淳依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看着鹤晴鸿。 鹤晴鸿沉默。 小公主生辰这件事,天怜公主府也是知道的。 可知道又怎么样呢?夏风影一干人还是只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曾小澈也是知道的。当年她去找皇兄的时候,偶尔也会去逗逗她的小侄女,她侄女可爱的很,也特别喜欢和她玩。 晚上,阵仗依然很大,她在天牢里都能听见点声音。她侧着头歪着身体,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突然,牢门传来了轻微的打斗声。 曾小澈半睁不睁的眼睛突然瞪大,这是……有人劫狱?! 果然一个人身穿夜行衣黑布蒙着脸,几下就闯进了牢中,手起刀落利索地砍了牢门的锁! “跟我走!” 黑衣人抓住她就要往牢外带。 “我不走。” 曾小澈狠狠地甩开他,企图从他的眼睛里捕捉点信息。 “家主派我来救你!现在皇宫正忙没有人注意这里,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黑衣人显得无比焦急。 曾小澈身子一倒坐在了地面的干草上: “我鹤晴涟,生是鹤家的人,死是鹤家的鬼,没有皇兄的赦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黑衣人:“……” 曾小澈心想,家主?你倒不如说是二公子派你来救我,说不定还更可信一点。 摆明了是在试探她嘛。 黑衣人见她无动于衷,只好飞奔而走。 曾小澈见他走了,起身关上了牢门,捡起地上的锁挂了回去。 却听见了第二个声音。 是脚步声,但不同于刚才那个人的毛毛躁躁,显得稳重无比,却又不是她皇兄的脚步声。 而她的人应该还在被禁足。 所以又是谁来了? 第122章 再见松不凡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星辰碎遍洒山河,韶华成空,世事皆负累。 那人踩着月光而来。 曾小澈跪坐在了地上,唇无血色,脸上早已灰尘遍布,贴着脏乱的发丝。 “凌叶。” 那人过来了。 牢门开了,曾小澈听见了他轻轻的呼唤,一时没忍住泪如泉涌。 多少次想见他,多少次思念在心底流淌,却没想到再见到他自己竟然是这副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师父……” 曾小澈爬过去抱住了他的腿,眼泪不能抑制地往下掉,掉在囚服上,掉进干草丝里,掉在松不凡的衣服上。 “师父,师父……” 曾小澈一声一声地唤着,唤得撕心裂肺,唤得肝肠寸断,似要把满腹委屈一股脑全倒出去。 出不粥山的这些天,没有凌晨师兄与她打打闹闹,没有师父无理由护短,她一个人在这江湖里闯荡,不管受多重的伤都是简简单单擦拭一下而已,周围环境复杂,人心难测。 一直存着疑心的皇兄,立场不定的夏风影,有事瞒着她的刘飞殊,天天怼她的苏文菲,表面单纯内心不明的付深…… 一边拿心拿命护着羽家,一边提防着羽家人的暗害,一边打压珑日阁,一边又不能误伤到无辜百姓。 还有不怎么顺着她的卫御司。 她活得真的是太累了。 而此刻她终于见到了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松不凡就像严父,虽然对她很严苛,可眼神里的心疼瞒不了人,对曾小澈视如己出,深情如山。 她终于抓到了这一丝希望,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了出去。 曾小澈哭得实在是太伤心了,松不凡也忍不住泪满眼眶,他蹲下身轻轻拍着曾小澈的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的徒儿,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凌叶,不哭,师父在呢。” 终于勉强忍下眼泪安慰她说。 曾小澈紧紧抱着他,整个人都要扑在他身上了: “师父,凌叶想回不粥山……” 她哭得全身颤抖,一下一下用衣袖擦着眼泪,本来就脏的脸被抹得更花了,像个街尾的可怜小乞丐。 “不粥山一直对你开放,什么时候想回,师父都欢迎你。” 难得松不凡如此温柔,曾小澈竟开始想念他的鞭子,那一道道的鞭痕,是玉凌叶成长的印记。 玉凌叶…… 曾小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带着哭腔问: “师父,你怎么不怀疑我是假的啊?” 松不凡拍着她的背的手僵住了。 停顿了一会儿,松不凡缓缓说: “乖凌叶,师父什么时候怀疑过你。” 曾小澈哭得更凶了。 怀疑你的人,是没看见那天你奄奄一息剩一口气的样子。 是没看见那天瘦得没个人样遍体鳞伤的夏风影。 是没看见你现在放肆汹涌的眼泪。 如果那天松不凡不信夏风影,过不了几分钟,她就会死。 夏风影也会死。 他连他是羽家人这话都说得出来,还有什么像是骗松不凡? 更何况,凌叶的容貌声音一点没变,身上还有松不凡留下的鞭痕印。 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凌叶,走吧,师父带你出去。” 松不凡轻轻扶起她。 “能出去吗?” 曾小澈哭得双眼通红,眼巴巴地看着松不凡。 在牢里待久了,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她可能要在牢里自生自灭了。突然听到“出去”这两个字,倒觉得新鲜。 “嗯。” 松不凡轻声应道。 “想回府了。” 曾小澈喃喃说。 “好。” 公主府外的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了,却没有人出府,所有人都在府里乖乖地等着曾小澈。 栖影迎风动,月隐星辰中。 他们有预感,曾小澈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曾小澈就出现了,旁边还站着风华不减的不粥山山主松不凡。 “小澈!” 夏风影看见一身乱糟糟的双眼通红的曾小澈,心疼得当场就洒了两滴泪,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了,几步就飞奔到了曾小澈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曾小澈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没事就好……” 夏风影哭到声音都呜咽,刘飞殊等人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松不凡远远地看着,当时他就是被夏风影的深情感动,几年以后再见,这少年仍是个情种。 这样也好。 哭了半天夏风影才注意到松不凡,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拜见前辈。” 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嗯。” 松不凡突然有种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师父,你就这样带我出来,皇兄他……” 曾小澈突然有点担心。 “放心好了,师父的话他不会不听的。” 松不凡浅笑。 长公主府门口,一个黑色的身影窜过,轻盈又敏捷,没有惊动任何人。 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那黑影直奔皇宫而去,出了那缄默的街巷,入了那飘带舞动的盛宴现场。 “皇上。” 鹤晴鸿转过头,看见是杨榭,面色平静地问她: “怎么样?” 杨榭轻声答道: “一切如您所料。” 鹤晴鸿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玉觞: “把周艺言和原竹从牢里提出来,交到天怜长公主府去。” “是。” 杨榭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琉璃灯的魅彩让鹤晴鸿觉得有些眼花,他撑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又倒了一杯沁芳花茶,右手抚上桌子上一支开得正傲的皇澜花: “还是有点棘手啊,晴涟。” 长公主府。 牢里捡出来的脏孩子曾小澈不由分说便去洗澡换衣服了,整个人都是开开心心喜气洋洋的,想起刚才在松不凡面前幼稚得像个小孩儿,也不觉得丢脸。 她可是师父带大的。 想吃不粥山的菱角了…… 曾小澈突然想到了给她摘过菱角的周艺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手里的脂粉慢慢放在了桌子上。 这件事,还没完。 而院中,松不凡在和他们一起喝茶。 刘飞殊他们都没见过松不凡,略有一丝尴尬,只有夏风影见过他,此时两人重逢,倒是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中,还是松不凡先开了口: “二公子还是现在这副模样耐看些。” 夏风影:“……” 毕竟之前在不粥山见他的时候夏风影太落魄了。 不过前辈你就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嘛?还当这么多人的面叫他二公子? 第123章 正名 “前辈也愈发神采奕奕了呢。” 听见松不凡的调侃,夏风影实在想不出说什么,硬着头皮夸赞了松不凡一句。 实在是太尴尬,所有人心里都盼望着曾小澈快一点出来。 “聊什么呢?带我一个。” 曾小澈破天荒地换了一身黑紫,在幽夜的掩映下如一只邪气冲天的黑鹰,嘴唇抹得艳红,整个人充斥着恶灵的恐怖,像地狱里走出来的守狱人。 众人吃了一惊,谁都没想到刚才哭得像个孩子的曾小澈,又因为与师父重逢满面笑容的曾小澈,会换这样的一套装扮。 还有她那轻松的语气,与她身上的颜色一点都不配,听她的说话声以为她只是出来聊天,她身上的颜色又让人感觉她要出来大开杀戒。 本来就尴尬的众人,更加沉默了。 还是松不凡先开了口: “凌叶,到师父身边来,让师父好好看看你。” 曾小澈欢天喜地地蹦过去,偎在松不凡怀里,那娇小的模样真像拉着自己的父亲。 “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曾小澈喜欢极了现在的松不凡,不打她不骂她不让她干活,只想把她缺失的亲情都补偿给她。 曾小澈拽了一句名言: “不苦不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徒儿才没有那么娇气。” 松不凡笑笑。 夏风影低下了头,她倔强的表演实在是让人心疼。 突然门前守着的侍卫急匆匆来通报: “公主,卫御司杨榭总领求见。” 曾小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眼睛半睁着,狠戾却从眼中不断地溢出来,似要吞噬山河。 “让她进来。” 杨榭还是走得大步流星,稳稳当当,来到她面前半跪行礼: “属下拜见天怜长公主。” 这是给她正名了? 曾小澈撇了一下嘴,心里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杨榭见曾小澈也没有让她平身的意思,半跪着拿出夜琉璃,双手奉上。 夜琉璃啊。 曾小澈伸手拿过了夜琉璃,仔细地端详了它一会儿,它还是那样威武,月光下的刀尖闪着琉璃的光耀。 “属下还押了两个人过来,送给公主当是赔罪,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杨榭说。 “怪罪?”曾小澈觉得有些好笑,“怪你?还是怪皇兄?怪你有什么用?皇兄我又怎么敢怪?” 杨榭沉默不语。 曾小澈缓缓转过身去: “罢了,人带过来,你们走吧,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本公主。” “是。” 杨榭应道,把人押进来,带着卫御司的人走了。 刘飞殊立刻派侍卫接过那两个人。 曾小澈还未曾转身,余光便瞥到了夏风影和松不凡眼中的惊愕。 他们两个眼睛都瞪得溜圆。 曾小澈知道,是原竹和周艺言。 回过头,缓缓看向他们,只消一眼,便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确实是原竹和周艺言,只是…… 他们两个全身是血,站都站不稳,想必腿已经被打断,伤口的血块和衣服连在一起。脸上尽是血与尘灰,污垢遮住了神颜,大大小小伤疤无数,周艺言的右眼还肿了个大包,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上,比曾小澈刚从牢里出来的时候还要惨上成千上万倍。 大半夜的,要是就这样贸然出来,肯定被以为是鬼。 夏风影看着原竹,松不凡看着周艺言。 想到了会再见,却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子见。曾小澈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愉悦了不少,眼前这一幕虽然与正常人的审美需求比还差一点,却十分出气。 “师兄啊师兄,你也有这一天啊。” 曾小澈眼中的笑意都溢出来了。 周艺言笑了,他的脸早已不再绝世倾城,笑起来奇丑无比,却没有人会心疼: “师妹,你开心就好。” 显然是被严刑拷打过,身上还在流着血。 曾小澈回头看向松不凡: “师父,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徒弟,珑日阁的卧底。” 松不凡摇摇头对周艺言说: “早就知道你不简单,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凌叶也不懂事,”曾小澈接过话说,“如果当时听了您的话不与他接触,便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不过凌叶也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人几年如一日地对凌叶好,处处照顾着凌叶,竟是为了有一天将凌叶骗出去殴打致死。” 众人的目光全部像利箭一样射向周艺言。 真是个败类。 看着心地善良,为凌叶摘果子摘菱角,实际心如蛇蝎,不惜演那么久的戏。 确实是致死,凌叶早就死了,死在这个面目狰狞的人手里。不过松不凡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 凌叶,让我给你报仇吧。 “师妹,师兄也不全是错,你想想,如果没有师兄,你能遇得着夏风影吗?” 周艺言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脸上仍带着瘆人的笑意。 夏风影皱眉。 “是啊,” 曾小澈笑得更是狠辣,映了她衣服的颜色,她摩挲着夜琉璃,缓缓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走到周艺言面前,刀刃抵着他的喉咙: “师兄,那凌叶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看着她的眼眸,她分明是想把周艺言大卸八块。 付深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姐姐。 面露凶光、一身暗紫,手里拿着致命武器,笑得邪魅狂狷,像一个十足的反派。 周艺言摇摇头,临死之前还是相当淡定,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未曾停滞: “师妹,你以为你赢了吗?要不是师父突然出现,你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你的皇帝哥哥,你为他掏心掏肺,他可曾信过你?” 曾小澈也不气,拍了一下周艺言的肩: “好师兄,这些都是你做的。死到临头你也要泼我一身脏水,想拉我给你陪葬。” 周艺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师妹,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没错,是我,你皇兄非要严刑拷打我,我就招了,我说当年夏风影带回不粥山的不是真正的公主,而是羽家的卧底。你看看你,与原来性格差异巨大,还那么护着羽家,你说皇上信不信?我还说,夏风影与我不和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怎么样,是不是合情合理啊?” 曾小澈身后,夏风影的双拳紧握,眼里杀气蔓延,想把周艺言千刀万剐。 第124章 手刃周艺言 “师兄,不愧是你,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听到周艺言放肆的笑,曾小澈如此评价道。 “不过,输的还是你。你以为师父不来我就完了吗?你想得太简单了。” 曾小澈补充道,用指尖抹了一下自己的红唇,紫裙上绣的曼珠沙华在月光照耀下现了形状,引向通向黄泉的不归路。 “可皇上还是把你抓进牢里了。师妹,你怎么敢说你就一定会幸免于难?” 周艺言还是不想放过曾小澈,就算将死也要击垮曾小澈的内心,一点都不让她舒服。 曾小澈却不吃这一套: “抓进牢又怎么样?这么多天了他动过我吗?他只不过是在找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而已。周艺言,你错了,你低估了皇兄对我的感情,不管我是真是假,他喜欢的就只是我,他拼尽全力也会保我的。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不管是从血缘还是从感情上来讲,我都是他最喜欢的皇妹,他唯一的皇妹。” 曾小澈一番话说得流畅,身后的手却早已狠狠攥着拳。 “周艺言,别挣扎了,你就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失败地出生,也很快就会失败地死去。甚至地狱都不想收你这种品行恶劣的小鬼,你的孤魂最终会在天地间游荡,永远不得安生。” 曾小澈周身充斥着杀气,如暗夜修罗附体。 “师妹,你真狠。” 最终周艺言如此评价道。 “是师兄先狠的,凌叶可不及师兄半分。” 噗嗤…… 鲜血四溅,夜琉璃的刀尖终于精确地插中了周艺言的心脏,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了结了这么多年周艺言与玉凌叶的恩仇。 曾小澈手一动,将夜琉璃又插深了几分,睁大着眼睛死死盯着周艺言的伤口,像一个恶魔一样看着周艺言的血一点一点流完。 周艺言最终笑了一下,淡淡地看着曾小澈,慢慢闭上了眼睛。 曾小澈的泪终于滴落在了地上。 一阵盛大的怅惘,在汹涌的夜色包围中,寂静和血气肆无忌惮地蔓延着,无缝隙地钻到每个人心里,一下一下攻击着曾小澈的心。 周艺言死了。 周艺言终于死了。 “啊!!!” 曾小澈冲天嘶吼了一声,声音震破苍穹,扰了多少个斑斓的梦,碎了无数美好的念想。 明明大仇已报…… 玉凌叶,你到底是想他死,还是不想他死? 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为什么会这么心痛! 曾小澈捂着心口,看着眼泪把自己身上的暗紫染成黑色,她止不住泪,哭到全身颤抖,看着周艺言的尸体,一动不动的尸体。 突然想他起来再叫她一声。 凌叶师妹。 凌叶,你对师兄一点都不温柔。 凌叶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凌叶,我想带你回家。 凌叶,你愿意嫁给我吗? 虚幻,斑驳,残忍的回忆,苍茫的不粥山,玉凌叶唯一的光。 曾小澈稍稍平静了一点,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她缓缓走近周艺言,蹲下身,手抚过他染血的衣服,从他身体里拔出了夜琉璃。 刀尖上他的血还在往下滴,曾小澈面无表情地拿出手帕擦拭着夜琉璃,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冷漠得如同刚杀了只鸡。 只是泪仍不断。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曾小澈并未理会,像寻常一样盖上了夜琉璃的盖子,再也不看周艺言一眼。 一双手臂将她抱住,身上贴了别人的温度,夏风影将她圈得很紧,想抚平她心中的伤痕。 浮华万千,世事跌宕,那些五彩斑斓的光景过后,堕入凡尘,最终看见了这样的结果。 也许若干年后,繁华落尽两鬓斑白之时,还会想起这个人,情已罢仇已了,空留虚妄。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倦了,大家都休息吧。” 曾小澈轻轻挣开夏风影,声音无波无澜,谁都没有再看一眼,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众人互相看了看,也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曾小澈回了房,手突然无力,夜琉璃啪地一下掉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夜琉璃,身子矮了下去,瘫在了地上。 靠着门框傻傻地坐着。 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 什么恩怨,什么情仇,什么江湖纷争,什么人心险恶。 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爬满泪痕的脸。 睡一觉吧,等天亮,又是一个清爽的、充满活力的曾小澈。 好吧她想错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轩窗照在她身上时,她还是一样颓废。 夜琉璃还在地上安静地躺着,陪着它发丝凌乱无力地靠着桌子腿的主人。 曾小澈半睁着眼睛,始终看着一个地方,眼珠转也不转。 想了这么久,她终于想明白了。 之前一直安慰自己,周艺言这个渣男死了算便宜他了,有什么好难过的。后来发现,难过不只是因为他死了。 是完成了目标的空虚,是悲哀那逝去的少女年华,是觉得高处不胜寒。 最重要的是,鹤晴鸿。 她晚上的那些话,都是说给周艺言听的。 她皇兄与她有多少兄妹情,她也不知道。 一个称职的皇帝就该冷漠,眼中只有江山万民,并无半点私情。 如果鹤晴鸿真的相信她,就不会把她抓走,就不会把她关在牢里那么多天不管,就不会一次次地试探她。 “小澈,起来吃饭了。” 墨小幽在门口叫她。 曾小澈撑了一下头,挣扎了一下靠着门缓缓说: “我不去了,你们吃吧。对了,拿几壶秋凉川给我。” 墨小幽沉默了一下,轻声说: “那我把饭给你拿过来。” 小幽办事一向稳妥,曾小澈不在的时候,公主府大小事务都是她在管。 她也真的把饭拿来了,都是曾小澈爱吃的,还真的带了一壶秋凉川给她: “小澈,府里就一壶了,你先喝,我去买点,不够再叫我要。多吃点饭,小心伤胃。” 小幽真是贴心。 “知道了。你记得守住门口,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墨小幽看了一眼地上斜着的曾小澈,皱了一下眉: “夏公子也不行吗?”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曾小澈说。 “好。” 墨小幽心领神会,轻轻关上了门。 一切都索然无味。 太可悲了。 第125章 活着有什么意思 秋凉川一如既往的烈,曾小澈喝着却觉得平淡如水。 灯火明灭尘寰里,阑珊深处,竟是这样的残局。 “等云行,等风起,几度物换又星移……” 曾小澈又开始唱歌了,她觉得自己一喝酒就瞎唱这个毛病是改不了了。 看着天光一点点大亮,门外集结了一片脚步声,那斑驳重叠的身影,想是大家都在她的房门外。 “小澈这是……怎么了?” 刘飞殊挠挠头,按理说手刃了仇人应该开心才是,曾小澈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连饭也不出来吃,谁都不见。 “从前……周艺言对她,是真的很好。” 松不凡叹了口气。 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无法言说的东西,此时的公主府,一片寂静。 夏风影沉思着,左手和右手互相搓了又搓。 “要不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周艺言已经死了,只能她自己走出来了。” 苏文菲说。 “昨天姐姐骂周艺言骂得那样狠,捅周艺言的那一刀那么干脆,真想不到她竟然会伤心。” 付深表示不解。 “也许不是因为周艺言呢。要不……我试探一下?” 刘飞殊小心翼翼地问他们。 没有一个人说话。 “那我就当你们默认了。” 刘飞殊有点尴尬。 他慢慢走到曾小澈房门前,蹲下身小声地问: “小澈,周艺言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曾小澈耷拉着眼皮,淡淡的一句: “随便。” 刘飞殊顿了顿,又问: “那原竹……就先关着?” “关着吧。” 她的声音不大外面却听得清晰,因为她本来就是靠着门瘫着。 大家也听见了她的回应,又是一阵沉寂。 这也试探不出来什么啊。 “还是让她自己静静吧。” 苏文菲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付深和刘飞殊见苏文菲走了,也跟着走了。 松不凡看了曾小澈的房门一眼,垂下了眼眸。 这件事,说来他也有责任,当年没看出周艺言的伪装,没有保护好她。 半个时辰了,人早就走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夏风影一个人。 夏风影面向曾小澈的房间,就那么站着,炎炎烈日照在身上动也不动,仍然是那副翩翩的风姿。 他的心在流血。 想去陪她,却迈不出那一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门上她的影子。 正巧墨小幽提着几壶酒过来了,看见夏风影把酒往他的手里一塞: “夏公子在啊,那就麻烦夏公子把这些酒送进去了。” 然后转身就跑开了。 夏风影:“……” 好了,这回不去也得去了。 墨小幽知道现在能接近曾小澈的就只有夏风影了。 夏风影看着手里的酒,顿了一下,终于向她的房门走去。 慢慢地,轻轻地,生怕惊扰了她。 曾小澈刚好喝完了手里的酒,沉默着转着手里的酒瓶子,听见了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也不作什么反应。 那身影沉下来了,贴着曾小澈的门坐着,夏风影忧伤地探着头,小声说了一句: “小澈,你看看我吧。” “……” 就一句话,七个字,硬是把曾小澈早已停住的眼泪逼出来了,她捂着嘴,一阵盛大的哀伤。 房门开了。 夏风影爬到她对面,也像她一样靠着,关上了门,把酒递给她。 “喝两杯?” 曾小澈把酒杯递给夏风影。 夏风影:“……” “我忘了,你不喝酒。” 夏风影还没接,曾小澈又把手缩了回来,把杯子放在地上。 “偶尔喝一点还是可以的。” 夏风影说。 “算了吧,伤身体。” 曾小澈摇摇头。 “知道伤身体你还喝。” 夏风影幽怨地说。 “呵呵,呵呵呵……” 曾小澈苦笑了几声,闭上了眼睛,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你还是放不下他?” 夏风影小心地问。 “有什么放下放不下的,”曾小澈嘬了一口酒,“他是皇帝,我又能怎么样。” 夏风影惊了一下: “不是因为周艺言啊?” 曾小澈也惊: “一个死人我管他干嘛?” 夏风影:“……” 这真是大写的尴尬啊…… “怪不得你这副表情,原来一直在吃虚醋啊?” 曾小澈似乎看出了什么。 夏风影:“……” 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 难得曾小澈挂着泪痕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有趣,真是有趣。 “前辈说,从前周艺言对你,是真的很好。” 夏风影解释道。 “是啊,”曾小澈笑道,“那些绵绵的情意,那些温柔与缱绻,都是别人装给你看的,为的是要你的命。悲哀不?夏风影。” 夏风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往后缩了缩,垂着头不敢直视曾小澈的眼睛。 这些细微的动作全都被曾小澈捕捉到,她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你看,同门师兄弟都是假情假意,恋人之间互相猜忌,同父同母还宠爱你的哥哥因为听了别人的几句话就能把你关在牢里那么多天,世人凉薄,世事难料,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一副看透世事的无奈与心酸,曾小澈靠近了夏风影一点,眼里含着笑问他: “所以,你什么时候对我动手啊?” “……” 夏风影惊恐地又往后缩了缩: “我……” “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突然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没事,别紧张,我都没关系的,我喝醉了,胡说八道而已。” 夏风影垂着眸,向前蹭了蹭身体,抓过曾小澈紧紧抱在怀里,滴下了两滴泪: “小澈,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如重锤敲在曾小澈心上。 “不必说。” 曾小澈窝在他怀里,黯然地说: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别担心,我没事的,明天就会好的。明天不好,后天也会好的。后天不好,大后天也会……” “好的。” 夏风影应道。 曾小澈笑着看着他站起身,走出去,关上门。 夏风影心事重重地关上了门,回头看见一个人影惊得差点撞在了门上,差点倒回曾小澈的房间里去。 不过曾小澈不知道。 她像刚才一样端起酒壶,自斟一杯,一饮而尽,又斟一杯,就这样一直倒下去。 秋凉川啊,最烈的酒,倒是争点气啊。她想喝醉,她好想喝醉啊。 门又开了,又一个人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我不是让你走吗……” 曾小澈眯着眼睛,看不太清明。 第126章 不要哥哥了 对方动也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曾小澈也不管他,兀自喝着怀里的秋凉川。 “没了啊。” 又一壶见底,曾小澈晃了晃酒壶,酒壶突然脱离了她的手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真的是醉了,壶都拿不稳了。” 曾小澈笑了笑,索性把头窝到桌子下面,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走吧,别管我了,我会好的。” 她脸颊一片绯红,本来还是笑意的容颜瞬间掉下泪来,像绯樱上滴了一滴露珠。 “我会好的,我真的会好的……” 她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手指戳着地上的桌子腿,着实让人心疼。 “别这样折磨自己了。” 那个人伸手想去拉她,却被曾小澈拽住了腿。 曾小澈拼命睁大眼睛看,金色的高档丝棉,精致地绘着一条高贵的龙,衣角还带着皇澜花的香气。 “龙袍啊。” 曾小澈又瘫了回去: “没事穿龙袍,不怕被砍头啊。” “……” 曾小澈迷迷糊糊地摇晃了一下头,把地上的酒壶和酒杯全部推倒: “我一定是在做梦,他才不会来呢,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一边说一边挣扎着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有些站不稳,用手撑着桌子,半睁着眼睛。那个人想去扶她,被她甩开了: “我没事,凡间的酒,伤不了我的。” “……” 半晌,她突然右手指天: “等明天,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人还是没有说什么,曾小澈大概看见了床的位置,捂着头摇摆地向床的方向走过去。 有点想睡觉。 “你……会原谅他吗?” 那个人试探地问。 “原谅?”曾小澈冷笑一声,“他需要我的原谅?” “他不杀我我就很感激了。” “皇室之人,内心凉薄,再正常不过了。哪里敢说原不原谅……” 曾小澈絮絮叨叨了半天, “他可是皇帝啊,皇帝是不会犯错的。” “皇帝也不需要别人原谅。” “错的是我,是我非要出宫,我就应该像鹤霓一样,天天在府里吃吃喝喝,不问世事。什么珑日阁,什么羽家,爱咋样咋样吧,我累了。” 到了床边,曾小澈突然跪在了地上,把头埋在床单里: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互相信任就这么难呢?” “我要是个男的,是个亲王,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吧。” “可能我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曾小澈呜咽了起来,眼睛下面一片水渍。 “晴涟……” 那个人往前走了一步,有些悲伤地叫她。 “不要哥哥了,” 曾小澈仍然在喃喃自语, “再也不要哥哥了。就这样吧,孑然一身也挺好的。不想再出去了。珑日阁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阁主。羽家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家主。这天下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天地共主。我只是个小女孩啊,玩玩琴棋书画,找个老实人一嫁。天天舞刀弄枪的,满身伤痕也没人心疼,倒要被人家说太凶了嫁不出去。我是不是傻啊,对,我就是傻,傻得不行,傻得猪看见我都要忍不住踹我一脚。” “……” 那个人上前一步想去扶她,又默默退了回来,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曾小澈却突然翻身上床,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你走啊!告诉鹤晴鸿不要再理我了,我讨厌他!我罢工了!我什么也不做了!让他砍了我啊!” “……” “呜……” 曾小澈又开始哭,用被子擦着眼泪,哭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还在那里站着。 良久。最终,给曾小澈掖了一下被角。 未央的风挑起轻盈的栖影,散了夏日的笑意。 院中的人久久伫立,花瓣轻落仿若瞬间青丝成华发。 皆言人心薄凉,又有谁懂那个中酸楚。 是非黑白,又有何人能独断。 尽是醉里痴言痴语罢了。世间万千事,总要有人去承担的。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下懒腰,嗅到了自己周身的酒气。 “我喝了这么多嘛?” 她低头看了一下地上的酒壶,一二三四五,哇,她真的是有毒。 五壶秋凉川,也不过如此嘛。 曾小澈坐起身来,晃了晃自己的头,还好,不是很晕。站起身,缓缓打开了房门,呼吸了一口带着栖影香的新鲜空气。 “小澈,你醒了!” 院中抚小鱼干而坐的夏风影激动地丢了猫冲到了她面前。 “嗯……” 曾小澈挠挠头,夏风影却微微低了一点头。 “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曾小澈看出了他眼眸中的犹豫,索性主动问他。 “小澈,你记不记得我走之后还有一个人来看过你。” 夏风影直截了当地说。 “啊?!真的啊?我以为我做梦呢。” 曾小澈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个身影来着,她还以为是夏风影又回来了,她还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 她都说了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 夏风影忧伤地看了曾小澈一眼,欲言又止。 “是谁啊?” 曾小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皇上。” 夏风影说。 “皇兄来府里了?” 曾小澈有点不太相信。 夏风影坚定地点点头。 “完了。” 曾小澈突然清醒了,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就飞跑了出去。 “小澈!” 皇宫里。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柱子上精雕着傲气之姿盛放的皇澜,还有那摇头摆尾神采奕奕的龙。 鹤晴鸿一如往常,手中朱笔紧握,笔尖如走龙蛇,墨染纸间。 “皇上,天怜长公主求见。” 闵公公低低的一声。 鹤晴鸿面色仍然万年古水般平静,仿佛巨石也激不起波澜,淡淡的一句: “让她进来。” 曾小澈缓步前行,脚下如踏过丛林里的荆棘,脸上的气色很是不好。 “拜见皇兄。” 她端端正正地跪好,离鹤晴鸿还有好远的距离,她觉得这个距离无法缩短了。 鹤晴鸿的笔停了,他抬起头看了曾小澈一眼,又放好自己的笔,缓缓站了起来,龙袍扫过殿上玉阶,依旧带着波澜不惊的风雅。 他走下来了。 曾小澈不抬头,不去看他,两只手乖乖地垂在身侧,一动也不动,什么也不说。 也不知该如何动,该说什么。 第127章 鹤晴鸿的道歉 随着鹤晴鸿离她越来越近,曾小澈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愈发剧烈,她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把头低得更深了一些: “皇兄恕罪!” 虽然不知道自己喝醉的时候说了什么,她总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特来请罪。 鹤晴鸿在她面前停住了,默默地看着她,窗外吹来一股凉风,带着落花的香。 “晴涟,对不起。” 他伸手扶起了曾小澈,摸了一下她的头,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是哥哥错了。” 曾小澈被这个拥抱吓得无所适从,感受着鹤晴鸿的温度,惊愣了一会儿。 她皇兄……在道歉? 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变成了现实,曾小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觉得疼了才伸手,也抱住了鹤晴鸿: “臣妹也有错,刚才说的都是酒后疯言疯语,皇兄不要放在心上。” 又一阵风,桌子上的皇澜小小地颤动了一下,静静地看着世间一切。 “还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鹤晴鸿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几乎要让她无法喘息,手抚在她的青丝上,动也不敢动,手心里全是汗。 曾小澈觉得她皇兄甚至有点颤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比她刚才还剧烈,感受得到他的那种紧张。 他可是皇上啊,处变不惊的皇上……竟也会如此紧张? “是臣妹自己要入这樊笼的,这些事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 曾小澈浅笑,她这双眼,看透太多了。移交周艺言的时候她就觉得要出事,周艺言这种人,临死不黑她最后一把不是他的风格。 “今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皇兄不拦你。” 鹤晴鸿许是想起了她醉酒最后说的那番话,轻轻放开了她,小心翼翼地说。 看着她皇兄这样慌张的样子,曾小澈突然觉得有些有趣。 “还是一样罢了,珑日阁和羽家的事一日不解决,臣妹与皇兄都无法安心。” 曾小澈坦然地说道,同时也想起来自己喝醉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可能……也不是这样说的。 人啊,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能放飞自己,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一旦清醒便又要背上那份重担,在糟心的生活里黯然前行,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不想做的事。 “皇妹,”鹤晴鸿抚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你实在是太懂事了。就是因为这样懂事,才让人心疼。” 曾小澈低垂了眼眸: “偌大的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随心所欲。” 鹤晴鸿的指甲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手心: “所以,你肯原谅皇兄吗?” 曾小澈往后退了两步: “皇兄言重了,臣妹不敢。” 鹤晴鸿尬在原地,手攥了拳又松开,不知所措地看着曾小澈与他之间的距离,心里隐隐担忧,这沟壑,无论如何都填不平了。 就像一块玉,被碰掉摔碎了,再怎么补,也补不成原来没有伤痕的样子。 曾小澈听着鹤晴鸿因为紧张造成的急促的呼吸声,心想自己也太是个人才了。 把人家好好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逼到这一步。 “臣妹就不打扰皇兄处理政事了,臣妹告退。” 曾小澈行了个礼,想着赶紧溜。 鹤晴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抬起头看了看她,曾小澈毅然地转过了身,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踏入那宫外的万花丛中。 他又在原地站了良久。 而在曾小澈去皇宫的这一会儿,公主府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见主人不在,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做自己的事,偷偷蹭到了关押原竹的地方。 那是个布满灰尘的弃屋,一半空空荡荡,一半堆满杂物。 原竹全身被绳子困得严严实实,出了很深的勒痕;房间周围有十六个精锐守着,原竹在里面,插翅难飞。 更何况他不是原来的原竹,是个遍体鳞伤没人救治、都快撑不了多久的残竹。 青丝里掺了半数雪丝,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衣服已被打的破烂,露出了身上瘆人的伤痕。 虽说有人把守,偏偏他能大摇大摆地开门进来。 原竹半睁着眼睛,没有多少活人气,也不想关心来的人是谁。 来人慢慢走近他,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 “前辈,我是羽见潇。” 原竹的眼睛突然瞪大。 曾小澈大步流星地从皇宫一路走回了公主府,用夜琉璃惬意地捶着背,无视街上无数向她投来的目光,想是之前抱着个枕头跑了那么多圈之后,全京城的百姓都认识她了。 无所谓,全都无所谓。 反正现在她心情好。 一想到刚才鹤晴鸿那紧张兮兮的反应,曾小澈就觉得开心得紧,连在牢里关了那么多天的抑郁和委屈也都抛在了脑后。 她知道,至少她皇兄还是在意她的。 某澈开心得连门都不走了,到了府前直接一个翻身从上面飞了过去,稳稳落在庭院中间。 而房间前台阶上某影依然淡泊地坐着,手里抚弄着小鱼干的猫毛。 “小澈,怎么样?” 看见曾小澈回来又是一甩手就丢了小鱼干,小鱼干差点栽到地上,气愤地“喵”了一声,像闪电一样瞬间跑没了影。 有异性没猫的家伙。 “你猜?” 曾小澈嬉皮笑脸地问他。 夏风影隐隐有些担心: “小澈,人家毕竟是你皇兄……你没对他动手吧?” 曾小澈:“……” 她一直都很好奇夏风影是怎么把那么皮的话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出口的。 “我想对你动手……” 曾小澈咬牙切齿地说。 “可以啊,”夏风影爽快地答道,“动手动脚都可以。” 曾小澈:“……” 她被撩了?! 她竟然被撩了! “哼。” 曾小澈轻哼了一声,表示并不想理会夏风影。 夏风影的嘴角终于带了一丝笑意,那浅浅的笑如天上莲池里一朵出淤泥的纯白清荷,惹得人心里一漾。 松不凡也出来了,站在远处回廊中,远远地看着曾小澈,觉得有点欣慰。 她总算回魂了。 曾小澈也看见了她师父,放好夜琉璃就飞奔了出去,大叫一声: “师父!” 飞一样扑到了松不凡身上紧紧抱着他,脸上的笑容都溢出来了。 “凌叶,看见你好了,师父就放心了。” 松不凡出了一口长气,满眼笑意地看着曾小澈。 曾小澈突然收敛了笑容,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松了手,一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松不凡。 第128章 礼物 “师父,你是不是要走了?” 曾小澈突然想到松不凡这个人不怎么出山的,不粥山很依赖他这个山主,此番出山这么久,听他的语气好像很快就要回去了。 “凌叶,不粥山离不开师父,你这么懂事,师父不在你也能生活得很好。” 松不凡叹了口气,继续说: “别怪你皇兄了,他也是没有办法。” 曾小澈沉默了。 虽然已经没有那么生鹤晴鸿的气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就像一根刺扎在上面,刺虽然拔了,伤口却依然在,动一下依然会疼。 “是皇兄让您回京城的吧。” 曾小澈平静地说。 “是,”松不凡应道,“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我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回京。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疯狂地想办法找证据,凌叶,师父从没见过他那么慌张。他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原谅他吧。” 曾小澈眼圈红了: “师父,凌叶知道,凌叶都知道。可说起来永远比做起来简单,凌叶也想原谅他,可凌叶做不到。凌叶知道他也是无奈,可那些天的牢狱之灾他不能替凌叶受,那些被冤枉的委屈和伤心他也不能感同身受。” 曾小澈抬手擦了一下眼角即将掉下来的泪水, “师父,他是凌叶的亲哥哥,凌叶一定会原谅他的。不过不是现在,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亲人之间置气,又会有多久呢。” 松不凡拍了拍她的肩: “就像从前师父打你,你从来都没有怪过师父。” 曾小澈抬头: “师父打凌叶是因为凌叶惹师父生气了。不过,师父好像和原来不一样了。凌叶喜欢现在的师父。” “是,凌叶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现在可是江湖闻名的女侠呢,师父骄傲还来不及呢。” 松不凡说道,曾小澈向前了一步,又抱住了他: “师父,凌叶不想你走。” 松不凡摸了摸曾小澈的头: “凌叶,乖,来日方长。你好好的,就够了。” 曾小澈噘起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其实……也不想独当一面的。 可是没有办法啊。 流云拂眼过,檐外草氤氲。夏风托着栖影蓝莹莹的花瓣,在香气弥漫的空中肆意轻旋。 曾小澈看着松不凡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从今以后,又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正惆怅,身上突然一阵温暖。 夏风影从后面轻轻拥住了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那颗易碎的心,像一个灯罩一样,默默地守护着她这颗灯芯。 “没事,我还在。” 他说。 曾小澈点点头。 “报,卫御司总领杨榭求见。” 突然守门的侍卫急匆匆跑来通报。 曾小澈心情复杂地回头看了夏风影一眼,又转回去应了一声: “让她进来吧。” 这个杨榭怎么又来了……看见她就头大。 杨榭步伐如风,稳稳当当地走了进来,到曾小澈面前半跪于地: “之前对公主多有得罪,属下是来赔罪的。” 曾小澈:“……” 又来个道歉的。 杨榭挥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呈上了一样东西: “这是皇上送给公主的礼物,还望公主早日放下之前的事,不要伤了兄妹感情。” 曾小澈狐疑地上前几步,掀开了礼物上的红布,拿起托盘上的吊坠: “是这个礼物吗?” “是的。” 杨榭答。 “我不识货,你说说这是啥礼物。” 曾小澈把吊坠放在手心端详了半天。 “回公主,这是雪兰新地金丝玉雕栖影流苏吊坠,全国仅此一个。” 曾小澈:“……” 听名字就知道很牛了。 “公主……” 杨榭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曾小澈。 “行了,我接受了,你回去吧。” 曾小澈放下了吊坠,把红布罩了回去,挥手让刚好过来的墨小幽接下了这礼物。 “谢公主!” 杨榭如获大赦,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拿我房间里去吧。” 曾小澈满不在乎地对墨小幽说,眼神却暴露了她的内心,一直落在那个吊坠上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中。 “皇兄为了让你消气,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夏风影感叹道。 “是我皇兄,不是你皇兄。” 曾小澈撇撇嘴。 “小澈,我们是夫妻。” 夏风影委屈巴巴地说。 “是前夫前妻。有种你到我皇兄面前这样叫,看他打不打死你。” 曾小澈斜了他一眼。 “好吧,我就是说顺嘴了……” 夏风影手捻着衣角,委屈得像个孩子。 在曾小澈眼里,他这样的动作倒是可爱无比。 “小澈……我们还没有和离呢,不算前夫前妻。” 夏风影认真地说。 曾小澈掐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那我们啥时候离呢?” 夏风影连连摆手: “不离不离,我不想离开你。” 曾小澈笑得很是开心,夏风影啊夏风影,突然这么可爱,风度面子都不要了嘛?人设要垮了哟…… 于是她像拍兄弟一样拍了一下夏风影的肩膀,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留夏风影一个人在原地一片愕然。 咋……咋回事啊? 灯火幽微,夜色迷离,栖影环绕的地方,星辰在地面刻下斑斓的影,如细心勾勒的丹青名篇。 曾小澈在房间里撑着头,手抚过桌上架子挂着的小风铃,发出泠泠的响声。 恍然大风起,将栖影的几片花瓣从窗户吹落在桌子上,曾小澈感觉有异样,猛地起身,抽出夜琉璃向四周看去。 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曾小澈看了一下窗外月影,心中了然,翻身跃进了院子里。 阴影深了几分,与刚才有些许不同。 窗下,杨榭正蹲着等曾小澈来。 曾小澈:“……” 大半夜躲在她窗户下面?有病病? “公主,皇上密旨!” 杨榭见她来了连忙跪下呈上一道旨,曾小澈抬手接过,杨榭又迅速闪没了影: “公主,属下告退!” 曾小澈:“……” 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着急赶夜宵啊? 曾小澈看了看四周,静谧无声,转身回了房间点起烛火,将她皇兄的密旨细细展开。 这密旨与正常的圣旨比小了一倍,不过字数却不减反增,鹤晴鸿把字写得特别小,不过仍能看出笔尖的苍劲有力,是她皇兄的字体。 曾小澈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读过去,越往后看眼睛瞪得越大。 这……是她皇兄写的嘛?! 第129章 助纣逃跑 微微烛光下,鹤晴鸿点点墨迹,书的尽是他心底之语: 回宫以后,朕深刻反思,觉得朕也许是个好皇帝,但绝不是一个好哥哥。从听到那几句话开始,朕由震惊便愤怒,做了错误的决定,深深伤害了朕最亲爱的妹妹。自妹妹入狱以后,朕夙夜忧叹,实在是不敢相信妹妹竟是宫中卧底。朕集宫中精锐之力,日思夜想,终于证明了妹妹的清白,可在妹妹心里留下的伤痕,却久久无法平复。朕诚惶诚恐写下此信,向朕最亲爱的皇妹道歉;朕仅有一个亲生妹妹,自以为亏欠妹妹甚多,从今以后定会实力宠妹,再也不让妹妹受苦。妹妹在牢中承受的一切,朕无法感受,也无从安慰;朕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弥补,望皇妹看在朕一片诚意又手足无措的份上,原谅朕所犯下的过错。 皇妹,朕是皇上,不是圣人,去了身份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既是凡人,怎会无错?既然犯错,便要道歉,不然愧对敬仰朕的万民。皇妹,朕是皇上,朕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天下苍生,不可能允许宫中有卧底存在。皇妹,朕是皇上,可朕也想得到妹妹的原谅,因为妹妹在朕心中的分量,很重。 晴涟,对不起。 你的皇兄,鹤晴鸿 看到最后一个字,曾小澈的泪已滴落在冰凉的桌子上。 原来她对他而言这么重要,她从未听说过哪个皇帝给自己的妹妹写道歉信,从未听说过哪个皇帝说得出“朕诚惶诚恐”这样的话,从没听说过,哪个皇帝为了修复与公主的兄妹情而绞尽脑汁,又是亲自道歉,又是送礼物,又是写信。 小澈,这样的皇兄,你怎么能不原谅? 这一刻,曾小澈心里的结全部释怀了,她攥紧了拳,望着窗外的月光,拼命想把眼泪咽回心里去。 皇兄,你真好,来世还要做你的妹妹,为你平了这天下,无怨无悔。 这一望不要紧,曾小澈突然瞥到窗外一个奇怪的身影闪过。 难道是鬼鬼祟祟的杨榭又回来了? 曾小澈抬手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眼泪,扔了信绑好夜琉璃就出了门。 凉夜不知秋,月光映重楼,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原来树影一片。 栖影香气远远散开,曾小澈沐在其中,眼睛看得清明,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夏风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房间里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迅速穿过了院子。 那个方向,正是关着原竹那个房间的方向。 夏风影只身穿梭在夜色中,来到了原竹房间前面,侍卫不敢动他,只好放他进去。 他大步走进去,回过头看了看四周,静寂一片,迅速关门挂上了锁,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前辈,我又来了。” 低低的一声,尽数进了原竹的耳朵。 “嗯。” 原竹应了一声。 “按照约定,只要今晚您告诉我还阳散和江上魔蝎丸的详细制作过程,我就放您出去。” 夏风影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原竹道长。 “你过来。” 原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会儿,用夏风影拿来的笔墨悄悄写了一篇字,塞到了夏风影的衣服里。 “多谢前辈。” 夏风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支开侍卫,您出了门以后直走然后右转,翻过一面墙,从厚密的草丛里穿过去,后面不远处便是公主府的后门。您出了府向东走,会有羽家的人来接应您。” 夏风影说得仔仔细细,生怕出了差错。 “我记住了。” 原竹在心里把夏风影的话重复了一遍,牢牢记住,向他点了点头。 “一会儿前辈看见我和侍卫们走开,就出来。” 夏风影叮嘱道, “一定要等我们都走了以后再出来,注意观察周围。” “好。” 原竹低声应道。 夏风影平静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拉过门口的侍卫们低声对他们说: “你们做得不错,公主看你们辛苦,派我来带你们去拿点赏赐。”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话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放心,里面那个被我弄晕了,晕得死死的。” 夏风影看出了他们的顾虑,拍着他们的肩膀说。 夏风影与自家主子的关系他们都看在眼里,此时此刻,竟是不信也得信了。 “那就麻烦夏公子带路了。” 侍卫们拱手,被夏风影一个不落地带走了。 原竹听外面没动静,从门缝里瞥见外面院中空无一人,迅速按照夏风影教给他的方法打开了门,风一样地直走、右转,翻过了夏风影说的那面墙。 翻过了墙便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凉风习习,凛冽的月光下,少女一棒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略带笑意地说: “原竹前辈,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啊?” 风袭过她玄红的衣角,那抹玄色包裹着霸气侧漏的红,少女以桀骜之姿立在风中,眼角杀意尽显。 “你……” 原竹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全是惊愕。 “本人天怜长公主鹤晴涟,暗夜琉璃是也,前辈请指教。” 曾小澈一番话说得轻松,月光下原竹的脸变得青紫,又变红。 “暗夜琉璃……” 夜中女王,江湖约架,从未输过。 原竹攥紧了拳,咬咬牙,趁曾小澈不注意一掌向她拍去。 没有退路了。 曾小澈哪里是不注意,是根本不用正眼看他,仅凭听耳边风声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原竹的袭击,英姿飒飒地立在原地。 这个人完全不配当她的对手。 更何况他身上还没有药包,想暗算她都不行。曾小澈闪过了他势如霹雳的拳头,转身一棒打中他的腿,打得他当场半跪于地。又顺势钳制住他的手臂,把他牢牢地按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脱了盖的夜琉璃的刀尖对着他的头。 “前辈,老了啊。” 曾小澈轻蔑地吐槽了他一句,眼神转向冰冷。 “原竹,你恶名昭著,杀我母后害我父皇,与珑日阁勾结,还暗中售卖假药坑害百姓,种种罪行,罄竹难书。皇兄既已把你交给我,就让我来了结这一切吧。” 原竹瞪着大眼睛直视着她,曾小澈的刀尖在月光下溢着寒气,不远处的夏风影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点一点向他们靠近。 第130章 心机夏风影 清辉微凉满城霜。 风来舞青丝,曾小澈恶狠狠地说完话,却松了手收了一点夜琉璃,给了原竹一点空间。 原竹心生疑惑,皱眉起身,还未曾看清曾小澈清傲的脸,便被一刀插入了心脏。 噗呲一声,血从伤口涌出来,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淌,曾小澈面不改色地拔出了夜琉璃,拿出手帕来擦她的刀尖。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捅心脏,就算夜琉璃横在喉前,也要让他站起来,然后捅心脏。 夜琉璃的尖刃被她擦得雪亮亮,曾小澈斜着眼睛冷漠地看着惊愕的原竹,看着他慢慢倒下。 父皇母后,女儿为你们报仇了。 还有那么多吃原竹的假药被害死的百姓。 “这个恶人总算是死了。” 曾小澈叹了口气,其实报了仇也没有觉得多开心。 只是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原竹倒下的那一刻,曾小澈看见了后面夏风影被月光照得苍白的脸。 还有他身后一众茫然的侍卫。 曾小澈扔了手帕,夜琉璃尚未盖上盖子,刀尖还溢着清寒。 “夏风影,你骗我。” 她拿着刀一步一步向夏风影走去,不急不缓稳稳当当,就这样才让人觉得心慌。她的声音也很稳,听不出惊讶,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苍凉的笑意。 “我没有。” 夏风影看着她的眼睛,委屈地说了一声。 “你说谎!!” 曾小澈怒吼道,出声的同时夜琉璃的刀尖已伸到他喉前,再往前一点他就会血洒当场,变成和原竹一样的死人。 夏风影低眸看了看自己脖子前的夜琉璃,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小声辩解道: “我……真的是……看见你出来以后,才故意把原竹引出来的,想让你亲手解决他。” “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疯了一样笑了几声,一双眼凶巴巴地盯着夏风影: “你觉得我会信?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好吗?” 夏风影身后的一众侍卫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刚才他们差点就铸下大错。夏风影依旧委屈地看着她,眼里渐渐地渗出了水,在月光下闪着泠泠白光。 曾小澈灼灼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夏风影。 一秒,两秒,就这么僵持着,终于,三秒之后,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夏风影:“……” 一众侍卫:“……” 打了个哈欠的曾小澈悠闲地收了夜琉璃,盖上盖子绑回腰间: “困了,睡觉去了,有事明天再说哈,晚安。” 众人:“……”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侍卫们目瞪口呆地目送曾小澈大摇大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真……不愧是他们家的调皮公主…… 上一秒还杀气蔓延,下一秒就回房睡觉了…… 夏风影也在原地愣了半天,曾小澈这是…… 啥个意思咧? 还好习惯了这样的她,夏风影转身,微笑着对身后的侍卫说: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不会有事的。” 侍卫们本来还胆战心惊的,但看见夏风影这张世间罕见的纯净的脸,这治愈的笑容,纷纷点头应声,回了自己的住处。 人都散去,夏风影站在院子里,月光下,远远地望了一眼曾小澈离去的方向。 她啊。 幽暗的房间里,夏风影辗转腾挪,脑中思绪万千,就是睡不着。 好担心她。 索性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回到了院子中,原竹早被人悄悄地清理掉了,院中还是吹着略带栖影香气的风。 夏风影站在曾小澈的房间面前。 天渐渐亮,房顶上悄悄探出了一只猫头,小鱼干闪着大眼睛,茫然地喵了一声,向夏风影飞扑而来。 夏风影伸手接住了小鱼干,将它抱在怀中,感受着凌晨的清爽。一阵沉寂,小鱼干竟在他怀里安心地睡着了。 他就是很让人安心。 曾小澈也没睡多久,但是很奇怪地睡一两个时辰便感觉神清气爽,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准备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第一缕阳光是和夏风影一起出现的。 夏风影正无辜地看着她,怀里的小鱼干一动不动,显然还沉醉在梦中。 曾小澈愣了两秒,似乎有点不认识这个人,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之后,尴尬地挥了一下手: “那个,早啊!” 夏风影:“……” 他怯怯地低下头,带着心底的哀伤。 曾小澈向前了几步,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 “别怕,我原谅你了。” 夏风影猛地抬头。 曾小澈浅笑了一下: “你昨天说的是真的,你确实是看见我跟着之后才去引原竹出来的。我一直奇怪,我当时心思并不在原竹身上,你去找他为什么会这样轻松地被我发现。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夏风影点点头: “嗯,小澈就是这样聪明。” 曾小澈继续说: “你还说什么直走右转翻墙穿草丛,说得跟真的一样,我都要相信公主府真的有这么个后门了。还什么有羽家人接应……真的是做戏做全套啊,原竹上当也是情理之中。而且你说要带着他们去拿赏赐,不去库房反倒回到了原竹翻墙的地方,显然是来看一看自己的计划有没有成功。而且如果原竹真的跑了,不用想就知道是你放跑的,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嘛。” 夏风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听得这么仔细,不愧是我们家的小澈。” 曾小澈高傲地昂起头: “我暗夜琉璃的耳朵可不是白长的。昨天你看见我杀了原竹之后,竟然一点惊讶都没有,显然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她向前走了一步,接近夏风影,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夏风影,你这个人真的是很可怕。” 夏风影疑惑: “我怎么可怕了?” 曾小澈绕过他在院中来回地走了走: “告诉原竹你会想办法放他走,让他把他的药方告诉你,榨取完他的剩余价值之后再把他送到死路上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夏风影沉默。 其实昨天曾小澈发怒也是在测试夏风影的反应,如果他真的想放原竹走,计划失败以后首先想的应该是如何脱身,而不是那样委屈地看着曾小澈,除非他的演技爆棚到连她都看不出来。 所以曾小澈才打了个哈欠就回去睡觉了。 “夏风影,我真的是不敢想以后会怎么样。” 曾小澈在夏风影身后抬手搭上他的肩, “你这样对付我,我还有得救吗?” 第131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你这样对付我,我还有得救吗?” 曾小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十分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恐,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夏风影低着头,眉头狠狠地皱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是眼下的珑日阁,也许是以后羽家与皇室的对抗。 “哈哈哈哈……” 曾小澈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无奈笑得心酸,笑得满院的栖影都颤了颤,哀伤在空气中蔓延。 “小澈,我不会……” 夏风影艰难地吐出了五个字,欲言又止,低垂着眼眸看着地面上柔顺的碧草,铺了一地的花瓣。 曾小澈转头四处闲逛,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有些话真的不必说,有些事,也不是他们两个控制得了的。 突然,门口被一个身影堵住,威严的绣着金龙的衣袍,向曾小澈款款走来。 “皇兄!” 曾小澈一转头看见鹤晴鸿端正的身姿,笑容瞬间在脸上化开,她欢快地跑上前去,跑向她皇兄的方向。 这样才像个调皮的小公主。 鹤晴鸿欣慰地笑了,按住曾小澈急于扑到他身上的头: “晴涟,你没事,朕就放心了。” 曾小澈咬咬手指: “所以皇兄一大早上这么远赶来臣妹府里就是为了看一眼臣妹有没有原谅皇兄?” 鹤晴鸿微笑: “当然……不是。” 曾小澈喃喃自语: “我就知道……” “皇妹,朕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正要噘嘴,鹤晴鸿突然扣住了曾小澈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 “周艺言和原竹虽已落网,许媛莉的亲哥许据仍在逃。石星耀前些日子被收押,近日发现死在牢中。朕会把有嫌疑的人全部换掉,珑日阁的资金链已断了大半,我们要准备发动总攻了。” 曾小澈的双眼瞪得特大: “总……总攻?!” “是,”鹤晴鸿继续说道,“其他地方不用再去了,只要攻下他们的总部,获得他们的资料,珑日阁自然会全线崩溃。” 曾小澈茫然: “所以他们的总部在哪啊?” “乌间州,”鹤晴鸿答道,“卫御司的人已经查到了,还去考察了一下,但乌间州是珑日阁精锐的集结地,十分难攻,需要你的帮助。” 鹤晴鸿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拉起曾小澈的手,把它放在曾小澈的手心里: “朕朝廷还有重要的事要忙,珑日阁的事就交给你了。朕知道朕的妹妹不会让朕失望的。” 曾小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惊呼道: “兵符?!” “是,”鹤晴鸿出了口长气,“几万军队都由你派遣,你要多少便派多少。晴涟,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一定要平安回来。” 曾小澈摩挲着手里的兵符,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注意安全,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有,卫御司所有人听你差遣。” 鹤晴鸿补充道。 “嗯,臣妹不会辜负皇兄的信任的。” 曾小澈平静地说道,一开始的笑意早已消散,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晴涟……” 鹤晴鸿看出了她有心事,担心地叫了她一声。 “皇兄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曾小澈问他。 “嗯,没有了。嗯,没有了……” 鹤晴鸿同样的话说了两遍,皱着眉看了一眼他的小妹妹,拳头松开又攥紧。 “皇兄还有事情,先回宫了。” 鹤晴鸿摸了一下曾小澈的头,曾小澈强撑出一个笑来: “恭送皇兄。” 府中栖影不知什么时候招来了成片的蓝蝶,覆在雪白的花瓣上如苍茫的大海中泛起一层一层的细浪,纵是丹青名家在此也难以墨绘景。曾小澈呆呆地望着,只觉盛夏季节有霜雪吹头,青丝尽白。 “小澈。” 夏风影远远地叫了她一声,觉得她不太对劲,缓缓向她走来。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我们一定会赢的,珑日阁又岂能与皇家抗衡呢。” 夏风影安慰她道,渐渐靠近她,曾小澈却一动不动,立在花海之前如一尊雕像。 夏风影转到曾小澈面前,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连呼吸都平静无比,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只见眼泪不断涌出眼眶,一滴接着一滴,无声却让人心碎。 “小澈,别哭……” 夏风影有点不知所措,他慌张地安慰了一句,焦急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视线也糊了。 要对珑日阁发起总攻了。 曾小澈和夏风影的合作要结束了。 羽家鹤家的对抗要开始了。 他们要分开了,再见便是仇人,代表对立两方的利益,要斗个你死我活。 谁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会没事的,小澈。” 夏风影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一切一定是最好的结局,我们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怕什么呢?” 曾小澈伸手圈住他: “夏风影,他们都说,你爱我如命。” “是。” 夏风影答道。 “那如果,你把家族看得比命还重要呢?” 曾小澈问他。 夏风影愣住了。 心若寒潭,盛夏里的风吹过皮肤,亦如刀割。 “我去找他们商量作战计划去了。” 曾小澈不等他回答,也不想听他的回答,家族那么多人,比他一个人的命重要很正常。 自然也比她重要。 她松开了夏风影,大步离开了院子,走向刘飞殊和苏文菲房间那边,不敢回头。 生怕一回头,这颗心,便又落了。 又狠不下心。 同样,她的家族,她的皇室,也比她的命重要。 自然比夏风影也重要。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家族不负卿? 刘飞殊的房间。 曾小澈抬手斟了一杯茶,撑着自己的头,眼睛还是红的,被刺眼的太阳光照得睁不开。 “什么?!这么快就要发动总攻了?” 刘飞殊的反应和她差不多,曾小澈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拉开了窗户。 “小澈,你别伤心……” 曾小澈本来已经沉静一点了,被刘飞殊这句话又逼出了眼泪,她突然冲上去抱紧了刘飞殊大哭。 “呜……” 刘飞殊刚要伸手拍拍她,突然看见门口一个熟悉的影子,手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苏文菲倚着门遮住了光,打了个哈欠,就那么看着抱在一起的刘飞殊和曾小澈。 刘飞殊:“……” 第132章 刘大将军 阳光渐浓烈,映出曾小澈斜斜的影子,在那冰冷的墙壁上。 曾小澈听见了门边的声响,松开刘飞殊回头看了一眼,泪眸正对上苏文菲刚睡醒的惺忪的双眼。 曾小澈突然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傻傻地看着苏文菲。 迷之……尴尬。 苏文菲抬腿迈进了屋子,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斟了一杯沁芳花茶: “别哭了,哭也没用,先想想眼下的事怎么做吧。皇上一甩手就把这件事推给了你,珑日阁可不是那么好攻的。” 曾小澈愣住了。 她……不生气?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当年刘飞殊追苏文菲的时候,还是曾小澈出谋划策的呢。曾小澈的天命还是夏风影,又不会对刘飞殊感兴趣。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 曾小澈抬袖子干脆利落地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坐在苏文菲旁边的凳子上,也斟了一杯茶,气定神闲地说: “我决定任命刘飞殊为指挥使,攻打珑日阁总部的事情由他全权负责。至于我,当个监军就好。” 刘飞殊懵了: “为什么是我啊?” 曾小澈嘬了一口茶: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飞猪,我相信你。” 刘飞殊瞪大了眼: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曾小澈放下茶杯,轻轻盖上了杯盖: “不信也得信。” 刘飞殊思考了一下: “我当指挥使是吧?好,那我指挥曾小澈来当这个指挥使。” 曾小澈:“……” 皇上一甩手就把这件事推给了曾小澈,曾小澈一甩手就把这件事推给了刘飞殊,刘飞殊一甩手又把这件事推回…… 不不不不不。 “刘飞殊,这是命令,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刘大将军,请尽快制定作战计划,我等着看你的成果。好,我补觉去了,早安。” 曾小澈抬腿就走。 “不不不,小澈你别走啊!小澈!公主!老大!……” 刘飞殊都快哭了,曾小澈踏过门槛悠悠一句: “啥玩意?阳光太刺眼了,我听不见,听不见。” 刘飞殊:“……” 刘飞殊又把目光投向苏文菲,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这边苏文菲漫不经心地站起了身,半眯着眼睛转身走了,嘴里还叨咕着什么: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别理我,我在梦游,我什么都没听见。” 刘飞殊:“……” 刘飞殊绝望地看苏文菲迈过了门槛悠闲地走了出去,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同时,他也看见了院子里盯着某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像个石头一样僵着的夏风影。 “夏公子!!” 刘飞殊两眼放光地飞奔了出去,夏风影心事重重地转过头,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就被刘飞殊连拖带拽弄走了: “夏公子还好有你在,帮我帮我,你再不帮我我真的没得救了,夏公子你一向善良又聪明,来来来我们商议一下……” 夏风影:“……?!” 于是夏风影迷迷糊糊中就被刘飞殊拉到房间里做计划了…… 红尘栖影摇,红衣女子怀中抱着只狸花猫,指尖轻点花上蓝蝶,眉眼如仙,一时间风月无边。 狸花猫乖乖地卧在她怀里,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他送的猫。 他喜欢的花。 他…… 夏风影正在刘飞殊的房间里,与他商议要事。 “我们先这样,再那样……” 夏风影脑子一片乱糟糟,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刘飞殊却听得无比认真,配合地点着头。 “你……就这么相信我?” 夏风影见刘飞殊一直没什么反应,皱着眉问了一句。 “嗯,我相信你。” 刘飞殊盯着夏风影的眼睛里清澄一片。 夏风影正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刘飞殊突然捶头: “啊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夏风影拍拍他的肩: “别怕,有我……我们在呢,不会出问题的。” 刘飞殊感激地抱住他的胳膊: “夏公子,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夏风影:“……” 这个气氛有些奇怪…… 星陈十年六月三十日,天怜长公主率领大军向乌间州外乌涧山进发。 城外草木葱茏,偶尔有几只黑落鹄停在枝丫上,欣赏曾小澈大军的浩浩荡荡。 曾小澈悠闲地用夜琉璃捶着后脖颈: “啊啊啊昨天睡落枕了,痛痛痛……” 旁边的夏风影闻声伸过了一只手来,搭上曾小澈的肩膀,边走边给她轻轻捏着: “来,夫君给你揉一揉。” 众人:“……” 这心里莫名泛酸是怎么回事? 刘飞殊见状戳了一下旁边的苏文菲: “小菲,你昨天睡落枕没?” 苏文菲斜了他一眼: “你走开啊!” 刘飞殊:“……” 杨榭在后面抿了抿嘴,想笑又不敢笑,着实憋得慌。 一路上打打闹闹,欣赏路边的风景,也还算惬意,曾小澈知道其实大家心里都很紧张,故意开开玩笑来缓和大家的心情。 珑日阁总部…… 曾小澈手指间熟练地转着夜琉璃,看着前面的路,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猛跳了一下,啪嗒夜琉璃被她转掉在了地上。 曾小澈看了地上的夜琉璃半秒,蹲下身捡起了它,拍了拍它身上的尘土,嗯,转得很熟练…… 霎时风起,气势如要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地上的残叶被吹到空中打着旋儿,尘灰飞起众人纷纷捂眼,曾小澈却听见了异样的声音。 右边的丛林里,有人。 恍然又风静,树木苍翠如旧,曾小澈放慢了脚步,细细听着右边的草木声。 那个人如灵活的蛇拨开长长的草叶,穿梭于树林间,紧跟着曾小澈他们,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曾小澈转头向右看,那个人的身体完全被树叶遮挡住,盯了好久才瞥见了他不小心露出的一小片衣角。 刘飞殊和苏文菲见她向右看,也转头齐齐向右看。 半秒以后,夏风影也转过头向右看。 曾小澈把头转回来,已经知道了,看夏风影的反应甚至能确定林子里的是谁了。 “要跟就光明正大跟着嘛,干嘛躲起来,又不是不让你跟……” 曾小澈无奈地摊了一下手,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右边细微的声音依旧,夏风影担忧地向林子里看了一眼,又跟上曾小澈的步伐。 刘飞殊握着剑的手突然用力攥紧,又微微松开。 心情复杂。 第133章 乌涧大总攻之运筹帷幄 天地苍茫,远处荆棘与利刃齐候,山风穿过森林咆哮裹挟着肃杀,盛夏里山河斑斓如画,等待着大军袭过的血迹斑驳。 中军帐内,一身亮银铠甲的刘飞殊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端着腔调说道: “擂鼓聚将!” “噗。” 曾小澈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没事没事,就是刘大将军突然这么正经,有点不习惯。” 曾小澈摆了摆手解释道,嘴边闪过一丝笑意, “那个谁,还不快去擂……擂鼓?” 聚将鼓响。一刻钟后,众将皆至,端正地站在刘飞殊面前。 刘飞殊拔出腰间长剑,在地图上虚划了一个弧: “根据俘虏所言和这几日的观测来看,珑日阁背靠乌涧山,筑为半月之形,居高临下且机关重重,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但是——” 他话锋一转,剑尖指向了地图上一处没有标明的位置说道: “经过多轮审讯,我们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机关的总消息室。只要拿下这里,所有机关都将彻底失效!” 曾小澈看了看地图,皱眉问道: “半圆?那后面半座山……” 刘飞殊答道: “是一道瀑布和一个巨大的水车,应该是所有机关的动力来源。” “那为何不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拆了这水车?” 打着瞌睡的苏文菲突然眯着眼睛说了一句惊人的梦话。 刘飞殊看了一眼莫得精神的苏文菲,苦笑道: “这个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昨夜探查之后才发现,整个水车都是精钢打造,短时间内根本破坏不了,必然会惊动山上守卫。而后山的小径崎岖险阻,大军根本上不去,小队上去又……” “听懂了。” 曾小澈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刘飞殊, “反正就是完蛋对吧?” “对。” 刘飞殊干脆地答道,曾小澈颇无奈地抚了一下额,伸了两根手指试了一下茶壶的温度: “行,那刘大将军您继续。” “咳咳。” 刘飞殊清了清嗓子,突然高声说道: “众将听令!” “在!” “左营、右营,包围乌涧山四周,不得放走一个漏网之鱼!” “得令!” “中军、器械营,由我亲自指挥,正面佯攻!” “得令!” “前营,控制山下,发现有从地道出逃者格杀勿论!” “得令!” “后营,随时待命准备支援!” “得令!” “长公主府兵。” “在在在!” 曾小澈连忙丢了壶举手眼中满是期待,她等了半天,终于有自己的事了。 “请长公主率领府中精锐从后山小径潜入,捣毁总消息室。” “得令~” “诸位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寅时行动。届时烟火为号,绿色顺利,红色示警,黄色求援。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 刘飞殊举起长剑直指帐篷尖: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众将领命退下后,曾小澈小声问道: “你这个万胜是认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中二?” 刘飞殊:“……” 算了不生气,算了,不生气。 “请长公主潜入总消息室的时候不要惊动敌人,就算不小心惊动,一定要速战速决。” 刘飞殊咬着笔杆子说。 “好嘞,一切都听刘大将军的。” 曾小澈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吓得刘飞殊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有一种被折煞了的感觉。 刘飞殊摇摇头: “那我们……先吃饭?” 睡眼朦胧的苏文菲听见“吃饭”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 “什么?吃饭了?” 众人:“……” 与此同时,天怜长公主府中,日隐云中,光霞半掩,枝丫颤动风景无限。 “别跑了!喂,你别跑了!” 付深拿着一包小鱼干追得气喘吁吁,小鱼干在前面没命地跑,还时不时地回头喵一声,好像在嘲笑付深跑得还没有一只猫快。 付深要累死了,他本以为留在公主府不参与他们的大总攻就不用奔波了,自告奋勇去喂猫,结果小鱼干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绕得他团团转。 他气得不行,扶着树大喘气,腿都要断了,真想把怀里的猫粮扔一边,爱吃不吃。可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自己要求做的,连喂猫都喂不了他就真的成了个只会吃零食的废物了…… 只好扶着腰继续追。 “哈哈哈哈!……” 身后的墨小幽看见付深狼狈地追着猫一圈又一圈绕着院子转差点笑岔气。 付深:“……” 中军帐外。 曾小澈右手握着夜琉璃,望着远处茫茫山雾发呆。 光阴逆旅,寥寥数月而已,她身边的人便又不知何时就不告而别,投入这山茫水阔,再也不记得府下栖影花前,那皎皎月光。 夏风影…… 握着夜琉璃的手攥紧又放松,放松又攥紧,终于在她再放松的时候,啪嗒掉在了地上。 夜琉璃掉在地上的同时,曾小澈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从鼻子里流出来了。 她轻描淡写地抬手那么一擦,左手却被人握住。 回头一看,是那魂牵梦绕的淡蓝衣袍,清影剑乖乖地挂在身侧,青丝如墨泼在身后,眉眼如画。 “小澈。” 夏风影握紧了她的手,眼皮颤了颤,脸上一片心疼之意。 “你找我有事吗?” 曾小澈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平静地问夏风影。 “一会儿潜入后山的时候,我打头阵,你跟在我后面,好吗?” 看着夏风影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曾小澈皱眉: “怎么了,你想开挂?” 夏风影低头: “我……对地形比较熟悉一点,这样……也好保护你。” 曾小澈摇了摇头: “还是别逞强了吧。” “小澈你相信我!” 夏风影握着她的那只手加了几分力,真诚地看着曾小澈,亟待她的准许。 “好好好,那就依你好了,千万要小心。” 曾小澈无奈地说。 “小澈……” 得到允许夏风影仍然低着头,也没有什么开心的神色,怯怯地捻着自己的衣角。 “还有事吗?” 曾小澈瞥到了他眼底那分不自然的神色。 “小澈,我想带你回家。” 夏风影终于抬头鼓起勇气说。 “啊……啊?!” 曾小澈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带你回家”弄得一脸茫然。 “总攻之后,如果……嗯……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你,我想……嗯……带你回我家,嗯……” 夏风影支支吾吾地说道。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订阅、打赏和票票~ 第134章 乌涧大总攻之初次交锋 “可以啊。” 曾小澈觉得她懂了点夏风影“带你回家”的意思,故作轻松地应道。 夏风影低头,再抬头时,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之后如果能再相见,只要你不动其他人,我随你怎么带,我整条命都是你的。” 曾小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 夏风影紧紧咬着唇不让泪水掉下来,一时间说不出话。 “不用紧张,你在珑日阁的事里帮了我这么多,就当是我的回礼。就算……出了点什么差错,也是我还你一命,反正我这个人早就该死了,如果你不救我,我早就死在周艺言的剑下了,哪里还有后面这么多事情。” 曾小澈蹲下身捡起草地上的夜琉璃,吹了吹上面的灰,跟着她的这些天,夜琉璃被摔了好几次,着实不容易。 “小澈……” 夏风影的声音都是颤的,曾小澈把夜琉璃插回腰间,伸手握住他的两只手,夏风影的手冰冰凉凉,这么热的天气,他的手倒像被冻过一样。 “小澈,我爱你。” 夏风影说。 曾小澈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滴在夜琉璃刚才滚过的草地上,渗入泥土里。 “夏风影,我也爱你。” 风袭过她鲜红色的衣带,和夏风影淡蓝的衣袍纠缠在一起,像两个人分不开的宿命。 她如是说。 夏风影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抱得很紧,这可能是…… 他们最后一次拥抱了。 天怜长公主府。 付深最后还是没追上,他秉承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的原则,把小鱼干丢在了离小鱼干不远处的地面上,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吃果干,假装不在意它。 都说猫是好奇的动物,小鱼干亦是如此,付深不追它它还觉得不习惯,主动凑过来,看了付深几眼,迅速把地上的鱼干扒拉到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哼,一只猫而已,我还治不了你了。” 付深得意洋洋地吃着手里的果干,晒着柔和的阳光。 果然不去那个什么乌间州是对的,去了也是炮灰,不如在院子里逗猫晒太阳。 第二天。 寅时,正是人类睡得最香的时刻,即便是站岗的哨卫,也显得有些松懈。 但珑日阁的一干人等今天是注定要早起了。 乌涧前山,随着最后一台抛石机部署到位,官军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 “抛石机,轻弹一番射!” 刘飞殊下达了命令。 负责传令的校尉挥舞了几下令旗,九个抛石机阵地飞出无数石块,然而大部分并没有击中城墙,而是落在了城墙前面的壕沟中;只有少数石弹在坚固的城墙上碎裂,虽然听起来声势骇人,实际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城楼上暗中观察的珑日阁头目轻蔑一笑: “官军果然是中看不中用,连个石头都扔不准。” 然而刘飞殊并不在乎,只是继续发布着命令。 “二番射!” “三番射!” 就这样一连投了十四轮,刘飞殊却不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开始倒数:“六十,五十九……” 珑日阁头目一看没有石块再飞过来了,连忙大声呼喝:“官军要上来了!上墙!” 刘飞殊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正中下怀。 “五,四,三,二,一,放箭!” 箭雨应声而落,刷刷地射向正在上墙的珑日阁杂兵,瞬间就有无数人中箭掉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上墙的兵并不多,刘飞殊的人一个都没伤,珑日阁却死伤无数,急忙撤退。 “冲!” 刘飞殊率领军队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投石就是为了填平壕沟,让他们进军更顺利一些,这帮珑日阁的二傻子还真以为他们在做无用功? 顺便说一句,兵多设备多就是爽…… 第一道墙,毫无疑问地被刘飞殊秒杀掉了。 另外一边。 而和前山的声势浩大不同,后山小径上,一队身穿夜行衣的人正在悄无声息地前进,直到离最近的哨位五丈之处。 曾小澈指了指前面两个珑日阁喽啰,在脖子面前比划了一下。 两个府兵一跃而起,瞬间扭断了两个倒霉蛋的脖子,缓缓放倒,没发出任何能惊动别人的声音。 看到解决了问题,曾小澈手一挥,小队便继续向前推进。 地上碎石众多,曾小澈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 府兵没有一个笑的,他们是专业的,平时不能笑,除非忍不住。 “我在前面吧。” 夏风影轻轻握了一下曾小澈的手,她觉得安心了不少,点点头,夏风影大步迈向前去。 曾小澈看着夏风影的背影,这个男人就是让人安心。 隔几步就有几个暗哨,珑日阁的人还真是防他们防得紧。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会被我们的皇室翘楚和羽家翘楚无声无息地干掉。 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远方已露出了一点点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不了多久天就要全亮了。而夏风影和曾小澈所带的小队前进受阻,遇到了个棘手的问题。 岔路口。 同样是三条路,曾小澈咬着手指,又要浪费时间去判断了。 “走这边。” 万万没想到,夏风影连停留都没有,想都没想就带他们进入了最左边的一条路。 棘手的问题,棘手…… 曾小澈摇摇头,是她想多了,棘手个毛线球,她夫君这么厉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反正跟着夏风影就对了。 两边同时进行着,现在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而天怜长公主府,付深在睡觉。小鱼干不声不响地站在他的床旁边,睁着大眼睛盯着流着口水睡得七扭八歪的付深。 秒杀掉第一道墙的刘飞殊面对迎面而来的胜利有些上头,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对,这第一道防线也太弱了。 是他们太强吗? “停!” 刘飞殊突然下达了停止的命令,打量了一下四周,碎掉的墙块铺了一地,断壁残垣的景象;前方倒不是这样,前面不远处的石缝里,好像夹着什么东西。 刘飞殊悄悄靠近了一点,看清了,石缝里夹着两个不粗不细的管子,正对着他们,似乎要喷什么东西。 “屏住呼吸慢慢走!” 刘飞殊对身后的大军下了命令。 果然一切都如刘飞殊所想,他们一靠近管子里就喷出了白色的粉末,与山雾混在了一起,凶险至极! 第135章 乌涧大总攻之沟壑毒蝎 那些白色粉末,想是珑日阁研制的毒药江上雨。 不过刘飞殊他们早有准备,屏住呼吸,一直到毒雾散去。 若是有不小心吸入毒雾的,苏文菲就给他一粒解药,问题不大。他带的人也都是强兵,吸入毒雾的少之又少。 刘飞殊就这样带大军攻入了珑日阁的老巢,本来应该重兵防守的珑日阁此刻鸦雀无声,一个人都没有,与刘飞殊料想的恰恰相反。 他的脚步停了。 “你们先别动,我去看一下。” 刘飞殊小心翼翼地踩着乱石前进。 他找了一个还算高的小山坡,放眼望去,前方陡峭的山崖旁边有许多石块,不,是石墙,被人垒成了方方正正的样子,俨然一座迷宫堵在他们面前。 “闹哪样……” 刘飞殊兀自嘀咕着,飞下了山坡落在了旁边一片平地上,落地的同时双眼突然睁大。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 身后的将士一惊,但没有得到命令只能在原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刘飞殊,一脸茫然。 “怎么了?” 一向不管那么多的苏文菲不由分说便飞了过去,落在刘飞殊身边,关切地问他。 “夭寿啊,我好像踩在了机关上……” 刘飞殊欲哭无泪,他这运气可真是太好了叭…… 脚下那种异样的感觉告诉他,他显然是踩在了某个机关的开关上! “那怎么办啊!” 苏文菲赶忙靠近他,想认真看看他到底踩到了什么,却被刘飞殊一把推开: “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靠近我!” 苏文菲被推了出去,愣了一秒钟的神,大喊道: “刘飞殊你冷静一点!不是踩了机关就要死!” 刘飞殊沉默了,日光倾斜下来照出了他斜斜的影子,他的汗顺着脸颊的弧线一滴滴流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紧皱的眉头,颤动的睫毛,刘飞殊动都不敢动一下,他实在是不敢想他松脚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的身旁,苏文菲当然不会离开他,而是在他身后仔细地观察,伸手去摸地上的草。 苏文菲探查着地面的缝隙,如果有机关会弹出来的话,这附近就一定会有先兆。 可事实是她并没有发现什么预兆和缝隙…… “小菲你快走吧,别管我了,我爱你!……” 刘飞殊的心理防线快要被击溃了,日光晃得他眼睛生疼,脚下的草地都看不清了。 “爱你个大头鬼!” 苏文菲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别那么早说遗言,老娘不想给你收尸!” 刘飞殊:“……” 刘飞殊被凶悍的苏文菲怼得哑口无言,苏文菲心想终于清净了,继续寻找地面上可疑的踪迹,她一定要保证刘飞殊平安无事。 一刻钟,两刻钟,好长时间过去了,刘飞殊腿都站麻了,苏文菲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小菲你走吧……” 刘飞殊带着哭腔说道。 “不,飞殊,你相信我,会没事的!” 苏文菲的汗从她额上滴落,她跪在地上手上满是泥土,楞是没看出什么机关。 “小菲你走吧,我站不住了,我真站不住了,腿都僵了!” 刘飞殊真的要哭了。 “你松开吧。” 苏文菲缓缓站起身,叹了口长气。 “怎么说?” 刘飞殊感到有些奇怪。 “这里没有机关,可能是珑日阁要唬我们吧。控制机关这种事肯定是总控制室做的,怎么会让你自己去踩。” 苏文菲淡定地说。 刘飞殊挠挠头,心想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苏文菲看了刘飞殊一眼,这一眼,蕴含万千情绪。 有没有机关她不知道,这番话是唬刘飞殊的,如果他真的出了事,他们也能死在一起。 这样也挺好的。 “我真的松开了。” 刘飞殊一只脚踩在一边,另一只脚缓缓放开,被他踩着的那个铁块立刻弹了起来凸出地面,可是周围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没有机关啊……” 刘飞殊有点懵,这个东西好奇怪啊。 “啊!……” 正疑惑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刘飞殊后面的地面突然裂开裂出了一道巨宽的沟,许多将士站不稳来不及躲全都掉入了沟里,顿时一片尖叫声! 刘飞殊急忙冲上去查看,沟有数十米深,掉到下面的士兵全都被下面伸出的尖钩刺死了,鲜血流满了整个沟。 “都别过来!往后退!” 刘飞殊连忙对后面的士兵命令道。 他觉得自己脚下仍有轻微的晃动,这一波攻击应该还没有结束…… 沟里尸体遍布,鲜血渗透了他们的衣服,又被刺中心脏的,还有被刺中四肢的、被刺中头颅的…… 刘飞殊看都不忍看,都是他的兵啊! 因为他踩到了机关在此葬送了性命…… 血腥味迅速蔓延在空气中,地下有某种生物开始兴奋起来了,无限制地豪饮士兵身体里流出的血…… 大片大片的毒蝎子从地下爬到了沟里,还在挣扎着往地面上爬! 顿时被窸窸窣窣声包围,那些蝎子爬行的速度飞快,数量之多令人咂舌,迅速在沟里铺成了厚厚的毯子,足足上千只! “后面的人快走!先躲过这些蝎子再说!” 顾不上自己,刘飞殊朝对面大喊,对面的军队得到命令纷纷撤退,回头没命地跑,谁也不想死在这些毒蝎子嘴里。 可是他们这边怎么办呢! 沟是从大部队中间裂开的,前面还有数十个人在刘飞殊这边。 苏文菲以迅雷之势拔出了她的短剑,又拿出一个瓶子放在地上,用剑沾着瓶子里的药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线,隔绝了那些毒蝎子。 隔了一边还有另一边,苏文菲又去另一边划了长长的线,这样从左延伸到右全部封住,毒蝎子半步都不敢靠近,到了线前面便齐齐回头爬回到沟里去了。 刘飞殊在这边看着那边的大部队越跑越远,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而自己这边只剩下了数十个人,心里有点苍凉。 这么点人,还怎么打? “飞殊,你刚才站在上面都看见什么了?” 苏文菲回头看了看面前的高墙,平静地问刘飞殊。 “前面是一个迷宫一样的阵法,里面肯定机关重重,凶险无比。现在就剩这几个人了,我们……” 刘飞殊边说边向前走去,用指尖轻轻触碰面前的灰墙。 “小心!” 苏文菲一把将刘飞殊拽了回来,还没站稳地面又产生了剧烈的晃动! 第136章 乌涧大总攻之生死与共 那晃动如要震裂山海,比刚才强度更甚,刘飞殊踩着的那块地的地面突然发生了陷落! “啊!” 体重不轻的刘飞殊瞬间掉了下去! “飞殊!” 苏文菲吃了一惊,跳下去就要去拉刘飞殊,拼了命抓住了刘飞殊的左手,可苏文菲自己也在掉!千钧一发之际她右手拿剑插入了岩缝中,这才阻止了两人的坠落! 刘飞殊心还没定,大着胆子向下看了一眼,几丈之外,地上是与刚才那个深沟里一样的巨大的尖刺! 尖刺周围不断有液体冒出,绿色的液体上冒着泡泡,显然是一滴致命的那种剧毒…… 而上面他的人又折损了不少,地面的晃动还在继续,就算还活着的也都趴在地上紧抓着地皮一动都不敢动。 “小菲,你松手吧,你撑不住的!” 刘飞殊担忧地看了一下吊着他整个人的苏文菲,白皙的手臂此刻青筋暴起,紧紧抓着拴着两条命的剑柄。 “别废话,撑不住也得撑!” 苏文菲咬着牙关,她觉得不是她撑不住了,是她的剑要撑不住了……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苏文菲的剑终于从岩缝里滑了出来,两个人眼看就要掉入沟中! 突然刘飞殊看见上面坠下来了一根绳子,回手一拽紧紧抓住了绳子,另一只手抓住了要掉下去的苏文菲! 现在是刘飞殊在上面了。 “飞殊,撑住!” 突然上面探出了一个人头,紧皱着眉向下看了看刘飞殊,刘飞殊看清了,是许久未见的刘晏! 原来曾小澈在路上说的那个偷偷跟着他们的人真的是刘晏! 刘晏很机智地把绳子拴在了旁边一块巨石上,这边用力想把刘飞殊和苏文菲全都拉出来,可晃动还在继续,他拼了老命也只能把他们往上拉几厘米而已。 “刘晏,太危险了!” 刘飞殊绝望地大喊。 “飞殊,我不会放弃你的!” 刘晏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还在使劲去拉他们,可持续的晃动使他力不从心,终于他拴着的那块石头动了! 巨石动了,巨石开始滚动了!绳子已经完全不受刘晏控制了,他一个人哪里拉得住下面两个人! 一声三人合在一起的尖叫,刘晏、刘飞殊和苏文菲终于齐齐地掉了下去,向那无尽的深渊,象征死亡的沟底。 生死与共。 而天怜长公主府。 付深醒了,爬起来却找遍了全府也找不到小鱼干的踪迹,最后才在荷花池里发现了小鱼干,它为了抓鱼正在池子里扑腾呢…… 曾小澈那边。 夏风影在前面稳稳地开路,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他们一路上解决暗哨解决得干脆利落,没有惊动任何人。 曾小澈有些得意,夜琉璃捶着有点落枕的脖颈,这几天行军,睡得不算太好。 突然,夏风影停住了。 “怎么了?” 曾小澈问他。 “前面就是珑日阁机关的总控制室了。” 夏风影指指路的尽头。 “这就……到了?” 曾小澈觉得不太对劲。 “可能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了前面的大部队攻击上,没有想到我们会从后山潜进他们的控制室。” 夏风影解释道。 “但愿他们一切顺利……可我还是觉得奇怪,他们控制室就不用机关守一下吗?就派了几个没用的杂碎?” 曾小澈总觉得他们身边危机四伏。 “先走吧,千万小心。” 夏风影轻轻迈出了步子,一步一秒小心无比,生怕踩到珑日阁的什么机关。 曾小澈也十分谨慎,不过他们一路走到了总控制室的大门前,也没踩到什么机关。 “是不是我们高估他们了……” 曾小澈掐着下巴若有所思。 “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敌人。” 夏风影淡淡地说了一句,伸手去推控制室的大门。 可这门像是有灵性一样,竟然向后缩了十公分! “来了。” 夏风影一声低吟。 “啊?” 曾小澈还没反应过来,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突然放了信号,紧接着满山的精兵都向他们涌来! 总控制室的门也开了,哪里是控制室,而是精兵聚集地! “大家小心!” 曾小澈大喊了一声,众人蓄势待发,敌军气势汹汹,又是一场恶战。 “不好,他们人比我们多!” 曾小澈心里觉得有点虚。 “不怕,小澈,开刃!” 夏风影一声低吼,曾小澈瞬间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握在手里: “好嘞!”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打一架了! 夜琉璃的刀尖闪着寒芒,所触之地鲜血四溅,夏风影给了她十足的底气,她便无所畏惧。 夏风影的清影闪着孤傲的银光,他还在上面撒了一层毒粉,剑尖见血那人就必死无疑。 影澈所在范围内,如虎狼之势,只见眼前海倾山倒,木叶凋落,任谁也无法阻止清影的无情和夜琉璃的狠辣。 这才像曾小澈和夏风影。 夜琉璃如九天凤舞,清影剑如龙腾云霄,曾小澈和夏风影半场之后背靠着背,互相建立起信心与勇气,继续投入到战争中,软甲在身,忠肝义胆,才无所畏惧。 只他们两个人,就扫荡了无数珑日阁杂兵。 “风影,形势还不错。” 曾小澈抹了一下嘴巴,眼中满是傲气。 “冲吧,冲进控制室,捣毁他们的心脏。” 夏风影低声说。 “你真的确定这后面是控制室?” 曾小澈想起了刚才的信号弹和突然涌出的珑日阁兵,不由得皱起了眉。 “相信我。” 夏风影低低出声。 话音落清影便又冲了上去,不知道划中了谁的腰腹,修长的剑身染上了一抹红,夏风影一剑在手,一人冲在前面,一时间风华无限。 曾小澈在后面细细品味着夏风影的卓然风姿,暗暗赞叹着,手中夜琉璃灵活旋转,想接近他们的人必然会撞在夜琉璃的刀尖之上。 夏风影做了个很不雅的动作,一脚踢开了刚才那扇门,直冲进去,一副魔挡杀魔的气势,青丝染了滴飞溅的血。 曾小澈跟在他身后,一路冲过去,待看到面前的景象时,傻眼了。 无数机关按钮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一个小屋子里,有的凸出来有的凹进去,如银河星棋,复杂无比。 确实是机关控制室。 可这么多按钮,按哪个不按哪个啊? 曾小澈正发呆,夏风影突然清影剑尖袭来刺退了身后想要袭击她的人,把她保护起来。 第137章 乌涧大总攻之混乱机关 “这么多机关,谁知道哪个控制哪个……” 曾小澈挠挠头,大大小小的按钮和闸门简直像高中物理题一样,看见就头疼,还要去按…… 按错了就可能会没命,这也太凶险了。 “风影……” 不知道怎么按,曾小澈只好求助于夏风影,回头一看,清影正在空中划着霸气的弧线,夏风影专注于保护她,不让其他人靠近她。 “风影,我不会按啊!” 曾小澈都快急哭了。 “随便按吧!” 夏风影一剑截住了伸向曾小澈的刀,又一脚踢飞了冲他而来的剑,混乱中对曾小澈说。 随便按…… 曾小澈看见了一个按下去的闸门,动了动脑子,伸手把它推回了原位。 另一边,刘晏刘飞殊和苏文菲三人正做自由落体运动,绝望地掉着,突然被半空中伸出来的一个台子截住,重重地摔在了上面。 还好,是普通的石台,没有尖刺也没有毒药粉,把他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石台缓缓上升,升到了与地面平齐的高度,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同样被接住的还有几个兵,大难不死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小菲你没事吧!” 刘飞殊赶紧爬到苏文菲身边去看他媳妇,扶起地上的苏文菲,苏文菲捶了捶自己略有些酸的胳膊,淡淡的一声“没事”。 刘飞殊这才松一口气。 刘晏欣慰地在旁边看着他们,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再抬头时正好对上刘飞殊的双眼。 两人对视,一时无话。 千钧一发之际,是刘晏拉住了他们,拖延了时间,他们才免于一死。 可刘晏也差点陪他们一起死。 “谢谢你。” 尴尬飘散在风中,刘飞殊终于对刘晏开了口。 “你们没事就好。” 刘晏平静地看着他们,觉得心中有些许宽慰,转身走了: “前面的路,只会更加凶险。” “我看不尽然,” 刘飞殊骄傲地说, “小澈他们肯定已经攻到总消息室了。” 刘晏回头看了刘飞殊一眼: “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敌人。就算他们攻到了总消息室,你确定那些机关开关他们都懂吗?” 刘飞殊:“……” 曾小澈真是应了刘晏说的话,面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开关手忙脚乱,刚扳了个闸,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按的对不对。 于是她又随便按了一个按钮下去…… “小心!” 这边刘飞殊他们刚要踏进迷宫,迷宫墙内突然射出了无数只飞镖,如漫天雨点般细密地向他们射来,毫无躲闪的空间! 眼疾手快的刘晏拔剑一挑,挡在刘飞殊和苏文菲前面,弹飞了无数只飞镖,刘飞殊和苏文菲急忙拔剑自保,却看见刘晏的腿上有东西插在了上面。 是一只镖! “你受伤了!” 刘飞殊惊呼道。 “我没事,不要分神!” 刘晏严肃地说道。 “你傻不傻啊,不用为我挡的,我穿了铠甲!” 刘飞殊大喊道。 刘晏:“……” 珑日阁来了大批支援部队,夏风影越打越退后,体力有点撑不住了,还是倔强地击退曾小澈身后一波又一波的敌人,曾小澈思绪越来越混乱,索性把上面所有的按钮全部又按了一遍! 嗖地一声,不知哪里动,射向刘飞殊他们的飞镖停止了。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迷宫,突然迷宫的两面墙同时移动,想把他们夹死在中间! 刘晏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情况,离墙最近的他被身后的墙重击了一下,击得他眼冒金星,刘飞殊和苏文菲立刻伸手撑住了两面墙! 刘晏神定,瞥见迷宫里他们对面的墙上有小洞,肯定是暗器藏匿之所,可刘飞殊和苏文菲现在完全不能动! “不好!” 他自己被夹在两墙中间,无法施展,挡不住即将射出的暗箭。他急忙蹲下身捡了许多与那个洞口差不多的石块,想把小洞全部堵住,能卸掉暗器的一部分力。 可问题就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来! “刘晏你回来!太危险了!” 刘飞殊知道他要干什么,绝望地在他身后大喊。 刘晏没有理会他,拿着捡好的石块一个个卡在洞口,坦然地做着最危险的事情。 “刘晏!!” 刚才的重击和腿上中飞镖之处传来了剧痛,刘晏就像感受不到一样。终于在他填最后一个洞的时候,里面嗖地飞出了一支箭插中了他的右臂! “……” 刘飞殊悲痛地说不出话,同时他这边也要撑不住了,原来能容纳两个人的通道,现在容纳一个人都难了…… “小菲……” 他难过地看着苏文菲。 “你闭嘴,别说话,还没到说遗言的时候。” 苏文菲一句话把刘飞殊嗓子眼里的话堵了回去。 刘飞殊只好乖乖闭嘴。 曾小澈依然迷糊,她回头看珑日阁的人越打越上,夏风影已经退到了她旁边,终于一个刀光闪过,鲜血洒了一地,是他的血! “夏风影!” “别管我,小澈,毁掉所有机关,快!” 夏风影大喊着,汗从他的脸上一滴一滴掉下来,曾小澈得令,拔出夜琉璃疯狂地向面前的机关砸去!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刘晏正用受伤的右臂拿着石块拼命堵着洞,突然一切都安静了,夹着刘飞殊和苏文菲的墙也缓缓移动开来,他们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刘晏松了手,一支箭和一只镖分别插在他的右臂和左腿上,即便如此他仍然站得很稳,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刘晏……” 刘飞殊轻轻叫了一声,他是为了救他们才受伤的。 “我来为你包扎一下吧?” 苏文菲也上前轻声问刘晏。 “先不用,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时刻小心。” 刘晏说道。 这个刘晏也是说什么来什么,话音刚落地面又开始颤动起来了,又是一阵疯狂的地动山摇! 刘飞殊稳不住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眼看苏文菲和刘晏也要撞上,他一手抓住了苏文菲,一手把刘晏也拽了回来,三个人抱在一起抵在墙上,才算稳了一点。 地震停了。 刘飞殊不敢睁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然后便看见臂弯里的刘晏和苏文菲四只眼睛尴尬地看着他。 刘飞殊连忙松开了他们。 虽说是一时危急才这样的,可是真的好尴尬啊…… 他们三个互相看了一会儿,一种信任在他们彼此心间生成,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天怜长公主府,付深在撸猫。 第138章 乌涧大总攻之胜利在望 “啊!” 随着曾小澈的一声叫喊,控制室内所有机关终于被她毁得干净,她一把将受伤的夏风影拉到了身后,只身面对面前的雄兵。 之前带的人大多葬身于这场混战之中,珑日阁重兵包围的,只有夏风影和曾小澈两个人而已。 曾小澈看着面前累累的尸体,双眼逐渐泛红,一直到全部变成血红色,夜琉璃的盖子被她握在手中,刀尖所触,一片尖利的惨叫。 鲜血洒向空中。她要给她的府兵们报仇! 曾小澈一个漂亮的翻身如蛟龙下海,夜琉璃雄壮之气四散,气吞山河之势凸显了暗夜琉璃的傲世之姿,她的称号又不是白来的,区区小兵,怎能困住她!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何人也别想接近夏风影。 夏风影掀开外衣看了下自己的伤势,腿上一道长长的刀伤,渗了点血出来,不过还好不严重。 接下来便到了欣赏媳妇风姿的时候,夏风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好,撑着头看曾小澈在前面酣畅淋漓的打架。 曾小澈红衣染血颜色深了几分,抹了一下烈焰红唇,泛出了一抹令人恐惧的微笑。 最终,曾小澈一个人站在石路上,面前尸体横斜,没死的也躺在地上装死,没有人敢与她抗衡。 “走吧,我们去和刘飞殊他们会合。” 夏风影一看打完了,悠悠站起身,去牵曾小澈溅了血的手。 曾小澈却把他甩开了: “让你不穿铠甲。你看,受伤了吧!” 夏风影又倔强地牵回她的手: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不要生气,生气不好。” 曾小澈:“……” 刘飞殊、苏文菲和刘晏三人无比顺利地穿过了迷宫,后面的大部队也想办法跟了上来,形势一片大好。 貌似所有的机关都失效了,刘飞殊等人走得那叫一个大摇大摆。 一定是小澈得手了。 果然,走了不远就看见了一身桀骜气的曾小澈和温雅如旧的公子夏风影。 “嗨,好久不见!” 曾小澈心情颇好地与刘飞殊打招呼。 刘飞殊笑了笑,看了一眼夏风影,又看了一眼刘晏。 因为保护曾小澈而受伤的夏风影和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刘晏…… “我们原地休整一下,一个时辰后再前进。” 刘飞殊发出了命令。 “得令!” 众人齐齐应道。 曾小澈席地而坐,一改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看上去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实际上他们还是有损失的,尤其是她的府兵…… 守了她的公主府这么久,一朝埋骨乌涧山,着实是让她心痛。 不过刚才他们挡住了人数是他们六七倍的敌军,英勇无畏的他们值得被铭记。 还有受伤的夏风影和刘晏…… 曾小澈回头的时候,刚好见夏风影和刘晏对视了一下,眼神里似有话。 早就猜到刘晏是夏风影的护卫了。 “风影,你还好吧?” 曾小澈把身子往夏风影那边挪了挪,探着个头要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夏风影一把搂住: “真的不用担心我,小伤而已。” 索性窝在他怀里。 而另外一边,苏文菲正忙着给刘晏包扎。 “衣服脱了。” 苏文菲此时就是个冷静的军医,手上利落地兑着药,声音却平静无比。 刘晏:“……” 让他在一个女医生面前这样,真是…… 苏文菲看了一眼不动的刘晏,一声命令: “刘飞殊,把他衣服脱了。” 刘飞殊:“好嘞。” 刘晏:“……” 这对夫妻真是…… 于是某晏心不甘情不愿地享受某殊和某菲的悉心照料去了…… 天怜长公主府,付深还在撸猫。 一个时辰后。 刘飞殊长剑一挥: “擂鼓聚将,准备进攻!” 浩荡山河间士气如虹,将士们握紧了刀剑与枪,准备与珑日阁进行最后的战斗。 珑日阁的机关被摧毁,兵折了大半,势头如山倒,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他们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依然不敢轻敌。 刘飞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在前面走着,后面曾小澈守在夏风影身边,苏文菲则陪在刘晏身边。 伤员特殊照顾。 天色稍稍有些暗,乌云如墨遮住了半边天空,惹得天地一片晦暗,娇花嫩草也失了颜色。 刘飞殊走到了一座房屋前。 门锁破烂不堪,窗户也被无情大自然折磨得千疮百孔,木色早已淡去,一片衰败之感。 “这就是他们的老巢?” 刘飞殊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让我看看。” 曾小澈发现地上有一块凸起,不对,肯定还有机关。如果说刚才那个控制室的是防御机关,那总部入口一定在阁主身边控制着,才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发现。 地上确实有一块石头凸起。 曾小澈抽出夜琉璃,拔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拨开了那块石头。 “嗖”地一下,一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突然从地下钻了出来! 曾小澈连忙后退几步,挥着夜琉璃就要攻击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不慌不忙地后退,挥剑接住了曾小澈的夜琉璃,刀尖闪过寒芒,曾小澈神色一凛,迅速拔开了夜琉璃的另一个盖子。 双刃全开! 因为曾小澈看见了那个人是孔迢。 之前交过手,知道孔迢这个人有些本事,而她现在不想陪他玩,只想速战速决,不由分说就开了双刃。 孔迢从未见过开双刃的曾小澈,吃惊地后退了几步,夜琉璃却已抑制不住攻击之势,刀尖起风如将撼动山河。 孔迢急忙出剑挡刀,无奈曾小澈实力远远在他之上,未曾接几招便被曾小澈一脚踹翻在地,夜琉璃的刀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身体! “公主停手!” 曾小澈刚要送孔迢上路,刘晏的身体却突然出现在她刀下,逼得她生生停住了手! “你干什么?” 曾小澈觉得有些奇怪。 刘晏跪在曾小澈面前,用身体挡住了地上的孔迢,孔迢有些忧伤地看着面前的刘晏,刘晏稳稳地跪着,诚恳地说: “公主,放过他吧,他是我们的人。” ?! 曾小澈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知道珑日阁里可能会有羽家的人,知道他们其实一直被暗中帮助着,只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居然是孔迢。 之前在余道州和天命山的时候,孔迢可一点都没有放水,攻击她的时候搞得像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第139章 乌涧大总攻之幻音魔音 其实仔细想一想,也是能想明白的。 做卧底嘛,平时做得天衣无缝,说明人家专业素养好。那天在天命山,曾小澈攻击孔迢的时候,孔迢曾被一个人救走,后来曾小澈也看出来了那个救孔迢的人就是刘晏。 那段时间她一直以为夏风影也是与珑日阁有合作的。 原来,孔迢是夏风影安插在珑日阁的卧底…… 怪不得夏风影来了就知道从哪条路走才能到总消息室,怪不得之前刘飞殊与夏风影很快就商议出了计划,刘飞殊怕是早就看过孔迢给夏风影提供的地图了吧…… 好险好险,刚才差点一刀捅死自家人。 曾小澈一把拽起了地上跪着的刘晏,向孔迢伸出了手: “抱歉。” 孔迢:“……?!” 惊讶于刘晏为他挡刀,惊讶于曾小澈一下子就信了刘晏的话,惊讶于天怜公主认认真真给他道歉,孔迢懵了,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曾小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欲哭无泪地补了一句: “怎么,不接受我的道歉?” 孔迢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 “属下不敢。” 说罢真的搭上了曾小澈的手,被她拉了起来。 背后的夏风影微笑着摇了摇头。 “请公主随我来。” 孔迢站起身简单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轻声对曾小澈说。曾小澈心领神会,索性盖上了夜琉璃的盖子跟着他走。 孔迢走近屋子,开了上面挂着的那个破锁,径直走到屋子里面,蹲下身钻到全是灰的一个破桌子下面,扳动墙上镶着的一个木转盘,和旁边的几个小转盘,转到了特定的位置。 啪地一声,地面应声而开,屋角显现了一个黑暗的地道,下面不知道通到哪里去。 “从这里一直走,再出来就能看见珑日阁的总部了。” 孔迢对曾小澈说。 “你跟在队尾吧,辛苦了。” 曾小澈对他笑了一下。 孔迢应了一声,乖乖走到后面去了。 “我先下去吧。” 一身亮银铠甲神采奕奕的刘飞殊自告奋勇。 “去吧。” 曾小澈准许。 “你都不谦让一下的么?” 刘飞殊幽怨地说。 “那我去?” 曾小澈问他。 “不不不,还是我去吧。” 刘飞殊摆摆手。 曾小澈:“你看,谦让有用吗?” 刘飞殊:“……” 他看了曾小澈一眼,毅然地跳进了地道。 灯光幽暗,还是能看清地道壁有小口,想是藏匿着暗器,不过自从曾小澈捶坏了机关室,这些机关便再也没有用了。 刘飞殊带领身后一大帮人穿过了地道,从地道口爬了出来。 爬出来以后,齐齐愣在了原地。 数千珑日阁杀手在等着他们来,个个拿着尖利的兵器,摆好了阵势,蓄势待发。 曾小澈拿夜琉璃捶着脖子: “就这几个杂碎也配在本公主面前耀武扬威?” 话音未落刘飞殊便手持长剑冲了上去,顿时鲜血奔涌射向天空。 身后大部队蜂拥而上,在部队里沉静了许久的杨榭也来了精神,刀剑如银蛇袭向珑日阁仅剩的这些杀手。 曾小澈本来是在看热闹,又觉得人家打架打得那么过瘾,自己看着有些手痒,便拔开夜琉璃的盖子冲进了混战中。 夏风影也想上前,可才迈了半步便被苏文菲拽了回来,差点绊了个趔趄,苏文菲悠悠出声: “夏公子,受伤了就好好在后面看戏吧。” 同时,刘晏回头看了一眼苏文菲。 “看什么看,你也给我在后面老老实实待着。” 苏文菲不客气地怼道。 刘晏:“……” 这个军医好生霸道啊…… 于是夏风影、苏文菲和刘晏三个人在后面悠闲地看前面的热闹。 天怜长公主府,付深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撸猫,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曾小澈只开一边的刀刃便足以应付这些喽啰,也许他们都是专业的杀手,但是抱歉他们的功夫在她面前不值一提。曾小澈的玄衣外袍裹着中间凤凰般的孤傲红,凌驾于众生之上飘飘如仙,泠然之姿亦战亦舞,刀尖的亮银作最绚烂的点缀。 后面看热闹的人惊得都要跪了。 刘飞殊亦不逊色,皇室护卫中的翘楚必须气贯长虹,彰显出霸气的皇室风范。 不到一个时辰,面前的敌人就大多变成地上的横尸,死的死装死的装死,十分不成气候。 “真是不错啊。” 后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空灵的赞叹,曾小澈右手一挥砍飞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杀手,然后便听见了一阵缥缈的幻音。 “小澈,救我……” 一声凄惨的哀鸣,曾小澈回头,却看见夏风影已被珑日阁的人俘虏,卑微地趴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苏文菲和刘晏安静地躺在地上被鲜血包裹着,面色如死人一样苍白。 刘飞殊站到了珑日阁那边,手持长剑向曾小澈袭来。 琴音如自天上而来,瀑布般倾泻而下,琴弦如箭不断撞击着人脆弱的心灵,曾小澈心想不好,这是有人在用乐器制造幻象! “小澈,是不是幻象,要靠你自己去辨认。” 那天,夏风影如是说…… 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击倒,刘飞殊不可能站在珑日阁那边,这些一定是幻象! 可这些幻象要怎么破呢? 曾小澈用力乱舞着夜琉璃,她知道眼前的景象早已不是真的了,这就使看清一切变得相当困难。 正焦急,突然一个尖刃破空声袭来,曾小澈将身体倾斜了一点未曾完全躲开,腰腹瞬间被人划了一刀,鲜血从伤口里渗出! 她明白了,刚才这刀袭来的时候幻象有些晃动,用其他的声音就可以破掉洗脑的魔音! 铮铮刀剑鸣,肃穆战场上,曾小澈大声唱了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众人:“……” 她疯了?! 曾小澈才不理会旁的,故意嘶哑着声音跑着调子唱: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眼前的景象果然又开始抖动了,曾小澈越唱越来劲,音量还提高了几分: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咸鱼在自由地飞翔!昨天很忙啊,今天也一样!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在场的人纷纷捂住了耳朵,再听下去搞不好要被她的鬼音给整入魔了! 第140章 乌涧大总攻之凤凌天下 曾小澈唱得太开心了,尤其是看见其他人嫌弃地捂住耳朵的时候,她就是想气死所有人。 琴音终于停了,估计弹琴的人被她扰乱了心绪,曾小澈终于停止了她的狼嚎,幻象破了。她顾不上腰间的伤,握紧夜琉璃又加入了眼前的战斗。 她没有冲珑日阁的杂兵而去,而是直接袭向了弹琴的人。 不能让他再弹那使人产生幻觉的魔音,只好先解决掉弹琴的人。 弹琴人身着墨色长袍,容颜还未曾染上岁月尘霜,一双明亮的眼沉静地看着持刀而来的曾小澈。 直到曾小澈冲到他面前,他才拔出一柄短剑挡了回去,一掌袭向曾小澈,曾小澈闪身躲过稳稳立在地面上,看着他的眼神杀意尽显。 “不愧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天怜公主,受了伤仍这么能打,在下佩服。” 弹琴人琴在身后剑在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也算彬彬有礼,对曾小澈如此说。 曾小澈低头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眼神闪过一丝轻蔑: “这就算受伤了?本公主还没那么娇嫩吧。怎么,还没打你就想认输?” 弹琴人微微一笑: “公主纵然能打,还是在姜庭的琴声中受伤了呢。” 原来这个人叫姜庭啊。 “切,”曾小澈孤傲地捋了一下额前刘海,“有种你接着弹啊,你弹一声本公主就砍断你一根手指,让你再发出那些扰人的魔音。” 曾小澈似被气到了,对姜庭说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 “似乎公主的声音更扰人吧。” 姜庭不急不恼,依然微笑,果然是周艺言的同事。 “为了跟你相配啊。” 曾小澈低头摸了一下夜琉璃圆润的柄,轻轻拔开了它另一端的盖子,牢牢地系在腰间。 双刃全开。 “公主都开双刃了。” 姜庭始终微笑,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显然还是十分害怕开双刃的曾小澈的。 “不想你浪费本公主时间。” 话音刚落曾小澈的夜琉璃便冲了上去,两端均闪着令人生怖的寒光,在她的手中灵活自然,冷冽的刀刃要闪瞎人的双眼。 夜琉璃在曾小澈身边形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屏障,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形状,姜庭抬剑便挡,却不知道该挡哪里,正慌张突然一道寒光闪过,曾小澈利落地划伤了他的肩膀。 还未结束,锋芒藏匿于曾小澈火红夹着玄色的衣袍中,她是真的发了狠,夜琉璃爆发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许是上天赐给她的玄罡气,一时间如火龙舞凤,气势震裂苍穹,万里山河皆颤动。 后面的夏风影睁大了双眼。 这便是全盛时期的曾小澈吗? 银蛇狂舞乱石飞旋,铮铮兵器碰撞声中,曾小澈的刀干脆利落地刺进了姜庭的心脏。 鲜血从姜庭的心腔里流出来,顺着他的衣服默默地淌下来,滴落在地上,流进石缝里,渗到土壤中。 所有人都在旁边看着,珑日阁不可一世的音律师姜庭,被天怜公主秒杀了。 她真是个可怕的人……不,她根本不是人…… “还有不怕死的吗?” 曾小澈拿出手帕悠闲地擦起了夜琉璃,时不时瞟一眼面前的敌人。 哗啦啦一阵声响,珑日阁残兵纷纷放下了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杨榭带领后面的大部队冲上前去,按住了投降的那些人。 站着的,只剩后面的一个而已。 曾小澈缓缓向前走去,拿盖好的夜琉璃捶着肩膀,风头无两。 最后面的那个人狠狠地瞪着她,一副凶悍的模样。 曾小澈一眼便看到,他的右手和常人不同,是用机械制成的,无力地垂在身侧。 想必是珑日阁的天才机关师。 这个天才机关师曾小澈后来有所耳闻,就是许贵妃许媛莉的亲哥许据。 “你们阁主呢?” 虽然说很想弄死这个当年间接害死她父皇母后的人,可现在的曾小澈更想活捉珑日阁的阁主张拥。 擒贼先擒王,可这个“王”,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许据没有答话,眼神瞟向一边,厌恶地撇了一下嘴角。 曾小澈猜,张拥可能是抛下他们所有人跑了。看许据的神情,完全是不满张拥的做法。 逃跑也不带着他。 看来一会儿得搜一遍山了,搜不到就算了,呵,一个张拥而已,珑日阁全军覆没在这里,他又能再搞什么幺蛾子。 面前这个人…… “许大师,可认得我?” 曾小澈带着微笑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许据面前,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 “天怜公主。” 许据瞪着她答道。 “不错,当年就是你设计害死我母后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我送你一程吗?” 她的笑越来越灿烂了,配着令人惊恐的话,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出。 “不必。” 许据捡起地上的一把剑。 却不料他手里的剑被曾小澈一脚踢飞: “还是送你吧,免费头等舱呢。” 夜琉璃的尖刃插中了许据的心脏。 结束了,珑日阁的一切。 珑日阁垮了。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拔出夜琉璃一脚把许据踹倒在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沐着带有血腥气的风。 地上尸体遍布,许据,姜庭,无数珑日阁杀手,和她的人。 战争过后,一片肃然。 曾小澈低头看了看身上溅到的血,突然感觉怅惘。 与她父皇母后有关的一切仇怨都结束了,江湖最大势力珑日阁被她这个暗夜琉璃给清掉了。她自己手上也沾了血,这便是身处之境的悲哀。 胜利了也不觉得开心,脚下是累累枯骨,珑日阁的杀手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死。 也许很多人未曾做过坏事,也许很多人只是被利用,也许很多人被威胁,根本就身不由己。 面前流血千里,那以后呢。 她会不会也像这样灭掉羽家。 珑日阁灭掉,下一个便是羽家了。 她面前是夏风影的时候,她也能像杀姜庭和许据这样利落干脆吗? 不,不可能的…… 看曾小澈心中惘然,刘飞殊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曾小澈抬手抹了鼻涕,回头看了刘飞殊一眼,还了他一个笑。 穿着铠甲的刘飞殊,还挺帅的。 “清理战场,收集资料吧。过一会儿搜一下山,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张拥的踪迹。” 曾小澈平静地对刘飞殊说。 “是,公主。” 刘飞殊行了个礼。 曾小澈憋了一下,没憋住,还是笑了。 一本正经的刘飞殊,实在是好笑。 天怜长公主府,付深在撸猫。 第141章 澈影最后一战 乌间州,乌涧山,大军正在搜山,寻找珑日阁阁主张拥的踪迹和珑日阁的相关资料。 张拥逃走应该是比较仓促的,带不了太多东西,而且珑日阁已经彻底垮了,有些东西他藏着也没什么用,不可能东山再起。 曾小澈和刘飞殊在找那些东西,夏风影和刘晏也在找。 而且他们紧跟着曾小澈和刘飞殊。 山里一间位置隐秘的房子里,一张普通的桌子上,摆放着上百本珑日阁的资料,有他们的历史、交易记录、名册表和各种文献资料。 在曾小澈看来,完整程度赶得上一个不算小的有限公司。 他们进了房子,苏文菲没有进。 房子外面,孔迢慢慢靠近,紧盯着房门口。 苏文菲在不远处紧盯着孔迢。 “哇,他们的资料记载得好详细。” 刘飞殊一本一本翻阅着,这里简直就是珑日阁的藏书阁,还有全国地图、武器说明书和医书之类的资料…… 还有一本《罗添兵法》。 “全部带回去,一样也不要留。” 曾小澈的声音显得冷酷无比,皱着眉十分利落地整理着手里的东西,着急地找着她想要的那一份资料。 另一边,夏风影和刘晏也在迅速地翻阅着,也在寻找着他们想要的那一份。 曾小澈时不时瞥一眼夏风影和刘晏,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和自己想要的文件应该是同一份。 珑日阁解决以后,下一个敌人便是羽家。从许据死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了,而是对立的两方。 鹤羽两家,世仇百年,想要和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刘飞殊不紧不慢地翻着,突然觉得耳边嘈杂,转头看了看曾小澈,翻书速度极快像长了三头六臂。 转到另一边看了看夏风影和刘晏,速度比起曾小澈有过之而无不及。刘飞殊想不明白,他们都这么着急干什么?想早点回家吃饭嘛? 他翻书的手突然停住了。 这氛围不对。 他们不会是要打起来了吧…… “公子。” 正担心,刘晏突然把几本册子拿到了夏风影面前,声音不大却略有些颤抖。 夏风影看见刘晏拿的东西以后迅速翻开然后瞪大了双眼,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这一切都落入了曾小澈眼中。 夏风影就在此时瞟了一眼曾小澈,曾小澈急忙把目光放在眼前的书籍上,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刘飞殊也做着自己的事,心里却紧张了几分。 夏风影嗖地一下把刘晏拿来的册子塞进了衣服里,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着资料,保持着刚才的速度。 可他的动作比刚才更稳了。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抬头望了回天。 这场翻书赛,终归是她输了。 她依旧整理着手上的东西,动作和夏风影一样更稳了,他已经把东西收了起来,那就没有什么好找的了。 等到全部整理完抢过来就行了。 夏风影拿的,一定是羽家和珑日阁勾结的证据。 他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到了鹤晴鸿手里,鹤晴鸿对羽家的态度一定会更差。被曾小澈看见了,她也会介意的。 曾小澈的立场一向很坚定,不管是被当假公主关起来之前还是之后,她都生是皇室人,死是皇室鬼。 夏风影也动摇不了她。 思考着思考着就把眼下的东西整理完了,曾小澈站在门外,看着士兵们将资料一点一点搬上车。 “小澈,都在这里了,除了……那几本。” 刘飞殊暗暗瞥了一下夏风影。 “我知道。” 曾小澈一直注意着夏风影,他确实没有再拿别的东西。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夏风影面前,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给我吧。” “什么?” 夏风影装傻。 “你懂的。” 曾小澈还是微笑,笑容中却带了几分杀意。 夏风影的脸色不太好。 他瞥了一下地面,又瞥了一下曾小澈身边周围,暗暗观察着地形,寻找脱身的办法。 曾小澈密切地观察着夏风影的反应,她知道夏风影要跑路了。 夏风影突然挥了一下手,曾小澈被他袖间的栖影香迷了一下,梦幻的淡蓝在她眼前闪过,仿若灿烂星辰包裹着漫天萤火。 曾小澈瞬间甩了一下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抬头,夏风影已经跑了十几米。 曾小澈一个翻身就翻到了夏风影旁边。 另一边,孔迢刚要上前,苏文菲刷地拔出了短剑横在他脖子上: “不要动。” 孔迢看了苏文菲一眼,果然不敢再动了。 苏文菲收了剑,两个人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曾小澈追夏风影。 刘晏和刘飞殊也在不远处看着曾小澈追夏风影。 一蓝一红在这茫茫山川间草地上看得尤其明显,夏风影跑山路明显不如曾小澈,更何况他腿上还带着伤。 为了保护曾小澈而受的伤。 果然跑不了多远,曾小澈的夜琉璃就已横在他喉前。 虽然夜琉璃没开盖,但它的存在就足以让人恐惧到颤抖。 夜琉璃后面,曾小澈看着夏风影的眼神苍凉又带着几分肃杀。 夏风影往后蹭了几步,轻声说: “小澈,不要这样。” 时间突然像一根弦一样绷紧,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刘晏的剑更是攥得很紧,刘飞殊看看曾小澈又看看刘晏,手心里渗出了汗。 “我也不想这样的。” 曾小澈微微皱着眉,像是拼命忍着什么,终于夏风影瞥见了她眼中一层薄薄的水雾。 谁愿意跟自己的亲夫君刀剑相对啊。 “我真的很需要它。” 夏风影又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曾小澈的眼睛诚恳地说。 “我也很需要它。” 曾小澈拼命睁大眼睛,企图让眼泪风干在空气中。 夏风影往后退了一步,拳头渐渐握紧,突然拔出清影剑嗖地一下弹开了曾小澈的夜琉璃。 曾小澈一惊,再看时夏风影已经清影在手,被寒光包裹。 很好。 曾小澈缓缓拔开了夜琉璃的一个盖子。 她知道夏风影是想找机会拔剑。 那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吧。 “小澈……” 夏风影轻轻叫了她一声,眼里无限悲凉,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并肩作战,手牵着手和大部队会合。 转瞬间就变成了敌人。 “风影,” 曾小澈也叫了他一声, “没得选了,动手吧。” 小澈,不要打好不好。 想看你笑,想看你闹,看着你走过的地方,山花绽放。 第142章 伤别 风萧萧兮,乌涧寒。 嫩绿的草地被鲜血糊满。 珑日阁和羽林军的累累枯骨埋葬在这里,为了天地间的公平正义。 又哪里来的完全的公平和正义。 孰是孰非,其实并没有判定的标准。可有些人就是站在对立的两面,比如曾小澈和夏风影。 眼里的沧桑悲凉盖不住手中的狠辣,夏风影瞬间一剑向曾小澈刺去,霎时风起,如惊涛骇浪,龙卷狂风。 夜琉璃舞动旋转着扛住清影,把清影撇向另一边,曾小澈一拳打向夏风影,被他用手接住。 刀锋似他,落英飒飒,刘晏看得出,曾小澈明显会羽家的招式。 用夏风影教的功夫,来对付他。 只是曾小澈不记得是夏风影教的了。 夜琉璃和清影剑如两条缠斗在一起的恶龙,战得不眠不休,曾小澈和夏风影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淡蓝衣袍和玄红色在风中纠缠,如太极两仪,相生相克。 众人沐着这带有血腥气息的风,看着这场震撼人心的战斗。 皇室和羽家的翘楚。 夜琉璃蹭过夏风影衣边,瞬间被清影剑挑开,曾小澈招招狠戾,似乎完全忘记了夏风影平日里的温柔。 夏风影清影亦然,剑尖滑过她青丝一缕,曾小澈仰头躲开,夜琉璃袭向他腿部。 夏风影一闪跳开,曾小澈步步紧逼,突然一阵风动,夏风影急忙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两本册子差点从他衣服里滑出来。 这样一来就来不及躲开夜琉璃的刀锋,夏风影瞪大了眼睛看着刀尖袭向他心口。 曾小澈停住了。 再不停,非得一刀捅死他不可。 夜琉璃停在他面前两厘米处,曾小澈突然收了手。 她知道,这样打只是个平手而已。 夏风影腿受了伤,她腰受了伤,谁都讨不到便宜。 那怎么办呢? 曾小澈在众目睽睽之下,冷漠地拔开了夜琉璃的另一个盖子。 又是双刃全开。 夏风影咽了一口口水退了几步,他刚刚才见过曾小澈双刃全开的样子,完全是个暗夜修罗,刚才捅死姜庭和许据的时候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而现在她对自己开了双刃…… 他又何尝不了解曾小澈,大义在心,对自己的目标坚定无比。 他今天能全身而退吗? “小澈,你可别……哎!……” 刘飞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他倒开始心疼起夏风影来。 刘晏上前挪了几步,孔迢也上前了几步,这回苏文菲没有阻止他。 苏文菲也好怕曾小澈一激动真的把夏风影捅死了。 夜琉璃的光闪过曾小澈漠然的双眼,她朝天望了一眼,墨染天边,彩霞赤色几分渲染。 天色暗了。 夏风影一点一点地后退,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惊恐,连清影都要开始打颤了。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拿着两端尖的夜琉璃,一步一步走向他,像走向自己的猎物。 霎时间一条银蛇袭向夏风影! 夏风影抬手拿清影剑一挑,晃了一下她的眼,假装攻击,实则拔腿就跑。 曾小澈紧追,听闻耳边呼啸的风声夹着夜琉璃的破空声,夏风影时不时回头拿剑挡一下即将刺向他的夜琉璃,一时间呈颓败之色。 终于撕拉一声,曾小澈的刀尖划伤了他的腿,夏风影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渗出,他当场跪在了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即将掉出来的册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清影剑啪嗒掉在了地上,夜琉璃就在他的背后。 依然冷漠的曾小澈,两滴泪悄无声息地在脸颊上滑过。 夏风影的左腿,是为了保护她受伤的,右腿,是被她划伤的。 恍然间夜琉璃又出击,夏风影迅速拿起清影剑挡了一下,但他心里知道,他已经输了。 他完全打不过现在的曾小澈,她动动手指就能一刀捅死他。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流着泪,眼神却依然坚定无比。 夏风影又向前走了一步,夜琉璃刷地一下划破了他的左臂,又是一片鲜红。 “不要……” 刘晏向前走了几步,夏风影还没什么反应,他的眼里却噙满了泪水。 公子现在一定伤心死了吧。 公子他当年…… 夏风影回过头,平静地看着曾小澈。 曾小澈流着泪看着他。 她的心都要碎了,可是她真的没办法。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待曾小澈松懈一点,夏风影又转身就跑。 曾小澈又要追,却被一个人紧紧抱住了腿。 “公主你放过公子吧,求你了……” 是满眼泪水的刘晏。 刘晏跪在她面前,挡住了她追夏风影的路。 夏风影回头看了一眼。 曾小澈举起夜琉璃就要刺下去,刘晏瞬间闭上了双眼。 “小澈!!” 后面的刘飞殊一声惊呼。 曾小澈的泪止不住了。 夜琉璃停在了半空,她并没有刺下去的意思。 是刘晏甘愿为夏风影去死。 是刘飞殊对刘晏的在乎。 是她自己……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夏风影,你走吧,我把残忍留给自己。 你走吧。 是夏风影真的打不过她吗? 是他一直没有用自己最擅长的毒,是他自己甘愿被她伤害。 不然她还有活路吗? 夏风影,你走吧。 曾小澈站在原地哭到颤抖,夏风影终于走了,越走越快,迅速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孔迢紧随他身后。 刘晏回头看了一眼跑掉了的夏风影,站起身看了曾小澈一眼,转身跟上夏风影的步伐。 曾小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沐着凄凉的风,天色越来越暗,甚至出现了点点繁星。 和着她的泪光。 那年,是谁送的十里红妆,映满了天际。 那年,是谁一声声夫君叫着,吃着他跑遍长街给她带回来的糖。 夏风影,再也不回来了吗? “曾小澈,我喜欢你,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夏风影,我也爱你。……” “公子,你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上我啊。……” “你再努力一下试试?……” “……” 数里之外。 夏风影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伤口的疼痛在加剧,终于他被绊倒了,整个人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公子!!” 刘晏和孔迢过来便要扶他。 夏风影摆了摆手。 他回头望向曾小澈所在的方向,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如浪涛般疯狂地涌了出来。 曾小澈…… 再见便不能护你周全了。 原谅我。 第143章 大梦初醒 你说千万重山,不离不散, 而我望进你眉眼。 那里星河万千,时光流转, 有我贪恋的人间。 我的人间…… 没有了。 曾小澈的夜琉璃,又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久久地望着夏风影离开的方向,地上还洒着他的两滴鲜血,滴滴刻在她心上,惹得她虽无言,泪已掉了千行。 死一般的寂静。 晚霞飞过天边又渐渐消逝,转瞬间便银星璀璨,洒满了整个天空。 曾小澈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她心中的悲伤……是平不了了。 早已习惯了夏风影在她身边,无条件地照顾着她,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可他走了。再见,便是死敌。 曾小澈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夜琉璃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苍凉笼罩中,苏文菲戳了戳刘飞殊: “你去劝一下她吧。” 刘飞殊木然地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了曾小澈身边,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坐在了她身侧。 苏文菲:“……” 是啊,刘晏也走了,跟夏风影一起走了,再见也是他们的敌人。刘飞殊亦难自救,如何去劝别人。 苏文菲叹了口气,走到他们身后,看了看曾小澈又看了看刘飞殊,突然手起干脆利落地把曾小澈打晕了。 等等,曾小澈怎么没倒? 苏文菲一惊,曾小澈感觉颈间一疼,慢慢地回过头,泪眸黯然地看着苏文菲。 苏文菲:“……” 今天为何如此尴尬。 曾小澈看了她一眼,又像没事一样把头转了回去,她已经悲伤到没心思去想旁的事情了。 苏文菲摇了摇头,再次动手,终于把曾小澈给打晕了。 刘飞殊惊讶地看着曾小澈倒在了地上,回头看了苏文菲一眼。 “怎么,你也想被打晕?” 苏文菲问他。 刘飞殊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不……” “来日方长,”苏文菲叹了一口气,“夏风影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事。她过几天就会好了吧。” 刘飞殊仰头: “小菲,她的计划……” 苏文菲的手搭上刘飞殊的肩膀: “走吧。” 繁星散落在天空,一如那时的银河画卷。 苍穹之下,曾小澈正在他们的木屋前,靠着夏风影看着天上的星星,说着缱绻的情话。 她说,夫君,今天你做的菜盐放少了。 她说,风影,我白天看见了一只蓝色的蝴蝶,特别好看,想捉回来给你看的,又怕弄疼它,就放生了。 她说,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宁愿沉醉在这梦中,永远也不要醒来。 可这一场大梦,终归还是要醒的。过往永远只是过往,有些事永远只能重播在回忆中。 曾小澈觉得脖子有些疼。 这个苏文菲,下手也太狠了。尤其是第一次没打晕,第二次更狠了。 睁眼,看见的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弥漫着栖影的香气。 她这是睡了多久?他们都已经从乌间州回到了皇城,都把她送回到了府里? 曾小澈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嘶地一声轻呼。 扯到她腰间的伤口了。 曾小澈撩开衣服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腰间的伤口已经上了药,包扎得严实,不动就感觉不到疼。 他们对她的照顾,一向很细腻。 曾小澈撑着头,想到夏风影走了,悲伤又如海啸般涌来。 笃笃笃,突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曾小澈有些奇怪,谁大半夜不睡觉来敲她的房门啊。 刘飞殊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走了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看了她一眼,点亮了灯。 “飞殊啊,怎么不睡觉?” 曾小澈问他。 刘飞殊突然上前,吓得曾小澈瑟缩了一下,刘飞殊默默给她掖了一下被角: “这几天我和小菲一直轮流照顾你。” 曾小澈皱眉: “日夜不休?” “嗯。” 刘飞殊答道。 “我有这么重要嘛?” 曾小澈挠挠头。 “怕你自残。” 刘飞殊说。 曾小澈一脸问号: “我像会自残的样子嘛?” 刘飞殊认真地点了点头: “像。” 曾小澈:“……” “把这些饭吃了吧,可能会有些凉,你将就一下。” 刘飞殊把饭端给她。 “哇,还有夜宵,你们对我真好。” 曾小澈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对了,我晕了多久啊?” 曾小澈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其实不久,” 刘飞殊应道, “一见你要醒来小菲就喂安眠药给你,所以你睡到现在。” 曾小澈:“……” 苏文菲这个人,真是硬核…… “好吃,可惜没有酒,拿一壶秋凉川给我吧。” 曾小澈苦笑了一声。 “现在没有,等晚上再拿给你。” 刘飞殊低头。 “现在不就是晚上嘛?” 曾小澈感到奇怪。 “现在是凌晨。” 刘飞殊说。 曾小澈:“……” 曾小澈吃饭的时候,刘飞殊一直坐在桌旁,呆呆愣愣地看着地面,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飞殊,那晚上你陪我喝吧。” 曾小澈当然看得出来刘飞殊的怅惘。 “好。” 刘飞殊答应了。 今天特别安静,许是已入深夜,连鸟鸣也不曾有一声,只有院中摇曳的栖影,和着月光洒下清香。 半晌,刘飞殊突然开口: “珑日阁的事不用我们管了,资料已移交卫御司,剩下的事全部由他们处理。皇上给了我们府里很多赏赐,等天亮给你看看吧。” 曾小澈笑着摆摆手: “无非是银两珠宝之类的,有什么好看的,不用麻烦了。” 刘飞殊没说话。 “对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曾小澈说。 一阵安静,曾小澈看了看刘飞殊,他若有所思,半晌才回了一句: “曾小澈,你太见外了,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曾小澈打了个哈哈。 “对了,这几天都是白天小菲照顾我,晚上你照顾我嘛?” 曾小澈又想起了一件事。 “嗯。” 刘飞殊答。 曾小澈掐着下巴: “完了完了,天怜长公主夜晚与异性侍卫独处一室,我名节不保啊。” 刘飞殊白了她一眼: “你走开啊擀面澈,我对你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调侃了刘飞殊一波,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刘飞殊的神情也渐渐舒展,放松了下来。 长公主府出现了久违的笑声。 一团黑影突然从门缝里费了半天劲挤了进来,窜到桌子下面,一双明亮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许久未见的正主曾小澈。 这么多天过去了,小鱼干肥了不少。 第144章 付深的表白 天边湛蓝恰似那人的衣袍,无处不在的晴风抚过地面摇曳的竹柏斑驳的影。 许是骤雨初歇,空气泛起一丝凉意,地面覆了一层薄薄的水膜。 曾小澈还在房间里躺着,不吃不喝也不要钱,傻傻地看着天花板。 眼角两道泪痕,一直延伸到枕头上。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曾小澈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出声。 某人不在的第一天。 脑子里一直在循环播放和他的点点滴滴,曾小澈觉得她出不来了。 “姐姐,好点了吗?” 来人低头抚了一下小鱼干的猫毛,坐在曾小澈身边。 “是你啊,付深。谢谢你这段时间把小鱼干照顾得这么好,它都胖了一圈。” 付深摇摇头: “我只是做些最简单的事情而已,你们才是真辛苦,祝贺姐姐大获全胜。” “呵,”曾小澈苦笑了一声,“不,我输了。” 付深不解: “姐姐为何如此说?是因为夏公子吗?” 曾小澈撑起自己的身体,扯到伤口有点疼,不过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他拿走了珑日阁最重要的一部分资料,可我把他放走了。我把他放走了……我明知道……算了,如果他真的会用这些东西对付皇室,我也自己去承担。他……命都不要了也要拿……我……” 曾小澈说着说着泪水便开始打转,付深忙拍拍她的背: “没事的姐姐,夏公子他不会这样做的。” 曾小澈摇摇头: “不,他就打算这样做。” 付深噎住了。 小鱼干绕着桌子腿爬了一圈,把自己缠成了一个团,慢慢卧在地上。 “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良久,付深突然如此说。 “保护我?” 曾小澈正襟危坐, “付深,你到底是谁?” 付深一惊,向后缩了一点点,缓缓开口: “姐姐,我……就是我呀。” “……” 气氛一时间尴尬,付深微微低头看着地面搓着手指,曾小澈清醒了,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问你,你家里人真的不担心你吗?” 付深似是想起了什么麻烦的事,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一在家他们就给我介绍姑娘陪我吃饭,非要我早点找个心仪的成亲,我烦都烦死了就说要跑出来,结果他们说,除非带个姑娘回去,不然就别回去了。” 曾小澈:“……” 他们家那边的风俗好奇怪啊。这不就是相亲流水宴么? “哼,不回去就不回去,还是一个人在外面更潇洒自在,我可不想被他们管着。” 付深噘了噘嘴,一副叛逆少年的模样。 “要不……我给你找个姑娘?” 曾小澈略带笑意地凑近了付深一点。 “不用,我已经找到了,只是带不走而已。” 付深摆了摆手,语气有些不甘。 曾小澈又凑近了一点,一副八卦的表情,带着笑意看着付深: “要不你跟我说说是谁,我去劝劝她?” 付深抬头,紧盯着曾小澈。 窗外飞花似霜,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琴声。 “姐姐,是你。” 他说。 曾小澈:“……” 好,她就不应该这样说。 曾小澈苦笑了一声,把身体缩了回去,往上扯了一下被子,看了一眼窗外: “我不值得。” “你值得!” 付深激动得站起了身,把曾小澈吓了一跳: “姐姐,你很好,好过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子,喜欢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弟弟。” 曾小澈说。 “我知道,” 付深又缓慢地坐了下来, “我没什么要求,能陪着你就好了。” “……” 曾小澈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手够了一下桌子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嘬了一口。 “姐姐,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做你的后盾,我们这么多人在,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付深看着曾小澈的眼睛认真地说。 曾小澈摇了摇头: “不是谁欺负我,世事就是这样无常,有些事,旁人不好参与。其实只是我自己,在刁难我自己罢了。” “不是,” 付深反驳道, “是因为你爱他。” 气氛一时尴尬,曾小澈没想到付深会这样说,她的头沉了下来: “可是这份爱太沉重了,我有点扛不住了。” 付深抿了一下嘴,想劝她,却又觉得不是当事人也体会不到她的感受,任何劝慰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灵机一动,突然伸手托住了曾小澈的脸: “要不,你爱我一下试试?” 曾小澈吓了一跳急忙往后一闪躲开付深的手,却没想到用力过猛咣地一下撞到了后面的墙,同时她的伤口嘶啦…… 脸上渐渐浮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看,你爱他还是比爱别人更容易。” 付深无奈地摊了摊手,心里回味着曾小澈脸颊的柔软。 曾小澈揉了揉自己的背,又揉了揉自己的腰,讶然地看着付深。 “他以后要是对你不好,我就……” 付深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攥紧了拳头。 “你就?” 曾小澈好奇地期待着下文。 “我就把他的猫抱走。” 付深咬牙切齿地说。 曾小澈:“……” 合着是养小鱼干养了几天产生感情了啊…… 地上的小鱼干乖乖伏着,一动不动,眼睛闭着,仔细听还有细微的鼾声。 这个心大的家伙,睡着了,自己的主人不见了都不知道。 曾小澈笑了,还好,夏风影还留了只猫给她,也算能撑过接下来的日子吧。 “姐姐,你好好歇着吧,我去给你熬点粥。” 付深站起身。 熬粥?!夏风影的粥…… “你也会熬粥?” 曾小澈诧异地问道。 “我……叫厨房熬点粥给你吃。” 付深补充道。 曾小澈:“……” 现在的世家公子哥,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会做饭,也只有夏风影肯为她下厨罢了。 曾小澈往下躺了一点点,把身体窝在被子里,发呆了一会儿,索性把脸被子蒙住,整个人都缩起来。 一安静的时候,她就想哭。 突然门轻轻地开了,不知道是风吹开的还是有人打开的,曾小澈迷迷糊糊,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声音。 也许是付深吧。 她没动,对方也没有说话,在她床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等等。曾小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怎么没闻到粥的香气? 她拽了点被子下来,露出了两只眼睛,看见来的人之后,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第145章 只是惘然 站在她面前的,是许久没见的鹤晴鸿。 鹤晴鸿显然是非常重视她,知道她受伤了亲自出宫赶到公主府来看望她。 可是曾小澈可不是这样理解的…… 她先是惊恐地缩了一下,想把被子拽回去蒙住自己的脸,又觉得这样不好,捏着被子的手抖了抖,最终往后蹭了蹭,身子抵住了墙。 鹤晴鸿平静地向前走了一步,却把曾小澈的魂都要吓出来了。 曾小澈瞪大了眼睛,想再往后缩,发现自己没有空间再躲了以后颤抖地调整姿势跪好,低着个头,全身都在抖。 腰间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她这几下的剧烈运动又渗出了血,白衣上一片鲜红,十分刺眼。 “晴涟。” 鹤晴鸿叫了她一声。 “皇兄恕罪!” 曾小澈立刻把头叩了下去,整个人匍匐着,头埋在胳膊里,大气都不敢出。 鹤晴鸿一惊,弯下腰安慰似的摸了一下她的头: “你干嘛这么害怕啊?朕长得这么像厉鬼邪神嘛?” 曾小澈这才敢抬头,望着鹤晴鸿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皇兄,我,我……” 鹤晴鸿又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做得不错,那么轻松就攻下了乌涧山,朕是来祝贺你的。” 声音如朗日阳光,曾小澈终于镇静了下来,微微低着头,小声说: “可是我放走了……” “没关系。” 鹤晴鸿打断了她的话, “朕知道,不就是羽家和珑日阁勾结的证据么。” 曾小澈诧异地抬头: “皇兄,你不怪臣妹?” 鹤晴鸿轻轻撩起长袍坐在她旁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珑日阁已经灭了,就剩羽家了,皇妹,是你自己说要去处理羽家的事的,反正这个摊子也要你自己收拾,朕又不管。” 曾小澈:“……” 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反正曾小澈也是给她自己添麻烦。羽家是不可能有实力和皇室抗衡的,鹤晴鸿留着他们,完全是看曾小澈的面子。 太真实了。 曾小澈换了个姿势,把腿伸开,终于可以放松地坐下了,眼中却充满了焦虑。 “皇兄。我好难过。” 沉默了许久的曾小澈终于说。 鹤晴鸿轻轻抱了她一下,安慰道: “安啦晴涟,更难过的还在后面。” 曾小澈:“……” 某澈再也不会快乐了。 “嗯,朕的意思是,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放着也没关系。你最近太累了,干嘛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呢?” 鹤晴鸿补充道。 某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亲爱的皇帝哥哥,不是你自己说还有别的事,把珑日阁的事全交给我的嘛?现在又说我对自己要求严格,我严格个鬼…… “皇兄,你真好……” 想虽然这么想,曾小澈还是瘫在了鹤晴鸿的怀里,毕竟捡了个愿意宠着她的牛掰亲哥,还是挺开心的。 “那你好好休息,朕就不打扰你了。” 曾小澈刚靠了一会儿,鹤晴鸿就刷地一下站起了身,曾小澈差点一头栽到床上去,这点美好真是转瞬即逝啊。 “恭送皇兄。” 曾小澈目送鹤晴鸿离开,抚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又想起了她在夏风影身上划的那几刀。 为她挡刀、为她疗伤的夏风影,最终还是被她所伤。 亲夫君啊,他行军路上那句“夫君给你揉揉”还在耳畔回响。 鹤家,羽家,百年纠缠,到底孰是孰非?要化解纠葛,任重而道远啊…… 曾小澈突然直起了身,糟了,这段时间专注于珑日阁的事情,她已经把在藏书阁看的羽家的资料全部忘光了。 看来得再去藏书阁复习一遍。 曾小澈披了一件外衣就起身下床,打开门刚要出去,却被门口突然出现的刘飞殊一掌推回到了屋内。 “你想干什么啊?乖乖回床上躺着去。” 曾小澈被推得连连后退,这个刘飞殊对伤号也不温柔,语气跟苏文菲一样命令性十足。 “我要去藏书阁看看。” 曾小澈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又要走,却被刘飞殊张开双臂拦住了: “不许走,曾小澈,你说过要陪我喝酒的。” 刘飞殊这个突然像个孩子一般的语气把曾小澈惊到了,这风格转变有些快。曾小澈摇摇头: “飞猪啊,好像是你陪我吧?” 刘飞殊咳了一下: “都差不多。反正你不许走。” 曾小澈把外衣脱了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坐回到床上: “不走就不走。” 刘飞殊:“……” 这么听话的嘛? “哎。” 曾小澈轻轻地躺下,给自己盖好了被子,突然听见刘飞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院中凉风依旧,栖影搅动着心中的涟漪。 “飞猪,你叹什么气啊?” 曾小澈有些奇怪,歪着脑袋问他。 刘飞殊看了她一眼: “真的要喝酒吗?你还有伤,喝酒不好。” 曾小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微笑了一下,喃喃说: “我……嗯……我从现在开始好好躺着,一动都不动,到晚上伤口肯定愈合得好好的,不会再流血了,一定不会再流血了。” “真的这么想喝?” 刘飞殊担忧地问她。 “不要再问我了,嗯,不要再问我了……” 曾小澈伸手用衣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衣袖蹭了一片水渍。 想哭,真的想哭,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夏风影的离开,也许是因为感动于刘飞殊和苏文菲对她的照顾,也许是悲哀自己的命运…… 她只知道自己最近泪点好低,也许泪流在脸上的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才能缓解自己心情的复杂。 刘飞殊站起身,安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想是准备秋凉川去了。 曾小澈哭累了,觉得没意思,自己睡着了。 凭栏处无风无月,只有落花欲零。 谁说执手看灯,琉璃满街。 谁说泛舟今夏,许她轻纱。 妄想罢了。 曾小澈睁眼,窗边已没有了亮色,最后一丝晚霞也消逝了。 付深闪着大眼睛在她床边看着她,桌子上放着一碗清粥。 刘飞殊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胳膊边摆了五壶秋凉川。 五壶…… 曾小澈摸了摸额头,还没喝怎么就感觉有些上头呢。 “姐姐,喝粥吧?” 付深小心翼翼地问她。 “好。”曾小澈应了一声,“付深,留下来陪我们喝酒吧?” 付深看了秋凉川一眼,猛地站起身,连连摆手拔腿就跑: “不了不了,姐姐,打扰了,再见。” 许是想起之前他喝一杯秋凉川就卧倒的惨样了。 曾小澈笑着摇了摇头,桌子上趴着的刘飞殊的眼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 灯月似我。 第146章 弟弟,你在哪 星烨二年,山尧州。 一个普通小村子里,婴儿呱呱坠地,父亲忙着照顾刚生完孩子的母亲,哥哥则为小婴儿擦着身体,时不时捏一下他的脸。 “爹,娘,弟弟真可爱!” 三岁的哥哥时不时地逗着弟弟,弟弟嬉皮笑脸地做鬼脸,还噘着个小嘴。 “弟弟叫什么呀?” 哥哥问他的爹娘。 “你叫刘晏,他就叫刘殊吧。” 父亲微笑着看了哥哥一眼。 哥哥撇撇嘴: “凭什么他是我叔啊。” 父亲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刘叔…… “刚出生辈分就要上天了。” 小刘晏捏了一下他弟弟肉乎乎的小胳膊。 “既然要上天,那就叫刘飞殊吧!” 父亲灵机一动。 小刘晏:“……” 看似平凡又幸福的家庭,终于在那天以后,步入了深渊。 星烨五年。 刘晏陪着爹娘去田里干活了,小刘飞殊自己在家门口玩着地上的泥巴,蹭了一手黑。 突然出现了微微的脚步声,有个穿黑衣服的人渐渐靠近了小飞殊,轻声细语地问他: “小朋友,你爹娘呢?” 小飞殊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玩泥巴: “不在。” 黑衣人拿出了一块糖给他: “小朋友,你告诉哥哥你爹娘在哪边,哥哥就给你糖吃,好不好?” 小飞殊又瞥了他一眼: “还哥哥,你这年龄可以当我大爷了吧。还有,这糖一看就不好吃。” 黑衣人:“……” 这小孩好皮…… 黑衣人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大把糖: “小朋友,你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 小飞殊挑了半天,终于找了一颗剥开放进自己嘴里,边吃边说: “你糖挺多的嘛,不过我不知道我爹娘在哪。” 黑衣人:“……” 黑衣人黑着脸,看着小飞殊慢慢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抱起他转身就跑。 年龄小的小男孩,卖出去可是非常赚钱的。 “飞殊!!” 可怜的小飞殊,再也听不见哥哥和爹娘的哭喊声了。 星烨九年。 “爹娘,我要去找弟弟!” 十岁的刘晏挺直腰板鼓起勇气对他父亲母亲说。 “不行!” 父亲严厉呵斥了他, “弟弟没找到你把自己丢了怎么办!” 刘晏理直气壮地向前一步: “当年我六岁你不让我去找,可我现在已经十岁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母亲一板砖丢过去: “照顾你个大母鸡!一边干活去!” 刘晏坐到了床板上,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抬手抹掉脏脸上的眼泪: “爹娘,我想弟弟了。” 悲伤在空气中蔓延,父亲哽咽了一下,轻声说: “弟弟会回来的,别担心了。” 怎么会回来,被拐走的孩子怎么会回来。 刘晏紧紧攥住了拳头。 一天凌晨,刘晏背着一个小包袱,趁爹娘还在睡觉,偷偷摸摸逃到了村口。 爹娘,对不起。 不能照顾你们了。 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日光渐盛,村里的大人纷纷出去干活了,只留一些孩子在家里。 刘晏悄悄地蹲守了好几天,躲在房子后面仔细观察着那些有小男孩的人家。 山尧州村子里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孩子被拐卖的情况,州衙办事不力,无从找寻,丢了孩子的人家只能自认倒霉。 刘晏摸准了时间,果然在一户人家旁边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那个人没见过,全身黑,拿着一颗糖在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面前晃,不知道在说什么。 眼看小男孩就要接过那颗糖。 “不要吃!” 刘晏急忙跳了出来,一巴掌把他手里的糖拍掉了。 “你!……” 黑衣人站起了身,比刘晏高了许多,还比他壮,显然是要发怒,刘晏突然说: “你放过他,我跟你走。” 黑衣人思考了一下: “大了点,不过也还可以。” 刘晏转了一下圆溜溜的大眼睛。 当年弟弟也是这样被拐走的吗? 这样就能找到弟弟了吗? 找到…… 到了他们的基地以后,刘晏惊呆了。 狭小的屋子里躺着好多孩子的尸体,旁边还有几个没死还在哼唧的,要么垂着胳膊要么跛着腿,还有的腹部一片红…… 地上血污和泥土混在一起,还有孩子们的泪。 卖不出去的孩子,都是这个下场吗?那能卖出去的,倒还算幸运…… 这些人……他们是人吗?! 屋子里泛着尸体的腐气,刘晏正担心着刘飞殊,门口突然反射出一道刀剑的亮光。 “你要干什么?!” 刘晏惊恐地后退,面前的黑衣人拿着亮闪闪的刀,直向他逼来,刘晏后退到角落里,身后便是累累的尸体。 黑衣人懒得和他说话,一刀便砍下来,刘晏本能地想要闪躲,却发现黑衣人的刀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脖子上鲜血喷涌。 他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身后一帮人拿着刀剑,领头的那个人手里的剑还滴着黑衣人的血。 杀戮…… 就在他面前…… 刘晏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双眼瞪得溜圆,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锦衣,华服,名剑,霸气。 刘晏怕到发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突然从领头的人后面走出来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渐渐靠近了他,握住了他的手。 “别怕。” 他用同样稚嫩的声音轻轻说, “没事了,别怕。” 还拍了拍刘晏的肩膀。 那些人风尘仆仆地扫荡了整个基地,救了好多孩子出来,把人贩子团伙全都一刀砍死,一时间鲜血流了满地。 残暴但是解气。 刘晏怯生生地跟在那个男孩子后面,看他站出来安慰着每一个劫后重生的孩子。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孩是羽家二少爷羽见潇。 怪不得他身上自带华贵气质,却很受欢迎,看惯了杀戮早已一副漠然的样子,只对值得的人好。 比如说刘晏。 也许是同龄的原因,羽见潇和刘晏走得特别近,他们一起练功,一起聊天,一起去山里打野鸡。 羽家二少爷为什么喜欢打野鸡? 因为他觉得好玩。 他喜欢看刘晏追着野鸡满山跑的样子,在他身后抿嘴偷笑。 他也喜欢看刘晏专心练功的样子,看刘晏累得满头是汗也一声不吭的倔强。 刘晏比其他人都要认真刻苦,只因为羽见潇的一句…… 你弟弟,还没有死。 诚然他也没有见到刘飞殊的尸体。 只要他足够强大,有足够的本事,总有一天能找到他的。 第147章 往事入酒 星陈六年。 刘晏的父母早已病逝,刘飞殊没有消息,一切芳华终湮于流年中,归于尘土。 刘晏已出落成少年,虽没有羽见潇那般眉眼似天人勾画,也是一身阳刚气,风华好时光。 羽见潇儒雅至极,风度翩翩却愈发忧郁内向,不爱笑,只躲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一躲就是一整天,谁也不见。 刘晏也不知道公子怎么了。 直到那天在路上救了一个女孩。 她爱笑,她仗着自己身体弱总缠着公子,她想方设法讨公子欢心。 刘晏从没见公子那么开心过。 他们成亲了。 成亲那天,只有刘晏一个人见证。 本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默默幸福下去,没想到那个女孩身份惊人。 天怜公主鹤晴涟。 于是他们又被迫分开。 他亲眼看见公子与整个家族作对,也要把那个女孩救出去。 他又看见公子满身是血,披头散发地回来,整个人死气沉沉,像一具行尸走肉。 羽家家主大怒,重罚羽见潇,大公子羽见酬又风头正盛,所有人都以为二公子完了。 只有刘晏还陪在他身边,在他心如死灰想自杀的时候,夺过他手里的刀。 那段时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反正,后来形势又好起来了。 二公子重出江湖,变成了夏风影,与他心爱的女孩曾小澈重逢。 还告诉刘晏,曾小澈的护卫叫刘飞殊。 同名同姓,那么巧的吗?刘晏要亲眼看看。 他躲在暗处,他看见了,刘飞殊,天怜公主护卫首领,长得与自己极为相似。 公子,我想与弟弟相认。 他说。 夏风影同意了。 于是刘晏出现在了峥州荒虚村村头,看见刘飞殊走了进去。 刘飞殊远远看见了刘晏,也惊讶于他与自己面貌的相似,主动说要去看看。 刘晏和刘飞殊站在荒凉的村子里,久久地对视着。终于,刘飞殊拔出了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刘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找了十几年的弟弟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泪水缓缓在眼睛上覆了一层水雾: “飞殊,是我,刘晏,你哥哥。” 刘飞殊收回了剑: “别跟我套亲戚哈,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手下留情。” 刘晏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飞殊,你不记得了吗?山尧州,村子里,爱你的爹娘……” 刘飞殊撇撇嘴: “什么山尧州,本公子是在皇城长大的,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 刘晏低下了头: “飞殊,你臀部有一块胎记……” 刘飞殊愣住了。 他的双眼倏然睁大,震惊地看着刘晏,看着这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 诚然,刘晏就是他哥哥。 刘飞殊是记得自己有哥哥的,也记得哥哥叫刘晏,只是…… “你是羽家人吧?现在羽家人的花样真是多,竟然都想冒充我哥哥了。” 刘飞殊摊了摊手。 刘晏的泪滴在了地上。 万万没想到,弟弟竟不愿意认他。 “飞殊……” 刘晏哽咽着叫了他一声。 刘飞殊转身就走: “饶你一命,劝你不要搞什么花样,不然我可不会留情面的。” 刘晏久久地看着刘飞殊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开。 也看见刘飞殊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是毒雾太毒了吗?还是…… 刘飞殊也早已泪流满面。 好吧,刘飞殊知道自己是气当时他们没有看住自己,不然也不会被拐走。还有现在形势复杂,鹤羽两家对立,珑日阁势力渗入到了羽家内部,就算他哥哥在,他也不能背叛曾小澈。 刘晏都明白。结果还是好的,他弟弟不但没死,还在皇室混得风生水起,比他这个哥哥还要强。 很欣慰了。 刘晏转过了身去。 飞殊,我们还会再见的。 刘飞殊边哭边把刘晏的事说完,曾小澈也早已哭得不成样子,晃晃悠悠地拿起酒壶,又斟了满满一杯秋凉川。 “没事的,飞殊,我们很快就能和羽家和解了。” 曾小澈把自己刚倒好的秋凉川一饮而尽,酒壶被刘飞殊抢了去,刘飞殊揭开壶盖直接灌了下去: “小澈,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曾小澈趴倒在桌子上: “失败了你把刘晏保下来就可以了。我会写个承诺书,我曾小澈是生是死,与你们所有人都无关。” “小澈……” 刘飞殊悲哀地看了她一眼。 “放宽心。” 曾小澈摇了摇头, “夏风影那么爱我,怎么忍心让我死呢。” 刘飞殊把脸埋在臂弯里。 半晌,曾小澈突然抬起头,红着眼睛问刘飞殊: “飞殊,我可爱不?” 刘飞殊一脸茫然地抬头: “可爱。” “我像不像个孩子?” 曾小澈笑着问他。 “……像。” 刘飞殊点了点头。 曾小澈又趴了下去: “你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刘飞殊:“……” “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大笑着拿起一壶秋凉川,像刘飞殊一样甩开了盖子,对着壶豪饮了下去,喉间一股灼热,心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曾小澈呜咽着。 “公主……” 曾小澈再抬头时,桌子上的刘飞殊突然不见了,曾小澈一低头,发现他跪在了地上。 “飞殊,这么快就不行了?都喝到桌子底下去了。也没喝多少吧?也就,一二三四五,八壶……” 曾小澈打了个嗝。 “公主,谢谢你。” 刘飞殊一本正经地说道,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 “嗯……” 曾小澈眼前一黑,晕在了桌子上。 屋内酒气浓烈,窗外夜色微凉,小鱼干默默地绕过回廊,喵了一声,看着面前一抹淡粉飘过。 苏文菲淡定地推开曾小澈的房门,把曾小澈拖回到床上去,又把地上的刘飞殊拖走,墨小幽也进来了,整理了一下他们喝完的酒壶。 把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一切都会是最好的样子。 苏文菲把刘飞殊拖到院子里,嫌弃地踹了他一脚: “死家伙,看着挺瘦,怎么这么重啊。” 刘飞殊翻了个身,抱住了苏文菲的腿。 苏文菲:“……” 行吧,自己养的猪,咋的都得拖走。 苏文菲努力拖着自己的腿,这回她终于知道“腿像是灌了铅”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终于拖到了他房间里,苏文菲要累死了,刚要走,却被刘飞殊拉住了手。 “小菲,不要离开我……” 苏文菲眼里闪过一丝晶亮。 第148章 藏书阁禁室 夏风影那么爱我,怎么忍心让我死呢。 乱花迷人眼,垂柳映白堤。 炎炎夏日,某公主不畏酷暑,到藏书阁验证着她“我爱学习,学习爱我”的学霸人设。 万字眼前过,曾小澈暗暗想,刘飞殊其实算很幸运的了。 从小被拐走,在还没被拐回人贩子老巢的时候就被卫御司在途中救了,变成了皇室暗卫,又步步高升,成了她天怜公主的老铁,最终还能与哥哥重逢。 比起其他被拐的孩子,算是幸运得很。 刘晏也很幸运,跟了夏风影,他也是肯定不会亏待刘晏的。 也许冥冥中早有注定吧。 又是熟悉的藏书阁,浩如烟海的书籍,原来看一眼就头疼的曾小澈,此刻却在认认真真读书。 当年高考,历史也算是她最擅长的学科之一。 百年前,鹤家与羽家一同建立机羽国,羽家把皇位让给鹤家人。不久以后,羽家人一夜之间被屠尽,只有少数几个人逃出。从此羽家人散落在江湖中,视鹤家为仇敌,多次煽动农民起义,并残害皇室成员。 至于是谁灭的羽家的门,当时皇帝也曾倾力去查,可惜开国之际事务繁杂,技术落后,一直没有调查出结果。 反正不是鹤家人做的。 可惜羽家人偏执地认为就是皇室做的,想想也有道理,当时羽家人身居高位,是最可能威胁到皇位的人。所以身为九五之尊的那个人,成了灭门动机最强的人。 没有任何证据,羽家也没有其他仇人,羽家人一向行事磊落,江湖皆赞叹。 鹤家这个锅,背了百年之久。 真凶也看准了羽家人的想法,才去做这样的事,挑起鹤羽两家的矛盾。 羽家人藏匿隐蔽,不易被发现,但自从这件事发生,皇室成员就有很多都死于非命。 一直到现在,疑似死于羽家人之手的皇室成员已有近百名。真凶是羽家人的可能性极大,七年前曾小澈的母后云天霞就死于羽家人原竹道士之手。 同样,皇家对羽家人的态度也是打压,羽家上一任家主就是死于卫御司手里。 也就是夏风影的爷爷。 曾小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怪不得当时羽家人知道她姓鹤之后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她要是羽家人,也不会放过鹤家的。 那么多族人的命…… 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只是因为天怜公主和羽家二公子有私情,这近百年的世仇就能化解了吗。 夏风影的爷爷是被卫御司杀死的,他真的能因为对自己的爱就不顾整个羽家吗? 当时她说羽家全家比夏风影的命还要重要时,夏风影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羽家确实比他的命重要。 曾小澈咽了一下口水。 那要是按照她原来的计划,要么她和羽家同归于尽,要么羽家人残忍地把她杀死。 就不能有个好结局吗? 不,不…… 曾小澈疯了一样一本一本翻过去,面前淡淡的字迹,叙述着鲜血淋漓的往事…… 羽家人杀了四王爷…… 杀了三公主…… 朝廷杀了羽家第七代家主…… 杀了羽家家主的小女儿…… 不!!! 曾小澈眼底泛出水波,她不知道鹤羽两家仇恨如此之深,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记录! 等等,不对。她记得她之前查羽家资料的时候,没有查到这些啊。 是谁,把这些故意摆在这里,故意让她看见。 曾小澈淡定地放下了书。 这是皇家藏书阁,做这些事的只有一个人,鹤晴鸿。 之前他也想让曾小澈借羽家人的手干掉珑日阁。 而现在他不想让曾小澈把她自己的命搭进去。 现在曾小澈真的觉得,她贸然进入羽家的地盘,只有一个结果,死。 就凭夏风影对她的那点爱,保得住她?挡得了那些疯狂的族人? 不可能的。 曾小澈笑了笑,活不了就不活了呗,多大点事。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保羽家这件事如此执着,即使生死不知,结果也不知。 豁出性命也想去做的一件事。 曾小澈一本一本把书放回架子上,却注意到远处角落里原来贴合紧密的一块砖,此刻竟有些松动。 有蹊跷。 曾小澈小心翼翼地蹭过去。 “公主,不要在向里面走了!” 身后突然传来侍卫的一声厉喝。 曾小澈退了回来,淡定地走到那个侍卫旁边,眨着大眼睛茫然地问他: “里面……不能去吗?” 侍卫行了个礼: “回公主,里面是禁室,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能进。” “哦。” 曾小澈平静地应了一声,回到书架前继续翻资料去了。 丫的她这个人就是叛逆,心里痒,别人越不让她做的事情她越想去做,当年吃汇忆丹就是如此。 而且她这个人还是该死的聪明,大小机关都拦不住。 曾小澈假装自己在认真看,脚悄悄地挪到那边去。 侍卫斜了她一眼。 曾小澈又撤了回来。 她走到了一个稍微阴暗的地方,找本书假装在看,没有人盯着她的时候她迅速拽了一个椅子过来,在上面搭一块布。 然后自己蹲在椅子旁边。 今天穿的是暗色系的衣服,很不巧和这块布靠色,蹲着的时候,形态和这椅子极为相似。 禁室…… 是放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皇室成员肮脏的过往? 军事力量分布图? 羽家的什么秘密? 还是她亲爱的皇兄做过什么对不起谁的事? 曾小澈的好奇心怦怦直跳,趁侍卫不注意,迅速溜到了刚才那个角落,缩成一团,隐在日光照不到的阴暗处。 拿出一支笔,轻轻翘啊翘,把那块砖翘了起来,悄无声息地钻了下去。 她现在连蜘蛛都不怕了,已经没有什么能拦得住她了。 没走多远,面前出现了一个还算比较大的空间,寥寥地点着几盏灯,灯光昏暗。 一扇门把曾小澈隔在了外面。 曾小澈敲了敲这扇门,嗯,还算很厚,声响也挺大的,拆门是不可能的了,还得想办法。 “公主!” 外面传来侍卫的一声呼喊。 不好,要被发现了。 曾小澈在门上拍拍打打,企图触动机关把门打开。 拍了半天,这个门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主!公主!” 外面的声音愈发急了,曾小澈的呼吸速度明显加快,急急忙忙地把手转移到了旁边的位置。 既然拍门没用,那就拍墙。 第149章 鹤晴鸿的秘密 果然让她摸到了墙上的一块凸起。 曾小澈暗暗叹了自己一句,丫的,我这个人真的是个天才。 曾小澈啪地一按,门上立刻显现出了几个字。 不,没有字,是几个方框。 这方框里该填什么呢? “公主闯入禁室了!” “快叫人!” “快通知皇上!” 外面明显一阵杂乱。 杂乱声音入耳,曾小澈倒变得无比淡定,这个地方不像有什么杀戮性机关的样子,可能是鹤晴鸿怕进的时候误伤到自己。 可能鹤晴鸿也没想到这里有一天会有除了他以外的人闯进去。 皇兄,对不起了。 曾小澈心里暗暗想。 曾小澈闭上了眼睛,把手放在门上,轻轻触摸着方框,想感受到方框上微小的形变。 像是四个数字。 鹤晴鸿会把什么数字当作密码呢? 他的生日,皇后的生日,他女儿的生日,还有他的小妹妹鹤晴涟的生日。 这数字像是皇后谢化雨的生日。 曾小澈睁眼,把皇后生日那几个字在方框里划了一遍。 一,零,零,三。 门没动。 不是这样的嘛? “皇上!” 外面传来了一阵哗啦啦跪下来的声音。 “皇上,公主就在里面!” 糟了,鹤晴鸿已经到了! 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看来禁室里的东西对他很重要! 曾小澈急忙又把那四个字划了几遍,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正疑惑,门啪地一下开了! 原来要划五遍才能开门。 曾小澈刚要进去,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是鹤晴鸿! 鹤晴鸿皱着眉愤怒地看着她,曾小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力推了一下鹤晴鸿,按了旁边关门的按钮! “鹤晴涟!!” 鹤晴鸿被推得后退了几步,捶着门疯狂地吼道。 门关得严实,只能从里面打开。 曾小澈愣住了。 禁室里除了面前桌子上的一本书,什么都没有。 她小心地拿起桌子上的书,翻开了。 她皇兄禁室里的东西…… 目瞪口呆。 里面写着…… “星陈八年,四月十九日。朕的小宝贝怎么又生气了呢,是因为送的玉佩不是她喜欢的款式嘛?可那个玉佩朕觉得很配她呀。呜呜呜,朕应该怎么办呀……” “八月七日。皇后她又生气了。皇后她为什么又生气了?啊皇后对朕爱理不理的,朕不想活了!” “星陈九年三月十三日。雨儿给朕亲手做了桂花糕!真是朕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虽然雨儿没放盐也没放糖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进去,朕一度怀疑她想毒死朕……” “六月十二日。朕念了两句情诗给雨儿听,她竟然觉得朕俗气。有那么俗气吗?朕觉得还行啊:和风柔光,都不如回廊下的你。哎,朕以前也是风流倜傥,有了雨儿,情话都不会说了,可悲可叹啊。” “哼,怎么总有人要朕选妃!选他个大喇叭花啊选!朕就爱雨儿一个!还什么没有储君,哼,气得朕当场就甩了个诏书给他,朕要是出事,皇位就让给朕的妹妹鹤晴涟!娘耶,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妹妹知道,虽然她会有治国之才,但是不得累死啊,还是活得开开心心的比较重要。要是她知道朕想把这苦差事给她……啊哈,朕可真会甩锅。” 曾小澈傻眼了。 什么机密…… 什么羽家…… 里面全都是鹤晴鸿与皇后谢化雨的相处日常! 鹤晴鸿一个皇帝居然呜呜呜! 居然因为皇后生气就不想活了! 竟然会对皇后说小情诗! 竟然把自己设成了他的储君! 天啊,怪不得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曾小澈看见了什么? 她刚才干了啥来着?她还推了鹤晴鸿一掌,差点把他推倒…… 曾小澈哆哆嗦嗦地把书放回原位。 完了完了,她要死了。 她按了一下门边的按钮,门缓缓打开了。 面对疾风吧,曾小澈! 门开了,曾小澈低着头,不敢看她皇兄的眼睛。 鹤晴鸿显然气得不行,手因为刚刚攥过拳头变得通红。 “啪”…… 一个巴掌落到曾小澈的脸上,曾小澈惊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个巴掌落在了曾小澈的另一边脸上。 “啪”…… 极响的声音,把曾小澈给打蒙了,啊,从来没有挨过打的天怜公主终于挨打了,还是连着两下。 鹤晴鸿这是有多生气啊。 曾小澈战战兢兢地跪下了,鹤晴鸿的手还是狠狠地攥着,他气得脸涨得通红,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咬牙切齿: “鹤晴涟,朕想杀了你!……” 曾小澈被打得头痛,还是挣扎着抱紧鹤晴鸿的腿,哀嚎道: “皇兄,臣妹什么都没看见,你打骂都行,能不能留臣妹一条狗命啊?臣妹还不想死啊皇兄,臣妹还小,臣妹不懂事,臣妹脑子抽了,臣妹有神经病,皇兄求你了,饶命啊,臣妹真的不想死,臣妹以后给你做牛做马……” 鹤晴鸿嫌弃地抽走了腿: “哼,朕还是太宠你了。” 两行泪挂在曾小澈被打得通红的脸上,显得楚楚动人。 “来人,把公主拖走。” 鹤晴鸿可不想怜香惜玉。 “皇兄……” 果然来了两个侍卫拽着曾小澈的胳膊把她拖了一路,一直拖到藏书阁外面,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贼大,蹭了曾小澈一鼻子灰。 曾小澈吓得气都不敢出,直到鹤晴鸿听见后面声音不对,回头一看,侍卫真的在“拖走”她! 鹤晴鸿鼻子抽了抽: “别拖了,让她自己走!” 侍卫这才松开曾小澈的胳膊,曾小澈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身边一圈侍卫全都盯着她。 “好好好我走我走……” 曾小澈顶着个红脸,忧伤地看了一眼鹤晴鸿的背影,看来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曾小澈啊曾小澈,你真的被宠坏了,自己种的苦果,自己承担吧。 鹤晴鸿大步走在路上,威风凛凛寒气阵阵,吓得百里内都没有人敢接近。 曾小澈难过地低着头,搓着衣角,她要死了,她真的要死了。 一会儿一定要乖一点,争取少受点罪…… 鹤晴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书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桌子上高高摞着的奏折,一声长长的叹息。 曾小澈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自觉地跪在下面,动都不敢动。 “皇兄,我错了。” 半晌,鹤晴鸿都没有说话,曾小澈自觉理亏,主动开口说。 第150章 要被打死了 曾小澈主动认错,鹤晴鸿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绯色犹在,想必是觉得丢人丢大了。 皇帝的脸面都丢没了。 还不是怪眼前这个…… 曾小澈乖乖地跪着,还在抽泣,一副认真悔过的表情。 “你觉得道个歉这件事就算完了吗?” 终于,鹤晴鸿略带怒气出声。 曾小澈可怜兮兮地噘了噘嘴: “皇,皇兄,臣妹没有这样觉得,皇兄觉得怎么样出气就怎样吧,臣妹没关系的,要打要骂臣妹都没关系的,呜……” 某澈一副难过的样子,呜呜呜哭得很是伤心。 鹤晴鸿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好。来人,二十廷杖。” 曾小澈猛地抬头。 真打啊?! 鹤晴鸿随手拿下一本奏折,认认真真地开始批阅。外面人接到命令,立刻拿了两个超级大的廷杖进来,用力一推把曾小澈推趴在了地上。 不由分说廷杖就落在了她的身上,曾小澈咬牙受了一杖,突然举手: “停!” 鹤晴鸿漠然地抬起头看她。 曾小澈默默地从身下抽出了绑着的夜琉璃,放在了一边的地上: “那啥,有点硌。” 鹤晴鸿:“……” “啊!……” 于是廷杖又纷纷落在曾小澈身上,曾小澈痛得失声惨叫,白皙的手狠狠地攥着,腰间的伤口再次嘶啦一下裂开。 “啊……呜……” 曾小澈边叫边放肆地大哭着,趴在地上一副惨兮兮的样子,鹤晴鸿的笔停了半秒,又继续批自己的奏折。 哼,活该。 曾小澈哭得要多惨有多惨,疼痛如电流一般袭遍她全身,曾小澈痛得翻白眼,这帮侍卫真是一点水都不带放的…… 那一下一下的,也太结实了吧! “皇兄饶命……皇兄饶命啊……” 曾小澈哭喊的气力在逐渐减小,她要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无助地趴在冰凉的地上,干脆不出声了,只是咬着唇默默地哭,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地上。 侍卫都觉得她哭得尤其可怜,渐渐停了,略带尴尬地看着鹤晴鸿。 鹤晴鸿终于抬头: “还有多少?” 侍卫答道: “回皇上,还有五廷杖。” 曾小澈一双泪眸带着希望看向鹤晴鸿。 “嗯,继续。” 鹤晴鸿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曾小澈:“……” 皇兄,你可以的…… 又是五廷杖下来,曾小澈已经要被打没气了,趴在地上半睁着眼睛抽泣着,渐渐地,眼睛都闭上了,像死了一样安静。 鹤晴鸿批了几本奏折,觉得没什么意思,放下了笔,看了地上的曾小澈一眼,站起身走了: “通知公主府派人来接她。” “是。” 转眼间人都走了,只留还趴在地上的曾小澈。 鲜血染红了地面,曾小澈疼得冷汗渍渍,话也说不出来,哭也哭不出声。 疼,太疼了。 她一动都不想动,趴在地上耗着时间,等人来接她。 很长时间过去了,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刘飞殊、苏文菲和付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看她。 “小澈……” 一声低沉的呼唤,曾小澈还是一动不动,眼珠都不转一下,沐着地上悲凉的尘灰。 刘飞殊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她一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姐姐……” 付深悲伤地蹲了下来,轻轻掀了一下她衣服的一角: “怎么打成这样了啊……” 苏文菲一直捂着嘴,终于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她。 苏文菲完全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依旧笑个不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刘飞殊本来不想笑的,看苏文菲笑得那么开心,噗嗤一下没忍住。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行吧,笑吧笑吧,笑话我的时候不多,这次就让你们笑。 “我背你回去吧。” 笑够了,刘飞殊蹲下身,温柔地对曾小澈说。 “要不还是我背吧。” 付深看了苏文菲一眼,对刘飞殊说。 “你背得动吗?” 刘飞殊捂脸。 地上的曾小澈突然一个激灵抬起头: “你是在说我重嘛?” 苏文菲回头瞥了她一眼: “你重不重自己心里没数嘛?” 曾小澈:“……” 这几个人还是这么能怼她啊。 曾小澈妥协: “行吧行吧,各位爷,你们说得对,我重我重。只要你们能把我背回去,说我什么都行。” 付深捂住了脸。 还没见哪个公主活得像她这么憋屈,被自己的护卫骂还得求饶的。 刘飞殊摇了摇头,拽起她的胳膊就往身上拉,这边曾小澈一声绝望的哀嚎: “啊!!疼……” 苏文菲没眼看,大步走开: “谁让你得罪皇上。” 曾小澈又呜呜哭了起来: “我再也不敢了……” 付深捂了一下心脏,曾小澈哭得他肝颤。 她真的是太惨了。 好拽赖拽把她拽上了刘飞殊的背,曾小澈抹了一下刘飞殊衣服上的泪,不敢再哭了,怕弄脏他的衣服。 嘴唇被她咬得泛白,她默默地忍受着,那源源不断袭来的疼痛,痛得她在心里一直喊娘。 怪不了别人,都怪她自己。 以后恐怕还会更痛吧。 付深拿着刚刚拾起来的夜琉璃,在后面小心地扶着她,生怕她掉下来。看了看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又是一阵心疼。 曾小澈嘶嘶地吸着冷气,怪不得古书记载七八十杖就能打死人…… 不,仔细想想侍卫还是有放水的,不然她最低也得被打晕过去。 刘飞殊强撑着把曾小澈放在了马车里,曾小澈心道不好,果然在被扔到马车座位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震天响的惨叫: “啊!!” 背都不是自己的了…… 天色尚早,地面嫩草被烤得有些灼热,曾小澈的衣服上带了些皇澜花的香气,与栖影香混合在一起,沁入到人的心脾中。 她捂着自己的腰,被刘飞殊架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皇兄这个人,真是对她了解得透透的,知道这样治她自己看着过瘾,她也不会怪他。 因为,习武之人,被打几下没关系,总比别的惩罚舒服些。 伤好了,一切就都不用计较了。 曾小澈咬着牙,真的怪不了谁,都是她自作自受。 “趴下。” 苏文菲利落地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准备给曾小澈疗伤。 曾小澈颤颤巍巍地趴在床上,不用提醒就把手递给了苏文菲。 苏文菲熟练地号了个脉,什么也没说,表情却渐渐凝重了起来。 “我还有救吗?” 曾小澈小心翼翼地问。 “恭喜你,有喜了。” 苏文菲淡淡地说。 第151章 挑事的又来了 “你说什么?” 曾小澈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肚子里竟然揣了个球。 “小菲,你确定?” 刘飞殊也迷茫地看了苏文菲一眼。 付深神情凝重,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 “有一个多月了。” 苏文菲平静地答道。 曾小澈把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竟都忘了疼,沉寂了好久,什么话都没有说。 “啊哈哈哈哈……” 苏文菲终于绷不住了,指着曾小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曾小澈:“……” “啊哈哈哈我骗你的,曾小澈,想不到吧!哈哈哈……” 苏文菲捶桌大笑。 付深的神情缓和了些许,刘飞殊捂脸,不愧是你,小菲。 “大姐这种事情不要开玩笑好吗?” 曾小澈拿出手帕擦了一下自己头上渗出的冷汗。 苏文菲笑够了,挪了几步靠近曾小澈,缓缓说: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小澈,没想到啊,你真的跟夏风影在一起了。”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 “很奇怪吗?” 也是,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虽然还没有得到官方的承认。 “啊哈,不奇怪不奇怪。你趴好,我给你抹药。在场的公子们,可以去休息了。” 苏文菲看了一眼刘飞殊和付深。 “好嘞。” 刘飞殊爽快地答道,他们两个都识相地走了,还给她们带上了门。 盛阳晴光里,一片绿叶被风卷了下来,轻轻飘进了房间里,落在桌子下面,盖住了小鱼干的尾巴。小鱼干睡得正香,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苏文菲不由分说就扒开了曾小澈的裤子,看见她的伤以后一声轻呼。 “很严重吗?” 曾小澈问。 “还行还行,”苏文菲拿出药给她涂在受伤的地方,曾小澈把头埋在了臂弯里,狠狠咬着牙。 “你的忍疼能力真是超越常人。” 苏文菲赞叹道。 “你没事就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你也一样。” 曾小澈平静地说。 “哎,”苏文菲叹了口气,“你怕不怕?” “怕什么?” 曾小澈问。 “羽家。” 苏文菲说。 曾小澈沉默了,抬起头,伸出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枕上的花纹,突然捶床大喊道: “完了!” “怎么了?” 苏文菲被她吓了一跳。 “小鱼干是只公猫,快把它赶出去!” 苏文菲:“……” 苏文菲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放下药瓶起身,走过去弯腰戳了一下小鱼干的肚子,小鱼干睡得太熟没有理她,苏文菲抱起它,打开门,干脆利落地把小鱼干扔了出去。 小鱼干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苏文菲,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苏文菲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现在可以了吧?” 苏文菲颇无语地回来给曾小澈抹药。 曾小澈生无可恋地趴着,温暖的阳光也带不起她的心情。 “话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被打成这样。” 苏文菲摇摇头。 曾小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惨痛经历,把脸埋进床里: “我看见了……啊……我就不应该进去的……” “跟羽家有关吗?” 苏文菲问。 “没有。” 曾小澈斩钉截铁地答道。 “白挨一顿打。” 苏文菲的手法很熟练,曾小澈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苏文菲看她很疲惫,拿出助眠粉想悄悄撒过去,让她好好睡一觉。 “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文菲还没动手,被吓得助眠粉撒了一地。 “谁啊!” 苏文菲咬牙切齿地拿了块布盖在了曾小澈身上,过去开门。 “小菲……” 打开门,一脸抓痕的刘飞殊委屈地站在苏文菲面前,最深的一道还流着血。 “噗!” 苏文菲笑出了声, “你这是什么事想不开要毁容啊?” 刘飞殊怯怯地搓了一下衣角: “我……被小鱼干抓的!” “噗……” 苏文菲边笑边回头拿了药箱就要去给刘飞殊涂药。 “苏文菲!你这就走了吗?重色轻友!……” 床上的曾小澈不甘心地大喊。 刘飞殊在后面狂怼: “小澈,重色轻友这种事你干得还少吗?再说我伤得可是脸,你又不是……” 眼睛瞟到曾小澈的伤处,刘飞殊转过了头。 “别理她,走了走了……” 苏文菲揽住刘飞殊把他带了出去,关上了门。 “你们俩……” 某澈气得噘起了嘴,突然一阵大风从窗户袭到室内,吹起了地上的助眠粉,吹出了一个漂亮的白色旋风。 曾小澈还想在心里骂骂他们来着,却感觉眼皮在打架,几秒钟便睡了过去。 门外的苏文菲回头看了一眼: “这么大的风,真是不费工夫,她应该很快就能睡着了。” 这么疼,还是睡过去的好。 这样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风铃还在日光下轻轻摇动泠泠作响,门上木纹刻成了栖影的形状,有人在心之彼岸静待花开。 梦中有缥缈的仙气包裹,曾小澈眯着眼睛,看见了一道红色的浅痕,在那如雪的白衣上。 她看见那个白衣的公子,款款向她走来,向她伸出了手,声音如天外飞来的妙乐。 “姑娘,你醒了?” 那年,那天,那个小屋,那个人。 “夏风影!” 曾小澈惊呼了一声,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脑子里还是刚才梦到的画面。 是他,是他…… 可惜没能想起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好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她好想知道夏风影对她做过的一切…… 她不该忘记的,她真的不该忘记的!那些天对她的好…… 夏风影…… 让我忆起来好不好? “没有什么好看的,公主请回吧。” 曾小澈正拼命回想着往事,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苏文菲的声音。 “本公主听说妹妹挨打,特意来送补品的,你一个小小的御医,凭什么这么对本公主说话!” 是鹤霓。 这个人好讨厌啊。 曾小澈掀了身上的布把衣服穿好,这个鹤霓明显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鹤霓才不像曾小澈那么好说话,一巴掌便要扇到苏文菲脸上,苏文菲往后退了一步刚好躲开,眼中怒气已被点燃。 “哟,你竟然还敢躲!” 鹤霓嚣张的声音在院中回响,屋内的刘飞殊紧紧捏着门框,脸上有伤不能见人,媳妇都被这个讨厌的公主欺负了。 鹤霓又是一巴掌扇过来,苏文菲气得全身颤抖,却碍于身份有别不敢再躲。 曾小澈受了伤出不来,即使出来了现在鹤晴鸿也肯定是向着鹤霓的,此时不宜与鹤霓作对。 这一巴掌苏文菲是非挨不可了。 第152章 口是心非的苏文菲 霸气的苏文菲,骄傲的苏文菲,怼天怼地的苏文菲…… 这你怎么能忍! 眼看鹤霓的手就要落下来,突然被人抓住,曾小澈一身红衣桀骜如旧,紧紧抓着鹤霓的手臂,力道之大是想把她的手臂捏碎。 “鹤晴涟你放手!……” 鹤霓痛到面部扭曲,不停地甩着手臂,可曾小澈就是不松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姐姐,我说过,你可千万不要落到妹妹手上。” 鹤霓狠狠地看着曾小澈,曾小澈也狠狠地盯着她,两边势如虎狼,谁也不肯让着谁。 曾小澈有点掐累了,轻蔑地甩开了鹤霓的手臂,嫌弃地用袖子蹭了蹭手。 鹤霓急忙去揉自己被捏痛了的手臂。 “看来还是打得轻,竟然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鹤霓嘲讽道。 “呵呵,” 曾小澈轻轻笑了一下,没事一样向前迈了一步, “我还能打人呢。姐姐要不要试试?” 鹤霓眼中闪过一丝惊怕,向后退了几步: “鹤晴涟,本公主好心来看望你,你就这样对本公主,本公主这就去告诉皇兄,你完了。” 说完回头就走。 “你去啊,你看皇兄会不会信你是真的好心来看我。” 曾小澈悠闲地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觉得有些好笑。 又是打小报告,鹤霓还会别的不。 “你不该出来的,她又不会把我怎么样。现在皇上还记恨着你,真要罚你什么,你怎么受得起。” 鹤霓已走远,苏文菲皱紧了眉说。 曾小澈淡淡地看了苏文菲一眼: “我也不想出来的,你俩吵到我睡觉了。” 苏文菲:“……” 好吧,曾小澈就是忍不了鹤霓欺负苏文菲。 苏文菲看了曾小澈一眼,缓缓走过去把鹤霓带来的箱子提了过来: “鹤霓送你的‘礼物’,你要不要看一下?” 曾小澈心里大概已经猜出来是什么了: “打开吧。” 苏文菲打开箱子,里面全都是巴掌大的活蜘蛛,一个挨一个在动。 曾小澈平静地说: “送你入药吧。” 苏文菲轻轻点了一下头,盖上了箱子,瞥了一下曾小澈的臀部: “你的伤不疼?” 曾小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啊啊啊我好疼,疼死我了,啊啊啊救命我要死了啊好疼……” 苏文菲:“……” 曾小澈疼得直用手捶地,刚才忍得她好辛苦,明明疼得要死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太累了。 苏文菲把曾小澈拽回了房间里。 曾小澈趴在床上,一下一下地擦着自己的眼泪,轻轻抽泣着,惹得见她的人都忍不住要掉泪。 “疼成这样?” 苏文菲担忧地看着曾小澈。 “小菲,”曾小澈抽搭了一下默默出声, “我梦见夏风影了。” 苏文菲拿着药的手一僵。 “小菲,我想他。可我看不见他,我只能靠回忆来度过剩下的日子。小菲,我想回忆起与他经历过的那些事,你能帮我吗?” 曾小澈一双泪眸楚楚可怜地看着苏文菲。 “你想吃汇忆丹?” 苏文菲斩钉截铁地问。 曾小澈点了点头,眼中仍有水波溢出,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床上,滴在她的心里。 苏文菲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倒出了一粒汇忆丹给她。 曾小澈一惊: “你真的给我吃?” 苏文菲把汇忆丹装回到瓶子里,又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个小瓶: “我爹研制出了一种药,可以压制汇忆丹的副作用。不过没有试验过,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性。他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要给你吃。” 曾小澈歪着头问: “所以?” 苏文菲把两个小瓶子塞回身上: “所以,我不给你吃。看看就行了。” 曾小澈:“……” 那是看看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曾小澈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 “那你还是多给我撒点助眠粉吧,我想睡觉,睡着了就不疼了,也许还能在梦里见到他。” “好。” 苏文菲答道。 曾小澈心里一凉,你还真的不给我吃啊!过分! 苏文菲放了一包助眠粉在她旁边: “想睡觉了就自己用,我先走了。” “嗯。” 曾小澈懒洋洋地应道,眼睛望向窗外,日光被一层飘过来的云挡住了,光炫不再夺目。偶尔有几声咕咕的鸽子叫,想必是路过这里歇个脚。 疼,好疼啊。不能正躺,不能坐着,翻不了身。 曾小澈闭着眼睛去摸助眠粉。 却摸到了瓶状的东西。 曾小澈抬头一看,是刚才苏文菲说不给她吃的汇忆丹和那瓶药……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苏文菲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曾小澈如沙漠之人看见绿洲一样兴奋,一股脑把两个瓶子里的药全倒进了嘴里。 回来吧,汹涌的记忆。 那年,那天,那个小屋,那个人。 星陈六年。 “姑娘,你醒了?” 他自远山之巅,踏星而来,沐着翩然之气,似有无数潇湘话藏于缱绻内心。 曾小澈瞬间把眼睛闭上了: “我没醒。” 夏风影:“……” 曾小澈脸上一片绯红,装死装死,赶紧装死,太丢人了。别过来别过来,你千万别过来。 “那打扰了,在下告辞,一会儿再来看望姑娘。” 夏风影行了个礼,转身走了,给她带上了门。 曾小澈这才敢睁眼。 她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脸,感觉抬手的那一瞬间扯到了伤口,全身都在火辣辣地疼。 “真疼啊,玉凌叶怎么这么惨。” 曾小澈挣扎着坐起身,痛苦地吸了好几口凉气。 “哇,这个夏风影也太贴心了吧!” 曾小澈低头惊呼道,自己受伤的地方全都被清洗过了,撒上了药粉,冰冰凉凉的,身上的衣服洁白如新,不对,应该说就是新衣服。 被划烂的满是泥血的衣服被换掉了,她整个人焕然一新,衣服上还带着周围栖影花的香气。 “长得帅,还这么温柔,考虑得这么周到,真是男神啊!” 曾小澈满心冒红泡泡,试着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了几步。 腰腹伤口的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蹭到门边轻轻推门,想看一眼门外的景象。 推开门,夏风影端正地面朝着门站着,正好对上她的双眸。 一眼,便流连了无数年。 “你在等我?” 曾小澈惊讶地问道。 夏风影又抬手行礼: “姑娘,抱歉。” 曾小澈一脸茫然: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第153章 一朝心动一生深爱 沉默良久,夏风影没有回答她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显得不太自然,终于又向她行了个礼: “抱歉。” 曾小澈盯着夏风影那张天人勾勒过的脸,嘴角不自觉地翘起笑容,甜蜜蜜地问: “夏公子,为什么向我道歉啊,你救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呢。” 夏风影咳了一下,避开她的眼神,看向门前点点青苔: “这里没有其他人。” 曾小澈望了一眼远处连绵的群山,看了一下近处成片的花海,又左右望了一下,抬头看了眼挂着的风铃,一时间迷茫。 确实没有其他人啊。那又怎么? 等等,夏风影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给她清洗伤口,给她抹药、换衣服,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她已经被看完了?! 曾小澈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站在原地,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风影也低着头站着,脸上微微有些红。 “那个啥……” 还是曾小澈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 “你也是迫不得已,没事,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命都没了。” 夏风影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璀璨琉璃,竟是光耀无比。 哇,这双眼睛,真好看啊…… 曾小澈觉得她要窒息了。 “姑娘还是早点休息较好,你受伤很重,不宜走动。” 夏风影温柔地说。 曾小澈笑着向他伸出胳膊: “走不动,扶我回去好吗?” 夏风影笑了一下,把她扶到床边,生怕碰疼了她的伤口。 曾小澈已经疼惯了,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在燃烧,她觉得自己像在地狱里,但是也已经渐渐适应地狱的温度了。 “陪我一会儿好吗?” 坐在了床边,曾小澈虚弱地对夏风影说,眼中流转着期待。 “好。” 他答。 夏风影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地面,曾小澈斜着眼睛看了一下他肩膀玄妙的弧度,想靠上去,却又不敢。 哟呵,像她这样酷的女孩子,竟然也会对一个人心动。 还是一个母胎solo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呢。 “你……也这样救别人吗?” 空气安静得很,曾小澈有点不习惯,轻轻戳了一下夏风影。 医者仁心,见到谁都会救的吧,他肯定救过很多人了吧。 “没有。” 夏风影的回答出乎意料, “我是一个研制毒药的人,只杀人,不救人。你还是第一个。” 夏风影说。 曾小澈打了个寒颤。 毒药,只杀人不救人…… 丫的这个一身白衣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公子其实是个善毒的…… “你对我用了毒药?” 曾小澈的脸色瞬间变了,惊恐地问夏风影。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夏风影不急不缓地转头看向她。 曾小澈暗暗想,你没给我下毒,为什么我看你一眼就心动了…… “啊哈,随口一问而已,我相信夏公子不会这么做的,哈哈哈……啊!” 曾小澈只想搪塞一下,没想到轻轻转了个身又扯到了伤口,发出了控制不住的一声猪叫。 丫的…… 曾小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给自己,男神都被你吓跑了! “还疼吗?要不要再上点药?” 夏风影扶了她一把,看着她的眼睛问。 曾小澈懵了,啥?!他要当着她的面对她…… 这么不正经的话是怎么从夏风影这么正经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不对不对,人家是好心,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曾小澈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啊!” 本来想说自己来的,结果在摆手的时候又扯到了手臂的伤,又是一声惨叫。 曾小澈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看你现在的情况,大概还做不到自己照顾自己。” 夏风影平静地说。 曾小澈抬头用一双疼出了水波的潋滟大眼睛看着他: “那就麻烦夏公子了。” 反正都已经被看了,总比疼死好。 夏风影浅笑了一下,轻轻拨开她的衣服,曾小澈想闭上眼睛,无奈夏风影的反应实在是有些有趣。 面上没有表情,手下的活干脆利落,脸却红得跟个熟柿子一样,出卖了他的内心。 害羞,无所适从,小心翼翼。 包扎好了,夏风影轻轻把曾小澈放倒,穿好衣服,给她盖好被子。 “你睡一会儿吧,有事就叫我。” 夏风影说。 “有事。” 曾小澈忧伤地扯了一下夏风影的衣袖。 “什么事?” 夏风影伸手为她抚平被子上的褶皱。 “我……内急。” 曾小澈说。 夏风影:“……” 夏风影顿了一下,看了看全身是伤动一动都难的曾小澈,心疼地帮她解决了。 曾小澈平躺着,心想上天还是待她不薄的,没了个周艺言,还送了个比周艺言好千万倍的夏风影。 “还有事吗?” 夏风影也不嫌弃她,他莫名地对眼前这个姑娘尤其有耐心。 “有,” 曾小澈伸手想去握他的手指,要碰到了又有点不好意思,把手缩回到了被子里: “我睡不着,你能给我讲故事吗?” 曾小澈的小动作被夏风影全部看见,他转过了身去,低下了头: “我不会讲故事。”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 曾小澈突然来了兴致。 “明天再讲,好好睡觉。” 夏风影往前倾了一点,轻手把曾小澈脸颊上一根发丝撩到了旁边,曾小澈嗅到了他衣袖间的花香。 “疼,太疼了。” 曾小澈微笑着说。 夏风影的手动了一下,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安慰她的办法,半晌,夏风影终于开了口: “要不要喝点热水?” 曾小澈:“……” 传说中的直男式安慰“多喝热水”怎么连古代人也避免不了啊。 看曾小澈爱答不理的样子,夏风影伸出了自己的手: “疼就捏我。” 曾小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激动地去握他的手,激动得溢出了两行泪。 “还疼吗?” 夏风影皱着眉焦急地看她的反应。 “疼。” 曾小澈喃喃自语道, “要是能一直陪我到睡着就好了。” 声音不大无奈夏风影耳朵好用,都听了进去,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 “好,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陪着你。” 曾小澈笑了,笑得很是灿烂,笑得数里之外,满城花开。 夏风影的脸颊上终于也浮起一丝笑意。 曾小澈闭上眼睛,握着他的手,像宝贝一样,生怕夏风影一后悔就把手抽回去。 夏风影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臂麻了也不舍得动一动。 她太惨了。 第154章 夏风影的粥 花瓣被风吹落到窗台上,在心间化成了甜蜜的泡泡,空气中夹着一丝清甜。 曾小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的时候,全身还是一样痛,稍微动一下就会渗血出来。 喉咙也很痛,有被人拿着刀割喉的感觉。 夏风影早已不见。 曾小澈挣扎着起身,她想看看外面的阳光,可是疼,太疼了。 她扶着床,扶着桌子,扶着所有能扶的东西,一点一点往门口蹭,伤口的血流到了地上。 门响了,夏风影轻轻推开门,看见下了床的曾小澈一惊。 他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住曾小澈: “不是说不让你动的吗?!” 曾小澈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夏风影有点慌: “你别哭……” 曾小澈噘嘴: “你凶我!” 本来喉咙就痛,一出声更不得了,而且她现在说话的声音像磨锯一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想着在他面前说话声这么难听,某澈哭得更凶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夏风影手忙脚乱地拿出手帕给她擦泪。 曾小澈抽搭了几下,被夏风影扶到了床上,她忍着疼保持沉默,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饿了?” 夏风影温柔地问她。 “我不饿。” 曾小澈倔强地说。 “我不信。” 夏风影端起桌子上的粥,吹了吹,喂了一勺给她。 曾小澈颤了颤: “要不我自己来?总麻烦你……” 夏风影顿了顿: “你麻烦得还少吗。乖,喝了,你自己端非得把我的粥扣了不可。” 曾小澈:“……” 于是某澈心安理得地吞了夏风影的粥,送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夏公子,我真不饿。” 夏风影神色冷了下来,舀起一勺自己喝了,面部表情很是复杂。 “太难喝了,你别喝了,我再去熬一锅给你。” 夏风影把碗放在桌子上。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曾小澈拉住了夏风影的衣袖。 窗外栖影在阳光下散发着清香,门上风铃轻轻摇动,灯盏泛出了阳光的彩虹色,缤纷夺目。 夏风影甩开了她的手: “你不要多想。” 门关上了,他出去了,曾小澈努力地去够桌子上的碗,把夏风影熬的那碗“难喝”的粥一口气喝完,泪流满面。 你不要多想…… 夏风影,你要不要这么狠心! 狠心的夏风影重新盛了一碗粥回来了,这回他自己试了一下,算不上多好喝,但应该不会太难喝了。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曾小澈整个人都缩在了被子里,脸都蒙了起来。 夏风影放下碗,轻轻走过去,用指尖挑开了被子,曾小澈迅速把被子扯回来,伤口又裂开了,疼得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起来喝粥了。” 夏风影戳了一下她。 “我不饿,”曾小澈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不想救就把我扔出去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你救。” 瞧瞧这傲娇的语气。 夏风影笑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叫你不要多想,意思是我不是因为想利用你才救你,我不求你的任何回报。” 曾小澈:“……” 世界上有后悔药可以吃吗?她想把她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撤回…… 曾小澈露出了一双眼睛,露出了脸,渐渐从被子里蹭了出来,颤抖地去够桌子上的碗。 泪痕犹在,夏风影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主动端碗舀了一勺喂给她。 曾小澈的泪滴在了碗里,她喝了一口,嫌弃地把脸别到一边: “不好喝!” 夏风影放下碗站起身: “那我再去熬一锅给你。” 曾小澈连忙摆手: “不用……” 话还没说完夏风影便出去了。 花香犹在,曾小澈愣了一会儿,木然地把碗里剩下的粥喝没了。 骗你的,其实很好喝。 半晌,夏风影又端了一碗粥过来,这回更用心了,除了适量的盐,他还加了些配料和补药进去,小澈一定会爱喝的。 曾小澈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端着第三碗粥过来。 确实,第三碗粥更好喝了呢。 曾小澈既有点甜蜜又有点难受,她终于在喝了好多粥以后撑大了肚子,还变成了个尿频患者。 还是夏风影照顾的。 他从来不嫌她脏,还要补上一句: “抱歉,我没照顾过人,没什么经验,弄到你伤口了记得告诉我。” 曾小澈大大咧咧地说: “没事,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祸害都可以。” 夏风影摇摇头: “我像是那种祸害良家小姑娘的人吗?” 曾小澈叹气: “你长了一张诱惑良家小姑娘的脸啊……” 夏风影笑笑。 日复一日,夏风影熬粥的本领越来越厉害了,熬出的粥甜而不腻,配料丰富,色泽诱人。等她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就炒菜给她吃。 会因为她的一句“我想吃竹笋”就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买竹笋给她吃。 很多天,夏风影都在她彻底睡着以后才离去,说是要陪她到睡着,他每一天都是这样做的。 曾小澈总觉得不对劲。 白天会有一个叫刘晏的人来找夏风影,叫他“公子”,而且看夏风影穿的衣服也是蛮华贵的,曾小澈想,他一定是个世家公子,应该可以做她的驸马。 她在夏风影不在的时候偷偷拽住刘晏问,他平时都睡在哪。 结果刘晏满脸惊讶地问: “公子不是跟你睡在一起的吗?山上只有这一间屋子啊!” 曾小澈僵了。 夏风影怎么可能跟她睡一起! 难道…… 事实上,夏风影每次都在她睡着以后轻轻出去,在院子里靠着墙,看着月光,在冷风里渐渐入睡,睡不着就看一整晚月光。 他的床给了她,她受伤那么重,要好好照顾的。 曾小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把床还给夏风影他一定是不肯的,难道真的让夏风影和自己在一张床上睡吗。 想到这里,曾小澈脸上爬上了一抹红。 不对,就算她同意,夏风影也不肯的吧…… 在进行了一系列思想斗争以后,曾小澈终于鼓起勇气,在某一天晚上夏风影陪她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 “夏公子,你愿意和我一起睡吗?” 鬼知道她鼓励了自己多久才能说出这么那啥的话的! 夏风影想都没想就说: “不愿意。” “哦,好吧。” 某澈又不开心了。 夏风影瞥了曾小澈一眼,心里想:我要是半夜翻个身一拳打在你身上我这么多天不就白照顾你了? 第155章 夏公子可曾婚配 某澈浑浑噩噩地在床边坐着,一想到夏风影把自己的床给了她去睡院子,她就一阵心疼。 也很开心。 她伸手拾了一片桌子上的花瓣,是栖影花,蓝蓝得如同从夜空中飘落到人间的小精灵,点燃了夜色中的琉璃灯火。 他是在乎我的吧,曾小澈心想。 吱呀一声,门轻轻开了,今日夏风影换了一袭幽蓝衣,一如这风干的夜空与飘荡的栖影花瓣。 “你的身体好多了,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走了。” 夏风影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平静地对她说。 曾小澈皱眉,她突然想自残是怎么回事,这样就能留住夏风影了。 不不不,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夏公子,” 曾小澈扯住了夏风影的一只衣袖,眼里似有光在闪,许是害羞,许是希冀,许是…… “小澈姑娘,什么事?” 夏风影依旧平静,眼睛无波无澜,淡淡地看着曾小澈。 “夏公子你……” 曾小澈咬了咬手指,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说道, “你可曾婚配?” 夏风影转过了身去: “不曾。” 曾小澈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没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夏风影言简意赅地答道: “不怎么样。” 曾小澈:“……” 好,是她想多了,都是她想多了,如果不是她曾小澈,是其他人伤成这样,夏风影也会救的,也会细心照顾的,他就是那样善良的人呀。他也从没对她说过“喜欢”这两个字…… “那可怎么办呢……” 曾小澈失望地垂下了头,不敢去看夏风影的眼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缓缓向门外走去。 “小澈,这么晚了,你去哪!” 夏风影急忙问她。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曾小澈缓缓说道,来到门口,打开了门,坐到了门槛上,张望着群星。 一会儿就好了……也可能永远也好不了了。 “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扰公子良久,公子勿怪。” 曾小澈轻轻地唱道, “公子向北走,小女子向南瞧,此生就此别过了,难以忘怀。” 几句终,已是泪流满面,曾小澈笑了,笑得很是心酸,很是无奈。 眼泪掉在衣服上,曾小澈也不去管,只兀自望着漫天萤火,与他的眉眼重合。 “别向南瞧了,南边没有路。” 夏风影在后面悠悠地来了一句。 曾小澈:“……”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曾小澈低头捂住脸,把头埋在腿里,尽管这个动作会让她的伤口很疼,可她就像感受不到一样,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她现在是不是很丢人? 不管了,左右什么丢人的事都被他见过了,从此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那就祝夏公子早日觅得良人,与她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曾小澈拼命擦干了眼泪,回头冲夏风影一笑。 夏风影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茶水: “你边哭边笑的样子很丑。” 曾小澈:“……” 如果不是有伤在身,她可能夜琉璃的刀尖都架在他脖子上了。 “我说过不求你的任何回报。” 夏风影又补充了一句。 “以身相许也不要吗?” 曾小澈不想放弃,泪眼婆娑地问他。 夏风影没答话。 他妙笔勾过的眉眼都不显现情绪,倒着茶水的手很稳,新摘的栖影花入茶,飘香数十里。 夏风影举樽轻饮了一口。 曾小澈笑着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伤好就走,不给公子添麻烦。” 曾小澈靠在门框上,傻傻地流着泪望着天空,这星辰也不好看了,花海也不香了,周围一阵死寂的气息。 她觉得自己的心死了。 夏风影饮完杯里的茶水,又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饮完一杯,又是一杯,终于在饮完整整一壶以后,跑出去找茅房了。 曾小澈还靠在门边。 可惜那璀璨星河,绵延数里,没有一颗星星属于她。 茅房里的夏风影神色复杂。 曾小澈,你这个傻子,我对你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你看不出来吗? 恍然山河万里焕新,日光缱绻而泻,花香乘风,包裹着山里的这间小屋子。 曾小澈倚着门框,心想,这个夏风影一定是个渣男,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天天白天出去不知道干什么,肯定是在鬼混。还有一个刘晏没事就来找他,像汇报什么大事的样子,还不跟她讲,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指不定暗中在做什么勾当。 还说不要她的回报,她才不信这个人有这么清高。 远远地瞥见了夏风影的衣角,曾小澈急忙转身进入到房间里去。 “小澈姑娘,吃饭了。” 夏风影端了饭菜拿过来给她吃,曾小澈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不想动。 夏风影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 “小澈?” 曾小澈大吼一声: “不吃!” 夏风影悄悄靠近她: “要我抱你过去吗?” 曾小澈愣了。 只愣了一秒钟,曾小澈突然坐起来,转头指着夏风影的鼻子,悲愤交加: “你,你……” 夏风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我怎么?” “你这是渣男行为你知不知道!说不喜欢我还撩我!你这样会让我忘不掉你的!你也太坏了吧!” “哈哈,”夏风影转身走了,“我说过不喜欢你吗?” 曾小澈傻了。 “你喜欢我?” 曾小澈惊讶地问。 “我说过我喜欢你吗?” 夏风影夹起了一个鸡腿放到了曾小澈碗里。 曾小澈:“……” 他明明就是在做喜欢自己才做得出来的事! 曾小澈喃喃自语道: “还是个渣男……” 她起身走到桌子旁边,乖乖地夹起鸡腿吃,为什么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渣男,还是讨厌不起来他呢。 完了完了,不可一世的曾小澈,竟然在一个男人面前,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曾小澈拼命地摇头,不,他不是渣男,他每到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就乖乖回到这里,作息规律得可怕,做事又那么有风度,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曾小澈又摇摇头,不对,他渣不渣关自己什么事情,他又不想娶自己。 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曾小澈觉得自己都占了,每次见到夏风影,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跳了。 “小澈,你头坏了?” 夏风影看着不停摇头的曾小澈悠悠出声。 曾小澈:“……” 你头才坏了,你脑子还瓦特了呢…… 第156章 惆怅琉璃梦 刘晏觉得,公子最近有些奇怪。 他不但经常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买一些自己不喜欢吃的蔬菜,还去山上采花,或者是一个人呆呆地傻笑。 春光蔓延了数里,荒凉的山上尽是花开,栖影琉璃交相呼映,柔风如手轻抚着屋檐的纹路。 “公子,你笑什么?” 刘晏终于忍不住问了夏风影一句。 “我笑了吗?” 夏风影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 “公子,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 刘晏观察着他的神色,思考道。 “没有。” 夏风影想压制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又有点控制不住,这憋笑憋得辛苦的样子,着实是有点可爱。 “公子,你脸红了。” 刘晏淡淡地说。 夏风影终于不再忍了,甜蜜的笑容出现在脸上,他不客气地推了刘晏一把: “做你的事情去,你是不是太闲了。” 说完就大步走开,将身隐在缤纷花海里。 刘晏摇摇头: “算算年纪,公子是应该成家了。” 夏风影的眼珠左看看右看看,心思却不在面前的路上,他在想,今天给小澈做鸡肉吃呢还是鸭肉吃呢。 她伤还没好,要吃补身体的东西。她好像变胖了一点,好的,那我就再把她喂胖一点,这样就只有我不嫌弃她了。 小屋前,风铃反射着日光的色彩,漫天飞花似自天上而来,身姿轻盈曼妙,铺满了屋檐,铺满了地面,落在门前少女的头上。 曾小澈呆呆地站在门前,等着那个人回来,头上落满了花瓣也不用手拂一下。 远远地看见了一个极小的身影,曾小澈眼中的光噗呲一下亮了,是看见喜欢的人的那种兴奋,她微微低头,脸已红了半边。 她想回房间,腿却怎么也迈不动,就只站在屋前,低着个头。 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她整日像个小媳妇一样在门口等着夏风影回家,他却从未把她当成妻子看。 “你在等我?” 夏风影的眼中亦有光,心凉的曾小澈只当作是自己的错觉。 “公子,” 曾小澈难过地搓了搓手指,沐着微凉的风,缓缓说道, “你什么时候才会喜欢上我啊。” 如一滴清澈的水滴进心间的那汪清泉,夏风影靠近了她一步,回味着她如此大胆的问题,眉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你再努力一下试试?” 曾小澈猛地抬头,眼中泛出了水波,随即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好!” 原来自己还是有戏的! 可是她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略带难色地嘀咕: “我能怎么努力啊……” 夏风影他太优秀了,不需要人照顾,懂药理,还会做饭,曾小澈想了想自己,一无是处,只能被别人照顾,甚至连做饭都不会,夏风影不在她说不定都要被饿死。 她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土壤中。 夏风影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开心,伸手抚了一把她的脸颊: “别想太多了,吃饭吧。” 曾小澈被他这一下摸得有点懵,怯怯地坐了下来,无辜地看着他。 这个该死的美少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数年以后,长公主府。 曾小澈大梦醒来,无聊地趴在床上,后面还是有点疼,日光从窗缝里斜射进来,照得她极不情愿地把头往旁边偏了偏。 这是今天吗?还是第二天?她睡了多久? 带着满脑子的问题,曾小澈依旧慵懒地趴在床上,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别说出去叫人了。 她怎么就醒了呢?她还想知道当年夏风影是怎么答应她与她成亲的呢。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曾小澈竖起了耳朵,无奈头有些痛,仔细听了好久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隐隐约约听见了太监的声音。 皇兄的人?!完了,肯定是鹤霓去告状了,鹤晴鸿还在生她的气,天哪,刘飞殊苏文菲他们不会又有麻烦了吧! 想到这里曾小澈便要挣扎起身,无奈伤处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她差点掉下床去。 门却吱呀一下自己开了。 “你果然醒了。” 苏文菲拿着饭和药走了进来,放下东西回头去关门,带着一身的花香。 “是皇兄的人来了吗?” 曾小澈担心地问。 “是。” 苏文菲平静地答道。 “他们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曾小澈焦急地问道。 苏文菲摇摇头: “皇上只是送了些补品给你,想必已经原谅你了。” 曾小澈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啊好疼好疼……” 她就知道皇兄不会刁难她的,在鹤霓面前,曾小澈一向有恃无恐。 是鹤霓自己看不透,不知道皇兄到底喜欢谁多一点,幼稚得很。 “好好养伤吧。” 苏文菲去拾她身边的助眠粉,却瞥见了汇忆丹的空瓶: “你吃了汇忆丹?想起来了什么吗?” 曾小澈叹了口气: “想起了我当年像个二傻子一样苦苦追求了夏风影好久。” 苏文菲抿嘴憋笑: “天真少女嘛,正常正常。” 曾小澈突然伸手: “再给我一点汇忆丹吧,一点点就够,我想知道后来夏风影是怎么答应跟我成亲的。” 苏文菲看着一脸真诚的曾小澈,无可奈何地拿出了两粒汇忆丹和补药放在曾小澈手里。 “对了,刘飞殊好点没?” 曾小澈刚要吃,突然想起来被猫挠了的刘飞殊,随口问道。 苏文菲沉思了一下: “毁容还不至于,不会留疤,就是心理创伤比较严重,他现在一看见小鱼干,回头就跑。” 曾小澈:“……” 啊不要再说了有画面了要笑了! 又回到星陈六年,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山的山,那个风铃与琉璃灯两两相望的木屋里。 心理年龄十九生理年龄十六的大龄剩女曾小澈正无所适从地坐在夏风影的房间里。 她忧伤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全部结痂,忧伤地看着自己重新变灵活的四肢,感觉越来越忧伤了。 伤好了,夏风影便要赶她走了。她已经把能用的招数都用上了,甚至还真的想自残,被夏风影及时拦住还被凶了一顿。 依照夏风影的性格,不求回报,从此以后便真的就天各一方,江湖相忘了。 不想离开他。 星辰流转,萤火花香萦绕着朴素小屋,夏风影拿着一个包袱,轻轻推开了门。 悲伤蔓延,曾小澈拼命地忍着心里的泪,不让它从眼睛里溢出来。 “你的伤已经好了,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夏风影说。 第157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问谁恰逢初见,笑容清浅,你锋芒内敛。 把万语千言,都藏于唇间,你通透豁然,你也温润恭谦。 夏风影…… 你真的舍得我走吗? 夏风影款款走来,带着初见那天的翩翩风度,轻轻把包袱放在曾小澈身边,柔声道: “里面有一些干粮、一套新衣服和一些药,你伤口要是裂开了就涂一点药,山路难走,明天小心一点。” 听见没?还是那么贴心…… 贴心得让人要掉下泪来。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好吧。” 曾小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瞥了一眼放在她旁边的包袱,抬头努力撑出一个笑来: “还是谢谢你。” “不必。” 夏风影都没有留恋,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曾小澈仰着头,还是没忍住,在他迈过门槛的那一瞬间,让眼泪倾泻了下来。 好,夏风影,是我不配去守护你,你那么好,一切都是我的妄想罢了。从此以后,山长水阔,再也没有人陪你一起吃饭,再也没有人,在你的房屋前静静地等着你回来了。 那片花海中,那个木屋前,那个活泼的少女,笑似精灵。 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再也不会回来了。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白头永偕,是谁在星辰斑驳下做的春秋大梦。 曾小澈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流满了她的手背,滴到了她的衣服上,缓缓划出了一道水痕,如洇透的丹青留白。 她不敢哭出声,只是抽搭,不敢望向窗外,生怕看到他的背影。 韶华转瞬间成空,留恍然大梦。 门外突然有响动,曾小澈手忙脚乱地去擦眼泪,可惜眼泪流得太多了,到处都是水渍。眼睛太红了,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 她又要丢人了。 曾小澈垂头丧气地坐着,眼中一片死寂。 夏风影推开门进来了,留了一抹月色在屋中,又回头把门关上,生怕惊了屋外栖影花的好梦。 “看来伤还没好。” 夏风影转过身,看了曾小澈一眼,缓缓向她走过去。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曾小澈的脸颊,被曾小澈倔强地躲开,夏风影叹了口气,补了一句: “身上好了,心伤没好。你不能走,还需要我慢慢医治你。” 曾小澈倏然抬头。 夏风影突然弯下身,轻轻跪在她面前,在她耳边说: “闭眼,伸手。” 曾小澈一脸茫然,还是照做了,闭上了眼睛,伸出了自己的手。 触到了一片良绸。 睁开眼睛,曾小澈看着夏风影塞在自己手里的红布,十分惊愕: “这是……” 成亲的盖头?! 夏风影握紧了她的手,真诚地说: “曾小澈,你愿意嫁给我吗?” ? ?! 曾小澈的脑子刷地一下格式化了。 泪痕犹在,她有点接受不了这天降的惊喜,傻傻地看着他。 “你愿意嫁给我吗?” 跪在地上的夏风影仰视着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刚止住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曾小澈木然地点了点头,掐了自己一下,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慌张又可爱的小动作激得夏风影心里一漾,看着她的眼睛溢出了点点晶莹。 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以后,曾小澈用力地点了点头,流出了开心的泪水,笑弯了眼睛。 夏风影欣慰地起身抱住她。 她却一拳击中了夏风影的背,打得夏风影要吐血: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我都伤心死了你不知道吗?!” 夏风影松开了她,握着她的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修长的手指无比温柔: “小澈,我怕你是因为被我看了,碍于名节才说喜欢我,曾小澈,我要你全心全意地爱我,爱我这个人。” 曾小澈气得又是一掌把他给拍跪了: “名节你个六饼!你丫的就是死傲娇嘴硬!我爱不爱你你自己心里没点乱七八糟数吗?!你个憨憨……” 夏风影捂着心口一脸愕然: “‘傲娇’是什么意思?‘憨憨’又是什么意思?” 曾小澈沉思了一下,说: “傲娇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想却不说还要高高在上地端着,憨憨就是说你这个人超级单纯。” 夏风影坐到她旁边看着她的眼睛说: “是好词还是坏词呢?” 曾小澈想了想这两个词的褒贬性,坚定地答道: “都是好词,我怎么舍得骂你呢。” 夏风影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好,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相信她?曾小澈才不信夏风影相信她,夏风影心里肯定在想,我信你个锤子。 “什么时候见见你父母啊。” 曾小澈突然想到她对夏风影的家庭还一点都不了解,拽着他的衣角问道。 夏风影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她,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唇印: “我父母不关心我的,我们成亲,其实不需要见他们。” 曾小澈眉头锁紧。 他父母确实是不关心他,他住在这座荒山里这么久也没有来看望过他一次,也没有给他送过任何东西。不过成亲都不告诉她父母,这…… 好像有些奇怪。 而且听他的语气父母还健在,怎么会有这么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还有完全不想把自己成亲这件事告诉父母的儿子…… 奇怪,太奇怪了。 “那小澈,我什么时候去你们家提亲呢?” 夏风影看曾小澈许久不出声,主动问道。 曾小澈连连摆手: “那个啥,不用了,我父母也不用见的!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尴尬地笑了几声,他们俩果然是半斤八两,天生一对儿啊。 鹤晴鸿已经继位,她父皇应该已经不在了,母后又音讯全无,也不见鹤晴鸿传个书信说说情况。 她就像皇室的一个被遗忘的公主一样。 皇家王爷公主那么多,忘了也是正常。曾小澈不想计较这些,却暗暗想,成了亲寄个书信给师父。 虽然她师父肯定在不粥山气得想打人,但只要她不告诉他自己在哪,师父应该打不着她的吧。 曾小澈捂嘴偷笑,自己真是个淘气的徒弟。 真见到师父会被他打死的…… 曾小澈咬着手指,没事,到时候带夏风影一起去,就说她被夏风影诱惑了,把锅都推在他身上,让他替自己挨鞭子。 “小澈,你这神色不太对。” 夏风影狐疑地看了曾小澈一眼,他怎么有一种自己被安排了的感觉呢? 安排,必须安排。 曾小澈心想。 第158章 不速之客 时光自在翩跹,嫩绿的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雪团,在阳光下一蹦一跳的,歌颂着欢欣的场景。 日光下澈,影布青苔,澈影在房内睡得正熟。 曾小澈先醒了,她用手指捻着夏风影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笑容满面。 不,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根本就没睡,她前所未有地兴奋,夏风影是她的了,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的一件事。 太令人开心了。 而夏风影正相反,睡得特别沉,估计是好不容易可以回到床上睡,所以想好好睡一觉吧。 想想他之前天天在外面就着冷风睡,曾小澈心里还蛮感动的。 她这个傻子,夏风影的喜欢都这么明显了,她也不敢肯定。 也许是自卑吧。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撩动自己的头发,夏风影眼睛都没睁,伸手就把曾小澈揽进了怀里。 曾小澈被捂得喘不过气,也不舍得惊醒他,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曾小澈一直在偷笑,笑得都要滴下泪来。 岁月那么温柔,当然要和你一起度过了。 不知道又是多少天以后,曾小澈正穿着普通人家妻子的打扮,一身朴素的淡粉,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看小雪团们在草地上欢笑打闹的场景。 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最灿烂的阳光,等最爱的人。 曾小澈正捻着脚边的细草,突然瞥见远处夏风影的衣角,和他面前一个黑紫衣服的姑娘。 曾小澈皱着眉站起身。 他们像是在说什么话,那个姑娘还往这边瞥了一眼,一秒之后,夏风影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继续跟那个姑娘说话。 曾小澈脑子里一片混乱,完了,夏风影以前肯定成过亲,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自己是不是被三了? 她躲在门后面,露出个眼睛,看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纷纷走远了。 心里忐忑得很。 曾小澈攥着夜琉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一时平静不了。 从来没有见过夏风影身边有女人出现,那个人到底是谁? 正疑惑,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曾小澈走过去开了个缝,警惕地问: “你找谁?” 外黑袍内搭紫,紫色头饰,一身干练的装扮,是她刚才看见的那个姑娘,看这样子像是个女杀手,手里拿着剑,腰间还绑了刀: “请问是夏夫人吗?” 曾小澈想了想自己不姓夏,摇摇头关上门: “不是,你找错人了。” 却被那个姑娘拿剑抵住门: “你的丈夫不是夏风影吗?” 曾小澈想了想,好像古代人是这么叫的,只好给对方开了门: “嗯,是。” 紫衣女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进了他们的小屋子,四处打量了一下,轻蔑地笑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曾小澈头上随随便便扎的土得很的发髻,看看她手里拿的东西,好笑似的问: “你又不会做饭,拿着个擀面杖干嘛?屋子也不会收拾,等着风影哥哥照顾你吗?你到底会什么?” 曾小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夜琉璃,低声说: “擀面杖当然是用来擀(赶)你的,我会什么关你什么事,有事快说没事快走,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哼。” 对方的气势比她强得多,服饰比她华贵,气质也压了她一头,曾小澈本来想再怼她几句,又觉得没有底气,荒山野岭的夏风影又不在,一个护着她的人都没有。 紫衣女像逛商场一样在她家里随便转着,还伸手去拨弄架子上挂着的风铃,曾小澈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场就拿夜琉璃狠捶了一下她的手。 “你竟敢!……” 紫衣女瞪圆了眼睛便要拔剑,却被曾小澈笑盈盈地按住了手,曾小澈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 “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打架去外面打,打坏了我家里的东西看你这样也赔不起。” 紫衣女愤愤地收了剑: “看你家里这寒酸样,我会赔不起?” 曾小澈伸手摆好了风铃,悠悠地说: “那就麻烦你把我家里的东西依样换新,对了,一定要一模一样哦。能做到吗?” 紫衣女转身便走: “哼,我才懒得与你逞口舌之争。” 曾小澈向前几步为她打开了门: “吵不过直说,吵不过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紫衣女回头愤怒地看了曾小澈一眼,大步走开了。 曾小澈淡漠地看着她走远,回屋子里把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被子也扔在了地上。 她竟然被人家找上门欺负! 夏风影回来的时候,曾小澈正怒气冲冲地踩地上的枕头,一下一下踩得特别狠。 夏风影淡定地关上门,走到她身边: “踩枕头多不解气,你不如直接打我。” 曾小澈回头,狠狠地扇了夏风影一巴掌。 “啪”…… 夏风影:“……” 你也不用这么听话吧?! 夏风影低下了头,眼中渐渐出现了一层水波,半晌不敢说话。 脸渐渐红肿起来了,曾小澈终于走近他,努力压制住全身的火气: “夏风影,那个女人是谁?” 夏风影抬头: “我妹!” 曾小澈皱眉: “你亲妹?” 夏风影低头: “干……干的。” 曾小澈攥紧拳头气得全身发抖,夏风影一看局势控制不了立刻跪下抱住了曾小澈的腿: “我不喜欢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发誓。” 曾小澈觉得腿上灌了铅,低头看了夏风影一眼,刚好看到他眼里的泪滴在了他铺在地面的衣袍上。 他……真的哭了? 曾小澈突然觉得形势不对。貌似应该哭的是自己才对吧?夏风影怎么哭了? 甚无语地拖着地上的夏风影走到了床边,摩挲了一下夜琉璃,拔开了盖子,看了看夜琉璃闪亮的刀尖。 刚才真的差一点就没忍住把他妹给捶了。 夏风影看见了刀尖闪过的锋芒,起身坐在了曾小澈旁边,张开了胳膊: “抱。”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表示懒得理他。 夏风影见曾小澈不动,主动蹭过去抱住了她。 曾小澈盖上了夜琉璃的盖子。 夏风影战战兢兢地抱着她,时不时怯怯地瞟她一眼,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着实很可爱。 连傲娇气也不要了,夏风影现在特别怕曾小澈一气之下就走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再也不管。 她的伤都好了,武力值也还可以,她要是自己想走,夏风影如何拦得住。 好怕失去她。 第159章 曲扬遇桃花 夏风影…… 曾小澈突然想明白了些,那座山去的人特别少,刘晏是不会告发他们的,一定是容曼把她的身份捅出去的。 那时候的容曼,自视过高看不上曾小澈,曾小澈也很讨厌摆着一副臭架子的容曼。 想想她们两个都很幼稚,幼稚得很。 容曼越这样夏风影就会越讨厌她,曾小澈也是很无聊地吃一个无所谓的女人的飞醋。 把夏风影夹在中间。 夏风影泪点很低,曾小澈那时候就发现了,她稍微表现出一点不在乎他的样子,夏风影就哭给她看。 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却自己承担了太多太多。 也很单纯,因为曾小澈的一句“我想学羽家的功夫”,就把羽家的招式尽数教给了她。 也许不是因为单纯,是因为爱,才想把一切都给她。 曾小澈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座什么山。 那天,她戳了一下夏风影: “风影,你住的这座山叫什么啊?” 夏风影宠溺地搂着她: “随便找的山,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起个名字?” 曾小澈看了一下窗外遍地的栖影花,咬了咬手指: “要不,就叫栖影山吧?” 夏风影却摇摇头: “不,不要。” 曾小澈生气地转过了身去: “让我起名字,起好了你又不要。” 夏风影抱住她: “叫澈影山。” 曾小澈语塞。 夏风影在她的额头上吧唧了一口。 澈影山,澈影山…… “也行吧。”曾小澈看向夏风影,“你家在哪座山啊,我想去你家看看。” 夏风影微笑: “好啊,有机会就带你去。我家在……” 星陈十年,八月。 曾小澈趴在床上,被鹤晴鸿的廷杖打出的伤还在疼。她的泪流了一波又一波,已经没有泪可以流了。 原来夏风影那么爱她。 原来她的记忆里真的有羽家的秘密。 难怪每次吃汇忆丹夏风影都死命拦着她,要是想起了羽家总部的地址,羽家会被羽林军分分钟扫了的。 于是,曾小澈很争气地一个字都没想起来。 想起澈影山有什么用,先不说地图上找不到,那里早就已经荒废了吧。那日羽家人上山,她一定当着夏风影的面用羽家的功夫伤了好多羽家的人…… 她都是在干什么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 曾小澈又开始担心起眼下来。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刘飞殊的声音,他好像很急,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哐啷一声闯了进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 看见因为受伤还在趴着的曾小澈刘飞殊连忙转过身去。 曾小澈无奈地捂住头: “大哥你转过来说话,我穿了裤子。” 刘飞殊又慌忙转过身来,走到曾小澈面前: “暗卫传来消息,卫御司在山尧州抓获了疑似羽家的人!” “什么?!” 曾小澈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却因为伤处的疼痛没控制好扑通一声掉下了床,摔在了地上。 “噗。” 刘飞殊连忙捂嘴忍住笑。 曾小澈痛得直喘气,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太难了。 山尧州,刘晏和刘飞殊出生的地方。 刘晏还在羽家。 卫御司抓到了羽家的人…… 不好。 “扶我起来,我要去山尧州。” 曾小澈皱眉伸手。 刘飞殊刚要过去扶她,苏文菲突然悠闲地走了进来,拍了一下她的手: “还去大米粥呢,好好养你的伤吧。” 曾小澈挣扎着起身趴回到床上: “好,我再养一分钟。” 苏文菲:“……” 曲扬地区。 八月暖风褪去了夏日的炽热,像一双柔和的手抚摸着人的脸颊,夏花开遍点缀着韶华的绚烂,诉说着有情之人的点点心语。 有佳人身材窈窕,抬手抚过湖边垂柳的一片新叶,抿了一下火红的唇。 “总算是逃出来了,哼,就凭他们也想拦住本公主。” 鹤霓得意洋洋地享受着柔暖的阳光及湖中芙蓉,拨开讨厌的飞虫。 “公主,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鹤霓身边的烛苗缩着手小心翼翼地说,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有什么人袭击他们。 “都是皇兄吓唬我们罢了,哪来的什么危险。哼,谁让皇兄对那个鹤晴涟那么好,不考虑本公主的感受,本公主就是要让他着急。” 鹤霓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皇宫里,某皇上在批奏折,有人来报天宁公主不见了,鹤晴鸿冷漠的一声:哦。) 烛苗叹了口气,还是警惕着,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淡紫衣袍的翩翩佳公子向他们走来,举止皆有风度,眉眼勾画得正好。 烛苗看得入神,鹤霓瞥了一眼烛苗,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到北边一公子抬手抚过湖里靠近岸边伸出来的一支荷的尖尖角。 似仙人自天上来,温润优雅,比起夏风影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能有这样的人做夫君,那…… 鹤霓凡心欲动,翘起了嘴角,看着他走过来眼睛瞥向一边,装作不在意他的样子,去看荷花上停落的蜻蜓。 “本一心赏荷,却有佳人入眼。姑娘在这里,倒使得这万顷荷花都失了颜色。” 他果然搭话了,鹤霓满心欢喜地转过身,紫袍公子抬手行礼: “在下温丞,敢问姑娘芳名?” 曲扬别样幽芬分店。 鹤霓自然选了一间豪华客房,烛苗啪地一下关紧了门,回头便兴奋地跳了起来: “公主,那个温公子怎么那么好看!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他作出来的诗简直是极品!公主,他说明天还想见到你呢!” 立刻把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抛在了脑后。 鹤霓得意地坐下翘起了腿: “那是,本公主这样的容颜和气质,岂是民间女子能比,能遇到本公主是他的福气。” 烛苗开心地在房间里蹦个不停,倒了一杯茶在鹤霓耳边轻轻说: “公主,桃花开了哦!” 鹤霓伸手便要去打她: “你这个小丫头,乱说什么实话。” 烛苗跳开几步,偷偷地看着鹤霓,捂嘴偷笑: “公主,你脸红了哦……” 鹤霓站起身便要去打她: “你个死丫头,赶紧给本公主闭嘴!三天没打你了是不是!” 烛苗拔腿就跑。 鲜明的对比,天怜公主还趴在床上养伤。 刘飞殊坐在旁边皱着个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别那么担心,肯定不是你哥,夏风影还没有蠢到把他都搭进去的程度。” 曾小澈悠悠地说。 第160章 羽家有内鬼 “小澈,”刘飞殊的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焦急,“怎么我们还没动手,羽家人就被抓了,他们要有麻烦了……” 曾小澈摆摆手: “羽家人藏匿多年,敌暗我明,他们极少被发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被发现了呢?” 刘飞殊歪着头思考了一下: “因为卫御司开始对羽家的事上心了?” “非也非也,” 曾小澈挣扎起来,忍受着疼痛下床打开了门,沐了一下温暖的阳光, “依我看,是羽家有内鬼了。” 刘飞殊迷茫地挠挠头, “羽家有内鬼?怎么就连羽家都会有内鬼?” 明明平时都是怀疑皇宫里有羽家派来的内鬼。 “那这内鬼会是什么人啊。” 刘飞殊顺着曾小澈的思路思考了下去。 “这还用问?不就是夏风影么。” 曾小澈走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刘飞殊:“……” 万万没想到…… “夏公子也不至于想把整个羽家都搭进来吧。” 刘飞殊摇摇头。 “你笨不笨啊?”曾小澈要被刘飞殊气死了,“他肯定是想保住羽家,鼓动羽家和我们和解。但问题就是,羽家家主并不一定会听他的话。虽然羽家家主是他父亲羽景山,但他只是羽家二公子羽见潇,羽家还有个大公子,羽见酬。” 刘飞殊好像懂了: “所以夏公子和羽见酬是竞争关系,他必须先把羽见酬比下去,才会在羽家有话语权。而借助皇家的手去打压羽见酬势力,既不用自己动手,又显得合情合理。” 曾小澈嘬了一口杯里的沁芳花茶: “飞猪啊,你终于变聪明了。” 刘飞殊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澈,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曾小澈一巴掌拍在刘飞殊头上把他按回到了椅子上: “你明白个锤子,这只是猜测而已。你能确定卫御司抓的一定是羽家的人吗?万一他们抓错人了呢?” 刘飞殊:“……” “那我们就去山尧州看一看,看卫御司抓的到底是不是羽家的人。必要的话,就——” 曾小澈阴险地捏紧了拳。 “就帮夏公子先打羽见酬的人。” 刘飞殊伸手和曾小澈击了个掌。 不过…… 曾小澈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通通都是猜测而已,这一切都建立在夏风影爱她的基础之上。夏风影要是不管她,分分钟能搞死皇室。 当然羽家也无法善终。 风影啊风影,鹤羽两家的命运,可全都把握在你的手里。 枝条纤细,暖风依依。 苏文菲调好了药准备给曾小澈再涂一遍,打开门,她的房间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出了门一看,曾小澈和刘飞殊已经骑上马准备走了。 “****!” 苏文菲要被气死了,丫的不涂药不早说,我就不调了!臀有伤还骑马,真是不要命! “曾小澈你疯了!!!” 苏文菲在后面大喊。 “小菲,走啊!等你呢!” 曾小澈向苏文菲招手。 “她头被门夹了吧。” 苏文菲幽怨地嘀咕了一句,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你们又要走啊?” 苏文菲刚才那一声大喊惊动了付深,他抱着小鱼干委屈巴巴地走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曾小澈。 “付深,这次的任务真的特别特别危险,还是不能带上你。你在府里帮我照顾好小鱼干,等我回来好吗?” 曾小澈笑如阳光,温柔地对付深说,付深的心颤动了一下,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绝对想不到,下一次见面会是那样的景象…… 苏文菲带着极盛的怨气拿着包袱出来了,牵了匹马出去,曾小澈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上了马,苏文菲瞥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曾小澈,幽幽一句: “憋着难受不?” 曾小澈摸着自己的背尖叫出声: “啊痛痛痛痛痛!” 苏文菲,刘飞殊:“……” 山尧州。 晚夏晴光盛,乍沐雨荷新,街头的小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划着拳,互相递着手里的糖。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牵着马走在山尧州的长街上,折腾了一路,她臀部都要疼得没知觉了,要是还在她的公主府她肯定满地打滚了。 太疼了。 偏偏在这种大街上,她只能干忍着。 远处飘来了一阵饭香,曾小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想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回头一看,本应该紧紧跟着她的刘飞殊和苏文菲,此时竟落了她好远,干干地站在街上。 曾小澈忍着疼牵马走回去,看见刘飞殊看着大街沉默着,苏文菲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也不说话。 是刘飞殊离开了好久的故乡,他肯定记得这条街。 还小的时候,父母带着他来过这里,给他买了一包糖,哥哥还要跟他抢,他抢不过哥哥,看着糖落在哥哥手上,可是哥哥只拿了一颗,剩下的都给了他。 刘晏…… 刘飞殊觉得眼睛发热,捂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了苏文菲一眼: “走吧,我没事。” 却看见了又走了回来的曾小澈,刘飞殊苦笑了一声: “你干嘛又走回来,不疼吗。” 曾小澈瞟了一眼他旁边: “这有个客栈,我饿了。” 刘飞殊:“……” 好,果然是半句不离吃的擀面澈。 他们把马拴住了,走进旁边的山尧客栈饱餐了一顿,曾小澈还是站着吃的,因为坐着太疼。 于是她吃饭的时候客栈里所有人都边吃边看着她,还不住地议论着。 “兄弟,你说那个姑娘为啥站着吃饭啊?” “相信坐吃山空?” “还是被打了?” 曾小澈:“……” 偏偏她这个人完全不理流言蜚语,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吃得尤其香。 于是整个客栈就她一个人站着吃饭,临了临了放下筷子还被山尧州长姚晓繁带人堵住了客栈的大门口。 曾小澈一抖,不会又要把她抓到牢里去吧,她可去各大城市大牢体验过了,不想再去了啊。 “下官不知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望长公主恕罪!” 姚晓繁带着他的人哗啦啦在客栈门口跪了一片。 曾小澈:“……” 这个州长怎么认出她来的? 于是身后议论纷纷的人愣了半秒,相视一下小声说: “妈呀,这个站着吃饭的是天宁长公主鹤霓?” 曾小澈:“……” 霓你妹…… “不对不对,天宁公主不出宫的,应该是天怜长公主鹤晴涟,据说她不久前刚被皇上打过,应该是她没错了。” 曾小澈:“……” 第161章 山尧羽家人 曾小澈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皇兄真是对你们太宽容了,现在连皇室成员都允许百姓随便议论了吗? 还是掌柜的眼疾腿快慌慌张张地跪在了地上: “小的拜见天怜长公主!” “拜见天怜长公主!” 哗啦啦的所有人都丢了碗丢了筷子饭也不吃了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 刘飞殊和苏文菲愣住了,跪了一圈就他们两个坐着吃饭,太明显了,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刘飞殊思考了一下,扔了碗也跪下了。 苏文菲看了一眼刘飞殊,也跪了。 曾小澈一个人站着,睥睨着他们。 无语至极。 好好吃个饭不行吗? “平身平身,坐下吃你们的,就当没看见我。” 曾小澈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跪着的众人得到指令纷纷站了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坐下,齐齐地看着曾小澈。 曾小澈刚端起碗,发现大家都在围观她吃饭,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曾小澈放下碗,她明白了,公主站着,谁敢坐着吃饭啊,这不是不敬么。 “你们吃你们的,我走了。” 她无奈地抬腿就走,刚走出没几步,姚晓繁突然伸手: “下官给公主备好了马车,请公主上车。” 曾小澈摆摆手: “我不坐车。” 姚晓繁笑嘻嘻地说: “公主别呀,您这是要折煞下官呀。” 曾小澈大声咆哮道: “本公主受伤坐不了车!你们不是都知道本公主被打了吗?非要本公主这么大声说出来吗?” 姚晓繁:“……” 一时安静。 “噗。” 安静中,苏文菲噗嗤笑出了声,众人纷纷回头看她,苏文菲赶紧捂住嘴,可她就是想笑,脸都憋红了。 刘飞殊看见苏文菲憋得脸通红,突然觉得也有点想笑,不行,得忍住。 曾小澈回头看了一眼捂着嘴的苏文菲和憋着难受的刘飞殊,慵懒地摇了摇头: “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 “噗哈哈哈哈……” 苏文菲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刘飞殊也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曾小澈无语地看了看他们两个,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行吧,都行吧,能换你们一笑,也挺好的。 姚晓繁一看公主笑了,才缓过一口气来,伸手给曾小澈开路。 曾小澈大步走了,前面有人开路,后面跟着州长和州长的人,无敌气派。 整个长街都安静了,所有人都探出头来看牛叉闪闪的天怜长公主鹤晴涟。 一人之力揪出了整个珑日阁,还带兵灭了珑日阁,简直是个江湖传说。 曾小澈雄赳赳气昂昂地在街上走着,头抬得老高,可心里都快哭了,好疼啊,走路也好疼啊。 不行,不能丢了面子。 大步走进了州衙,姚晓繁不用说就乖乖地捧上了自己在位的功绩: “这是山尧州的卷宗,请公主过目。” 山尧州除了之前出过贩卖儿童的事件,一直安安稳稳,珑日阁的势力未曾涉足,也没有什么恶性事件,还算不错。 羽家怕是也不敢搞什么大动静出来。 曾小澈简单地翻了翻,突然抬头问他: “姚晓繁,你怎么知道本公主来了?” 姚晓繁刚要答话,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卫御司统领杨榭大步走进了州衙: “公主殿下是为了羽家人来的吧?” 曾小澈顿时一个头十八个大。 怎么又是这个杨榭啊?! 曾小澈放下案卷走下来,慢慢走到杨榭面前,微笑: “杨统领似乎已候了本公主多时了。” 杨榭行礼: “属下抓获羽家人,不敢轻举妄动,特意等公主来,全交给公主处置。” “抓了些什么人?” 曾小澈掐了掐下巴。 杨榭递上一份名册: “山尧州盛名钱庄偷税漏税,欠了三千八百五十两税收,这还是已经查到的,没查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而且盛名钱庄疑放高额钱贷,资金流动也有问题。” 曾小澈简单翻了翻,楚西江,邓高楼,万田鸣,……总之没有一个姓羽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羽家人呢?” 曾小澈问杨榭。 杨榭不慌不忙地递上了另一份名册: “公主再看看这个。” 曾小澈翻开。 大公子盛名钱庄:羽西江,羽高楼,羽田鸣…… 果然是羽见酬的人。 很好,非常好。 曾小澈嘴角翘了一下,慢慢地说: “继续关着他们,一个人也不要放跑。顺着这根线再查查,有嫌疑的人通通关起来。” 夏风影动手了,她倒要看看羽见酬还能撑多久。 “遵命。” 曾小澈回头走到了桌子前,啪地一下拍了个惊堂木: “姚晓繁!盛名钱庄偷税漏税你为什么不管?” 姚晓繁战战兢兢地跪在了下面: “回公主,下官无能,没查出来,下官真的没查出来,公主您要相信下官啊!” 曾小澈皱眉,又走了下来,看了看杨榭,又看了看地上的姚晓繁,悠悠出声: “那你先把本公主和杨统领的食宿安排好,本公主再考虑要不要放你一马。” 杨榭:“……” 曾小澈默默抽出了腰间的夜琉璃,在手里摩挲,夏风影弄断了羽见酬的资金链,羽见酬会怎样反击呢? 不,他要做的是先转移卫御司的注意力,别让他们顺藤摸瓜查到他的基地。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呢? “不好了!” 正想着,刘飞殊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大喊: “公主,皇城传来消息说天宁公主在曲扬失踪了,要公主和卫御司前去营救!” 鹤霓?! “去*喵的!” 曾小澈狠狠踢了一下桌子,踢得自己脚疼伤也疼,嘶了好几口凉气,拄着头思考对策。 救她?救鹤霓?!现在去?! “公主,咋办啊?” 刘飞殊在下面焦急地问。 “请公主指示!” 杨榭也行礼。 曾小澈无奈地笑了一下,把夜琉璃放回了腰间,抬头对他们说: “不急,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日我们再商议。” 杨榭,刘飞殊:“……” 刘飞殊回头望了一眼晴空万里的窗外,这能叫天色不早了? 不愧是你,小澈。 “属下告退。” 杨榭行礼就走。 刘飞殊惊愕地看了杨榭一眼,这么听话的吗?真的去休息了?不用说,杨榭肯定也是个看不惯鹤霓的…… “小澈,怎么办啊?我们山尧州的事情还没查完……” 眼看曾小澈也是抬腿就走,刘飞殊上前拉了她一把,悄悄问她。 “不是跟你说先睡觉吗?” 曾小澈答。 刘飞殊:“……” 第162章 消失的殊菲 没错,这就是羽见酬的应对之策,抓走鹤霓让曾小澈和卫御司分心,再试图救走他的人,收拢一下他在山尧州这边的势力,争取不再暴露。 是鹤霓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宫,给了羽见酬可乘之机。这不就是送上去的人质么? *的,简直比美团还能送…… 这个鹤霓蠢死了! 也许,羽见酬还有别的目的…… 夏风影出去这么久也没能把天怜公主带回去,若是能借此机会抓住天怜公主…… 一个明晃晃的陷阱摆在曾小澈面前,她又不得不去踩。 抓鹤霓没有用,鹤霓什么都不知道,羽见酬稍微长点脑子也该知道抓曾小澈才有用。 月色微凉,夜里柳叶稀疏,风声飒飒。 曾小澈趴在床上,心中悲凉无比。 伤还没好,全身都在疼,她就要踏入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了。 要不是鹤霓姓鹤,打死她都不会去救! 不过……去是去了,能不能救得出来就要看鹤霓自己的造化了。 曾小澈邪恶地想。 突然外面“啪”地一声响,不知道是谁打碎了什么东西,让曾小澈一下子清醒了。 不对,鹤霓一定不能死! 要是让羽见酬害死鹤霓,皇兄就更不可能会放过羽家了! 鹤霓要救,要救成功,自己也不能死,不能落到羽见酬手里…… 好难!她好难啊! 曾小澈痛苦地捶着床,又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扰了大家的休息。 左右再苦再累,都是她一个人受着罢了。 她不知道,庭院外,马厩旁,有人偷偷牵了马,消失在了月色中。 第二天。 晨光露头,草木微摇,庭院里飘着一缕淡淡的沁芳花茶香,飘进了曾小澈的房间。 曾小澈突然从梦里惊醒。 伤处还在疼,她穿好衣服抚着自己的腰,缓缓走到门边打开了门,迎接着新鲜的日光。 “飞猪,小菲!” 曾小澈轻轻叫了两声,没有人答应,她木然地站在门口,不对啊,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醒了啊。 担心她伤势的苏文菲应该早早就起来给她调药了。 而现在,庭院里飘着一股沉寂,九月的凉风拂过耳畔,裹挟了三分凉意。 “刘飞殊!苏文菲!” 曾小澈皱着眉跑到庭院里,也不管什么伤不伤的了,她只觉得心慌,就像当时担心她皇兄一样心慌。 “公主有何吩咐?” 姚晓繁听见曾小澈的叫喊声急忙过来行礼。 “看见我的人没?” 曾小澈焦急地问。 姚晓繁摇头。 “苏文菲!” 曾小澈拼命地跑到苏文菲的房门前,大声地拍着门,别说里面睡觉的人了,方圆二十里的人都会惊醒。 “苏文菲!你出来啊!” 可是苏文菲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曾小澈握紧了拳,冷汗从她的额边流了下来,她拍门大喊: “苏文菲我要进去了!” 没有声音。 曾小澈一脚踢开了苏文菲的房门,果然,她的房间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小菲……” 曾小澈惊愕地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转身向刘飞殊的房间跑去。 “飞殊!” 曾小澈猛地推开了刘飞殊的房门,与苏文菲的房间一样,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刘飞殊!苏文菲!你们出来啊!” 曾小澈绝望地大喊着,眼泪在她的眼眶里不住地打转。突然身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曾小澈猛地回头,看见的却是杨榭! “杨统领,你看见刘飞殊和苏文菲了吗?” 曾小澈焦急地上前问道,眼里的光一直在闪。 “公主别急,他们昨天晚上就走了。” 杨榭平静地答道。 别急…… 曾小澈苦笑了一下,眼泪终于溢了出来,你是不急,又*喵不是你的人…… 她应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昨天晚上她分析的那些,刘飞殊和苏文菲也分析了!而他们首先能想到的,就是替曾小澈去踩陷阱! 这是引诱羽见酬和保住曾小澈的唯一办法! “啊!!!” 曾小澈控制不住地尖叫道,她捂住自己的脸,泪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公主……” 旁边还站着不知所措的杨榭和姚晓繁。 “即刻出发,去曲扬!!” 曾小澈狠狠咬着唇吐出了这一句话,声音苍劲有力,要是刘飞殊和苏文菲出事,她一定亲手把羽见酬剁碎! 飞殊小菲,千万不能有事! 你们真是太傻了! 还特意把卫御司的人留下来保护我…… 曾小澈忍着眼泪和疼痛骑上了马,飞一般地往曲扬赶,心里不住地骂着鹤霓。 一点正事干不了,拖后腿一个俩! 看来,鹤羽两家的争斗要浮出水面了。 羽家内部的纠葛也要正式解决一下了。 夏风影啊夏风影,我们能不能心意相通呢? 山尧州到曲扬的路上。 阴森森的林子里漫出雾来,一层一层笼罩着小路,乌云在天边翻墨,随时都能洒下淋死人的大雨。 刘飞殊和苏文菲不久前刚丢了马,慢慢地走在山雾中。 刘飞殊低着头,似有心事,苏文菲转头瞥了他一眼: “怕吗,飞殊?” 刘飞殊转过头,对苏文菲微笑了一下: “不怕,我要保护你。” 苏文菲淡淡地笑了一下,靠近了刘飞殊,牵住了他的手,低声说: “一会儿演得像一点。” 刘飞殊点点头: “放心。” 苏文菲牵着刘飞殊的手出了汗,刚刚遣走了他们带来的所有人,现在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了。 战争已经开始了。 他们每一步都极其小心,皱着眉,如履薄冰,如坐针毡。 苏文菲突然甩开了刘飞殊的手。 “来了。” 随着苏文菲的低语,刘飞殊抬头向前看,果然,前面有一道极细的线,可能是羽家的警报。 耳朵颤了一下,风吹草动尽听着,树林中山坡下,全是人在动,听这声音,至少有上百高手。 不,远远不止一百…… 前面脚步声逐渐靠近,只见一人身着华丽金丝玄裳,眉眼如山峦峻峰,凛冽不失韵味,后面跟着无数手持刀剑的职业杀手。 “你们终于来了,本公子可等你们很久了。” 是羽见酬。 他身后跟着无数精兵,原先潜伏在山里的精锐也纷纷拔剑包围了他们,上百?将近上千个人…… 包围苏文菲和刘飞殊他们两个人。 今天是插翅也难飞了。 “羽见酬,把天宁公主交出来,本公主饶你不死。” 苏文菲斜了羽见酬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羽见酬哼了一下: “别装了,你根本不是天怜公主。” ------题外话------ 求评论求订阅~ 第163章 殊菲被俘 羽见酬早就知道苏文菲不是天怜公主。 苏文菲还想再装一下,皱着眉说: “你为什么这么说?” 羽见酬向前走了几步: “本公子见过她,不长你这个样子。” 风擦着寒冷的刀锋发出沙沙的声音,这里的地面随时都会溅满血。晦暗的天空终于洒下了稀稀零零的雨点,落在干裂的地面上。 “好吧,”苏文菲微笑,“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天怜公主。” 羽见酬:“……” 承认得倒是蛮干脆的。 “我管你是不是什么公主,给我拿下!” 羽见酬拔刀指着苏文菲和刘飞殊,瞬间上千杀手蜂拥而上,把苏文菲和刘飞殊团团围住。刘飞殊飞快地拔出剑,眉峰凛眼神聚。 苏文菲悠悠地拔出了自己的短剑,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杀手。 “抓我们没用。” 苏文菲淡淡地看着羽见酬,淡定如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一触即发。 “我管你有用没用,给我上!” 羽见酬一点都不想听苏文菲说话,超硬核地一声令下,刀锋瞬间冲苏文菲而去,她敏捷地躲开。 苏文菲知道,这么多人耗体力也能把他们耗死,这种情况再能打都没用,还是要被俘的,更何况她还不是很能打。 一个翻身躲过冲她而来的寒剑,苏文菲出手撒了一包毒粉出去,踢飞了她周围的人,扫出了一片空地。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休息,就又有一帮人冲了上去,毒粉解决不了太大问题。 硬撑吧,苏文菲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迅速流失,抬手用剑挡住了衣角下面掩藏的剑锋,天色愈发暗了,星星点点的雨水尽数落在她身上,苏文菲转身,刺啦一声剑锋划破衣服的声音。 苏文菲剑尖划破了一个人的喉咙,鲜血铺在地上触目惊心,土地变成了血红色,血渗进了土壤里。 累累尸体旁,苏文菲微微皱着眉,左手臂无力地垂着,一滴一滴淌着血。 “小菲!” 刘飞殊看见了她左臂的血急忙闪身到她旁边,银亮的剑在她旁边形成了一个屏障,刘飞殊心疼得双眼血红,杀戮之意尽显。 欺负他妻子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飞殊,别分心。” 苏文菲小声说了一句,眉头越皱越紧,看着海啸般涌过来的万千杀手,被刘飞殊持剑挡住。 修长的剑挽过海中浪花,挡住了苏文菲面前的惊涛骇浪。霎时风起,吹得他的青丝乱了三分,眼中坚毅如旧。 “飞殊啊……” 苏文菲在他身后微笑着,看着他的绝代风华。 你好帅。 正骄傲,身后突然刮过一股凉风,暗锋直冲刘飞殊而来,苏文菲急忙转身用身体挡住了这锋芒,抬脚把那个人踹飞了,短剑在手,守住刘飞殊的身后。 她的右臂,血顺着衣服淌了下来。 “小菲!!” 刘飞殊注意到了受伤的苏文菲,转身去扶她,摸她肩膀摸出了一手的血。 “别管我。” 苏文菲的眼底泛出一丝血红。 “不行!” 刘飞殊焦急地看着她,苏文菲的目光却突然转了一下,猛地推了一下刘飞殊把他推开,直视着冲她心脏而来的尖刀。 “苏文菲!” 刘飞殊绝不允许他的小菲再受伤,伸手一把攥住了刀身,血流如注。 另一只手握剑捅进了对方的身体。 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苏文菲捻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摇了摇头。 刘飞殊始终护在她身侧,可终究是体力不支,行动迟缓了下来,终于被人一掌击中心口,吐了口鲜红的血。 苏文菲哀伤地上前抱住他: “飞殊,我们不打了,不打了……” 刘飞殊似是感觉不到疼。 漫天血水,满地殷红。 是谁献上的虔诚。 苍茫雾散,鲜血很快就会被雨水洗刷掉,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终会没于尘土,湮于流年。 “带走。” 羽见酬冷冷地下令,刘飞殊和苏文菲全身是血,相互搀扶着,深情对视了一眼。 踏上这条路,他们从来没后悔过。 曲扬郊区,某山,某暗室。 刘飞殊和苏文菲被羽见酬派人绑得像粽子一样,扔进了牢笼里,靠着冰冰凉凉的墙。 “怎么是你们?” 刚被扔进去就被隔壁的女声吸引,殊菲转过头去瞧,刚好看见了关在他们隔壁的凌乱的鹤霓。 他们被栏杆隔着,尴尬对望,半晌,苏文菲耷拉着眼皮说了一句: “这不是来救你了么。” 鹤霓身上衣服又脏又乱,呆坐在地上,斜了他们一眼,转过了身去: “你们这些草包,自己都保不住,怎么救本公主。” 刘飞殊瞪了她一眼: “说救你你还信了,要不是小澈,谁会理你啊,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堂堂一个公主被骗到这么个鬼地方,丢不丢人啊你。” 苏文菲努力伸出被绑着的手拽了刘飞殊一把: “她智障,不用理她。” 鹤霓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死丫头竟敢说本公主智障?” 苏文菲打了个哈欠: “说的就是你,怎么样,你倒是过来打我们啊。我劝你对我们好一点,不然你就一辈子在这里待着吧。” 鹤霓语塞,想想也只能靠他们才能出去,怼不过他们便不再说话了,回去继续闷闷不乐地靠着墙坐着。 刘飞殊皱着眉瞪了鹤霓半天,才回墙根坐着。 “还好我们家小菲聪明。” 刘飞殊蹭了蹭苏文菲的肩膀。 “你的演技也不赖。” 苏文菲对他笑了笑。 什么划伤,什么吐血,都是苏文菲一手策划的,她事先在身上装了血包,其实一点都没受伤。 刘飞殊吐血,也是咬碎了嘴里含着的一颗丹药而已。 不过…… 苏文菲愣愣地看着刘飞殊的手,吐出了几个字: “飞殊,疼不疼啊?” 刘飞殊的手无力地垂着,血已经止住了,就是疼痛之感仍在,动都不敢动。 他刚才握住剑锋的那一瞬,手真的受伤了。 “不疼,”刘飞殊轻松地说,“只要小菲在我身边就好。” 苏文菲伸过头去,想亲他的脸颊,亲不到,只是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肩膀。 刘飞殊见她如此可爱的模样,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母胎单身的鹤霓:“……” 她怎么就这么亮呢? 鹤霓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好不容易出现个好看的小哥哥还被他骗了,骗成现在这个惨样不说,还要被塞一嘴粮。 第164章 澈影重逢 苏文菲和刘飞殊才不傻,他们敢甩开所有人闯入羽见酬的陷阱,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一是帮曾小澈踩陷阱,二,看似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实公主府的暗卫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 只要暗卫跟着他们,在悄无声息之下,过不了多久,整个羽家基地分布图都能画出来。 而羽见酬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跟了。 他就是个傻子,不怀疑殊菲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他们俘虏了,不怀疑他们周围为什么没有人保护,甚至连他们为什么不骑马也不怀疑。 而殊菲只知道公主府的暗卫在跟着羽见酬,不知道另一边的人也在跟着他。 现在殊菲与鹤霓关着的地点,有三波人知道。 曲扬某山山脚,夏风影临时实验室里。 骤雨初歇,花香绵延,水汽朦胧中,刘晏轻轻敲了敲夏风影的门。 “进来。” 夏风影的声音儒雅依旧,手里翻着一本书,桌面上的沁芳花茶散发着香气。 “公子,已经知道天宁公主与飞殊他们被关的地方了。” 刘晏说。 夏风影翻着书的手一顿。 开始了啊。 “很好。小澈应该也快到了。” 他淡淡地说。 “嗯,山尧州到曲扬只有一条路,被大公子的人设下了埋伏。虽然飞殊已经现身,但大公子可能会再布陷阱。公子,我们要不要先去截住小澈姑娘?” 刘晏询问道。 夏风影并未回答,只是缓缓放下了书,站起了身,捋平了蓝衣上的褶皱,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轻轻转过了身: “刘晏,你看我现在好看吗?” 刘晏:“……” 公子,你怎么样都好看。可我们能不能讨论正事先? 曲扬外,小路上,曾小澈正策马狂奔,疼到嘴唇咬紫也不肯停歇半分钟。 “公主小心身体!” 杨榭带着卫御司的人紧跟,亦不敢停歇,时不时还给曾小澈来句关怀。 曾小澈懒得理她,狂饮着呼啸的风,飞一般地向前冲去,看见路边树旁一个淡蓝的身影后,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吁!” 杨榭急忙勒马,差点追尾。 “前面有人,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曾小澈回头对杨榭说,利落地下了马。 “是。” 利落…… 可惜伤还没好,曾小澈在众目睽睽之下,利落地半跪在了地上。 “噗。” 杨榭心里想,我们是经过训练的人,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树后的影子颤了一下。 曾小澈像没事一样拔出夜琉璃拄地站起身,又a又飒地走了过去。 日出林霏开,恬淡的日光穿过树荫照在地面上,空气里飘着一股温馨的气息,曾小澈远远看见了一直等着她的夏风影。 还是风华无限,儒雅翩翩。 他微笑着,看着她走过来,气质脱俗,霸气侧漏。 曾小澈拔开夜琉璃的盖子刀尖架在了夏风影脖子上。 夏风影:“……” “羽见潇,他们到底在哪儿?” 曾小澈咬牙切齿地问道,眼神像是要把夏风影千刀万剐。 夏风影却自己靠了上去,吓得曾小澈赶忙收回刀尖,向后退了一点,被夏风影握住了手,把夜琉璃的盖子盖了回去。 曾小澈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顺从了夏风影,木然地拿着夜琉璃,被他揽入了怀中。 熟悉的栖影花香,夏风影抱她抱得很紧,似乎有满腔的爱难以倾诉,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她。 夏风影嗅着她颈间的香气,曾小澈的眼圈红了,她也贪恋这难得的温暖,轻轻地说: “风影,我知道你想我,可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飞殊他们在哪?我很担心他们。” 夏风影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把她梳好的发型揉得乱七八糟: “别担心,他们没事。他们那样聪明,肯定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 曾小澈捏了一下夏风影的衣角: “我得把他们救出来。” 夏风影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去救,你帮我个小忙就好。” “什么忙?” 曾小澈皱紧了眉。 夏风影低声说: “尤州有我大哥的势力,他们在从事一些非法的活动。你让卫御司的人去查他们,分散我大哥的精力,他自然就管不了曲扬这边的事了,我就能去救飞殊他们。” 曾小澈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点了点头: “好。” 夏风影终于放开了她,紧紧扣着她的肩,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小澈,你现在就去,一刻钟后,我们在这里会合。” “好。” 曾小澈爽快地答道。 夏风影松了一口气,浅浅地笑了一下,看着曾小澈回头离开,越走越远,背影依旧养眼。 曾小澈一步一步踩在褐色的土地上,心里清楚明白得很。 风影啊风影,这一招很漂亮。 既能削弱羽见酬的势力,让他无暇顾及曲扬的事,又能调走卫御司的人,避免暴露自己的势力和羽家总部的位置。 卫御司的人一走,曲扬就真的只剩曾小澈、殊菲和鹤霓他们几个人了,没有人保护他们了。 太聪明了,不愧是我曾小澈挑的夫君。 曾小澈大步走在路上,一次都不曾回头看,自然不知道说好会合的夏风影早已消失不见。 脉脉流水的微声在山中流淌,几只轻快的雀鸰鸟在树林间轻松穿梭而过,偶尔有野兔翻动枯叶的声音。 “公主,怎么样?” 见曾小澈回来,杨榭急忙上前询问。 “尤州有羽家大公子的势力,麻烦杨统领带卫御司的人即刻去尤州细查。” 曾小澈看着杨榭的眼睛平静地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公主,你确定……要我们现在去尤州?” 杨榭皱紧了眉,公主府的人全都不在,卫御司再一走,这里就真的只剩曾小澈一个人了。 “是,现在就去,一刻都不要停,一定要尽快到达尤州。” 曾小澈背在身后的手心里出了汗。 “属下担心公主的安全……” 杨榭紧张地看了看她,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担心锤子,干你的事就行。本公主这样做自有本公主的道理,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本公主的掌握之中。” 曾小澈一口气说完回头就要离开,杨榭却上前一步行礼: “公主三思!” “公主三思!!” 很快后面卫御司的所有人都跟着向曾小澈行礼,声音震向天际。 霎时风起,天边卷起了一层暗云,黑压压地向曾小澈这边袭来。 第165章 影酬交锋 三思…… 三思你个锤子。 曾小澈淡定地回头,走向了杨榭他们,拿着夜琉璃的手依旧背在身后,望了一眼天边晦暗的云,咬字十分清楚: “你们听好,本公主此去,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与卫御司所有人没有半点关系,你们的工钱都不会影响半点。本公主早已和皇兄说明,你们按本公主的意思去做就可以,别畏首畏尾的,卫御司是要干大事的。” 风中裹挟着冷意,杨榭的衣角被吹起,此时竟是寂静得可怕,一个字都没有人说。 曾小澈看他们都不动,叹了口气: “赶紧去别磨叽,三分钟之内消失在本公主面前,快。” 此言一出,卫御司的人嗖嗖地瞬间跑了个干净,飞奔上马一骑绝尘,消失在了曾小澈眼前。 曾小澈久久地站在原地,身后伤处还在隐隐作痛;再不敢抬头望向天空,那压抑感已经近在眼前了,风势也渐渐大了起来,尘沙飞扬,野兔钻进了洞穴里,天地肃杀。 夜琉璃在指间转了一圈,曾小澈回头,向与夏风影约定的地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过去。 当年夜里谁幽幽吹笛,花下起舞,托着栖影轻盈的花瓣,看树旁卧着的狸花猫眯眼,抱着心爱的人。 转眼便成了敌人。 “夏风影……” 越走越冷,曾小澈轻轻地叫了一声,四周寂静无比,无人应答。 “羽见潇!” 曾小澈大喊了一声,惊起了树上几只飞鸟,依然无人应答,唯闻风吹树叶打旋儿的声音。 “二公子?” 曾小澈迷茫地挠挠头,她这是……被夏风影给鸽了?说好一刻钟后见的,这都快两刻钟了,人影都不见一个。 “夏狗蛋!” 曾小澈气极,对着树林大喊了一声。 树林深处弱弱地几声异动,曾小澈凝神,有一个人正飞快地朝自己这边来。 果然还是叫狗蛋才有用吗? 不,听声音,显然不是夏风影。 曾小澈远远地看见了那个身影,虽然不是夏风影,但是却有些眼熟。 然后便见许久不见的孔迢半跪在了她面前: “公主久等了,公子派我来告诉您,天宁公主和您的人就关在曲扬郊区萤火山南侧。” 萤火山南侧,夏风影的意思是让她直接去救人。 曾小澈点了点头,扶起了孔迢: “空调兄,你瘦了,是不是夏风影不给你吃肉啊?压榨员工,真是过分啊。” 孔迢:“……” 孔迢低着头,眼睛乱瞥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对曾小澈说: “公主,公子还有事,不能陪公主去了,属下也有事,公主自己小心。”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我自己去完全没问题,前提是你得画个地图给我,我路痴。” 孔迢:“……” 曾小澈看着孔迢奇怪的表情,心里犯嘀咕:咋的,公主就不许路痴了?我又没去过曲扬…… 曲扬长炀街,天合茶苑分店,二楼。 压摧城池的黑云此时还没有飘到长炀街,街上还是一派和谐安宁的气息。羽家大公子羽见酬也早已敛了锐气,坐在茶馆喝茶。 悄悄地,悄悄地,刘晏陪着夏风影从楼梯上上来了,夏风影斜了羽见酬一眼,坐在了他旁边的桌子旁。 仅隔几尺的距离,夏风影从容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沁芳花茶,放在嘴边吹了吹,小小地嘬了一口。 儒雅如旧风度依然,夏风影不动声色,倒是隔壁桌的羽见酬眉心跳了几跳。 如此尴尬的偶遇。丫的这么多座位你不去偏偏要坐本公子旁边…… 半晌,羽见酬终于开了口: “怎么二弟也这么悠闲,来喝茶啊。” 空气十分安静,虎狼对决却在两人之间暗暗展开,夏风影放下茶杯,用指尖轻抚了一圈玉觞边缘: “难得手头无事,到处逛逛而已。” 羽见酬冷哼了一声: “你们家天怜公主很快就要到曲扬了,我不信你不慌。” 夏风影把“你们家”这三个字听得很是清楚,淡淡一笑: “大哥你错了,天怜公主跟弟弟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倒是哥哥要有麻烦了呢,皇帝的人好像去了尤州。” 夏风影内心:是没有半文钱关系,我跟她的关系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 “你!” 羽见酬闻言愤怒地拍桌而起,紧盯了夏风影半秒钟,又慢悠悠地坐了下去: “本公子在尤州的人藏得很好,怎么可能被发现。” 夏风影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桌面上的尘灰,慢吞吞地掸掉,又去拿茶杯: “他们不知道,弟弟可清楚得很。” 羽见酬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了,他起身走到夏风影面前,咬牙切齿地说: “你竟然敢背叛羽家!” 夏风影不慌不忙地又嘬了一口: “非也非也,背叛羽家的是大哥你啊。就算皇帝的人没有查到,要是父亲知道你在山尧州和尤州的所作所为……” 羽见酬气得嘴唇发紫: “你威胁我!” “不不不,”夏风影连连摆手,“我是在提醒你啊,大哥。风头过盛不好,自以为是亦不好。” 夏风影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他静静地看着茶杯口散发出的一圈圈热汽,在空气中散开。 “哼。” 羽见酬瞪了他一眼,抬腿便走。 夏风影举觞喝茶,到茶水见底,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看向一旁站着的刘晏: “走,我们去萤火山。” 刘晏眼中的光噗呲一下亮了: “救飞殊?” 夏风影回头便走: “飞殊和小菲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说话的语气,与曾小澈如出一辙。 “好嘞!” 刘晏兴奋地跑了出去去牵他们的马。 曲扬萤火山南,斜风习习,细雨斜斜。 苏文菲和刘飞殊相靠两无言地坐着,理都不理鹤霓一下,鹤霓也不与他们说话,嘀嘀咕咕骂了半天,骂得小声,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大概就是骂那个伪公子温丞是个渣男、后悔自己不应该出来、责怪她皇兄怎么还不派人来救她之类的,还时不时捶一下墙,吐槽这里又阴又暗又没吃的。 殊菲百无聊赖地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竟双双睡着了。 鹤霓瞥了一眼他们,心里更难受了,流出了单身狗的眼泪。 突然,暗廊外的大铁门响了一下,刘飞殊和苏文菲猛地惊醒,细细聆听着不远处的声音。 “有人来了。” 刘飞殊低声说。 ------题外话------ 大家对本文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尽管说!作者脸皮厚不怕骂~~??(???????)?? 第166章 悲惨鹤霓 天光云影横无际涯,偶尔听见山泉流淌的声音,似自天外而来,又像是林中的人做着一场大梦。 “公子,就是这里了。” 刘晏干脆利落地打开了门锁。 “大公子的人不在。” 一如他们所料。 “在也不怕,在就打他们。” 夏风影孤傲地说。 “公子……” 刘晏想劝劝夏风影,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咽回去了,看夏风影的目光坚定,他应该是已经做足了准备。 他这个人,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暗室不大走廊却蛮长的,刘晏在前面点着灯开路,走了不远就看见了靠在一起被绑成粽子一样的刘飞殊和苏文菲,还有隔壁囚笼里关着的凌乱的鹤霓。 “是你?!” 鹤霓看见夏风影惊讶地出声,当年在御花园他们是见过的。 夏风影像没听见一样,拔出清影剑刷地一下砍开了关着殊菲他们的门。 刘晏急忙上去砍开绑着刘飞殊和苏文菲的绳子。 “夏公子,多谢。” 苏文菲平静地出声。 “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 夏风影收剑,暗光下周身依旧透着贵气,如只可远观的一支清荷。 “你们怎么伤这么重啊……” 刘晏看见苏文菲和刘飞殊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心痛地说。 “假的。” 刘飞殊话音刚落,刘晏便从刘飞殊身上摸出了一个血包。 刘晏:“……” “飞殊,小菲,你们果然还是那样聪明。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吧,我去给你们疗伤。” 夏风影一番话说得温暖又诚恳,刘飞殊却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假伤,不需要疗伤。” 夏风影什么都没说,上前一大步一把抓住了刘飞殊的手臂,盯着他手上的伤痕: “真伤假伤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处理一下比较好。” 如此霸道总裁的作风竟然让刘飞殊一个大男人看着夏风影愣住了…… 哇这氛围略有些奇怪…… “喂,你们管管本公主好不好,本公主也受伤了!” 还在里面关着的鹤霓站起身抓住栏杆不满地说。 夏风影和刘飞殊齐齐转头,苏文菲直接走了出来,走到鹤霓面前,打量了一下她,悠悠一句: “你受了什么伤?情伤?” 鹤霓噘嘴: “本公主走了这么远走到这里,又是累又是饿的,你们赶紧把本公主救出去,好好……” “走吧走吧我们走吧,别听她说话。” 鹤霓话还没说完刘飞殊抓着夏风影和苏文菲的手臂就往外面走。 “喂喂喂,别走!不许走!你们要是把本公主丢下,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鹤霓气急败坏地在里面大喊。 “你们说这附近会不会有野狼什么的啊?” 刘晏跟在他们身后也往外走,搭着刘飞殊的肩悠闲地说。 鹤霓快被吓哭了: “你们,你们这些刁民!给本公主站住!听见没!!” 苏文菲回头瞥了刘晏一眼: “有野狼正好,跟她这个母狼蛮配的。” 刘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四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越走越远,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了,天色愈发暗了,雨也变得稍大了点,洗刷着地面的血污。 “你们回来……不许把本公主一个人留在这儿……” 关着三个人,两个人被救出去剩她一个,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将鹤霓的恐惧又加剧了几分。 鹤霓缩在墙角里冷得发抖,大气都不敢出,抱着自己抽泣着,听着门被风吹得吱呀吱呀的声音。 如果真的有野兽窜进来,破了这栏杆她就是一顿美食。 “呜呜呜……” 鹤霓委屈地抽泣着,整个人被黑压压的恐惧包围着,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死。 “好冷……我想回去……不要,不要把我自己丢在这儿……” 雨落下的声音尤其大声,无限的恐惧和孤独笼罩着鹤霓,她把头紧紧缩在怀里,不敢向外面看一眼。 “我错了,我再也不私自出宫了……皇兄,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她的呜咽实在是微不足道,很快被雨声埋没。 鹤霓感觉自己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地狱走去,没有一个人肯拉她一下,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惊恐、悲凉、绝望…… 却见一人从雨幕中缓缓走来,推开了风中摇晃的门,踏入暗廊。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鹤霓听见了脚步声,蜷缩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和哭泣。 “没兴趣杀你。” 曾小澈抬手拨了一下被风雨弄乱的刘海,半睁着眼睛看着鹤霓说。 鹤霓猛地抬头: “鹤晴涟?!”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姐姐,好久不见,你怎么就这副样子了,咋,渡劫失败了?” 鹤霓知道曾小澈在调侃她,还是拼命地往前蹭抓住栏杆,跪在她的脚下,伸手想去拽她: “鹤晴涟,你救我出去,我以后再也不为难你了,求求你救我出去,我不想,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了,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鹤霓声音颤抖,整个人像刚从荔倾院里逃出来的良家少女,只求面前的人带她脱离这苦海。 曾小澈蹲下身,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缓慢地说: “鹤霓,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擅自出宫,本公主现在应该在山尧州调查事情呢,你出宫不但让本公主中断了自己的事情千里迢迢跑过来救你,还差点搭上本公主的人,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鹤霓拼命地摇头: “不,鹤晴涟,你救救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曾小澈觉得好笑: “可你能给我什么呢?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鹤霓傻了,嘭地一下呆坐在地上: “我,我是你姐姐……” 曾小澈转过身去: “这么多年你可曾把我当妹妹?” 鹤霓的眼泪扑棱扑棱掉了下来,嘴像是被噎住了,再也不敢说话。 曾小澈见她不说话,又无奈地转过身看了看她,拔开夜琉璃的盖子砍开了她面前的门。 鹤霓如获大赦,急忙爬了出来,抱紧曾小澈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曾小澈:“……” 鹤霓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大概是温室里生长出来的花朵突然被搬到下着大雨的荒郊野外,激出心理障碍了,想想也是个可怜人。 “你起来,我带你走。” 曾小澈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鹤霓战战兢兢地挣扎起来: “不许丢下我。” “不会,只是因为你姓鹤。” 曾小澈淡淡地说道。 第167章 埋伏 是,只因为她姓鹤而已,要不然把刀架在曾小澈脖子上她都不会去救鹤霓。 曾小澈推开门走入雨幕,鹤霓紧随其后,华丽的粉裙拖了一地的泥水,鹤霓撩着自己的裙子在山上走得很是艰难: “鹤晴涟,你慢点!……” 曾小澈回头瞪了她一眼: “你跟不上就算了,我自己走。” “不!” 鹤霓惊慌地大喊, “鹤晴涟,你不能这样!我有事要告诉你!……” 曾小澈突然停住了。 她回头,看向鹤霓的眼神尖利: “什么事,快说!” 鹤霓气喘吁吁地跟上她: “你,你的人,被那个夏风影带走了!” “……”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 曾小澈冷哼一声继续向前走,她早就想到了夏风影会这样做。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还会…… 突然,远处的树林发出了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是有人埋伏在那里,他们把鹤霓关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吸引曾小澈么。曾小澈像不知道一样大步朝前走过去,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静观三千里风烟,曾小澈觉得她此刻特别像一种执着于扑火的生物,叫飞蛾,他们那边叫扑棱蛾子。 夜琉璃握在手中,她淡定无比。 “我们能不能歇一会儿啊,好累啊……” 鹤霓又在后面磨曾小澈。 “停下来就是死。” 曾小澈的步子放慢了,一脚一脚踩在树林中潮湿的泥里,静听着周围的声音。 “你又吓唬我,我不会再信了。” 鹤霓不屑地瞥了曾小澈一眼,撩着裙子继续走。 “往前走也是死,你爱信不信。” 曾小澈大大咧咧地说,手指间的夜琉璃轻巧地转了一下,轻轻数道: “三,二,一。” 鹤霓一脸茫然: “啊?” 刚说完曾小澈突然回头,向后飞起一脚踹中鹤霓心口把她踹飞了出去,鹤霓显然是没有料到,不受控制地滚了好远,一直滚到了山坡底,鹤霓全程尖叫: “啊啊啊啊!鹤晴涟你……” 终于停下来了,鹤霓摔得想吐血,刚想骂曾小澈来着,看见眼前的景象却愣住了。 就在鹤霓飞出去的那一瞬,树林里隐藏的人全部露了头,人手一把弓,数百支箭齐刷刷地朝曾小澈射了过去,曾小澈脚尖点地飞到了半空,恰好躲开第一轮攻击。 可她还是要落回地面的,踩在地上的一瞬间又数百支箭射过来把她团团围住,曾小澈坦然地甩着夜琉璃,把向她射过去的箭弹飞了出去。 鹤霓终于明白,曾小澈是在保护她,要不是把她踹飞出去,她早就被射成筛子了…… 曾小澈身边风起,像一支低飞的鹰,气势宏大依旧,夜琉璃一闪似能掀起千山万水,遑论这些飞箭。 鹤霓睁大了眼,这是怎样的速度,怎样的功力…… 对方所带的箭并不多,曾小澈很快就如狂龙卷一般破开了飞箭的包围,一个空翻稳稳落地,眼神桀骜又淡定。 鹤霓却淡定不下来了。 她清楚地看见,曾小澈的右臂上直直地插着一支箭,箭尖周围的衣服染成了深色,想必还在流血。曾小澈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平静地看了看周围埋伏的杀手,才抬手去探那支箭。 鹤霓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噗嗤一声,曾小澈丝毫没有犹豫地拔出了那支箭,扔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她的衣服渗下去。 曾小澈的脸上也看不出来丝毫情绪。 鹤霓才敢睁眼,她跪坐在地上,大睁着眼睛,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经历过的都没有这几天多。 哇靠,那得多疼!是鹤霓完全想象不到的那种疼,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曾小澈心想,夏风影,你这调走羽见酬的计划也不行啊,他还是派了人埋伏在这里,等着我上钩呢。 又想,也可能是夏风影故意消耗掉她的体力,让她受伤,这样她就没有反抗之力,能乖乖地听他的话了。 不对,夏风影这个人,是不会舍得让她受伤的。 而另外一边,夏风影正带着刘飞殊和苏文菲在山路上慢慢走。 “夏公子,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啊?” 虽说心里挺信任夏风影的,可这么久他也不说一句话,刘飞殊终于忍不住问道。 “去我的地方,安全的。” 夏风影回头,对着刘飞殊温柔地一笑。 刘飞殊的心跳漏了一拍,怪不得小澈会沦陷,夏风影他他他他的笑也太治愈了吧?! 刘飞殊和苏文菲对视了一眼,继续跟上夏风影,一言不发。 刘晏走在他们旁边,看着刘飞殊和苏文菲,很是安心。 花香搅动着水汽,夏风影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在曲扬的临时实验室。里面瓶瓶罐罐摆得整齐,夏风影拿出了抽屉里面的伤药: “坐好。” 刘晏霸道地把刘飞殊按在了椅子上,刘飞殊噘嘴瞥了他一眼,能不这样么,我又不是不听你们的话。 “伸手。” 夏风影转过了身,面对着刘飞殊。 刘飞殊怯怯地伸出了自己受伤的手,夏风影动手给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苏文菲则在旁边撑着头,看着夏风影给刘飞殊包扎。 难得不用自己动手,真是不错。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夏风影把刘飞殊的手包成了个大包子。 众人:“……” 刘飞殊一脸无辜地抬头: “夏公子,用不着包这么厚吧……” 他的手,被夏风影用布一层一层缠了好多,肿得像个熊掌。 “用得着的。” 夏风影平静地说,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绳子,把刘飞殊受伤的手拿过来,另一只手也拿过来,干脆地绑在了一起,绕了很多圈,还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 刘飞殊:“……” “你干什么!” 苏文菲当场就拔出了短剑对着夏风影,气愤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身后的刘晏的剑也出鞘了一半,紧盯着苏文菲手里的短剑。 刘飞殊一脸茫然,啥情况啊?刚才不是还挺和谐呢么?怎么突然又要打起来了一样…… 他努力伸手拽了拽苏文菲的衣角: “别激动嘛小菲,人家夏公子好心救我们出来还给我包扎,你……” 苏文菲低头看了他一眼: “刘飞殊,你是不是傻?” 刘飞殊一下子明白了。 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夏风影,看了看横眉怒目的苏文菲,又看了看紧张兮兮的刘晏。 为什么要这样? 我们…… 是一家人啊。 第168章 浴血曾小澈 卑微的光,消瘦焰灼。 天地相合,谁红衣如火。 冷风咆哮着袭击曾小澈狂乱的青丝,她带血的手紧握着夜琉璃,沐着带有血腥气息的冷雨,看着那些杀手踏着稀软的泥,走到路面上,刀剑对着她。 忽而天地传来万籁轻歌,哀乐席卷着整个大地,远处传来震裂苍穹的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了晦暗的天空。 杀手们一步一步靠近她,手中刀锋闪着寒光。 曾小澈笑了,她忍下了眼中即将奔出的眼泪,摩挲着夜琉璃,轻轻拔开了夜琉璃的一个盖子。 曾以为上天眷恋,可终归…… 是谁妄作执念。 “鹤晴涟……” 鹤霓在远处叫了一声,她眼睛瞪得特别大,看着一群杀手围着受了伤的曾小澈,眼中竟流出了两行泪。 “杂碎。” 曾小澈低声哼了一句,霎时脚边风起抬腿就踢飞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右手以闪电的速度飞闪而过,三个人应声而倒,喉咙被划破,鲜血流了一地。 雪亮的刀锋映着远处苍茫之处的闪电,看着她以桀骜之姿立于天地,声震人间。 曾小澈侧身闪过呼啸奔涌而来的数十剑锋,夜琉璃在手中灵活旋转,刀肉摩擦的声音甚是刺耳,一时间鲜血溅向半空。 修罗附体,恍若身后便是燃烧着的地狱之火,曾小澈被火光映着,狂风掀起她两边的衣角。 “杀!” 又数百杀手涌上来,曾小澈脸上浮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又投入了战斗。 即使她天纵奇才,面对羽家一批又一批的精锐杀手也是十分耗费体力,更何况她现在孤立无援,只身走向深渊。 额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咸涩的雨水落在伤口上,曾小澈狠咬着唇,将接近她的人全部掀飞出去。 突然一个重量级的杀手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脚: “快,我抓住她了!” 曾小澈猛地蹬腿想把那个人踢开,可他抓得实在太紧,她鞋都要踢掉了也还是不行,众杀手看她被钳制住,更是来了力气要跟她拼命。 曾小澈看了一眼雨点般落下来的剑锋,刷地一下拔开了夜琉璃的另一个盖子,双刃全开,在她身边形成了一个屏障。 抓住她腿的那个人看她分心,拾起地上的匕首猛地刺入她的右腿,瞬间鲜血直流。 “啊!” 曾小澈痛苦地嘶吟了一声,夜琉璃刀锋一转刺进了那个人的身体,她的脚终于被松开了,与此同时长剑寒光一闪划破了她的肩膀。 曾小澈翻身飞到杀手上空,翻到后面稳稳落地,选择了与鹤霓相反的方向,生怕杀手们转去攻击鹤霓。 她咬牙半跪在了地上,夜琉璃撑着地,汗滴和鲜血尽数没入土壤,一下便不见。 “鹤晴涟!” 鹤霓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她亲眼看着曾小澈为了保护她而受重伤,腿上、手臂上、肩膀上,还要硬撑着去面对面前疯狂的杀手…… 那么冷、那么疼,都是因为她…… 鹤霓捂着自己的嘴,悲哀地呜咽着,看着曾小澈颤抖地站了起来,抹开了嘴角的血迹,眼神尖利依旧。 她——曾小澈,死都不会认输。 夜琉璃疯狂地抖掉了身上的血滴,继续它嗜血的路,九天哀恸,血洗山河。 数里之外。 苏文菲、夏风影和刘晏紧张地对峙着,刘飞殊左右为难,不住叹气。 夏风影平静地看了看苏文菲对着他的剑尖,勉强撑出一个笑来: “小菲,帮帮我,好吗?” 实属难得,被人剑架在脖子上,笑容还是那么好看。 苏文菲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她紧紧咬着唇,恶狠狠地吐出一句: “夏风影!你欠她的,永远都还不清!!” 话音落下的时候,两滴泪也掉在了地上。 “是,我……我还不清……” 夏风影低下了头,觉得心里难过,小声地抽泣了一下,抬手去抹脸上的泪水。 气氛突然变得无比沉痛,苏文菲收了剑,呆坐在椅子上,刘晏拿出绳子走近她,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看她没动,才绑住了她的手。 三个人排排坐,夏风影还在抽泣,声音不大,却能令人感觉到心碎的痛苦。 突然一人在雨幕中狂奔而来,竟是孔迢,大步跑来半跪在了夏风影面前: “公子,曲扬郊区的路上传来打斗声!属下担心……” “糟了!” 夏风影猛地拍桌而起,抓起清影剑就冲到了大雨中。 夜琉璃染血,被大雨洗去。 又染血,又被雨洗去。 曾小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她早已感觉不到疼痛,睁着一双因为杀戮而变得通红的眼睛。 她垂着头,木然地立在中间,早已失去了灵魂,周围仅剩的几个杀手仍然不敢接近她。 地上躺着的,是无数的尸体,趴着的,躺着的,里倒歪斜着的。 尸体中间,站着她,暗夜琉璃,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 纵然伤口还在流血,她的存在就足以震慑住一切。 她终于动了,一点一点向最后几个杀手走去,一道划破九天的闪电之后,哗哗地倒下几个人影。 站着的只剩她一个。 她眼里无光,静静地看着面前叠起来的尸体,冰凉的雨点也不能淋醒她。 三秒之后,她倒在了尸体中间,夜琉璃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鹤晴涟!!!” 鹤霓嘶吼着冲了出去,也不管什么裙子泥水了,她冲过去托起了曾小澈的身体拼命摇晃: “鹤晴涟你醒醒!你不能睡!!” 曾小澈勉强睁了一下眼睛,一眼便看见鹤霓身后一个没死透的杀手举着刀向她们砍来! “小心!!” 曾小澈用全身力气推开了鹤霓,大刀猛地砍向了她的背,刺啦一声之后曾小澈迅速捡起夜琉璃,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她的背也被砍出了一个长长的、十分瘆人的伤口,血肉模糊,流着血,冷雨渗入其中。 “鹤晴涟……” 鹤霓挣扎上去抱住又要倒下去的曾小澈,却摸出了一手的血。 这一刀,实打实的是替她挡的。 曾小澈歪在鹤霓的怀里,一动也不想动,眼里无一点生气,如同将死之人。 “鹤晴涟,你不能死听见没!!” 鹤霓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拼命摇晃着曾小澈,眼泪大颗大颗滴在她身上。 曾小澈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鹤霓,别出宫了,在皇城好好待着吧。你看,你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 “晴涟……” 鹤霓止不住地哭泣着,伸手去探她额上最后一点余温。 ------题外话------ 涉及歌词:《雁归》《生死劫》 第169章 带我走吧! 山河悲痛。 鹤霓哭得不成样子,曾小澈想抬手去抹她的泪,却没有力气,微笑着说: “你告诉皇兄,我死而无憾。” 曼珠沙华在她心中绽开,曾小澈心里只有四个字,向死而生。 “不行,你不能死,”鹤霓呜呜地哭着,“你死了,谁带我回去啊!” 曾小澈抬手指向身后: “他们来了。” 斜雨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九天俱寂只闻雨声淅淅,脚步声渐近,夏风影他们飞速向这边赶来。 “他们来了你也不能死!听见没!” 鹤霓悲伤地大喊道。 “我没说我现在就要去死。” 曾小澈轻轻推开了鹤霓,手撑着地站起了身,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把夜琉璃从尸体中拔了出来,在雨中冲刷了几下,洗净血以后,捡起夜琉璃的盖子,好好地盖了回去。 鹤霓站起了身,傻傻地看着曾小澈做完这些动作。 曾小澈转过身,看向夏风影他们过来的方向。 一时间,万物噤声。 雨小了些,曾小澈握着夜琉璃,身上还在淌血,疼痛的感觉像要把她整个人撕裂。 她一动不动,像是听见了黄泉的召唤,染血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她微笑着,看着她最爱的人走过来。 夏风影停住了,惊愕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她,心痛一阵一阵涌上来。 他身后,刘晏挟持着刘飞殊和苏文菲,他们身后,跟着无数夏风影的人。 说来就是,曾小澈、鹤霓、刘飞殊、苏文菲四个人被羽家的人包围了,刘飞殊和苏文菲还在他们手里。 鹤霓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着曾小澈的反应。 一滴血顺着曾小澈脸颊的弧线淌下来,曾小澈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撞伤了头。 她看见了被绑着手的刘飞殊和苏文菲,笑着向夏风影走过去。 “小澈,对不起……” 夏风影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可现在他的一切道歉都是苍白无力的。 曾小澈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用自己满是血的残腿。 “何必呢,夏风影。” 她说。 “我……” 夏风影还想辩解着什么,却说不出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刘飞殊和苏文菲,慢吞吞地说: “我,我没对他们怎么样,只是给他们吃了颗药而已,你,你跟我走,我就,把解药给你……” 刘飞殊和苏文菲的眼睛睁大了。 曾小澈依旧苦笑,她慢慢地移着步子,离他越来越近,手里,还是稳稳地握着夜琉璃,青丝和血在风中狂舞。 “小澈……” 夏风影弱弱地叫了她一声,看见她的人被绑着,按她的性格她其实很有可能一棒把夏风影捶飞。 可她没有。 她只是缓缓抬头看了夏风影一眼,抬手把自己手里的夜琉璃递给他: “风影,我累了,带我走吧。” 两行泪悄无声息地溢出,她的声音沙哑,像极了冬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最后的乞求。衣服被砍得破破烂烂,狰狞的伤口遍布身上,她流着血。 夏风影颤抖着掉下了泪。 接过了她手中的夜琉璃。 “江湖厮杀,刀剑无情,君且随意。” 曾小澈用最后剩的一丝力气对夏风影说。 刘晏解开了绑着刘飞殊和苏文菲的绳子,苏文菲撇过头去,悄悄地哭了。 刘飞殊眼圈红红,鹤霓更是早就哭得不成样子。 “风影,解药给我吧。” 曾小澈看了一眼刘飞殊和苏文菲。 夏风影说不出话,倒是苏文菲开了口: “小澈,他没给我们吃任何东西。” 曾小澈沉默了。 夏风影,善良的夏风影,他怎么可能给刘飞殊和苏文菲吃毒药! 苏文菲牵着刘飞殊的手一步一步走开,走到鹤霓那边,脱离了羽家的管制,转过身看着曾小澈和夏风影,沐着悲凉的风。 曾小澈回头看了一眼安全的他们三个,觉得安心了。 至于她自己,此去是死是活,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她并不是很在乎。 “小澈……” 夏风影不住地掉着泪,看着全身是血的曾小澈,像一只冬日冷风里一朵摇摇欲坠的残花。 他伸出了手。 曾小澈微笑着,微笑着,把自己被血染红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远方传来的空灵的笛声,在山谷里回响,似九天之上的妙乐,似公主殉国时满殿的哀歌。 史册之外,江水汤汤,天怜长公主此去,会被多少人铭记? 夏风影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曾小澈窝在夏风影怀里,感觉着自己生命力的流失。 “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最后说。 夏风影手起,把她给劈晕了。 还是紧紧抱着她。 刘晏抬起袖子抹了一下眼角的泪。 “走吧。” 苏文菲拉着刘飞殊和鹤霓转过身,夏风影果然还是说话算数的,并没有为难他们。 一切就看曾小澈自己的造化了。 “呜呜呜……” 鹤霓哭得说不出话来,不住地抽泣着,刘飞殊忍得双眼血红,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苏文菲流着泪,抓起他们越走越快,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回去从夏风影手中抢回曾小澈。 下了山丘过了山峦,穿越一个茂密的树林,苏文菲才终于停下来,放开他们,傻傻地望着刚才的那个方向。 “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鹤霓小心翼翼地问。 “她后事都交代完了。” 苏文菲平静地说。 “呜……” 鹤霓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蹲下了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刘飞殊看了鹤霓一眼,紧紧抱住了泪流满面的苏文菲。 夏风影不知道,曾小澈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一首歌的歌词。 江湖厮杀,刀剑无情,君且随意。 下一句是,落霞彩云归,来拟竹林居,烟火人间里琴瑟和鸣。 她是等不到与他琴瑟和鸣了。 夏风影还在原地,在累累尸体中间,久久地抱着曾小澈,哭成了泪人。 “公子……” 刘晏见夏风影悲伤至极,上前一步,在他身边轻轻说: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并非绝路,且行当下。” 夏风影自然明白刘晏的意思,伸头在曾小澈的额上啄了一口,擦掉了她脸上的血污。 雨停了,彩虹在天边斜斜地挂着。苏文菲他们到了曲扬城区,找了辆车准备回皇城。 “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鹤霓哭得两只眼睛全肿了,身上也都被雨淋透了,青丝乱糟糟地趴在脸上,狼狈得很。 第170章 曾小澈受刑 听到鹤霓的问题,苏文菲不耐烦地回了个头: “不然呢?你要在曲扬过年吗?” 鹤霓感觉到了苏文菲的强大气场,不太敢惹他们,只是弱弱地说: “都……都是因为我,不然晴涟也不会……” 苏文菲白了她一眼: “怎么,你都知道心疼她了?” 刘飞殊附和道: “跟你没多大关系,是她自己的决定,别把自己想得那么伟大。” 鹤霓沉默了。 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却是在减小她的心理压力,告诉她这些不是她造成的。 一路无话。 机羽国,某州,某府里一个阴暗的房间。 曾小澈被一盆凉水泼醒了,睁眼看了看漆黑只有一点亮光的房间,看了看自己被绑着的身体。 她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一个标准的等着被严刑拷打的姿势,身上外衣已经被剥掉,只剩满是血迹的中衣。 青丝一点点滴着水,滴在地上,地上血迹斑斑,很是瘆人。 面前有十几个人在冷漠地看着她,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鞭子。 一切都跟她猜想的一样,羽家家主肯放夏风影出来与她相见,肯定是希望他把她重新骗回到这里。所以夏风影才说,想带她回家。 身上的伤口一点都没有处理,曾小澈感受着炽烈的疼痛,心想,果然是这样,夏风影一定不会管的,这副打完架之后惨烈的样子,还能夸张一下他的辛苦,加大他的功绩。 如果她是夏风影,也会这样做。他一向是极聪明的。 极聪明的夏风影,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好冷,好疼。 曾小澈勉勉强强抬起头,看见了站在她面前漠然的夏风影和旁边的他父亲羽景山,挤出了一个笑: “羽家家主,好久不见啊。” 众人:“……” 明明被悲惨地绑在架子上如砧板上的鱼肉,她是怎么说出如此轻松的话的? “天怜长公主,又见面了。” 羽景山虽已有不惑之年却丰神俊朗,体格很硬,听到她的话向前了一步,从旁边护卫的手里拿过了长鞭。 “哈哈,”曾小澈笑了两声,“家主还是那样帅气,怪不得能生出来如此帅气的儿子。家主养了个好儿子,把本公主骗得着实辛苦。” 说罢便恶狠狠地看向夏风影,眼中流出了泪。 夏风影一言不发。 “是你自己愚蠢,怪不了别人。” 羽景山说。 曾小澈叹了口气: “是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家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左右我已经挣扎不了了。只是没想到,羽家人就是这样践行所谓江湖大义的,欺骗感情,如此折磨我一个小女子,这就是你们羽家的风范,真是可笑。” 羽景山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笑: “公主,只要你说出皇上打算怎么样对付我们羽家,我们不但不会折磨你,还会好好招待你。” 曾小澈呸了他一口: “我信你个鬼,招待我?呵呵……羽景山,你竟然认为本公主会背叛自己的皇兄?杀了我吧,我不过一个公主而已,命不值钱的,抓我没用。” 曾小澈狷狂地笑着,笑他们的无知,笑自己的悲惨。 “会让你开口的。” 羽景山微微一笑,把鞭子给了他的儿子夏风影。 夏风影:“?!……” 曾小澈的眼神转移到夏风影身上,看着她最爱的人,拿着鞭子,慢慢地走近她。 她的眼睛溢出了泪水,缓缓地摇了摇头,夏风影却无动于衷,无视她眼中的深情,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曾小澈低下了头。 “啪”…… 夏风影知道羽景山是在试探他心里还有没有曾小澈,这一鞭子使足了力气,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曾小澈痛苦地咳了一口血,竟是把她打出了内伤…… 她的身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鞭痕,她的衣服已经被打烂,还渗着血,一点点在往下流,把她白色的衣服染红,滴在冰凉的地上。 曾小澈高傲地昂起头,嘴角还流着血: “继续打啊,打死我啊!本公主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招数!!……” 羽景山不说话,叫他的手下默默拿出了一堆东西出来。 曾小澈一看—— 斧钺、刀、锯、钻、凿、杖、烙铁、拶子、竹签、毒酒、毒药丸…… !!! 曾小澈大喊: “不!不要!我说!我全都说!……” 羽景山微微一笑: “好,你慢慢说。”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其实你们现在已经完蛋了……” 羽景山:“给我打。” 曾小澈:“不要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夏风影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打了下去。 撕心裂肺的叫喊充斥着整个房间。 曾小澈被打得皮开肉绽,血飞溅到了地上,衣服渐渐变成了染血的红衣,再不见一处白。曾小澈痛苦地嘶吟着,眼泪和血一起拼命地咽下去,她瞪着没有情绪冷漠的夏风影大声吼道: “羽见潇!你不得好死!!……” 夏风影闻言更用力了,似要抽得她灵魂离体,曾小澈哭得嘶哑,嘴角的血一滴滴往下淌,掉在地上。 很快地上就流满了她的血。 夏风影像是没有心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直到羽景山打了个哈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继续,我睡觉去了。” 夏风影目送羽景山离开,把鞭子往旁边的刘晏手里一丢: “你继续,我也睡觉去了。” 刘晏拿着鞭子看着全身血的曾小澈一脸茫然。 “不是,公子,这种事你不能交给我做啊!” 刘晏在背后喊道,夏风影都没理他,转身走了出去。 曾小澈吸着凉气,看着自己的血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从夏风影打晕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 “公主……” 刘晏弱弱地叫了她一声。 曾小澈抬头看了他一眼。 “公主你就说吧,这样耗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刘晏说。 “我,我说了你们又不信……” 曾小澈吐了一口血。 刘晏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曾小澈开了口,沙哑着嗓子说: “来,过来,打我,千万别手下留情。” 眼里满是轻蔑。 刘晏定了定神,握紧了手中的鞭子,用尽全力抽了过去。 曾小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明天、后天,他们还会有更恶劣的手段对付她。直到…… 房间里,夏风影紧紧攥住了拳。 第171章 暗潮汹涌 穆京城,皇宫。 “皇上,公主已经在羽家总部了。” 刘飞殊跪在地上行礼,鹤霓跪在他旁边,不停地抽泣。 鹤晴鸿手里的笔缩了一下。 他极力隐忍着难受的情绪,终于啪地一声摔了笔,嘶吼道: “调派军队,准备花圈!” 众人:“……” 第二天。 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只有她一个人,白天黑夜全都被绑在架子上,血止住了,却疼得根本睡不着,睁眼是满地血污,闭眼会嗅到血腥气,她的血。 伤口在发炎,在化脓,她听着静夜的声音,一分钟一分钟地煎熬着。 她想死,可他们不会让她死,只是耗着她的命。 她知道,第二天会更难受,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头。 羽景山果然会准时来“看望”她,看看她身上的伤口,看看地上的血迹,来判断他的儿子羽见潇有没有放水。 然后接着折磨她。 竹签钉进她手指的时候,夏风影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任她大声哭喊,眼圈都没有红一红。 “公主,你说吧,只要告诉我们,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曾小澈沉默。 “鹤晴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曾小澈沉默。 “上刀来。” 他们用刀一点点割掉曾小澈的皮肉,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曾小澈疼得没有力气再哭喊了,只是眼睛睁开一道浅浅的缝,垂着头吊在那里,与一个死人没有什么差别。 “鹤晴涟,”夏风影来了,他手里拿着个东西,一点点靠近她,“这是离魂丹,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你再不说,就会肝肠寸断而死。” 她当然知道,在澈影山,夏风影用这个来当蟑螂老鼠药。 其实它不是老鼠药,是有剧毒的药,分分钟能要了人的命。 曾小澈不语。 夏风影掐住她的下巴,逼她吃了下去,吞下去的那一刻,她吐出了一口血,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想逃离这充满苦难的人间,到天国去做一只蓝色的蝴蝶。 夏风影不会允许她这样的。 几个时辰之后,她才知道,夏风影给她吃的不是毒药,而是补药。 他们不屑以最残忍的方式去折磨她,让她说出她所知道的皇家机密。 她早已不成样子,随时可能死去,要她的命,再容易不过了。 却有人不想她死。 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吃东西了,曾小澈只当自己是个死人,不需要吃东西。静谧的夜色中,却有人在暗巷里疾行。 那个人扒开了窗户,跳到了曾小澈面前,从怀里掏出几个馒头来: “公主,吃一点吧。” 声音很熟悉,是孔迢。 曾小澈闭着眼睛,不出声,一动也不动。 “公主,你得活下去啊!” 孔迢苦苦地劝她。 曾小澈还是不动。 孔迢知晓了,把馒头掰开,再托起她的脖子,掐住她的嘴巴,一点点喂她吃下去。 选高级间谍孔迢给她送吃的,最合适不过。 曾小澈的身体机能已经出现了各种问题,她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可以,都可以的,她想爸爸,想妈妈,想同学,想回学校上课。 早死早解脱吧。 另一边。 羽家二公子羽见潇正奋笔疾书,给他的哥哥写信。 “公子,果然如你想的那样,尤州的暗线已经被卫御司破了。” 刘晏进来行礼说。 夏风影不语。 那是天怜长公主用命换来的消息,卫御司不可能不重视,昼夜不眠也要查出来。羽见酬的势力损耗了不少,他现在一定很乱。 “公子,该动手了吧?” 刘晏小心翼翼地问夏风影。 “现在羽见酬大概还有多少人?” 夏风影低声问。 “五千左右。” 刘晏答。 “我们还有六千多,刚好压他一点。父亲自己还有四千人左右。刘晏,把这封信寄给我大哥。” 夏风影把刚才写好的信装起来递给刘晏。 刘晏拿着信,心里多了几分宽慰。 这一切,这段黑暗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可在一切没有定数之前,只能继续折磨曾小澈。 曾小澈漠然地看着他们拿着刑具接近她,已经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了,仿佛这些成了家常便饭。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死过。 潇潇暮雨后,窗外传来一阵箫声,只渲染得凉夜更凉。 房间外,一个匆匆的紫色人影,踏着月色而来,手里拿着尖刀。 那个人利落地打开了门,曾小澈难得地睁了一点眼睛,便看见了雪亮的刀尖。 她一下子兴奋了。 “容曼,过来!” 她低吼道。 那个拿着刀的紫色身影顿了一下。 “过来啊,杀了我,快!我会感谢你的!杀了我啊!!” 曾小澈几近变态地吼着。 容曼缓缓靠近她。 “杀了我吧容曼,我不想活了,我死了,整个羽家都要给我陪葬!!啊哈哈哈哈……” 曾小澈像一个疯子一样大笑着,流下了鲜红的血泪,月光下的表情显得无比狰狞,竟是让容曼都被吓得异常惊恐。 容曼拿着刀的手颤抖着,她竟有点不太敢下手。 曾小澈突然不笑了,垂下了头,闭上眼,继续做她的死人。 半晌,容曼终于鼓起勇气一刀向她心脏刺下去,却被一个人狠狠抓住了手臂: “容曼你疯了?!” 曾小澈没抬头,听声音知道是夏风影。 夏风影愤怒地盯着容曼,容曼怯怯地说: “哥哥,我只是不想她再牵绊你……” “你在说什么幼稚的话!” 夏风影凶了容曼一句, “她还有价值你不知道吗?!” 容曼沉默。 她还有价值……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她想笑,笑夏风影评价她的这句“她还有价值”。 “乖,回去睡觉。” 夏风影降低了音量,对容曼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容曼看了曾小澈一眼,随之离开。 这阴暗血腥的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曾小澈依然被绑在那个溅满她的血的架子上,全身早已动都不能动,昨天的伤口结了痂,今天的伤口还在试探性地流血。 她想到了心理学上那句“人的潜力是巨大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大限在哪里,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她真的要死了。 自己也真是命硬,这几天,羽家人快把他们的刑具用了个遍了。 她的手,再也拿不起夜琉璃了。 想哭,但是早就哭不出来了。她一分一秒地捱着,静静地等待死亡。 这个过程,可真是煎熬啊。 第172章 羽见酬反 尤州。 羽见酬收到了一个奇怪的箱子。 打开一看,全是些零零碎碎的文书。 他拿起了其中最大的一本,似乎是一本账,却充满了“三七二十八”之类的谬误;又拿起一本,却是一部花名册,上面的名字都似曾相识;又拿起一本…… 羽见酬的脸色渐渐铁青。 谁搞到了他贪污的证据?又是谁搞到了他暗卫的名单?是谁?! 突然,他看到箱子里有一封信。 “吾兄,山尧州、尤州近来可好?” “小弟听说兄长的人马已齐聚永岚州,想必是有人得罪了兄长,故而禀报了父亲,肯定不会让兄长受了委屈……” 羽见酬脸色已经变为惨白! 羽见潇!! 永岚州。 夏风影用手指一圈一圈抚着茶杯口,看似坦然内心其实有点紧张。 “公子,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刘晏悄悄进来了,行了个礼。 “练武大会的事一定要安排好。” 夏风影低声说。 过几天便是羽家一年一度的练武大会,所有在永岚州的羽家人都要参加练武大会,是各路羽家精锐比试武功的时候,也方便羽家家主检验一年的练武成果。 “公子放心。只是公主她……” 刘晏欲言又止。 “她可还好?” 夏风影抓住刘晏的手臂焦急地问道。 “还……还活着。” 刘晏说。 他也只能说,她还活着了。 “公子,用不用知会公主一声?” 刘晏轻轻问。 “不用,她一定会那样做的。” 夏风影说。 对于曾小澈来说,活着比死了更让她难过。 但是不行,她得撑着,她被绑着,连死都没有办法去死。 星陈十年,九月。 永岚城外,羽家专属练武场。 旌旗猎猎,鼓号齐鸣。 羽家军严整列阵秩序井然,刀剑在日光下泛着寒芒;弓弩手挟长弓配劲弩蓄势待发,草木制成的靶子上是用血画成的圆。 羽景山坐在为历代羽家家主准备的宝座上,夏风影面带微笑站在他旁边,曾小澈在他们中间。 她在羽景山的座位旁,跪着,一双血手被绳子缠着,头靠在他的座位上,身上还是那件被血染红的中衣,脸上泥和血迹遍布,发丝乱糟糟地贴着脸。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怜长公主,鹤晴鸿最宠爱的皇妹,他们就偏要让她跪着,用最残忍的方式侮辱她。 曾小澈的眼睛只睁开了一点点,表示自己还活着。还是如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她没有精力去思考什么侮辱不侮辱的,她只想赶紧去死。或者说,她已经死了。 世间所有事都与她无关。 “羽家众军听令!……” 浩浩荡荡的羽家精锐装备完整,迈着整齐的步伐一队一队向他们走来,忽视日光的暴晒,尽显威武气场。 首先走来的是夏风影的队列,虽然羽家二公子温润如玉,他的人却气震山河,毫不服输。 “潇儿真是愈发出息了。” 羽景山看着夏风影声势浩大的阵列,点头评价道。 “还是父亲教得好。” 夏风影上前行礼,嘴角带了一丝不明意味的浅笑。 “怎么不见你大哥?” 讲真要来也是羽见酬的人先来,可羽见酬完全没有消息,羽景山心里觉得奇怪。 “大哥在尤州有事,不过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夏风影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册子给羽景山呈上, “父亲,这便是大哥在尤州的事务。” 羽景山接过册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脸渐渐从红润变成铁青色。 “诱骗、贩卖妇女被卫御司查……” 羽景山气极,不过好歹是家主,稳住了情绪颤抖着问夏风影: “潇儿,此事可当真?” 夏风影微微一笑: “父亲,儿子收集到了诸多证据,可互相证明。另外,这里还有大哥与珑日阁勾结的证据,大哥在山尧州所作所为的证明,大哥还有好多人集结在永岚州。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今天就应该……” 霎时风起,把林中的落叶吹出了一个微型龙卷,空气中带着几丝火味。 夏风影欲言又止。 “应该怎么?” 羽景山焦急地追问。 突然一阵兵戈铁甲声,练武场前冲过来了数千精锐阵队,打头的面上熠熠生辉,显然是丰神俊朗的羽家大公子羽见酬。 羽景山的脸色十分不好。 练武大会也是审阅一部分精锐而已,羽见酬带了这么多人,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 夏风影的表情也凝住了,不过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把扇子,摇啊摇啊摇个不停。 “父亲,这么多年,大哥所做的一切,您应该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夏风影眼里闪着奕奕神采。 羽景山沉默了。 “父亲,儿子来晚了。” 羽见酬翻身到练武台前,对着羽景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酬儿,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所谓何意啊?” 羽景山假装气定神闲地问。 “当然是供父亲审阅啊。” 羽见酬自信地行礼道。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精锐武士纷纷拔出了刀,齐声高呼:“请家主退位让贤!” 羽景山脸已经黑的跟松烟墨差不多了。 “怎么样,父亲,”羽见酬轻笑一声,突然厉声喝道:“儿的刀剑可锋利否?” 羽景山大怒道:“给我拿下这个逆子!” 话音刚落,演武场周围杀声四起,兵器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显然是没有多少人会响应家主的号令了,只有侍立在左右的亲卫持刀上前,试图冲击羽见酬的本阵,试图擒贼先擒王。 当然了,结果不太美妙,双方僵持在了一起,而明显寡不敌众的羽家亲卫渐渐有些顶不住了。 羽景山的脸已经开始由黑转白了……莫非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外面的杀声都慢慢变小了! 而此时夏风影倒是好整以暇,也像羽见酬一般挥了挥手。 于是已经有些安静的外围,杀声再起。甚至更加浩大! 这回轮到羽见酬脸黑了。 “兄长可曾听过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夏风影淡定地摇着扇子,没摇好手一滑,扇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一阵尴尬,夏风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了扇子继续摇,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又如何?”羽见酬一把夺过了身边心腹的角弓,引弓一箭! “你们死了,羽家还是我的!” 电光火石之间,夏风影拔出清影剑刷地一挡挡飞了袭来的箭,心里想:你射家主啊大哥,射我作甚? 第17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冲!” 羽见酬看一箭未中,猛地一挥手,身后所有人立刻拿着刀剑冲了上去,去攻击目前薄弱的中心夏风影和羽景山。 羽家亲信急忙再出手抵挡,夏风影清影剑如饿虎扑食凶猛无比,翩翩佳公子的战斗力亦不可小觑。 带着他对羽见酬满满的恨意。 羽景山的剑就在旁边,他密切关注着面前的局势,随时准备拔剑自保。 夏风影挡在他面前,体力渐渐下降,有些招架不住,羽景山有些担心他的亲儿子了,紧盯着夏风影。 突然羽见酬旁边的一个杀手抢过弓箭手的弓弩一箭射向了羽景山的心脏! 羽景山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面前闪过一个鲜红的人影,闪了一下便不见了,那箭也不见了。 是一直跪在羽景山旁边像一个死人一样的曾小澈突然诈尸跳了起来为羽景山挡下了那支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晕了过去,鲜血从她身下淌了出来。 羽景山惊呆了。 夏风影突然发狠一剑砍了好几个面前的人,鲜血飞溅向半空,他红着眼睛嘶吼了一声: “杀!” 羽见酬见形势不好急忙下令: “撤!” 带着他的人冲向夏风影外面的包围圈薄弱的地方! 夏风影全身颤抖地盯着局势,手里的清影剑还在滴着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可羽见酬的人也不全是辣鸡,硬生生地让他们突围了出去! 夏风影终于没忍住,红眼眶里溢出了两滴泪。 半晌,万籁俱寂,没有人说话。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多尸体,都是羽家的人,羽家内斗的牺牲者。 羽见酬,败了。 活着的人搀扶着伤者,默默退到一边。 羽景山消化完了这一天发生的一切,缓缓开口: “潇儿。” 夏风影收剑回头行礼: “父亲。” “你做得很好。” 羽景山说。 夏风影咽了咽心底的泪: “父亲,儿子有话要说。” 羽景山慢慢地走下了座位,上前搭了一下夏风影的肩膀,带着老父亲的爱意: “说。” 夏风影昂起头,声音却是颤抖的: “父亲,儿子这里还有些证据,不是大哥的,是关于鹤家的。百年前,鹤羽两家共同建立机羽国,两家交好甚久。” 羽景山低头看了一眼晕在地上背上还插着一只箭的血人曾小澈。 “当年谁做皇上是两家商议的结果,羽家前辈主动让位,绝不会有篡位的心思。” 夏风影接着说, “这样鹤家也不会有灭羽家满门的想法。而且,羽家出事,所有人都会以为是鹤家做的,因为羽家没有其他仇人,只是威胁鹤家皇位而已。鹤家百口莫辩,不会屠杀羽家人来抹黑自己的声誉,毕竟皇室的信誉极为重要。” 羽景山叹了口气。 “父亲,史书都是人写的,不可尽信。不管正史野史,说鹤家灭了羽家,真相就一定是这样吗?” 夏风影的眼中又掉下了泪: “这一切,另有人操纵。当年鹤家未能查出真凶,是因为,查这件事的人,是火冽阁的人。” “火冽阁?” 羽景山皱起了眉。 “父亲,火冽阁是江湖中的一个恐怖组织,总部在冰启国。这些极有可能是火冽阁的人故意设计的,引起机羽国内战,来消耗机羽国的国力。儿子在火冽阁有探子,查到了当年火冽阁策划灭羽家满门的证据。父亲,鹤羽两家的百年争斗,都是徒劳的,只会让渔翁得利!” 夏风影吐字极重,眼泪不断往下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父亲,结束这一切杀戮吧!” 夏风影扑通一声跪在羽景山面前。 羽景山上前扶起夏风影: “潇儿,这百年争斗,岂是我们说和解就能和解的?” 夏风影难受地咬着唇: “父亲,就在刚刚,天怜长公主还救了您的命!” 羽景山低头看向曾小澈。 她的青丝上沾满了血和泥土,双手还被绑着,背上插着箭,身体下面的血渗到了砖缝里,身下已经变成了一片红砖。 被羽家百般折磨的长公主,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袭向羽景山的箭! 以德报怨! “潇儿,都依你。救救她吧。” 羽景山看着曾小澈,面色十分不好。 “是!” 夏风影这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练武场外。 刘飞殊身披亮甲手执长枪,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身后是势如惊天海啸的数万皇家羽林军。 人人身披铠甲握紧兵器,绷在弦上蓄势待发。 刘飞殊狠狠咬着唇,紧盯着前方,一刻也不敢放松。 有人出来了! “停!” 羽见酬带着他的残兵刚突破了夏风影在他外面所设的包围圈,看见外面整整齐齐的皇家军阵列,一时间懵了。 他是真的运气不好,天要亡他,刘飞殊的军队人数是他的十几倍,且都经过皇家的专门训练。 “全部抓起来!” 狂风中,刘飞殊长枪一指,愤怒地嘶吼着。 “是!” 声音震天响。 永岚州,位于机羽国西部边陲地区,位置偏远且经济落后,没有人知道羽家人的总部在这里。 永岚州夏府,羽家总部,夏风影的房间。 夏风影细心地为曾小澈擦着身体,擦出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他不吭声,默默地掉着泪,轻轻地为曾小澈涂上最好的伤药。 要不是这几天他用名贵的药悄悄续着曾小澈的命,她怕是早就魂归西天了。 他的妻子啊,受了太多苦。多宽怀的心,才能如此以德报怨?! 曾小澈从梦靥中醒来,觉得喉咙难受,咳了一下,咳出了血。 “小澈,你醒了?” 夏风影急忙用手帕擦掉她咳的血。 曾小澈微微睁开了一点血糊住的眼睛,看见了为自己疗伤的夏风影。 她笑了,笑得疯狂,笑得邪魅。 “羽见潇。” 她咬牙切齿地说。 夏风影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 “羽见潇,你输了!” 曾小澈拼命地吼道。 夏风影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哈哈……” 曾小澈大笑着,像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夏风影不住地颤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曾小澈话里的意思。 “公子,大事不好了!” 这边刘晏急匆匆地进来报,门都没敲,直接半跪在了夏风影面前: “公子,飞殊他率领数万羽林军过来强攻我们了!” 夏风影惊了。 曾小澈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像一朵凄美的彼岸花。 第174章 鹤羽和解 猎猎风起,遍地尸骸,极细小的血滴飞散在空中,一片凄冷。 刘飞殊红了眼睛,握着长枪嘶吼着: “里面的羽氏反贼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交出天怜长公主,我们考虑从宽发落!” 身后将士齐声喊道: “羽氏反贼,交出天怜长公主!” “羽氏反贼,交出天怜长公主!” 平时安安静静的毫无水花的永岚州,此时喧闹无比,所有百姓都战战兢兢,想不出来天怜公主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羽林军怎么就十万军队包围了这么个又偏又远又没钱的小城市。 夏风影也想不出来皇室的人是怎么发现羽家总部的。 羽景山出来看了一眼威武的皇家军队,人数装备都是羽家远远不能比的,硬杠是不可能的。 这也太巧了吧,他刚刚答应潇儿跟皇室和解。 “诸位稍安勿躁,我们这就把天怜长公主请出来。” 对方显然是知道曾小澈就在里面,羽景山不认也得认。 刘飞殊沉思了几秒,大声喊道: “天怜长公主已殉国!给我冲,为公主报仇!” “……” 羽景山慌乱地摆手: “不不不,长公主她没死!” 刘飞殊拦住了即将进攻的军队,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近羽景山,眼中仍带着杀戮的红光: “别想着拿公主当人质,我发誓你们不会有人质!” 意思就是,不管曾小澈是死是活,玉石俱焚。 羽景山额上出了汗,正想着如何保全羽家。双方就这么尴尬地僵持着,刘飞殊手里的长枪越握越紧,似乎下一秒就会划破羽景山的喉咙。 凝固的空气中,刘晏开路,夏风影慢慢扶着曾小澈走出来。 刘飞殊看了一眼曾小澈,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走每一步脚下都在滴血,手指全是红色的,发丝依然乱糟糟,身上血痕一道接着一道,刚换的白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眼睛里也黯淡无光,充满了死寂,都不愿意向前看一眼。 那是他放在手心里守护了好几年的公主! 刘飞殊气极,上前几步长枪一抬刀尖指着夏风影的喉咙,眼睛一片赤红,气到全身颤抖。 夏风影不语,低着头,任刘飞殊的枪指着他的喉咙。 刘晏焦急地看向曾小澈。 苏文菲隐在刘飞殊身后的军队里,淡淡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狂风吹落了几片墨绿的树叶,天上乌云翻墨。半晌,曾小澈终于抬头看向刘飞殊,撑出了一个笑容: “飞殊,和解吧。” 她说。 鹤羽两家,至此和解。 羽家所有人被接回了京城。 皇室对他们礼数周全,称是双方自愿和解,并非强攻,不把他们当俘虏来看待,而是当成客人,并充分尊重他们的意愿,想参军的参军,想做生意的做生意,想继续跟夏风影的跟夏风影,甚至还有人自愿充入天怜长公主府兵里。 夏风影的计划成功了,曾小澈的计划也成功了。 夏风影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并收集各方面的证据,终于斗败了羽见酬,成为了羽家家主唯一继承人,并成功劝说父亲与鹤家和解。当时羽见酬旁边射箭的那个人,是他的卧底,那一箭,就是为曾小澈准备的。 她知道羽见酬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便果然不出夏风影所料,为夏风影的父亲羽景山挡了那一箭。 那一箭,使羽景山由衷地对曾小澈产生了敬意,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那一箭力道不重,曾小澈挡了也射不死她。同样,如果她没有挡,对羽景山也产生不了太大的伤害。 都在夏风影掌握之中。 而同样,一切也在曾小澈掌握之中。 曾小澈他们离开曲扬的时候,身边便一直有顶级暗卫跟着,不但轻松地发现了羽见酬的基地,还跟着夏风影一路跟到了永岚州,发现了羽家的总部。 也就是说,这么多天,暗卫一直埋伏在羽家总部附近,他们甚至能听见曾小澈被毒打的嘶喊声。 可他们不能动,长公主吩咐了,要等她进入羽家过半个月才可以动手。 如果他们第一天就动手了,曾小澈便不会受那么多苦,但她希望羽家是真心和解,而不是因为皇家军队的威逼。 她希望羽景山能接受她这个儿媳妇。 所有苦都自己受了。 长公主说,如果她死在羽家人手里,那就让羽家所有人给她陪葬,她也不亏。 夏风影保着她的命,也就是保着羽家近万人的命。 这就是曾小澈啊,对自己的爱情奉献了全部的赤诚,但如果夏风影不是真心爱她,她也绝不会放过羽家。 鹤羽之争,总该有个了结。 羽家人不会有人质,也是曾小澈的意思,他们是不可能用她的命去威胁刘飞殊的。 还好,夏风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好好和她在一起。 刘晏也能与刘飞殊放下芥蒂好好叙兄弟情了。 其实,曾小澈的暗卫,从她出宫去余道州的时候就跟着她了,一路上跟着都没有被发现,这才是优秀的暗卫。一路上,不管曾小澈发生什么,他们都没有动,这才是优秀的暗卫。 这样,曾小澈的生命才能发挥出价值。如果他们半路跟丢或者提前行动,曾小澈都是白忙一场。 他们知道怎样才配做天怜长公主的人。 聪明绝顶的天怜长公主,在回京城的马车里颠簸着。 她成功了,却仍然沉寂,眼睛也不愿意睁一下。 苏文菲为她擦拭,给她涂药,无论怎样摆弄她的伤口,她都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小澈,有鸡腿吃。” 苏文菲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鸡腿,曾小澈超爱吃的。 曾小澈不语,保持着她作为一个死人的尊严。 苏文菲把鸡腿递到她嘴边: “小澈,我喂你,你张嘴就行。” 曾小澈还是不动。 “天哪,不会是舌头都被割了吧……” 苏文菲放下鸡腿,颤抖着掰开她的嘴,可曾小澈除了很多天没清洁牙齿以外,没什么异常。 苏文菲放心了,掰开她的嘴,把鸡腿放进去。 曾小澈还是不动,嚼都不嚼。 苏文菲拔出鸡腿: “你不吃啊,那我吃了。” 曾小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睁开了一个缝,眼里竟是一片血红: “小菲,让我死吧。” 她说。 苏文菲手里的鸡腿差点掉地上。 第175章 死寂 “让我死吧。” 这是曾小澈从羽家出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张嘴说的唯一一句话。 她的嘴唇干裂,水都无法浸润。 苏文菲顿了几秒,默默地把鸡腿放了回去,拿出了一些竹笋: “不想吃鸡腿,就吃点素的吧。” 曾小澈没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树影斑驳,日光渐淡,苏文菲嗅了一下野花的香气,悄悄地哭了。 曾小澈身上,刀伤鞭伤箭伤烙印一层叠着一层,那段时间有数百鞭打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指被竹签钉过、被拶子夹过,可能这辈子都拿不起夜琉璃了。她的皮肤有多处缺损,他们曾经用刀一块块地把她的皮剥下来…… 没感染上重病已是万幸了。 谁知道这得有多疼? 经受了身心的双重摧残,她那一刻是怎么站起身救了羽景山的? 她是怎么对刘飞殊笑出来的…… 鹤羽两家百年争斗终于和解了,隐藏着的火冽阁也被查出来了,可她呢? 活着的每一分钟都很痛苦,她只想去死。 不是说说而已,苏文菲觉得,等她有点力气,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死。 她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动力了,她也不能再称霸江湖了,她已经是个废人了,再活下去不仅自己疼,也是耗费药材和人力。 “小鱼干又长胖了。” 苏文菲小声地说。 顿了半秒,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提小鱼干。 “付深等你很久了。” 宽阔的路上,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激起无数纤尘。 “你说过要给我和飞殊办婚宴的……” 苏文菲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泪。 曾小澈闭着眼安详地睡着,任谁都不能唤醒她。 苏文菲看了她一眼,拿出笔写下了一封信,在休息的时候交给了刘飞殊,让他派人先寄到公主府去。 穆京城,天怜长公主府。 曾小澈他们回来之前,墨小幽就派人把曾小澈房间里的墙全部糊住了,曾小澈的床角房间里的桌角也全都糊住了,尖锐的物品全藏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付深撸着小鱼干,一脸不解地看着墨小幽忙前忙后。 “你会明白的。” 她说。 机羽国皇宫。 已是深秋傲气的皇澜花依然迎风盛开,鹤晴鸿放下了笔,抬头看了一眼外面。 “皇上,羽家家主羽景山和其子羽见潇已在门外。” 闵公公行礼道。 鹤晴鸿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嗅着皇澜香风: “叫他们进来。” “宣羽景山、羽见潇觐见!” “草民羽景山,”“草民夏风影,叩见皇上。” “羽景山、羽见潇听封,” 鹤晴鸿平静地说, “朕素闻羽氏景山,才德俱佳,征为银青光禄大夫。羽氏见潇,忠谨有加,颇受天怜长公主喜爱,封为驸马都尉,择日与天怜长公主完婚。” 驸马…… 夏风影沉默了。 “谢皇上恩典。” 羽景山谢恩道。 “羽见潇,你怎么不谢恩?” 夏风影不动,鹤晴鸿觉得有些奇怪。 “谢……皇上恩典。” 夏风影顿了几秒,终归是谢了恩。 鹤晴鸿挥了挥手: “不必谢朕,这些都是天怜长公主的意思,要谢去谢她好了。” 羽景山和夏风影对视了一眼,两两无话。 天知道他们有多对不起曾小澈。 栖影随风摇曳散发着怡人清香,不过寒冬将至,哪里来的岁月悠长。宫里府里的人见了羽景山和夏风影齐齐行礼,他们感受到了皇室的恩泽。 “潇儿,” 长公主府已近,羽景山回头, “长公主她……” 夏风影认认真真行了个礼: “父亲放心,交给儿子就好了。” 羽景山看着他的儿子,微笑。 他的潇儿一向让他安心。 可终归是夏风影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些是天怜长公主的意思,不过是曾小澈在四月出宫前与鹤晴鸿商议出的结果,不是她现在的意思。 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长公主府,曾小澈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躺着,偶尔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看周围被糊住的墙。 她旁边,苏文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一刻也不敢停歇。 苏文菲为了不让她自杀,真是煞费苦心。 “小菲,粥来了。” 刘飞殊推开了门,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轻轻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床上木然的曾小澈。 苏文菲搅了一下粥: “掰开她的嘴。” 刘飞殊惊了一下: “啊?!” 苏文菲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听不懂人话? 刘飞殊只好小心翼翼地蹭过去,托起曾小澈的头,掰开她的嘴。 苏文菲把一勺粥喂到她嘴里,强迫她咽下去。 整个过程,曾小澈不动不反抗,眼睛都没有转一下,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弄。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刘飞殊叹了口气,喂完粥,站起身,转身出了房间。 出门的那一刻,付深刚好抱着小鱼干从刘飞殊旁边挤进了房间。 “姐姐!” 付深急匆匆地跑到曾小澈的床前,睁大眼睛愣住了。 全身伤痕,微睁着眼睛的曾小澈,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姐姐你没事吧!你看看我啊,我是付深!” 付深扑到她床边哭喊道,小鱼干悲哀地呜咽了一声。 “猫抱走。” 苏文菲冷冷地说。 付深怯懦地看了苏文菲一眼,心想还是听御医的话吧,灰溜溜地把小鱼干抱了出去,小鱼干一脸茫然,也不走,索性窝在了门口,窝成一个团。 付深关上了门,又回来看曾小澈。 她还是眼里无光,盯着一个地方不动,付深心疼她,想去握她的手,可一动她的手便又渗出了血。 曾小澈还是没有表情。 付深不敢动了。 “你陪她一会儿吧,我去弄点药。” 苏文菲对付深说了一句,转身走出了房间。 “喂,你别走啊,你就这么放心我?……” 付深话还没说完,苏文菲已经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付深:“……” 付深打量了一下毫无灵魂的曾小澈,转了转脑子,从衣服里翻出了一颗糖来: “姐姐,心里苦的话,吃点甜甜的东西吧。” 曾小澈不动。 “姐姐,你是不是担心这糖发霉了?不会不会,这糖绝对新鲜,你放心吃吧。” 曾小澈完全没有张嘴的意思。 “姐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付深沉思了一会儿: “从前有座灵剑山,姐姐,你猜山主是谁?” 第176章 退婚 曾小澈不动。 心想:从前有座灵剑山?山主……欧阳商? 付深:“山主就是从前啊!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曾小澈:“……” 付深见曾小澈没有任何反应,尴尬地自己笑了一会儿,低头玩弄衣服上的褶皱。 “姐姐……” 时不时委屈地叫她一声。 “有一天,有个人说,你可不能惹火郭大侠!” “你猜对方咋说?他说,那我去惹烤全羊大侠?” “啊哈哈哈……小澈姐姐,搞笑不?” 曾小澈:“……” 苏文菲出去的时候,夏风影就站在庭院中,呆呆地看着曾小澈的房间。 寥寥半生就这样过去了,一身风雪,守在她的暮雪归途,却不能相陪。 冷风肃着他的眉目,清影肃然,夜琉璃还插在他的腰间,像从前的她一样。 苏文菲瞥了夏风影一眼,没理他,去熬自己的药去了。 一个时辰以后,苏文菲回来,夏风影还在院子里,不过不是站在那了,而是坐在小澈门前的台阶上抱着小鱼干,小鱼干在他怀里睡得熟。 苏文菲端着药,愣在了那里。 明知道情敌在房内陪自己的妻子,他却只能在门口坐着…… “夏公子。” 苏文菲终于叫了他一声,而且知道他是羽见潇却没有叫他羽公子,不想提羽家的事情。 夏风影抬头,眼里布满了血丝。 “怎么不进去?” 她问。 “我……可以进去吗?” 夏风影的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问苏文菲。 “她现在一心求死,你也许能劝劝她。” 苏文菲把药递给夏风影。 夏风影轻轻地把小鱼干放在了一边,接过药的手是抖的。 他的脸色很不好。 天色渐暗,暮色笼罩着穆京城。付深还坐在曾小澈面前,撑着头心疼着她,就默默地陪着她。 曾小澈依旧保持着几个时辰前的姿势,一下也不动,手脚也不麻。闭着眼睛,除了能呼吸,真的跟死人没有什么分别。 付深发誓他把他知道的笑话都讲完了,曾小澈还是没有理过他一次。 吱呀一声,门开了,夏风影端着药进来了,与付深对视了一眼。 夏风影是卑微的,付深则有点幽怨的感觉。 曾小澈睁了眼。 付深明事理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了出去把位置让给夏风影,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夏风影把药放在桌子上,温柔地叫了她一声: “小澈,起来喝药了。” 丫的这句话怎么怪怪的!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 夏风影坐到她身边,舀起一勺药吹了吹,想喂给她,她却不张嘴。 夏风影把药放在了一边。 “小澈,你不吃药,不吃东西,怎么会好呢。乖,吃点东西,把身体养好,我还等着跟你完婚呢。小澈,我已经是你的驸马了,你开不开心?” 曾小澈:“……” 开心?呵呵…… 曾小澈的眼珠终于动了,她缓缓看向夏风影,羸弱但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 “退婚。” 夏风影顿了几秒,眼圈有点泛红,他跪在了曾小澈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扒着她的被缘: “小澈,不要退婚,好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 曾小澈不语。 “小澈,不要啊,我,我什么都能做的,我给你做吃的,帮你打架,给你熬药,我真的什么都会的,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好不好……” 说到最后,夏风影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暗夜将至,草木渐枯,琉璃无色。 曾小澈还是不说话,默默地伸出了手,想够桌子上的杯子,夏风影急忙爬过去把杯子递到她手里,期待着她的反应。 曾小澈拿到了杯子,用力地往地上一摔,杯子四分五裂! “滚!” 她嘶吼道。 夏风影愣了。 他低下了头: “你好凶……” 怯怯地站起了身,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走了,到门口,又转过头,看了曾小澈最后一眼。 她收回了手,闭着眼睛,忍受着刚才摔杯之后剧烈的手疼。 在流血。 夏风影关上了门。 小鱼干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又坐回到了门前的台阶上,默默掉着泪。 霎时风起,摇动着颤巍巍的枝条,夏风影在冷风里缩了缩身子,却不愿意离开冰凉的台阶。 退婚…… “夏公子,怎么回事?” 苏文菲过来看望曾小澈,却觉得夏风影不太对劲。突然,她想到了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呢!出来你倒是说啊,换别人去啊!她要是这时候出事了你怎么办啊!” 夏风影把头埋在臂弯里,低声一句: “抱歉。” 苏文菲沉默了。 这情况怎么像是夏风影要自杀的样子? “你没事吧夏公子?” 苏文菲蹲下身,睁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夏风影,发现他竟然在哭。 夏风影挡住了半张脸,看了一眼苏文菲,努力抑制着泪水,它却不听话地涌了出来。 苏文菲撩起裙子坐在了夏风影身边: “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说。” 夏风影吃了一惊,勉勉强强抬起头,撑出一个笑来: “没事,她……好像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他说。 苏文菲翻了个大白眼给他: “你是小孩子吗?女人说分开你也信?回房睡觉去吧你。” 夏风影:“……” 苏文菲起身就进了曾小澈的房间。 夏风影不哭了,目送苏文菲进去,站起身,拍了拍灰尘,突然觉得没有那么担心了。 小菲一定会帮他的。 一定会帮他的苏文菲进了曾小澈的房间,看了看一点好转都没有的曾小澈。 “小澈,自暴自弃了?” 她问。 外面自抱自泣,里面自暴自弃,他们两个真是难搞。 “别那么悲观嘛,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一切如你所愿,皆大欢喜。你的伤都会好的,只要你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的。手也不是没有救,你看看你,这杯摔的,力道多足啊。” 苏文菲边扫地上的杯渣边说。 曾小澈:“……” “曾小澈,你不想吃好吃的了吗?明天我让御膳房端一些色香味俱全的菜来,就摆在你面前,看你吃不吃。夏风影嘛,你不想见就不见呗。不,我觉得你还是不解气。要不,暴打他一顿?我和飞殊帮你打,你看着就行。” 曾小澈:“……” 不愧是你,苏文菲。 曾小澈看着她,缓缓笑了一下: “小菲,让我死吧。” 苏文菲啪地一声把扫帚扔在了地上。 第177章 曾小澈吃毒药 苏文菲要被气死了,巴拉巴拉说这么多,忙活这么久,曾小澈还是想去死! “行!你去死吧!” 苏文菲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扫帚,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她床边: “这是太医院最毒的毒药,名为魔方!要死你就吃,我不管了!” 说罢回头摔门气冲冲离开。 曾小澈伸手去探那瓶毒药,握在了通红的手中。 她这个人啊,可真是奇怪。明明制定计划的人是她,实施计划的人也是她,明明是她说一切都心甘情愿的,到最后承受不了的也是她。 大家拼死拼活才保下她的命,她却自己不想要了。 她错了,她不是圣母白莲花,也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她原谅不了伤害她的人。 虽然她表面上宽恕了羽家全家。 是历史遗留问题,她不知道应该怪谁,她知道如果她是羽家人可能会更狠。只能在颓废与挣扎中惶惶度日,被别人照顾着,还有那全身的疼痛,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这一切,早点结束吧。 清凉月夜中,小鱼干在樱花树下蜷缩着,它的身边卧着一支笛,是曾小澈常吹的那支笛。 还有刚硬的夜琉璃,静静地在笛子旁边躺着,遥遥望着它主人的房间。 曾小澈…… 说好了天崩地陷也要相拥的。 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一夜之间,狂风呼啸,檐上风铃被吹掉了一只,昔日盛放的栖影花凋零了大半。 冬天要来了。 初日露头,斑驳血影,是一场梦中劫数。 卯时,苏文菲身了个懒腰,关上房门走到了庭院中。 她惊了。 趴在地上散落的栖影花瓣,里倒歪斜的笛子和夜琉璃,一动不动的小鱼干。 这一夜是咋了? 还有夏风影房中,一直站着的那一个人影。 苏文菲蹲下身捡起笛子和夜琉璃,戳了一下小鱼干,小鱼干睁开了眼,拔腿跑到了夏风影的房间。 夏风影打开门,缓缓走了出来,气色还是十分不好,眼皮肿了。 “夏公子,这些你先收着吧。” 苏文菲把笛子和夜琉璃放在夏风影手中。 本来想着曾小澈要是出来就能看见自己的东西,能唤起她的求生欲。 求生欲…… “不好!” 苏文菲一激灵,急忙跑向曾小澈的房间。 “曾小澈!” 一把推开了门! 苏文菲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曾小澈的床边,毒药瓶开了盖子倒在床上,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曾小澈安详地睡着,徜徉在梦境中的桃花源。 苏文菲关上了门。 “呜……” 苏文菲抹着眼泪走到庭院中间,蹲下身大哭起来。 “怎么了小菲?” 刘飞殊听到自己媳妇哭了迅速从房间里飞奔了出来,上前照顾苏文菲的情绪。 “我救不了她……” 苏文菲难过地说。 还从没见苏文菲这么伤心过。 作为一个医生,最失败的不过是看见病人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怎么回事啊?” 刘飞殊惊讶地问道,夏风影一滴一滴掉着泪,面色却平静如水。 “我昨晚给了她一瓶剧毒魔方丸,说她要是想死就吃掉,她真的吃了……虽然里面早就被我换成了助眠药,可她早已没有活着的欲望,醒过来还是会想办法去死的……” 苏文菲哽咽着说。 “小菲,” 夏风影轻轻拍了拍她, “你跟小澈说,我愿意和她退婚,我可以从此消失在她眼前,只要她活着就好,行不行?” 花瓣在地面上轻轻打着旋儿,房里的花茶还在冒着热气。付深倚着门,默默地听着他们在庭院中的对话。 “不,夏风影,你别冲动。” 苏文菲站起了身,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曾小澈醒来的时候,付深正在她身边啃着一只鸡腿。 曾小澈有理由怀疑自己是被鸡腿香醒的。 她捂了一下自己的头,果然不出她所料,苏文菲才不舍得把真的毒药放在她面前。 “姐姐,醒了?吃鸡腿不?” 付深一脸单纯地递上自己手里全是牙印的鸡腿。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又不是鸡腿姑娘。再说,鬼才要吃你剩的! “哦,我明白了,姐姐想吃完整的。” 付深起身去了外面,没多久,就端了一盘子香喷喷的鸡腿进来了,坐在曾小澈旁边,一个接一个地吃。 曾小澈:“……” “只吃鸡腿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付深自言自语说,把鸡腿放下了,又起身去外面,没多一会儿端了一盘子鸡翅过来。 曾小澈:“……” 付深啃了好几只鸡翅,觉得自己有点饱,打了个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行不行,太残忍了,分尸也不太好。” 然后他又双叒叕转身去外面,端了一整只鸡过来。 曾小澈:“……” 你丫的敢不敢给我吃一个? “姐姐,你想吃?” 付深见曾小澈的眼里有了些光,拿起一只鸡翅递到曾小澈嘴边。 曾小澈刚想咬一口,付深又缩回了手: “反正姐姐都不想活了,还是别吃了。” 曾小澈:“……” 付深吃完***唧了一下嘴,擦干净手里的油,下了座位,在地上扭起了腰。 曾小澈:? 扭完腰,又伸胳膊,又伸腿,在地上蹦来蹦去。 曾小澈一脸茫然。 “姐姐,我在蹦迪呢。” 付深解释道。 曾小澈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蹦迪这个词? “小菲姐姐说,你要是死了,我在你面前蹦迪就成。虽然我不知道蹦迪是什么意思,应该就是蹦蹦跳跳这样吧。” 曾小澈:“……” 记忆里,她好像没对苏文菲说过这个词。难道是夏风影告诉她的?毕竟…… 在澈影山的那几年…… 不知道那傻子是不是躲在角落里哭呢…… 一剑一人,力挽狂澜,跌跌撞撞地穿过流年,却是无法善终。 某傻子和某菲已经出府去了。 风吹皱一池的水,潋滟波痕上飘着几片皇澜。鹤晴鸿难得没有批奏折,而是在殿里喝茶。 心中有事,不知茶到底喝了多少杯。鹤晴鸿站起身,想去方便。 “皇上,苏文菲、羽见潇求见。” 鹤晴鸿翻了个白眼,坐回到座位上去: “宣。”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 “苏文菲、羽见潇叩见皇上。” 某菲和某傻子在下面行礼。 鹤晴鸿觉得手里没事情干,随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刚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再喝时,已经晚了。 第178章 鹤晴鸿的威胁 “平身,有事快说。” 鹤晴鸿捂住头,羽家的事结束后,为了让妹妹安心养伤,他都没有去打扰她。好像是应该探望一下自己可怜的小妹妹了。 “皇上,你救救公主吧!” 苏文菲没有起身,直接叩首道。 “什么?!” 寒烟飘远,京城外群山连绵,霜雪初覆。冰凉的湖水藏着谁的血泪汹涌,深情万种。 冬天快来了。 长公主府长公主房间里,曾小澈斜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屏风边缘的彼岸花纹,付深还在她面前各种蹦跶。 吱呀一声,门开了。 然后,突然进来的鹤晴鸿和蹦来蹦去的付深尴尬地面面相觑。 众人:“……” 付深急忙给鹤晴鸿行了个礼闪到了一边去,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鹤晴鸿也没时间管他,径直走到了曾小澈的床边。 曾小澈瞥了鹤晴鸿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鹤晴鸿眸色黯淡了,他们说得对,晴涟是真的不想活了。要是平时她绝对不会如此无礼,只有将死之时,才会蔑视一切。 “皇妹可是在怪朕没有及时探望?” 鹤晴鸿坐在曾小澈身边,抬手抚了一下她鬓边的发丝。 我去,怪他?自古以来哪家皇帝见长公主生病亲自去长公主府探望的?皇兄您是万古千秋第一好皇帝好吧…… 曾小澈不动。 “皇妹,你看看皇兄啊。” 鹤晴鸿焦急地说,你看看朕啊,毕竟朕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就过来看你了,现在还憋得慌呢…… 曾小澈睁眼了。 眼中古水无波,睁眼像是机械冰冷的运作。苏文菲上前也看了一眼曾小澈,惊住了。 这眼神…… 还是那样无神,还是充满对这世界的厌恶与无奈,拼命地想要逃离。 “皇妹,你是不是想死?” 鹤晴鸿问。 刘飞殊、苏文菲、付深和夏风影紧张地看着他们,墨小幽也探了个头,看向曾小澈的位置。 曾小澈没应。 鹤晴鸿回头看了一眼紧张着曾小澈的众人,轻描淡写地说: “你是天怜长公主,你死了,这府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府里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 曾小澈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她一下子抓住了鹤晴鸿的胳膊: “皇兄不可以!跟他们没有关系!” 鹤晴鸿平静地把她受伤的手放回被子里: “反正到时候你已经死了,朕做什么你都阻止不了。是他们没有照顾好你,陪葬也是应该的。” “皇兄!” 曾小澈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我不死了,你别动他们!” 众人惊了。 这是曾小澈从永岚州回来,说的话最多的一次,足足说了二十三个字! 而且,她居然能坐起来! 曾小澈的手抓着鹤晴鸿的胳膊,鹤晴鸿看了看她,终于给了她一个笑: “皇妹,这可是你说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段时间总会过去的,需要什么补药跟朕说,朕可不能亏待了朕的小妹妹。” 曾小澈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朕就走了,朕还有好多事要做。再见,晴涟。” 鹤晴鸿摸了一下她的头,站起身来便要走,曾小澈却急匆匆地又叫了一声: “皇兄!” 鹤晴鸿转过头: “怎么,你想退婚?” 身后的夏风影全身一个激灵,双眼忽地睁大。 “不不不不……” 曾小澈连连摆手。 夏风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你还有什么事?” 鹤晴鸿问她。 心想:朕要憋死了你有话倒是快说啊! “恭送皇兄。” 曾小澈低了低头。 鹤晴鸿:“……” 于是鹤晴鸿大步走出了房间,刚要拐弯突然被同行的闵公公拦住: “皇上,门在这边!” 鹤晴鸿瞪了他一眼: “你当朕不知道门在这边啊?朕是要去茅房!” 闵公公:“……” 震惊!皇帝移驾天怜长公主府,竟然是为了蹭茅房! 房间里。 曾小澈呆呆地坐着,看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曾小澈,夏风影更是躲在他们身后偷偷地看她,生怕她看见自己心烦。 一秒,两秒,一刻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动。 曾小澈无语地抬了个头: “你们还不走?还要在我面前蹦迪?” 众人:“……” 所有人哗地一下散了个干净。 “姐姐……” 付深还想上前陪一会儿曾小澈,曾小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硬生生把他吓了回去,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曾小澈躺了回去,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用府里所有人的命来威胁,皇兄,你真是太狠了。虽然这一招真的很有效。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好像也没有太想死了。 可是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然后付深拿了些素菜进来了…… “姐姐,有你最喜欢的凉拌竹笋。这些配着鸡肉吃,一定很好吃。” 付深拿起碗扒了一口饭,夹了些菜,满足地咽了下去: “嗯,真的超好吃的。” 曾小澈:“……” 她突然有了一种想康复的渴望,然后拿夜琉璃把这个人狠狠揍一顿。 “你敢不敢给我吃一口?” 半晌,饭香飘了满屋,曾小澈终于忍不住开口说。 付深笑嘻嘻地蹭到曾小澈床前: “姐姐,我喂你。” 曾小澈张嘴吃了一口,伸手扒住了付深的衣袖: “付深。” 她轻轻地叫道。 “我疼。” 一阵清风穿过窗缝刮过付深的耳畔,付深的眼中浮出了一层水雾,他看了曾小澈良久,颤抖地放下了碗筷,半晌,兴奋地跑了出去: “姐姐喊疼了!姐姐会喊疼了!” 曾小澈:“……” 几天不见,付深怎么越来越像个智障了呢? 过一会儿苏文菲激动地拿着药箱进来给曾小澈涂药: “曾小澈,快喊疼,我最喜欢把别人弄疼了。” 曾小澈:“……” 因为曾小澈终于有些生的气息了,终于不再像一个任人摆弄的冰冷的木偶了。 只是还不愿意见夏风影。 曾小澈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强,苏文菲有点兴奋,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重新拿起夜琉璃,看谁不顺眼就打谁了。 暗夜琉璃又能称霸江湖了。 霜花覆了一层又一层,栖影花渐渐地全部凋零了,起初偶尔还能看见夹在雪色里的半片花瓣,后来,便都没入了尘土,期待着第二年的新生。 心若波澜雪似飞花,漫天飘雪的庭院中,是谁肃立于此,做着霜雪满头即是白首的大梦。 第179章 晏、殊吵架 冬月日光凉如冰,霜雪覆了整个长公主府。 一夜寒雪覆满院还没来得及扫,只有小小的稀疏的几个猫爪印,还有地上烈酒洒过的痕迹。 夏风影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用一双冰手不紧不慢地给曾小澈捣着药。 这几个月,苏文菲、刘飞殊和付深轮流照顾她,只有他,夏风影,住在她隔壁却一直没有见过她。 他几乎每天都会问苏文菲,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每天都是否定的答案。 他也只能捣药,为她做点事情,坐在台阶上是为了她出来去茅房的时候能远远地看一眼她的背影。 偶尔还能听见她和付深的说笑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曾小澈打开了门,准备享受一下那一丁点的冬日阳光。 打开门第一眼便看见了院子里的夏风影,夏风影本能地转过头看,刚好看见她的眼睛。 曾小澈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夏风影愣了,数不清他有多少天没看见她的脸了…… 即使是转瞬即逝。 夏风影抽了一下鼻子,优雅地拿出手帕擦掉了即将流出的鼻涕,打了个喷嚏。 “公子!” 忽有一人翻墙而来,稳落院中,在庭院新雪中踩出了一对儿鞋印。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轻落在他的身上。 夏风影把捣药碗放在一边,站起身来: “刘晏,那边有门,不必翻墙。” 刘晏抖了一下身上的雪花,焦急地说: “公子,火冽阁的事你不查了吗?灭羽家满门的真正凶手你不管了吗?最近菁煌国也有不小的动静,这些你都不在乎了吗?” 夏风影缓缓转头望了一眼曾小澈的房间: “还早。” 刘晏欲言又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夏风影慢悠悠地把捣药碗放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壶秋凉川过来: “刘晏,喝酒吗?” 刘晏皱眉: “公子,你原来不喝酒的。” 夏风影没魂一样地坐回了台阶上: “喝一点也无妨。” 刘晏伸手抢下夏风影手里的酒: “公子你清醒一点!” 夏风影笑了: “刘晏,我不够清醒吗?” 涌过一阵狂风将院中的雪吹向了东侧,吹出了一个鲜明的界限,刘晏气到颤抖,拔开盖子一仰头,将一壶秋凉川一饮而尽。 “刘晏!” 夏风影吃了一惊。 刘晏喝了满满一壶酒,情绪更激动了,猛地把酒壶摔在地上,啪地一声瞬间散落了一地的碎片,混在斑驳的雪中。 吱呀一声,两声,苏文菲和刘飞殊纷纷从房间里出来了,茫然又不悦地看着刘晏。 “鹤晴涟!” 另夏风影没有想到的是,刘晏摔了壶之后,大步走到了庭院正中间,大声吼出了天怜长公主的大名! 房檐上的雪被震落了一些,摔落在曾小澈房门前的台阶上。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你知道公子做了多少吗?你知道当年他把你救出去的时候受了多少伤吗?他又是怎样在不粥山山主面前一步一步磕头才求他救下你的,你知道吗?!” 刘晏疯狂地嘶吼道,惊动了整个府里的人,墨小幽也探出了头,怀里抱着受了惊吓的小鱼干。 刘飞殊的拳头渐渐握紧。 “不粥山本来就属于你们皇家的势力范围,公子他受了多少苦才求他抹掉记忆的,你知道吗?公子为了你以后能无牵无挂开开心心地生活,受了多少委屈,他临走时心里的伤痛,你们怎么能想象?” 刘晏紧紧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夏风影伸手想去拽他,可是莫名地全身都没有力气,竟是控制不了地后退了几步。 曾小澈的房间里没有声音。 “求着自己心上人把自己忘记,从此再也想不起来自己,这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残酷!公子他什么都自己承担了!而你们,你们还在一直怪他!一直防着他!想起了一点事情就去打他!还要杀他!” 刘晏的泪终于没入了地上的雪中, “你们知道吗,公子回羽家之后,带着重伤在家主面前跪了好久,晕厥了三次,多次想要自杀!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要爱上你?” 刘飞殊默默地向前走了一步,苏文菲担心地看了一眼刘飞殊。 刘晏继续吼道: “你们知道他又是如何从尘埃里爬起来,一步一步为自己重树势力、扩大势力的吗?他彻夜不眠地做着计划,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他的伤口在流血在化脓,衣服与伤口凝在一起,你们知道有多疼吗?他有管过自己吗?”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刘晏,你别说了,不要说了……” 夏风影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溢了出来,他哭到心颤,渐渐地失了力气,跪坐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从前那个血迹斑斑的少年…… “鹤晴涟,” 刘晏哭着哭着竟笑了, “你以为公子打你的时候他不疼吗?他是给自己吃了药才隐藏住情绪的!你以为只有你疼吗?你身边一直是前呼后拥,整个公主府的人都追随你,靠山是皇室,可公子呢?自始至终,他都只有我一个人!” 凉意渗入到每一个人的心脏,刘晏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一步: “那种孤独,你们懂吗?公主,公子他那么爱你,那么想看见你,你竟然三个月都不见他!你对得起他的深情吗?鹤晴涟,你有心吗?!” 夏风影呆呆地跪着,雪地里恍然映出了曾小澈火红的身影,先动心的是她,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竟然是自己。 一时间,万籁俱寂,周围渐渐围了一圈人,看这场闹剧。 都是府里的人,他们深知曾小澈的为人,觉得她绝不至于如此绝情。 没有人动一下,苏文菲先动了,她还奇怪你们一直站着不动脚不麻么。众目睽睽之下,她进房间搬了个凳子出来,坐在凳子上嗑起了瓜子。 “说够了?轮到我说了吗?” 刘飞殊的双眼亦通红,他慢慢走上前站在了曾小澈的房门前,直视着刘晏的眼睛。 “你口口声声说他做了很多,意思是指责我们家小澈做得少咯?她又何尝不是在不粥山严密的监管下执着地要去偷汇忆丹吃,就为了想起夏公子?她又何尝不是回了宫以后没命地翻阅典籍,寻求与羽家和解的办法?她又何尝不是拼命学习皇家武功,与不粥山的体系和羽家的体系融合,拼命为自己在江湖中求得一席之地?她那么努力都是为了谁?” 第180章 付深离开 刘晏和刘飞殊在院子里僵持着,日光下的雪渐渐停住了,留满地晶莹。 刘飞殊语出惊人,竟是把刘晏震住了。恍然风过吹落枝头上的雪,少年头上又是一片白。 “你们以为当时皇上随随便便就同意她出宫了吗?皇上又何尝不知道她就是在去送死!而她,为了皇上能同意,想尽了办法,还在宫里跪了好几天!” 刘飞殊缓缓回头看向曾小澈的房间, “你们看看她现在,被你们打得遍体鳞伤还要护着你们羽家周全,她可曾抱怨过半分?怎么,现在她连自闭都不可以了吗?你们羽家凭什么这么霸道?” 青丝扫着空中单薄的几片雪花,光阴年轮不曾停歇无法溯洄,鹤羽争斗,双方皆是受害者。 刘飞殊说, “刘晏,你可曾看过她身上的伤口?你知道她的手被你们夹成什么样子了吗?一开始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她再也拿不起来夜琉璃了。她是谁?她是江湖中的暗夜女王!她那么要强,可甘心从此变成一个废人?刘晏,你以为她就不想自杀吗?我们好不容易才唤起她的求生欲,你说这些什么意思,非要她死吗?” 刘飞殊越说声音越小,悲伤却无限放大: “刘晏,你敢说,她身上的伤,没有你打的?你使了多少力自己不清楚吗?她疼了三个多月,她卧床了三个多月,你呢?打人还要诛心!” 小鱼干跳了下来,用爪子扒拉开了晶白的雪,伸到褐色的土壤里去,扒出了地里埋着的栖影残瓣。 芳香绮丽早已不见,只留满身伤痕。 安静了。 只有满院子的数十个人,站在原地,还有人伸手去抹脸上挂着的冰凉的泪。 曾小澈的房里有动静了。 她缓缓走动着,啪地一下打开了门。 看了一眼院子里肃然而立的众人。 还是那般似火的红衣,雪地里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青丝狂乱放肆地披着,她拨动了一下挡住眼睛的刘海,轻启朱唇说了一句: “你们吃早饭了吗?” 众人:“……” 这氛围越来越奇怪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 曾小澈冷笑了一声,又开口道: “我猜你们不但吃了,还有点撑。” 说罢啪地一下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吃饱了撑的…… “都干你们的活去。” 一直嗑瓜子的苏文菲悠悠地来了一句。 众人四散开来,只有夏风影还跪在地上,模样憔悴。 刘晏刚想蹲下身去扶他,却被赶过来的苏文菲毫不客气地推开,最后竟是苏文菲扶起了夏风影: “夏公子,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小澈说她不见夏风影。” 夏风影愣住了。 这……啥意思? 刘晏刚要说话,苏文菲突然转过身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大哥,各为其主,角度不同,多说无益,你们两个都没错。来我这里喝一杯解酒茶吧。” 刘晏微笑: “谢谢弟媳了。” 苏文菲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刘飞殊,觉得他不需要自己安慰,带着刘晏走了。 院子里只剩刘飞殊和夏风影,刘飞殊这才走到夏风影面前,伸出手指着他,憋得脸通红却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夏风影震惊,他……这是要打我? 半晌,刘飞殊伸拳头捶了一下他的心口: “夏公子你笨死啦!一会儿来我房间!” 说罢潇洒地走开。 夏风影:“……” 曾小澈房间里。 曾小澈没事一样慢悠悠地走回到桌旁,抬手拿起一杯茶水喝。 付深一脸兴奋地蹭到曾小澈旁边: “姐姐姐姐,我好像懂了耶!” 曾小澈抬眼: “你懂什么了?” 付深想了一下: “你刚刚是在说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吧?” 曾小澈手里的茶杯咔嚓一下掉在了桌子上,茶水哗地一下流了一桌。 付深挠挠头: “姐姐,你怎么了?” 曾小澈淡淡一笑: “没事,手还没好,拿不住杯子而已。” 心想:这也太**烫了吧?! 某傻子,大冬天坐户外台阶捣药上百天,住她隔壁却不曾见到她一面,只能偷望背影,杜康浇愁。 整天一副失落的样子。 却不曾问过苏文菲和刘飞殊怎样才能让她愿意见自己。 傻子,你真以为她讨厌你吗? 一日过半,地面上那些晶亮,还是没有人去扫,长公主吩咐了,留着这薄雪,当个景色看也好。 庭院里,付深的房间,付深思考了一下,把自己的衣服放进了包袱里,银票与锦丝华服露出了一角。 付深在这个包袱外面又包了一层,裹了一下自己的狐裘。 曾小澈虽然身上伤没好,耳朵还是没毛病的,听见了付深远远过来的声音,端起了茶盏。 ok,是不烫了,已经变成凉茶了,怕上火么? 付深知道曾小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索性不敲门了,轻轻推开了门,望了一下她的眉眼。 窗外白雪飞花成片,屋内少女红衣如火,潋滟妖媚。曾小澈淡笑着看了他一眼: “要走了吗,付深?” 付深支支吾吾地说: “姐姐,我……我家里突然有事,我得回去一趟。姐姐,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曾小澈摆摆手: “哪里,是我该谢谢你照顾我。要不是你天天陪着我,我可能早就自杀了。” 付深急忙上前一步: “姐姐,你可不能再有这个想法了啊。” “放心,不会了。”曾小澈放下茶杯,“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府里吃的你随便拿,代我向你家人问好。” 付深大喜: “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嗯,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曾小澈微笑。 回家了吗?这个时候? 刘飞殊房间。 刘飞殊和苏文菲拿出了一件较为宽松的淡粉色罗裙,还有一大堆珠钗首饰放在上面,对视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夏风影敲门进来了,却莫名觉得有些抖: “飞殊,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刘飞殊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不要这样想嘛。” 心想:你的预感没错! “夏公子,想见她吗?” 刘飞殊上前几步一把将夏风影拉了过来。 夏风影点点头: “想。” 苏文菲拿起一根珠钗在手里转了转: “那,你愿意为此做出牺牲吗?” 夏风影打了个寒战: “我觉得我不行……” 刘飞殊和苏文菲一人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夏风影: “我们觉得你可以,夏美人。” 夏风影:“……” 第181章 女装大佬夏风影 半个时辰后。 刘飞殊房间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美女,肤如初霁之后的薄雪地面,白皙富有光泽,俏眉如柳叶,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更是灵动无比,一身出淤泥不染的清荷裙,配上那脸颊上的点点娇羞…… “哇,夏公子,我一个男人都要动心了!” 刘飞殊拍手称赞道。 “什么夏公子,是夏姑娘。”苏文菲矫正道,“要相信我的化妆术。” 夏风影低头看了看铜镜,觉得看不下去立刻拿衣袖遮脸,又觉得不对劲,这样就显得更娇羞了……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面露难色,不过越是这样,越有种清冷的美。 “砰砰砰”…… 突然有人敲门! 苏文菲三下两下地收起了脂粉,夏风影左转右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索性不动了,死就死吧…… “你们都在啊。” 进来的是付深,还背着个包,想是要离开这里了。 “我要回家了,特意来跟大家道个……” “别”字还没说出口,付深就愣在了原地,哪里来的如此惊艳的姑娘,一举一动皆优雅,面颊露红,恍若天仙子下凡。 “这位姑娘从未见过,”付深行了个礼,“敢问芳名?” “噗。” 刘飞殊紧紧捂住了想笑的嘴。 “对了,你们知道夏公子在哪吗?” 付深又问。 “啊哈哈哈哈……” 忍了半天的苏文菲和刘飞殊终于忍不住了,捶桌大笑道,一时间笑声震天响。 付深一脸茫然: “我有这么好笑吗?” “夏姑娘”终于也翘了一下嘴角,微微福身道: “付公子慢走。” 听到声音付深一头栽倒了下去。 这这这,这姑娘是夏风影?! 曾小澈房间。 她虽然终日在房里不出门,却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很。风铃微摇,阳春将至,又有一波风浪要被掀起来了。 曾小澈拽了拽被子,准备缩在被子里做个好梦。 突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小澈,睡了吗?” 刘飞殊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 “睡了!” 曾小澈大声喊道。 “那我滚了!” 刘飞殊回应道。 “滚进来,有事快说!” 曾小澈无奈地坐起了身,披了件外套在身上。 刘飞殊贼眉鼠眼地溜了进来: “小澈,知道你最近不是很开心,特意带了个姑娘给你解闷。” 曾小澈一脸茫然: “我像是那种左拥右抱的油腻大叔吗?还需要姑娘解闷?” 刘飞殊拉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 “你看见她一定会开心的。” 话音刚落,苏文菲就推开了门,带了个身着粉裙的姑娘进来,脸上戴着面纱,却仍能看出来苗条的身材和皮肤的莹润。 那姑娘抬手微微遮了一下脸,娇羞之意尽显。 “小澈,她就给你了,我们先撤了啊!” 苏文菲笑了一下上前拉着刘飞殊就跑了出去,还给她们关上了门。 门还关得挺紧的。 曾小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纱姑娘默不作声,踟躇了一下,上前轻轻给曾小澈倒了杯茶,茶香四溢,她跪下来把茶奉给曾小澈。 曾小澈拿过茶嘬了一口: “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不是百合。” “……” 面纱姑娘迅速缩回了手,跪在下面看着地面不敢出声,身体微微颤抖。 “他们真是过分,竟然把你给吓成这样。站起来吧。” 面纱姑娘怯怯地抬头看了曾小澈一眼,没动。 曾小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刚才奉茶的那双手,骨骼线条比少女略微分明一些! 她下床,面露凶光,伸手掐住面纱姑娘的下巴: “男的?!” “我……” 面纱姑娘出声了,竟是极细的女声,曾小澈放开了她,猛地扯开了她的面纱! 曾小澈傻了。 脸部线条极其柔和,刘海也配合得恰到好处,一双眼潋滟温柔,风情万种。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小女子夏莹莹拜见长公主殿下!” 少女卑微叩首,曾小澈淡定地坐回去喝了一口茶水: “夏莹莹?你咋不叫夏风影呢。” “好吧我就是夏风影,不过我不会承认的。” “夏莹莹”变回了男声说。 “噗”,曾小澈一口茶喷在了他脸上。 夏风影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卸了个妆,露出了原本清俊的面容,只是配上罗裙仍是美艳,果然是一张怎么样看都好看的帅脸。 曾小澈伸手拉了个椅子过来: “跪着干什么,坐。” 夏风影低眉: “不敢。” 曾小澈流了两行泪下来: “坐着吧,总让你闻我的臭脚也不是回事。” 夏风影:“……” 夏风影只好站起身,坐在了曾小澈身边,却如坐针毡,也不敢去看她。 “小澈,别哭,都是我不好。” 他说。 曾小澈擦了把泪: “你哪里不好?” “我……”夏风影结结巴巴地说,“我打了你。” 曾小澈笑了: “夏风影,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见你吗?” 夏风影摇摇头。 半晌,曾小澈没说话,他又出声: “可能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吧。” 曾小澈一脸茫然: “保护?” 夏风影回道: “这样你就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派人打死我。” 曾小澈:“……” 好,不愧是你,夏风影。 “夏风影,我有两句话想对你说。” 曾小澈说。 夏风影抬头,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曾小澈。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茫然的变成了夏风影: “小澈,为什么?” 曾小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你保住了我的命,还有,这三个月我不是不愿意见你,是没有办法面对你。因为,说心甘情愿的是我,最后矫情的,还是我。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尤其是你,咫尺距离却见不到我,很难受吧。” 夏风影流着泪摇了摇头: “小澈,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曾小澈突然邪恶地翘起了嘴角: “不过,这三个月,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怎么说?” 夏风影睁大了眼。 “付深走了你知道吧?他说是家里有急事,可是据我所知,长公主府这几天没有任何信件寄过来,飞鸽都不曾飞过一只。那他为什么偏要这时候走?他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单纯。我让他陪我三个月,一是为了观察他,二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 曾小澈仔细分析道。 “你竟然不信他?” 夏风影惊讶出声。 “不然呢?单纯为了给你倒三个月醋吗?” 曾小澈反问道。 夏风影:“……” 第182章 安慰 某傻影竟然真的以为曾小澈天天让付深陪着是为了气他。 “风影,”曾小澈又靠近了他一点,“你有没有觉得,付深并不是真的不会功夫。我特意让他们不要扫院中的雪,还在他房门口浇冰,就连墨小幽都摔了好几次,他却从来没有摔倒过。” 曾小澈掐了掐下巴, “相处这么久,他是不是在表演,我心里应该也能有点abcd数了。你说,他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呢?” 某女装影微微一笑: “是为了气我。” 曾小澈:“……” 看来这孩子醋吃得不少,把脑子都灌满了。 “不行,我得让他们跟紧付深。” 曾小澈才懒得跟夏风影磨叽,站起身就要出去,没想到门竟然推不动! “怎么回事?谁锁我的门?” 曾小澈晃了一下门,听着门锁的声音一脸茫然。 夏风影也站起了身,慢慢走到曾小澈身后,伸出手臂圈住了她: “是他们的主意,他们说,把我们两个关在一起,我把你怎么样,你把我怎么样,他们都不会管。” 曾小澈嫌弃地回头: “你这衣服还是换了吧,好浓的脂粉气,我可是个取向正常的人。” 夏风影干笑了一下: “我没带别的衣服。” 曾小澈看着面前的“夏莹莹”,一时语塞。 “放心,他们不傻,你能发现的事,他们也知道,他们早就在注意付深了,别急。” 夏风影说。 曾小澈点点头: “也是。” “嗯还有,你休养的这些天鹤霓都有送药材过来,但是她怕惊扰你休息,就一直没有来看你。” 夏风影补充道。 曾小澈捋了一下不存在的胡子,这个鹤霓变好了,知道自己看见她就烦,留自己个清净,还送药,啧啧啧。 她虽然蠢,现在感觉,还有点蠢得可爱。 “火冽阁也要开始着手收拾了,不能让他们嚣张太久。” 曾小澈沉思着,夏风影却突然褪下了外衣。 “我去,你干什么?!” 曾小澈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不是你不喜欢我这样穿么?我就脱咯。” 夏风影笑意盈盈地说, “小澈,现在这段时间属于我们两个,我们不谈国家大事。” 曾小澈绕开他坐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你应该是想说,现在的我跟一个废物一样收拾火冽阁完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夏风影缓缓走过来: “小澈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个废物,就算武功不能恢复,我也会用我的命来保护你,不必担心。” “哼。” 曾小澈白了他一眼。 “小澈信不过夫君?” 夏风影问。 “别没事就提命,你的命是你的,自己好好留着去。” 曾小澈拽过了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起来。 夏风影轻轻褪下了女装,在她耳边浅唱: “谅情至深,情深不寿。世事枯荣,曾为谁停候……” 曾小澈从被子里冒个头出来: “你竟然会唱这首歌?” 夏风影伸手抱住她: “跟小澈有关的东西,夫君一向十分上心。” “……好吧,好吧。” “那小澈愿不愿意安慰一下夫君受伤的小心灵呢?” “夏风影你有病吧?” “是呢,要小澈亲亲抱抱才能治好。” “……” 不知过了多久。 云消雪霁,墨小幽一身幽蓝,慢悠悠地扫着庭院风后残雪。小鱼干找了个扫过的地儿卧着,一双大眼睛闪啊闪。刘飞殊和苏文菲早已不见人影,不知道上哪浪去了。 曾小澈从被子里探出头,伸手去挡窗外射来的那束阳光。 夏风影圆满地看着怀里的曾小澈,看了好久,好久。 毕竟三个月没见她了。 笃笃笃,突然有人敲门。 “啥事?” 曾小澈觉得身上有些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小澈,皇上召见。” 墨小幽温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知道了。” 曾小澈强撑起自己的身体胡乱摸衣服穿: “肯定是又有任务了。火冽阁的资料你们都交给皇兄了吧。” 夏风影摸摸她凌乱的青丝: “是交了,可是你伤还没好,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派任务给你。” 曾小澈微笑: “是啊,差点忘了,我是个废物。” 夏风影连连摆手: “不小澈,我不是这个意思……” 曾小澈下床穿戴整齐,抓起梳子梳理着飘逸的秀发: “我懂,我都懂。一会儿他们会把你的衣服送过来,总穿女装终究不是回事。” 想到“夏莹莹”,她翘了一下嘴角。 夏风影:“……” 皇宫,鹤晴鸿书房。 瑞雪千层铺于瓦檐朱梁之上,皇澜傲于殿侧,不愧是最傲的花,幽怜、沁芳、栖影纷纷凋谢,它却独占了皇宫。 曾小澈一步一步蹭到鹤晴鸿面前,委屈地看了一眼他。 鹤晴鸿心领神会,摆了摆手: “不用行礼直接坐吧。” 闵公公赶忙把椅子给曾小澈搬好,脚底抹油溜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关得严严实实的。 曾小澈一惊,这椅子…… 就在鹤晴鸿身边。 “皇妹,过来坐。” 鹤晴鸿手里的笔未曾停,眼睛也紧盯着面前的纸。 曾小澈忐忑地走过去,轻轻坐到他身边,注意着鹤晴鸿的反应。 千万年不曾变一变的古水神色,如开了上帝视角,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皇兄叫臣妹来,是有事要告诉臣妹吧?” 想不通他的用意,曾小澈主动开口问。 鹤晴鸿没应,伸手拿了面前一块糕点递给曾小澈: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坐坐了吗?朕说了你回来就请你吃栖影芙蓉糕,总不能食言吧。” 鹤晴鸿转过头来对曾小澈笑了一下。 曾小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糕点,心想,皇兄,您洗手没? “皇兄,您刚刚写字不是很流畅,写出来的字也没有之前好看,睫毛还进行了不规律的颤动,果然您是有事才叫臣妹过来的。” 曾小澈将手里的栖影芙蓉糕一口吃掉,大大咧咧地拍掉了衣服上的渣沫。 鹤晴鸿的笔停了: “皇妹,你实在是太聪明。” 曾小澈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退出去了好几步,退到离鹤晴鸿几米之外,惊恐地说: “皇兄谬赞,臣妹愚钝!” 心想:妈呀扯到伤口了好痛…… 鹤晴鸿招招手: “你那么害怕干嘛?过来坐,快点!” 曾小澈缓慢地蹭过去坐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鹤晴鸿,趁他不注意手伸到他面前迅速拿了一块栖影芙蓉糕放进嘴里。 鹤晴鸿:“……” 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吃! 第183章 是威胁吗 这种惊恐与可爱交织的神色鹤晴鸿很是喜欢,索性把桌上的栖影芙蓉糕都给她递了过去: “慢慢吃,别噎着,吃完朕叫他们给你做。” 曾小澈也不客气了,边吃边说: “皇兄有啥事快说吧,憋坏了可不好。” 鹤晴鸿的笑容突然凝在了脸上: “羽见酬越狱了。” 曾小澈咀嚼芙蓉糕的速度突然减慢,顿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 “越呗,挺好的啊。” “啪”地一声,鹤晴鸿放下了笔,转过身来,紧盯着曾小澈: “皇妹竟如此淡定。” 曾小澈猛地咽了一大口下去,却不小心噎到了,拍了自己半天,勉勉强强说: “皇兄让他越狱,自有皇兄的道理。羽见酬冲动性子直,要不是潇潇喜欢上了我,他怎么会在羽家有这样的地位。而后来他竟然敢公然与家主对抗,幕后肯定有人支持。” 鹤晴鸿伸出手按住了曾小澈的肩,霎时风过撩动青丝,曾小澈木然地看着鹤晴鸿。 欲言又止,他的眼睛又瞟向一边,像隐忍着情绪,松开了手,想再次拿起笔。 “皇兄,臣妹没关系的,伤都会好的,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重出江湖了,必会助皇兄一臂之力。是臣妹甘愿的,皇兄不欠臣妹,只是臣妹自己闲不住罢了。” 曾小澈说。 鹤晴鸿的动作停了。 “皇妹,你会读心术吗?” 他问。 曾小澈笑了一下,又抓起了一块糕点: “珑日阁阁主张拥也在逃,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鹤晴鸿不客气地把曾小澈手里刚要吃的糕点抢了过来塞到了自己嘴里: “皇妹,你真是聪明。” 曾小澈伸手再拿,只拿到了一点糕渣,不甘心地擦了擦嘴: “好吧我聪明,皇兄觉得臣妹是威胁了吗?” 鹤晴鸿转过头坦然地看着她。 曾小澈同样一脸单纯地看着鹤晴鸿。 这种话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可真是…… “哎,”鹤晴鸿叹了口气,“皇妹竟然这样想皇兄,皇兄好伤心啊。”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刷地一下拔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雪亮亮的刀尖映出了鹤晴鸿惊讶的脸。 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然后他就又神色深藏了。 曾小澈站起了身,推开了椅子,鹤晴鸿沉默地看着她,看她跪在了自己面前,将刀和刀鞘双手奉上。 若皇上觉得天怜长公主威胁皇位,随时可杀之。 鹤晴鸿拿起刀,收刀入鞘,放在了桌子上,扶起曾小澈: “晴涟,何必。” 如果不信任你,怎么会让你带刀进来? 皇子尚未出世,若鹤晴鸿有不测,江山都是天怜长公主的。 “再过三个月便是四年一度的桃花宴会了,这一次在我们机羽国召开,地点就在穆京城,届时皇妹可要好好准备。” 鹤晴鸿笔力刚健,力透纸背,一点漂亮的晕染。 “臣妹明白。” 曾小澈探了个头,刚好看见鹤晴鸿写的字。 四个字,“万事小心”。 “臣妹告退。” 曾小澈行了个礼便要离开,鹤晴鸿却拉住了她。 玄鸟落枝头,惊下飞雪无数,鹤晴鸿执起她的手,把桌子上曾小澈的刀放在了她手心里。 亲生妹妹,忠肝义胆,鹤晴鸿绝不可能对她下手。 天下分为四国,机羽国、冰启国、菁煌国、夷桑国。机羽国位于东南富庶之地,冰启国在机羽北部,菁煌位于西南,夷桑位于西北。 桃花宴会,表面是宴会,暗中波涛汹涌,各国都在悄悄衡量彼此的实力,“维护”着四国的和平。 当然,真桃花也不是没有,历史上曾有多次和亲发生在桃花宴会之后,乃是各国王爷公主看对眼的结果。 曾小澈慢悠悠地走在从皇宫回自己府的路上,贩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她却目不斜视,若有所思。 原来以为解决掉珑日阁,跟羽家和解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现在看来,竟是自己当初太天真了。 不说珑日阁和羽家仍有人在逃,之前涉及到的罪魁祸首火冽阁就与冰启国皇室有关联,此次桃花宴会,必定又是明争暗斗无数。 忽地一阵春风来,曾小澈面前的路突然被人挡住,她慵懒地抬头,看见了那夜夜梦中绘过的眉眼。 她却像没看见一样,绕开他便走。 “小澈,” 夏风影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不理我。” 曾小澈回头,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夏公子早啊!吃午饭没?吃了,好的,午安。” 夏风影:“……” 曾小澈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连身上的疼痛也不管了,夏风影欲言又止,只好默默跟在她后面,回了府。 庭院里,刘飞殊配着剑英姿飒爽地立于雪檐下,苏文菲在他身侧,气场亦不输刘飞殊。 曾小澈皱了一下眉: “你们俩干什么?跟门口的石狮子一样一动不动,装吉祥物呢?” 刘飞殊和苏文菲对视了一眼,纷纷递上了纸。 曾小澈将两人的纸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了然。 两张地图,第一张是付深的,他出了穆京城便一直向西,看样子像是直奔菁煌国而去。 第二张是容曼的,本来应该安安分分跟着羽景山的她竟也出了穆京城,一路向北,貌似是奔冰启国而去。 曾小澈迅速收了纸,夏风影过来的时候,连个角都没有看到。 “小澈,你瞒着我……” 夏风影噘嘴道。 曾小澈气势汹汹地回头: “瞒着你,你能怎样?” 夏风影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竖起了大拇指: “瞒得好。” 曾小澈这才作罢。 刘飞殊,苏文菲:“……” 苏文菲摇了摇头,趁曾小澈走开,上前搭住了夏风影的肩膀,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夏公子不必忧心,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爽,过一会儿就好了。” 夏风影小声嘀咕: “是啊,她一个月总有三十到三十一天心情不爽,除了二月。” 刘飞殊白了他一眼: “谁让你们羽家把她打成那个样子。” 夏风影自知理亏,再不言语。 曾小澈本来走了好远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大声命令道: “飞殊,关门,放木桩!” “是!” 刘飞殊行礼道。 夏风影茫然地挠挠头,问苏文菲: “小菲,放木桩干嘛?修篱笆吗?” 苏文菲:“……” 第184章 重启失败 漫天飞雪如饮了疏狂之酒,自九重天疯狂洒下,昏暗的大地依稀几盏琉璃灯孤冷地闪着,房内人影愁绪纷飞。 “曾小澈,你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练武,你还是再养一段时间吧。” 苏文菲蘸了一点药水,小心翼翼地抹到曾小澈的伤口上,曾小澈的外伤多数都已痊愈,只是留下了此生无法去掉的疤痕。内伤也调理了一段时间,只是肩上的烙印和手指还不见好。 曾小澈呆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任凉药渗进伤口里,动都不曾动一下: “还有三个月就开桃花宴会了,来不及了,尽快吧。” 苏文菲见劝不动她,叹了口气: “不要逞强,没有人要求你必须要在桃花宴会之前恢复原来的武功。” 曾小澈苦笑: “我也不想啊,可到时候又无数血雨腥风,我要是不快点练,哪有底气去面对各国想害我的人,鹤羽两家的仇又有谁来报呢?” 苏文菲看了她良久,放下药转身走了: “我看你是疯了。若是因为强行练武受伤,就不要来找我了。” 曾小澈没应。 她忧伤地看了一眼窗外刚立好的木桩,已被寒雪覆盖了一层,想必会比之前还滑。 天地寒心。 待到新晴雪住时,曾小澈早换了一身飒爽衣,握着久违的夜琉璃与刘飞殊打得难解难分,刘飞殊玄衣长剑在木桩上行动之快如一阵黑色旋风,曾小澈红衣如火灼烧着新雪,惊天旋转。 忽而风来,曾小澈一个后翻单脚立于木桩之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刘飞殊: “太水了吧,认真一点啊。” “好,那你当心着点。” 刘飞殊邪恶地翘了一下嘴角,剑锋说起便起,掠过曾小澈耳边青丝,如天鹰啄食。 曾小澈忍着全身的疼痛闪着刘飞殊的青锋,心想,是个狼人,比狠人还狠一点的人,稍稍使一点力,她就完全没了攻势,甚至连闪躲都越来越吃力。 但她不肯认输,仍是在躲,刘飞殊愈发猛烈,终于一脚踢到了她右臂上,她手指一痛,夜琉璃竟从手里掉了下去! 比试之时掉兵器是大忌! 夏风影在一旁看得十分揪心,终于刘飞殊顺势一挑,把曾小澈从木桩上掀了下去,曾小澈挡不住着重重一击,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木桩外铺满薄雪的地上。 “小澈!” 夏风影急忙过去扶她,却被曾小澈瞪了一眼: “让开!” 夏风影噤声,后退了几步,卑微地看着她。 曾小澈缓慢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两只手通红一片,她真的……握不住夜琉璃了…… 刘飞殊也走了过来,蹲下身,轻轻问她: “是我弄疼你了吗?” 曾小澈:“……” 说不出什么毛病,就是觉得这么问好怪。 “再来吧。” 曾小澈勉强站起了身,任伤口的疼痛猛烈燃烧着她全身,她还是倔强地拿起了夜琉璃。 刘飞殊重新立于木桩之上。 这些木桩,高矮粗细不一,从前曾小澈就是在这上面练武的,难度系数极大。 同样的,刘飞殊又把曾小澈掀飞了出去。 曾小澈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又站到了木桩上。 然后,刘飞殊又双叒叕把曾小澈掀飞了出去。 曾小澈坐在地上,沉默地看着夜琉璃,拔开了它的刀尖,那锋利的刀尖,此刻,是她配不上它了。 “小澈,别练了吧,当心身体啊。” 夏风影在旁边看得快哭了。 没想到曾小澈手撑地瞬间飞了起来夜琉璃刀尖直奔夏风影而去,夏风影一惊连连后退,终于背抵到了木门上,夜琉璃的刀尖猛地插在他旁边,离他的喉咙只有几厘米。 大冬天,夏风影的额头渗出了汗。 曾小澈气愤地盯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拿夜琉璃把他给劈了。 夏风影大气不敢出。 曾小澈瞪着他,瞪着瞪着,眼中突然就溢出了泪,在这凛冽的寒冬瞬间变得冰凉。 “别哭……” 夏风影小声劝着她,自己却忍不住也流泪了。 是面前这个人,和他的父亲,把这一切赐给曾小澈的。她想恨他们,想加倍奉还,可又如何能这样做? 明明是她自己说心甘情愿的。 最后连恨都不知道恨谁了。 曾小澈拔出了刀,盖上了盖子,走回房间去: “今天先练到这里吧,飞殊,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嗯。” 刘飞殊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失落的背影,同为习武之人,这种感觉他再理解不过了。 夏风影擦了一把泪,一小步一小步地向曾小澈的房间走过去,曾小澈进去了,啪地一声关了门,把夏风影关在了门外。 夏风影低下了头,五味杂陈。 突然,门又开了,曾小澈一把将夏风影拉进了屋又关上了门,夏风影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被拽一趔趄。 房内。 曾小澈放下夜琉璃瘫在了椅子上,眼里无神地看着地面。 夏风影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曾小澈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曾小澈推了个椅子给他: “坐,不用安慰我,你要是敢说是你的错我就揍你。” 夏风影:“……” 于是不知所措的夏风影倒了杯茶给她: “多……多喝热水?” 曾小澈捂脸,心想,要不我还是揍你吧…… “方法不对。” 曾小澈思考了片刻说, “这样,以后工作日白天练武,晚上看书,双休日出去玩,对,就这么办。” 夏风影一脸茫然: “工作日是什么?双休日又是什么?” 曾小澈气得一把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 “堵住你的嘴,让你再问。” 夏风影:“……” 不愧是你! “风影啊,”曾小澈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伤得有多重。” 夏风影也学她趴在桌子上,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很重,失血过多,随时会死。” 曾小澈歪着头: “受那么重的伤,我康复之后还能把江湖第一高手邬谦牧踹飞出去,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是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水平的,毕竟你们当时的目的是让我疼而不是让我死,没有下那么重的手。” “小澈,还是小心些吧,不要急。” 夏风影说。 曾小澈闪过一抹邪恶的笑意: “但是羽家下多重的手,除了羽家人,又有谁会知道呢?” 夏风影大概猜到曾小澈在想什么了。 毕竟扮弱这种事最有意思不过了。 第185章 九尺巨人公主 “小澈,我支持你。只要我开口,羽家人不会不听,一切都由你掌控。” 夏风影说。 曾小澈握住了他的手: “在公主府待惯了,都忘了你是走路带风的羽家二公子了。” 夏风影轻咳了一下: “最引以为傲的身份还是你天怜公主的小媳妇。” 曾小澈“噗”地一下喷了出来。 星陈十一年三月。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纯白的雪花一夜之间化了个干净,连着那些冬日里的忧伤与颓疲。山河焕新,长笛悠扬。 曾小澈换回了去年春天的那身黑红,作为天怜公主去年的衣服接着穿也是简朴又接地气。接地气的长公主,穿着那一天的衣服,回到了那一天的地方,也是她穿越后第一次见夏风影的地方。 余道州。 夜琉璃仍别在腰间,仍有路过的百姓吐槽她别了个擀面杖。夏风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边,对她此行的目的了然于心。 从地理位置看,余道州位于机羽国西北,是菁煌国和夷桑国国都到穆京城的必经之路,也就是说,两国皇室人到达穆京城前必会在余道州歇脚。曾小澈来这里,一来看看余道州的安保是否给力,二来是想先观察一下各国的王爷与公主,方便以后安排事情。 “卖糖葫芦!不甜不要钱的糖葫芦!” “卖包子嘞,刚出锅的大包子!” “卖脂粉!玉茯苓升级版玉幽怜新出品!护肤必备良品,买二送一咯!” 又是当年那个玉茯苓,曾小澈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事,翘着嘴角走了过去,拿起一盒玉幽怜看。 “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此品名为玉幽怜,乃各世家小姐最爱,快让你夫君给你买几盒吧!” 曾小澈“夫君”夏风影慢悠悠地走了过去,递上银子: “要五盒。” 小贩兴奋得很: “好嘞好嘞,立刻给您包上!” 曾小澈戏谑地拍了一下夏风影: “女装大佬要开始护肤了?” 夏风影:“……” 突然一片嘈杂声,街上的人纷纷朝一个方向赶过去,连卖玉幽怜的小贩也收了摊子,急急忙忙地跟着人潮走。 “快走快走,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今天的故事一定更精彩吧!” 曾小澈有些诧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即将溜走的小贩: “大姐,你干嘛去?” 卖玉幽怜的大姐一副嫌弃的表情: “隔壁天合茶苑来了个说书的,讲故事讲得可好了,姑娘还不知道?我们这边的人每天这个时候都去听他说书,去晚了别说座位,站的地方都没有!不行我得赶紧去了……” 曾小澈被大姐甩开了,挠挠头: “说书的能有这么多粉丝?比那些写书的扑街写手强多了。” 夏风影不解: “小澈,什么是粉丝?什么是扑街写手?” 曾小澈拽着他的手就走: “这个不重要,我们先去天合茶苑看看。” 天合茶苑门前,一层叠着一层,不管是富商还是贫穷人家都拖家带口地过来听书,天合茶苑里人挨着人,好不热闹。只见里面一个穿得一身书香气的评书小哥抚尺一拍,四下里皆静。 “上回说道,天怜公主从山里出来,那是打得了猛虎抓得着野鸡,山中动物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曾小澈没有显摆自己的身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往里面挤了一下,还不知道被谁踩了脚。夏风影伸手护着她,竖起耳朵便听见了这么一段。 “天怜公主?!” 曾小澈听到自己的封号,惊讶得不行。 “小澈,抓野鸡也就算了,你还能打虎?” 夏风影一脸笑意。 曾小澈茫然: “我像武松吗?打虎?老虎不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吗?我像那么残忍的人嘛……” 四下寂静他们俩的说话声就显得有些大,说书小哥远远瞪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 “皇上把她接回宫里,她仍是闲不住,把穆京城周围的树砍了许多,不为劈柴,在自己府里种下,吸引动物。” “噗……” 曾小澈几乎要吐血,她像是那么不正常的人吗? “小澈,没见你之前养过宠物啊!” 夏风影迷茫。 “砍木桩是为了练武……而且只有几棵而已……爱护环境……” 曾小澈咬牙切齿。 “然后呢,过了不久她就出宫了,传说这个天怜公主,手里拿着根碗口粗的擀面杖,身高足足有九尺,普通人的身高还不到她的腰。体型高大彪悍无比,嘴张开有一个盆那么大,耳朵有人两个拳头那么大,这等健壮的身躯,还不是想揍谁就揍谁?” “噗……” 夏风影捂着嘴憋着笑憋得很辛苦,曾小澈已经满脸黑线了。 体型上她比普通小姑娘高不了多少,更是不及男子,怎么就被说成了一个两米多高的肌肉怪物了呢! “天怜公主既有如此身躯,自然要在江湖中树立威望,之前那个江湖第一,你们记得不?对,就是之前比武大会胜利的那个,叫邬谦牧的那个,天怜公主找他挑衅,竟把他一脚踹飞,飞出了数百米远!” 曾小澈:“……” 她无奈地捂脸,首先不是她找邬谦牧挑衅,是邬谦牧手下鱼肉百姓被她揍了邬谦牧找她复仇的,而且,也不是一脚踹飞,那天他们打了三个多时辰,曾小澈才勉勉强强把他绊倒赢了的。 飞出数百米更是想都不要想,人家好歹也是天下第一,不会这么菜的啊! “对,你们肯定想说,打败邬谦牧的那个不是暗夜女王暗夜琉璃么!没错,天怜公主就是暗夜琉璃,因她常年拿着擀面杖,大家都叫她擀面女王,便鲜少有人记得她暗夜女王这个称号了。” 原来街坊早就传遍了天怜公主就是暗夜琉璃的事,原来擀面女王是这么来的…… 说书小哥又一抚尺下来: “然后,这江湖第一就变成了天怜公主。天怜公主得知江湖里有个组织叫珑日阁的,心想,反正我邬谦牧都揍了,也不差这个什么破江湖组织了!然后她就一人一骑跑了数十万里去那个乌涧山,把珑日阁打了个屁滚尿流!珑日阁有个机关大师叫许据的,大大小小设了无数机关,竟没有一个能拦住天怜公主,你说她勇猛不?” 曾小澈要被气死了。 不是她主动挑衅!不是她一个人打的珑日阁!传说把她传成这个样子…… 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第186章 彪悍公主在线杠人 “至于天怜公主是怎么破的机关,我们下一回再说。反正这珑日阁是被她给捣毁了,从此世间再无珑日阁。江湖里其他组织吓得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做着合法的营生。但是,还有一个潜伏在江湖中的,大家叫他们羽家人。” 说书小哥说到这里,曾小澈沉默了。 夏风影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低下了头。 “这个羽家人,自古就与皇室作对。天怜公主既是天下第一,怎么会允许羽家的存在?但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爱上了这个羽家的二公子,那个叫羽见潇的。” “噗。” 曾小澈都要笑跪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哈哈哈哈! 这美人是夏风影啊! “可是天怜公主长得那么彪悍,羽家二公子怎么可能看上她?于是她跪在二公子面前苦苦乞求了三天三夜,二公子终于把她带回去见家长了……” “啊哈哈哈……” 大笑的变成了夏风影。 曾小澈蹲在地上画圈圈,跪你妹,乞求你姐姐…… 本公主不要面子的么…… “没想到这个二公子是个斯文败类,把天怜公主绑回去毒打,要她说出皇室机密。天怜公主纵然凶悍,在二公子面前却也是不敢反抗,差点被二公子给打死。还好皇帝及时派人来救援,才捡回一条命。然而她对二公子还是不死心,宽恕了整个羽家,就是为了能嫁给羽二公子这个暴力男!” 夏风影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打人,被曾小澈一把拽住: “公子别冲动,民间传说而已,你这一出手可就真变成暴力男了!” 说书小哥叹了口气: “也不怪天怜公主为情所困,传说这个羽家二公子羽见潇,长得比女人还柔美,潇洒倜傥风度翩翩,还学富五车,是羽家最引以为傲的翘楚,汉子看一眼都会喜欢上。可是就是因为他英俊,更看不上九尺高口如血盆眼如碗的天怜公主了,被关在公主府数月也死活不肯当天怜公主的驸马!” 曾小澈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打人,被夏风影一把拽住: “公主别冲动,民间传说而已,你这一出手可就真变成彪悍女了!” 后面突然传来悠悠一声: “哎,世间多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啊。天怜公主即使再彪悍,终归是个姑娘家,难过情关啊。” 曾小澈回头,见身后一女子身穿淡紫荷叶领长裙,温婉如春日静花一朵,眉眼天然雕饰,略施粉黛更如九重天天仙下凡,一眼流年醉。 “姑娘,说书随便听听就好,民间传说当不得真的。” 曾小澈回头一笑,细细品了一下这美人的容颜,世间罕见,她这个女的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我倒觉得有几分可信度,要是我能遇到这样俊俏的男子,说不定也会……哎……可惜,年方二九,也未曾遇到心动之人啊。” 曾小澈拉过这姑娘说: “姑娘生得如此俏丽,必是那凡间最好看的男子才配得上,为了良缘,多等一段时间又何妨呢?” 紫衣姑娘小扇遮面: “姑娘谬赞了,倒是希望桃花宴会可以……哎,不好意思,我说多了。” 曾小澈神色一凛。 桃花宴会素来与普通人家无关,是各国王爷公主交流感情的场合,这姑娘竟期望能在桃花宴会遇到心上人?难不成…… 是某国皇室中人。 曾小澈紧紧拽住那姑娘: “姑娘等下可否在茶苑坐一会儿,我们交流一下观念如何?” 紫衣姑娘还未回答,说书小哥又抚尺一拍: “下回我们详说天怜公主破珑日阁和收服羽家的事迹,还请大家多多捧场!” “好!” 身后鼓掌欢呼声不断,听书的人但凡穿得不错的纷纷往说书人手里递银子,说书人说这一场便赚了个盆满钵满。 曾小澈在后面等听书的人散尽,才晃晃悠悠地走到那说书小哥面前,拿出了一块银子。 “哟,姑娘好大方,这份量可足!” 说书人笑嘻嘻地伸手便要接。 曾小澈又收回了手,笑盈盈地说了一句: “这银子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本公主一个条件,以后说书,把本公主说得好看点,别搞得本公主像个怪物一样。” 说书人盯银子盯得紧,连连答应: “好嘞好嘞!……” 曾小澈走出好远,说书人才注意到不对劲: “等等……” 她刚才说了什么?本公主! 刚才给他银子的是天怜长公主本人! 说书小哥瞪着大眼睛愣在原地,觉得脖子有些凉,天知道这脑袋还能在他脖子上待多久…… 当然,天怜公主宽厚,素来不计较这些小事。 曾小澈走出茶苑,紫衣姑娘果然在门口等着,微笑着行了个礼: “原来是天怜长公主,失礼。” 曾小澈笑笑: “姑娘耳朵倒是机敏,这么远也能听见我说了什么。” 紫衣姑娘连连摆手: “并未听见,是看说书小哥那目瞪口呆的模样,猜的。” 曾小澈回头,果然那说书人已经石化了~ “请姑娘入茶苑一叙。” 曾小澈伸手邀请道,却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 “前方百姓速速让开!若被这马蹄踏伤我们可不负责!” 数十位身形高大的男子骑马在前面开路,嘴里还大声吆喝着,连皇帝出行也没有这么大的气势,周遭百姓纷纷抱着东西散开来,就连商贩们也急急忙忙地把自己的摊子推走,有一个没来得及推远被撞了一下车,车里的瓜立刻滚了一地。 “我的瓜!我的瓜……” 卖瓜的大爷在后面心疼地捡瓜,众人退避,夏风影躲远,紫衣姑娘也要退避,曾小澈的神色却已冰冷至极。 她翻身到了路中央,甚气愤地看着前方气势汹汹的来客。 “前面不要命的谁!赶紧让开!” 领头的男子马鞭不是很礼貌地指着曾小澈,怒目横眉。 曾小澈抽出了腰间的夜琉璃握在手中,毫无惧色地指着那些人。 霎时风起,空中泛起狠戾。 “看见了没,擀面杖!” “是那个拿擀面杖当兵器的姑娘!” “那不就是说书人口里的天怜公主吗?” “可说书人明明说天怜公主的擀面杖有碗口那么粗!这根擀面杖看起来也不粗啊!这姑娘长得也没有天怜公主那么高大威猛,完全是普通人的模样啊!” “难道是天怜公主的模仿者?” “……” 第187章 三国掩异 曾小澈听到了身边百姓讨论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转了一下夜琉璃,霸气四射地对面前冲过来的人说: “机羽国天怜长公主在此,请阁下下车!” 众人哗然。 谁知道近日说书人说得正起劲儿,那个“身高九尺、嘴如盆耳如拳、上山打虎下山打人”的天怜长公主,就这么出现在余道州? 还是个身材正常、容颜倾城的绝色少女? 还当街亮了身份? 百姓集体石化大气都不敢出,夏风影混在人群中遥望着路中间不可一世的曾小澈,心里的爱慕之情不断上涌,是他喜欢的天怜长公主。紫衣姑娘也躲在人群中,小扇轻摇,悄悄看着热闹。 “吁!” 前方冲过来的青壮年男子们纷纷勒马,绝不敢撞机羽国的公主。 被护在后面的马车也停了,这马车里的人来头不小,竟有一整支护卫队护着,轿帘也绣着金线,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 曾小澈高傲地盯着那马车。 金线镶嵌的轿帘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拨开,一个看起来豆蔻之年的少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往外看,看见了路中间气场全开的曾小澈,眉眼弯了一下,竟是还了曾小澈一个笑。 很快便有人上去扶她下车,少女头饰皆是金玉镶缀,缓步走过来,一袭淡黄色长裙点着朱砂,无比奢华。 有点来头,曾小澈心想。 少女被丫鬟扶到曾小澈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小女子扶钰见过天怜长公主,得罪之处还请长公主勿怪。” 曾小澈惊了。 菁煌国团宠小公主扶钰?! 还以为要撕一会儿呢,没想到扶钰这么快就认怂了,曾小澈轻轻一笑,回了个礼: “原来是扶钰公主,失敬失敬。既然来到了机羽国,还请公主按照机羽国的规矩来,排场不宜过大,不要惊扰百姓。” 身边百姓哗然: “娘啊,竟然是扶钰公主!” “天怜长公主果然如传闻所言,一心为我们百姓着想啊。” “哇长公主好霸气!爱了爱了!” “我觉得还是扶钰公主更可爱!” “……” 扶钰听见曾小澈的话,回头挥了挥手: “听见长公主的话没?都收了吧!” 身后的人立刻散了一半,剩下一半也纷纷下马乖乖牵着,再也不敢在余道州街头横冲直撞了。 “谨遵长公主所言。” 扶钰微微一笑如这拂面春风,激得周围百姓心里一漾,而曾小澈却感觉不对,明明应该看着自己的扶钰,视线却偏离了一些,在看她身后。 曾小澈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往后看,目光落在了夏风影身上。 围观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夏风影。 夏风影被看得不是滋味,小心翼翼地从百姓群中蹭了出来,躲到了曾小澈身后。 “这位公子是长公主的人?” 扶钰问道。 曾小澈还未答话,夏风影便上前扣住了曾小澈的手指: “在下长公主驸马羽见潇。” 百姓们下巴都要惊掉了: “天怜公主的驸马羽家二公子?果然如说书的说得那般风华绝代!” “不是说二公子不喜欢天怜公主么?看来只是传着玩的而已。” “哇今天见到了这么多大人物,赚了赚了!我真是鸿运当头啊!” 扶钰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还是如刚才那般,行了个礼: “见过羽公子。” “钰公主客气了。” 简单的几句话,曾小澈便觉得这个扶钰公主不对劲。夏风影都说了是长公主驸马,她也没有祝他俩白头偕老的意思,只是简单叫一声羽公子。而且刚才搞那么大的排场,看见曾小澈立刻就怂了,这又是为何? 如果为人谦逊便不会大摇大摆,如果为人嚣张跋扈便不会这么快听曾小澈的话,这不是矛盾么?而且扶钰公主你看见夏风影脸红个什么劲儿啊,这辈子没见过男的? “扶钰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走一步,告辞。” 扶钰乖巧地行了个礼,露出了少女的清纯笑容,曾小澈回了个礼,看着扶钰越走越远。 她立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夏风影伸出手在曾小澈面前晃了晃: “小澈,你看上扶钰公主了?” 曾小澈转过头一掌拍他肩膀上: “你正经点啊夏风影。” 夏风影狡黠一笑: “本来是正经的,这不是被长公主影响的么。” 曾小澈在心里双手合十,罪过罪过,好好的一个翩翩佳公子,竟然被她给变成这样了…… 突然想到了被晾在一旁的紫衣女子,曾小澈急忙上前道歉: “不好意思啊姑娘,刚刚有事耽误了一下。” 紫衣姑娘淡淡一笑: “无妨。” “还不知道姑娘名字?” 曾小澈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问。 “小女子徐凌枫。” 她答。 曾小澈差点一头栽倒下去,还好身后有夏风影扶着。 冰启国三公主徐凌枫?! 之前看过名册,曾小澈对各国皇室成员的名字熟悉得很,自然知道徐凌枫是冰启国公主。没想到这才第一天,三国的皇室就被她碰了两国…… 想想也应该是这样,刚才她就疑惑,那姑娘知道她是长公主却丝毫没有变得卑微,而是颇自信地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她也是公主,她们平级。 曾小澈喜出望外地拉着徐凌枫就往茶苑里走: “来来来,凌枫公主我们喝茶!我请!” 夏风影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挑了个她们身边的位置一个人坐着。 他们都不知道,天合茶苑二楼,一切都落入了一个人眼中。 那人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嘴角翘了一下,饮了一口沁芳花茶。 “天怜长公主么,有意思……” “暗夜琉璃,擀面女王,机羽国第一……” 墨香一点挥毫片刻,一封信成,那个人递给了身后的侍卫: “一会儿给天怜长公主送过去。” “是。” 茶杯口浮着一圈圈的热气,隔窗一角隐隐约约能看出来那个人袖口的金丝,以及…… 他拔出了自己的刀,脸上爬过一抹奇怪的笑容。 天合茶苑一楼,曾小澈和徐凌枫正在兴高采烈地聊着。 “凌枫,你这发簪真好看,是你们冰启国产的吗?” “哪有,晴涟你头上的步摇才好看呢!” “晴涟啊,你真是幸福,驸马都有了,而我呢,连个喜欢的公子都没有。” “会有的会有的,我们机羽的俊俏公子有的是,我给你介绍!别客气!” “……” 夏风影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坐着,用手指甲在桌子上刻着细小的道道。 突然一个黑衣男子招呼都没打就坐在了他面前! 第188章 波澜起伏余道州 话说夏风影正一个人坐着,突然一个黑衣男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坐在了他面前,夏风影吓了一跳,急忙从桌子上弹了起来,端正坐好。 刘飞殊捂脸: “夏公子,我们是没见过吗?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夏风影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说分头行动吗?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刘飞殊摇了摇头: “手给我。” 夏风影木然地伸出了一只手。 “哎呀手心!” 刘飞殊打了一下夏风影的手背,他才翻过来。刘飞殊迅速放了一张纸在他手里面,把他的手握好,又把夏风影整个人都拽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 “这是目前在余道州的皇室成员名单,你和小澈一定要小心上面的人,尤其是最后一位。” 夏风影低头瞥了一眼绑在腰上的清影剑,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们也万事小心。” 刘飞殊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放心,没人认识我们。” 然后曾小澈便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背: “飞猪啊你怎么在这里!” 刘飞殊:“……” 夏风影:“……” 两人纷纷捂住了脸。 刘飞殊心想,我可没有骂你不是人啊,是你自己冲上来的…… “你才是猪!我走了!擀面澈!哼!” 刘飞殊撇撇嘴说溜就溜。 曾小澈也没有拦他,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点好笑。 “晴涟,他是谁啊?” 徐凌枫走过来问道。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他啊,是个憨憨。不用管他,我们接着聊我们的。诶,刚才说到哪了?你喜欢啥样的公子来着?” 徐凌枫脸瞬间红了: “你不要说得这么大声,怪不好意思的……憨憨是什么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终身大事哎!” 曾小澈和徐凌枫回到了她们的位置,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夏风影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站起身来,走过去对她们行礼: “长公主,凌枫公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去吧去吧!” 曾小澈挥挥手,她现在跟徐凌枫聊得正开心,也没什么时间理会他,估计他是觉得无聊吧。 夏风影冰着一张脸走出了天合茶苑,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不太放心的样子。 他左转右转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趁着四下无人用手捂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刘飞殊给的名单。 名单上赫然写着,菁煌国小公主扶钰,冰启国三公主徐凌枫,夷桑国昌义王爷谢宣和泽霖王爷谢航。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机羽国天怜长公主鹤晴涟…… 做事还真是谨慎! 让他们小心的肯定不是曾小澈自己,那所谓的最后一位便是泽霖王爷谢航了。夷桑国现在并未有皇室中人现身,谢航和谢宣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 夏风影把名单叠好藏在了衣服里,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个人愣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他蹲下身发现了地上小孩子玩过家家圈出来的小地盘。 那就像是一张地图,夏风影的脑子里瞬间闪出了一张四国的地图,西部的夷桑国和菁煌国来穆京城都会经过余道州,在此地歇脚很正常,可从冰启国国都玄冰城出发去穆京不需要经过余道州! 徐凌枫!那她来余道州的目的是? 她现在跟曾小澈在一起…… 夏风影走回到天合茶苑门前,久久地看着里面两个模糊的身影。 天色突然暗了一下,浓云遮日光华散去,夏风影抬头看了一眼天,余光却瞥到了天合茶苑二楼的金线衣角。 那金线旁,绣着夷桑国的神兽乐蒂! 衣角上突然伸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映出了夏风影苍白的脸。 谢航和谢宣其中一个或两个就在天合茶苑二楼! 还有迷之态度的菁煌国小公主扶钰…… 夏风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剧烈,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想了想,转过身去进了一家店铺。 真是想太多,吃一顿鸡腿压压惊先。 徐凌枫、扶钰、谢航、谢宣? 加一起也杠不过机智过人武功高强的曾小澈吧! 夏风影心事重重地拿起一只鸡腿递到了嘴边,刚想吃却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犹豫中鸡腿上的油竟然顺着手指流到了手腕上,眼看就要渗进袖口,夏风影急忙拿出手帕去擦。 “给。” 正好擦得手帕不够用,面前就伸过来了一张洁白的帕子,夏风影刚要去接,抬头看见是谁之后,又缩回了手。 天真活泼的一张笑脸,是刚才街上看见的菁煌国小公主扶钰! 夏风影放下鸡腿,刚要起身行礼却被扶钰一把按回在了椅子上: “不必行礼,天怜公主说了,不能惊扰百姓,你说你这一行礼,别人是行礼还是不行礼呀!” 扶钰平易近人地说道,自来熟地坐在了夏风影对面。 “谢谢扶钰公主了。” 夏风影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鸡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怎一个尴尬了得。 扶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帕子,有些不开心: “公子这是嫌弃小女子的帕子?” 夏风影一惊: “不不不,只是觉得不太妥帖罢了。” 扶钰笑了: “公子真是有趣,我们菁煌国也不算穷吧,不至于连个帕子都给不起,不必算人情的。” 夏风影眉心跳了跳,扶钰,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一个天怜长公主驸马,用别的公主的帕子是怎么回事? 然后便伸手拿了过去: “那就多谢扶钰公主了。” 将计就计,夏风影突然想看看这个扶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擦了手,低头看着鸡腿,不动也不说话,想等着扶钰先作反应。 “公子怎么不吃?快吃呀,我最喜欢看别人吃东西了,公子吃相可是十分赏心悦目呢。” 扶钰托着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夏风影。 夏风影终于拿起鸡腿咬了一口,被扶钰盯得全身不自在,勉勉强强吃了一个下去,就放下了。 “公子快吃,不要浪费食物!” 扶钰越来越兴奋了。 夏风影轻拂了一下额上的汗: “扶钰公主坐这里就是为了看在下的吃相么?” 扶钰单纯地摇摇头: “不是呀!” “那是?” 扶钰笑嘻嘻地说: “店家说,你这盘是店里最后一盘鸡腿呢。” 夏风影:“……” 原来扶钰脸上笑嘻嘻,心里…… 第189章 迷之扶钰 话说夏风影点了店里最后一盘鸡腿…… 面前的扶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夏风影终于忍不了了,吞吞吐吐地说: “扶钰公主还是不要这样看着在下了吧,在下实在……嗯……” 扶钰表情忧伤了一下,却又觉得夏风影脸红红嘴笨笨的样子很是可爱,索性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那就不打扰公子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咯!羽公子,有缘再见!” 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开了,店里数十护卫瞬间起身跟了上去。 扶钰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夏风影看着桌面上扶钰留下来的素净的手帕,看了好久,扶钰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没有什么心机,难道是他想多了?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夏风影安安静静地把剩下的鸡腿啃完了,不能浪费食物。 天合客栈门外。 “说好了要带我逛穆京城的,到时候你可不要食言啊!” 徐凌枫开开心心地拉着曾小澈的手,两人依依不舍,夕阳斜在凡间俗世,曾小澈坚定地点点头: “放心,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带你看个够!” “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我们改日再见!” “嗯,好啊好啊!” 曾小澈微笑地看着徐凌枫缓缓而去的背影,心想,这么温婉大方的姑娘,一定会在桃花宴会上觅得良缘的。 徐凌枫已不见,曾小澈终于回头,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逛了逛,夏风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影都不见,风也不见,夏也不见。 “糖葫芦嘞!卖糖葫芦!” 突然一个卖糖葫芦的从曾小澈身边路过故意撞了她一下,悄无声息把一封信塞到了她怀里。 曾小澈一惊,还好反应迅速,把信收了起来,拉住了那个卖糖葫芦的: “大叔,听说你这糖葫芦不甜不要钱?” 卖糖葫芦的蹭了一把头上的汗点了点头: “嗯,是,不甜不要钱,姑娘要来一个吗?”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给我拿个酸的吧。” 卖糖葫芦的:“……” 还好曾小澈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并没打算真的不给钱。等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她用手掩着,悄悄打开了那封信。 “看什么呢!” 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曾小澈急忙把信收起来,却看见夏风影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啊是你啊,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曾小澈拍着自己的心口,捻着信的手心出了汗。 “什么信啊,这么怕人看?” 夏风影突然扣住了曾小澈的肩膀紧盯着她,满脸黑线,盯得曾小澈浑身不自在,她索性把信展开: “给你看嘛,又没说瞒着你。” 夏风影凑过去看。 笔力刚劲,龙飞凤舞,字迹非同凡响: 天怜长公主,明日午时城外逍遥峰一聚如何。 “不如何。” 曾小澈斩钉截铁地说, “逍遥峰?那可是打架的好地方,这个人是要找我决斗么。名字都不写,一点诚意都没有,去个锤子,鸽了鸽了。” 曾小澈十分不悦地把信揉成一团塞到了夏风影手里,走了。 夏风影:“……” 夏风影收好了信,跟在了曾小澈后面。 果然是波涛汹涌,竟然有人要找小澈决斗? 这几天真的要小心。 与此同时,天合茶苑二楼的某位贵客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该死,本王竟然忘了写署名!” 而徐凌枫刚出茶苑不久,就在一条小巷子里被人拦了路。 豆蔻年华的天真容颜,清新脱俗的淡黄色拖地长裙,娇小的身材,谦恭的态度,扶钰轻轻走到徐凌枫面前行了个礼: “见过凌枫公主。” 徐凌枫回礼: “扶钰公主,可有事?” 扶钰微笑: “凌枫公主,火冽阁是你们冰启皇室的势力吧?” 徐凌枫的脸色瞬间凛冽如寒冰。 “凌枫公主,火冽阁当年灭羽家满门的事,鹤家羽家都知道了,你可要小心天怜长公主啊。” 扶钰轻飘飘地从徐凌枫身边走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素色淡花小扇微摇,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那便谢谢扶钰公主提醒了。” 徐凌枫攥紧了拳头,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思绪万千。 “告辞,早点休息哦,凌枫姐姐!” 扶钰回头开朗地对徐凌枫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那神态真如一个烂漫的少女。 扶钰和她的人走远,徐凌枫还站在原地,她的影子渐渐被夕阳晒斜。 鹤晴涟为什么要跟自己搞好关系?扶钰为什么要提醒她这件事?还有,看似单纯不谙世事的扶钰,怎么会知道火冽阁和两国皇室的纠葛? 余道州的水越来越深了。 徐凌枫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心事重重的也没看路,没想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徐凌枫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 徐凌枫连连道歉,急忙抬头,她前面的人也回过头来看向她。 恍若天赐的妖孽容颜,极尽阐释美学妙义的脸部线条,一双含有万千星河的眼,英气十足的剑眉…… 徐凌枫惊呆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 金线绣幽怜花纹于玄袍上,袖口露着小小的乐蒂神兽,少年面色红了半点: “抱歉,我不是故意突然停下的,实在是前面出了事故……姑娘没撞疼吧?” 徐凌枫揉了一下自己的星星眼,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公子不必在意。对了,前面出什么事了?” 少年缓缓回头望向前面: “死人了。” !! 徐凌枫一下子清醒了,她刚刚才觉得余道州水深,便有人当街杀人?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抬头看去,好多人围着一具尸体指指点点,视线穿过人群,她看见了尸体狰狞的面部…… “啊!” 徐凌枫惊叫着往后退了几步,玄衣少年急忙伸手揽住她: “姑娘小心!” 尸体心脏处插着一把刀子,脸被利器划得血肉模糊,根本辨认不出来是谁。袖口旁边,包子撒了一地。 “怎么会,怎么会……啊!……” 徐凌枫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姑娘别怕。” 玄衣少年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默默站在她身边。 “让开,都让开!” 还好余道州州衙的衙役及时冲了上来驱散了人群,记录完现场以后把尸体抬走了,只是空气中还有股腐味在飘,徐凌枫捂嘴不住地干呕。 “姑娘……” 少年忧伤地看着她。 第190章 余道州又有命案了 徐凌枫呕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停住,拿出帕子委屈地擦了擦眼睛,行礼道: “抱歉,小女子失态了。” 玄衣少年笑如暖阳,瞬间驱散了徐凌枫心中的阴霾: “无妨,姑娘一人在外,务必要小心。” 徐凌枫抬头看了看少年极为好看的眉眼,弱弱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那公子送我回去好吗?小女子住在别样幽芬,离这里不远的。” 少年一惊: “巧了,在下也住在别样幽芬。” 徐凌枫眼睛忽地睁大,行礼道: “小女子徐凌枫,敢问公子名姓?” 玄衣少年拼命掩住自己的吃惊,回礼道: “见过凌枫公主,在下谢宣。” 夷桑国昌义王爷谢宣! 入夜,花色微暗,月洒一地。 余道州州衙。 州长李长涉正大发雷霆地训斥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一帮衙役们: “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被杀!你们还抓不到凶手!本官要你们何用!你们知不知道桃花宴会在即,各国王爷公主都在余道州歇脚?真是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到时候上面追究下来怎么办!啊?你们说怎么办!本官的帽子保不住事小,你们的人头都要保不住了!” 衙役们跪伏于地颤抖着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李长涉气得胡子都颤: “你们叫本官饶命有何用?得看上面饶不饶!哎!” 数米之外,一少女手握擀面杖捶着自己的脖颈,大步流星地朝州衙里面走来,自带虎狼气势,威压极大。 身后跟着一素色衣袍高挑公子,端庄儒雅。 李长涉首先看见,眼睛都惊大了: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州衙!” 曾小澈瞥了他一眼,没理他,反倒转过头去看地上跪着的衙役,有个胆大的衙役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惊呼道: “天怜长公主!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啊!” 看来这衙役当时在街上见过她。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 众衙役纷纷跟着喊,不住地磕头,李长涉也颤颤巍巍地跪下了,曾小澈觉得十分不悦,挑个离她最近的扶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们跪在地上捡钱呢?都站起来!” 衙役:“……” 长公主的命令谁敢不听?他们只好站了起来,李长涉连忙上前行礼道: “长公主,都说您素来宽厚,您救救我们吧!” 曾小澈打量了他一下: “你便是余道州的新任州长李长涉?” “正是。” 李长涉低头。 “尸体让我看看。” 曾小澈走到尸体旁,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摇了摇头。 “是个普通百姓,男,死于被人一刀捅进心脏。脸应该是死后被人划花的,不过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风影分析说。 “没有目击者吗?” 曾小澈转过身问李长涉。 李长涉叹气: “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自己目睹了凶手杀人,凶手的资料一点都查不到。死者平日里与人交好,没有什么仇人。妻贤子小,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要杀他。” 曾小澈点点头: “调查得还算仔细,你们不必过于担心,后面的事交给本公主吧,凶手实力应该远在你们之上。” 夏风影伸手拉了一下她: “小澈,凶器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刀,几乎没有什么线索,你打算怎么查?” 曾小澈咬牙切齿: “翻遍整个余道州也要查出凶手来!丫的明显是在挑衅我们机羽国……” 夏风影脑子突然清明了: “小澈,你是不是想说凶手极有可能是别的国家的人?” “不尽然,”曾小澈拿夜琉璃捶着脖子走出正厅走向庭院,“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只要是跟机羽国皇室有点仇的,都有嫌疑。” 言外之意,除了那几个国的,还有在逃的珑日阁阁主张拥、羽见酬甚至是其他匪窝的人。 曾小澈表情凝重,目前来看,这件事就是冲她来的,她才刚当街亮出自己的身份就出了这种事,这条人命她也有责任。所以,一定要查出凶手,不然她的心都难安! 忽地风起,一个细微的破空的声音,曾小澈敏捷地侧面闪身,一支利箭穿过她耳畔的碎发嗖地一声飞过插在了柱子上,却不见射箭之人的踪迹。 “是个高手!” 曾小澈望着箭射来的方向,衙外那棵高树评价道。 她转过身去看那支箭,箭上似乎有东西。她猛地一握拔出箭来,上面竟然钉着一封信! 夏风影皱着眉走到了曾小澈身侧,便听她爆了一句粗口: “wo c!” 那封信上写: 是我杀的人,天怜长公主,明日午时城外逍遥峰见。 “别信!” 夏风影的手捏紧了曾小澈的肩膀, “这肯定是个陷阱!今天死人了这件事整个余道州都知道,谁都可以说自己是凶手然后引你过去!小澈,危险啊!” 曾小澈笑了笑: “我知道,凶手极力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个人却大摇大摆地承认,确实有些古怪。可是,” 曾小澈轻轻抱住了夏风影,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风影,如果是你,你也会选择去的对吧?这条命,我有责任。” 徐徐晚风凉,州衙院内中着的幽怜飘出了淡淡的香气,月光温柔可爱得很,却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 李长涉见此情况,急急忙忙走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州衙所有人任凭公主差遣!只要公主开口,我们一定尽全力!” 曾小澈松开了夏风影,上前扶起李长涉: “李大人,明天你们州衙的人只要办好一件事就行。” “请长公主吩咐!” 李长涉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请长公主吩咐!!” 衙役们纷纷行礼,全都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这件事就是,好好睡一觉。” 李长涉和衙役们:“……” 出了州衙,曾小澈飘飘忽忽地走在余道州十里长街上,偶然路过凶案现场,还能看见点点血迹。 今晚射箭那个人武功很高,白日长街杀个人不被发现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明天在逍遥峰把她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偏偏曾小澈没有丝毫退缩的心理,明天就算是羊入虎口她也去定了,总得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贤妻小儿…… 她还是那样不可一世,什么事都自己承担了。夏风影在后面牵住了她的手: “小澈,我会保护你的。” 曾小澈回头莞尔。 第191章 怕你们我就不姓曾 小澈,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我…… 第二日,日光万丈瑞气千条,山河泠然焕新,桃花从枝丫上轻跳下来舞成花瓣雨。 余道州还是跟往常一样,充满烟火气息,就像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州衙里,死者的妻子抱着她丈夫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这是州衙给的慰问金,请姑娘节哀,长公主已经去追查凶手了,相信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衙役拿了好多银子给她。 她眼睛通红,隐忍着泪紧咬着牙齿吐出了几个字: “我相信长公主。” 曾小澈别着她的擀面杖,已经走在路上了。 街上吵吵嚷嚷不断,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街边摊的小吃还在冒着热气,惹得路过的人馋涎欲滴。 曾小澈表情严肃,不言不语,直奔城外而去,路边一切视而不见。 夏风影跟在她身后,也不言语,他知道此时曾小澈的心特别乱。 她背负着人命的重担,奋不顾身地向人家给她布好的陷阱里走去。 突然,曾小澈停住了。 夏风影也停在了她的身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两秒钟的沉默,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有人跟踪。” 曾小澈小声说。 “那我去看看?” 夏风影询问道。 “去吧,我先走了,我一个人没事的。” 曾小澈望了望四周的高墙,故作轻松地说。 “好。” 夏风影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曾小澈。 可她影子都不见了。 夏风影叹了口气,只好去寻找跟踪他们的人。 走了好远,确定没有人再跟着她了以后,曾小澈回过头,狠狠地瞪向夏风影离开的方向。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风影接近那身影却远了,定睛看时,一袭淡黄荷叶裙在人群中一飘而过,脚步轻盈,如这春日里一阵春风拂过,毫无痕迹。 “扶钰公主。” 他淡淡地叫了一声。 扶钰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地捂住脸,又搓了搓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跟着我们做什么?” 夏风影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如踏在雪山之巅,清冷若寒潭之水。 扶钰只好回头,尴尬地笑了笑: “嗯……扶钰调皮,偏要一个人跑出来玩,没想到余道州这么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周围又没有认识的人,只看见了羽公子和长公主,两位又步履匆匆,扶钰不敢打扰,只好在后面偷偷跟着了。” 夏风影漠然地看着低着头挫着手指的扶钰,心里十分不悦,却又不敢直接说,勉强笑了一下: “那扶钰公主可是要在下送公主回去?” 扶钰开开心心地跑到了夏风影身边,笑得如刚盛开的迎春花一样: “好啊好啊!” 又觉得自己有点失礼,后退了一小步福身道: “麻烦羽公子了。” “不麻烦。” 夏风影说。 而曾小澈已经快走到城外了。 心魂淬火,命缘难定,总有反射的阳光刺向曾小澈的双眼,恍而又消失。 曾小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觉得再走下去自己都快要青山埋骨了。 离逍遥峰还有挺长一段路。 森林里的人已经快忍耐不住了,曾小澈停了下来,听着窸窸窣窣的草动声,觉得耳朵实在是难受。 “你们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腿不麻吗?要打就赶紧出来吧。” 曾小澈无奈地说。 哗啦啦一阵巨大的异动,森林里瞬间窜出来了无数黑衣杀手,她身后不远处也有无数杀手在飞奔而来,要把她团团围住。 曾小澈打量了一下这些杀手,脸捂得严实,兵器都是上等的,看他们行动的速度也感觉不是什么草包之辈,显然是在这里准备了好久,誓要见血。 曾小澈的夜琉璃插在腰间,她连动它的意思都没有,高傲地蔑视着这些杀手,指着他们的鼻子说: “你们放马过来啊!怕你们我就不姓曾!” 众杀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竟是不太敢动手。 曾小澈又小声补了一句: “反正我鹤晴涟姓鹤。” 杀手:“……” 杀手们瞬间松了一口气一拥而上,曾小澈找了个缝隙冲出重围拔腿就跑: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放火啦救命啊!” “……” 杀手们也是万万没想到…… 突然前方一个黑影直奔曾小澈脑门而来,曾小澈连忙蹲下身抱住头,刘飞殊从她头顶上飞了过去一个华丽的翻身稳稳落地,长剑出鞘瞬间饮血,叱咤山河。 曾小澈站起身在后面兴高采烈地鼓掌: “打得好!打得漂亮!戳他!对!左边!后面!……” 刘飞殊:“……” 可曾小澈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是阴的。 夏风影,你说过要保护我的,现在在她身边,可还开心? 某殊打得十分过瘾,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打过架了,曾小澈盘腿坐在山坡上看戏,还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只鸡腿啃。 鸡腿啃得只剩骨头的时候,曾小澈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刘飞殊的速度变慢了,杀手却还有好多,他显然是要体力不支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伤的。 曾小澈嗖地一鸡骨头扔过去,刚好打到了后面一个杀手的后脑勺上,他气急败坏地回头,连着他身边的人都举着大刀朝曾小澈涌过来。 夜琉璃在腰间,曾小澈还是没动,只是缓缓地后退着,耳朵机敏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杀手的刀将要砍到她脑门上的时候,身后突然伸来一柄黑色的长剑弹开了她面前的刀。 不好意思,她曾小澈就是人缘好,救兵一波皆一波。 哗啦啦后面无数身穿铠甲的人冲了过来,跟着领头的人把刘飞殊身边的杀手砍了个干净,刘飞殊气喘吁吁地回到曾小澈身边,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你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啊。” 曾小澈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来来来,好兄弟就应该有热闹一起看。” 于是刘飞殊和曾小澈一起坐在山坡上啃鸡腿看热闹。 刚才救了曾小澈的人一身锦衣华服,袖口还绣了乐蒂的图案,冷冷地拿着长剑站在山坡上,看着他的人与杀手陷入缠斗。 “你认识他?” 刘飞殊擦了擦嘴边的油。 “不认识。” 曾小澈吐了个鸡骨头。 “那他干嘛要救你?又是谁想杀你?” 曾小澈嫌弃地拍了他一掌: “自己猜去!你问我,我问谁啊!” 第192章 被救又被伤是闹哪样 余道州此时,势力交错,腥风血雨。 看似和平的水面上,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往水里扔了一颗石子,溅起了阵阵涟漪。 曾小澈说得没错,她不知道谁要杀她,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救她。 祥云瑞彩千层下,鲜血洒满了一地,她和刘飞殊默默地吃着鸡腿,猜测着一切。 新来的这一波救兵全是高手,没过多久就除掉了剩下的那批杀手,一时间血腥之气蔓延,解决掉了敌人,那个刚才救了曾小澈的人剑尖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线,一步一步踩在结实的土地上,像山坡上的曾小澈走来。 曾小澈刚好吃完了鸡腿,收了鸡骨头站起身拍拍土,走到了那个人面前: “多谢……”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一剑横在了曾小澈脖子上。 曾小澈傻了。 她绝对没有想到救她的人会反过来剑架在她脖子上,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命完全握在别人手里,哎,还是单纯。 可是她还是有恃无恐地看着对方,要是对方想让她死,刚才就不会救她了。 刘飞殊蹭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别伤害她!有事冲我来!” 那个人理都没有理刘飞殊,而是朝曾小澈吼道: “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十分无礼的行为,曾小澈一点都不介意,瞥着脖子上的剑光,她竟然还笑了一下。 “你竟然还笑!你刚才命差点丢了你知不知道!” 那个人更生气了。 曾小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剑: “现在不是也差点就丢了吗。” “你!!” 对方更更生气了,长剑生生地又逼近了一点,直接在曾小澈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曾小澈心虽然跳得剧烈,面上却毫无紧张之意,还是微微笑着,看着他。 “你别伤害她!……” 刘飞殊看见曾小澈挂了彩,焦急地在旁边跺脚,可惜那个人还是不理他。 曾小澈笑着冲刘飞殊眨了下眼。 那个人的剑退了几分,还是威胁着曾小澈: “跟我走!” 身后他的人浩浩荡荡地跟着。 刘飞殊一头雾水地跟在曾小澈后面,看着她一副剑在脖上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曾小澈都快要被人给刎了,还拽着他的袖子开玩笑: “大哥,你这衣服上绣的神兽好像我们家那边的神兽‘五脊六兽’啊。” “……” “大哥,你带这么多人到这荒郊野外干啥,烤肉啊?” “……” “大哥,你裤子开线了。” 那人终于忍不了了: “你给我闭嘴!” 曾小澈才一脸笑意地闭了嘴,看着他把他的人都驱散伏在四周,空旷的场地只剩下了他俩和刘飞殊三个人。 这是逍遥峰。 说不上高耸入云,也是姿态秀隽,峰峦一层层叠着,似那复杂的江湖世事。侧面没有几步便是万丈悬崖,几片云角反射着太阳的光晕,让人头晕目眩,稍不注意便会跌落峰底,尸骨无存。 曾小澈看了一眼悬崖边,开玩笑一样对刘飞殊说: “飞殊啊,我要是死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小菲,风影么,就让他娶个貌美贤惠的妻子吧,别跟着我打打杀杀了。” 刘飞殊瞪了她一眼: “你还是先死去吧,有什么事烧纸联系。” 曾小澈:“……” 对方终于把剑放了下来,行礼道: “本王是夷桑国泽霖王谢航,无意冒犯,听说长公主是机羽第一,只是想与长公主切磋武艺而已,还请公主尽全力。” 曾小澈神色凛冽,这个人绝对精神不正常,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就为了与她切磋?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说: “哎,泽霖王爷,实在对不起,我今天……” 谢航吃了一惊: “有了?!” “噗。” 曾小澈还没应话刘飞殊就先笑喷了。 啊,好过分啊,居然说她未婚先孕! 曾小澈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 “那个,刚才看你们打架的时候鸡腿吃太多了,有点撑。” 谢航:“……” 曾小澈还打了个嗝配合着自己的理由。 谢航微微一笑: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不撑的时候再打。” 曾小澈万万没想到他这么有耐心: “可是,我不撑了差不多就饿了,我饿了就使不出来力气了,我要是去吃东西可能又撑了,就算我不撑不饿可能会困,还有……” “住嘴!” 曾小澈正打算来个长篇大论,谢航突然打断了她: “你就是不想跟本王动手是不是?你是不是瞧不起本王?!” “不不不,”曾小澈连连摆手,“我哪敢瞧不起王爷啊,我是害怕王爷,王爷何等英姿小女子怎敢与您交锋呢?王爷,你看哈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睡觉好不好?早睡早起身体好,一天之计在于晨,能吵吵就别动手,动手伤和气……” 谢航叹了口气: “你倒是长了一张巧嘴,不过,在我这里没用!” 曾小澈的双眼倏然睁大,谢航为了逼她动手竟然直接一剑刺了过来! “小澈小心!” 刘飞殊在旁边惊呼道,曾小澈却一动没动,反而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鲜血! “你!……” 谢航见血及时收了手,他的剑尖点点鲜红,轻轻滴落在地上。 曾小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神色突然变得十分不善: “本公主说不打便不打,王爷还是请回吧。” “哼!” 谢航显然是不想就这么回去,又一剑朝曾小澈袭来,曾小澈正在思考对策,突然后面传来了急匆匆的一声: “二哥!” 谢航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怎么来了?” 曾小澈顺着谢航的眼神看过去,咽了一口口水,妈耶,这少年真好看! 少年跟谢航差不多的打扮,三步两步跑到了他们面前,看了看谢航带血的剑又看了看曾小澈身上的伤,急急忙忙道: “长公主,人不是我二哥杀的,你放过他吧,二哥他没有恶意的!二哥,说了你多少次不要一时冲动就找人决斗,多伤和气!”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夷桑国昌义王爷谢宣?” 谢宣行礼: “见过天怜长公主,今日之事还请长公主不要计较,有时间谢宣一定上门赔罪!” 曾小澈缓缓向他走过去,周身散发着凌人的威压,竟是把谢宣逼得后退了一步,曾小澈缓慢地开口: “那本公主若是偏要计较呢?” 第193章 二十斤鸡腿 风吹池皱,花香蔓延,树上的蚂蚁搬运着他们的食物。 陡峭的逍遥峰上,万丈悬崖边,曾小澈伤口流着血,暗黑的一句: “那本公主若是偏要计较呢?” 眼神可怕得像个地狱的恶魔。 曾小澈一点一点靠近他, “谢宣,你看看本公主脖子上的血痕,你看看本公主心口的剑伤,都是致命的地方,你以为就凭你这一句话,这件事就能了结了么?” 谢宣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手心里渗出了汗。 谢航却上前指着曾小澈道: “那本王还救了你一命呢!” 曾小澈转过头看向他,威压凌人依旧: “本公主需要你来救吗?!” 霎时风动,曾小澈腰杆笔直,夜琉璃微微颤动了一下,天怜长公主气势凌霸八荒。 谢宣突然嗅到了空气中飘着的鸡腿香,灵机一动: “听闻长公主爱吃鸡腿,回去后谢宣马上送十斤鸡腿到长公主府上,还请长公主笑纳。” 曾小澈凛然,用手指比了个二: “二十斤。” 谢宣:“好好好。” 曾小澈:“再加五斤竹笋。” 谢宣:“好好好。” 谢航,刘飞殊:“……” 曾小澈立刻喜笑颜开,蹦蹦跳跳地走了,还拍了一下谢宣的肩膀: “小宣宣,回头见哦!” 谢宣:“……” 刘飞殊捂脸,他跟了个啥公主这是?! 曾小澈大步离开了逍遥峰,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刘飞殊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弱弱地叫了一声: “小澈……” “我没事,”曾小澈理都没理自己的伤,严肃地说,“肯定还有事情要发生,最近务必小心,幕后的人刺杀我没成功,肯定还会出手的。” 她一步一步踩在松软的草根上,心里波澜万千。 “小澈,你觉得谢航和谢宣是什么样的人?” 刘飞殊小心翼翼地问。 曾小澈却突然笑了: “一个是憨憨一个是小可爱,我目前的感觉。” 刘飞殊:“……” 曾小澈笑嘻嘻地拍了一下刘飞殊: “谢宣小可爱送的鸡腿和竹笋一定要收好哦!这么可爱不坑他一把真是对不起自己受的伤啊哈哈哈……” 刘飞殊:果然是吃货擀面澈…… 而余道州城内。 夏风影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扶钰小心地跟在他后面,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哇,糖葫芦!我要吃我要吃!” 夏风影走了好远突然发现扶钰不见了,原来她在路边一个卖糖葫芦的那里站住了,兴奋地看着圆圆滚滚的山楂,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夏风影翻了个小白眼,不悦地走回去: “公主,快走吧,天要黑了。” 好吧实际上才午时。 “公子,钰儿没带钱,你给钰儿买一个吃好不好?” 扶钰拉着夏风影的袖子就开始撒娇,眼睛睁得跟糖葫芦一样圆溜溜的,夏风影抬了下眉,无奈地给了卖糖葫芦的一块银子。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卖糖葫芦的连连道谢。 扶钰糖葫芦在手上十分开心,吃了一嘴的糖,还隐约听见卖糖葫芦的在后面感叹: “才子佳人,真是般配啊。” 夏风影的拳头握紧。 去你的般配,小澈还在逍遥峰生死未卜呢,鬼才想陪什么异国公主逛街! (卖糖葫芦的:等等,那公子有点眼熟。他不是长公主驸马么?!那个姑娘……扶钰公主?!完了说错话了……) “公子,钰儿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再走好不好?” 糖葫芦吃完,扶钰又拉住了夏风影的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夏风影看着扶钰如水般灵动又充满渴望的双眸,冰冰的一句: “你住得离这里不远,先回去再说吧。” 扶钰突然松手坐在了地上: “哼,公子不请本公主吃饭,本公主就不走了。” 夏风影行了个礼: “那在下先走了,告辞。” “哎哎哎别走!” 扶钰哪里会想到夏风影这么绝情,连忙跳起来拽住他, “行,你不请我,我请你吃好吧?” “……” 于是夏风影心里问候着扶钰全家吃完了这顿让他焦灼无比又不知所措的饭。 他们附近,曾小澈和刘飞殊正在回客栈的路上,刘飞殊机敏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曾小澈身上带伤却不影响走路带风。 无限火浪暗隐在余道州这悠悠古水之下,天是蓝的人心是冷的,地狱里还有冤魂在搅动着玄火。 曾小澈神色凝重,却感觉刘飞殊比她还紧张,假笑着拍了拍他: “飞殊,放松。” 古巷里房屋破旧,杂草满园,狭窄又鲜少人走,曾小澈的拇指搓着食指。 “好像哪里不对。” 刘飞殊小声说了一句。 “是啊,来了。” 曾小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笑,突然一头栽倒了下去。 “小澈!” 刘飞殊惊呼了一声连忙去扶她,还没触到她的身体就觉得自己也有点头疼,也倒了下去。 “他们中招了!” “快快快!” 果然,从附近闪出了几个护卫,七手八脚地把曾小澈和刘飞殊扔进了巷子旁的房间,关上了门,还上了贼大的一把锁,然后逃之夭夭。 曾小澈眯着个眼,瞥到了一片衣角,看起来像是扶钰护卫的打扮。 没有声音了,曾小澈睁了眼,盘腿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飞殊,起来了,别装了。” 刘飞殊却没动。 曾小澈推了他一把: “刘飞殊,起床了!” 刘飞殊还是没动,曾小澈神色一冷,急忙上去查看,刚想翻刘飞殊的眼珠子,他突然做了个鬼脸。 “啊!” 曾小澈吓了一跳一那啥坐在了地上。 “啊哈哈哈……” 刘飞殊坐起身大笑。 曾小澈:“……”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突然感觉这个房间的空气里有些异样。 刘飞殊也站起了身,两人对视了一眼,脸红了起来。 这个房间虽外观简陋,里面看上去还行,还有一张床,床上枕被散乱,像是大战后的样子。 曾小澈木然地转过身去,刘飞殊也木然地转过身去,两人上了床,呸,不是,两人齐齐地伸手捧着脸坐在床边上,看着面前插着的一只香发呆。 “果然他们没打算收手。不过为什么不是直接杀了我呢?” 曾小澈觉得不对。 “是啊,我们都已经装晕了,他们竟然没动手。” 刘飞殊也很奇怪。 “飞殊,你扛得住吧?” 曾小澈的脸已经变得通红,不过压抑心中的那啥火还是小菜一碟,只是伤口刚才被拖拽了一下,还有点疼。 第194章 夏绿影 “这药太一般了,比当初小菲喂我的差远了。” 刘飞殊一脸不屑地说。 “是啊,刚才那个蒙汗药也很一般。” 曾小澈附和道。 “小澈,我觉得你不太行啊,看来夏公子给你喂的药还是不够多。” 刘飞殊歪着头看着脸通红的曾小澈打趣地说。 “一边去。”曾小澈瞪了他一眼,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夏风影喂我吃过药?” 刘飞殊笑嘻嘻: “因为你还扛得住啊。” 曾小澈往外移了移身子: “保持距离啊我跟你讲。” 刘飞殊瞥了她一眼: “我对你不感兴趣,擀面澈。等等,之前小菲给我吃药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曾小澈想到了刘飞殊和苏文菲在一起的原因,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是我教你追她的,我一直都站在你这一边的啊。” 刘飞殊噘嘴: “那我就先信你一次。你觉得这次是谁干的?”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把我们两个关一起,幕后黑手不是喜欢小菲就是喜欢夏风影。小菲现在藏着呢,那就是喜欢夏风影的人咯。如果我没猜错,一会儿夏风影就会过来捉*。” “你说那个人会不会跟着?” 刘飞殊问。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曾小澈突然一把揽过刘飞殊,在他耳边说: “一会儿我们这样……” 街上人熙熙攘攘,酒旗彩带风中飘摇,扶钰却偏偏把夏风影往偏僻的地方带,以买东西为借口。 夏风影冷漠地看着扶钰左跑右跑,竟也是没有办法。 毕竟是菁煌国的小公主,还是曾小澈亲自来怼比较好。 “在这呢!” 扶钰突然冲远处招了招手,回头对夏风影笑道: “看见我的人啦,羽公子,我先走啦!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改天见咯~” 夏风影看着一脸天真烂漫单纯无害笑得十分开心的扶钰职业假笑: “公主再见。” 扶钰见他一笑,脸红了半边。 夏风影却早就想吐了。 刚想去寻曾小澈的踪迹,突然听见不远处一个巷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嗯~” 是曾小澈!! 夏风影心中一凉,顿时如掉入了万年深冰谷,周身凉了个透,疾步朝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嗯~啊~” 曾小澈叫得十分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刘飞殊拿着剑捂着脸,实在是听不下去: “曾小澈你也不用这样吧!” 曾小澈没理他,继续喊: “啊,飞殊,温柔一点~” 刘飞殊:“呕……” 他觉得自己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来了,”曾小澈听见了脚步声,“嗯~飞殊,剑准备好,啊~他要进来了,三,二,一。” 夏风影急火攻心,颤抖着手,思考了良久,终于推开了…… 推不开,门上有锁。 痕迹太重了,显然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夏风影拔出清影剑刷地一下就砍开了锁,一推门—— 刘飞殊的剑便横在了他脖子上。 夏风影看了看穿戴整齐的刘飞殊和曾小澈,松了一口气。 曾小澈探出头来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有谁跟着夏风影,只好抢过刘飞殊的剑架在夏风影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啊呸,谁带你来的?” “扶钰。” 夏风影答。 曾小澈把剑还给了刘飞殊: “果然是她。” “你早就知道了?” 刘飞殊不解。 “她看夏风影的眼神一直不对。刚才被迷晕的时候我悄悄看了一下那些人的衣着,确实像她的护卫穿的衣服。” 曾小澈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说。 “之前跟踪我们的人也是她。” 夏风影补充道。 “十四五岁的年纪就有如此心机,长大以后还得了。” 曾小澈脸色阴暗。 “小澈,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背过去了,不让我看看?” 夏风影向前一步心疼地问。 “不劳夏公子费心了。” 曾小澈淡淡地说。 夏风影心中五味杂陈,悲伤地低下了头: “我……做错什么了?” 曾小澈突然回头一笑: “没有啊,你什么都没做错。走了,回房间休息去。” 说完便从夏风影身边走过大步离开了。 夏风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低着头,心里捋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情,默默地把清影剑收了回去。 “夏公子,”刘飞殊突然靠近他说,“我跟小澈什么关系都没有啊,你可别误会。” “我知道。” 夏风影垂着头。 “也别太担心了,小澈只是有点吃醋而已。” 刘飞殊提醒他说,微笑了一下也走了。 夏风影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燃着的迷魂香,握紧了清影剑的剑柄。 九天之下,山峦破碎。波涛余道,人心叵测。 万千星象曾小澈都看在眼里,这点小把戏她只当是过眼飞蛾。 她坐在房间里,窗外桃花如舞如绘,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凡而不俗的夜琉璃。 “砰砰砰”,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说。 夏风影端着药和饭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捻着手指微微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小澈,我来……嗯……你还没吃饭。” 曾小澈没应,站起了身,拿着拔开盖子露出刀尖的瘆人的夜琉璃,缓缓走向夏风影。 阳光没有照进来,阴影显得她的脸尤其可怕。 夏风影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看着拿着刀眼神凶煞的曾小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突然嘴唇一片温凉。 曾小澈双手圈住了他,在他身后盖上了夜琉璃的盖子,霸气地亲了上去,还抹了一下嘴角: “听说最近有人对你感兴趣,那本公主就让你更清醒地认识一下,你到底是谁的人。” 那嘴角翘起的弧度,刚好适合霸气地宣誓主权。 声音不大却极富威严,竟有种天地霸主一样的威压,也是,在这机羽国里,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夏风影什么都没说,主动抱住了曾小澈,他喜欢极了她这种高冷霸气的帝王范。 早在当年曾小澈苦苦缠着自己要自己教她功夫的时候,夏风影便知道,他的妻子,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子,摆弄琴棋绣线只盼能嫁一个好夫君。 她永远是长公主殿下,他也甘愿做一个入赘的驸马。 居高临下地看着夏风影的眼睛,曾小澈的手指撩过他的睫毛,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还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刀尖对着你,你都不会躲一下。” 夏风影浅笑。 第195章 质问扶钰 太爱你了。 爱到连你伤害我都不怕。 凉春初至,叶纹绣着缱绻情话,桃花瓣轻落在潋滟波光上,面色绯红。 夏风影轻轻给曾小澈擦拭着伤口,看着她身上一道挨一道的疤心疼不已。 “看样子谢航不会善罢甘休,你真的不跟他打吗?” 夏风影为她卷着衣服。 “打锤子打,”曾小澈皱了个眉,“都说我是机羽国第一,我要是输了,岂不是代表机羽国不如他们夷桑国。” 夏风影摸了摸她的头: “小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输?” 曾小澈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 “只要打了就有输的可能性,所以,我不打。” 说得有道理,夏风影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砰砰砰”,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 曾小澈拉上了衣服。 “小澈,”刘飞殊进来了,“谢宣说要见你。” “……” 曾小澈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夏风影略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收起了自己的东西。 外面,谢宣隔老远就行了个礼,对曾小澈道: “天怜长公主,因公主府在穆京,故先送点薄礼来赔罪,还请长公主笑纳。” 曾小澈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看见谢宣兴奋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宣宣!又见面啦!” 谢宣:“……” 夏风影一脸黑线地出现在曾小澈身后: “你叫他什么?” 曾小澈觉得后背一凉,瞬间后退保持距离行礼道: “泽霖王爷客气了。” 谢宣尴尬地笑了笑: “长公主,我是昌义王爷……” 曾小澈:“……” 刚才我脑子一时间短路了你信吗…… “那……那个啥,昌义王爷客气了。要不,进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如何?” 曾小澈重新用和善的语气对谢宣说。 谢宣欲言又止。 空旷的街角突然闪过一个幽蓝色的衣角,如那清丽冷傲的幽怜花,纷纷扬扬在这世间,将万千情感播种在一个人的心中。 谢宣瞥到了那一裙角,脸上突然有了点笑意,行礼道: “长公主抱歉,谢宣还有事,先告辞了。” 曾小澈心里清明,回礼道: “昌义王爷慢走。” 谢宣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匆匆走了,直奔那街角而去。 曾小澈笑着转头回房: “看来谢宣有心上人了啊。” “是凌枫公主。” 夏风影远远看了一眼,回应道。 “两人都很稳重,看起来倒是蛮般配的。” 曾小澈回忆着徐凌枫的模样,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小澈,火冽阁和冰启国皇室有牵扯。” 夏风影小声提醒她道。 说的是徐凌枫。 “我知道,是敌是友还未知。放心,我心里有数。一会儿我们去看望下扶钰公主。” 曾小澈邪恶地笑了一下。 “你要当面质问她?” 夏风影惊讶地问。 曾小澈坐回到椅子上,浅斟了半杯沁芳花茶,伸手把茶杯攥到手心里: “怎么,你心疼了?” 夏风影吓得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裙角: “小澈……” 曾小澈看他这委屈的模样,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慢悠悠地说: “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一切还都在她掌控之中。 “哦对了,”曾小澈把手里的那杯茶塞给了夏风影,“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不勉强你。” 夏风影脸色微变,接下了那杯茶: “我去看个热闹。” “也好。” 曾小澈说。 夏风影把曾小澈给他的那杯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可是你怎么问她她会承认呢?” 夏风影想了半天想不太清楚,出声问道。 “虽然我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但是还是懂一点瞎掰心理学的。”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说。 “什么是瞎掰心理学?什么又是专业?” 夏风影追问道。 曾小澈(你怎么问题那么多): “专业就是自己擅长的事情!” 夏风影:“哦,我懂了,那小澈一定是打架专业的。” 曾小澈:“……” 说得我想反驳但是又有点道理诶。 曾小澈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带一点茶沫的茶杯,翘了一下嘴角。 余道州天合茶苑。 说书人还是在说书,只是不敢说那么夸张了,毕竟大家都已经见过天怜长公主了。至于细枝末节的事情,曾小澈也允许他瞎掰,说故事而已,开心最重要。 人流量还是很大,有人专门去看说书人敢不敢在长公主面前说她,有人慕长公主大名而来,有人一直是长公主的狂热粉。 曾小澈挑了个角落喝着闲茶,听着说书人在那里说“天怜长公主英明神武以一打十,与驸马羽二公子相互配合,所向披靡”。 门外,桃花瓣卷起情丝簌簌而下,窗外飘着少女写过的红书笺,浮华万千诸事顺意。 扶钰长裙拖地面色如水,端庄地端着个手,于红尘中悄悄穿过,坐在曾小澈面前: “长公主找我?” 曾小澈抬头打量了她一眼,面色带着少女的俏皮,眼中闪烁着奕奕神采,竟是半分惧色都没有。 “嗯,是啊,扶钰公主来机羽国这么久,还没跟扶钰公主好好聊聊天呢。” 曾小澈抬手给扶钰倒了一杯茶,热茶入玉盏,热气一圈接一圈。 “那姐姐想聊什么呢?” 扶钰没喝,还是笑盈盈地看着曾小澈。 “扶钰妹妹,”既然扶钰叫她姐姐,曾小澈就叫她妹妹,“妹妹生得如此好看,连我都要羡慕,不知可有心仪的公子?算算年纪,也快出嫁了呢。” 曾小澈手指轻抚着杯口,注意着扶钰的反应。 扶钰的神色凉了半分: “钰儿还小,不想出嫁,劳烦姐姐操心了。” “嗯,也是,”曾小澈不慌不忙,“像姐姐,二十岁了都未曾大婚,倒是让人打起我驸马的主意了,真是有趣。” 扶钰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扶钰妹妹,”曾小澈将茶盏一下子推向一边,头凑近扶钰道,“最近余道州不是很太平,妹妹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在大街上就被人给伤了。” 扶钰有些不悦地转头瞥向一边: “姐姐这是何意。” “哈哈,”曾小澈笑了,“姐姐只是提醒妹妹呀,多少势力都盯着余道州呢。妹妹这么可爱,必会惹人注意,回去的路上也要留意,万一遇到杀手什么的,可要保护好自己。” 扶钰一直盯着桌下,不停地搓着手,额上渗出了汗。 第196章 硬杠谢航 曾小澈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咳了一下,又继续说: “随着经济和科技的发展,制药技术也是突飞猛进,妹妹也要小心不怀好意的人,别被人下了药失了身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扶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手拿起了茶盏,但看了一眼杯里的茶又放回了桌子上,心脏跳得十分急促。 “哟,这可是上好的沁芳花茶,妹妹怎么想喝又不喝了呢?” 曾小澈随意地撑着个头看着扶钰,脸上笑容如满城花开,又如地狱燃烧的狰狞的玄火。 门外还是万里阳光,茶苑内却被阵阵烈火包围,曾小澈目光灼灼像要烧死扶钰,扶钰手指冰凉脚尖点地,正在飞快地想溜走的办法。 在这里,如履薄冰,如坐针毡。 “妹妹,你这演技实在是很一般啊。是你自己承认呢,还是我帮你回忆一下呢?” 曾小澈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嘴边轻轻嘬了一口,笑眼弯弯。 “姐姐在说什么呀,扶钰不懂。” 扶钰假笑了一下,却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指,指甲都要被她搓掉了。 曾小澈放下茶杯,将头凑近扶钰,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你喜欢我驸马,不惜当街杀人使我分神,又在我去逍遥峰的路上设下埋伏想要我的命,刺杀不成便派人给我和我的护卫下药,离间我和潇潇的感情,扶钰,你别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扶钰的身体开始颤抖,始终不敢直视曾小澈灼热的目光,眼中溢出了水波,终于抬起头来倔强地说: “天怜长公主,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呵,”曾小澈笑了一下,淡淡地看着她,“证据肯定有,但是没有必要拿出来,你看看你,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手里动作不自然,全身发抖额上有汗,脸颊通红,说谎的典型征兆。” 扶钰把头转向一边,并不言语。 “扶钰,”曾小澈轻飘飘地说,“承认吧,承认了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还年轻,犯点错误很正常,改了就行了,以后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茶馆里还是十分喧闹,说书人说完了长公主的故事开始说下一个故事,百姓们还在兴致勃勃地听着拍着手,天怜长公主入世俗烟火,丝毫不见特殊之处。 扶钰的眉稍稍扭曲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原样,挺直身板看着曾小澈的眼睛说: “没错,都是我做的。” 曾小澈眯了一下眼睛。 “长公主准备把我怎么样呢?” 扶钰笑着问她。 “我都说了不能把你怎么样。” 曾小澈冷冰冰地回答。 “那可最好了,”扶钰突然阴险地笑了一下,“长公主,从小到大,我扶钰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猜,我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你呢?” 曾小澈皱眉: “潇潇他不是东西。” 扶钰:“……” 曾小澈:“……” (某处看热闹的夏风影:“……”) 曾小澈觉得话说的不对,咳了一下继续说, “扶钰,你不爱他,你都不了解他怎么说爱?只因为看了他一眼吗?爱是玫瑰,伴随着刺而生的,你若不是心甘情愿被刺得遍体鳞伤,还敢说喜欢?还敢跟我抢人?” 扶钰沉默了。 “天下长得好看的少年多的是,你还会遇见比他好的人的,你本来就不应该喜欢上有妻子的男子,现在收心还来得及。” 曾小澈尽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用还算平静的声音说。 扶钰伸出手轻弹了一下面前的茶盏: “好一个天怜长公主,果然非同凡响啊。” 曾小澈看她没有收手的意思,摇了摇头: “扶钰,说白了,你只是没事闲的而已。我说的没错吧?” 扶钰笑了: “那就算是吧,我倒觉得长公主是个不错的对手呢。长公主,可千万要小心啊。” 曾小澈刚想再回击,突然耳朵听见一个异常的声音,将头一转耳畔一个飞镖穿过,被曾小澈回手一捏抓在了手里,曾小澈转头就骂: “谢航你神经病啊!” 曾小澈的声音十分响亮,竟是把整个茶楼都震住了,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向曾小澈的方向,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门口一身金华手执长剑的夷桑国王爷谢航。 敢这么骂夷桑国泽霖王爷的,她怕是唯一的一个吧…… “你是不是疯了啊!这可是茶楼,伤到百姓怎么办!” 曾小澈怒气冲冲地斥责谢航道,别说谢航了,连扶钰都被吓到了,众目睽睽之下谢航向前走了几步,剑柄指曾小澈道: “本王不会放弃的,除非你答应跟本王决斗!” 曾小澈心中本来就憋着一团火,听谢航这样说心里更是四个字母的英文单词飘过,暗暗咒骂了一句冲上前说: “本公主受伤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吗?你明知道还要找我决斗,你想害死本公主是吧?!” 谢航吃了一惊退了半步: “你的伤还没好?是因为羽家吗?” 曾小澈:“……” “不是吧,羽家人真的折磨长公主了?” “听他们说的话不像是假的诶。” “那长公主还愿意嫁给二公子?她一个公主要什么样的没有,怕不是傻了吧?” 茶楼里顿时飘过几声微弱的议论声。 曾小澈紧紧攥着拳,气得全身发抖,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谢航,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好像不知道哪一秒长公主就会把这茶楼给掀了。 扶钰吓得往角落里缩了缩,谢航紧盯着曾小澈,随时防着她的攻击。 曾小澈想把面前这个人千刀万剐,眼中的火气疯狂溢出,亟待一个宣泄口。 不知何处风起,吹起了如雪白衣的一角,暗处帘子后探出了一张绝世倾城的脸,夏风影轻轻拨开了帘子,看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来走到曾小澈旁边,握住了她紧紧攥着的拳头,向谢航微微行礼道: “鹤羽两家的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怡人,瞬间把曾小澈周身的火气浇了个干净,曾小澈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怒气全无,淡淡地看了夏风影一眼。 “啊哈,说得是,本王对此事也不感兴趣。” 谢航看见有人帮他圆场急忙回应道。 扶钰在旁边看了一眼夏风影握着曾小澈的手,幽怨地瞥向一边。 夏风影转过身,双手捧起曾小澈的脸,微笑着安慰道: “小澈,不生气了好不好?” 第197章 教她做人 “小澈,不生气了好不好?” 天合茶苑,三国皇室均在,百姓聚集之地,几百双眼睛盯着,羽家二公子羽见潇对天怜长公主如是说。 还捏着她的脸蛋。 扶钰的眼睛嫉妒得在冒火。 顿时场内所有人都感觉是多余的,好像这里只剩下了曾小澈和夏风影两个人。 曾小澈拿下了他捧着她的手: “我没生你的气。” 说罢转头眼神尖利地看向谢航。 夏风影刚想把她的脸扳回来,突然外面远远地传来了一声: “长公主恕罪!家兄真的不是故意的!”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谢宣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上前拉住了谢航: “二哥,都说了你别这么激动!你看,又差点伤到了天怜长公主!” 话音落,曾小澈瞥见了门外街上小摊子边,远远看着这里的心情不是很妙的徐凌枫。 “呵,”曾小澈皱眉,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伤我是小事,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得边境见了啊,昌义王爷。” 谢宣慌慌张张地摆手: “别别别,长公主,两国交战,受苦受难的是黎民百姓啊!” 曾小澈笑了: “你还打算送鸡腿贿赂我么?” 谢宣:“……” 就是鸡腿不行了,鸡腿都不行了,看来无论如何长公主也不会原谅他们了。 谢宣一副为难的神情,而他身后街巷里的徐凌枫向前走了几步,想是要进来为谢宣解围。 然后便听见曾小澈说, “你们夷桑国在机羽国的路费住宿费伙食费我们可不包了哈。” 众人:“……” 不愧是她! “是是是……” 谢宣连连应道,终于安下心来,还看了一眼门外。 曾小澈自然知道他是在看徐凌枫。 “哼。” 谢航一看自己的目的又没有达到,瞥了谢宣一眼,拂袖离去。 很是奇怪,谢宣明明是谢航的弟弟,谢航却从来不敢与谢宣争辩。 扶钰看了一眼离去的谢航,站起身,对谢宣行了个礼,也走了。 她在徐凌枫面前,停留了几秒钟,好像还说了一句话。 具体说的是什么,曾小澈站得远,没听清。 桌子上曾小澈为扶钰准备的茶她没喝,扶钰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 谢宣一看人都走了,刚想行礼撤,曾小澈却先向他走来,从他身边路过,还拍了一下他的肩,径直奔徐凌枫而去。 “凌枫,进来聊聊吗?” 曾小澈站在门口,收了怒气笑得很是灿烂,与刚刚判若两人。 徐凌枫却上前几步冷冰冰地行了个礼: “天色已晚,凌枫要休息了,怕是要辜负长公主的盛情邀请了。” 说完转身就走,都不等曾小澈回话。 “凌枫!” 喊出这一声的是谢宣,谢宣三步两步从茶苑里走了出来,对曾小澈拱了个手: “长公主,在下也先告辞了!” 然后拔腿就追徐凌枫去了。 闹剧结束,茶楼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喧闹,曾小澈惆怅地倚着门口,傻呆呆地看着天边将落的斜阳的余晖。 “小澈,怎么了?” 夏风影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风影,”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转过身来悄悄在他耳边说,“你猜猜,扶钰走的时候,跟徐凌枫说了什么。” 夏风影把头埋在她肩窝里: “猜不到,小澈这么聪明,还是小澈告诉夫君吧。” 曾小澈无奈地笑了笑,模仿扶钰的语气说: “凌枫公主,看来昌义王爷很在乎天怜长公主的安危呢。” 夏风影顿了一下,轻轻松开了曾小澈,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 “凌枫公主不至于因为一句话就对你产生敌意吧,谢宣因牵扯到两国关系怕谢航伤到你是应该的,而且你还有夫君。可刚才,本应该叫你晴涟的她,却叫了你长公主。” “是啊,生分了,”曾小澈看着夏风影那双漂亮的、极招桃花的眼睛说,“扶钰肯定还和徐凌枫说了别的来离间我们的关系。扶钰刚才还说让我等着瞧呢,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收手。” 夏风影皱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曾小澈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笑容: “她还小,所以,我教她做人咯!” 夏风影戳了一下她的脸蛋: “她是菁煌国最小的公主,上面好几个哥哥罩着呢。” 曾小澈笑眼弯弯: “那我就教她的哥哥们做人。” 明明脸上的笑容那么纯粹,说出来的话却气场强大霸气,夏风影情不自禁地评价了一句: “不愧是机羽国的天怜长公主啊。” 曾小澈挑了挑眉: “怎么?你心疼了?” 夏风影举起手伸出手指发誓: “天地良心,我跟扶钰半点关系都没有,这辈子都只心疼小澈一个人。” 曾小澈看着夏风影真诚的眼睛,吐出一句: “那便最好。” 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娇花照水,暗柳寄语酿花,风过处,飘过曾小澈的一片红色衣角,她霸气地走了出去,夏风影还立在原地。 夏风影:怎么感觉身边一股凉气飘过,那凉嗖嗖的感觉…… 已近傍晚,红霞绮丽初照人,灯影残光照着死者遗孀苍白的脸,州衙内,她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周围充斥着死寂和荒凉。 州长李长涉不在,衙役们也不敢说话,分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在等长公主回来。 门口霞光突然被遮住,玄衣暗红映得曾小澈的脸有些黯淡,她缓步走着,心中思绪万千。 死者妻子看见曾小澈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毫无血色的脸上又滑过了两行泪,羸弱得像一碰就会碎一样。 “长公主,找到凶手了吗?” 她上去猛地扣住曾小澈的肩,一双眼水汪汪地看着曾小澈。 曾小澈低着头,不敢看她,悲伤从心底无限蔓延。 “长公主,你说话啊?!” 眼泪从她的眼里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突然放大的音量惊动了衙役们,他们纷纷靠近,李长涉也出来了,无数双眼睛看向曾小澈。 众目睽睽之下,曾小澈对着她单膝跪了下来: “对不起,暂时不能帮你报仇。” “长公主!!” 李长涉和衙役们惊呆了,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天怜长公主竟然跪了一个在他们看来社会地位极低的平民妇人! 数十米之外,白衣公子披着斜阳余晖,掩了尘世风华,在庭院中远远地看着衙内跪着的她。 没错,是她,曾小澈。 第198章 苏文菲失踪 愧疚填满了曾小澈的内心,死者妻子却没有扶她起来,反倒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冷笑道: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不是江湖无敌手吗?天怜长公主,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 曾小澈:“……” 是这样的,锋芒不宜过露,不然万一有事情做不到,就会有人质疑你根本没有上心。 曾小澈刷地一下站起身来: “是扶钰公主做的,我动不了她,不过,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扶钰公主?!” 李长涉傻了。他这是什么运气,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调来余道州,偏偏各国皇室都不是很安分。 “呵呵,”她冷笑道,“天怜长公主,凭什么,凭什么你们皇室之间争斗要搭上我们无辜百姓的命?凭什么你们不把我们的命当命?” 曾小澈瞪大了眼睛,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死者妻子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猛地冲上前揪住了曾小澈的衣领, “都是因为你我丈夫才被害的!百姓都护不住,你们皇室的人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冷静点!” 衙役们慌忙冲上去拉住情绪激动的死者妻子,怕她伤到曾小澈,曾小澈的脖子已经出现了两道清晰的红印,她低下头抽泣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 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眶里滴落了下来,众人傻了,当时风驰电掣破珑日阁,杀姜庭许据眼睛都没眨一下的暗夜女王天怜长公主,被一个妇人训哭了?! 众人的三观一朝毁尽。 夏风影实在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到曾小澈面前,把她护在身后: “不关她的事,是我的错,冲我来吧。” “哼哼,”死者妻子冷笑着走了,“哪里敢哦……” 她回去看她去世的丈夫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拦她。 身影单薄萧索,曾小澈都不敢去想,她回去,怎么向她儿子解释这一切…… 一个兢兢业业,宠妻爱子,善良单纯的百姓,就这么被皇室的漩涡给绞死了…… 夏风影回头,抱住了曾小澈,小声说: “是扶钰草菅人命,你也不要过于自责,等回去,我们好好想一想对付扶钰的办法。” 曾小澈点了点头。 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扶钰,还说会继续找她麻烦呢,曾小澈不知道扶钰在计划着什么,不敢想是不是还会有人死在她的手里。 夜色清幽,烛影摇晃,玄红的火苗燃烧着曾小澈那颗静不下来的心。 “哎。” 曾小澈坐在桌子旁拄着头叹气,没几天各国皇室就要赶去穆京城了,可别出了岔子才好。 “小澈,”夏风影披着月色而来,伸手撩动了一下曾小澈额前的刘海,褪了一半自己的外衫,身上散发着药香: “压力别太大了,先睡觉吧,不会有事的,卫御司的人还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呢。” “哼,”曾小澈倒了杯茶,“卫御司,大街上杀人都拦不住,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把普通百姓的命当命……” 曾小澈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怎么会呢,”夏风影褪了一半内衫,露出了臂膀,“我倒觉得,皇上掌控着一切,桃花宴会事关重大,他不会允许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事情的。” “但愿如此。” 曾小澈喝没了茶水,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风韵无限的夏风影,一时间心动无比,扑进了他细心勾勒的温柔乡。 月隐云舒,天随水去,小楼卷夜色,奔涌江湖潮,余道州某个偏僻的小屋里,包围了数十个杀手,他们砍开了屋门,用亮闪闪的刀尖威胁着,带走了屋内的少女。 少女神色淡然,任凭自己被绳索捆住,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悄悄捻碎了手里的几颗药丸。 他们押着她,却没有伤害她,直奔余道州城内某高级客栈而去。 客栈里的人,素手抹红粉,笑意含杀气。 第二天。 霞光初现,曾小澈出了房门,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 “啊我的腰我的腰!” 突然龇牙咧嘴,曾小澈表示懒腰伸过劲儿扭到了…… “小澈,你没事吧?” 听到某澈的尖叫,某影瞬间从房间里飞了出来,生怕他的心头肉出一点事。 “还好,”曾小澈捶着自己的腰,“就是感觉有点心悸。”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放心好了,”夏风影拍了拍曾小澈的肩膀,“李长涉还算是个好官,不会为难他们孤儿寡母的,我们的人也会暗中注意的。” 曾小澈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令人踏实的风影啊。 “可我就是感觉……” 哪里不对…… “小澈!大事不好了!……” 心里正疑惑,刘飞殊突然像一阵风一样急匆匆地飞奔而来,忧伤与焦急爬了满脸。 “发生什么了?” 曾小澈赶忙跑过去接应,夏风影快步跟在她身后。 “小菲不见了!” “!” 似乎是某种感觉被证实了,曾小澈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抓住刘飞殊问: “怎么回事,你详细说一下!” 刘飞殊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是这样的,小菲不是一直在城东研究新药嘛,今天早上我去找她吃饭,发现她不见了!” 曾小澈叹了口气,拍了拍刘飞殊的肩: “也不必过于紧张,可能是出去买早餐了。” “我找了好久都没有看见她,而且她的房间里有好多人去过的痕迹,地上全是泥土,门也被砍坏了,我担心……” “!” 曾小澈的眼睛眯了一下: “有打斗的痕迹吗?有血迹吗?” 刘飞殊茫然地摇摇头: “都没有……” 曾小澈神色凝重: “走,我们去看看!” 猛地一甩衣袍身后旋风卷草,似有王者之气相随,小菲若是出一点事情,她绝不会放过伤害小菲的人! 挑衅挑到她头上了…… 城东某木屋,苏文菲的房间,门锁已被砍坏,半扇门摇摇晃晃地搭在门框上,屋内似有灰尘,看不太真切。 “小菲!” 曾小澈大喊了一声便要进去,却被夏风影一下子拽住了手臂: “小澈,先别进去!” 曾小澈和刘飞殊一脸茫然地看向夏风影。 夏风影把他们护在身后,蹲下身凝视了一会儿地上细小的粉末,使劲吸了吸周围的气体,微皱了一下眉,瞬间又松开了。 ------题外话------ 809776163,大家一起来嗨呀~ 第199章 跪下磕头 “风影,是有什么问题吗?” 曾小澈紧紧地盯着夏风影。 夏风影稍微放松了一下,站起了身,温柔的话语撩过曾小澈的耳畔: “我检查过了,毒气应该散得差不多了,不构成威胁。” 刘飞殊瞬间惊了: “有人给小菲下毒!” 曾小澈回头斜了他一眼: “大哥,谁敢给您家小菲下毒啊,她不给别人下毒就不错了。” 刘飞殊挠挠头: “好像是这么回事。” 夏风影笑了: “这是她的实验室,有点药粉很正常,她这么聪明,应该会没事的,也不要太担心。” 刘飞殊急得跺了跺脚: “那她为什么不反抗呢?会不会是实验失败了然后……” 曾小澈猛地拍了他一掌: “给老娘闭上你的乌鸦嘴!” 刘飞殊:“……” 刘飞殊这么一说,曾小澈也开始担心苏文菲了,毕竟她老爹苏钰则的实验室就经常被他自己炸了…… “我们先找找线索吧。” 夏风影提议。 “不用找了!” 曾小澈刚想随夏风影进去,身后就传来悠悠的一声,曾小澈回头看过去,一个褐衣少年坐在高高的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神态有丝轻蔑: “去城北南普云客栈看一眼吧,也许还能救苏文菲一命。” 刘飞殊的拳头狠狠地握紧。 褐衣少年说完翻身便下了墙,脱离了曾小澈的视线范围。 “这个人你认识吗?” 夏风影问曾小澈。 曾小澈咬牙切齿道: “眼熟,是扶钰的护卫,小菲被扶钰抓了。” 夏风影和刘飞殊同时沉默。 “这个扶钰,竟然知道苏文菲对我很重要,小菲她自从来到余道州就没露过面,都能被扶钰发现,扶钰这个人……” 曾小澈狠戾地咬了下唇。 “心机很深。” 夏风影接话道。 “也不尽然,”曾小澈回想了一下扶钰的眼神与动作,补充道,“也可能是背后有人,操纵着这一切。” “也就是说,她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我,我只是个引子?” 夏风影思考道。 瞬间曾小澈夜琉璃的刀尖就横在了夏风影喉前。 你丫的这时候还在想扶钰到底喜不喜欢你?搓衣板跪少了真是…… “不不不,我只是在想,这样你心里就不会不舒服了。” 夏风影委屈巴巴地解释道。 曾小澈抬腿就走: “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她喜欢你关我什么事,你想多了。” 夏风影:“……” 飞花如雨落,花瓣纷纷扬扬,轻落在夏风影的肩上,他默默地看着曾小澈和刘飞殊远去的背影,眼里有些失落。 小澈,你说的,不是真的。 告诉我,你很在意我。 南浦云客栈。 明明在城北,却偏偏叫南普云客栈,一开始便觉得诡异,更何况,还是扶钰在里面布的局。 曾小澈又双叒叕自己往人家布好的陷阱里踩。 偏偏她夜琉璃在手,气势如九天之龙苍穹之凤,满眼的杀意急需一个宣泄口,誓要把苏文菲救出龙潭虎穴。 夏风影和刘飞殊满心担忧地跟在她身后。 对,就他们三个,足以应付,暗卫什么的,不知道在哪啃玉米呢。 南普云客栈果然与一般客栈不太相同,店面特别小,但穿过回廊,里面却有一大片的空旷之地。 看摆设陈列与砖的材质,根据美学思想分析,这片地设计出来是为了,打架。 曾小澈进去一路顺畅,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偶尔有几个站岗的扶钰的守卫看她一眼,也没对她做什么。 远远地,便看见,扶钰坐在那空旷的院子中间晒太阳,苏文菲被押在旁边,全身被绳子绑着,脸庞垂着几绺发丝,凌乱的衣服上隐约露出了几道鞭痕。 他们……折磨她了?! “小菲!” 先喊出这一声的不是曾小澈,而是刘飞殊,刘飞殊激动地想要冲上前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曾小澈一把拽了回来。 听见这一声叫喊,苏文菲抬了个头,远远地望向刘飞殊。 那眼神…… 曾小澈和刘飞殊都惊呆了。 丝毫没有作为一个人质的惊恐与慌张,那神情就像逛超市偶遇了曾小澈和刘飞殊一样,心情简单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瞥向别处。 曾小澈和刘飞殊倒是焦急依旧,扶钰看了看他们的神情,颇为满意地说: “鹤晴涟,没想到吧。听说你很在意这个姑娘,今日看来,确实如此。” 曾小澈虽然面上着急,心里却如千年老湖水一样平静,苏文菲那样淡定,显然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了她?” 曾小澈重重地向前走了一步,双拳握紧,眼里有些红。 “哈哈哈,”扶钰笑了,抬手抚过自己额前一绺发丝,“其实本公主也没什么想要的,你跪下给本公主磕个头,再让他过来,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本公主立刻放了这个姑娘。” 扶钰指向夏风影。 情思散于风中,扶钰看向夏风影的眼神里有桃花瓣千万片,夏风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低头看着地面。 夏风影被她这样看着,曾小澈也不气恼,心想,这个扶钰,还是太年轻。 本来可以提出更过分的条件的,让她磕头,这算是什么条件? 挟持了苏文菲,要曾小澈给她个机羽在菁煌国的谍报网都可以吧…… 就这小孩子的智商,还想和她曾小澈抢夏风影? 曾小澈摇摇头。 实在不足以为惧。 只是今天这事,涉及到机羽国的皇家尊严…… 刘飞殊和夏风影都略带担忧地盯着曾小澈,只有苏文菲还在踢脚底下的小石头。 “扶钰公主说话可当真?” 曾小澈满不在乎地抬头问道。 “小澈……” 夏风影在后面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她三思。 “自然是真的,本公主可是菁煌国唯一的公主,怎会说谎。” 扶钰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她身边的人也都眼角带笑,准备记录下机羽国天怜长公主跪在扶钰公主面前磕头的这历史性的一刻。 曾小澈迟疑了一下,悄悄的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苏文菲,她捻着手指好像在算着什么数,眼睛悄悄看着扶钰,微微皱起了眉。 像是等待着什么。 额上有汗。 刘飞殊握紧自己的长剑,他好想冲上去把面前这群讨厌的人杀尽,把小菲从火海里救出来。 曾小澈准备跪了。 苏文菲伸出手指,比划着,三,二,一。 第200章 从容苏文菲 三,二,一。 忽地风来,在苏文菲比划的这三秒之内,扶钰的护卫先倒,紧接着丫鬟,还有她自己,一个接一个地晕了过去。 曾小澈的膝盖落地之时,面前还清醒的只有苏文菲一个人。 刘飞殊的嘴巴张成了个圆,夏风影也目瞪口呆。 苏文菲看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曾小澈一眼,袖口中闪出一个匕首,划开了绑着自己的绳子。 就这么轻松地脱身了。 “小澈!” 夏风影忙上前扶起曾小澈。 曾小澈看了看面前倒下的这一片,赞叹了一句: “不愧是你,苏文菲。下毒了吧?” 苏文菲过来之前还踢了歪着的扶钰一脚,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刘飞殊急忙上前扶着她。 “没毒性,晕一会儿而已。”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风影问。 苏文菲慢悠悠地说: “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那里的,反正闯进来就要抓我,恰好我在研制一种定时靡药,就顺便给他们下了。现在看来,真是刚刚好。” 刘飞殊忧伤地挽起苏文菲的衣袖: “小菲,你的伤……” 没想到苏文菲一脸茫然: “我哪有伤?我没受伤啊。” 曾小澈指了指她手臂上的鞭痕。 然后苏文菲伸手把“鞭痕”抹掉了: “这哪里是伤,做实验的时候洒上了一点药粉而已。诶,这么说的话,它又多了个用途哎……” 苏文菲满心欢喜道。 曾小澈:“……” 还好,还好都是虚惊一场。 “走吧,不管他们了。” 曾小澈回头看了看,扶钰和她的人躺得横七竖八,没有一个人像有意识的样子。 “呵,单纯,我要是真下毒,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苏文菲蔑视了他们一眼。 “先别动手,菁煌国小公主死在这里,我们可没法交代。” 曾小澈心事重重地走了。 “我知道。” 苏文菲跟在她身后。 夏风影不安地瞥了扶钰一眼,跟着他们走了。 秋千溯光长叶静伫,暖风拂花,远处阁楼高耸,云似千帆竞发。 一时无话。 “小澈。” 苏文菲伸手搭上了曾小澈的肩。 “嗯?” 曾小澈回头,眼中略有波澜,竟显得纯美无比。 苏文菲却突然噎住了。 曾小澈看着她的眼睛里带了些许笑意,在等着她的问题。 岁月如刹那,风月早已不知道灌了多少壶。 “你真的愿意……” 苏文菲嗫嚅着。 曾小澈知道她想说什么。 星陈八年…… 一身骄傲的苏文菲怎么也不肯当天怜公主的私人医师,为此还跟自己的老爹大闹了一场,打碎了好多珍贵的药材。 她老爹管不了她,让鹤晴鸿去劝说她,鹤晴鸿也没强迫她,说让她和天怜公主相处几天再说。 曾小澈初来乍到,身边只有一个还算陌生的刘飞殊,硬生生地被苏文菲欺负了好久。 她也不闹,也不告状,天天乐呵呵地给苏文菲采药,对苏文菲言听计从,好像苏文菲才是公主一样。 “你为什么这样迁就我?”苏文菲问她,“你是公主,我只是个医女。” 曾小澈停下了正在捣药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小菲,我们是朋友,不是上下级,在我这里,我们是平等的。” 苏文菲苦笑。 平等两个字,说来简单,又谈何容易? 可偏偏她天怜公主做到了,自视甚高的大内侍卫翘楚刘飞殊和太医院第一美少女医师苏文菲,一开始死活不同意,最后却心甘情愿地跟了她。 “天怜公主是要做大事的人。” 那时,鹤晴鸿这样评价她。 而现在,为了救苏文菲,她也是想都没想地跪了下去。 虽然她知道苏文菲早有办法,可要是苏文菲真被抓,她也会毫不犹豫的。 即使面前倒得就剩苏文菲一个,她跪得也是很坦然。 “小菲,这个仇,我帮你记下了。” 曾小澈拐了个话题,拍了拍苏文菲,回头便走。 背影如凤凌天下,自有火气威压包围。 “不必,”苏文菲在后面说,“让他们在这里暴晒几个时辰,已算我报仇了。” 桃花宴会在即,苏文菲不想因为自己给曾小澈添麻烦。 长街热闹依旧,络绎不绝的人流中,曾小澈走在前面,面色平静地摩挲着手里的夜琉璃。 形色温和却锋芒暗藏,她与夜琉璃一样。 百姓从她身边匆匆而过,却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她,有这个公主在余道州,他们莫名觉得安心。 果然也没生什么岔子,扶钰想是怕了,近些天安分无比,没敢再招惹曾小澈。 房间里,曾小澈梳理着余道州的情报,如墨青丝铺在背上,认真工作的样子亦惹人怜惜。 夏风影在一边整理着搜集到的火冽阁的情报,桃花宴会在即冰启国各方势力比较松散,倒真让他搜集到了一些。 “小澈。”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曾小澈放下文件撑着头,数万字入眼,觉得有些头大。 刘飞殊打开门,注意了一下四周,看没人迅速关上了门,蹭到了曾小澈旁边。 “冰启国的九王爷徐凌晨明日就到余道州了,后日便和徐凌枫一起出发前往穆京城,徐凌枫邀请了夷桑国的谢航和谢宣王爷一起走。” 曾小澈伸手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整整齐齐摞在一起,手指勾了一下玉觞边缘: “冰启国和夷桑国倒是先勾搭起来了。” “形势对我们不太好。” 刘飞殊小声说。 夏风影微微笑了一下,沐着窗外袭来的桃花风,抬手在曾小澈抚着的玉觞里倒了杯茶水: “小澈,冰启国的九王爷,还是见一见比较好。” 曾小澈指甲抠着杯缘,喃喃自语道: “徐凌晨,徐凌晨……” 似是千丝万缕缠绕于心理不清楚。 “小澈,”夏风影在她耳边轻轻说,“我这边有暗探来报,火冽阁与冰启国皇室有点联系,一定要特别当心。” 曾小澈眉头皱紧。 徐凌晨虽说是冰启国九王爷,却是三公主徐凌枫的哥哥。上面还有个四王爷徐凌凇,常年镇守边疆没有意欲参加桃花宴会,太子徐凌焕忙于政事,然后冰启国皇室就没什么人了。 徐凌焕,徐凌凇,徐凌晨,徐凌枫,到底谁控制着火冽阁? “凌晨。” 曾小澈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想起一个人来。 凌晨师兄! 玉凌叶的二十五师兄,凌晨。 第201章 冰启九王爷徐凌晨 三月桃花瓣纷飞如精灵,装点着清爽人间,余凉尚未散尽,栏杆上飘下来一封花季少女带着沁芳花香的信笺。 湖边寥寥几只蜻蜓掠过水面,停在早荷轻盈的枝瓣上,黑白相间的颜色,品种倒是十分罕见。 红衣少女素手抚过垂柳的枝丫,眼睛瞥向湖面上倒映的那抹日影。 一幅幅画面在她的回忆里搅动。 “风影,这里真好看。” 略带稚嫩的声音,几年前,那个身着素衣的女孩曾牵着他的手,沿着长长的湖畔,一直走,一直走,期望着就这样走到白头。 “嘘,小声点,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了。” 夏风影小声提醒着她,却眼含爱意地拿下了落在她头上的一片桃花瓣。 “不会,”少女说,“这里只是个小县城,师父才不会到这儿来呢。要是看见他,我就说我是被你拐走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调皮地向前跑去,尽情沐在这灿烂春光里。 夏风影在后面看着她微笑。 曾小澈突然开始羡慕那时候的自己了,心里什么负累都没有,每天只有两件事,练武和找夏风影出去玩。 纯粹的少女心性,曾小澈感叹,是自己老了。 忽地回头,那人还在烟波重柳处,痴痴地望着她。 曾小澈笑。 数年间变故无数,所幸他们两个还在一起,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夏风影白衣袂在日光的掩映下,尤其好看。 “天怜长公主,看什么呢?” 忽有脚步声传来,曾小澈回头,原来是冰启国九王爷徐凌晨应邀而来。 “见过天怜长公主,小王徐凌晨,幸会。” 徐凌晨蓝锦带裹白里衣,衣上绣着冰启国花花纹,在这湖边亭内像是神仙入凡尘,眉眼映出曾小澈惊讶的一张脸。 徐凌晨?! 就是她二十五师兄凌晨?! 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身形和声音,不是她的凌晨师兄还能是谁? “凌晨师兄?!” 曾小澈尖叫出声。 徐凌晨脸色微变,眉头皱了一下又迅速展开,行礼道: “长公主怕是认错人了,小王与长公主素未谋面,怎会是长公主师兄呢。” 一番话把曾小澈听愣了。 她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没听说凌晨师兄出师,他应该还在不粥山跟着师父学艺呢,可是上次师父对凌晨师兄只字未提……还有,这个徐凌晨,性格跟她的凌晨师兄不是很相似啊…… “啊哈,是认错人了,晴涟有个师兄也叫凌晨,样貌又与王爷相似,一时失礼,还请王爷勿怪。” 曾小澈笑眯眯地行礼道,眼睛偷偷地打量着徐凌晨全身。 “驸马还在不远处呢,长公主这样看着小王,恐怕不太合适。” 徐凌晨彬彬有礼地说。 曾小澈咬牙切齿地说: “王爷千里迢迢来此,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海涵。晴涟只是中暑头晕而已,对王爷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王爷莫要取笑晴涟了。” “中暑?!” 徐凌晨惊,看了看这头顶上的太阳,这三月里的太阳能有多热,中暑这可真是…… 曾小澈的眉头皱了皱。 “嗯,公主既然中暑,可要好好休息,小王就不打扰了,告辞。” 徐凌晨接过话来说道。 “九王爷慢走,明天路远,晴涟就不送了哈,九王爷也千万当心身体,别中暑了哈!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担待——” 徐凌晨早已走出去好远,曾小澈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一句话拉着长音,几乎是喊出来的,她平静地看着徐凌晨消失在街尾人海处,抹了抹头上的汗。 她这套官方套话说得很是辛苦。 半晌,夏风影从后面款款走来,环抱住了曾小澈: “人都走远了,再看,夫君可要吃醋了。” 这话在阳春三月湖边更显撩人无比,曾小澈缓缓回头,踮起脚来在夏风影头上啄了一口: “夫君,我们走。” 而长街里,小巷深处。 徐凌晨大步流星地走在街上,随身护卫千里急忙跟上他: “王爷,您认识天怜长公主?” “不认识。” 徐凌晨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说。 “哦……” 千里挠了挠脑袋瓜,跟在徐凌晨身后走了。 房间里。 曾小澈和夏风影一路手牵手,从湖边牵到房间,穿过了数个大街小巷,艳羡的目光砸了一身。 “行了别秀了,”刘飞殊早已在房间等着他们,“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没?” 曾小澈愤忿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死凌晨,还说我看他,我看你妹哦看,能有我家风影好看吗真是……” 刘飞殊:“……” 夏风影圈住她的脖子: “不气哦,我们家小澈的夫君最好看了。” 这是安慰?还是自恋? 曾小澈灿烂一笑,回头在夏风影脸上吧唧了一口。 刘飞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亮是怎么回事? “说正经的,他真的不是你师兄么?” 夏风影搬了张椅子坐在了曾小澈身边,一双大眼睛扑棱扑棱地闪着。 他在不粥山见过凌晨,此次又见九王爷,难免心生疑虑。 “他就是凌晨师兄,化成灰我都认得他,这个人小气得很,在不粥山的时候吃他几个果子就天天打小报告,最擅长的就是撺掇师父打我,要不是怕师父知道,我早把他打出鼻血了……” 曾小澈翻了个大白眼,吐槽起了以前在不粥山的事情。 “可他终究没有与你相认。” 夏风影一脸诚恳地说。 “人多眼杂,他应该不想让人知道他在不粥山的事。官方套话还是要说一说的,别回去再被人说他勾结机羽国长公主。” 曾小澈端起茶盏吹了吹,轻饮了下去。 “有些道理,”刘飞殊附和道,“这冰启国还有个太子徐凌焕呢,九王爷确实不应该太过张扬,回头再被太子找个借口灭了就完了。” 曾小澈叹了口气: “他是男儿身,又生在皇室,终归不能像我这样自在潇洒。” 心想:太子要是想灭他,他呼吸都能成为借口…… “那火冽阁……” 夏风影幽怨地扯了扯曾小澈的衣角。 若火冽阁真与冰启国皇室有牵扯,夫君和师兄,届时她应该怎么办? “这件事还要好好观察,从长计议。” 曾小澈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趴了下去,房间窗缝里斜下来一束阳光,刚好照在她的床头上。 “我明白了。” 夏风影浅浅应了一声,抬腿走了出去,只剩他在曾小澈肩头留的一点余温。 第202章 王兄喜欢天怜公主? 夏风影此去,背影萧索,声音里也带着一股子失落。 “风影……” 曾小澈回头忧伤地看了夏风影一眼,他却没有停,径直走了出去,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你还不追?夏公子肯定是生气了。” 刘飞殊悠闲地嗑起了桌子上的瓜子,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曾小澈拍桌而起,夺门而出,……算了,还是把门还回来吧。 夏风影兀自走了出去,绕过回廊一直走到院子中间,霎时风起吹落了数片桃花瓣,簌簌地落在夏风影头上和肩上。 像那笙歌幻梦中的绮丽模样,曾小澈在后面急匆匆地跑着,跑到夏风影身后,夏风影停住了脚步。 “风影,你别生气,我不是不在乎你的事情,我……” 曾小澈为难地咬住了唇,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 酒香穿过回廊弥漫出来,夏风影回过头,一步一步地走向曾小澈,桃花纷飞中,曾小澈低着头,不敢面对他。 出乎意料,夏风影伸手抱住了她。 “小澈,我没有生气,说来,这应该是你在乎的事情,珑日阁和羽家人伤你,都是因为火冽阁,传说珑日阁是火冽阁的分部。如果你能以德报怨,我自没有什么好说的。” 曾小澈愣了。 珑日阁是火冽阁的分部? 火冽阁和机羽国皇室有关系? 那要是火冽阁直属凌晨管,那他一开始,岂不是在和周艺言一起演戏? 说起来好像凌晨确实是因为周艺言才和玉凌叶接近的。 曾小澈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难道…… 凌晨师兄他真的…… 不,不对,怎么可能!夏风影送她回去的时候,是凌晨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数月,一直到她伤好,还是在松不凡面前…… 怎么可能?! 在夏风影的怀里冷静了几秒,曾小澈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是夏风影放不下鹤羽两家的事才故意激曾小澈的吧,还真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一点都没有说自己的感受。 不愧是她的夫君,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当外交部发言人啊? “风影,” 曾小澈轻轻放开他,微笑着说, “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公正处理。” 夏风影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碎发: “嗯,小澈,我信你。” 曾小澈安心了。 没有任何一句话比这句话更有力量了。 “但眼下最要紧之事,是安排好桃花宴会,风影,帮我留意各国皇室的动静,一个都不要放过。” 曾小澈低头看向腰间的夜琉璃。 “都听夫人的。” 夏风影在她额头上嘬了一口,溢出了爱意桃心。 而城东一角,徐凌晨大步走在街上,心中似有思虑,漫不经心地踏过脚下尘土,微微低着头,自有千里给他开路,他也不看路。 “王兄回来了!” 徐凌枫远远看见徐凌晨,开开心心地跑了过去,手里还捧着一些小果子, “王兄,你尝尝,这些都是天怜公主派人送来的礼物,新鲜的瓜果!就说这种,在咱们冰启可是从来没见过呢!” 徐凌枫剥开皮就往嘴里送,一脸兴奋地捧给徐凌晨尝,徐凌晨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在她耳边轻轻说: “凌枫,跟天怜公主不要走太近,她这个人,不简单。” 徐凌枫拿着果子的手顿住了。 “扶钰公主也不简单。” 徐凌枫把嘴里的果肉咽了下去,用手帕擦了擦嘴,评价道。 “扶钰公主怎么了?” 徐凌晨一脸惊愕地看向徐凌枫,拿起一个果子,等着她的解释。 “扶钰公主看上了天怜公主的驸马。” 徐凌枫言简意赅地说。 “……” 徐凌晨手里的果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徐凌枫心想,也不至于惊讶成这样吧,擦了擦手,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 “扶钰公主她看上了天怜长公主的驸马。” 徐凌晨听清了,重新在徐凌枫手里拿了个果子放进嘴里,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离开了,进了房间,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王兄?” 徐凌枫在徐凌晨门前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他王兄这是怎么了。 “啊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徐凌晨突然在房间里大笑道。 徐凌枫:“……” “啊哈哈哈想不到啊,不可一世的你竟然要和别的女人抢男人,啊哈哈哈哈哈!” 徐凌晨笑得停不下来。 徐凌枫不明所以地吃了两个果子,觉得她王兄今天实在是不正常,想了想,还是赶紧离开算了。 没想到徐凌晨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凌枫,进来,有话跟你说。” 这句话沉着冷静,与刚才的笑声天地之差…… 徐凌枫顿了一下,只好听她王兄的话,刚要进门,徐凌晨突然拦住了她: “等一下,把天怜公主送来的果子多拿来一些。” 徐凌枫:“……” 徐凌晨暗戳戳地想:好啊凌叶,这回你偷我的果子可都还回来了! “王兄到底有什么事要交代啊?” 徐凌枫乖乖地坐到徐凌晨身边。 徐凌晨剥着果皮: “扶钰公主和天怜公主,你更喜欢谁?” 徐凌枫暗暗想:王兄,我不喜欢女的,我喜欢男的…… “天怜公主吧。” 反正能追别人驸马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可不希望有人喜欢她的谢宣…… “那就好,天怜公主要是有难,你可要帮一把。” 徐凌晨说。 徐凌枫噘嘴: “王兄,你自己怎么不帮啊?” “我……” 徐凌晨支支吾吾了半天,觉得还是果子好吃,试图拿果子堵住自己的嘴。 “我知道了,”徐凌枫凑到徐凌晨耳边说,“王兄,你喜欢天怜公主,是不是?” 徐凌晨一口果肉喷了出来: “凌枫你别瞎说啊!我没有,绝对没有!怎么可能!” 徐凌枫翘起了嘴角: “不用解释了,王兄,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只可惜,人家有驸马了,王兄还是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叭……” 徐凌晨气得刷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徐凌枫!再胡说信不信本王宰了你!” 徐凌枫丢下果子就跑: “王兄我什么都不知道!妹妹有事先走一步!王兄再见!……” 徐凌晨站起来就追: “死凌枫!你站住!别跑!……” 跑出去两步却停下了,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几年前…… 那座山…… “死凌叶,别跑!又偷我的果子,我要告诉师父去!” “笨凌晨,你来追我呀!” …… 第203章 澈影吵架 晴空万里,小巷里姑娘素手酿花,十里飘香。 桃花尽处,房间里,曾小澈和夏风影依然在整理资料,就着穿窗而过的点点日光。 “小澈,最新消息!” 刘飞殊急匆匆地敲了敲门。 “进来。” 刘飞殊推开门进来,刚要张嘴,看见坐在旁边的夏风影,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曾小澈等了半天,刘飞殊也没个动静,抬手拿壶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 “飞殊,说啊,你还怕夏风影是奸细不成。” “不不不……” 刘飞殊连连摆手,有些为难地说: “坊间传闻,九王爷徐凌晨爱慕天怜公主……” “噗。” 曾小澈一口茶水喷在了地上。 夏风影连忙递手帕给她,站起身来贴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曾小澈放下茶盏擦了擦嘴: “此事可当真?” “百姓确实是这么传的。” 刘飞殊一脸真诚地说。 “呵,”曾小澈用手帕擦了擦桌子,“凌晨师兄这一招妙啊。” “怎么说?” 夏风影不解。 “徐凌枫拉了谢宣他们一起走,摆明了冰启与夷桑两国交好。而扶钰又与我不和,凌晨这传言一出,虽不一定真实,但我们这边总算不是孤立无援了,扶钰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曾小澈解释道。 夏风影走到她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万一凌晨真的喜欢你呢?” 哎,这股子醋味儿~ “那是万一,万分之一,”曾小澈不慌不忙,“我信那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夏风影眉目凛然: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鹤羽两家不和对他极其有利,动机便有了。他完全可以让火冽阁控制珑日阁,甚至可以帮助羽见酬夺权,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线在牵着。小澈,你说,张拥和羽见酬,会不会都在凌晨的保护之下?” 曾小澈面色不悦: “他喜欢我便特意派珑日阁和羽家的人杀我吗?夏风影,是他脑子抽了还是你脑子抽了?” “噗……” 后面看戏的刘飞殊不小心笑出了声。 夏风影看着茶壶里飘出的热气,缄默不语。 “呵,”曾小澈单手拄着头,“我自己半斤八两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会喜欢我啊,琴棋书画做饭刺绣一样都不会,唯一擅长的就是搞事……” “对不起,”夏风影却打断了她的话,“是我想多了。” 曾小澈沉默了。 夏风影的面色十分不好,他攥了下拳,回头走了,披着半日的烟霞,裹着无尽的萧索。 门关了。 “除了他,还有付深喜欢你。” 刘飞殊坐在曾小澈旁边提醒她道。 曾小澈:“……” 她都说了些什么话啊……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刘飞殊轻问曾小澈。 “不知道。” 曾小澈歪着头,等着刘飞殊解释。 “马上就要开桃花宴会了,宴会上王爷公主众多,他觉得跟你们不是同一类人,说来他只是个叛贼的头目而已。” 曾小澈心情激动: “可他是我的驸马啊!” “你要是不要他了呢?你背后有皇上,有我们,可他呢,他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刘飞殊叹了口气, “与会的王爷尚未成家的众多,要是谁看上你,抑或你看上谁,他有权力改变吗?” “小澈,他本就性子弱,现在又无依无靠,你要是再对他不好,他真的要伤心死了。桃花宴会上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小澈,我觉得,他最开心的时候应该是与你刚成亲的那两年,那时候你全身心地依赖着他。而现在……他毕竟是一个男人,现在缩在你的羽翼之下也就算了,还那么多情敌,哎,难啊……” 刘飞殊苦笑着站起身,拿过房间里的拖把,将曾小澈刚才喷在地上的茶水拖干净。 “你倒是挺了解他的,”曾小澈邪魅一笑。 “我也是个男人啊。” 刘飞殊无奈地看着她。 “男人竟然心疼男人,啧啧啧,你俩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 曾小澈心中的*女之魂在猛烈燃烧。 “曾小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刘飞殊眉头一皱便要发怒,曾小澈却站起身手按到他肩上把他的怒气给按了下去: “我去看看夏风影。” 若是没有曾小澈…… 他现在应该是羽家唯一继承人,羽家上万人马首是瞻,风头无两。 可至于如此卑微…… 刘飞殊木然地看着曾小澈走出房门,门都关上了,他才猛地拍了下脑袋瓜: “等等小澈!还有一件事!……” 曾小澈一步一步穿过花香围绕的长廊,天上的云卷成了一张憔悴的脸。 夏风影生性温良儒雅,说白了就是性格弱,需要曾小澈保护,可她…… “笃笃笃”,曾小澈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夏风影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曾小澈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凑到夏风影身边去。 夏风影对她一笑: “小澈,你来了。” 曾小澈汗毛倒竖。 脸上笑得灿烂,手里……竟玩弄着一条黑白相间吐着信子的毒蛇…… 去他哥哥的生性温良儒雅,去他姐姐的性子弱…… 他只是没有动手好吧!他要是动手了,人的骨头渣子都能毒化吧? 曾小澈职业假笑: “夏公子好,夏公子再见。” 说完就要开溜。 “别走嘛,它不咬人的。” 夏风影拉住了曾小澈的衣袖,曾小澈回头看时,那条“奶牛蛇”刚好张嘴咬住了夏风影的手,毒牙深深刺进了他的血肉里。 曾小澈,夏风影:“……” 一阵莫名其妙的尴尬…… “没事,回头我把它炖了。” 夏风影温柔一笑,面不改色地把蛇的毒牙从自己肉里拔了出来,不知捏到了哪里,那条蛇瞬间晕死了过去。 “我帮你把毒血吸出来吧。” 曾小澈一脸笑嘻嘻地蹭过去,没经同意便拿起夏风影的手,虔诚地吸了上去。 夏风影面无表情地看着曾小澈,看着她一点一点把血吸出来,再吐出去,表情还有些慌张。 刚才夏风影的那个笑绝对不正常,完了完了,他肯定在想一会儿折磨自己呢…… 看他桌子上大大小小的药瓶一个接一个…… 她竟有些抖。 “你抖什么?” 夏风影装作一脸单纯的样子问。 “没什么,”曾小澈更觉得不自在了,“我觉得头有些晕……” 然后她便真晕了过去,晕倒在了夏风影怀里。 夏风影抚了一下那条小蛇的头。 第204章 土壕王爷扶贫 话说夏风影把曾小澈给毒晕了,去他的温良恭俭让,他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大恶魔…… 曾小澈这样想。 因为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夏风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捣着手里的药,单纯一笑: “小澈,你醒了?” 曾小澈悲愤地拿被子捂住自己: “好你个夏风影,你对我做了什么?!” 夏风影笑得更来劲了: “做了该做的事。” 曾小澈一个枕头丢过去: “你过分!你使诈!你……” 夏风影突然面色冰冷,走到曾小澈面前凶狠地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曾小澈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你是个大好人……” 夏风影笑着坐了回去。 大得好像不是人…… 曾小澈有苦难言地穿着衣服,混沌的脑子突然变得清明了,她突然想起来她走之前刘飞殊说什么还有一件事…… “糟了!” 曾小澈穿戴完毕来不及解释就推开门冲了出去,没想到脚突然被拽住了: “**!刘飞殊你怎么在这里?!” 曾小澈差点没被吓死,地上突然有东西扯脚可还行! 坐在门边的刘飞殊揉了揉眼睛,一激灵站起了身: “有事跟你说,又不忍心打扰夏公子,又怕忘了,就在门口等你出来。” 凑到门口的夏风影:“……” 刘飞殊还拍了一下夏风影的肩膀: “夏公子腰不错哈。” 夏风影的脸红成了个熟柿子。 “是哈,腰不错。飞殊,要不改天你试试?” 曾小澈一脸戏谑地看着刘飞殊。 刘飞殊瞬间拔剑: “曾小澈我杀了你……” 夏风影欲哭无泪地按住刘飞殊的剑: “飞殊,咱先说正事……” “哦对,”刘飞殊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据说菁煌国的三王爷扶频和四王爷扶樽明天就到余道州了。” 曾小澈仿佛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你说什么?菁煌国的三王爷叫什么?” 刘飞殊茫然地挠挠头: “扶频啊。” 曾小澈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真叫扶频啊?” 当时在资料上看见,她还以为是一时疏忽记载出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叫扶频呢!扶的哪门子贫哦…… “确实叫扶频……” 刘飞殊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有点意思,”曾小澈高傲地环着身,“明天本公主就去会会扶频王爷和扶樽王爷。” “搞不好你还要和他们一起走。” 刘飞殊补了一句。 “啊?!” 曾小澈大惊失色,让她跟扶家三憨货一起走?单说那个扶钰就够让她头大了。 “各国皇室都走了,你要自己留在这里过年啊?” 刘飞殊一脸不屑地应道。 曾小澈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和扶家的人一起走……不对不对,就算自己愿意,人家可能还不愿意呢。 “再说吧。” 曾小澈转头看向夏风影, “风影,一起见见他们可好?” 夏风影想到扶钰那张脸就全身不自在: “要不我还是……” “好就这么定了,”曾小澈压根不是跟他商量,只是通知他一声,“明天好好梳洗一下,气势上可不能输给他们。” “嗯……” 夏风影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 不知何处笛声响起,伴着打着旋儿的桃花瓣那轻盈的舞姿,墨香四溢,文人在书写那烂漫的诗篇。 刘飞殊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曾小澈见夏风影面色烦忧,故意走近了他一步,侧脸贴在他曲线优美的身躯上轻轻说: “放心,风影,我会保护你的。” 夏风影伸出手抱紧了她。 曾小澈嗅着夏风影腰间的药味儿,心想,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翌日。 菁煌国三王爷扶频是个怪人,不打算在余道州歇脚,而是在国道路旁等着和扶钰会合,然后一起前往穆京城。 扶樽也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从他哥哥的安排。 扶钰更是唯命是从,心里对扶频这个大哥哥可是喜欢得很。 “驾!” 长林外古道边,曾小澈一骑绝尘,树影斑驳尘土飞扬,她霸气地攥着马鞭,标志性的擀面杖夜琉璃插在腰间。 夏风影跟在她身后,说好了好好梳洗的曾小澈换了一身比幽怜花还蓝的幽蓝,长长的刘海垂在额前,眼神十分慵懒。 说好了好好梳洗的夏风影也垂下了两绺刘海,身上依然是一尘不染的白衣,气色也很是一般,被日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树荫下马车里,扶频撩开了车帘一角,瞥见青骢绝尘的曾小澈和夏风影,嘴角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笑。 终于到了面前,曾小澈将身一闪光速下马,扶频也由人扶着下了马车。 曾小澈慵懒的双眼睁大了一瞬。 金线绣莲的马车帘,金玉镶缀的锦裳,世间无二的名贵玉佩,绝美的弧线勾勒,极尽展示的精致,发挥了搭配美学最大效力,就是一个字,壕! 后面的马车也很壕,却没有扶频坐的车这么壕,想必里面的应该是四王爷扶樽了。 “天怜长公主,幸会幸会。” 扶频见到曾小澈就无比热情地行了个礼,比她这个东道主还热情,曾小澈连忙上前还了个礼: “扶频王爷,到机羽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要是有招待不周之处,一定要告诉晴涟,晴涟好做调整。” “好说,”扶频微笑道,“早听闻天怜长公主一表人才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三王爷过奖。” 曾小澈职业微笑。 “那天怜公主可猜到,”扶频悄悄靠近了她,在她耳边说,“扶钰公主在余道州所做的一切,都是本王的意思?” 曾小澈的笑容瞬间消失。 果然…… 是扶钰的幕后之人吗。 曾小澈的笑容又瞬间恢复: “王爷说笑了,难道扶钰公主爱慕我夫君,其实也是王爷爱慕我夫君不成。” “噗。” 扶频还没出声,扶樽的马车里却发出了笑声,曾小澈听着却有点异样。 “舍弟偶染风寒,打喷嚏而已,长公主勿怪。” 扶频不慌不忙地回头看了一眼,圆场道。 “是吗。” 曾小澈悠闲地看着热闹。 夏风影默默守在身后,敏锐地观察着这里的情况,扶频和曾小澈神仙打架,他不太有兴趣参与。 “长公主,扶钰做的一切都算在本王头上,她还小,请长公主不要为难她。” 扶频一番话说得诚诚恳恳,曾小澈却心知肚明。 第205章 刀锋暗藏 扶频这些话说的,扶钰的事本就与他有关,这么一来倒像是他护着扶钰一样。 曾小澈笑嘻嘻: “那晴涟就遵命,全算在王爷头上了,王爷可要小心啊。” 明明是笑容满面却刀锋暗藏,曾小澈巴不得这样,扶钰太小不好意思下手,刚好她哥哥主动揽责,就不要怪她曾小澈了。 毕竟……扶钰身上有一条人命。 “咳咳……” 扶频正想说什么,后面的马车里却传来一阵咳嗽声,轿帘轻掀,车里少年缓缓下车,姿态柔弱。 一袭清秀的浅蓝衣袍,蓝纱遮面,身形羸弱,沐着清爽的微风缓步向曾小澈走来。 “这是舍弟扶樽。” 扶频介绍道。 “晴涟见过四王爷。” 曾小澈微微行礼,却不闻扶樽回复,他只是弱弱地回了个礼,什么话都没有说。 “舍弟感染风寒,喉咙不舒服不便说话,还请长公主勿怪。” 扶频不卑不亢地解释道,曾小澈却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扶樽这面纱后面是什么模样。 扶樽被看得不自在,悄悄拉了拉扶频的衣袖。 “公主驸马还在,这样看着舍弟似乎不太好。” 似曾相识的话语…… 旁边愣神的夏风影突然缓过神来。 曾小澈轻轻一抬眼: “四王爷颇像晴涟的一位故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晴涟失礼。” 扶频微笑: “长公主知己遍天下,也是正常。” 曾小澈:我吃柠檬…… 这是在说她蓝颜多吧? 夏风影不动声色,索性在一棵大树旁玩起了鲜草。 “自然是不如王爷的,王爷说笑。” 扶频轻飘飘地摆了摆手,立刻有随从搬了两张椅子放在路边,扶频作邀请手势: “舍妹到这里还早,长公主不如和本王聊聊天,也好增进两国感情。” 曾小澈脸上笑呵呵: “也好,王爷请便。” 坐在椅子上,扶频又远远看着地上蹲着的夏风影说: “要不让驸马也过来,他一个人在那里也不是回事。” 曾小澈看着聚精会神的夏风影摆了摆手: “算了吧,我夫君他就爱搞那些小玩意。对了,四王爷风寒,可要我夫君治治?” “多谢长公主好意,本王有随行医师。” “我夫君是羽家二公子,懂些独门偏方,王爷真的不想试试?” “不了不了,舍弟也不是什么大病,几日便好,就不麻烦二公子了。” “那好吧。对了王爷,何至于走得如此匆忙,晴涟还准备了见面礼,看来是无法送给王爷了。” “到京城送也是一样的。” “都是新鲜蔬果,到穆京可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无妨,京城里好东西更多,不是吗?” “……” 就这么愉快地聊了一会儿天。 愉快就愉快在,愉快他个马蹄子。 不知过了多久,扶钰的马车终于安排在路上了,夏风影远远听到马蹄声,站起身来立在路边,面无表情地等着马车经过,额上因为刚才工作出了点汗,和着尘灰,他拿出一块手帕来,擦了又擦。 扶钰路过的那一瞬,他几乎把整个手帕都敷在脸上。 扶钰掀帘想看看路边的夏风影,没想到他却遮着脸,扶钰不甚欢喜地放下了轿帘。 下了车,扶钰欢欢喜喜地冲扶频跑过去,大大地行了个礼: “见过王兄!” 扶频伸手扶了一下她: “钰儿在机羽住得可还习惯?” 扶钰连连点头: “嗯!” 曾小澈不屑地瞥了扶钰一眼。 扶钰看见曾小澈,整个人都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她王兄竟然和曾小澈在一块。 “钰儿,不可无礼。” 扶频温柔地提醒扶钰道。 “见过天怜长公主。” 扶钰极不情愿地对曾小澈行了个礼。 “扶钰公主客气。” 曾小澈皮笑肉不笑地回礼。 “四王兄。” 扶钰又紧接着转过去向扶樽行礼。 曾小澈在一旁看得清明,扶钰和扶樽的关系好像很一般,扶樽也只是出于礼貌点头,和扶钰保持着距离。 这扶家三憨货的关系,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既然钰儿到了,我们也就启程了,天怜公主,穆京城见。” 扶频又回头,礼数做得周全。 “王爷慢走。” 曾小澈在后面远远地看着扶频轻轻地扶着扶樽回去,扶钰则悻悻地跟在他们身后。 夏风影这才走到曾小澈身边去,和她一起惆怅地望着扶家三憨货的背影。 “丝毫没有要和你一起走的意思。” 夏风影说。 “我也不想跟他们一起走,刚才跟他们相处那么久已经够辛苦了。” 曾小澈转身准备上马。 “嗯。” 夏风影应道。 他的低落被曾小澈察觉到了,曾小澈勒马回头,真诚地说: “没照顾到你的情绪,抱歉。” 夏风影摇摇头: “我没什么情绪,不用跟我道歉。” 曾小澈:“……” “驾!” 夏风影率先甩了一下鞭子,先于曾小澈跑得无影无踪。 曾小澈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道: “还说没情绪,这要是没情绪,那有情绪得是什么样啊。完了完了,回去又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呢。” 有恃无恐的一声“驾”,曾小澈扬鞭策马,留下一路整齐的马蹄印。 清泉怡人心田清明,柳叶散入春风里,桃花纷落如雨。街上热闹依旧,一团祥和气息。 夏风影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连院子里盛放的栖影花也没有多看一眼。 “风影!” 后面曾小澈急匆匆地追, “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什么!” 夏风影到了房间里,却没有动,而是低着头看着墙上壁画的一角,手里捻着腰间的玉佩。 恍然风来,清风白衣,少年惊世。 “风影!” 曾小澈终于追了上来,在她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夏风影猛地挥了一下手,她背后的门瞬间关得严严实实。 风刮过额上刘海,曾小澈傻了。 许久未见他动手,竟都忘了他有如此功力…… “夏风影你冷静一点哈,”曾小澈为难地向四周看去寻找可以脱身的东西,“气度还是要有的,人设不能崩哈,我知道我错了,我先给你道歉好不好?” 夏风影其实并没有狂躁,他转身转得缓慢又冷俊,看向她的眼眸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怒气。 曾小澈却没敢放松警惕,之前在永岚州夏府,夏风影的演技她是都看在眼里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曾小澈默念起了佛经。 ------题外话------ 曾小澈吃柠檬,我也吃柠檬,公主殿下的开挂生活就是作者的大型吃柠檬现场,哎,酸呐~ 第206章 我爱你,永生永世 “小澈。” 夏风影白衣泠然缓步走近曾小澈,声音温柔纯净,如九天之上从未被染的一汪圣泉。 曾小澈闭上眼。 打骂也好怜惜也好,她都准备受了,反正她早就是他的人了,桃花宴会之后,他们就要完婚了。 夏风影却伸手揽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说: “扶频笑里藏刀,你千万要小心。那个扶樽也并非真的感染风寒,他的车上丝毫没有药味,而且风寒也不至于到开不了口的程度。遮遮掩掩不想让我查看,他们十有八九在说谎。扶钰和扶樽似乎关系一般,但,毕竟是一家人。这段时间我不会再和扶钰有任何接触,你可以放心。” 曾小澈愣住了。 心里不愿意跟她见扶家人的夏风影,竟然把一切都观察得清清楚楚,她的心思,夏风影都知道。 “还有吗。” 曾小澈总觉得夏风影话没说完。 “余道州路旁原有一片栖影花,我们到的时候却半片都没有。我低头看了土质,应该是被人为拔掉的,而且是刚拔掉不久。扶频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刚好,扶樽的马车和鞋上都有泥土。” 夏风影说。 “可是扶樽拔栖影花干什么?” 曾小澈想不明白。 “用来炒菜?” 夏风影答道。 曾小澈:“……” 夏风影每次都能把那么不正经的话冷静地说出口…… “我也不知道他拔栖影花干什么,”夏风影在她耳边温润地吐气,“我只知道,我爱你。” 曾小澈:“!”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夏风影还不打算住嘴, “曾小澈,我爱你,永生永世,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你。我不想和你分开,无论怎样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曾小澈目瞪口呆。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夏风影的头,这是夏风影不是?怎么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我也爱你,夏风影。可是你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曾小澈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夏风影放开她,伸出双手掐着曾小澈肥嘟嘟的脸颊笑眯眯地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曾小澈茫然地微笑着,圈住了他的腰,夏风影这个妖精,从上到下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像是仙人神笔夜以继日所绘,没有一处缺陷。皮肤白皙线条优美,肌肉结实,至于那大大小小的疤痕,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你也敲可爱的。” 曾小澈说。 可就在这时,夏风影充满爱意的眼眸却突然掉下了泪,掉在了曾小澈的心上,仿佛心里有块镜子啪地一下碎了。 “你哭什么?” 曾小澈惊恐地问。 琴声萧瑟起,长笛和其中,风铃摇摇晃晃,不知怎么,曾小澈突然就想起了去年五月她刚吃汇忆丹的那一晚。 夏风影被她打到吐血,在大雨中一跪就是一个晚上,心如死灰,差点魂归西天。 “我只是欢喜,不知道我这是怎样的命运,能碰到这样好的你。” 夏风影打断了她的回忆。 我其实一点都不好…… “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我要好好保护你。” 曾小澈把夏风影按在自己怀里,一想到他之前受的那些苦就忍不住心痛,好在终归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他们终于能好好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了。 “我不在乎那些。” 夏风影却淡淡地说。 “假的,”曾小澈说,“你一点都不比那些王侯将相差,那些王爷不过是投胎投得好罢了,心性比你差远了,夏风影,我不管什么身世,浮世三千,我只要你一人。” 怪只怪,事不由人与愿违,千般苦涩在心中,夏风影点点头: “小澈,我信你。” 曾小澈又想扑到他身上去,却被夏风影一掌抵住了额头: “我有些困乏,先去睡了,小澈也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出发回皇城。” 曾小澈:“……” 他……先去睡了?不跟自己一起睡吗? 还没等曾小澈发问,夏风影便从她身侧绕过,打开了房门,毫无感情地走了出去。 “风影,夏风影!” 任曾小澈怎么喊,他也不回头。 直到—— “风影,这是你的房间,你去哪啊!要走也是我走啊!” 曾小澈抵在门口焦急地喊。 夏风影:“……” 桃花掩尽了栖影的风华,独占了一整个春,枝叶肆意地伸展着,有少女素手轻捻那纯洁的花瓣。 路的两旁翠柏青松无数,斑驳树影映在地上,数十青骢飞奔在小路上,一时间尘灰飞扬。 “驾!” 曾小澈心事重重地驾着马,夏风影一句话也不与她说,曾小澈总觉得他心中在计划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她却猜不到。 她的夫君,智商爆表,情商爆表,竟是连她都掌控不了了。 也好,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眼下还是办好桃花宴会要紧。 曾小澈想。 哎,还以为自己蛮聪明的,跟夏风影比起来,聪明个锤子…… 穆京城,城里城外,尽是花开。各国王爷公主都住在机羽国皇室给他们安排好的高级名苑,享受着繁华的穆京城别样的春光。 某苑内,一双骨线分明的手抚过青觞一角,嘴角微扬: “这个天怜长公主,倒是有点意思。” 锦服华裳,心却不知。 “王兄,能成功吗?” 面纱之下,声音小心翼翼。 “放心,只要你王兄出马,没有办不了的事,实在不行就把她打晕了捆过来,往你那一扔,不信她不从。” 面纱一颤: “王兄,你莫不是疯了……” “……” 另一边。 葱根玉手绣着锦囊半只,朱丹小口轻启,出言却不凡: “曾小澈,呵呵。先毁名誉后毁人如何?鹤晴涟,你死定了。” 千米之外,某苑内,某王爷和某公主聊得正欢。 “快说说,还有什么?” “王兄,我就听见这么多,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自己去问她啊。” “妹妹,你可知道,她还有个名字,玉凌叶。” “我哪里知道,玉凌叶就玉凌叶呗。” “这个凌,和你名字里的凌,是同一个字。” “切,这有什么稀罕的啊。” “这个名字的诞生也与我们一族有关。” “啥?!” “……” 千米之外,又一名苑。 华服一角,乐蒂浅绣,有人不紧不慢地擦着自己的宝剑: “擀面女王,本王非逼你出手不可,你等着。” 而话题中心天怜长公主,正在府里睡觉。 ------题外话------ 栖影花炒菜可还行?啊,每一章信息量都好大啊~某人说无论怎样都不能分开哦,嘻嘻嘻 第207章 谣言密信 穆京城,天合茶苑。 桃颜纷乱,散入世事中,茶客撂盏,窃窃私语。 刘飞殊长剑放桌上,面前一盘肉,吃得正香,沁芳花茶一就,岂不美哉。 江湖闲事尽收耳中。 “你听说没,那个天怜长公主,好生了得。” “当然听说了,只身力压珑日阁,一时间流血千里。” “她不但武功好,姿色也在千万人之上,眉目如星,身材妙绝啊。” “就是,能当她的驸马,绝对是千年修来的福分啊。” “可人家毕竟是公主,怎甘心后院就驸马一人?听说她那个侍卫,叫刘什么殊的,就跟她有一腿。” “噗——” 刘飞殊一口沁芳花茶喷了一桌子。 “还有那个女医师,跟她的护卫,他们三个人,整日不知道在房中干些什么……” 人家话还没说完,刘飞殊气极,当场就拔了剑亮人家脖子上: “谁允许你们胡说八道的!”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被刘飞殊的强大气场震住了,还是茶店老板踮踮跑过去给他作了个大揖: “刘护卫千万息怒,百姓无知,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啊!” 刘飞殊气愤地长剑入地: “谁再乱讲,本公子保证他当天晚上就身首异处!” 剑尖刺进板缝里入地三寸,愣是把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刘飞殊看了看他们,肉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天怜长公主府庭院里的曾小澈,听了刘飞殊这一遭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着碗里的韭菜炒蛋,丝毫不感到气愤。 “小澈,人家毁的是你的名誉,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刘飞殊在旁边气得直跺脚。 曾小澈笑了一下,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一个词,“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可知道毁你声誉的是谁?” 曾小澈不动声色,刘飞殊突然想起来,曾小澈可能猜到是谁干的了。 “还能有谁,扶钰呗,”曾小澈夹了块黄瓜放进嘴里,“如此低级的伎俩,在我穆京城传谣言,还是如此低级的谣言……她传天怜公主干政都比这些强一点。” “那你打算怎么办?” 刘飞殊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托着个头等着她的应对方案。 “传消息出去,扶钰公主脑子不太灵光,是个傻子。” 曾小澈边吃边说道,嘴里还吐出了个鸡蛋壳。 刘飞殊瞪大了眼: “真的啊?” 曾小澈吧唧吧唧嘴: “怎么了?我还没传扶钰与人私通腰上有个痣呢。” 刘飞殊:“……” 刘飞殊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往常热闹非凡的公主府,怎就曾小澈一人孤零零地吃饭? “夏公子呢?” 刘飞殊问曾小澈。 曾小澈盛了一碗汤: “长公主驸马听说长公主和侍卫乱搞,气得离家出走了。” 刘飞殊长剑出鞘差点打碎曾小澈的碗。 曾小澈端碗欲跑: “据说走之前把侍卫给阉了。” 刘飞殊长剑一劈差点碎了曾小澈的饭桌。 曾小澈起身侧过一躲,碗里的汤一点都没洒,只是微微漾了漾,葱花还在油面上浮得好好的。 “飞殊啊,你这脾气太暴躁了,这个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得改。” 刘飞殊咬牙切齿怒目横眉青筋暴起: “改之前我先把你给剁了……” 曾小澈抬手,一碗汤一饮而下,发出了毫无形象的咕噜一声: “行了行了,闹闹得了,有人来了。” 刘飞殊转身一剑劈过来: “我信你个擀面杖!引颈受死吧曾小澈!” 曾小澈脚下打了个旋儿轻松闪开,登的一声青碗落桌,回手掏出夜琉璃一挡: “不闹了,真的有人来了。” 刘飞殊半信半疑剑还压制着夜琉璃,于是墨小幽进去便看见刘飞殊和曾小澈相持的一幕,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人说话。 “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墨小幽撑起嘴角干笑了一下,回头就要走,曾小澈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她面前: “小幽,来了就别急着走嘛。” 墨小幽欲哭无泪: “小澈,你之前和飞殊打架差点把旁边的我的头发丝都砍没,我见你俩不得躲着点儿啊,年纪轻轻的发际线我还想要呢……” 曾小澈挠了挠后脑勺: “这不是刘飞殊他性格暴躁嘛,我对你的发际线可没兴趣哈。” 墨小幽感觉身后阵阵凉意,刘飞殊的杀气如海啸般酝酿着呢…… “对了,说正事,” 墨小幽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给曾小澈呈上, “刚刚有人匿名送来了一封信,称公主你看了就会明白。” 信?! 曾小澈狐疑地接过了信,素色封面白纸黑字,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 展开信来看,寥寥几个字,曾小澈却不由得一颤。 信上字迹工整清秀: 凌叶小心,有人要毁你声誉。 落款:凌晨 啊哈哈哈凌晨师兄终于肯承认她这个小师妹了! 曾小澈开心过后又觉得奇怪,毁她声誉?扶钰这不是已经毁着了么,还用得着提醒…… 还是说,这还没有结束…… 等等,扶钰要做什么凌晨他怎么知道? 难道凌晨早就暗中在所有王爷公主的身边都安插了眼线? 因火冽阁之事,凌晨应该不是跟她站在一条线的,可突然实名告诉她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曾小澈突然觉得自己早已被团团暗雾包围,迷雾中刀锋暗藏,很多人想置她于死地。 当初打败邬谦牧的时候她就知道,锋芒太露总归不是件好事,仿佛自己已经成了个靶子,引八方来战。 凌晨师兄会帮她吗?还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小澈?你还好吧?” 墨小幽在曾小澈面前挥了下手,总算把曾小澈的魂儿拽了回来。 “还好,我没事,”曾小澈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只是把言情小说看成了权谋小说而已。” “啊?” 墨小幽一脸茫然。 曾小澈嘻嘻笑了一下,擀面杖插回腰间信收到衣服里,恢复了那飒飒的英姿,拍了下墨小幽的肩,示意她安心,路过刘飞殊旁边又拍了下刘飞殊的肩,绕过饭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澈!你吃完没!桌子收了哈!” 墨小幽在后面扯着脖子喊。 “吃完了!收吧!我睡一觉!” 曾小澈在房里扯着脖子应。 “怎么就知道睡啊。” 刘飞殊嫌弃地看了曾小澈的房间一眼,目光又落回到桌面上。 护卫吃肉,她的菜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道韭菜炒蛋…… ------题外话------ 韭菜炒蛋它不香吗?真是的。三个人在房内不知道干什么,啊哈哈哈是不是要把我笑死!当然是斗地主啊! 第208章 凌晨的风 韭菜炒蛋上,还浮着点沫。 凉拌黄瓜也闪着奇怪的光泽。 汤的味道也非比寻常。 这是夏风影为曾小澈私人订制的抗毒训练。 曾小澈觉得吃着还行,就是有点嗜睡,对身体几乎没有损害。 夏风影呢,自然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径直走向了桐月堂。 他在桐月堂采购了一些常用的药材,还有一些特殊的、远行必备的良药,去隔壁商铺买了些远行的装备,探了个头,确定没人跟着他以后,将这些通通收到了包袱中,覆上一层布,打结,系紧。 心想还好曾小澈早已对他不设防,不然要是被她发现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好巧不巧,就桐月堂到公主府的这段路上,发生了点事。 别样幽芬穆京城总店,此刻有些嘈杂,里面的客人纷纷往外溜,门口守着两批侍卫,看服色完全分属两国。 夷桑国和冰启国。 不好,要出大事,夏风影逆着人群走了过去,身上白衣飘起一角。 “明明是本王先看上这个地方的,你凭什么赖着不走?” 谢航的声音虽不大却极有震慑力,配上他那日常穿戴的鎏金甲登云袍,绣着的张牙舞爪的乐蒂,还有手上拿着的剑,谢航整个人都有一种“生人勿近,近必杀之”的锐气。 如此不好惹的泽霖王爷谢航,到底是谁敢跟他硬碰硬? “泽霖王爷,百姓们都看见了,是我们两个同时说的要这个座位,怎么能说是你先占的呢?” 声音不急不缓仿若仙界倾流而来,毫无煞气反倒带了些稚嫩,就是这样一个人杠上了夷桑国的硬核王爷。 冰启国九王爷徐凌晨。 夏风影眉毛挑了挑,这徐凌枫刚和谢宣互相建立起了好感,他俩的哥哥这又是闹什么闹啊? 一段好姻缘非得被他们俩搅黄不可。 “本王今天就想在这里吃饭了,九王爷又何必因为一个座位跟本王争呢?” 谢航似乎有点不信身高比他矮身形比他瘦、身着白蓝淡色系轻衣宽袍看起来就很弱鸡的徐凌晨敢杠他,非要争这个地方争到底。 “不是与王爷争,只是想要个理罢了。” 徐凌晨衣袖里滑落了一个小扇,刚好滑到他手里,他展开了扇子就那么轻摇着,竟是毫无惧色。 “那本王若是不给这个理呢?” 夏风影在后面看见谢航拿着剑的手逐渐握紧,心想他家小澈的凌晨师兄学武的时候一向是连唬带蒙得过且过,怕是杠不过这彪悍无比的谢航,况且真打起来也不是回事,赶紧冲了上去,走到了谢航和徐凌晨中间: “桃花宴会在即,两位莫要伤了和气,来,泽霖王爷,我们这边坐。” 翩翩佳公子的夏风影声音自带灭火功能,硬是浇灭了谢航的怒火,谢航微微一笑,还拍了一下夏风影的肩: “好,长公主驸马,来坐。” 夏风影浇了谢航的火,徐凌晨却一股心火顿生,在后面一动不动,注意着这两个人。 谢航面上说要与他坐,却趁夏风影不注意长剑出鞘便要刺他,夏风影一惊闪身躲过青锋却因距离问题撞向了徐凌晨桌旁的长椅,没想到一双手在后面一托,愣是把夏风影给护住了。 徐凌晨眼疾手快地扶起夏风影,挡在他面前,把夏风影紧紧护在身后,以弱小之身面对谢航的长剑。 夏风影懵了。 他怎么就突然被一个比他矮的少年“英雄救美”了呢? 还是个手无寸铁的羸弱少年…… “泽霖王爷当街出手,也不怕败坏了夷桑国的名声?” 徐凌晨气愤地质问谢航道,谢航却不理会,手里剑一挥又要刺向凌晨身后的夏风影,徐凌晨伸手一抓,紧紧抓住了谢航的手臂。 夏风影愣了。 谢航也没想到徐凌晨看着弱小力气却有如此之大,咬牙切齿道: “这是本王与机羽国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徐凌晨轻蔑地笑了一声: “谢航,冲你这句话,本王插定了。” “你!……” 谢航被噎得特别想砍死这俩人,但看了看徐凌晨周围蓄势待发的护卫们,还是忍下了,轻哼一声抬腿便走。 火药味才刚刚散尽,店铺老板还在胆战心惊,徐凌晨的护卫收了刀,他看了夏风影一眼,坐在了刚才与谢航争了半天的位置上。 “多谢九王爷相救。” 夏风影行礼道。 “二公子宁可找谢航聊天也不找小王,小王真的好伤心啊。” 徐凌晨给夏风影倒了杯茶示意他坐,看向他的眼神满满都是笑意。 夏风影僵了一僵。 “二公子这包袱蛮大的,这是要去哪啊?” 徐凌晨瞥见了他背着的包袱,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夏风影:“……” “二公子怎么不说话啊,就这么讨厌小王嘛。” 徐凌晨见夏风影不语,不免有些失落,拄着头戳了夏风影一下。 夏风影:“……” 徐凌晨这可爱模样与曾小澈描述的一模一样…… “九王爷,在下还有事,就先……” 夏风影背着个包袱如芒在背,抬腿就要溜,却被徐凌晨的护卫一把摁了回来,徐凌晨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说: “二公子,若是火冽阁的事,我劝你不要再查了。” 面容还是人畜无害,微笑都无比干净。 夏风影眉目凛然。 “为了你好,也为了小师妹好,你说你要是查到我头上,凌叶师妹尴不尴尬?” 徐凌晨依旧慵懒地撑着头,伸手扶觞来喝,茶香入喉,谋策入心。 说得简单,那是鹤羽两家多少人的命…… 夏风影暗暗攥拳: “九王爷,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这回护卫没有再拦他,徐凌晨心情不是很好,但还是在后面远远喊了一句: “二公子,我可不想再看你像那天一样了。” 是当年满身血的夏风影带着满身血的曾小澈到不粥山求救那天…… 是担心还是威胁?! “还有小心泽霖王爷哈——” 白衣袂彻底消失在桐木门框边,徐凌晨叹了口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又倒了一杯。 连喝了三杯。 别样幽芬毕竟也是市井之地,没出半天冰启九王爷和天怜公主驸马的传闻就满天飞了。 只因为徐凌晨的“不想再看你像那天一样”。 百姓们突然反应过来,这九王爷爱慕长公主是假,喜欢长公主驸马才是真啊! 公主府刚一觉睡醒的曾小澈听到传闻: “……” 第209章 桃花宴会之出席 星陈十一年,五月。 天公作美将桃花瓣吹落在粼粼湖面上,湖边才子吟诗声阵阵,楼阁里佳人素纸铺开,不知在描摹谁的模样。含情的书笺字字入心,又是哪家的温婉小姐在给茶苑的话本子续着跌宕的故事。 皇宫里,一曲和风花瓣飘,偏偏有那狂傲的皇澜和执着的栖影不甘被桃花压了风头,肆意伸展着花枝。 龙楼凤池日光下夺目,宫女们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事情,举世瞩目的桃花盛会,大小事宜已基本安排完毕。 御花园内,清丽的荷花池旁,有少年手里拿着一朵桃花,递到少女的手中: “凌枫,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这种事,我也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呀!” 徐凌枫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 “哼,欺负我哥,看你这回怎么说娶我。” 谢宣不恼,上前几步,悄悄地往徐凌枫身边蹭: “凌枫,你去劝劝九王爷嘛,只要他同意,我们的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 徐凌枫眉头一皱,谢宣在夷桑国的地位真不是一般的高啊,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哥谢航会反对…… “哼,你自己去劝吧,我才不管。” 徐凌枫转身就走,只留下谢宣一人独自风中凌乱,嘀嘀咕咕: “哎,送九王爷什么东西好呢……” 其实,我王兄早就原谅你们了。 徐凌枫偷偷地笑。 翠绿的树旁,闪过一片纯白的衣角,似谪仙初入凡尘。 夏风影一身白,不是一般的白,衣服上连一点点花纹都没有,他本来也不想和与会的王爷们比个高下。近些天躲谢航躲得几乎不出门,谢航上次盯上了他,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谢航抓过去当人质,逼曾小澈与他一战。 谢航这个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管不顾,见谁怼谁。 桃花纷飞,夏风影刚想伸出手来接下一片,突然余光瞥到碧色一角。 鹤霓穿了一身碧色罗裙,路过此地,看了夏风影一眼。 夏风影还记得之前鹤霓在御花园调戏他,简直是心理阴影啊…… 刚想行礼,鹤霓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了,什么话都没说。 “风影!” 身后一声甜蜜的呼唤,曾小澈笑容灿烂直奔夏风影而来,却一眼先看见了鹤霓。 尴尬对视,鹤霓急匆匆地溜走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曾小澈挠挠头: “估计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吧。” 夏风影手抚过曾小澈脸颊: “距离桃花宴会不到两个时辰了,都安排好了吗?” 曾小澈点点头: “都差不多了。时间还早,我们在御花园里逛逛吧!” 夏风影:“……” 讲真这样会碰到好多王爷公主的,想想就好烦啊,但是看着曾小澈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扫兴。 曾小澈并没有发现各国皇室有什么异常,自然而然认为此次桃花宴会必会顺遂,此后生活必将幸福美满。 “天哪,这花好好看!” 曾小澈随手摘下一朵幽怜就要戴夏风影头上,夏风影连连摆手: “不不不,小澈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曾小澈噘了一下嘴,把幽怜花攥在手里继续走,突然双眼睁大,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怎么还有人乱丢手帕呢。” 曾小澈蹲下身去捡地上那片幽蓝的“手帕”,没捡起来,倒是牵起了一个王爷的衣角…… 少年缓缓起身,原来刚才蹲着身子全隐在了草丛里,大大咧咧的曾小澈又没看见就…… 同身上衣衫一样幽蓝的面纱,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菁煌国的四王爷扶樽。 “……” 一阵难以言说的尴尬。 曾小澈眼睛睁得极大,木然地松开了手,行了个礼道: “四王爷好,四王爷打扰了,四王爷吃了没?” 配上职业微笑。 扶樽:“……” 夏风影在后面默默捂住了额头。 “那个啥,四王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就当这事没发生,好吧?宴会结束后一定把赔礼送您府上去。” 曾小澈手心里出了汗,扶樽却一言不发,看着她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还是夏风影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把曾小澈挡在身后: “四王爷,来机羽以后好像吃胖了点呢。” 声音不大却吓得扶樽浑身一颤,夏风影搂着曾小澈的腰走了,还留给了扶樽一个笑。 一个绝美面庞上蛇蝎一样的笑。 曾小澈心里一揪,夏风影这句话提醒她了,扶樽确实是胖了点,而且现在的身形特别像…… 钟鼓乐起,妆容绝美的机羽舞女们身披霞带展现着婀娜的舞姿,在那白玉砖仙鹤纹的地面上,肆意挥洒着机羽国的大国盛气和优雅。一声机羽皇帝入座,鹤晴鸿龙袍似有万丈瑞气相护,光耀无比,坐在了盛地最前,眉眼舒展开来。 “天宁长公主到!” 随着声音看过去,许久未露面的鹤霓碧玉色轻纱裙却未曾落入俗套,竟高贵无比,妆容浅淡却显出了五官的精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静候着台下粉丝的欢呼声,回头一看—— 一个人都没有。 鹤霓:“……” 她来太早了,王爷公主皆未入座。 鹤霓失落地叹了口气,坐了下去,等着各国皇室的入场。 俊美王爷没等来,却等来了她妹妹。 “天怜长公主、长公主驸马到!” 循声望去,曾小澈一袭盛世红衣如曼珠沙华随心绽放,似御着天地之歌缓缓走来,眉眼中闪过一丝清冷。 夏风影在她身侧,白衣如雪如栀子,仙气自九天飘来,环绕在长公主身旁,素雅不失风度。 “风影,过来坐!” 曾小澈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子示意夏风影坐过来,夏风影却未曾理会,而是自己挑了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 “风影……” 曾小澈忧伤地看了他一眼,劝不动他,只好随他去了。 貌似他确实是不情愿与王爷公主们坐在一起的。 曾小澈觉着无聊,自己伸手拿了一个小沙果吃。 “冰启国九王爷徐凌晨、三公主徐凌枫到!” 徐凌晨依旧是白蓝交错的金线锦袍,冰启花在身上高傲地绽放着,凌晨眉眼如画,转头看了曾小澈一眼,只一眼,曾小澈嘴里的果子都忘了嚼。 我的天哪!这是她的凌晨师兄不是?怎么能这么好看?! 曾小澈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不粥山爬树摘野果滚泥坑那个迟钝少年那…… 第210章 桃花宴会之舞剑 话说徐凌晨容颜倾世……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他矮。 竟是跟他妹妹徐凌枫一个女子差不多高! 于是,徐凌晨高傲地昂着头,戴着高高的发饰,来充自己的身高。 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搞笑。 徐凌枫一袭淡紫纹花长裙,妆容大气,端庄地走过来,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婉约。 “九王爷和三公主来得真是早,请入座。” 曾小澈站起身来,冲着徐凌晨和徐凌枫行了个礼。 “机羽国的盛会,自然是要早来一些的。” 徐凌晨微笑回礼,看向曾小澈的眼眸里意味无限。 “咳嗯……” 徐凌枫咳嗽了一声,眼里满满的全是八卦。 徐凌晨和徐凌枫坐在了曾小澈和夏风影的正对面,专程来截住曾小澈的目光的,一抬头就是他俩…… 曾小澈五味杂陈,身后的夏风影悠悠地嘬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的热闹。 “夷桑国泽霖王爷谢航、昌义王爷谢宣到!” 曾小澈心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接下来整整齐齐地向我们走过来的方阵是…… 衣服上凶狠的神兽乐蒂衬着谢航凶狠的眼神,他看向曾小澈的眼神杀气腾腾,曾小澈依然微笑以对,不慌不忙。 与之相反,谢宣乖巧地向在座的王爷公主微笑示意,生怕得罪了各路高人。 “各位请坐。” 鹤晴鸿显然是很满意的,对桃花宴会的布置和各国的与会情况都很满意,就是…… 很长时间过去了,菁煌国的人什么动静都没有。 “晴涟。” 鹤晴鸿眼眸古水万年不变,只是叫了曾小澈一下,曾小澈瞬间站起身行礼道: “皇兄别急,臣妹这就去看看。” 离开的时候,曾小澈的嘴角泛出了狠戾。 他们机羽国的盛会也敢迟到,扶家三憨货真是胆大,而且她刚才明明看见,扶樽一早就在御花园了。 果然,荷花池边一道不一样的颜色,扶家三个人竟然整整齐齐地站在池边赏荷。 “原来这就是菁煌国的礼数啊,故意迟到,真是大国风范啊。” 曾小澈灼灼红衣烈焰红唇,夜琉璃在腰上插得稳稳当当,就那么睥睨着他们三个。 扶频缓缓回过头: “抱歉,是机羽国的风景太好,我们只顾着赏景误了时间,这就赶过去,劳烦长公主带路了。” 呵,这番话说得倒是诚恳。 曾小澈不想与他们废话,转身就走,却听见扶钰在身后嘀咕: “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声音虽小,曾小澈的耳朵也不是盖的。 这是挖好了坑等着她跳呢? “扶钰,不可如此!” 还有一声呵斥是怎么回事? 不是扶频的声音,应该是扶樽在说话了。 他的声音略有沙哑,看来感染风寒也并非就是瞎掰。 “哼。” 扶钰似乎有些不服气。 难道他们迟到是因为内部在吵架? 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终于到了会场,曾小澈行了礼便蹦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菁煌国三王爷扶频、四王爷扶樽、小公主扶钰到!” 他们三个按菁煌的礼数行了礼,便坐下了,并无多余的话。 “难得大家来机羽一次,请开怀畅饮尽情赏花,千万不要客气。来人,舞乐起!” 鹤晴鸿不紧不慢地镇着场子,抬手撩过桌上酒觞,会场中间桃花纷飞处豆蔻少女们一舞轻鸿,此舞名为《静待花开》,柔美的桃花瓣从她们纤细的腰肢上滑落下来轻盈落地,只惹得人心里漾了又漾。 十八人惊世舞,怎么排列都极富美学意义,飘过的风都喻着甜香,轻纱起处腾挪缝间,各国皇室的眼神很是有意思。 轰然乐声急转,拉住了纷飞的思绪,中间舞女一纱冲天衣裙瞬变,展尽了机羽盛世强国的大气优雅,桃花拥簇,举世无双。 “好!” 徐凌晨兴高采烈地带头拍手,脸上笑容灿烂。 一舞终了,竟陷入寂静,鹤晴鸿开口说: “朕听闻各国皇室皆为才子佳人,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请大家不吝展现,也好让我们都开开眼。” 一秒,两秒,正愁无人应答,泽霖王爷谢航却突然起身道: “在下不才,会点功夫,想为大家表演一场舞剑。但,一人无趣,还请天怜长公主赏脸配合,一起完成这场舞剑可好?” 谢航一脸真诚地看向曾小澈。 曾小澈:“……” 竟想到用这种方式逼曾小澈与他比武,这个谢航可真是…… 武痴痴到一定程度了。 “二哥!” 谢宣焦急地看了谢航一眼,心想完蛋了完蛋了…… “抱歉,鄙人不用剑,不会舞剑。” 曾小澈轻飘飘一句话把谢航怼了回去。 谢航不急: “长公主殿下用什么兵器都可,在下不介意。” 曾小澈嘿嘿一笑: “可是晴涟啥兵器都没带啊。” 其实夜琉璃在她腰间藏得好好的。 “没关系,宫中侍卫这么多,拿他们的兵器就可以了。” 谢航眼神里闪烁着光耀。 曾小澈:“……” 这人疯了吧这是…… “长公主身体不适,王爷不嫌弃的话,要不就由我与王爷共同完成这场舞剑吧。” 身后一个清冽的声音,夏风影站起身,白衣轻飘飘,气势却不小。 然后就听见谢航说了一句: “本王嫌弃,不行。” 夏风影:“……” “你!……” 曾小澈正要发怒,身边的刘飞殊却咳了一声: “小澈,他在激你啊。” 曾小澈奋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这个谢航真是可恶,就是看夏风影在这里没地位没权势欺负他然后逼自己出手…… 真想动手把这个讨厌的人捶飞! 但是万一打不过怎么办?她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正细细思考着对策,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桀骜的女声: “既然妹妹不愿,就由本公主代劳吧。泽霖王爷可嫌弃?” 循着声音看去,站起身的竟然是天宁长公主鹤霓,曾小澈惊讶得瞪大了眼,这个鹤霓什么时候学的功夫? 夏风影受的惊吓也不小,但有人来帮他圆场委实不错,他慢慢地坐了下去,倒了一杯茶水来喝。 谢航一看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鹤霓跳出来挡了,气得脸都绿了,手里的剑微微颤抖,鹤霓也不惧他泛着杀意的目光,接了一把剑,离开了座位,缓缓向场地中间走过去。 谢航也离开了座位,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题外话------ 徐凌晨:本王矮怎么了!吃你家饭了!矮点不行吗?矮子不可爱吗?…… 内心orz:下回鞋底还得再垫几层 第211章 桃花宴会之穿越 苍穹之下,晴空万里,日光正盛。 龙纹面前,白玉砖上,鹤霓碧色裙配碧玉剑,竟是英姿飒飒。 谢航绿着一张脸,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拔出了自己闪着寒光的剑。 曾小澈偷偷将手探到腰间藏着的夜琉璃上,谢航若是敢伤鹤霓半分,就不要怪她鹤晴涟无情了。 乐声起,鹤霓碧剑轻挥,谢航长剑刺去,叮的一声响伴着凛冽寒光,两人衣带在风中轻轻缠上,竟也是唯美无比。 鹤霓与谢航半空中对视,向后那么一弯,柔软的腰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线,鹤霓身如婉转游龙,美得让人窒息。 谢航毕竟不是专业舞者,竟是败下阵来,在鹤霓的舞姿对比之下,一招一式竟显得尴尬无比,音乐节奏跟得吃力,也不能好好配合鹤霓。 仿佛是鹤霓一个人的专场。 “噗。” 徐凌晨捂着嘴想笑,明明是谢航先提出的舞剑,这回可丢人丢到家了。 谢航气得嘴角抽动,勉勉强强地完成了这场舞蹈。 鹤霓还真的是极善舞的,连曾小澈都忍不住赞叹,这才是真的舞剑,而谢航完全就是在班门弄斧,哼,他活该! “好!” 一曲终了,曾小澈大声鼓起掌来, “泽霖王爷真乃惊世之姿,姐姐也是天下独绝,此舞甚美!” “噗……” 这反话说的好,徐凌晨捂嘴憋笑憋得很是难受。 谢航黑着脸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他那气呼呼的样子,恐怕在暗暗计划着砍死曾小澈了~ 鹤霓回来的时候瞥了曾小澈一眼,心想,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曾小澈已经很满意了,鹤霓能站出来帮她都是她意外之喜。 “机羽国有两位长公主,世人皆说天怜长公主文武双全世上无二,天宁长公主却吃喝玩乐风流成性,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天宁长公主这舞姿实在是不敢恭维。” 宴会一角悠悠飘来这样一句话,曾小澈转过头看,原来是扶钰按捺不住要开始挑拨她与鹤霓的关系了。 扶钰轻握玉觞,挑衅似的看着曾小澈,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扶樽眼神足以杀死她了。 没想到鹤霓一句话把扶钰噎了回去: “虽说鹤霓舞姿可能有人不懂欣赏,但天怜长公主确实是文武双全,只可惜,那也是本公主的妹妹,扶钰公主可有这样的姐妹?晴涟她确实是我们机羽国的骄傲,扶钰公主可是不服?” 扶钰玉觞落桌,腾地站起: “扶钰还真是不服,天怜长公主,可愿与我菁煌国的文坛翘楚斗诗?” 曾小澈:“……” 不比武,又要比文?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一直是焦点呢? 这便是扶钰拿来对付她的招数吗? 扶樽的拳头渐渐攥紧。 “完了完了……” 徐凌晨在旁边直捂头,他师妹在不粥山整天爬树打架斗蛐蛐,哪里会作什么诗啊? 徐凌枫一看她王兄表情纠结,立刻挺身而出: “斗诗本公主倒是有点兴趣,要不我们先来!” 曾小澈:“……” 这个徐凌枫不是不想跟她混了么?怎么又开始护着她了?是因为凌晨师兄吗? 扶钰微微一笑: “凌枫公主,不急,我们下一个会合再来。天怜长公主,可否应战?” 曾小澈叹了口气,故意装作颓废样: “菁煌国文坛翘楚是谁啊,晴涟不才,愿领教。” 扶钰一看曾小澈信心不足,更是气焰嚣张: “菁煌国凰京城风泠然公子,年少成名,年方十六吟诗百首,就在外面候着呢。” 鹤晴鸿默默地看着热闹,见此情景,只好挥了挥手: “叫进来吧。” “风泠然公子到!” 曾小澈有恃无恐地饮下一杯茶水,撑着头无奈地看着外面走来的人。 恍然风起,桃花瓣围绕着风泠然玄蓝相间的衣袂,曾小澈眉心跳了跳,还好没穿那件玄红,不然有cp感就不好了。 风泠然缓步走来,乃一浓眉大眼集万千瞩目于一身的不驯少年,昂首挺那啥,到前面才对鹤晴鸿行礼: “草民风泠然,见过皇帝陛下。” “见过各位王爷公主。” “免礼。” 鹤晴鸿挥了挥手,转头看向他的小妹妹。 曾小澈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灰,微笑道: “怎么个比法?你来定。” 风泠然行礼: “长公主殿下,这作诗呢,讲究一个对仗工整,我们即兴作诗,我说上句,你对下句可好?” “好,就依你。” 曾小澈目光如利剑,紧紧盯着风泠然。 风泠然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朱唇轻启: “无边落木萧萧下。” 曾小澈:“……” 要是嘴里有茶水她能一口喷出来,这不是那谁的那啥么! “好诗。” 扶钰赞叹道。 曾小澈十分无语,真是一群连那谁都不知道的土鳖。 “不尽长江滚滚来。” 风泠然一惊,似乎是没想到她能接上这句诗,赶忙又吟一句: “海内存知己!” 曾小澈无奈撑头: “天涯若比邻。” 风泠然有些慌了: “惶恐滩头说惶恐!” 曾小澈:“零丁洋里叹零丁。” 风泠然:“八百里分麾下炙!” 曾小澈:“五十弦翻塞外声。” 风泠然:“同是天涯沦落人!” 曾小澈:“相逢何必曾相识。” 风泠然彻底懵了:“woc你连《琵琶行》都知道!” 曾小澈怒火顿起:“你tm知道是《琵琶行》还拿出来显摆?” 风泠然故作镇定: “白云一片去悠悠!” 曾小澈:“青枫浦上不胜愁!” 风泠然:“鸡声茅店月!” 曾小澈:“人迹板桥霜!” 风泠然:“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曾小澈:“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鹤晴鸿懵了,他妹妹啥时候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扶钰也懵了,按理说应该大字不识的天怜长公主居然对答如流?! 徐凌晨也懵了,看来小师妹还是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能力啊~ 夏风影一口沁芳花茶含在嘴里忘了咽,这就是他的公主,好生霸气! 风泠然脸憋得通红,刚想再说几句诗出来,曾小澈突然悠闲地说了一句: “别背了,小兄弟,你是穿越来的吧?” 众人齐傻眼,穿越?! 风泠然僵住了,冒出一句: “你也是穿越来的?!” 曾小澈轻蔑一声: “你落伍了,高考都不考这种简单的给上句写下句了,你怕不是还活在五六十年代吧?” ------题外话------ 现代文明在古代的交锋? 五六十年代的风同学? 第212章 桃花宴会之和亲 话说风泠然与曾小澈杠诗,杠着杠着发现两人都是穿越的…… 曾小澈还嘲笑风泠然是五六十年代的。 “你才是五六十年代的!” 风泠然生气地说, “我是二十一世纪的!皎月大学你知道吗,全球知名贰夭夭!我就是皎月大学的校草!” 曾小澈轻蔑一笑: “你可拉倒吧,皎月大学公认的校草是苏炜,有你什么事儿啊。” 风泠然噘嘴: “苏炜都毕业好几年了!我是来接他的班的。” 曾小澈更想笑了: “就你?校草?背诗都只背得出初高中的,别丢人了。” 风泠然似有些不服: “哼,难道你比我会的多?” 曾小澈脱口而出: “我可是汉语言的。苦辛何虑思,天命信可疑。你接啊!” 风泠然:“……” “戍楼刁斗催落月,你接!” 风泠然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怯地捏了一下衣角,鼓起勇气说: “哼,你欺负我,虽然我也是汉语言的,可是我才大一!要是我姐就一定能接得上来!她在皎月大学上大三!” 曾小澈眉头一皱又迅速舒展,回头拿了一杯茶水悠闲地喝: “你姐?你姐sei啊?” 风泠然直起腰板: “我姐曾小澈!” “噗——” 曾小澈一口茶水喷了一地。 众人:“……” 曾小澈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狐疑地看向风泠然: “你是曾小金?” 风泠然结结巴巴地应道: “……啊,是啊。” 曾小澈:“……” 她亲弟弟?!这么巧的吗,他也穿越了?好玄幻啊,他俩明明上大学上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双双被吸到这个世界里来了? “小澈。” 夏风影看曾小澈面容纠结,站起身担心地叫了她一声。 “我没事,”曾小澈答道,“只是爽文女主遇到爽文男主一时没适应过来而已。” 夏风影:“……” 风泠然听到这一声“小澈”心里一惊: “你是我姐?” 曾小澈回头便怼: “滚球,谁是你姐,别乱认亲戚哈。” 风泠然嘿嘿笑了起来,上前几步拉着曾小澈的胳膊就是一阵摇: “你就是我姐,我不会认错的。” 曾小澈:“……” 还真是甩都甩不掉了哈…… “皇妹,这是怎么回事啊?” 话说曾小澈和风泠然怼了半天,周围的人都看傻了,终于,鹤晴鸿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曾小澈挠挠头: “那个啥,他……是我前世的弟弟。” 风泠然对曾小澈竖了个大拇指,这个解释倒是新颖哈。 鹤晴鸿说不出来话,前世?! 倒是徐凌晨起身化解了尴尬: “原来是一家人,怪不得你来我往好生精彩,长公主和令弟都是满腹经纶,依本王看来,这一局应该算平手。” 扶钰气得要冒烟,什么话也不想说。 扶樽松了一口气,扶频玩转着手里的杯子。 “那好,还有哪位想上台表演的吗?” 鹤晴鸿淡定下来说。 曾小澈看了风泠然一眼,潇洒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风泠然刚想跟她走,又感觉扶钰的目光能杀人,只好先退到了扶钰身边去。 “那就由凌枫公主来给大家表演一段舞蹈吧,凌枫公主天人之姿,还望凌枫公主赏脸。” 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谢宣站起了身,看向徐凌枫的眼神里都是粉色桃花。 徐凌枫起身: “那凌枫就献丑了。不过,听说昌义王爷极善弹琴,可否为凌枫伴奏?” 众人:“……” 这俩人貌似是商量好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宣笑意不掩,不过曾小澈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然后便听谢宣说道, “天怜长公主笛声悠扬,可否加入我们?” 曾小澈:“……” 谢宣怎么知道自己会吹笛子?! 正担心徐凌枫吃醋,没想到她也是一样的笑靥,期待着曾小澈上台。 明白了,当年她在不粥山吹笛子想是被凌晨听见了,是他告诉徐凌枫曾小澈会吹笛子的。 “可是晴涟没带笛子呀。” 曾小澈笑着说道,没有什么是没带不能解决的~ 然后旁边的刘飞殊便单膝跪地把曾小澈的笛子呈了上来。 曾小澈:“……” 她幽怨地看向刘飞殊,刘飞殊却冲她眨了个眼。 这是躲不过去了! “皇妹别客气了,上来吧。” 鹤晴鸿看着曾小澈的眼眸里也全是骄傲。 曾小澈叹了口气,持笛上台,红衣玄笛卷起万丈风华,像一朵高傲绽放的彼岸花。 一曲《踏歌逐梦》,让人深深记住了凌枫公主的仙姿和昌义王爷的青琴,还有,天怜长公主的玄笛。 最好就能与你,观云舒云卷。 最好就能与你,朱砂点额间。 最好就能与你,临风心上言。 最好就能与你,数乱多个流年。 虽是没有唱词,倒是让曾小澈回忆起了她听过的歌词,确实很符合现在大家的心境。 一曲终了,谢宣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声说道: “小王谢宣,爱慕凌枫公主已久,希望能得到回应,两国交好也是一件幸事。” 这是要求和亲了。 曾小澈回到座位撑着头,看着徐凌枫微笑行礼: “全凭王兄之意。” 徐凌晨突然被点名,有点茫然地站了起来: “昌义王爷既有此意,自然是冰启国福分,还请皇帝陛下做个见证。” 鹤晴鸿挥手: “好说。” 谢宣大喜过望: “大婚事宜宴会过后便与九王爷商议。” 夷桑国和冰启国结亲,已是定事。 菁煌国也有些坐不住了,扶频缓缓站起来,向鹤晴鸿行礼道: “皇上,我菁煌也有与机羽国结亲之意。” 所有人都目光刷刷地望向唯一未出阁的公主鹤霓。 鹤霓连连摆手: “不不不,鹤霓还不想出嫁。” 扶频轻飘飘一句: “不是你。” 鹤霓:“……” 曾小澈呵呵一笑: “王爷还想晴涟嫁过去不成。” 夏风影不动声色地摆弄着衣服上的玉佩。 扶频继续说道: “小王弟弟扶樽爱慕天怜长公主已久,特来求机羽国结亲。” “!” 众人哗然。 扶樽喜欢曾小澈?! 面都没见过几次,谈什么喜欢?再说长公主驸马还在场…… 曾小澈当场站起来便怼: “我已有驸马,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扶频微笑依旧: “有驸马,休了就是了。” 夏风影僵住了。 曾小澈怒火中烧,尽力压制着,这是桃花宴会现场,不能如此暴躁。 ------题外话------ 你姐sei啊~我姐曾小澈~ 曾小金~划重点~ 前世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有驸马休了就行了?机羽国你家开的啊? 第213章 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曾小澈刚提醒自己不能暴躁,那边暴躁的鹤霓就开口了: “我妹妹的驸马凭什么你说休就能休啊?你以为你是谁!” 曾小澈心里鼓掌,怼得好。 “不休也可以,本王弟弟不介意与他共侍一妻。” 扶频说。 噗…… 曾小澈的三观瞬间被刷新了,她去的这不是个男尊世界么?共侍一妻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鹤霓瞥了一眼扶樽: “四王爷一直戴着面纱,又不说话,万一又丑又哑呢,本公主才不会答应把妹妹嫁过去。” 扶樽听见此话,默默地站起身来,扯下了脸上的面纱。 哇! 白皙面容,流畅线条,风雅又不失韵味,这个扶樽他…… 竟然是付深?! 曾小澈长大了嘴巴,这回她知道那种熟悉之感是怎么回事了。 “姐姐。” 众目睽睽之下,他开口叫了曾小澈一声,声音动听无比,撩动着在场女性的心弦。 刘飞殊捂脸: “完了。” 曾小澈气得狠狠瞪了付深一眼: “谁是你姐姐,别乱叫。” “就是就是,她是我姐姐,不是你姐姐。” 旁边的风泠然附和道,扶钰斜了他一眼,风泠然连忙捂嘴不敢再说话。 付深失落地低下头,坐了下去。 曾小澈紧紧握着夜琉璃,她真的不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夜琉璃的刀尖就横在付深脖子上。 “此事日后再议!” 鹤晴鸿也有点生气,只留下这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与此同时夏风影也起身离席走了,曾小澈听见后边有动静,急忙站起来就追: “风影,你等等我!” 夏风影知道曾小澈在追他,可他不但没有停下来等她,反而越走越快。 徐凌晨看曾小澈走了,也起身走了,徐凌枫则与谢宣对视了一眼,颇多无奈之意。 桃花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付深一直不说话,倒是扶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我会让她答应的。” 扶钰斜了付深一眼也走了: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扶钰其实是开心的,因为她有机会了。 风泠然有恃无恐地拿起了一个果子啃。 “风影!风影你别走那么快嘛!” 夏风影行动如风,曾小澈苦苦追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该死,头饰太重了。 就这样出了宫,于是穆京城百姓再一次目睹天怜长公主在街上飞奔,还是在追驸马。 夏风影一直走到了长公主府门前,突然停住了,心中五味杂陈。 偌大穆京城,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风影,” 曾小澈终于追上了他, “你别生气,我不会答应他们的。” “他们会想办法让你答应的,我无权无势,你保不住我。” 夏风影失望地说。 “不,”曾小澈难受地喘着气,“我不在乎你的地位,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夏风影静静地看着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桃花,一如这纷乱的世事。 “小澈,你要乖,”他说,“以机羽国现在的军事实力,不宜与菁煌国硬碰硬。菁煌国实力雄厚,城府颇深,自然是有足够的把握才提出这件事的。” 曾小澈刷地一下从腰间拔出了夜琉璃: “菁煌国要战便战,为了你,我就算身披战袍杀尽天下人又何妨!” 听着她如此深情又嚣张的话,夏风影终于转过头来,走近她,伸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 “两国交战,生灵涂炭,这便是你想要看到的吗?小澈,付深也是真心喜欢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曾小澈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 “夏风影,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风影回头走进了公主府: “你忘了吗?曾小金还在他们手里。” 曾小澈愣住了。 是啊,小金还在他们手里…… 一阵盛大的怅然包裹着曾小澈,她站在府里院中,一身热情的红衣现在看来尽是血色。 夏风影回去收拾东西了。 “喵……” 一直躲着的小鱼干似乎知道主人要离开了,难受地呜咽了几声,站在庭院里一动不动。 曾小澈知道夏风影在收拾东西,知道他要走,可她却跟木头一样站在院子里,任凭态势发展。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夏风影,” 不知道是在叫他,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过,无论怎样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孱弱的声音散在风中,曾小澈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在地上碎开。 明明几天前,他还说,他爱她,永生永世…… 她还说,再也不会让他受委屈了…… “风影,风影……” 曾小澈一声一声地叫着,房间里的人却当作听不见。 “夫君,我们说好了,桃花宴会之后便要大婚的……” 夏风影在房间里收拾衣物,他铺好自己的毯子,把药材放入包里,把地拖干净,想要消除他在天怜长公主府留下的一切痕迹。 “夫君……” 曾小澈站在原地哭得快要断气,夏风影还是背着他的东西出来了,还蹲下身摸了一下小鱼干的头: “猫……就留在这里吧,付深好像也蛮喜欢它的。” 夏风影,你没有心…… “不……” 曾小澈跪下来抱住了夏风影的腿, “你别走好不好?这件事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皇兄还没答应他们呢。夏风影,你别走,别抛下我一个人……” “……” 夏风影看着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的曾小澈,忍得眼眶红红,最后还是洒了两滴泪。 曾小澈比他想象中还要爱他…… 府里栖影花飘飘摇摇,香气还在空气中蔓延,夏风影的双拳握紧了又松开。 看看跪在地上的她,在感情中卑微的到底是谁? 数年的深情,就这样不要了吗? 他们过去经历的一切,都不算数了吗? 成亲时的誓言,攻打珑日阁的同心,还有她在羽家受的那些苦,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吗? 曾小澈哭瞎了眼睛,隔着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跪着,她哭着,她想把夏风影绑起来,她想占有他,永远占有他。 她想把心剖出来给他看,让夏风影知道,她有多爱他。 天天畅想着天怜长公主大婚那天的模样,终归都是奢望…… 说过要相爱到永远的人竟也会说走就走…… 惊鸿一瞥再难忘, 似穿过千岁洪荒。 云中日月露锋芒, 似海情深也成过往, 将回忆饮入肺腑多滚烫…… 明明说好,朝朝暮暮,都要在我身旁的。 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题外话------ 某澈第一次如此卑微~也多亏了爆棚的演技 第214章 做错了什么呢 艳红色的衣裙铺在地上。 盛大的凄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曾小澈,在地上抱着夏风影的腿跪得卑微。 夏风影却拼命把腿抽了出来,离开曾小澈走出了府门: “愿长公主,与扶樽王爷,……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风掩不住曾小澈抽泣的声音,夏风影泪如断线,哽咽着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风影,……告辞了。……” 曾小澈还跪在原地。 悠长的歌唱着缠绵的错,多少情意流失在斑驳流年中…… 千里外飞来的桃花瓣与栖影花细细纠缠,现在看来,满满的讽刺。 曾小澈站起身来,朝夏风影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 “羽见潇!!” 这一声,诉尽了她的深情,她的失望,涂满了她心上的血痕,眼中的泪。 “……” 夏风影猛地回头拔出了清影剑指着曾小澈的脖颈吼道: “别跟着我!!” 曾小澈看了看清影锋利的剑身。 他的手但凡抖一下,就能划破她的喉咙。 泪还在流着,曾小澈眼睛肿得像个球,低着头,夏风影从来没有这么凶过,现在竟是……剑指着她朝她吼…… 夏风影看她不动,收起剑径直走了出去,越走越快,消失在了人群中,消失在了街巷里,消失在了曾小澈往后的漫长岁月里。 长路迢迢呵…… 曾小澈还站在院中。 风烟散尽,故人无踪,桃花零落成泥。 她还站在院中。 朱玉摇落,横笛音绝,天下万城寂寞。 曾小澈摇摇晃晃地走到府门处,坐下来靠着门框,默默地流着泪。 天地黯然失色。 而夏风影在出府门不远处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来探望曾小澈的付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脚步如风。 付深也诧异地看了夏风影一眼。 夏风影穿过了五六条街巷,来回绕了很远的路,直到再无人跟踪他才瞬间进入了偏僻的饮情客栈。 “公子,车马已备好。” 刘晏早就在那里候着他了,看到夏风影把他拉进房间,出于职业习惯报告道。 “嗯。” 夏风影浅浅地应了一声。 “公子,”刘晏递给他一块手帕,“眼睛肿了。” 夏风影:“……” 明明已在风中止住的眼泪又溢了出来,夏风影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掉。 是他把她推走的…… “公子你放心,”刘晏轻声说道,“公主她一定会等你的。” “嗯。” 夏风影应道。 你…… 会跟我心意相通吗? 曾小澈还靠着门框坐着,看着街上的人步履匆匆,却再无他的踪影。 为什么百转千回,还是不能善终?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幸福,就这么困难吗? 和什么亲,嫁什么人,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屈服的。 怪她没想到付深竟然是菁煌国的王爷,她本以为付深只是个暗探…… 付深…… “姐姐。” 付深来了。 披着整个穆京城的桃花,穿着华丽的白蓝缀玉锦袍,他现在倒是不比从前了,扶樽王爷。 再也不是曾小澈的小跟班了。 “姐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地上凉。” 付深单纯地去扶曾小澈,丝毫没有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眸中放肆汹涌的杀意。 “……” 怒极的曾小澈刷地一下拔出了夜琉璃的刀尖狠狠地刺入了付深的腰腹。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付深一脸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刷地一下夜琉璃被主人拔出,刀尖还滴着血。 地狱恶魔一样的曾小澈带着满满的恨意握着夜琉璃走了,回了府,进了自己的房间。 付深的蓝白袍染了鲜红的血,无比刺眼,他半跪在府门处,大滴的汗从额上滴下来。 安静了。 一直窝在房间里的苏文菲这才敢探出个头,悄悄地溜到府门口,对付深伸出了手: “进来吧,我给你包扎。” 付深却微微一笑,掩尽了心酸: “不必了,一会儿姐姐出来看见我,又该难受了。” 苏文菲:“……” 付深转头便走,满是血的手还捂着自己的腹部,血滴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长线。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街巷,身影越来越模糊。 苏文菲觉得自己眼中似有水雾。 明明付深也是深爱着曾小澈的,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凭什么就要受这一刀…… 可夏风影和曾小澈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分开这对可怜人…… 只怪世事峥嵘,太折磨人了。 付深刚走,刘飞殊就回来了,失望地对苏文菲说: “夏公子走了,没追到。” 苏文菲回头看了一眼曾小澈的房间: “先让她静静吧。” 刘飞殊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线,惊讶地问道: “刚才我看见了付深,他身上的那一刀,是小澈刺的?” 苏文菲白了他一眼: “难道是我刺的?” 刘飞殊:“……” 付深捂着伤上了马车。 穆京城里热闹依旧,百姓们只顾沾桃花宴会的喜气,不知道宴会发生的事情,更不关心这些王爷公主的爱恨情仇。 他想动,却没有力气,他想哭,却哭不出来,他想吼,却不太想惊动百姓,也不知道该吼些什么。 他本来没有要拆散他们的意思,是姐姐她被羽家折磨,不想再见夏风影的。 是她拉着自己的手说她疼…… 付深才想到用自己的身份去助她脱离苦海。 是姐姐她把夏风影拒在门外只要他一个人陪的…… 三个月,他才下了决定啊。 现在呢?他成了坏人吗? 为了和亲他在凰京为自己积蓄力量,他跪在王兄面前求王兄帮他,他兴高采烈地坐马车来到了穆京城,还蒙着面纱,想给姐姐一个惊喜…… 那些希望全都破灭了…… 他的血沾到了轿帘上,他却一点也不想管。 原来是他想多了,姐姐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原来都是他的奢望,都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原来是因为太喜欢了,才会把她的好感放大。 付深笑了,笑自己的蠢,笑自己的幼稚,笑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下了马车。 桃花也不香了。 “扶樽?” 扶频看见付深一身血的样子惊讶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 付深笑笑不说话。 “是不是鹤晴涟伤了你?!” 扶频想到完全不顾他弟弟感受的曾小澈就气不打一出来,拿了刀就要去找曾小澈算账。 “王兄不要!” 付深拖着挂了残血的身体拽住了扶频, “不怪她,别伤害她!” 扶频:“……” ------题外话------ 当你伤心的时候,让你伤心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不是也想一刀捅死他~还好某澈没捅要害哈哈 第215章 无情澈影 话说扶频要被他这个情深人傻的弟弟气死了,气呼呼地把付深扶到房间里去: “你看看你!一腔热血,赤诚真心!喂了狗吧!年轻!幼稚!可笑!” 付深嘟着嘴委屈地说: “不要这样说姐姐,她也是有苦衷的……” 扶频气得差点一巴掌糊到付深脸上,看看他身上的血还是忍住了。 随行医师解开了付深的衣服,给他止了血,白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曾小澈捅得并不重,没有伤到要害,她还是有一丝理智在的。 身体好治,心伤难愈,付深撑着头,一个人坐着,不说话,也不动。 “别想太多了,” 扶频看付深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过来劝他说, “菁煌威压在此,她鹤晴涟就是不嫁也得嫁,鹤晴鸿才不会因为一个公主就大动干戈,以机羽国现在的国力,不足以与我们抗衡。再说,长公主驸马已经走了,再也没有人跟你竞争了。” 付深却并没有感到高兴: “王兄,我是不是做错了?” 扶频一顿: “是啊,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鹤晴涟,你看看你被捅的,她要是嫁过来,把你捅死了怎么办。” 付深抿了一下唇,似有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换了句话说: “姐姐不会这样对我的。” “……” 扶频气得嘴角发颤,指着付深想发怒,最后却只说了一句: “傻子!本王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傻子弟弟!” 付深憨憨地笑。 扶频转身就走,却有一个侍卫闯了进来: “报,天怜长公主求见四王爷。” 付深一惊,深深低下了头。 “不见!” 扶频怒气冲冲地挥手。 “……长公主送来了赔礼。” 侍卫说道。 “那也不见。” 扶频说。 “我见……” 付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诚恳地看着扶频。 “不行,又被她伤了怎么办!” 扶频伸手就想把付深按在椅子上,可看见他那水汪汪的眼神,还是有些心软。 “她既然是来道歉的,就不会伤我了。而且,如果有危险,弟弟会自保。” 付深轻轻捂着腹部,捻了捻衣袖,明明很不安却偏要装出一副让人安心的样子,扶频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允许他去了。 桃花瓣铺在街头巷口,和煦的微风抚着纤细的柳条,曾小澈正站在门口,等着付深出来。 付深的气色很不好,走路却稳稳当当。 曾小澈平静地看着他走过来,被她捅了一刀还能走得这么稳当?明显是在装。 “晴涟方才一时冲动伤害了四王爷,特来向四王爷道歉,还请四王爷看在昔日情分上,原谅晴涟的过错。” 曾小澈行礼。 付深看着曾小澈哭得红红的眼睛,心痛涌了上来,还没休息好就来给自己道歉…… “没关系的,姐姐。” 得到付深的原谅,曾小澈抬头,眼神漠然: “晴涟有话与四王爷说,不知四王爷可否移步湖畔清幽亭。” “……” “不行!” 付深还没答话扶频便冲了出来,把付深护在自己身后: “长公主,舍弟刚被你伤过,恕不能跟你走。” 曾小澈挑了挑眉,没等回话,付深便拉住了扶频的胳膊: “王兄,没事的,我去。” “你!……” 扶频刚要发怒,可看着付深的眼神还是担心多于愤怒,他拿出了一把金线镶珠大长刀放在付深手里: “拿着防身。” 曾小澈:“……” 也是,刚被捅过,防着她是应该的。 付深极不情愿地伸手去接,没想到刀太重,他差点扑地上。 穆京城城门处。 夏风影以为曾小澈会派人守住城门,可刚才看刘晏的一番打探,不但城门没锁,追踪他的人也都撤了,刘飞殊也回府了。曾小澈一直都没有出现,看来她是真的打算放自己走了。 不知道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夏风影忐忑地牵着马向城门走去。 刘晏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府的方向。 刘飞殊跟着曾小澈他放心,更何况,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会回来的。 惆怅的笛声已远,这里尽是飞扬的黄沙尘土。夏风影抬袖捂眼,再拿下来时,面前多了一个人。 俏丽明晰的淡黄裙摆,扶钰换下了宴会上一身华丽装,此时倒像一个邻家女孩一样,撑着一把纸伞,站在城门处,站在他面前。 飞花散尽,尘烟中偶尔可见白色的蒲公英。腰间清影反射着晴朗的日光,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 那佳人眉眼温婉,期待地看着夏风影一袭白衣向他走来,儒雅气质在这俗世之尘绝无仅有。 “公子,你去哪?” 笙歌散尽时,扶钰开口问。 夏风影撇过头看向别处: “不劳扶钰公主费心了。” 怪他一直在防曾小澈,却忘了防一心爱慕他的扶钰。 “羽公子,”扶钰上前一步道,“长公主在机羽国势力众广,你要是想走的话还是去菁煌国吧,我可以保护你不被她发现。” 夏风影心想这公主不会是傻子吧: “扶钰公主,既然是要和亲,长公主就要嫁到菁煌国去,你还是她小姑,如何护得住在下?” “不是的,”扶钰辩解道,“我和四哥一向没有什么来往,住的地方也离得远,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别的城市,我们远走高飞好不好?” “……”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公子就能让扶钰公主连自己家都不要了…… “谢扶钰公主好意,在下心领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公主请回吧。” 夏风影绕开扶钰就走。 “可是你还能去哪啊!” 扶钰焦急地在后面喊。 夏风影回头浅笑: “天下如此之大,自有在下容身之处,扶钰公主,告辞。” 桃花瓣留不住他的脚步,刘晏牵着马跟在夏风影身后,径直向城门走去。 扶钰落寞地看着夏风影越走越远,直到身影都被人群挡住,直到他湮于滚滚红尘中。 怅惘啊。 “公子!!” 扶钰最后喊了他一声,心有波澜,难过之意四散开来。 夏风影身边的刘晏却小跑回来了。 扶钰兴高采烈: “是不是他改主意了?” 刘晏一张冷漠脸: “扶钰公主,公子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 扶钰的眼中突然有了神采。 “公子说,就算没有天怜长公主,他也不会爱上你。” 刘晏说。 扶钰:“……” 无情!! ------题外话------ 无情,好残忍。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早断早解脱 第216章 真心话大冒险 穆京湖畔清幽亭,暖风习习琴声悠悠,一一风荷举。 不远处一个房间的窗边,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一只箭,箭尖直指清幽亭里的曾小澈。 随行之人都只能在湖边等着,亭子里只有曾小澈和付深两个人。 付深一路拖着那把大刀,辛苦得很,曾小澈觉得扶家的人都脑子有坑,付深刚受过伤就让他拿这么重的刀过来,这是人干的事儿? 扶家三憨货这外号真是名副其实。 还不如他腰间别着的匕首好用。 付深放下了刀,坐在凉椅上喘着气,不说话,也不敢看曾小澈。 身上的刀口警示他,还是不要轻易开口比较好。 曾小澈眼眶依旧泛红,却不影响她的个人气场。 个人气场强大的曾小澈终于开口了: “对不起。” 付深:“……” 诶?她真是来道歉的? “你的伤还好吧?” 见付深不说话,曾小澈又眼里一片诚恳地问道。 “没事了。” 付深怯怯地答道。 微风牵起曾小澈发丝的一角,她红着眼睛,接着说: “我真的是一时冲动,四王爷大人有大量,还望四王爷不要与晴涟计较。” “……” 从前曾小澈对他可不是这个态度的,这种客气与生疏,又让付深心里泛出难过。 曾小澈见付深不说话,转头看了他一眼,从腰间拔出夜琉璃递给他: “四王爷要捅回来也行,晴涟绝无怨言。” 付深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用了……” 曾小澈把夜琉璃放回身上: “那我们就算两清了。” “姐姐……” 付深委屈地伸手拽了拽曾小澈的衣袖。 “四王爷,你不要说我们有婚约,我皇兄还没答应,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曾小澈往外蹭了一点,冰冷地说。 “可你还是我姐姐呀,”付深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做你的后盾,姐姐,你别这样跟我说话好吗?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四王爷。” 付深小心翼翼地靠近曾小澈。 曾小澈松了一口气: “你早说,憋死我了,说官方套话很累的。” 付深:?! “姐姐,你怪我吗?” 气氛缓和了一点,付深心结难解,终于开口说道。 “追求自己的幸福,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有什么好怪你的。只是你这个方法,偏激了一点。” 曾小澈玩弄着衣角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怪我逼走夏公子?” 付深对她的回答感到出乎意料。 “不爱的人,总会走的,没有这个理由也会换一个理由。相爱的人,即使分隔两地,也还会有重逢的时候。夏风影的事,其实与你无关。” 曾小澈这一刻的冷静,更像是失恋之后的剖析,因为她眼睛还是红的。 “他真的不爱你了吗?我不信。” 付深回想了一下曾小澈和夏风影经历过的种种事情,得出结论说。 “我已经尽力挽回了,没有用,就算了。” 曾小澈轻轻说。 付深眼中的光噗呲一下亮了: “那……” “别想了,”曾小澈把付深要说的话噎回了肚子里,“就算没有夏风影,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更不会嫁给你。” 嘭,就像晴空万里突然一道闪电击中了还伤着的付深。 “嗯,我知道的……” 寥寥几只蜻蜓在芰荷上寻寻觅觅,风轻飘飘地划过眼角,付深捻着衣袖,眼眶略有些湿润。 无情!! “没关系,这样也挺好的,本来我也没奢望……” 付深忍眼泪忍得难受,便抬头望向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人就有欲望,付深要是真不想占有她,就不会想方设法来和亲了。 “你不打算逼我吗?”曾小澈平静地问付深,“我弟弟还在你们那,你还可以拿他要挟我的。” 付深尴尬地笑了笑: “姐姐,我哪里是那种人啊。” 曾小澈看了他一眼,转身半跪在他面前扯着他的手诚恳地说: “那你把他还给我好吗?” “……” 付深愣了。 他从没见曾小澈这么在意过谁,原来当时嘴上说不认曾小金这个弟弟,也是对曾小金的一种保护…… “姐姐,人在扶钰那里,”付深勉强笑了一下,“不过我可以帮你争取。” 曾小澈兴奋地站起身: “那便太好了!” 就在曾小澈起身的那一瞬,那支一直瞄着曾小澈的箭突然向她射过来!曾小澈耳闻风动随手拿出夜琉璃一下便打飞了那支箭,可却没有看见射箭的人! 霎时风动,暗潮迭起。 “姐姐!……” 付深慌忙起身。 “小心!” 曾小澈把付深护在身后,他身上还有伤,必须好好保护。 那暗处的箭头还在藏着,曾小澈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箭雨射向他们。 箭雨没等到,扶频倒是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拔刀指着曾小澈: “鹤晴涟!把我弟弟交出来!” 曾小澈,付深:“……” 啥子情况? 付深急忙站了出来: “王兄,你是不是搞错了,公主她没有要害我的意思。” “还说没有!” 扶频气冲冲地说, “刚才本王明明看见一支箭朝我王弟射过来!箭尖还在地上!鹤晴涟,是你要单独跟我王弟来这个亭子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曾小澈扶额大呼冤枉: “大哥啊,这箭可是冲我来的!我还没怀疑你们,你们倒先来怀疑我了!” “我们哪有理由杀你!”扶频瞪了她一眼,“要是和亲成功,我们还算是一家人!杀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倒是你,为了不和亲对我王弟下手,合情合理!” 呃…… 说的还挺有道理哈。 付深尴尬地站在一边想劝劝他们,可两个人互不相让,他也不知道该劝谁。 “三王爷,”曾小澈邪笑着挑眉,把付深拉到了自己身后,“是你想害四王爷才把事情推到我身上的吧?” 眉边两侧的清风突然静止了,扶频一惊,连忙辩解道: “胡说!本王对弟弟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害他!” “你们都是皇室男子,自古以来夺嫡之争就很激烈,三王爷你比晴涟嫌疑更大吧。” 曾小澈气定神闲地说。 说来这个扶频之前也还算礼数周全,可一提到付深的事就冲动如斯,像一根筋的谢航一样,显然是个护弟狂魔,对付深动手的可能性不大。但这种时候,不明不白地怀疑她曾小澈要害付深,她也只好拿扶频先挡挡了。 ------题外话------ 曾小澈:四王爷捅回来也行。 付深:我能用别的东西捅吗? 夏风影:(默默拔出清影剑)你再说一句试试~ 第217章 刘飞殊背叛 “你胡说八道!我们兄弟二人的关系还用不着你来挑拨!” 扶频气得猛地甩了一下衣袖,差点甩到后面侍卫脸上。 “姐姐,” 付深从曾小澈背后出来了,一脸单纯地看着曾小澈说, “王兄他不会害我的。王兄,姐姐她也不会害我的。依我看啊,这箭还真是冲姐姐来的。你们争论这半天,杀手早就跑了啊。” 扶频一把拽过付深把他护住,曾小澈也不想理会他们,回头去捡刚才被她打在地上的箭尖。 这箭材质为上等,射箭的人力道也很足,要不是曾小澈反应快早就被射穿了。箭尖无毒,对方并不想一下置曾小澈于死地,更像是试探。 头号嫌疑人,泽霖王爷谢航。 谢航在桃花宴会上想和曾小澈比武没成功,再来试探也是正常。 但曾小澈隐隐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清幽亭离菁煌国的行苑不远,除了扶家的人,冰启国的人也有嫌疑。 因为之前凌晨就对扶钰即将要做的事十分清楚,附近肯定有他的眼线。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呢? 还有就是扶频扶钰那俩家伙了,付深应该还好,不至于真的对自己下手。 “穆京城势力众多,”曾小澈转过身来笑着说,“三王爷和四王爷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还有,晴涟再次向四王爷道歉,晴涟这心里可是愧疚万分,定会把全穆京城最好的药给四王爷,还请四王爷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转而又变成了那个顾全大局谋略在心的天怜长公主,曾小澈红着眼睛微笑着,看上去让人心酸。 “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 付深看向曾小澈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敬佩和爱意。 扶频在他身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离开了清幽亭,曾小澈兀自回府,身边没有人跟着,她也不需要谁跟着。 心在天涯海角,耳朵却还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曾小澈感觉有人盯上他了,那个人极有可能再次出手。 还好,一路无事,曾小澈平安回到了公主府。 “小澈,”许久未见的刘飞殊见她回来赶忙迎了上去,小声报告说,“夏公子追丢了。” “那就不追了。” 曾小澈气定神闲地回自己房间喝茶。 “真的不追了吗?”刘飞殊眉头深皱紧跟曾小澈,“要不要启动边境城市暗卫?” “没有必要,随他去吧。” 曾小澈坐在了桌子旁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上面还泛着些许茶沫。太烫了,曾小澈嘬了一小口便又放了下去。 “真的要分开吗。” 刘飞殊低下头来表情纠结,左手戳着右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比当事人还紧张。 “他才不舍得离开我呢,会再见的。” 曾小澈拉开抽屉翻出了里面藏着的一支药膏,对着铜镜轻轻涂抹着自己红肿的眼睛。 “呼,”刘飞殊松了一口长气,“原来小澈你早就知道夏公子离开的真正目的啊。” 曾小澈仔细聆听了一下周围的声音,确定没有人才笑笑: “他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暗示,之前他说栖影花的时候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后来他在宴会前说四王爷吃胖了,我就感觉他早知道扶樽就是付深。而且见过扶家人之后他还故意说什么爱我永生永世之类的,言外之意就是接下来我可能要做些不爱你的事,你不要当真。既然猜到是付深,就能猜到他要和亲,夏风影肯定是想借和亲这个与各国皇室都有关的混乱时期到冰启国调查火冽阁的事。而且他今天说走就走还能甩掉你们,肯定是早有准备。” 天色稍暗了下来,穆京城结束了一天的喧闹即将堕入沉睡之中,彩色烟霞和着桃花瓣的柔光十分动人。 刘飞殊连连鼓掌: “不愧是我们机羽国的骄傲天怜长公主,真是聪慧过人!” “聪慧过人又有什么用,”曾小澈戏谑地看着刘飞殊,“自己人的胳膊肘都往外拐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 刘飞殊心里一惊: “小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曾小澈扑通一下站起身来,脚一抬站在了凳子上面,居高临下地伸手挑起了刘飞殊的下巴,眼神极其冷冽, “刘飞殊,你与夏风影搭戏搭得不错,你以为我不知道?” “……” 刘飞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避开曾小澈的眼神,局促不安的样子。 哎,他的这个公主似有火眼金睛,一举一动都难逃过她的眼睛。 似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曾小澈刷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夜琉璃直指刘飞殊: “刘飞殊,你还是不是长公主殿下的人?!” 忽而狂风席卷花瓣吹过窗棂,刘飞殊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捂住了头: “我错了我错了!” 曾小澈霸气地低头看他: “认个错就完了吗?” 刘飞殊感觉自己有点发抖。 “你还在帮他试探我是不是?”曾小澈邪魅地笑了一下,夜琉璃怼着刘飞殊肩膀,“想看看我到底有多爱他?” “……” 刘飞殊咬了咬唇,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本公主该怎么惩罚你?” 曾小澈默默地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拿出一块手帕慢悠悠地擦拭着夜琉璃亮闪闪的刀锋。 真是可怕啊…… 刘飞殊表示他从业多年极少见到曾小澈发这么大的脾气,如此凶狠的样子! 会不会下一秒夜琉璃的刀尖就插在他心脏上? 冷嗖嗖的风从刘飞殊身边吹过,牵起他的衣角,心脏快要跳出叉腔的刘飞殊急忙叩首: “刘飞殊生死都是公主的人!只求公主不要赶我走……” 听到刘飞殊忠诚又恐慌的回答,曾小澈不动声色地盖上了夜琉璃的盖子,把夜琉璃插回腰间: “那本公主就罚你明天多吃两碗饭。” 刘飞殊:“……?!” 诶? 曾小澈伸手拉起地上的刘飞殊: “不是开玩笑,真的多吃两碗,有人盯上我了,搞不好要打架。” 刘飞殊一脸懵地被曾小澈拉了起来: “所以你不怪我?” 曾小澈挑了挑眉: “怪你个锤子。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们而已。我也知道,夏风影是怕失去我才先跟你串通的。我不也陪着你们一起演戏吗?” 刘飞殊眼神黯淡: “小澈,你今天……哭得让人心碎,我真的以为……” 看了一眼挠着头的刘飞殊,曾小澈悄无声息地又掉下了两滴泪。 刘飞殊:……?! ------题外话------ 刘飞殊:当时我害怕极了 曾小澈:当时我憋笑憋得辛苦极了 第218章 我不想火 “得到证实之前,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曾小澈倔强地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万一他真的不要我了呢?” “……” 夜幕渐渐降临在藤苑大地上,曾小澈沐着窗外射进来的绝美月光,默默点起了一支蜡烛。 偶尔几只流萤点亮了这个寂静的夜,幽兰失色,小鱼干在院子里嗷呜嗷呜地哀叫着,似乎是知道它的男主人走了。 她的半颗心都被那个人带走了,不知在那条月色未曾落下的昏暗林径上奔波。 剩下的半颗心持续笼罩在抑郁的阴影之下,不知何时能恢复正常,也可能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了。 刘飞殊觉得实在尴尬,他不应该提起白天的事的,纠结了半天,才小声吐出几个字: “小澈,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我去给你拿点。” 曾小澈邪魅一笑: “不饿,不用了。” 刘飞殊情绪稳定: “所以你刚才是在故意装生气耍我对吧?” 曾小澈缓慢地站起了身: “是的,你说得没错。” “刷”地一声,刘飞殊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长剑。 青锋闪寒光,曾小澈拔腿就跑,还差点撞上了门框子,边跑边喊: “救命啊!侍卫打公主啦,还有没有天理啦!” 刘飞殊咬牙切齿地在后面狂追: “擀面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公主府众人:“……” 长公主他们又开始玩猫捉老鼠了…… 确实是因为夏风影不想失去曾小澈,才事先和刘飞殊打招呼,让刘飞殊注意曾小澈的情绪。除此之外,心里没底的夏风影还写了一封信留在刘飞殊那里。 虽然他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改变不了和亲的结果,那些皇室才不会考虑他这么一个无实权的羽家二公子。 只看曾小澈接下来会怎么办。 危稽四伏的曾小澈,大半夜的在公主府里捉蛐蛐。 府里的幽怜和栖影花长得还是极好的,温润的颜色和沁人的芳香每次都能缓解曾小澈焦躁的情绪,让她冷静地思考问题。花外水无声,天地掩尘嚣,曾小澈蹲在地上玩鲜草。 刘飞殊蹲在她旁边: “小澈,这也没啥蛐蛐啊。” 曾小澈大大咧咧地摆手: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刘飞殊挠挠头: “姜太公是谁?你还想在草地上钓鱼?!” 凉风拂过栖影纯美的花瓣,如九亿少女流年中流淌着的蔚蓝的梦想。笛声渐隐万籁俱寂,曾小澈神色渐渐凝重。 “小澈,有什么发现?” 刘飞殊觉得曾小澈脸色不对。 “腿蹲麻了。” 曾小澈悠悠地说。 刘飞殊:“……” 曾·东北真皮·澈→东北大皮澈→北大皮澈。 皮澈站起来缓了缓,又重新蹲下身不动,细细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好像有人。” 刘飞殊小声说。 向南五十米,曾小澈房间后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还有流水声。 不对,似乎没有流水声那么清晰。 曾小澈闻到一股油味。 “这是要炒菜给我们吃?” 曾小澈挠了挠下巴。 刘飞殊无语,果然是半句不离吃的擀面澈。 曾小澈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悄悄地向有声响处靠近,手探向腰间的夜琉璃。 微微风拂草动,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在偷偷地倒着油,生怕惊动了他们。 “咳咳。” 然而一回头,曾小澈已经在他身后转着夜琉璃看着他了,刘飞殊的长剑飒飒地指着他。 曾小澈蹲下身,对地上的黑衣人温柔一笑: “大哥,你这是要把我红烧?” 黑衣人一惊,瞬间从怀里拿了一个火折子出来,曾小澈一脚把火折子踹飞了出去,滚落在了十几米外的地上。 “我还不想火啊。” 曾小澈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里的夜琉璃,刘飞殊的剑已经横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他的面纱早已被挑开。 “你怎么发现的?我明明……” 黑衣人惊恐万分。 “你不会真以为我公主府的侍卫是废材吧,随随便便就能打晕或者毒倒?” 曾小澈托着头,一副邻家女孩的模样,对黑衣人笑得灿烂。 什么防守松懈,不过是曾小澈的故意安排而已。 黑衣人冷哼一声,牙齿一动便要咬碎嘴里含着的毒药,被眼疾手快的曾小澈掰开嘴洒了一包解毒粉进去: “想死?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黑衣人不动,刘飞殊连忙拿出绳子把他捆住了,黑衣人只是简单地笑笑: “长公主,在下佩服。你不要再查了,没有用的。” “你被人刺杀你不查?” 曾小澈的眼神瞬间变尖利,黑衣人摇了摇头: “这背后的势力,不是你一个公主惹得起的……” 月下粼波漾,竹影交错稀疏,曾小澈的表情忽阴忽晴,心绪不知在何处纷飞。 “你不说幕后之人,不怕我严刑拷打你?” 这黑衣人长得还可以,曾小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一副纨绔公主的姿态,轻飘飘地说。 “公主请便。” 黑衣人淡淡地说。 “小澈,咋办?” 刘飞殊正在原地待命。 “关起来吧,”曾小澈笑了,“好吃的好喝的给他供着。” 黑衣人:?! 刘飞殊也一脸茫然: “小澈,你……确定?” 曾小澈挥挥手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刘飞殊,你大可以抗命啊。” 刘飞殊:“……” 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她还在生气…… 叹了口气正准备把黑衣人押回去,曾小澈突然又从房间里探了个头出来: “还有,吩咐夜班的人盯紧徐凌晨。” 黑衣人的身形一震。 看来她猜对了。 谢航不会让她死,扶家三憨货先不管,就徐凌晨的嫌疑最大了。 虽然凌晨暂时没有杀她的动机,但是,他比谢航和扶家人聪明多了,不得不防啊。 还有火冽阁的这层关系。 “遵命!” 刘飞殊转过身冲着曾小澈九十度鞠躬。 曾小澈被他这可爱模样逗笑了,抹了一下嘴巴,懒洋洋地倚在门框说: “最后一条,把我房间周围的油打扫一下,我可不想明天一起床就一个出溜滑滑到皇宫里去。” “噗。” 刘飞殊没忍住笑。 看着刘飞殊渐渐离去的背影,曾小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轻轻地关上了门,坐在桌子前看着微弱的烛光与月光融合的颜色发呆。 凌晨师兄…… 好想回到在不粥山与你打闹的那段时光啊。 ------题外话------ 徐凌晨: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emmm,好像是别人家…… 第219章 禁足 芳菲沾染着天地间的祥和,楼阁高台处佳人思慕,鹤唳悠悠。 城街喧闹如常,天怜长公主府,长公主近身护卫刘飞殊急匆匆地跑到了她面前: “小澈,果然如你所料,九王爷徐凌晨的使团里少了一个人!” 门开着,曾小澈正在房间里画眉,笔尖细细勾勒着细眉的形状,铜镜里容颜倾世,有一种不容亲近的霸气。 “走,我们到九王爷行苑里去找他要个说法。” 系好细腰带,夜琉璃插腰间,英姿飒飒的曾小澈还没等出门就被皇宫里的人给堵了回来: “长公主,皇上召见。” 曾小澈:“……” 她昨晚说了什么来着? 把我房间周围的油打扫一下,我可不想明天一起床就一个出溜滑滑到皇宫里去…… 这是一语成谶吗?看来不去也得去了。 “小澈……” 刘飞殊略有些担心地拉了拉曾小澈的衣袖。 “没事的,”曾小澈回头莞尔,“等我从皇宫出来我们再去找他。” “嗯。” 刘飞殊只好应道。 一路上繁花开遍风华铺满,曾小澈闲庭信步,温婉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一直到入皇宫。 皇澜与栖影交错开放,殿外那几株开得最好的还是当年曾小澈送给他皇兄的。 淡蓝栖影,盛金皇澜,交织在一起竟显得尤其好看。 鹤晴鸿端坐在大殿上,面前依旧摆着厚厚的一摞奏折,上面无一例外全是建议长公主嫁到菁煌国的…… 扶频也递交了文件上来,要与鹤晴鸿商议和亲的具体事宜。 “臣妹拜见皇兄。” 鹤晴鸿召她来的原因,曾小澈能猜出个大半,她乖巧地伏在地上,这个时候万不可惹她皇兄生气。 鹤晴鸿没说话,奏折撇在一边,呆愣地看着曾小澈,神色忧伤。 没有回应,曾小澈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发现鹤晴鸿正看着她发呆。 “皇兄?” 曾小澈狐疑地看着鹤晴鸿。 “嗯,你来了……” 鹤晴鸿这才回过神来,眼睛看着她,伸手想把茶杯拿过来喝一口,却不小心把手指头戳进了茶水里。 “皇兄有什么事就说吧。” 曾小澈的心半上半下的实在是难受。 “你先起来吧。” 鹤晴鸿茶也没心思喝了,把奏折整整齐齐摞好,站起身来,慢慢地下了龙座。 心如动水风如刀,曾小澈站起了身,纤长的发丝轻轻摇着,头上的珠钗微微有些抖,不知道这沧桑岁月要把她染成什么颜色。 “皇妹,你愿意嫁给菁煌国四王爷扶樽吗?” 鹤晴鸿看着曾小澈的眼睛,严肃地问道。 曾小澈笑了: “皇兄,臣妹生死都是羽见潇的人,臣妹心胸狭窄,即使潇潇他走了,这心里,也再无法装下另一个人了。” 许久不叫他潇潇,叫一声,心里如一万根银针一起扎一样疼。 “依朕看,那个四王爷也对你挺好的,你嫁过去未必会受苦。” 鹤晴鸿轻轻说。 说到付深,曾小澈默默咬唇,这货不是说退了这和亲的事吗,难道是阳奉阴违…… 这种人好可恶!亏她那么信任他…… “臣妹知道,”曾小澈笑着掉了两行泪下来,“皇兄是不是想说,自古以来公主生出来就是为了去和亲的,所有公主都只是政治的牺牲品,注定就是没有自己的意志的,国家需要她们嫁给谁,她们就得嫁给谁。而菁煌国一向军事实力极强,我们机羽国羽家势力刚刚收复,皇兄也才继位不久,百废待兴经不起折腾,更打不过菁煌国。是吧?” 皇澜花摇曳得凶猛,曾小澈这番话说得吃力,她紧紧咬着唇眼睛睁得极大,血丝遍布,为了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掉下来。 显而易见的道理,曾小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以她一个人换机羽国千万百姓性命,划算至极! 有一类人,生来就万众瞩目,锦衣玉食,上百个宫女伺候着,看上去光鲜无比,也不过是为了将来的和亲养的而已,不会白吃白喝,迟早是要奉献的。 而曾小澈就不一样了,她没有锦衣玉食,小时候在不粥山砍柴,长大了还是要去和亲。 “皇妹,” 鹤晴鸿拍了拍她的肩, “朕知道你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你帮了朕这么多次,朕都记在心里,珑日阁和羽家的事,如果没有你,肯定不会这么快结束,肯定会血流成河。皇妹,皇兄再最后求你一件事好吗,按机羽国现在的国力,确实不足以与菁煌国抗衡。” 曾小澈抬头看了一眼金珠玉坠吊着的雕龙大殿,冷哼一声,双眼含泪: “不好。” 鹤晴鸿眉头紧皱: “朕会好好安排你的人,会派人去陪着你,你在菁煌国不会受欺负的。” “不要。” 曾小澈倔强地答道。 鹤晴鸿双拳攥紧: “朕给你黄金万两首饰无数……” “肤浅。” 曾小澈瞪了他一眼。 鹤晴鸿紧紧咬唇: “皇妹,你以为你嫁到国外朕就不心疼吗?朕一想到以后都看不见你了朕就……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先感激,讲道理,再赏,再打亲情牌…… 曾小澈觉得鹤晴鸿下一步就是威逼了。 “那如果臣妹说什么都不嫁呢?” 曾小澈狂傲地说道。 她的眼神里如修罗一般都狠戾,泪痕还在脸上挂着,双眼像开了曼珠沙华一样鲜红,愤怒、不甘、无奈……多种情绪困在心中。 “啪”…… 鹤晴鸿一巴掌扇到了她脸上,十分清脆的一声响,曾小澈顺势一摔趴在了地上,看着她皇兄的眼睛泪如泉涌。 “你给朕待在府里好好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一步都不许出去!” 鹤晴鸿气得呼吸急促,龙袍一甩,转身走回了他的龙座上。 曾小澈的脸通红,她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着鹤晴鸿,流着泪。 禁足…… 还思过,呵,她何罪之有?不识大体?顶撞皇上? 明明眼泪还没断,曾小澈的嘴角却偷偷地翘了一下,她尽力稳定住情绪,伏在地上叩首: “臣妹告辞。” 声音有些颤抖,她缓慢地站起了身,看了一眼挥毫泼墨的鹤晴鸿,转身出去了。 这人间……可真是寂寞啊。 曾小澈一脸忧伤地走在殿前台阶上,刘飞殊连忙凑过来,看着曾小澈身边一群侍卫围着,觉得有些奇怪。 “小澈……” 侍卫没有拦着他,刘飞殊走到曾小澈身边,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题外话------ 居然敢骂皇上肤浅,噫~ 第220章 质问徐凌晨 晴光万里,山河壮阔,小舟轻泛湖上,山中翠绿依然。 曾小澈脸上的掌印慢慢浮现了出来,泪痕还未曾干。 眼里的血丝也没褪去,曾小澈转头看着刘飞殊,对他灿烂一笑: “我被禁足了,不能去找九王爷了,以后再说吧。” 刘飞殊:“……” 看看这红印,看看这凌乱的发丝,看看泪痕,不用说也能猜到,曾小澈刚刚跟她皇兄大吵了一架。 刚哭完的曾小澈,是怎么对刘飞殊笑得如此灿烂的? “哎。” 刘飞殊叹了口气,看这侍卫围着的架势也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多问,默默跟在曾小澈身后,陪着她回府。 府里栖影依然,小鱼干在草地里翻来滚去晒着太阳,没有兴趣关心两脚兽的私事。 侍卫在公主府周围站岗站得笔直,曾小澈在房间里数着窗帘上绣了多少朵花,苏文菲小心地用药水给曾小澈擦脸。 “怎么打这么狠啊。” 苏文菲揉着曾小澈肿了吧唧的脸,不住地叹气。 “就是啊,皇上真狠。” 刘飞殊在旁边撇嘴。 曾小澈却笑了一下: “做戏而已,真实一些,更能让那些人相信。” “你们在演戏?” 刘飞殊一脸茫然。 那这演技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曾小澈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水: “不管怎么样,先糊弄过扶家的人再说。扶频他们肯定在想,机羽国不会因为一个公主就跟菁煌国大动干戈的,不过在我看来,因为一个公主起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飞殊大吃一惊: “啥?……” 曾小澈瞪了他一眼,刘飞殊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靠近曾小澈小声问: “你是说,皇上要起兵攻打菁煌?” “有这种可能。” 曾小澈回想了一下,鹤晴鸿刚才跟她对话的时候,眼神似有意味,瞳孔也缩小了一下,手指的微动也十分有趣。她总觉得皇兄不至于对她如此凶狠,也应该明白,菁煌国要是想对机羽国起兵,不管她嫁不嫁都是改变不了的。 这种局面,不应该是先把自己搞强大了再说吗?与其等着菁煌国威胁,不如先出兵,大军压境,省得菁煌国一个个都高傲得要死,说要娶谁就娶谁。 而且鹤晴鸿好像知道有人想杀她,这样一禁足,就能理所当然地把她保护起来。 啊哈,检验兄妹同心的时候到了。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刘飞殊暗暗攥拳。 “不急,我们静观其变。” 曾小澈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喝了一口茶水,苏文菲拿出一块手帕,沾满了药水给她: “把这个敷在脸上,好得快。” 曾小澈拿过洁白的手帕盖在了自己脸上。 “笃笃笃”,曾小澈正仰头晒太阳,突然有人敲门。 刘飞殊打开门,一个侍卫冲过来半跪于地: “公主,冰启九王爷徐凌晨要见你。” 哦豁,她不去找凌晨,凌晨倒自己来了,如此甚好,曾小澈十分满意。 “我马上去。” 于是曾小澈就这样脸上盖着一块白布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徐凌晨看见她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这什么僵尸造型啊? “长公主,你还好吧?” 徐凌晨睁大了眼睛,一脸心疼地问道。 “九王爷,进屋待会儿?” 曾小澈微笑着邀请他。 徐凌晨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刘飞殊,战战兢兢地进了曾小澈的房间。 “你怕什么。” 曾小澈把他拉进来,倒了杯茶给他, “这茶有些凉了,你要是嫌弃的话,我叫他们再沏一壶去。” 刘飞殊听见便要动身,却被徐凌晨拉住了: “不必了,小事而已,我不介意的。” 曾小澈笑笑。 “我介意的是你脸上的白布,太吓人了。” 徐凌晨补充道。 曾小澈:“……” 她只好拿下了白布,露出了红肿的脸,不大开心地歪着头看着徐凌晨。 “我的天哪,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徐凌晨大吃一惊,曾小澈便顺势抱住徐凌晨大哭道: “啊师兄我太惨了,我要嫁到菁煌国去了,呜呜呜呜呜……” 徐凌晨尴尬地拍拍她的背: “没事,没事哦,现在还没下通知,别紧张。” 曾小澈却话锋一转狡黠一笑: “所以凌晨师兄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还不如去死?” 徐凌晨抱着她的手僵住了,曾小澈抬头,伸出手,将桌子上的茶杯双手捧给他。 徐凌晨接过曾小澈手里泛着光的茶十分不安: “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喝茶,”曾小澈瞬间抹干自己的泪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没什么意思呀。师妹府上的刺客是师兄的人,师兄不会不知道吧?” 徐凌晨捻了一下衣角,摩挲着杯子上的花纹,觉得有些忐忑: “我……” 他眼神一直瞟着下面,如此不安的模样,显然是早知道刺客是自己的人,但不知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竟不知该如何辩解。 “师兄,喝茶啊。” 曾小澈满脸笑意地看着徐凌晨。 徐凌晨幽怨噘了一下嘴,捧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茶是有毒还是没毒,他都不管了。 当然曾小澈是不会给他下毒的,徐凌晨喝完一杯,把杯子放回去,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嘴: “师妹,”灼灼的眼神看向她,“你要相信,我是不会杀你的,当年你在羽家落一身伤回来,还是我带师妹们照顾你的呢。” “是啊,”曾小澈依然笑着,“可是当时师兄又不知道我会灭了珑日阁和收复羽家,现在的凌叶,早已今非昔比了。” “……” 徐凌晨脸色犯难,结结巴巴: “不是,我,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杀你的人不是我,……好像也没啥证据,……反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师妹,多年情谊,你不能这样想我啊!我是那种人吗?” 曾小澈伸出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小圈圈: “凌晨师兄,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不粥山那对欢脱的师兄妹了,你是冰启国的九王爷,我是机羽国的天怜公主,我们立场不同,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 徐凌晨:“……” 这话虽然有道理,徐凌晨却觉得自己是跳进啥河都洗不清了。 曾小澈看着徐凌晨惊慌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开心得紧。 如果我们都不是生在皇室就好了…… ------题外话------ 凌晨师兄,我们已经不是不粥山那对欢脱的师兄妹了,是师姐妹了~ 第221章 我这条命你要就拿去 “凌晨师兄,” 徐凌晨正觉得紧张,曾小澈又笑意盈盈地说, “你承认吧,你承认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也不会去杀你,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好不好?” 徐凌晨气得抬头纹都要出来了: “师妹,不是我做的事,我认什么啊!” “那你就是在包庇真凶。” 曾小澈转了转徐凌晨刚才喝过的那个茶杯。 “……” 徐凌晨睁大眼睛,又难过地低下头,这一切反应都在曾小澈的眼里,徐凌晨果然是在包庇真凶。 他九王爷都不敢说出来的人,会是谁? 徐凌枫?还是松不凡? 松不凡是她师父,才不会杀她呢,可徐凌枫也没有杀她的动机啊,徐凌枫和谢宣和亲曾小澈也没阻拦啊。 曾小澈伸手掐住徐凌晨的下巴,眼神里杀意与笑意交织: “凌晨师兄,你刚刚喝的茶水里有我下的子母蛊,现在子虫已在你体内,只要我这边母虫死掉,神仙都救不了你。” 看看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她就是一个恶魔! 此话一出,徐凌晨、苏文菲和刘飞殊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曾小澈,不过苏文菲和刘飞殊坐在后面那张桌子上,徐凌晨看不见他们惊讶的表情。 “嗯。” 出乎意料,徐凌晨只是浅浅应了一下,悲伤地低下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你还是不说?” 曾小澈有点惊讶,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徐凌晨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 “我……” 徐凌晨反复揉搓着手心,揉完手心又去揉手背,一直不敢直视曾小澈的眼睛,低着头,眼里的无奈和悲伤不断涌出来。 曾小澈看他这小模样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悲哀。 “师妹,”徐凌晨的眼里噙了泪水,“我这条命,你要就拿去。那些小把戏根本就伤不了你,但那个人你真的惹不起,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 曾小澈无话可说了。 凌晨是在保护她?那她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还有,他竟然信了…… “师兄,我真的好过分啊。” 曾小澈苦笑着说。 徐凌晨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明白,你也是为了自保而已,我不怪你。” “我实在太过分了,”曾小澈捂着自己通红的脸哭笑不得,“你明明是在保护我,我还要捉弄你,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徐凌晨:“……?!” 捉弄?? “啊哈哈哈哈!……” 于是曾小澈由哭笑不得变成了哈哈大笑。 徐凌晨一脸茫然,身后的刘飞殊悠悠一句: “九王爷,你被骗了,她根本就没下蛊,她自己喝的茶怎么会有蛊呢。” 徐凌晨:“……”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捶着桌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徐凌晨怎么这么好骗,曾小澈随口一说他就信了! 要是刘飞殊肯定当场拔剑开始追杀曾小澈了,但徐凌晨一直不慌不忙,懒洋洋地趴在了桌子上,温柔地看着曾小澈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他突然感觉很欣慰,他就知道小师妹不会对他下手。 进房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房间里曾小澈、刘飞殊、苏文菲三个人,要是想杀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曾小澈笑完了,略带尴尬地看了徐凌晨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脸,本来就红肿的脸这一笑更疼了。 徐凌晨始终面带微笑,也没有什么要报复她的意思。 可是,就这种平静才最可怕! “凌晨师兄,你生气了?” 曾小澈表现出了一副极其无辜的样子,努力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 “没有。” 徐凌晨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曾小澈的头。 哇,好温暖!曾小澈感觉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了自己的心上,她十分开心地对徐凌晨笑。 “师妹,你开心就好。” 徐凌晨最后说。 这也太特喵宠溺了吧!曾小澈没忍住热泪盈眶,一起身扑到了徐凌晨怀里去: “凌晨师兄!我爱你!” 徐凌晨:“……” 刘飞殊和苏文菲觉得没眼看纷纷捂住了脸。 “小师妹,你一个有驸马的人,这样不太好吧?” 徐凌晨拍了拍她的背。 “他走了。” 三个字,曾小澈轻轻应道。 徐凌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不该提这件事的…… 眼泪悄无声息地溢了出来,曾小澈努力撑起嘴角想笑,又想起之前夏风影说她边哭边笑的样子很难看…… 脑子里都是他的影子,他笑,他落泪,他傲娇,他撒娇…… 曾小澈默默地掉着泪,徐凌晨觉得她实在是太伤心,吞吞吐吐地说: “要不,你还是……抱着我吧?这样能……好受点。” 曾小澈瞪了他一眼: “滚!” 哼,才不会让他接着占便宜呢。 “遵命,长公主殿下。” 徐凌晨如获大赦,匆匆忙忙地卷起衣服溜出了曾小澈的房间,溜出了长公主府。 曾小澈看着他的背影,想笑,又有点想哭。 单纯的凌晨师兄,豁出命也要保护她,被她下蛊都没有一丝埋怨…… 有这样一个师兄,她是何其幸运啊。 “记得把我的人还我哈!” 徐凌晨远远地喊道。 曾小澈:“……” 公主府门口。 栖影在檀木门边生长出了绮丽的形状,伸展着它俊俏的花姿,和风轻轻柔柔地吹着,日光强盛,徐凌晨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曾小澈的房间。 这一眼,无奈良多,担忧满心,他担心跟小师妹终有兵刃相见的那天。 世人皆知他是冰启国的九王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命,一点都不值钱。 世事如水,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波涛汹涌,他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差点撞上正在大门口候着的菁煌国四王爷扶樽,吓了凌晨一大跳。 “四王爷,实在抱歉。” 徐凌晨拱手道。 “无妨,九王爷慢走。” 付深微笑着回礼道。 两人对视了一下,来此原因各不相同,却都是来道歉的。 曾小澈打开房门,想看一眼她凌晨师兄走了没,却刚好一眼望见在府门口站着的付深。 曾小澈急忙走过去: “四王爷怎么会在此?怎么不进来?” 门口卫兵连忙报道: “公主,我们已报告公主在接待九王爷,劝四王爷先回去休息,可四王爷坚持要在门口等着,也不进,也不让我们打扰您。” 这就是死心眼儿啊…… 曾小澈无奈地看了看付深,他正一脸愧疚地低着头站着,像极了犯了错误的孩子。 第222章 挟持付深 送走了九王爷,又迎来了四王爷,曾小澈虽是被禁足,府里却着实热闹得很。 锯齿边缘的树叶中心被虫子啃了个洞,花蕊上落着不知种类的蝴蝶和蜜蜂,山风微冷,岁月沧桑。 “四王爷进来说话,在门口站着算怎么回事。” 曾小澈礼貌地对付深笑了一下,付深也与徐凌晨刚来的时候一样慌张,打量了一下曾小澈周围的环境,怯怯地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你怕什么。” 曾小澈把他拉进来,倒了杯茶给他, “这茶有些凉了,你要是嫌弃的话,我叫他们再沏一壶去。” 付深还没坐稳,曾小澈就愣在了原地,这句话似曾相识啊,她好像几分钟前刚说过…… 眼睛一亮,她连忙查看杯子,别再不小心把徐凌晨的杯子给他,还好,曾小澈呼了口气,还好没搞错。 “不必了,我不介意。” 付深说。 曾小澈:“……” 这俩人的回应也是一样的啊…… “姐姐,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在你的府里住了那么久,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付深略愧疚地说,生怕曾小澈打他。 一家人你还强娶我、关我弟…… 当然,素养极好的曾小澈能吵吵就不动手,她声音极其温柔: “那你能说说为什么和亲没有取消成功吗?” “这个,”付深委屈地皱起了眉,“我王兄说,这件事关系到两个国家,要走很多繁琐的程序,他也做了好久的准备,不甘心就这样前功尽弃,而且两国和亲有利于稳定,是对两国百姓都有益的事情,他这样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曾小澈撑着头,回头看了一眼苏文菲,眼神相撞时苏文菲灵光乍现,给曾小澈端了一盘瓜子过来。 曾小澈:“……” 伶俐小菲,知道她想要瓜子。 吱嘎一声,门开了个小缝,小鱼干知道付深回来了,迈着优雅的猫步蹭到付深脚下,慵懒地卧好。 付深俯身去摸小鱼干柔软的猫毛。 它也不生气,也不动,就任凭付深摸着,还蛮享受的样子。 “这件事再说吧。” 氛围突然变得温馨,曾小澈笑着拿起了瓜子, “那你知道风泠然在哪吗?” “不知道……” 付深沮丧地低下头,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 “怎么会呢,”曾小澈笑意盈盈地说,“你还有用。” 付深:“……” 安慰也不是这么个安慰法啊?! “他在扶钰那边,我也不知道扶钰把他带到了哪里,扶钰不会告诉我的。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不过我觉得她暂时不会对风泠然下手。” 付深怕曾小澈生气,赶忙补充道。 “是啊,她不会下手,就算你不会拿他威胁我,扶钰也会的。” 曾小澈伸手去拿自己的茶杯,却忘了手里有瓜子,扑通一小声瓜子掉进了茶水里。 “姐姐……” 付深更委屈了。 曾小澈也不喝茶了,突然站起了身,走到了付深面前,牵起了他的一只手。 付深:?! 曾小澈背后,刘飞殊和苏文菲的眼神刷刷地聚集在她身上,刘飞殊缓慢地站起了身,苏文菲的手探了一下腰间的短剑。 “心里难受,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曾小澈对付深笑道。 如山花繁星散落在枕边天涯,付深的眼睛突然被点亮了,他被曾小澈牵了起来,曾小澈开心地牵着他的手,推开了房门,向门外走去。 门外栖影飘摇,彩蝶乱舞,生机盎然的院子里,绿叶簌簌而落,点缀着缤纷春光。 付深的手被曾小澈牵着,他眼里心里全部都是她,他做梦都想不到有这么幸福的时刻…… 姐姐……拉着他的手啊…… 这还是第一次!好希望这个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他好喜欢姐姐啊…… 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付深自动开启了背景虚化,沉醉在这个画面中。 曾小澈笑意盎然地牵他走到了大门口,在门口守着的那些羽林军面前,刷地一下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刀尖横在付深脖子上: “让本公主出去,否则本公主就杀死他!” 付深:“……” 羽林军:“……” 刘飞殊和苏文菲也纷纷拔出了剑,寒光闪烁,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至极! 付深还一脸茫然,他不明白他是怎么一刻之间就从客人变成了人质的。 他低头看了看夜琉璃,锋利的刀尖,离他的喉咙极其近,曾小澈握着夜琉璃的手十分有力,能明显看见她的青筋。 她的另一只手也狠狠勒住了付深,付深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姐姐……” 付深委屈地叫了一声。 “别废话,不然杀了你!” 曾小澈凶狠地说道。 付深神色黯然,原来姐姐牵他的手也只是因为方便挟持…… 原来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 带头的一个羽林军却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 “长公主殿下,您请便。皇上说四王爷要是死了,就把您嫁给三王爷扶频。” 曾小澈:“……” 付深:“……”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曾小澈放下夜琉璃愣住了,难道真正想娶她的是扶频?他一直在拿付深做幌子?甚至在筹划杀了付深上位? 付深更是呆住了,明明是他提出和亲的,是他要娶姐姐的,他王兄也大力支持,怎么就变成他王兄要娶姐姐了呢? 带头的羽林军看他们不动,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岗去了。 呼呼呼,一阵尴尬的风刮过,曾小澈、刘飞殊、苏文菲三个人在院子里面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石化了一样。 “姐姐,这怎么办啊?” 付深见大家都不动,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先回去再说。” 曾小澈利落地盖上夜琉璃的盖子把它插回腰间,伸手揽住了付深把他一路推回到了房间里,刘飞殊和苏文菲也跟在他们身后,想看曾小澈接下来会怎么办。 “这肯定是假的,”付深不安地拽着衣角,“王兄怎么会娶姐姐呢,这不可能。” “你还真信了,”曾小澈又拿起瓜子嗑了起来,“我皇兄知道我不会伤害你才叫他们这么说的而已。” 瓜子皮扔在了桌子上,曾小澈叹了口气,心里涌出了一个十分邪恶的想法,不过目前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付深依然像一个小绵羊一样单纯地看着她。 ------题外话------ 付深: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为什么背后凉嗖嗖的…… 第223章 曾小澈上吊 “姐姐,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付深看曾小澈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还翘了翘嘴角,一脸期待地问道。 曾小澈抬头看了一眼付深,他太单纯了,明明是个待宰的羔羊却不自知。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一个人,她怎么舍得利用? “绳子。” 曾小澈没回答付深的话,而是伸出了手。 刘飞殊立刻把绳子放在了她的手里。 曾小澈使劲抻了抻绳子,觉得还蛮结实的,把绳子放在一边,拿住绳子的一头。 “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付深不解。 曾小澈不动声色地牵起了付深的手,绳子一动,像可爱的小蛇一样灵活地缠上付深白皙的手臂,没几分钟就把付深的双手捆了个严严实实。 “姐姐……” 付深弱弱地叫了一声,也不动,就任她这么捆着。 “付深啊,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个?” 曾小澈的笑容十分灿烂,付深却觉得他的全身有点抖。 “那个,好消息吧?” 他小心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的一日三餐,我都喂你吃。” 曾小澈说。 “啊……啊?!” 付深满头黑人问号,哪有这么好的事? “坏消息就是,”曾小澈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夜琉璃,“你被我抓了,等着你哥拿我弟弟来换吧,不然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付深:“……” “你王兄那么在意你,应该会来换吧,”曾小澈摆弄着手指头,“而且还必须拿健健康康的风泠然来换,瘦一点都不行,他少吃一顿你就少吃一顿,他断一只手你就断一只手,” 曾小澈表情邪恶至极, “他不是弟控么,那本公主就看看,他到底有多在乎你。” 魔鬼……她就是一个魔鬼! 连刘飞殊和苏文菲都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向她,不对,她肯定是在开玩笑,付深陪了她这么久,她怎么舍得! “刘飞殊,准备一个房间,黑暗一点的、刑具齐全的那种,我要好好招待我们的四王爷。” 曾小澈威压极盛,被怒意和邪恶包裹着的她,像一只猛兽,令人惊恐万分! 付深:“……” “是……” 刘飞殊吞吞吐吐地应道。 “付深,你看,” 付深一直低着头,曾小澈就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你为什么要来我这呢?这不就是羊入虎口吗?你心里想着的是向我道歉,向我解释,而我却只想利用你。” 付深倔强地摇摇头: “姐姐也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我能理解。” “呵呵,”曾小澈又笑道,“那你不也是我弟弟吗?你跟着我一年多,曾经在我活不下去的时候给我打气,默默地陪着我,一点怨言都没有,我却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亲弟弟,完全不顾你的感受。” 付深眼里含了泪: “他毕竟与姐姐,……与前世的姐姐有血缘关系,我只是异国的一个王爷而已,姐姐这么做也是理所应当……” 曾小澈:“……” 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呢? “你就不能开个窍?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曾小澈气得站起身来冲付深大喊。 付深默默地掉着眼泪: “我知道……我知道的……” 曾小澈:“……” 她熄火了,她彻底熄火了,瘫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动也不想动。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亏她以前还提防付深好久以为他是别国暗探来打听机羽国机密的…… 这完全就是一个来吃喝玩乐还痴心一片的憨憨少年…… 估计之前瘦了是因为吃不到机羽国的点心吧!一回机羽国立刻胖了回去! 他但凡恨曾小澈一点,曾小澈也能利用他利用得心安理得…… 付深咬着唇,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眼泪还在簌簌地掉。曾小澈瘫着,视线逐渐模糊,终于,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进了发丝里。 有时候她也在想,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她周围的所有人都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师父,师兄,皇兄,风影,飞殊,小菲…… 风影,还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麻烦…… 曾小澈觉得有点头大,伸手去按自己的太阳穴。 “笃笃笃”,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刘飞殊进来了,看了曾小澈一眼,似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缓缓地低下了头。 “有事快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曾小澈瞪了刘飞殊一眼。 “小澈,”刘飞殊略有些忧伤地说,“皇上和三王爷在宫里商议,决定七月二十六日为你和四王爷大婚……七月之前你必须出发去凰京……” 曾小澈:“……” 今天是五月二十六日,一个月之内她必须想办法取消婚约。这扶频也是脑子有坑,他执着个什么劲儿啊! “传出消息,就说天怜长公主扣押了四王爷,让三王爷速速用风泠然来换!” 曾小澈拍桌而起。 “遵命!” 旁边的付深老老实实地瞄了曾小澈一眼。 刘飞殊走了,曾小澈又坐了下去,随手拿起瓜子来嗑,看了看懵懂的付深,又看了看一边研究药物的苏文菲,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句: “啊,好想打牌。” 付深,苏文菲:“……” 三个人刚好凑一盘儿斗地主! 没多久,刘飞殊又急急忙忙地返回来了,曾小澈眯着眼睛差点睡着,听到声音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飞殊,怎么样了?扶频来了没?” 刘飞殊欲哭无泪: “小澈,三王爷说,不介意你和四王爷婚前同居……” “噗……” 曾小澈回头撞墙去了。 特喵的为什么古人思想这么先进啊…… 这是何等的**…… 不行,不能认输! 曾小澈撞了几下墙,回过头狠狠地对刘飞殊说: “跟他们说,再不换人,本公主就对四王爷动刑!” 于是刘飞殊去了,不知多久以后又回来报: “小澈,三王爷说,这是你们的情趣,他管不着……” 曾小澈一条白绫抛在了梁上大声哭喊道: “你们别拦我!我不活了!……” 刘飞殊连忙上去要把曾小澈抱下来: “小澈你别冲动!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曾小澈哭喊道: “你假扮我和亲去!” “不行不行!……” 曾小澈扒着白绫不松手,刘飞殊一着急,不小心把她的裤子扒了下来…… ------题外话------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也太惨了不过我还是好想笑哈哈哈哈 第224章 自暴自弃 话说刘飞殊把曾小澈的裤子扒了下来…… 空气突然安静…… 刘飞殊、付深、苏文菲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另一张桌子旁坐着的苏文菲爆发出了一阵笑声打破了寂静…… “哈哈哈哈哈!……” 刘飞殊和付深混入到了这笑声里,苏文菲拍着桌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曾小澈松了手,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翻了个白眼,当场去世。 不不不,去世还是不至于的,外裤里面还有中裤,还好古代人穿的多。 曾小澈在地上极沮丧地挣扎了一下,撑着地坐了起来,在地上发呆。 这扶频到底是真护着付深还是假护着付深啊?这样都不在乎的嘛?瞧瞧他说的是人话嘛…… 小鱼干:我可能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 笑了一会儿,刘飞殊突然上前,搀了一下曾小澈,还偷偷瞄了付深一眼。 曾小澈秒懂,手尖点地翻身跃起拿起自己裤子往身上套: “刘飞殊,把四王爷送到你准备的房间里。” 付深:?!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 话音刚落刘飞殊就冲到付深面前行了个礼: “四王爷,得罪了。” 付深疑惑地看着刘飞殊,他这一脸邪魅的笑是怎么回事啊? 付深还被绑着手,刘飞殊走在他身边,欣赏着府里的风景。 “刘公子,”付深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刘飞殊,“你说这样真的能换回风泠然吗?” 刘飞殊叹了口气: “四王爷,其实形势比你想象中严峻得多。交给我们吧,你放心在府里待着好了。” 付深低下了头: “都是……因为我吧……” 刘飞殊笑了: “四王爷,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个人造成的,都是大势所趋形势所迫,你不必有太大压力。” 付深感激地看了刘飞殊一眼,这样的安慰简直不要太暖! 然后刘飞殊就抬手一掌把付深推到了公主府角落一个暗黑的房间里。 “刘公子!” 付深拍门大喊,刘飞殊却只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四王爷,好生休息!” 然后便没了踪影。 跑得还真是快啊…… 这房间十分狭小,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简简单单的灰墙。窗子很小,几乎没有阳光照进来,加剧了房间里的阴森和恐怖。微弱的烛光下,付深一回头便看见墙上有一只巨大的野兽! “啊!” 付深惊叫一声呆坐在地上,靠着门,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像是老虎,又像是一匹狼…… 这头野兽的周围,整整齐齐地钉着一排钉子,上面挂着斧钺、刀、锯、钻、凿、鞭、杖、枪、拶子…… 墙上血迹斑斑点点,墙边草堆里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老鼠声,似乎还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嚎叫的声音! “啊!!!” 天光正好,云影徘徊。 曾小澈房间里,她已经把裤子穿好了,坐在椅子上撑着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刘飞殊悄悄进来了,看周围没有人,紧紧地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有什么事快说吧。” 刘飞殊坐在了曾小澈旁边: “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正在做边防军部署!” “啥?!” 曾小澈吓了一跳。 “我觉得你猜的对,皇上确实要出兵。” 刘飞殊皱起了眉。 “这可是军事机密,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知道了。” 一边手里正忙活的苏文菲悠悠地说了一句。 “这消息八成是皇兄故意放给我们的。” 曾小澈拄着头,拿起了一个瓜子嗑, “你们猜,皇兄的目的是什么?” 院子里的雀鸰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才不管这世事浮沉,尽情享受着明媚春光。 看似平静和谐的穆京城,又要搅起一层大浪了。 “逼你答应和亲?” 刘飞殊问。 “可这对机羽国有什么好处呢。” 苏文菲看了曾小澈一眼,将手里捏好的药丸放进了蓝花瓷瓶里, “我看皇上既不想让你嫁到菁煌国,也不想对菁煌国出兵,这场战争,需要你来阻止。” 曾小澈捂住头趴在了桌子上,怎么什么事都冲她来,什么麻烦都要她解决!他们是都把她当天才了吗?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一人之念,上万条生命…… “小澈,你打算怎么办?” 刘飞殊问她。 “自暴自弃,我嫁给付深算了。” 曾小澈歪着脑袋说。 “啊?!” 苏文菲和刘飞殊异口同声。 而那个狭小的房间里…… 付深缩在门框边上,整个人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臂弯里,全身发抖,嘴里还嘀嘀咕咕: “别过来……别靠近我……” 墙上锐利的刑具泛着凛冽的寒光,映出了地上的血迹,有陈旧的、暗红色的,也有新的鲜红的,地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什么生物爬得飞快,墙角的草堆里裸露着几个阴森森的白骨。 长长的黑黑的一团团和稻草缠在一起,像是人的头发,不知道哪里就会滚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救命啊!放我出去!” 付深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是没有人理会他,他就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他努力挣扎着,想把手上的绳子挣开,想把门撞开…… 辽远的地方响起了地狱的哀鸣,他仿佛听见了烈火燃烧的声音,还有油锅炸白骨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付深恐惧到了极点,他急促地呼吸着不敢睁开眼睛,他想逃离这里…… 突然有一只冰凉的细手探上了他的脖颈! 付深猛地睁眼,看见的确是一个白衣女鬼狰狞的挂着血丝和发丝的脸! 她的眼睛有苹果那么大,像两个空空的血窟窿…… “救命啊!!” 付深猛地用头撞门,头上撞出了鲜红的血,他还是没有停止,他觉得他停下来就会死…… 直到,门开了。 她来了。 他只看见了一道圣光,然后便晕了过去。 曾小澈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她脚下满头是血的付深,惋惜地摇了摇头,嘴角却闪过了一丝笑意。 “飞殊,把他拖到我房间里去。” 跟来的刘飞殊一脸问号: “他都这么惨了,还要拖走啊?” 曾小澈嘿嘿一笑: “那你把他抱回去。” 刘飞殊连连摇头: “不不不,我还是把他扶回去吧……” 曾小澈倚着门框,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幽幽飘来的苏文菲伸出头看了一眼刑房,叹了口气: “思幻粉撒多了。” 曾小澈:“……” ------题外话------ 这要是付深娶了她,不得天天被折磨死啊~还好夏风影对毒的掌握比曾小澈强,要不然真不知道他该咋熬过来~ 第225章 神通缉令 数日之后,曾小澈的房间。 曾小澈和着春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夜琉璃,精雕细刻的栖影花纹很是好看。 桌子上铺着一张极大的纸,上面画满了曾小澈救风泠然的计划。 虽说还要阻止和亲和战争,但曾小澈觉得风泠然救不出来她什么事都没有精力去想。 就像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一样。 窗外透进来一缕温暖的阳光,栖影幽怜摇曳着婀娜的身姿,付深揉了揉自己的头,懵懂地坐起了身: “我这是怎么了?” “你吃鸡腿呛昏迷了。” 曾小澈不假思索地说。 付深:“……” 付深伸头看了看曾小澈闪亮亮的大眼睛,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眼说瞎话吧。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血包: “好疼……” 一瞬间,在那个可怕的房间所有的记忆都汇入了他脑中! “姐姐!姐姐我错了!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不要……” 付深吓得一下子丢了被子,朝曾小澈扑了过来,曾小澈一惊,付深扑通一下跪到曾小澈面前抱住她的腿,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的妈呀,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曾小澈微笑着扶起跪在地上的付深: “别怕,不会了。” “姐姐……太可怕了……” 付深完全不敢去想那一天他在刑房看见的场景…… “去年我在里面待了半个月。” 曾小澈说。 付深沉默了。 “还是被绑在架子上,绑了半个月,他们每天都会给我用不一样的刑具,不给我吃东西,只有在晚上才偷偷送一点干馒头喂给我吃。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曾小澈把付深扶回床上去,温柔地看着他。 “我……” 付深缩了缩身子,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心疼地看着曾小澈。 “那次是他把我关进去的,”曾小澈说,“而这次,是我把你关进去的。” 付深:“……” 曾小澈走到桌边去搅着给付深的药,勺子与碗撞击发出了清泠泠的响声,阳光略有些灼热,曾小澈问付深: “你恨我吗?” 付深拽了拽被子,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小声回答: “不恨。” “我也不恨他,”曾小澈又接着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如果第一天刘飞殊就带人杀了进去,我就不用承受这么多了。都是我甘愿的,我怪不了他,可是从那样的环境里出来,我也一定会排斥他。” 曾小澈把药递给付深,付深一勺一勺地喝着,忧伤地听曾小澈讲他的故事。 “所以我就不见他,我明明知道他就在门口。我明明知道他就坐在数九寒天的雪地里给我捣药……可我也记得他在我身上留下的鞭痕……” 曾小澈说到哽咽,清了清嗓子,又看向付深, “当时我就是在利用你,因为我需要一个人来陪我,那个人,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如果是你,我还可以监视你,限制你的行动。我知道你不是机羽国的人,我也没对你付出过真心。而到了现在,我还是在利用你。” 曾小澈笑了: “悲哀吗,付深?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虽然很伤人,可这是事实。” 付深连忙辩解道: “姐姐,我知道,我也跟王兄说了,可是他不肯……” “你心里清楚,”曾小澈平静地说道,“扶频不取消婚约是因为你心里还对我有念想。他想用强硬的方式换你婚后的幸福,可是这可能吗?用绑架我的方式逼我去爱你?” “……” 付深说不出话了。 “好好休息吧。” 曾小澈最后抛给了付深一句话,抬腿就要走。 “姐姐,你去哪?” 付深急忙问。 曾小澈没理会付深,大步走了,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付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瞥到桌子上有一张纸,他急忙上去查看,发现曾小澈救风泠然的计划早就被她用笔划烂了…… 也可能本来就是未经采取的计划。 付深叹了口气,决定回床上接着睡去,姐姐做事一向谨慎,她又那么厉害,不用自己操心的。 还不如好好享受姐姐府里这一床温暖的被子,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曾小澈走到了院子里,抬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盛夏临近,草愈发地绿了。 她看了看守在公主府周围的羽林军,向皇宫方向而跪,大喊道: “鹤晴涟愿去菁煌国和亲,请皇上解除臣妹禁足!” 气力十足,声震八方! 立刻有侍卫扶她起来: “长公主请起,卑职这就去通报。” 房前台阶上长了些许青苔,苏文菲和刘飞殊并肩坐在台阶上,苏文菲嘴角还叼了根草丝。 “这一仗,已经打响了。” 苏文菲轻轻说。 听到长公主愿和亲的消息,鹤晴鸿只是捻了捻桌子上放着的一对赤色珠串。 接下来,就看他皇妹的做法能不能令他满意了。 不久以后,穆京城门附近多了张纸。 通缉令案犯风泠泠,菁煌国人士,调戏天怜长公主鹤晴涟,罪无可恕,凡知情通报者赏银五万两,知情不报者同罪处罚 “这哪个不要命的孩子敢调戏天怜长公主,调戏谁不好调戏她,完了完了,肯定完了。” “不,这个人厉害的地方是调戏了天怜长公主还能全身而退,竟然没被长公主当场打死……” “可能是来自菁煌国的长公主给他留了个面儿吧。看,咱机羽就是这么霸气,菁煌国的人想抓就抓。” “还叫风泠泠,我还风八八呢。” “……” 百姓议论声不止,路边吃牛肉面吃得正开心的徐凌晨擦了擦嘴,起身向城门口走去,护卫千里急忙在桌子上放了一块银子。 “案犯风泠泠,调戏长公主鹤晴涟……啊哈哈哈哈!……” 徐凌晨捧腹大笑,笑得不能自已,千里忙戳了戳他: “王爷,注意形象啊!” 徐凌晨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被千里戳了一下连忙捂嘴,极力地忍着笑。 “走,我们回行苑等长公主的消息去。” 徐凌晨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王爷怎么知道长公主会有消息给您?” 千里一头雾水。 徐凌晨指了指天笑意盈盈地对千里说: “本王今天早上算了一卦,这春光明媚天气晴朗,正是长公主给本王递信的好时机,你说是吧?” 千里:“……” 王爷你不如直接说是瞎猜的…… 第226章 营救风泠然 暮雨初歇,万里天澄。 花瓣落在水面上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纹,锦鲤竞跃争抢着水里的食物,锦袍浓眉的扶频手一撒,鱼食刚好均匀落在水面上。 “王爷,属下誊了一遍城门口张贴的通缉令,请王爷过目。” 侍卫半跪在扶频面前,扶频冷笑了一下: “机羽国的通缉令关本王什么事……” 但是当他拿起那张通缉令的时候,他愣住了。 风泠泠? 长公主府。 明里紧锣密鼓准备出发嫁到菁煌国的长公主暗里夜琉璃杀气四起,腾空翻飞在苍穹之下幽怜之上,穿梭在苍松翠柏之间,刀尖如翻江之大潮,所触之物非断即残。 求解除禁足的长公主其实并没有出府,她一身玄红立于草叶之上,足不出户便尽掌京城动态。 青丝迎风飒飒,遗世而独立。 “小澈,扶家那边并没有动静。” 曾小澈安静地站着,刘飞殊一路小跑过来,焦急地说。 “很好,”曾小澈摩挲着夜琉璃的花纹,“去,把通缉令撕了,换一张。” 于是贴在城门处短短三天的通缉令被刘飞殊咔地一下撕了个干净,又换上了一张新的告示。 案犯风泠泠已落网,正在长公主府等候发落。 “不愧是长公主,这么快就抓住他了。” “我就说得罪长公主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人远远地看见了新告示,紧紧地皱着眉,迅速离开了城门口。 “王爷,城门口贴告示说风泠泠抓住了,现在在长公主府……” 扶频正拿水壶浇着院子里的花,听见通报以后紧紧捏住了壶把: “去看看风泠然是不是还在!” “是!” 公主府,曾小澈正在房间里喝茶。 “小澈,扶家有人出来了,正在往城南去。” 门开着,刘飞殊直接进去说道。 曾小澈轻轻放下茶杯。 他们果然还是憨憨啊。曾小澈故意放出搜捕风泠泠和抓到风泠泠的消息,扶频就忍不住行动了,想去确认一下风泠然是不是还在他手里。 而长公主眼线遍布穆京城,只要扶频一动,哪怕只有一个人,她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跟好了,”曾小澈站起身,“一定要找到风泠然所在位置。” 刘飞殊微微皱眉: “小澈,据陌陵暗卫报,近日有几支人数过万的军队与陌陵城擦肩而过,向陌陵西部机羽和菁煌国边界行进……” “什么?!” 曾小澈手心里渗出了汗,她知道皇兄要对菁煌国出兵,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现在,风泠然没救出来,和亲没能取消,战争也是一触即发了! “小澈,别急,你要集中注意力去做一件事情,不然哪件事都做不好!和亲还有一个月,先不用管,先把风公子救出来!” 曾小澈咬牙切齿: “今天一定要把风泠然平安带回府!” 穆京城城南。 明明已近盛夏,城南倒是另一幅图景,花枯草落,自然在无声中变迁,唯有滔滔江水不断奔流,包容着世间无尽的爱恨情仇。 淡墨层云在天边铺开,晕染着灰暗的苍穹,狂风作怒,江上浪潮迭起。 长公主曾小澈正在火急火燎地向江边码头赶。 顺着扶频派出的那个人的踪迹,风泠然十有八九就在穆江码头的一个废弃仓库里,可那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仓库了。 曾小澈坚持只带自己的几个府兵去,刘飞殊还跟她吵了一架—— “你疯了啊!风泠然明显就是一个诱饵,他们在等着钓鱼上钩,瓮中捉鳖!” 面对气势汹汹的刘飞殊,曾小澈踩上凳子高出他一头多: “你以为我傻啊!我又不是王八!” 刘飞殊伸手要把她的凳子拽下来: “你不傻不带人去!就这几个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曾小澈,你是不是真觉得你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曾小澈一掌按住刘飞殊躁动的头: “去的人少伤亡也少!搭上那么多无辜生命干嘛!” 刘飞殊气极: “那你就打算搭上我们的命是吗?!” 曾小澈才不会视刘飞殊和苏文菲的生命于不顾,嘴角就那么一翘: “我早就有办法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那里早就被布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她跳进去。 扶频不可能白放了风泠然,肯定要在她这里讨点便宜,不过不会让她死。可是,只要扶钰或者那个暗中刺杀她的人想让她死,稍稍改动一下扶频布下的机关,她肯定会死在那里。 她的傻弟弟曾小金,去哪里不好偏偏去了菁煌国,还被菁煌国的皇室控制了。 就这智商,曾小澈很不愿意承认,但曾小金真的是她亲弟。 好不容易说服了刘飞殊,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付深又拽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姐姐,你带我去好不好?” 曾小澈头都大了: “不好,你还有伤。” 付深嘴一噘: “我伤好了!” 懒得和他废话的曾小澈手起手落把付深给打晕了。 被我曾小澈捅一刀你能这么快好?逗谁呢? 还是那一身足以燃遍九天的玄红,玄色冷静,红色狠戾,附着堪比地狱修罗的火纹。夜琉璃在手里灵活地转来转去,曾小澈竖着耳朵听着周遭的声音。 此时距那个仓库不足百里。 仓库周围一队士兵拿着刀剑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以防有人靠近,看服饰完全是菁煌国使团的人。 扶频最不聪明的地方就是在她鹤晴涟的地盘上欺负她的人。 曾小澈停住了,与对面的士兵大眼瞪小眼,就是不动手。 双方中间的这段路,怕是早就布好了埋伏,不知道扶家人会怎么折磨她。 曾小澈轻轻跺了跺脚,土质较为松软,颜色略深,好像近期被翻过一遍。前面那块地微微有些异动,地下不知道埋着什么东西。 仓库前面的横梁和架子缠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不知道系在什么东西上。 虽说仓库前面只有数十个人,曾小澈却觉得,百米为半径的一个圆之内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这个仓库附近废弃物众多,还有遗弃的巨型船只,为暗器和人的隐藏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地面上遗弃的碎铁,随便捡起一块朝人脑袋丢过去,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如此凶险的地方,曾小澈漫不经心地回头问刘飞殊: “带了烧烤架没?在这里烤肉别有一番风味啊。” 刘飞殊:“……” ------题外话------ 就是不知道烤的是谁的肉了…… 第227章 曾小澈被捕 “小澈,我去探个路吧。” 面前是惊涛骇浪,刘飞殊本着不能让女孩子先去的男子汉精神对曾小澈说。 “不,还是我去吧。” 曾小澈本着领导带头的精神把他推到了后面。 “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刘飞殊又倔强地站了出来。 “就是因为危险才应该我去。” 曾小澈不肯相让。 “男子汉打头!” 刘飞殊挺直腰板。 “女士优先!” 曾小澈挺起波浪。 “你看你哪有女孩子样?” 刘飞殊吐槽道。 “那你就一点也不娘吗?” 曾小澈回怼道。 众人:“……” 什么情况,这咋还吵起来了呢! 旁边看了半天的苏文菲无奈地撑了一下头: “要不我去?” “好嘞!” 刘飞殊和曾小澈异口同声地答道。 苏文菲:“……” 他们吵得开心,对方看热闹也看得开心,曾小澈就这样趁所有人不注意,迈出了第一步,她才不会真的让苏文菲去。 她轻轻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突然有一种在走钢丝的感觉,一步没踩对便要魂归西天。 心脏砰砰砰跳得剧烈,曾小澈拼命把心跳压下来,以免影响自己的判断。 西边五十米外,有一根弦崩了一下。 四面八方瞬间射出无数支箭,尽数奔曾小澈而来! 曾小澈夜琉璃在手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劈飞射来的箭,脚下生风衣袍翻飞,有数十支箭从她的腿边衣角嗖嗖地射过去,稍微偏一点便会血洒当场! 曾小澈迅速前翻避开了箭区,躲到了旁边一个斜着的废弃铁门旁边,本以为安全了,脚下却突然有根线断了! 不用想也知道又触碰机关了。 曾小澈拔腿就跑,她身后一路铁钉破土飞镖如雨,她速度快得像一只鹰贴着地皮飞,稍不注意就会被戳成筛子…… 太可怕了…… 刘飞殊本来想给曾小澈喊喊加油的,却看得目瞪口呆大气没出,生怕给曾小澈添乱。 曾小澈如有神助,飞速跳离了埋伏区,落在距离废旧仓库只有十米左右的位置。 安静了。 “要不要过来看看,我感觉机关被我踩差不多了。” 曾小澈把夜琉璃别回腰间,静静地聆听着身后的动静。 刘飞殊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几步,地面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从地下伸出了一片长长的铁刺,把刘飞殊他们阻挡在了另一侧! 曾小澈:“……” 她能收回刚才的话不? “小澈,你自己小心!” 刘飞殊大喊道。 曾小澈面前,是阻挡在仓库门前的数十个菁煌国士兵,他们紧盯着曾小澈做了充分的战斗准备。 他们和曾小澈隔着的一片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但是周围绳索架子连成了一个网,只要曾小澈再前进一步,一定会进扶频布下的陷阱。 曾小澈回头看了看地面上高高的尖刺,扶频真是完全不给她退路。 还好之前装受伤一直没和谢航打架,扶家人要是知道她真正的实力,她早就死在刚才那些暗器下了,都走不到这里。 曾小澈缓缓地迈出了一步,落地后又迅速把脚收了回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一只拳头大的八腿黑白蜘蛛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曾小澈的面前! “……” 预料中的曾小澈的尖叫声并没有响起,曾小澈笑了笑,悠哉地说: “三王爷,你对我的弱点倒是清楚得很,平日里没少查我的资料吧。” 听到曾小澈的声音,扶频慢悠悠地从数十米外一个散发着腐气满是铁锈的废旧垃圾桶后面走了出来, “原来你早知道本王在此。” 曾小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三王爷,你真以为这样就困得住我?” 扶频微笑: “长公主可以试试。” 曾小澈冷漠地抽出夜琉璃拔开了盖子,一道寒光闪过蜘蛛瞬间被劈成了两半,曾小澈一个漂亮的旋转躲开了蜘蛛身上喷出的毒液,毒液喷在地面上渗入泥土中,深紫的颜色十分瘆人。 扶频没动,曾小澈觉得奇怪,看来面前还有无数机关。 嘭地一声,曾小澈吓了一跳,仓库的门却突然开了! “姐!!” 仓库最里面一个铁笼里困着的就是风泠然! 又是笼子…… 那天在不粥山,玉凌叶也是紧握着拖布杆子去救困在笼子里的周艺言…… “姐!你别过来!危险!!” 风泠然发丝凌乱,衣服上血迹斑斑,不知道扶家人是怎么折磨他的! 曾小澈气极,豁出去了,数十兵在前,她握紧夜琉璃,又迈出了一步…… “啊!” 曾小澈一声尖叫,地里突然伸出一根长长的刺划伤了她的手,她吃痛一松,夜琉璃掉在了地上! 糟了! 曾小澈连忙弯腰去捡,却怎么也够不到,她的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根铁柱子,地下一个巨大的铁笼缓缓升起,把她关在了里面! 夜琉璃是够不到了,曾小澈的手臂流着血,她平静地看着自己被吊起来,困个严严实实。铁笼上有锁,锁上八成还涂了一层毒。 “公主!!” 刘飞殊急得满头是汗,刚要上前却被曾小澈呵了回去: “你们别动!” 刘飞殊只好站在原地干着急,旁边的苏文菲倒是不慌不忙,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热闹。 不久之前,长公主府。 “把四王爷交出来!” 扶频的手下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了长公主府,趁曾小澈不在想把付深救走。 剩在府里的府兵没有一个人阻拦,一边扫地的墨小幽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还帮他们指了指付深所在的房间。 于是他们气势汹汹地踹开了房门,把在被窝里的付深吓了一大跳,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付深:“……” 扶频的手下看着暖和的被窝里的付深:“……” 双方开始面面相觑…… “你们凶什么凶啊,吓死本王了。”付深揉了揉眼睛,“这是长公主府诶,你们说闯就闯,太过分了吧,一点礼貌都没有。” 扶频的手下被训懵了,连忙行礼道: “四王爷对不住,三王爷他也是担心您!请您现在就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付深突然想起来曾小澈去救风泠然了,难道占了下风被哥哥给欺负了? “去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付深急忙跳下床,却因为自己腹部伤口没完全愈合站不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扶频的手下们:“……” 第228章 虎狼条件 穆京城码头,一个废弃仓库边。 曾小澈被关在一个吊着铁笼里,在铁柱子上有些站不稳,她索性靠着栏杆坐了下来,还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些纱布,缠在自己受伤的右手上。 如此淡定的神色倒令扶频心生疑惑,他仔细观察着曾小澈的神色,特别想看到她心慌意乱的样子。 曾小澈却居高临下地看着扶频: “三王爷,你关我做什么?我都已经答应和亲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 扶频邪恶地一笑: “公主虽然答应和亲,可现在离和亲还有一段时日,难说公主会不会逃婚。” 曾小澈心想,我还真打算逃婚来着…… “所以你打算把本公主关笼子里关到和亲之日?” 看看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关的不是自己。 “当然不会,公主何等尊贵。不过公主要是想救风泠然,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扶频转头看向仓库里的风泠然。 风泠然紧紧抓着铁笼,担心地看向曾小澈,曾小澈转头,他身上虽然有血迹,但是好像伤得不严重。 这仓库里面还会不会有埋伏呢? “姐,别管我,你快走!” 风泠然焦急地大喊着,曾小澈却轻松地冲他挥了挥手: “那你待着吧,我走了。” 风泠然:“……” 看来扶频是铁了心想用风泠然来强迫她。 “三王爷究竟要怎样才能把他交给我啊?” 走是肯定走不出去的,曾小澈在笼子里悠闲地坐着,好像在和扶频闲来无事聊天。 “好说,”扶频笑,“只要公主怀上我王弟的孩子,本王立刻放了风泠然。” 曾小澈:“……” 这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王兄!” 付深刚睡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就被扶频的人带到了码头,他一眼便看见曾小澈被关在笼子里,刚想上前求个情,就听见扶频说了这么一句…… “姐!” 风泠然在笼子里不停地挣扎着,他知道曾小澈本来有驸马,更不愿意看见曾小澈为了他绿了他姐夫! “本公主不才,怀是怀不了,”曾小澈嘿嘿一笑,“但是把他切了还是有可能的。” 付深瞬间觉得下面一凉: “姐姐……” 曾小澈并不想理会他。 “王兄……” 扶频也并不想妥协。 “……” 付深左右为难,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长公主,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麻烦,”扶频拍了拍付深的肩膀,“只要你在笼子里与我王弟合欢,本王便当场放了你们所有人。” 曾小澈:?! “王兄你疯了啊!” 付深急得直跺脚。 曾小澈冲扶频翻了个白眼,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长公主放心,我们不看。我们可以在笼子上罩个布,不影响你们。你的夜琉璃在地上,想来也是切不了我王弟的。” 曾小澈:“……” 她真的好想一脚把扶频踹飞…… “王兄,不要。” 付深可怜兮兮地拽了拽扶频的衣袖。 虽然他真的挺喜欢曾小澈的,不过他还是更在乎自己的生命安全。 扶频完全不为所动。 “四王爷,过来啊。” 曾小澈风情万种地对付深勾着手指。 付深魂都要吓没了,当场跪在了扶频脚下: “王兄你放过我吧!” 扶频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你怂什么!” 付深怂得不行: “我我我我害怕……” “过去!” 扶频严厉地喝了他一声。 付深颤抖地站起身往曾小澈这边走,现在全场的焦点都在他身上,这数十米的路竟变得如此漫长。 付深实在是搞不懂,他们两个到底在想什么啊! 士兵把笼门上的毒解了,为付深开了门,曾小澈随意地坐在笼子里面等着他,付深却觉得她像笼子里一只刚睡醒的野兽…… 随时准备把自己杀掉…… 啪地一声,笼门关了。 付深全身发抖,曾小澈默默地从腰里拿出了匕首、剪子、刀…… 扶频,付深:“……” “本王不信你会伤害我王弟。” 扶频有恃无恐。 也是,付深在曾小澈府上住了那么多天,曾小澈一根头发都没伤他…… 付深蜷缩在了笼子的另一边,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曾小澈却突然站起身来朝扶频身后喊了一声: “皇兄你怎么来了?” 扶频身后本就有兵马声,他疑惑地回头看,就在此时一柄凛蓝色的长枪从尖刺上空飞了过去,一下子划开了曾小澈笼门上的锁! 长枪的一边被徐凌晨紧紧攥在手里,徐凌晨金鸡独立在笼上一角,冰轮蓝锦袍镶缀着金穗珠玉,全身颇有一种贵气的王族风范。 “九王爷!” 曾小澈喜出望外地喊道。 徐凌晨打开笼门把曾小澈放了出来,曾小澈迅速捡起地上的夜琉璃,刀尖横在付深脖子上: “都别动!” 扶频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凌晨的军队便冲了上来,对扶频渐渐形成包围之势。 “这里好生热闹啊,”扶频身后另一个声音响起,“三王爷是打算在这里干什么呢?” 谢航一身褐色休闲衣,腰间配着剑手里拿着小扇子,手轻轻那么一挥夷桑国的亲军便围了上来,支援长公主军队,包围住了扶频的人。 三家包围,扶频紧紧皱眉,看来今天是达不到目的了。 曾小澈手一推把付深推到了徐凌晨怀里,自己直奔仓库而去! “姐你小心!” 曾小澈奔得急,忘了仓库里也有暗器,飕飕几只飞镖过去曾小澈手臂上就又带了血! 曾小澈一路翻滚穿梭过了暗器层,威猛地砍开了风泠然的笼子,一把将风泠然拽了出来,推出了仓库! “姐!!!” 风泠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仓库门关上,曾小澈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她的右手还滴着血…… 徐凌晨火气攻心,一把掀了地上的尖刺,冰启军队一发狠,将仓库前的机关都掀了个干净! 谢航在后面不动声色地看热闹,这次事件,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天色忽变,乌云弄墨,风卷大地。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着她…… 等着她出现…… 仓库之上,她站在房顶,手执夜琉璃,青丝乱飞眉目凛然,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瑟缩! 此刻,无人敢动,谁动,就是死! “哼。” 扶频一甩袖子走了,他的人也跟着他走了个干净,付深还有些担心曾小澈,被扶频揪着领子一把揪走了。 她的血滴成了线。 ------题外话------ 徐凌晨多好一师兄啊,哎。。。 第229章 风泠然的汤 扶频走了,曾小澈还在房顶上站着。 头上的天空那么灰,手上的血那么红,她的心情那么惆怅。 虽然赢了,她却觉得满目苍凉,看了她许久的徐凌晨终于开口了: “长公主,下来吧,上面风大。” 见曾小澈没动,徐凌晨又补充了一句: “快点下来,看你看得脖子都酸了。” 曾小澈:“……” 她平稳地飞了下来,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对着徐凌晨笑了一下。 这一笑很是心酸。 徐凌晨正心疼她,曾小澈突然走来,众目睽睽之下,她抱住了他。 “谢谢你。” 曾小澈轻轻说。 她歪着手,生怕血碰脏了他的衣服。徐凌晨拍了拍她,小声一句: “保重,小心身边的人。” 他看了一眼风泠然。 然后便带着他的人走了。英姿飒飒的九王爷在前,九王爷亲兵在后。 曾小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凌晨师兄,随叫随到,从不索取,毫无怨言。 要是没有火冽阁就好了…… 他是那么好的人。 “长公主,别看了,” 见曾小澈入神,谢航过来悄悄在她耳边说, “长公主答应本王的事情,还请说到做到。” 曾小澈知道自己硬拼不一定拼得过扶频,才在出发之前给徐凌晨和谢航寄了信,让他们带人来帮自己。徐凌晨倒是没有什么想要从曾小澈这里得到的,谢航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帮曾小澈的代价就是,曾小澈要跟他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听见谢航的提醒,曾小澈慢悠悠地举起了流血的手臂: “泽霖王爷,我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跟你打啊?” 谢航:“……” 忘了她还有伤! 曾小澈看着咬牙切齿的谢航心里很是愉悦,轻轻拍了拍谢航的肩: “泽霖王爷,在穆京城多住些时日吧,等本公主伤好,一定跟你打。” 谢航叹了口气: “那就依你!本王先走了。” “泽霖王爷再见!” 曾小澈开心地冲他摆手。 谢航的人也走了,方才热闹的码头,只剩下了曾小澈一行人。 她这些人,除了她自己手臂受伤以外,无一死伤,风泠然也好好地救出来了。 曾小澈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刘飞殊的面前,差点倒下去,刘飞殊急忙扶住她。 “张嘴。” 苏文菲命令她道。 曾小澈听话张嘴,苏文菲立刻塞了个药丸到她嘴里,曾小澈艰难地咽了下去,咳出了一点血丝。 “尖刺上有毒,恭喜你中毒了。” 苏文菲面色平静地说。 “姐……” 风泠然连忙过去扶她,曾小澈淡淡地看了苏文菲一眼: “我还有多长时间?” 苏文菲掰了掰手指头: “五六十年这样?” 曾小澈:“……” 说到这里曾小澈已心知肚明,第一这毒毒性不强,要不然她早死了。第二她刚才运动血液循环加速其实很危险,是苏文菲给她喂的药解了她的毒。第三,这毒解了之后没有后遗症。 扶频还是没有对她下死手。 想她死的人也没有出现。 曾小澈慢吞吞地往回走。 “姐,你伤还好吧?” 曾小澈也不与他说话,风泠然只好在后面灰溜溜地问。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风泠然扯了扯曾小澈的衣角。 “嗯。” 曾小澈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 不知怎么,她总是觉得有点心悸,身边好像还有危险。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和亲还没有取消,大军还在往边境进发…… 纷繁的事在眼前,心爱的人在天边,这一关是勉勉强强过了,还有下一关,下下一关…… 护佑国民还是祸国殃民,全在她一念之间。 沧桑抑或福泽都随风飘去,天边星河沉落,乌云卷去,弯月高悬。 长公主府,曾小澈正在写着取消和亲和阻止战争的计划,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 曾小澈有气无力,没了夏风影就像被抽了心魂一样。 “姐,你辛苦了,我给你送点东西。” 风泠然端着一碗羹汤进来了,把碗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候在曾小澈身边。 “你咋穿的?” 风泠然探着头想去看曾小澈写了些什么,没想到曾小澈早有防备,只是拿着笔在纸上乱画。一时尴尬,曾小澈开口问他道。 “就好好上课,下课去食堂吃饭,吃了几口就啥也不知道了。” 风泠然说。 曾小澈回头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看着风泠然一脸八卦笑: “来藤苑大陆过得还习惯吗?有没有撩到妹子啊?” 风泠然的脸瞬间通红: “姐,我还小呢,不急……” “呵,”曾小澈摇摇头,“没本事就说没本事,你这个年纪在现在的朝代早该成家了。” “你才没本事!” 风泠然想都没想便回呛道。 “回去好好疗伤吧,”曾小澈站起身,摸了摸风泠然的头,“菁煌国加在你身上的一切,姐都给你讨回来。” 风泠然摇头: “算了吧姐,其实一开始他们对我也挺好的,我也没受什么伤。对了,我给你端来的东西你快喝吧,一会儿凉了。” 曾小澈走过去看了看他送来的羹汤: “哇,银耳,枸杞,倒是蛮丰盛的。啊,对了,曾小金,你英语最好了,你还记不记得枸杞用英语怎么说?” 风泠然一脸茫然: “姐,我哪记得啊,你放过我吧,都穿越了还问我学习的事儿。” “行吧,快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古人不熬夜。” 曾小澈指了指漆黑的天空,微笑道。 “姐,那我走啦!” 风泠然开心地蹦了出去,为曾小澈关上了房门。 曾小澈的神色却冷了。 她弟弟曾小金,从小英语就不好,一直是弱势学科,高考也是考得最差的一门。 她刚才说曾小金英语好,他竟然没有反驳? 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曾小澈悄悄溜了出去,敲开了苏文菲的房门。 “什么事啊。” 苏文菲睡眼惺忪地给曾小澈开了门,看来是刚要睡着就被曾小澈惊醒了。 曾小澈把刚才风泠然给她送的汤放在了桌子上: “小菲,你看看这碗汤有没有什么问题。”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到了这里,她不信她弟弟,倒更信异空间里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苏文菲那针试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她又拿出了几种药粉与之混合,都没有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没啥问题啊,小澈,你是不是最近神经太紧张了?” 苏文菲吐槽她说。 ------题外话------ 徐凌晨看了风泠然一眼!划重点!抱紧徐大佬大腿! 第230章 国威大显 曾小澈没有说话。 在这个时空遇见二十一世纪的人,还是自己的弟弟,本来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可是现在这个关头,她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她觉得风泠然不对劲。 而且徐凌晨临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可风泠然和徐凌晨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你要是实在担心,我明天把这汤拿到我爹爹那里让他检查一下。” 苏文菲看曾小澈始终不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就麻烦苏御医了。” 曾小澈心神十分不安,巨石一般的压力压在她身上,她却不知道如何排解。 “你的伤还好吧?” 苏文菲挽起她的衣袖,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用棉布蘸药水轻轻涂了一下, “是因为不想和谢航打架才受伤的吗?其实没有必要,我教你一招,一定把他打趴下。” 曾小澈的眼眸突然亮了: “啥招?” 苏文菲邪魅一笑。 穆京城内栖影开遍,可谓是自是栖影偏得月,那应金粉不兼香。书墨之气散在风中,夹杂着俗世炊火。 京城内的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人知道,此时机羽国西部与菁煌国交界的边陲地区,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怜长公主府内,曾小澈正在看着自己的计划发呆。 计划a,直接逃婚,不过被抓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她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计划b,顺从,不过即使和亲也不能保证不会开战,还有被*风险。 计划c,劝说鹤晴鸿不要开战,不过大军压境,不开战的可能性极小。 曾小澈撑着头,现在真是一个头十八个大,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说起来这还要看鹤晴鸿的打算,她一个公主也阻止不了他。 “长公主,皇上召见。” 门外突然响起侍卫的声音。 这么巧吗?曾小澈正在为劝说鹤晴鸿的事发愁,鹤晴鸿就把她叫去了! “好嘞,这就去!” 曾小澈起身便走,打开门,侍卫却拦住了她: “公主,皇上说不急,您可要注意伤口。” 曾小澈低头一看,她的手臂又渗出了血,染红了中衣,外衣的颜色都深了一层。 她秒懂,是自己这身休闲装不得体了,她皇兄的意思应该是让她穿得郑重一点。 “我换个装哈,一会儿去。” 曾小澈又回到了房间里。 莫非此时皇兄身边还有其他人?是商量和亲的事吗?那就一定是菁煌国的人了。 曾小澈换上了广袖绯樱羽织,一身奢华又别具美感,上面绣的樱花和彼岸花更是一朵艳过一朵。 “走吧。” 皇宫里。 皇澜花香气穿过千年岁月飘在金殿上,鹤晴鸿龙袍纹饰深显高傲华贵,名瓷砖面历经沧桑却风华不减。鹤晴鸿身侧客位上坐着菁煌国三王爷扶频,旁边坐着四王爷付深。 鹤霓也坐在下面。 曾小澈看傻了,这是什么阵仗? 还好她穿得大方,四双眼睛射过来,曾小澈优雅地走上前跪下: “鹤晴涟拜见皇兄。” “免礼,坐。” 鹤晴鸿朝她挥了挥手。 曾小澈起身看了鹤霓一眼,悄悄地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上,总不能坐扶频那边。鹤霓也看了曾小澈一眼,神色十分平静,也什么都没说。 “今天召大家来是想商议一下和亲的细节,还请大家不要拘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鹤晴鸿长袖一挥,一种盛气凌天下的气势,言辞里却不失礼数。曾小澈瞥了一眼扶频,他刚好站起身来行礼: “请公主于本月同我们一起回菁煌国,与本王王弟大婚。聘礼在公主到菁煌国以后会送到,金银无数还有名贵珠玉药材,还请皇上笑纳。” 鹤晴鸿温柔地看向曾小澈: “可朕的皇妹她不愿意嫁啊。” 冷不丁被提到,曾小澈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 “三王爷,本公主说了不嫁就是不嫁,本公主这手臂还是你伤的呢,咱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你把整个菁煌国给本公主,本公主也不稀罕。” 曾小澈盯着扶频的眼睛似有熊熊烈焰。 付深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懦弱地看向扶频。 扶频微微一笑。 “报!” 刚要反驳的扶频被门外一个侍卫的通报声打断,那侍卫直奔鹤晴鸿而来,朝他一跪: “启禀皇上,羽林军在陌陵西部县城陌垧剿匪数百人,彻底消除了困扰在西部城市的匪患。” 鹤晴鸿大喜: “好,赏!” 扶频沉默了。 陌陵是机羽国和菁煌国边界附近的城市,言外之意是大军已在边境集结,随时可能进犯菁煌国! 剿匪获胜,是机羽国在示威! “三王爷还有什么话说?” 侍卫退下,鹤晴鸿笑眯眯地看着扶频。 哼哼,让他们菁煌国嚣张! 扶频:“……” “报!” 扶频还没说话,又有一个侍卫来报,曾小澈笑着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嘬了一口,她超级喜欢看扶频吃瘪。 “启禀皇上,西部羽林军得到一个神秘人的密信,在乌恙城发现了火冽阁的窝点,抓获火冽阁匪徒数名,缴获资料文件上百件。” 鹤晴鸿惊了。 曾小澈也愣了,火冽阁?神秘人?! “赏!” 自然是好消息,鹤晴鸿眉头舒展,霸气地挥了挥手。 “对了,三王爷,你可有话说?” 鹤晴鸿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扶频。 扶频顿了一下,缓慢地行了个礼: “长公主要是实在不愿意,那这和亲就取消……” “天怜长公主不愿意,天宁长公主可还没出嫁,三王爷要不再考虑考虑?为了两国的友谊,和亲竟然定下来,最好还是不要取消。” 鹤晴鸿说。 曾小澈傻了。 皇兄竟然让鹤霓去和亲?鹤霓竟然愿意?! 她悄悄看了看鹤霓,鹤霓仍然很淡定,也没有出言反对。 鹤晴鸿这次大大地挫了菁煌国的锐气,给你们个公主就不错了,竟然还挑?没得选。 扶频看了付深一眼,付深弱弱地摇了摇头。 “既然天宁长公主愿意嫁,菁煌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扶频笑如暖阳,“不知天宁长公主觉得本王如何?” 付深:?! 鹤霓起身: “王爷一表人才,机智过人,鹤霓没有意见。” “那就这么定了,”鹤晴鸿也站起了身,“请菁煌国好好准备,答应送的聘礼一样都不许少。机羽国给天宁长公主的嫁妆也一样都不会少。愿两国之间再无纷争,友谊长存。” ------题外话------ 扶频和鹤霓这俩人能相处得来吗…… 第231章 本公主乐意 长风飒飒,莺歌婉鸣。 曾小澈怎么也想不到和亲的最终解决方式是鹤霓嫁给扶频。 一个是妹妹不嫁姐姐嫁,一个是弟弟不娶哥哥娶…… 这两个人啊…… 鹤霓还说扶频机智过人,是夸他看得出机羽国强大的威压及时改口吧。 “既然没有事了,就请各位好好休息,为和亲做准备。” 鹤晴鸿起身离开了龙椅。 扶频、鹤霓双双起身,对视了一眼,一时无话。 冰启国本就要与夷桑国联姻,机羽国再与菁煌国联姻,机羽国长公主还和冰启国王爷是至交好友,如此说来,四国便是一家人。 虽然实际上也是各怀鬼胎,但好歹面儿上是做足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发动战争。至于鹤晴鸿派出的羽林军,灭了匪患还剿了火冽阁据点,雄赳赳气昂昂,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扶频大步走了出去,付深跟在他身后,临走还忍不住看了曾小澈一眼。 这回他是彻底娶不到曾小澈了。 曾小澈冷漠地看着扶家兄弟走出去,站起身轻轻喊了一句: “姐姐。” 鹤霓知道曾小澈在叫她。 但她没有理会曾小澈。 鹤霓从头到尾没有露出半点情绪,这不符合她的性格,曾小澈总觉得她人设要崩了。而鹤霓不但不想理她,还绕了一下从她面前走了出去…… 曾小澈欲哭无泪,第一次叫鹤霓姐姐,她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撇撇嘴刚想回府,鹤霓的丫鬟烛苗突然拦住了她的路: “公主,天宁长公主邀您在御花园相见。” “嗯。” 曾小澈浅应了一下,正好,她还想问问鹤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花园里青石板路刚被骤雨洗刷过,零星生了一点青苔,点缀着盛放的芳菲。池里水波潋滟花瓣轻浮,池外小亭角尖尖风凉凉。 曾小澈心事重重地跟在烛苗后面,烛苗则跟在鹤霓后面,她们三个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鹤霓坐在了凉亭里,婀娜的身姿坐一下都令人神魂颠倒,不愧是习舞之人。看见曾小澈过来,默默伸出了手,示意她坐在对面。 “姐姐。” 曾小澈坐下来了,轻轻唤了她一声。 “别套近乎。” 鹤霓瞪了她一眼。 啊,是这种熟悉的感觉,曾小澈竟有点想笑。 “你何必嫁过去受苦呢。” 一时尴尬,曾小澈低着头问道。 “是为了机羽国,不是因为你。” 鹤霓大义凛然地回复道。 “是皇兄让你嫁的吗?你若是不想,我可以帮你求情。和亲这种事呢,皇兄临时认一个妹妹也是可以嫁的,更何况菁煌国已经不敢要求那么多了。” 曾小澈掰着手指头分析着形势。 “本公主自己乐意,你哪来那么多事。” 鹤霓心不在焉地怼道。 蜻蜓落在小荷一角上,白玉栏杆闪着太阳的光耀,曾小澈笑了,站起身来背对着鹤霓,欣赏着亭外的风景: “你不欠我人情,上次救你只是顺手,我不需要你承这个人情。” 鹤霓也站起了身,愤怒地拂袖: “本公主就承了你能怎样?” 曾小澈:“……”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论的呢…… “这是本公主自己的决定,”鹤霓声音小了下来,“从此以后,本公主什么都不欠你的了。你可以去找你的驸马,与他双宿双飞,整个机羽国都是你的,再也没有人碍你的眼了。鹤晴涟,我们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鹤霓想,本来以前见的也不多,而且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曾小澈回过头来: “扶频不是好惹的,你可别逞强了。” “那本公主就是好惹的吗?”鹤霓指了指旁边站了好久的烛苗,“烛苗其实是个高手。” 曾小澈傻了。 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她曾经轻轻松松一下就把烛苗掀翻在了地上? “你不用惊讶,她的身份,如果非必要不会暴露。你不用担心本公主的安危,反正本公主不管在哪都过得比你好。” 非必要不会暴露? 还是说,鹤霓一直把她当亲人,由着她任性…… 曾小澈笑笑,行礼道: “是,天宁长公主您吉人天相,命格福气极盛,自会一生富贵,平安顺遂。哪像妹妹成天出生入死,刀尖舐血。姐姐,晴涟会去菁煌国看你,若是扶家人待你不好,妹妹便让这菁煌国江山易主!” 听见曾小澈如此豪放的狂言,鹤霓连忙上前要去捂她的嘴: “你小心扶频他们还没走!” 曾小澈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我管他走没走,我又不怕他。” 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姐姐,你不会早就对三王爷芳心暗许了吧?” “没有的事。” 鹤霓如此回应。 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才不会喜欢上这尘世间的男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长兄如父,鹤晴鸿给她的这姻缘,完全看命。 鹤霓想,反正她这二十年都未曾遇到心仪的男子,唯一看得上眼的温丞还是个骗子,不如赌一把,还算是为国家作贡献。 只愿你,多年后还记得,曾经有个姐姐,在漫天纷飞的桃花瓣中曾代你凤冠霞帔出嫁,一路上飞沙走石,去异国受那离乡之愁思亲之苦,换你一生自由潇洒。 水上恍然有灯燃了漫长岁月,描着惊天俗世梦的轮廓,浓墨重彩写下余生诗篇。 曾小澈走在回府的长路上。 不费一兵一卒她又不用嫁,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迷茫地摘了片柳叶在手里玩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主府。 苏文菲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 曾小澈眼中似有热泪,她疾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门口的苏文菲。 “你这是做什么?” 苏文菲在她耳边说, “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我父亲说,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风泠然是菁煌国人,而在我们机羽,很多国外的毒种都没有记载。” 曾小澈拍了拍苏文菲: “辛苦了,小菲。晚饭加鸡腿。” 苏文菲松开了曾小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吃鸡腿,会胖。” 曾小澈笑着走进了院子: “怕什么,飞殊又不会嫌弃你。” “是,他比我吃的多多了,三倍都不止,哪里敢嫌弃我。” “三倍夸张了点吧。再说,人家吃得多,身强力壮,那方面也强点,对不对?” “曾小澈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 ------题外话------ 刹车!快刹车!超速了! 第232章 总有人想她死 风清天定,彩云回旋。 曾小澈和苏文菲在院子里打打闹闹聊得正开心,风泠然突然从房间里探出了个头,一双晶亮亮的眼睛单纯地看着曾小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傻看什么呢,出来陪姐晒晒太阳。” 曾小澈从房间里拿了个凳子放在院子里,木质一般缺乏弧度,曾小澈无比想念她舅家那个老年摇椅。 “姐,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风泠然站在她身边问。 “不用嫁了,没有战争,世界和平,一个月以后,天宁长公主将嫁给菁煌国三王爷扶频。” 事情瞒不住,曾小澈索性全告诉了他。 “那就好,姐,我就说你不会有事儿的。” 风泠然很欣慰。 曾小澈挑了挑眉: “曾小金,你原来可没有这么关心我。” 风泠然凑近曾小澈,可怜地扒拉着她的衣袖: “姐,这个世界里就我们俩可以相依为命,菁煌国我也回不去了,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啊,你说是吧?” 曾小澈笑了: “你不是爽文男主吗?你光环呢?你是不是走错书了?来我这干嘛。” 风泠然两个食指戳在一起装可怜: “姐,还是来你这好,你这么厉害,我就跟你混了,以后出去报上天怜长公主的名字,谁都不敢惹我,嘿嘿嘿~” 曾小澈淡定地站起身: “那个谁,刘飞殊,把他赶出去,快。” 风泠然急了: “姐你赶我做什么啊?” 曾小澈一甩长袖: “想丢本公主的脸,门都没有。你自己出去混吧,惹出事来报我名字你看我理你不。” 风泠然急得差点跪下了: “姐,你不能这样,爸妈听见多伤心啊。” “对,”曾小澈喃喃自语道,“得理,我得让他们把你收拾得狠一点儿,让你给我丢人。” 风泠然:“……” 刘飞殊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悄悄戳了一下曾小澈: “你这样会不会太狠啊?” 曾小澈把手腕掰得咔咔作响: “不,我还有更狠的……” 风泠然看到这里拔腿就跑: “我要离家出走!不要来找我了,哼!” 曾小澈想笑,就这样还想跟她斗。突然又觉得不对,府门口旁边那棵树上忽有一阵风过,把树叶吹成了雨! “小心!” 曾小澈忽然平地而起一个翻身飞到了风泠然身后一把将他拽了回来,风泠然眼前一个飞镖嗖地闪过,如果曾小澈没反应过来或是慢了点,这飞镖钉进的就不是灰墙,而是风泠然的脑袋。 “还来!” 风泠然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刘飞殊急忙上前护住他,曾小澈上前仔细聆听着府门外的动静,挑衅都挑到她头上了! 花枝于微风中轻摇,阁楼巷陌依旧,并无异常状况。遍地而开的栖影边有一片违和的衣角,动也不动一下。 曾小澈轻轻拔出夜琉璃,向栖影花丛那一边靠近。 那里有几块大石头,极适合杀手躲藏。曾小澈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那里的颤动。 突然,一个一身黑衣的杀手蹿了出来一飞镖直奔曾小澈而去,曾小澈躲闪之际他便翻墙而跑没了踪影,行动之迅捷实属杀手中的上等! “刘飞殊,启动暗卫!务必查出这个人的来历!” 曾小澈怒火心中生,在她家门口蹲着杀她,是不是欺负她长公主无能? “得令!” 刘飞殊爽快地行礼道,风泠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等到曾小澈火降下来才凑到她身边去: “姐,我不离家出走了,你放心,你叫我走我都不带走的。” 曾小澈:“……” 干啥啥不行怕死第一名? “有时间做个羽毛球吧,”曾小澈拍了拍他,“我想打羽毛球了。” “啊?” 风泠然有些懵。 “你不是也挺喜欢打羽毛球的吗?”曾小澈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好好做,别让我失望。” 风泠然:“……” 曾小澈房里。 夏风影在冰启国生死未卜,鹤霓在机羽国等待出嫁,她一直在纠结是去找夏风影还是看鹤霓出嫁,决定下不了,来追杀她的人还一波接着一波。 敲门声轻轻响了起来。 “进来。” 刘飞殊进来上报: “今天那个杀手还是九王爷徐凌晨的人。” 曾小澈攥紧了拳。 到底是谁想借徐凌晨的手杀她?凌晨师兄为什么甘当替罪羊不说出幕后之人?上次在湖边凉亭遇袭也就算了,这次还跑到她家来了…… “小澈,怎么办?” 刘飞殊轻声问她。 “先加紧防备吧。” 风泠然在曾小澈房门外徘徊,曾小澈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便噤声了,刘飞殊行礼退下,风泠然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 “姐,你右手的伤那么严重还让我做羽毛球,你还是好好喝药等身体好了再说吧。” “哪来的药?” 曾小澈侧身问他。 “那个姓苏的小姑娘让我给你端的,姐你快喝吧。” 风泠然答道。 苏文菲? 曾小澈半信半疑地接过了药,嗅了一下,似乎和苏文菲平时给她配的药差不多。她当着风泠然的面一饮而尽,但风泠然没什么特殊反应。 可能是想多了。 “做你的事去吧,不用管我。” 曾小澈喝得嘴里有点苦,打开抽屉拿了一颗糖含在嘴里,想化掉药里的苦味。化不掉也无所谓,她喝的药还少吗。 只是因为那个人不在,才会觉得苦。 “我……有什么事可以做啊?” 风泠然茫然地挠挠头。 “去把圆周率默写一遍。” 曾小澈说。 风泠然:“……” 月色凄美,竹边枝凉。 好不容易诸事都解决了,曾小澈又开始列调查火冽阁的计划。现在关于火冽阁的资料太少,皇宫里加公主府所有的资料连火冽阁运营机制的一半都拼不全。 头大,曾小澈刷刷刷地写了滔滔几篇,又哗哗哗地团成废纸扔掉。 笃笃笃,熟悉的敲门声。 “进来吧,小菲。” 苏文菲轻轻关上了门,把一地的月光关在了外面。进来也不与曾小澈说话,先探上她的脉。 “怎么样?我还好吧?” 曾小澈神色平静地问,她受过的伤中过的毒多了是,也不是很在意。 苏文菲收了手,皱了一下眉又迅速松开: “你今天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曾小澈全身一抖: “没有啊!就喝了你让风泠然给我端过来的一碗药……” 苏文菲吸了口凉气: “我没让他给你送药啊!” ------题外话------ 风泠然是个应变能力极强的人~ 第233章 最后一面 苏文菲说她没让风泠然给曾小澈送药…… 曾小澈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亲弟弟也会背叛她吗?还是说…… “我还能活多久。” 曾小澈惊讶于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变化,除了右手伤口有点疼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我又没说你中毒了,”苏文菲一笑,“脉象平稳,气息温和,面色红润,没什么异样。” 曾小澈抬手就要抽苏文菲,苏文菲赶忙跳到一边开门走了: “注意右手啊小澈!” 星陈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 天气晴,气温不知道多少度。 略有些热,桃树上花开成了爱心的形状,三千烦恼付东流,喜气蔓延到京城街道小巷中,这天,是天宁长公主出发去菁煌国和亲的日子。 曾小澈本来着急去冰启国找夏风影,可鹤霓毕竟帮她挡了和亲,怎么说也得送她一程。 她还想看看扶家人的心思。 鹤霓的妆无比动人,一双含水潋滟眸,灵动弯弯长睫毛,皮肤嫩得出水。 扶频的容貌在男子中亦是上等,骑着马竟男子气概十足,剑眉星目更是惹人流连。 倒是不见付深。 曾小澈百无聊赖地跟在他们后面,虽然不知道鹤霓是否承情,还是要送送的,反正鹤霓走了以后,她就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调查火冽阁中了,她要和夏风影并肩作战啊。 而且珑日阁阁主张拥和羽家大公子羽见酬还没落网。 轻纱曼殊难掩风华,夜琉璃仍在纱下摇动。曾小澈步履悠闲,却突然被一个人拽住了衣角。 曾小澈回头,一身赤白华服的付深眉眼极俊,深情无限: “姐姐,我……” 这些天他从希望到失望到希望再到绝望,是个人都得被打击坏了吧。 付深咬着唇,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鹤霓的车队渐渐走远,百姓仍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 他的眼里似有泪。 “怎么了,付深?两国和亲,哥哥娶妻,大喜事,不开心吗?” 曾小澈微笑着问他。 “姐姐,我要走了。” 付深终于说出来了,看着曾小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冀。 “是啊,你要回家了,”曾小澈笑笑,“在机羽国的一切就当过眼云烟吧,想来还可以再来,如果我在的话,点心佳肴你随便吃,可不会再让你饿瘦了。” 付深眼眸低垂了下来。 时光还在流淌百姓还在奔波,大街上略有些尴尬,曾小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要身体健康,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不必伤心。” “……” 付深还是没有吭声。 曾小澈一头雾水: “你真的要抱走夏风影的猫啊?” 付深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不不……” “那你想怎么?” 曾小澈看着身形不小性格却有些懦弱的付深莫名觉得很有趣,然后便听见付深说: “姐姐,你能抱抱我吗?” 曾小澈:“……” 不抱夏风影的猫,这是要抱夏风影的女人啊…… 花开半夏蝉鸣寥寥,熙熙攘攘的长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中间,曾小澈无视可畏的人言,轻轻抱住了付深。 付深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那一瞬间他的伤口愈合了,他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似乎有一个人引了一束光把他的心照亮了,在那脆弱的土壤上种了一个太阳,从此再也不怕黑暗。 “走吧,”曾小澈轻轻说,“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拥抱终了,付深似乎没有满足,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曾小澈的一只手: “姐姐,以后有困难来找我,我想我还是能帮上姐姐的。若是有时间到菁煌国来,万水千山,我都陪你看。” 曾小澈无奈地笑笑: “付深,你要真的是我亲弟弟就好了。” 若是像他这样懂事,多少个弟弟她都能好好照顾,她也甘愿去保护。可是风泠然…… “姐姐不是有亲弟弟吗?” 付深问她。 近些日子风泠然的行动愈加诡异了,曾小澈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世人皆知她与风泠然相处甚是愉快,只有她自己知道个中酸楚。 “他没有你懂事。” 最终,曾小澈这样说。 陌上清晖遍洒,岁月似往昔温柔,零碎的花瓣毫无章法地铺在地上,送走了鹤霓和扶家人,曾小澈漫步在穆京城的大街上,低着头,没什么心思欣赏街巷的喧闹。 视线突然被人挡住了。 曾小澈抬头,金线锦袍神兽乐蒂,谢航手插在胳膊里高傲地看着她。 得,肯定是来找她打架的。 “天怜长公主,你答应本王的事情可要做到。本王后日便走了,就在今日,你定要与本王一战。别告诉本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曾小澈无奈地微笑: “伤好的差不多了,答应王爷的事情晴涟会做到的,下午申时我们华南峰见,晴涟要先回去吃顿饭。” 谢航:“……” 曾小澈脚底抹油迅速溜走,管你什么打架不打架,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 公主府,未时。 谢航派人来找曾小澈: “长公主殿下,泽霖王爷问您此时是否有时间与他比试。” 曾小澈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抱歉,本公主吃太饱了,活动不开啊,歇一会儿的吧。” 公主府,未时三刻。 谢航派人来找曾小澈: “长公主殿下,泽霖王爷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与他比试。”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本公主还没睡午觉,等本公主睡醒的。” 公主府,还有两刻钟到申时。 谢航又派人来找曾小澈: “长公主,泽霖王爷提醒您该出发了。” 曾小澈:“……” 这个谢航怎么这么心急呢! “行吧行吧,让泽霖王爷放心,本公主不会迟到的,即使迟到——” 曾小澈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 “也迟到不了多久。” 她是压根就没打算早去,谢航,你不是着急么,就给本公主等着去吧! 房间里,化了个淡妆,换上了一身玄色紧身麒衣,梳着她那一头笔直的长发。铜镜里的她略有些憔悴,气色也很是一般。 “小澈,” 苏文菲进来了,在她身边轻轻放了一瓶药。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心悸……” 曾小澈拿起药来便要吃,却被苏文菲一把拦住: “这药不是给你吃的!” 曾小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苏文菲拿起药瓶,脑神经突然一紧: “什么?你心悸?” 曾小澈尴尬地笑了笑。 ------题外话------ 抱我女人?夏风影拿着清影剑在赶来的路上…… 第234章 孰输孰赢 申时三刻,盛世风光,大美穆京。华南峰树影摇曳日光斑斓,流风醉倒一片花海鲜草。 谢航长剑在手,等得嘴角都抽搐了,曾小澈才慢慢吞吞地走过去,夜琉璃还安稳地在她腰里插着。 “长公主,你迟到了!” 谢航咬牙切齿地说。 “对,本公主就迟到,你要怎样啊?打就打,不打就算了,本公主最近事情多得很。” 站在华南峰上了,曾小澈倒是姿态高得很,谁让这个谢航总是逼她。 谢航才不想再跟她废话,长剑一出鞘便如银龙蟒蛇一样疾袭曾小澈,曾小澈侧身闪过轻纱如飞花般灵动,右手迅速摸出夜琉璃捶向谢航,恍而风过青丝飞旋,竟是一番别样好风景。 谢航的侍卫围成了一个安全圈,默默围观着他们打架。刘飞殊和苏文菲也在旁边看着,不同的是,他们手里有瓜子。 谢航的剑迅猛有力,似有劈山翻海之能,曾小澈不慌不忙地躲闪着他凶猛的剑,夜琉璃虽未开刃却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夜琉璃捶向谢航的面部,谢航一回转手臂劈向曾小澈,曾小澈手中夜琉璃一个飞旋差点击中谢航,稍稍一晃神曾小澈便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 怎么说也是泽霖王爷,给他点面子。盖子被曾小澈零点几秒内收进腰间,银亮的刀尖反射着日光。 “长公主,接招!” 纵使谢航剑破苍穹,曾小澈也总能完美闪避增加自己点力攻击,呲啦一声夜琉璃与剑擦出了极长一串火花,差点点着他们的衣服。 “泽霖王爷好本事。” 曾小澈笑着夸赞道,趁谢航不注意转身拔开了夜琉璃的另一个盖子。 双刃全开,曾小澈凌驾风云之上翻身如波浪,快到谢航几乎看不见她的实体,谢航见招拆招,虽然在灵敏度上不占优势,但他在力气上占上风。 突然一声巨响,谢航一用力将曾小澈推出了十米之外,曾小澈勉强稳住身体,差点一个跟头脸着地。 额上掉着大滴的汗珠。 “长公主,你输了。” 谢航的笑意自嘴边舒展开,看着他的手下败将曾小澈。 “不尽然。” 曾小澈把夜琉璃的盖子盖了回去, “王爷有没有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心肺也像在燃烧一样,皮肤突然有点痒。” 谢航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他捂住自己的心口,好像是有股血气上涌。 “泽霖王爷,是你输了。我的衣服上有毒,只要碰到就会渗入皮肤发作。” 曾小澈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衣服,这种毒对她不起作用。 制毒专家夏风影和解毒高手苏文菲早捶炼过她的身体,世面上常见的毒没几个伤得了她。 “你使诈!……” 谢航刚要发怒曾小澈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非也非也,泽霖王爷虽勇猛无双,也还要注意其他的方面,有时成败不只是看蛮力,还要看脑子。” 曾小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你!……” 谢航生气想要发作,但越是这样他全身就越热,还很痒。 “好,算你赢了,”谢航咬牙切齿地说,“你把解药给本王!” 曾小澈回头便走: “药效要持续一个时辰,但是不伤身体,王爷一个时辰以后来本公主府里拿吧。告辞。” 她的背影似有花环绕。 谢航在后面大汗淋漓咬牙切齿,万万没想到他是这样输的,还被人家骂没脑子,还得可怜兮兮地向人家讨解药…… 这便是曾小澈的计较,谢航纠缠她那么久还差点伤了夏风影,这些她都记着呢,肯定会让谢航难受一会儿,希望他能长长记性吧。 “刚才表现得可以啊。” 苏文菲瞥了曾小澈一眼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是啊,我都看花眼了。” 刘飞殊边附和边拍了一下曾小澈的背。 “噗!” 刘飞殊这一拍不得了,曾小澈吐出了一大口鲜红的血,在翠绿的草地上尤其显眼。 “你没事吧?!” 苏文菲吓了一跳,赶忙去探曾小澈的脉,她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脉象还是十分平稳…… 不远处某棵树的后面,某个少年邪魅一笑。 “有没有觉得难受?” 曾小澈摸了摸自己身上,伸了伸胳膊,觉得也没什么变化: “我不难受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吐血了……” 苏文菲皱眉: “有点麻烦啊,小澈。明天去太医院让我父亲看一下吧。” “嗯。” 曾小澈茫然地点头。 河西浅月近,廊东弯枝低。曾小澈早就回到了府里,趴在桌子上冥思。 她的五脏隐隐作痛,她觉得自己中毒了。但公主府的东西都是十分干净的,菁煌国的人走了,夷桑和冰启两国的人她最近也没有接触过,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中的毒。 苏文菲还查不出来。 苦想了一会儿,她又不疼了。难道不是中毒,是打架打得太累,抑或睡姿不端正? “姐,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今天吐血了。” 风泠然在门外喊了一声,曾小澈撑起头来: “进来吧,门没锁。” 风泠然悄悄地进来了,悄悄关上门,把月色关在了门外。 “可能是吃得太好,补多了吧。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曾小澈抬手倒了一杯茶水,却没有喝,看着飘浮在空中的一圈圈热气和杯子上的幽怜花纹发呆。 “姐,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参汤还喝吗?厨房还有,要不要我给你盛一碗?” 风泠然坐在曾小澈身边期待地看着她。 “不用了,你有心了。过几天我就走了,你自己小心。” 曾小澈的面色十分不好。 “姐,你要走了?” 风泠然跪在地上双手扒住曾小澈的腿, “你要去哪?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得保护你啊。你都吐血了,我可不能让你到处乱走了。” 曾小澈转头看向别处: “不用你操心了。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风泠然一惊,急忙站起身: “姐,你要死了?!” 曾小澈:“……” 她怎么救了这么一个不盼点好的弟弟呢! “你才要死了。” 曾小澈咬牙切齿地踢了他一脚。 风泠然嘿嘿地笑道: “我姐姐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事情呢。不过,姐,我真想跟着你,你看你见过那么大的世面,我才刚穿越不久,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么?曾小澈倒觉得他生活得挺习惯的。 你就装吧风泠然。 ------题外话------ 放长线钓大鱼,结果最后线断了〔滑稽〕 第235章 虚弱的曾小澈 “不行。” 曾小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风泠然的要求。 “姐!” 风泠然索性躺在了地上,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我看你怎么睡觉。” 幼稚。曾小澈站起身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走出了房间: “不好意思,本公主房间有的是,你自己在地上打滚去吧,再见。” 风泠然:“……” 好一个绝情的姐姐。 风泠然还坐在地上生气,曾小澈早就走了,挑了个整洁的房间准备睡觉。墨小幽把整个公主府都搭理的干干净净,府上的事从来都不用曾小澈操心。 门关上了,又打开,曾小澈探出个脑袋,对回廊打扫地面的丫鬟说: “给我拿几壶酒来。” 丫鬟微微福身: “是。” 曾小澈倚在门口,身子慢慢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这些天她一直不是很开心,看来还是早日出发比较好。 她太想夏风影了。 酒没拿来,倒是把苏文菲给请来了,苏文菲走路带风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了曾小澈的房门: “狗澈!你出来!” 曾小澈就在她脚边,看见苏文菲凶神恶煞地闯进来,委屈巴巴地拽了拽她的裤腿: “小菲,你太凶了,刘飞殊那么暴躁肯定是跟你学的。” 苏文菲转过头来指着曾小澈就是一顿骂: “曾小澈!你是不是脑子进紫菜蛋花汤了!身体不好还喝酒!喝喝喝喝你个大头鬼!把你自己喝死了你就高兴了!……” 曾小澈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她跪在地上,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小菲,我在府里都这么危险,他在外面做着那么危险的事情,我担心他……咳咳咳……” 话没说完,曾小澈又咳出了几滴血,嘴唇已是一片鲜红,和她脸上的泪渍混在一起,显得她更加楚楚可怜。 苏文菲只好蹲下身去扶她,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大概就是造了孽要伺候曾小澈这个小祖宗,慢慢地把她扶到了床上去: “先好好睡觉,你不是有计划了么?明天去找我爹看看病,多带点药就按原计划执行吧,一切按部就班地来,不会出事的。” 曾小澈眸色暗沉,两只手扒住苏文菲的胳膊: “我难受……你……能不能陪我会儿……” “我不走,” 苏文菲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烫,渐渐放下心来, “我就在这里陪你。不许喝酒,还有,风泠然给你送的东西也不要再吃了。” “不会是他,”曾小澈又咳了两声,“他杀我做什么。如果他真想害我又不被发现,肯定会下慢性毒。可这才没几天我的身体就有反应了,他不会下这么烈的毒。” “也可能是你的体质特殊,几种药在你身体里发生了混合反应。” 苏文菲不放心地看着曾小澈,如果真中了毒,那就糟了,可能她也配不出解药来。 “再说吧……” 曾小澈觉得脑子有些迷糊,盖上被子,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生命弱小命运无情,看过太多生死,曾小澈实在是无力。 苏文菲不太放心,又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确定她没事之后才简单卷了个毯子,靠着曾小澈的床坐在地上。 总是那么强势,曾小澈在这里无父无母,夏风影又走了,她都不知道示弱给谁看。 也就苏文菲愿意照顾她。 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亮了。 小鱼干盘踞在老树根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鲜草为枕栖影为席,把整片星辰铺在身上。偶尔听见打更人的声音,和着微微的风吹瓦片声。 苏文菲靠在曾小澈床边睡了一个晚上,睡得有点腰酸背痛,听着曾小澈均匀的呼吸声觉得稍微心安了一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给曾小澈掖了掖被角,走出了房间。 关门声都十分的轻,原以为群星未褪的时辰不会有人,却差点被房门外院子里一动不动站着的刘飞殊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 苏文菲见刘飞殊抱着个毯子发呆,忍不住凑上去问。 刘飞殊将毯子裹在了她身上,一把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肩窝里: “知道你昨天晚上在陪小澈,一定睡得不舒服,要不要来我房间再睡一会儿?” 嗅着刘飞殊衣服上的淡香,苏文菲干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 “她一会儿就醒了,我还要带她去我父亲那看看,就……不睡了吧。” 刘飞殊亲了一下苏文菲的脖子: “去睡会儿吧,她醒了我叫你。” 苏文菲看了刘飞殊一眼,点点头去睡觉了,如他所愿,去了他的房间。 刘飞殊嘴角微微翘起,悄悄走到了曾小澈房间门前,坐在了台阶上,伸手去拨弄阶旁夹缝里顽强生长的幽怜花。 于是,一个时辰后,曾小澈打开了房门,看见了坐在门前的刘飞殊,对视了一眼,曾小澈也坐在了刘飞殊身边,两人并肩望着刘飞殊的房间。 “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去叫小菲吧。” 刘飞殊撑着头,似有心事。 “不用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昨天是我非要缠着她她才睡不好的。” 曾小澈十分愧疚地说。 然后两个人一起坐着等苏文菲睡醒。 不知多久以后,苏文菲醒了,揉了揉眼睛,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坐得整整齐齐等着她的刘飞殊和曾小澈。 苏文菲:“……” 她愿意陪曾小澈睡觉,曾小澈也愿意等她睡醒…… “你个病人还出来吹风,疯了吧。” 心里很感动,苏文菲还是嫌弃地走了过去,瞪了曾小澈一眼。 “我没病,你才是病人。” 曾小澈想都没想便回怼道。 “你没病一大早上坐这里吹风?” 苏文菲一把将曾小澈从台阶上拽了起来。 刘飞殊听得一头雾水。 花枝歪斜得别具美感,小鱼干在草地上开心地咬自己的尾巴转圈圈,寥寥蝉鸣歌唱着这个盛夏艳阳天,苍穹万里湛蓝无云。 “走,跟我去太医院。” 苏文菲才不跟她商量,完全是在命令她,曾小澈想挣扎掉被苏文菲攥着的手腕,苏文菲回头瞪了她一眼: “怎么?还不听话?” 曾小澈十分委屈地说道: “小菲,你肚子不饿吗?我们还都没吃饭呢,要不吃了早饭再去吧?” 苏文菲:“……” 纵然无故吐血也还是半句不离吃的擀面澈啊…… ------题外话------ 早上起来那种饿最受不了啦空空如也的肚子~ 第236章 第一个吃毒药的人 太医院,依旧是那个偏僻空旷的小角落,依旧是那股有点焦又有点奇怪的味道,依旧是那个毫无装饰的贴满符箓的奇葩房子。 好久不来,此时一见,倒觉得有些亲切。 “爹!公主来了!” 像上次一样,苏文菲到了就开始大喊,曾小澈和刘飞殊忙捂住耳朵,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听见房子里的爆炸声。 苏钰则打开了门,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被炸得一脸黑灰,脸上干干净净,只是略有些红。年纪稍大了些却不影响他的容光焕发,看见曾小澈一脸阳光般的笑意: “长公主,又见面了。” 曾小澈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苏前辈还是如此丰神俊朗。” 苏钰则行礼道: “长公主也还是美丽动人,气色红润。不知这次找臣是因为什么事?” 呃,气色红润…… 曾小澈更尴尬了: “苏前辈,晴涟是来找您看病的……” 苏钰则:“……” 苏文菲捂脸,这真是个大型尴尬现场。 “那就进来坐吧。” 苏钰则笑了笑,伸手邀请曾小澈到他的房里坐。 “不不不不不,就在外面就好。” 像上次一样,曾小澈连连摆手拒绝,理由也和上次一样,她怕碰到苏钰则实验室里不该碰的东西再把自己炸死~ 晴光万丈,山河震颤,花香绵延数十里。 小屋外,苏钰则为曾小澈把脉,神情由微笑变皱眉,再到放松,又皱眉。 曾小澈看得一头雾水,她的脉搏跳得这么有音乐节奏吗? “苏前辈,我是不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心里慌慌的,曾小澈忍不住问道。 “是,”苏钰则捋了一下胡子,“因为臣实验还没做完。” 曾小澈:“……” 知道苏钰则是想让她放松心情,曾小澈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面带微笑地看着苏钰则。 “公主殿下,”苏钰则终于开口了,“老臣感觉您体内有一种慢性毒药在流淌,这种药本来不会那么快发作的,可能是因为您体质特殊和这种药犯冲,才会吐血。身体并无大碍,暂时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慢慢找一下这慢性毒药的解药。” 曾小澈觉得有点头大,竟然被苏文菲猜对了,她真的被人下了慢性毒。 “苏前辈,那这慢性毒是什么毒啊,解药到哪里去找?” 心终于落了下来,曾小澈小心翼翼地问苏钰则。 “还不知道。” 苏钰则把曾小澈丢在了原地,转身回到了他的小屋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大堆药丸,出来给曾小澈: “公主,把这个吃了试试看。” 曾小澈拿起一粒药丸放进嘴里。 “有什么感觉吗?” 苏钰则问她。 曾小澈吧唧吧唧嘴: “有点甜。” 苏钰则:“……” 这个回答九十九分,多一分怕曾小澈骄傲。 “公主,你再吃这个试试。” 曾小澈又吃了。 “有感觉吗?” 曾小澈摇摇头。 “公主,还有这个……” 曾小澈又双叒叕吃了。 一刻钟以后…… “公主,最后一粒了。” 苏钰则捂着脸欲哭无泪地说。 曾小澈诧异地放进嘴里,嚼了一下,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不难受。 “公主,有感觉吗?” 苏钰则问她。 “吃饱了。” 曾小澈答道。 苏钰则:“……” 刘飞殊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笑意难掩: “不愧是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啊。” 苏钰则把曾小澈拉了过来,看了一下她的掌纹,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叹了口气: “公主,这种情况在机羽国没有遇见过,也没有记载,建议公主找一下其他三国的资料,或许有帮助。公主的驸马可能也会帮到公主。” 曾小澈神经一紧。 风泠然就是菁煌国的人…… 果然是他吗?故意接近曾小澈,然后偷偷下慢性毒药给她,还能帮菁煌国皇室监视她。 真如她所想的话,风泠然根本就不是她弟弟…… 可她的体质就这么特殊吗?让隐藏的风泠然都能暴露? 这件事还要细细观察。 “多谢苏前辈,后日晴涟便出发去别国,苏前辈保重身体。” 曾小澈站起身行礼道。 苏钰则激动地抓住了曾小澈的胳膊: “公主,此事若能查明,您对机羽国的医药学研究可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啊!” 曾小澈:“……” 所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她就是第一个吃毒药的人? 还真是伟大啊…… 露晞花柔,小鱼干在草地上滚了又滚,滚到花坛边啃自己的脚脚,啃得很是开心。日光照在它柔顺的毛发上,晃得它有些睁不开眼睛。 曾小澈风尘仆仆地从太医院回来了,青丝飘在空中有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势,风泠然见她回来了急忙冲了上去: “姐!你身体怎么样了?” 苏文菲瞪了风泠然一眼,转身走了,刘飞殊见她有些不快,急忙跟上她照顾她的情绪。 “没什么大碍。” 曾小澈斜了风泠然一眼, “你也还好吧?我们最近被人盯上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风泠然委屈地拽着她的衣角: “姐,苏姐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哈哈,”曾小澈摸了摸风泠然的头,“她对谁都是那个样子,见我也是直接就骂那种,习惯就好。” 说罢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风泠然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曾小澈的背影一僵。 她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顿了半天,轻声地说: “后天出发。” “那……”风泠然有些手足无措,“我可以跟着吗?” 额前飘过几片小小的桃花瓣,曾小澈突然觉得有些眩晕,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盛夏已经到了。 “随便你吧。” 她最后说。 “好嘞!我这就收拾去。” 风泠然兴高采烈地跑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曾小澈也回去收拾东西了,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哀,风泠然的存在,竟然那么像付深。 他也总想跟着曾小澈,却总被她拒绝。他会在曾小澈难过的时候想办法逗她开心,也会在她和夏风影甜蜜的时候默默退出。 他走了。昨天刚走。 曾小澈眼眶有些湿。 也许人就是这样的吧,不想别人纠缠自己,等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竟还有点想念。 明明是自己逼他离开的。 也许这就是她留下风泠然的原因吧…… 但她的警惕性还是在的。 ------题外话------ 她绝对想不到加速毒性发作的另一味药是夏风影给的哈哈哈哈 第237章 祝你路上顺利 霜天花月,人世一场,情绪消散在风中,亲友散落在江湖。 曾小澈为什么后天走呢?因为第二天是夷桑国和冰启国皇室离开穆京城的日子。 徐凌枫和谢宣的事徐凌晨已经张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回夷桑国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了。 风倚枝头花料峭,曾小澈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城门口,等着她的凌晨师兄出来。 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了。 曾小澈微微笑着,背着手,夜琉璃在她腰间插得稳当;还是一身休闲衣迎风飒飒,飘飘欲仙,世间无二。 眼看着城门口的摊贩纷纷搬到了角落,留出了一大片的空地来,骏马发出了沧浚的嘶鸣,整齐的车队自穆京城内而来。 徐凌晨骑在毛色雪白的马上,更衬得他整个人如仙境王子一般,路过哪里哪里都是一阵赞叹,不少姑娘在街边小声嘀咕,这简直就是梦中的白马王子,谁要是能成为他的王妃呀,那可…… 可惜风华绝代的九王爷到现在还没个妃子,别说王妃了,侧妃都没有。 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城门口等着送他们的曾小澈,徐凌晨翻身便下了马,向曾小澈走过来,怕她等急,甚至跑了起来。 曾小澈笑意盈盈地看着徐凌晨跑过来。 “哇!” 忽而风来吹落桃花瓣无数,漫天撒下的花瓣如精灵,装点着烟火世间。 跑到了曾小澈面前,徐凌晨倒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只是看着她,翘起嘴角,一直在傻笑。 就像那日在不粥山第一次看见她…… 脸上无神色心中却似海啸一场,我有小师妹了,我有小师妹了! 就知道她一定会来送的。 “九王爷,此去路途遥远,多珍重。” 见徐凌晨有些呆,曾小澈先行礼道,毕恭毕敬,很是悦目。 “长公主也多珍重,我们还会再见的,” 徐凌晨嘿嘿一笑, “就知道长公主会在这里等,也不枉小王出城门后再绕个大圈子了。” 曾小澈一头雾水: “九王爷难道不是去夷桑国为令妹办婚宴?去夷桑国这是最近的城门口。” 徐凌晨的笑渐渐消失: “冰启国还有点事,小王要回去一趟。再说,这样也好给凌枫准备嫁妆。” 徐凌晨的表情很是奇怪,曾小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是,给凌枫的嫁妆也不能轻视,九王爷自然会亲自回去准备。 “那就祝王爷回冰启国一切顺利。” 曾小澈笑道。 “长公主,”徐凌晨突然苦笑了一声,“也祝你,路上顺利。” 曾小澈的笑容消失了。 徐凌晨怎么知道她要去冰启国? 难道他们一早就知道了夏风影离开的真正目的,也知道一切都结束以后曾小澈会去冰启国找夏风影…… “我们还会再见的”,指在冰启国还会再见吗? 夏风影是为了火冽阁之事,曾小澈亦然,火冽阁又和冰启国皇室有关系…… 祝她路上顺利?徐凌晨要在路上派人刺杀她了吗…… 怎么可以!这可是她的凌晨师兄啊!徐凌晨光鲜的外表下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长公主,告辞了。” 曾小澈还在发呆,徐凌晨先行礼道,还上前轻轻拥抱了她。 “哇!” 围观路人纷纷驻足,曾小澈却有些晃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徐凌晨早就走出了好远,还有他的车队,徐凌枫和谢宣也过来行了个礼。 曾小澈回礼,谢航远远地走过来,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行了礼。 想是还因为上次被下毒的事情生气呢。 “还看,走啦。” 曾小澈在原地站到护卫军撤回百姓散去,站到日光直射午时将至,脑子里混乱无比,似一团麻。 刘飞殊拍了她一下,见她反应过来便牵着苏文菲的手回去了,曾小澈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真幸福。 而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夏风影了,身上还带着毒,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走了,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 徐凌晨啊徐凌晨,你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 夜半,萤火羸弱,月色浅淡。 苏文菲睡得好好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迷迷糊糊地过去开门,没想到来的是她老爹。 “爹,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啊?” 苏钰则背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他把包袱放下来,拿出了一大堆药,一样一样地数着: “这个是治头痛的,这个是治胃痛的,……这个是能迷晕普通人的,这个是有剧毒的,……这个是外敷的,不能内服,……小菲,这些药你多带一点,你明天就要出国了,为父实在是不放心啊。” 苏钰则无奈地坐在椅子上,生怕对苏文菲照顾得不够周全,他这个傻女儿再把命丢在别国。 “爹,你真的不用操心,”苏文菲大大咧咧地摆手,“我们三个怎么说也是江湖翘楚,混江湖混的时间也不短了,不会有事的,再说还有暗卫保护我们。” “傻丫头,”苏钰则弹了一下苏文菲的头,“暗卫在他国行事必然受限,又怎能护你们周全?” 看着苏钰则满心忧愁的样子,苏文菲有点感动,眼中含泪道: “爹,公主会保护我们的。你相信她,也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我们没见过,是吧爹?” “哎,幼稚啊……” 苏钰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苏文菲,站起身走了出去,还在门口回了个头: “你记得一定要带那些东西!” “知道啦!” 苏文菲在后面无奈地应道。 苏钰则这才放心离去,苏文菲看了看她爹带给她的药,挑拣了一些放在了自己的包袱里,边放边嘀咕: “爹也真是的,带这么多东西来,我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背这些东西就得累死。” 最后桌子上还剩下了一大堆,她的包里实在是塞不下了。 而院子里,一个人影一直看着苏钰则离去的方向,吹着冷风,感慨万千。 多好啊,走之前,还能听见父亲的千般叮嘱。而曾小澈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在哪。 这个世界里唯一出现的亲人风泠然还是个假货。 她想爸爸妈妈了,她也想她弟弟平平安安的,做个爽文大男主,穿越了就别当炮灰。 树影轻轻地摇晃着,曾小澈听了会儿风吟,披着一身的月色回去睡觉去了。 一切都会好的。 ------题外话------ 多带点药就对了,用得上 第238章 冰启国境内你必死 菲薄的流年里,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偶尔刮起的剑风散着她的回忆,迢迢千里,她只希望他平安。 驾着马心事重重地到了城门口,却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等着她。 是卫御司的杨榭。 曾小澈慵懒地下了马: “杨统领不去做事,站在这里干嘛?” 杨榭颔首: “公主殿下,皇上不放心您,叮嘱您路上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否则您府里的人就不知道是什么命运了。” 又来这招,又拿她全府人的性命威胁她…… “行了,本公主知道了,你退下吧。” 曾小澈牵着马准备走,杨榭却突然拦住了她,偷偷递给她一个小瓶子: “公主,这是皇上的灵药,关键时刻可保命,您好好收下。” 曾小澈惊讶地看了杨榭一眼,她皇兄的保命药,就这么给她了? 杨榭似乎是知道曾小澈的顾虑,补充了一句: “公主你放心,皇上那还有几百颗。” 曾小澈:“……” 是皇兄叫她这么说的吧……还几百颗,当饭吃呢? “对了公主,” 杨榭贴近她耳边说, “可要启动我们在冰启国的暗探来保护公主?” 曾小澈心里五味杂陈,怎么觉得他们都小瞧自己呢! “让他们藏着吧,别本公主没保护好再把他们的命搭上。” 还是收下了灵药,曾小澈出发了,后面跟着刘飞殊和苏文菲,还有风泠然。 府中得有人在,曾小澈又舍不得她的府兵出来送死,只带了十个,命他们散落在冰启国江湖中暗中保护。 林间树影斑斓尘土飞扬,曾小澈青骢奔腾山河尽收,夏日里的繁花铺在路旁,别有一番风味。 “驾!” 刘飞殊和苏文菲紧跟着她,伴随着骏马的嘶鸣声,他们终于出了机羽国的国境,来到了冰启国境内。 “你们慢点!慢点!救命啊……” 风泠然一路大喊救命,没怎么骑过马的他在马上惊慌无比,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甩下马去。而曾小澈三人完全不想理他,一路跑得飞快,风泠然只能在后面没命地追。 “等等我!……” 风泠然追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追上了还差点撞上刘飞殊,惹得他在后面絮絮叨叨: “让你们等我你们不等,好不容易追上了你们还不走了,在耍我吗……” 没有人回应。 待看见前面的情况之后,他也不说话了。 一排杀手整整齐齐地站在他们面前,堵在曾小澈的必经之路上。看样子像是有五十人,而曾小澈不过四个人而已。 黑衣黑头巾,杀手标配。身上没有多余的纹饰,不想让目标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曾小澈转头看了一眼刘飞殊,刘飞殊心领神会,拔剑下马瞬间与杀手战成一团。 曾小澈在马上悠闲地看热闹。 开始了!我方派出了大内高手刘飞殊应战!刘飞殊身经百战可谓是从未失过手!可对方人数众多,他能否扛过这一击?他出剑了!这一剑如海中挽浪,好大的气势!对方飚血了!刘飞殊竟然一剑就砍得对方鲜血奔涌!漂亮! 曾小澈心里飚出一串体育赛事的专业解说,默默地看着刘飞殊身旋如螺挡住了那剑雨血风,一脚把一个杀手踹飞到了树干上,地面已经被血染成了褐色。 短短几分钟,解决了一半。 可刘飞殊毕竟只有一个人,体力渐渐消耗着,速度也慢了下来。曾小澈看得心痒痒又有点担心他,还是翻身下马抽出夜琉璃迎战去了,把刘飞殊身边的刀锋全部砍飞。 苏文菲不语。 “小澈,你怎么下来了!不用担心我的!” 被剩下的十几个杀手包围,刘飞殊和曾小澈背靠着背,他急切地冲曾小澈喊道。 因她身上中了毒。 “小事一桩,你打得太慢了,我帮你解决得了。” 曾小澈笑着拔开了夜琉璃的一个盖子,此刻她想嗜血,上天也拦她不得! 杀手一看她拔了盖子,拔腿就跑,想是被这气势吓怕了。曾小澈在后面狂追,边追边喊: “别跑啊帅哥!再陪本公主玩会儿嘛……” 刘飞殊,苏文菲,风泠然:“……” 苏文菲无奈地捂住头没眼看,这分明是去饭馆不给钱,白吃(痴)啊。 就在苏文菲低头的这一瞬,曾小澈一看这帮人打架不行逃得却比兔子还快,也没心情跟他们耗下去了,手指一动十几个飞镖飞了出去,全部命中,杀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姐你好棒!” 风泠然在后面兴奋地拍手。 曾小澈才不想理他,低头去检查尸体,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点。 刚翻开一个脸着地的尸体,尸体突然睁眼了,差点把曾小澈吓得一下坐地上。 可是他眼珠没转,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曾小澈搭上他的手,幽幽地说: “大哥,没死就别装死了,你这心脏还跳着呢,我能不知道么?” 他的眼睛终于动了,翘了一下嘴角,阴森森地说: “长公主,你猜,多久以后你会来见我?” “啊?” 曾小澈一脸茫然。 “只要在冰启国境内,你必死……” 然后就咔地一下咬碎了嘴里的毒药,流出了黑色的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这回是真死了,死得彻底,心脏不跳了呼吸没有了,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冷。 曾小澈笑不出来了。 冰启国境内她必死? 看来前面还有等着要杀她的人。 曾小澈翻身上马,准备继续赶路,当年珑日阁的人也想让她魂归西天来着,却被她给送了个团灭。 想杀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姐……” 风泠然在后面弱弱地叫了她一声。 “走!” 草木稀疏,天地荒芜,走出了林子,一股沧桑之气扑面而来,曾小澈皱眉,她这是走到黄土高原了么。 纵横的沟壑里,有一片衣角动了一下,曾小澈叹了口气,抽出了夜琉璃: “又来了。” “啊?” 风泠然还没反应过来曾小澈和刘飞殊便下马了,瞬间从沟壑里冲出来了无数个杀手,看人数至少是刚刚的两倍,把他们团团围住,一个缝都不留。 曾小澈苦笑道: “到底是谁想杀我啊,你们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杀手排列成阵刷刷亮出刀锋,眼神尖利像曾小澈杀了他们全家似的,带头的一个发狠道: “上地狱里问去吧!” ------题外话------ 本章第一句有《天地煌》和《江湖入梦》的歌词,两首很好听的古风歌哦 第239章 小澈破阵曲 伏兵四起。 突然杀出的这百余名杀手,截断了曾小澈一行的去路,他们站位颇有章法,每个方向都严防死守,很难看出薄弱点。 “有点意思。” 刘飞殊冷笑道, “想不到剪径盗匪居然也有懂兵法的。” 风泠然大惊: “这么说咱们碰上硬茬子了?” “还差的远呢!” 曾小澈右手优雅地一挥,夜琉璃直指前方嘲讽道:“至少这是一帮穷鬼。” “怎么说?” 风泠然此刻化身捧哏大师,适时提出了问题。 “要是在我机羽国军中,迎敌五十步就该弓箭攒射……显然他们用不起这种高级货色,那可不就是穷鬼?” 专业人士刘飞殊解释道。 “而且还是一帮怂包。” 苏文菲补了一刀, “咱们磨叽这么久了,没一个敢动手的。” 大概是这句话激到了众杀手,一时间包围圈中分出了四个小组,各自形成了一个三才阵,杀向曾小澈一行。然而他们到底是失去了先机,经过刚刚的一段时间,四个人已经从容摆开了阵势,一人应对一个方向,倒也算是旗鼓相当。 “杀!” 曾小澈毫无惧色,夜琉璃以风雷之势将对面的杀手刺穿,一脚踢飞左边扑上来的那人,同时从尸体上拔出夜琉璃,疾速割开了右边杀手的咽喉! 转瞬之间,一组杀手已经被从世上抹去。 再看其他三人,刘飞殊一人一剑像绣花针一样在杀手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攻势堪比四海八荒战神;苏文菲双剑旋转不动如山,收割着所有进攻者的生命。 而风泠然就比较尴尬了,没有兵器的他只好用手里的折扇格开砍向他的兵刃,看起来有些左支右绌,手里的折扇也被砍出了几个缺口…… “救命啊啊啊啊啊!!!” 终于,一个力气比较大的杀手击飞了他手里的折扇,一刀劈向他的面门! “啊!”“啊!”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一声来自以为自己即将被砍成薯片的风泠然,另一声,来自杀手。一个被刘飞殊踹飞的倒霉鬼,刚好落到了他的身上,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然后反应过来了的风泠然捡起了杀手的刀,给了有点脑震荡的杀手先生一个痛快……好吧并不痛快,风泠然的手艺不好,砍了好几下才解决,还溅了自己一身血,明明只杀了一个人,场面却比其他三人加一起还要血腥。 “噫……咱们还是赶紧杀出去吧,再这样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苏文菲高声抗议道。 “第一次难免会很多血啦。” 风泠然小心翼翼地辩解,同时躲在了几匹马的后面。 “向北!” 曾小澈大声喝道。因为地形原因,西边部署了大量的杀手,一番战斗后又从别的方向抽调补充,使得北边露出了破绽,而且远远望去北边似乎有片林子,刚好适合藏身。 “好嘞!” 殊菲齐声应道,调转方向跟上了曾小澈。 而可怜的风某人: “北?北在哪?哎哎哎?救命啊啊啊啊……” 一阵刀光剑影,他们成功钻进了林子。 林子里并没有事先想到的什么阴邪之物,只有几只受惊的乌鸦飞出去啃那些杀手的尸体,曾小澈一行人在林子里还发现了意外收获—— 那些杀手的马。 “啊哈哈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曾小澈指着那些马大笑道。 苏文菲上去就给了她一拳: “你疯了?想吃马肉啊?马再多我们也只能骑走四匹而已。” 曾小澈揉揉自己的头: “不开玩笑了,我们赶紧赶路吧。” 一会儿被那些杀手发现就不好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进城市里躲一下,城市里人多眼杂,不会有这样大批进攻的杀手。 曾小澈他们就这么进了冰启国的边境城市惋州。 惋州彩带缠绕着窗棂,小贩在街道上吆喝着,看似与机羽国没什么差别。各种奇货百饰在长街上铺陈,客栈里传出来阵阵饭香,也是一座极有烟火气的城市。 “姐,我饿了。” 风泠然在后面摸着瘪瘪的肚子说。 考虑到奔波了一路又打了半天,曾小澈决定先带着他们找个饭馆吃个饱再考虑接下来的安排。有一家惋州菜馆的招牌在这大街上十分显眼,门口还摆了个大牌子“今日招牌凉拌黄瓜免费”。 对于曾小澈这么一个凉拌菜的狂热爱好者简直不要太美好~ “走,我们就去这一家。” 曾小澈拿好了自己的包袱,冲他们甜甜一笑。 “客官稍等,菜来咯!” 小二披着汗巾在大热的天忙前忙后,曾小澈也没去打扰他,找了个偏僻的空位兀自坐了下来,刘飞殊和苏文菲坐在了她身侧,等着她点菜。 “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 别看店面不大,人还是蛮多的,不过小二肯定不能放着现成的生意不做,忙完了赶忙来招待他们。 “韭菜炒蛋,半斤鸡腿,半斤鸭翅,凉拌黄瓜,有竹笋也来一点,再来一壶……” 曾小澈刚要点壶酒,突然感觉到了旁边苏文菲眼中海啸般的怒意,急忙改口: “再来一壶白开水哈。” 啊好险好险,差点被苏文菲瞪穿。 苏文菲满意地低下头摆弄自己的小玩意,无疑就是一些药粉。小二速度十分快,没多久就把菜给他们一一呈上了: “客官,菜齐了,您慢用哈!” “咕”~ 曾小澈的肚子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她如获大赦,高高兴兴地拿起筷子就要先夹块黄瓜清清肠子,耳边却刮过一阵微微的风。 有人靠近。 夹着的黄瓜悬在空中,有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曾小澈的肩膀,来人小声说: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来者不善,曾小澈放下黄瓜,笑着回头: “兄台好眼光。” 这一回头,曾小澈的双眼倏然睁大。 玄黄色的披衫轻搭的丝帛,全身线条流畅极富美感,不十分奢华却有一种特别的贵气,声音也是磁性中带着诱惑,还有一丝攻气,最重要的是—— 他衣服后面露出了帽子边,而这帽子像极了现代卫衣的帽子。 在机羽国曾小澈可从未见过这种帽子! 这种半古半现代的服饰一下子引起了曾小澈的注意,她嘴角微微翘起: “兄台,你这帽子……倒很是独特。” 要是一个现代的黄帽少年那绝对是又a又飒,曾小澈心想,就叫他小黄帽了。 ------题外话------ 金黄色?真假美猴王? 第240章 邂逅美少年 “是吗?” 听到曾小澈的评价,小黄帽伸出手指挑起了曾小澈的下巴: “姑娘有所不知,在这冰启国,很多达官显贵都喜欢穿带这种帽子的衣服,现已成为了一种时尚,没什么特别的。” 哇,这冰启国风俗还真是有趣啊。 等等,现在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曾小澈被人调戏了! 某澈愤怒地拍桌而起: “请你自重!” 小黄帽也不气恼,慢悠悠地走了,还留下了一句话: “姑娘,出门在外务必小心,不要轻易吃别人给的东西。” 我去,这话,像极了出门上学的小学生家长的叮嘱! 某澈有些生气,我又不是小孩子! 而苏文菲也反应过来了,急忙拿出银针扎进了黄瓜里,出乎意料,银针变黑了! 曾小澈大惊失色: “小菲,不会是你刚才不小心把毒药洒上了吧?” 苏文菲瞪了她一眼: “把你毒死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曾小澈:“……” 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谁都没有声张,这店生意如此之好想必店家对这菜里有毒的事也并不知情,没有人想砸自己家的招牌。 曾小澈回头去看那个小黄帽,小黄帽悄无声息地吃着饭,饭毕放下银子轻飘飘地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转头对曾小澈笑了一下。 小黄帽怎么知道有人要害她?又为什么要救她? “小澈,你不追?” 刘飞殊见曾小澈看门口看得入神,忍不住提醒道。 曾小澈站起身来,思忖半秒穿过桌子追到了门口,向外一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早就没了小黄帽的身影。 普通人绝对没有这种速度,他是成心不想让曾小澈追上。 若这个人是友也就罢了,是敌就有些麻烦了。 从进门的时候曾小澈就知道他在注意自己,故意不检测就夹起菜吃,看他的反应。 曾小澈又走回到原来到位置上,把菜端给小二,冷漠地说: “这菜里有毒,本姑娘先不追究,你们自己小心点,饭钱就不给了,告辞。” 小二还是蒙的状态,挠挠头又看了看留下的银针: “有毒?” 曾小澈拉起刘飞殊和苏文菲: “走,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我们另寻他处吧。” 风泠然见大家都很严肃,也不敢多说,跟着他们走了。 午后的日光均匀地洒在平整的小路上,曾小澈牵着马慢悠悠地在街上散着步,背包袱背得略有些肩痛,沉思了一下,停在了别样幽芬惋州店门前。 本以为别样幽芬只是全国连锁,没想到居然是大陆连锁,冰启国也有。 “就这里吧?” 曾小澈回头问其他人。 殊菲齐刷刷地点头。 这里的别样幽芬与机羽国的装修没什么差别,淳幽兰与墙上山水墨画交相映衬,墨香与花香交织在一起吸引着顾客。桐木桌上刷了一层树浆,先进工艺的结晶手感光滑看着也十分养眼。 “住店。” 曾小澈没有废话,一包银子拍在了掌柜的面前,掌柜的立刻喜笑颜开: “客官要多少间房?” “三间。” 大家都去休息了,一路奔波的曾小澈也想躺在舒服的床上好好睡一觉,可是心理的应激反应不允许她这么做。打开房门,眼睛迅速扫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果然被她发现了异常。 潋紫轻纱的窗帘随风轻轻飘着,桌上的茶水还冒着一圈圈的热气,曾小澈就在房门口站着,一动也不动,静静聆听着房间里的声音。一刻钟过去了,果然,床下有人按捺不住了,轻轻挑起床单露出了一只眼睛。 好巧不巧,曾小澈此时刚好闭着眼睛,没有看见床下的人。 那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从下面伸出了一根长长的针,穿透床板,穿过床单,曾小澈一坐就扎死她。 某澈可不是憨批,房间里所有动静尽数入了她的耳朵,她背着包袱走了出去把门反锁上,把掌柜的给揪了过来: “这房间里有人,你们怎么做事的?” 床下的人一惊,还没等反应,夜琉璃的刀尖已经到了他喉前。 “出来吧兄弟,床底下都是灰,你也不嫌脏。” 曾小澈悠悠说了一句。 人还没出刀先伸了出来,可惜对曾小澈构不成任何威胁,两下而已曾小澈的脚就踩在了他的肚子上。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杀手还没等说话,掌柜的就慌忙摆手: “客官,这可不关小店的事啊,小店全不知情啊!” “没问你。” 曾小澈瞪了掌柜的一眼。 就分神这一眼,杀手便服毒自杀了,留下了一地的毒血、一具翻白眼的尸体和无数未解之谜。 “这……” 掌柜的不知所措,但也没有太恐慌,想必别样幽芬这样的大店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尸体处理了吧,给本姑娘换一间房,钱照样给你们。”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说。 掌柜的连忙把曾小澈引向另一边: “客官,东侧里面还有一个房间,宁静优雅,客官先住着,这就给您处理去。” “好。” 曾小澈想掌柜的也不容易,在这样风云变幻的惋州还能开店开到现在。走到了他说的那个房间门前,曾小澈顿了一秒,伸手推开了门。 我了个去! 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慵懒地倚在床上,身上只用被子盖住了关键部位,一头墨发乖巧地铺在背上,眉眼风情万种,长长的睫毛和结实的腹肌无不让人心动,这是怎样和谐流畅的线条! 他张嘴了…… “姑娘,过来,让在下好好服侍您吧。” 这声音有如天塑,真是个人间尤物! 曾小澈轻喝了一声: “服侍你妹去吧,告辞。” 说罢便转身要走,没想到门突然被人给关上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拦在了门口指着曾小澈的鼻子就开始骂: “好你个狗女人竟敢觊觎老娘的丈夫!说不明白就别想走!” 我嘞个娘诶,仙人跳。曾小澈好想仰天长啸,这还有完没完啊!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利刃破空的声音,床榻上的少年一跃而起尖刀奔着曾小澈就来了,曾小澈闪身躲开回头便反击,与那长发少年厮斗在一起。在后面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强壮的女人嘴角一翘,手指间夹了好几个尖利的飞镖。 密闭空间的前后夹击! 那少年不是花瓶,瘦弱的身躯竟还有几分力气,一招比一招狠戾。 曾小澈顾不上身后了。 ------题外话------ 某澈:打架之前你丫的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第241章 夏风影的服务 房中打斗气势如飞瀑倾洒,拳拳到肉,瓶瓶罐罐哗啦啦碎了一地。曾小澈专心应对面前的打斗,却不知身后的女人已经箭在弦上。 她一直瞄着曾小澈,终于找到了一个良好的时机,淬了毒的飞镖尽数扔…… “笃笃笃,客房服务需要吗?” 没扔出去,被打断了,谁知道此时偏偏有人敲门! 还客房服务! 屋子里打得稀里哗啦的还有人敢敲门提供客房服务,胆子也是够大的。 专心打架的某三位表示并不想理…… 没有人回应。外面的人眼中一道灵光闪过,他使足了力气一脚把门踹飞了! 这是怎样的功夫…… 好巧不巧,踹飞的门刚好砸倒了后面要扔飞镖的那个女人,好巧不巧,那女人倒的时候没拿稳一个飞镖刺入了她自己的皮肉…… 口吐黑血当场死亡。 突如其来的变故惹得少年心慌,曾小澈顺势飞起一脚把他镶到了床里,不是喜欢在床上待着么,一辈子都别起来了! 鲜红的血洒到了床单上,曾小澈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她的救命恩人。 也就是那个敲门提供客房服务的人。 洁白无暇的修身长衣、贵气花纹的外搭,如瀑的三千青丝、温润如玉的眉眼,这个人竟然是—— 夏风影…… “风影?” 是她的夏风影,是她离家出走了好久的夫君,是他…… 曾小澈忍不住噙了热泪,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看着他眼中的心疼。 然后便听见夏风影慢悠悠地说: “你们打架打得蛮开心啊。” 曾小澈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去看那少年。 “衣服都打没了。” 夏风影补充道。 曾小澈欲哭无泪,这关她什么事啊! “都打到床上去了。” 曾小澈:“……” 这…… “还没看够?” 夏风影似有些不悦,上前一把掰过她的头,逼她看着自己: “是他的身体好看,还是我的身体好看?” 曾小澈:“……” 魔鬼吧他是…… “你的……” 曾小澈嗫嚅着说。 “好啊,你还真看他了。” 夏风影面露凶光。 “不不不……” 曾小澈这才意识到上当了,钓鱼执法啊这是!她连连摆手,可是已经挡不住怒气冲冲的夏风影了…… 某影拔出了他的清影剑。 “士可杀不可辱!” 榻上的少年见夏风影逼近,努力挺直腰板说。 夏风影剑起便要断了他的命根,却被曾小澈抱住了胳膊: “风影,别这么生气嘛!这孩子也算是个美人,你别暴殄天物啊……” 好,夏风影更生气了。 他默默收回了清影剑,从衣服里翻出来了一个东西,掰开少年的齿关塞了进去,逼他咽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 少年惊恐地喊道。 “够你难受一阵子了。” 夏风影缓慢地转身,冲外面喊了一声: “刘晏!” “在!” 好久不见的刘大哥立刻冲了进来,看见房内的景象惊呆了: “我的娘啊……” 一片狼藉,地下倒了一个,床上果着一个,某影不太高兴地皱着眉,某影好久不见的妻子曾小澈木然地站在一旁。 “把这个人关到荔倾院去,不接满一万个客人不许出来。” 曾小澈:“……” 噫~好残忍呐…… “是!” 刘晏行礼便要冲进去,门口的光线却被人挡住了,掌柜的一脸惊恐地站在一边,哆哆嗦嗦地说: “客官,要不……小店把东西给您处理了……” 夏风影看了一眼地面: “尸体处理了,不用报官,不用再安排房间了,要杀这姑娘的人太多,她还是住我房间比较安全。” “是……” 一切事宜都安排了下来,曾小澈才回过神来,惊讶地看向夏风影: “我……住你房间?” 夏风影黑着脸瞪向她: “怎么,你不愿意?” 曾小澈吐了吐舌头: “一切但凭夫君安排。” 于是夏风影伸手便去揪她的衣领,揪得曾小澈吱哇乱叫: “狗影你揪我领子干嘛!不帮我拿包就算了你还……” 夏风影转头瞪了她一眼。 曾小澈顿时噤声,乖乖被夏风影拖走了,再也不说一个字。 夭寿啊,她算是栽到这个男人手里了。 夏风影的房间跟他本人一样清新雅致唯美顺眼,夏风影把曾小澈不客气地丢在了地上,转身去关门。 “哎呀。” 曾小澈撇撇嘴,揉了揉自己的骨头,夏风影离家出走这才多久,咋就这么凶了呢。 刚站起身,夏风影回来了,皱着眉就是一声呵斥: “你给我跪下!” 曾小澈还没站稳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虎落平阳被犬欺,世事不公啊~ 某影看着老老实实跪在他面前的曾小澈很是开心,蹲下身挑起曾小澈的头,温柔地说: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么久不见,想夫君了没?” 曾小澈眼中的光噗呲一下亮了,开心地答道: “想!” 夏风影笑意盈盈地捏着她的脸蛋: “那你说,这段时间有没有跟其他人同房?” 曾小澈慌忙摆手: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是你一个人的。” 夏风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心里更加舒坦了,捧起曾小澈的头,深情地亲了上去。 这一个多月得不到宣泄的情感,无数个深夜的殷殷思念,彼此未曾交付的深情,都在这个时候抒发了出去。 曾小澈似乎进入到了非现实的境界,那梦幻般的世界里,栖影迎风傲然地盛开着,自有蓝蝶在其上翩翩起舞,房檐上的一串风铃在轻轻地响。 正陶醉在这缠绵之中,夏风影突然唇齿一动,喂了曾小澈一个药丸,曾小澈来不及反应,推开夏风影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 “糖。” 夏风影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 “小澈,你还是不够警惕。要是有人化作我的样子喂你吃毒药怎么办?” 曾小澈大大咧咧地挠挠头: “我再傻也不至于自己的夫君都看不出来吧……” 夏风影不再言语,一把拉起曾小澈,转身走到桌子旁边,拿起壶倒了一杯茶水,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包白色的药粉,把药粉尽数撒在茶水里,搅拌了一下。 曾小澈对药毒不感兴趣,才不想知道夏风影在做什么。她懒洋洋地坐了下来靠在了椅子上,怎一个惬意了得。 “喝了。” 曾小澈正自在潇洒,夏风影突然给她端来了一杯飘着沫的茶水,言简意赅地命令她道。 妈耶……该不会又要折磨她吧? ------题外话------ 某影:嘿嘿嘿 第242章 分工明确,服务周到 话说曾小澈在椅子上坐得正舒服,夏风影突然端着一杯很奇怪的茶水给她,让她喝掉。 “这是什么啊?” 曾小澈接过茶水,一看这漂浮的白沫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风影不语。 曾小澈可怜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腹黑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算了不管了,喝就喝吧。 曾小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夏风影的嘴角悄悄地翘了翘。 “噗……” 伴随着茶水咽下去的声音,曾小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桐木的地板,曾小澈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震惊地看着夏风影: “是你在害我?”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曾小澈痛苦地皱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夏风影连忙扶住她: “小澈,你没事吧?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害你啊!” 缓了一阵子,曾小澈的眼眶慢慢泛红,她努力地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悲伤地看着夏风影: “你给我喝了什么?” “……” 夏风影委屈地低下了头,嘴唇翕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真的是他吗? 曾小澈刷地一下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刀尖指着夏风影,狠狠地瞪着他: “你说不说?!” 形势逆转,现在凶巴巴的变成了曾小澈。 “避子茶……” 夏风影小声地嗫嚅着。 曾小澈:“……” 怪不得他说不出口。曾小澈把夜琉璃盖好放了回去,坐在了椅子上,什么都没说。 “你以前喝过很多次都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 夏风影小心翼翼地蹭到了曾小澈身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我能给你把把脉吗?” 曾小澈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光泽,这是最爱她的夏风影,经历过那么多,若是夏风影都想让她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曾小澈把手递给了他。 夏风影探上曾小澈的脉,瞳孔放大又缩小了好几次,小声嘀咕道: “好奇异的脉象……” 曾小澈拄着头慢悠悠地调侃道: “奇异树上奇异果,奇异果里住着我?” 夏风影:“……” 不知道哪一秒就会毒发身亡的她哪里来的闲心开玩笑…… “小澈,你好像中毒了。这毒……我也没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 夏风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里流露出难过的情绪。这些小细节曾小澈看在眼中,更加相信无论如何夏风影都不会害她。 那为什么她喝了避子茶会难受呢? 只有一个原因。 “我中了一种慢性毒,这种毒和你的避子茶会发生化学反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平时倒也没有很难受,应该不会要命吧。” 曾小澈站起身,轻轻地抱住了夏风影, “没关系的,不用紧张,不要打乱你的计划。” 夏风影推开她: “你别不当回事。冰启国国都玄冰城有一本记载天下奇毒的书,我去找找,一定能解你身上的毒。” 曾小澈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你傻了吧?我中的是菁煌国的毒,你查冰启国的医书干甚?我看你才有毒吧……” 夏风影倔强地把曾小澈按在椅子上: “只要有希望,我都想试一试。小澈,这不是小事,如果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用毒高手?你让我试试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看着铁了心的夏风影诚恳的目光,曾小澈心软了,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你调查火冽阁的计划交给我吧,我来完成你的任务。” 曾小澈来冰启国就是为了和他一起查火冽阁,就算中毒也不能耽误正事。 “好。” 夏风影应道。 一阵微风送来了几片纯白的栀子花,轻飘飘地落在了桌子上,夏风影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地图,指给曾小澈看: “小澈,红色圆圈画出来的是我查出的有火冽阁活动的地方,很可能有火冽阁的据点。你要做的就是去这几个地方把火冽阁的据点找出来。但你绝对不能擅自进攻,也不要与火冽阁的人起任何正面冲突。” 曾小澈拿过地图看了看,有关隘重地也有偏远西北小城,有大城市也有小村庄,这火冽阁还真是狡猾。她夫君也真是厉害,来冰启国这才几天,就搞到了这么多关键资料。 “行,我知道了。鬼才要去进攻他们,我都快自身难保了。” 曾小澈嘟嘟囔囔,她到冰启国遇到这么多次刺杀能自保已经不错了好吗。 “一切小心,如果得手的话,我会到宜缘城城西的国台客栈等你。” 盛世之下风烟浪涌,潮水一波接一波,昏暗的云盖住了这芸芸浮世,镰月在天边跃跃欲试。 夏风影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抚摸: “小澈,我……走了。” 眼中分明有泪,心中分明有恨,好不容易重逢,他多想和她好好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下毒…… 夏风影的拳攥紧又松开,又攥紧,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曾小澈十分心疼他,站起身抱住了他的腰: “不急于一时,明天再走嘛,晚上不好看路。我喝避子茶都喝吐血了,你真的不让它发挥作用吗?” 夏风影:“……” 曾小澈心想,这个理由真是nice。 “知道吐血了你还不好好休息!” 某澈噘嘴: “那心理上的放松也是放松啊。” 夏风影:“……” 他的脸有些红,某澈撩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溜了。 夏风影:“……” 啊气死了,不把她这张小嘴堵严实了她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某澈邪恶地翘起了嘴角。 果然还是她的小东西,禁不住她的连环撩啊。 夜幕逐渐降临,星河倾洒着清晖,月影倒映在粼粼水面上,整座城市慢慢安静下来。 喧闹的一切也都开始堕入昏睡。 城市一角,某客栈二楼飘着帘子的窗户边,某人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又敲。 “您可别给我添乱吧。” 略有些冷,某人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在了头上,把自己裹得像个小蜜蜂,自言自语说。 ------题外话------ 奇异树上奇异果可还行哈哈哈 第243章 偷入皇宫 天边泛白,朝露未晞。众芳凋歇,晨霜耿耿。 “驾!” 伴随着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羽家翘楚、长公主驸马夏风影已经一骑绝尘在土灰飞扬的小路上,在斑斓的日光下朝冰启国国都玄冰城行进。 说来也奇怪,明明不想暴露在国都的夏风影,此次竟有十足的勇气,也许是曾小澈身上的毒不宜再拖了吧。 “公子你慢一点!” 夏风影驾的肯定是一等一的好马,他又如此心急,刘晏只能在后面没命地追。 “公子咱歇会儿吧……” 刘晏黑眼圈都很明显了,强打着精神驾着马,夏风影回头看他实在是疲惫,只好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把马拴在一旁的树上。 毕竟骑马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而且马儿也很累的说。 刘晏有气无力地瘫在树下,夏风影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块饼递给他: “饿吗?快吃吧。” 刘晏看了那张饼半晌: “公子,这能吃吗?都捂臭了吧……” 夏风影:“……” 给你吃的就很好了还挑!某影傲娇脸。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夏风影和刘晏终于来到了冰启国的国都玄冰城。玄冰城与穆京差不多,比一般的城市稍微豪华了一点,街上也有很多普通城市没有的小玩意。 “公子,你说……他们衣服后面那个是什么东西?” 刘晏指了指街上闲逛的富家公子。 “帽子吧?” 夏风影沉思道。 古代的披帛长袍后面加上了一个软绵绵的盖子…… 而且这帽子的针法也很独特。 “可能是人家冰启国的风俗吧。” “嗯。” 没时间乱逛,夏风影左右顾盼,放眼望去长街十里,至少五个人是他的探子。 隐藏于市井之中,做着普通百姓的活儿,卖着糕点卖着小玩具,谁能想到这是机羽国羽家二公子的人? “走,我们先去歇一会儿。” 夏风影抬腿走进了路边的山风客栈。 掌柜的一看来客人了立刻过来招待: “客官,两位吗?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夏风影,刘晏:“……” 他们两个怎么会住一间?! 幽幽清茶飘香,窗外繁花如星,日光下澈。夏风影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玄冰地图,整齐地铺在桌子上。 刘晏在门口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才进房间里紧紧地关上了门。 夏风影无奈地笑了一下: “刘晏。” 刘晏立刻蹭过来坐下: “哎,公子。” 夏风影苦笑: “你那么心虚干什么?我们像是做坏事的人吗?” 虽然孤男寡男在一个房间里,可他们是来商议正事的啊。 刘晏偷偷靠近夏风影: “公子,你不是要潜进冰启国皇室藏书阁吗?这不算坏事,那啥是坏事啊?” 夏风影:“……” 有道理,是他想歪了。 不不不,都怪那个店家!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想! 夏风影咳了两声,指向铺在桌子上的地图: “玄冰城藏书阁位置在城中偏北,在皇宫里,进去需要过四道关卡,第一道,宫门守卫。宫门有两到四个人把守,另外还有十二个人为一队的侍卫队巡逻,一共两队。第二道,藏书阁附近有固定的人巡逻,大概四到五个人。第三道,藏书阁内部有三个人看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第四道便是这皇宫内看不见的无数机关,也是最致命的一道。” 刘晏茫然地看着地图: “公子,皇宫里会有机关吗?” 夏风影皱眉: “就是因为不知道皇宫里有没有机关,我们才要特别小心。” “哦。” 刘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接下来我给你解说一下我的计划。计划一,先出一个人吸引走门口守卫,另一个人趁他们不备从南部侧门进宫。然后……” “%*&*#$£……” 夏风影就这样滔滔不绝地讲了好久,刘晏起初还有点精神,慢慢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头也一颤一颤的,手也要支撑不住了,灵魂早游走到天外去了。 “计划三。我们先……” 夏风影终于意识到了在旁边昏睡的刘晏,用手指戳了戳他,刘晏立刻回过了神来: “嗯!听着呢,听着呢。” 夏风影微笑: “那你复述一遍?” 刘晏:“……” 公子刚才都说啥来着?什么吸引?从哪个门进? “公子,我错了,请公子责罚。” 说不出来,刘晏只好低头认错。 “哎,”夏风影叹了口气,“你还是回房间里好好睡一觉吧,晚上行动之前我再跟你说。” “好嘞!” 刘晏立刻开心爽快地答道。 夏风影目送他离开,自己也没什么精神了,拄在桌子上想,刘晏可能是太累了。 自己的东西让他拿着,暗探也是他联络,地图也是他找的,他可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才会如此疲惫。 再看看曾小澈和刘飞殊,哪里有上下级的关系,分明就是一对儿好朋友。 是他错了吗…… 晴月朗天,疏星点点,花瓣落于天河之上,涟漪阵阵浅水悠悠。 玄冰虽是北方城市,晴夜也很常见。夏风影和刘晏借着月光溜了出来,街上的人十分稀少,只有寥寥几个打更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夏风影和刘晏身穿夜行衣,把自己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睛,企图隐于夜中。这招也很好用,路过的打更人就没发现他们。 就这样蹭到了冰启国皇宫前。 冰启国皇宫也是鸿图华构,月光之下也能看出雄浑的气势。但与机羽国不同,冰启国皇宫色调以蓝色为主,墙上纹着大片的冰启花花纹。 当然,某两位不是来旅游的。夏风影躲到墙后,偷偷瞄着皇宫前的守卫。 只有两个。 但是周围有一队侍卫在巡逻,贸然出手一定会被抓个正着。 “公子,怎么办?” 刘晏紧盯着皇宫门口。 “静候时机,不要着急。” 夏风影说。 等到这一队巡逻的侍卫走远,他们就可以行动了。可是这一队侍卫就在皇宫门前来来回回地走,就是不去其他地方。 一分钟,两分钟,一刻钟过去了,夏风影还在紧盯着门口,刘晏却在旁边打了个哈欠。 看来还是没睡醒啊…… “公子,他们也不走啊。” 略有些慌,刘晏问夏风影道。 “算了,我自己去吧。你先回客栈,得手的话我们客栈见。” 夏风影心中已经有了办法。 ------题外话------ 刘同学像极了上课睡觉被老师抓个正着的样子~ 第244章 文渊阁风波 话说夏风影好不容易有了办法,刘晏却在后面悠悠地问: “那要是不得手怎么办啊?” 夏风影:“……” 他咋就不盼点好呢! “那就去找小澈,让她来玄冰城救我。” 夏风影系紧面纱,准备闯皇宫了。 “公子,一切小心。” 刘晏叮嘱说。 刘晏走了,夏风影的心略微放下了点,他几步蹭到离皇宫更近的墙边,观察了一下侍卫们的状态。 侍卫们十分敬业,警惕性很高,得把他们调走。夏风影找了一根长长的线,一端绑在一个木板上,把木板放在了西侧的一个台阶上。他自己轻轻地放线,放了好远,一直放到很远处的一个草丛中,绷紧。自己偷偷地潜到门口对面,趁侍卫们不注意,一个飞镖扔出去割断了那根线! “嘭”,由于受力不均衡木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他没敢让刘晏去做这件事情,刘晏那么疲惫,万一被抓住就不好了。 “谁在那里!” 果然如夏风影所料,有一部分侍卫循着声音追过去了,不过还有一部分侍卫在门口守着,他们肯定不能全中调虎离山之计。 恍而风来,夏风影心道刚刚好,掏出了一根竹管,呼地一吹,细碎的粉末立刻随着风飘了过去,悄悄地散在空气中。 这风是冲北去的,门口的那几个侍卫都没能幸免,几秒钟之后,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机不可失,夏风影如黑鹰贴地皮一样迅速潜入,找到了藏书阁所在的位置。 冰启国的皇室藏书阁不叫藏书阁,叫文渊阁。文渊阁周围的侍卫被夏风影用一样的方式摆平了,他特意用了冰启国没有的水上灯,这种毒如果没有解药没有半个时辰是绝对醒不过来的。 文渊阁花纹更为坚挺华丽,夏风影没时间欣赏,门没锁,他直接打开了门。 还没站稳,三柄剑便齐刷刷地指向了他的脖子。 不,只有一柄剑,还有两柄是刀。 一身夜行衣,一个罩着脸的面纱,说他不是硬闯的都没有人信。夏风影也不辩解,静静地看着这三双怒视他的眼睛。 比他还高大、强壮的三个冰启国高手,在盯着他数秒之后纷纷丢了兵器,缓慢地倒在地上。 夏风影进去之前,在衣服上涂了易挥发的剧毒,不用他动手,只要呼吸到一点,就会失去意识,不管是大罗神仙还是地府恶鬼也得倒在他面前。 一切进展得十分顺利,夏风影赶忙到书架前面找书,不需要一本一本去找,文渊阁里面的书还是摆放得比较规律的,只要找到大分类就行。 他很快就找到了“医书”这个大分类,夏风影如获至宝,拿出架子上的第一本书开始迅速地翻,或许是从小就看医书的原因,他翻书一目十行,当然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虽然他给自己留出了足够的时间,但不知道有没有体质特殊的高手几分钟就会醒来。这种高风险的操作还是快一点好。 一本一本地翻过去,待翻到中间的时候,突然感觉脖颈一凉,一柄锋利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夏风影愣住了。 他刚刚没听见有其他人…… 还是说有人在他之后进来了他却因为看书专注没有意识到…… 心脏砰砰砰地跳着,静寂了几秒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二公子,深夜闯我冰启皇宫文渊阁,好像不太好吧。你真当我们冰启国的侍卫是吃闲饭的吗?” 慢慢地转过身,顺着剑锋看过去,竟然是九王爷徐凌晨。 曾小澈的凌晨师兄。 徐凌晨温柔地微笑着,手里的剑拿得极稳,既不伤害到夏风影,也让他没有办法脱身。 “九王爷……” 夏风影失落地低下了头。 “你这么专心,到底是在找什么啊?说说看,说不定本王能饶你一命呢。” 徐凌晨饶有兴趣地看着夏风影,当年在不粥山,他还给夏风影递过药呢。 这是他的师妹夫,也是机羽国的天怜长公主驸马,羽家二公子。 徐凌晨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 夏风影眼中含泪,颤抖地说道: “九王爷,我们家小澈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在下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希望能找到解毒的办法。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不能看着她中毒而亡啊……” 听得徐凌晨全身一抖。 “九王爷,你救救她吧!她还那么年轻,我不想她死……她可是你的师妹啊……” (某城里的某澈:阿嚏,谁念叨我。) 一听到这话,徐凌晨激动地扔了剑,双手扣住他的肩膀: “你说什么?天怜公主中毒了?!连你都解不了?!” 徐凌晨的剑乒乓一声掉在地上,夏风影的泪眼看就要掉下来了,他难过地点点头。 “快找,本王去给你望风。这里医书你随便翻,本王善后。” 徐凌晨捡起地上的剑就走了,真的去门口把风了。 夏风影默默收了藏在衣袖里的毒,回头看了说走就走的徐凌晨一眼,抹掉了脸上的泪。 但愿徐凌晨是真的关心曾小澈。 问题解决了,夏风影继续翻架子上的医书,数十万字入眼,文渊阁里的医书被他翻了个遍,终于被他在《毒药经典》这一本书里找到了关键的一句。 苜苷四钱,红土七钱,小火慢熬三刻钟,具有解奇毒之功效。 虽然没说是解什么奇毒,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想试一试。文渊阁里的医书如曾小澈所料,解不了菁煌国的毒。 死马当活马医吧。 (某澈:阿嚏阿嚏,总感觉有人在咒我。) 医书尽数看完,夏风影已把找到的解毒方法记在心中,他迅速冲了出去,对门口的徐凌晨打招呼道: “多谢九王爷帮忙,在下先告辞了!” 徐凌晨回应道: “快走吧,出宫这条路给你打通了,走得越快越好!” 夏风影挥了挥手。 他走了,徐凌晨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夏风影在街上没命地狂奔。 繁星欲坠花丛乱摇,地上横着刚被风吹倒的酒旗,狂风也拦不住他那匆匆的脚步。此时此刻,他是在与曾小澈体内的剧毒赛跑。 还是他间接造成的。 若是不给她喝那种避子茶…… 大滴的汗从他脸颊滑落下来,浸湿了他的面纱,他全身都已湿透。 ------题外话------ 不要问我为什么徐凌晨不怕夏风影衣服上的毒~他怎么说也是在机羽国长大的啊~或者说,那些人也不过是装晕而已~ 第245章 风云暗涌 夏风影拼命地奔逃着,穿过大街小巷,脱离了皇宫的视线,直奔山风客栈而去。刘晏也一直在客栈门口等他,虽然没有参与这次行动,刘晏也不敢回去睡大觉。 夏风影回房间便找笔研墨,匆匆地写了一个小纸条,塞到刘晏手里: “快,把消息发出去!” “是!” 刘晏应道。 在玄冰城的交接没问题,可夏风影又怎么知道曾小澈此刻在哪? 这就要看曾小澈了。 夏风影走了以后,某澈在惋州城看着他给的那张地图,看了好久。 那张图上虽然圈出了很多城市,可是离惋州城都有些距离。最近的便是宜缘城了,夏风影还说在宜缘城会合,还让她不要逞强。再根据夏风影到玄冰城的时间猜,曾小澈觉得她除了宜缘城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因为玄冰城和宜缘城到惋州的距离差不多。 于是曾小澈决定直接向宜缘城进发。 “小澈,可你要是猜错了怎么办啊。” 刘飞殊在旁边歪着头看着滔滔不绝讲解着的曾小澈。 曾小澈:“……” 他咋就不盼点好呢?(跟那个谁一样……) “那把你留在这里等着夏公子怎么样?” 曾小澈说不出话来,倒是苏文菲不客气地怼刘飞殊道。 “不不不,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刘飞殊连连摆手。 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也有点怕生,尤其是在异国他乡,没有别人陪他该怎么活啊。而且要杀曾小澈的人这么多,他肯定要保护好她咯。 “谁要跟你在一起。” 苏文菲半倚着桌子悠闲地嗑着瓜子。 刘飞殊委屈地皱眉: “我要跟小菲在一起,就要就要。” 曾小澈:“……” 自己突然有点亮是怎么回事。 某澈两只手撑着头,脸上泛出了花痴一般的笑容: “你们说那个小黄帽是什么人啊,他怎么知道有人给我下毒,又为什么要救我呢。其实那个小黄帽还蛮帅的……” 刘飞殊啪地一下拍了曾小澈一掌: “别恶心了你,一个有驸马的人你这样真的好嘛。” 曾小澈伸手去转自己玉佩上的链儿: “我只是觉得这个人蛮有意思的,应该不简单。我对他可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哈,心里污浊的人才会想多。” “切。” 轻蔑的一声,刘飞殊翻了个白眼,死擀面澈,还敢说他心里污浊,也不看看她自己刚才那个眼神儿~ “我总感觉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某澈心想。 其实她猜得没错,她只是没想到会在那样一个场景下再见…… “噗……” 话音刚落曾小澈突然一阵眩晕,不可控制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心口剧烈的疼痛差点让她晕死在桌面上。 “你没事吧?” 苏文菲急忙上去给她把脉。 “看看看,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刘飞殊满不在乎地吐槽道。 苏文菲瞪了刘飞殊一眼,纤细的手指感应着曾小澈的脉动,她的脸色十分不好。 “我是不是快死了?” 曾小澈苦笑着问她。 “想死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苏文菲冷冷地说,从口袋里翻出了几颗药丸: “吃了这个,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我们赶紧出发去宜缘城吧,这样才能及时接到夏公子的消息。” 曾小澈点点头。 她可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几次被人刺得全身淌血也没死成,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毒打败。 勉勉强强把那几颗药丸咽下,某澈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 “你这什么药丸啊,苦死人了!” 苏文菲翻了个白眼: “爱吃不吃!不吃你就去死吧!” 不知道为什么苏文菲突然转了身,看到曾小澈在干咽那些药丸,惊讶出声: “我的姑奶奶啊,让你用水漱没让你干吃啊!” 曾小澈撑出一个笑容来: “哎,乖孙女。” 苏文菲:“……” 欠揍啊真是。 “嘭”…… 正尴尬,风泠然突然推开了门,四个人面面相觑愣在原地,几秒之后风泠然才吞吞吐吐地说: “那个,我想说,……吃饭了。” 曾小澈摇了摇头,看风泠然这眼神怎么像撞破她和护卫们3p一样,明明他们只是聊聊天而已。 “知道了,就去。” 她心里明白。 风泠然是反应过来了他们三个说话故意避着他。 曾小澈也明白,风泠然是故意不敲门闯进来的,刚好看到她刚吐在桌子上和嘴角没擦干的血。 风泠然应该知道他要瞒不下去了,曾小澈身体的恶化暴露了他,他也没想到这毒怎么会这么快发作。他不可能知道是因为夏风影的避子茶和毒药起了反应…… 不知道是福是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曾小澈看了苏文菲一眼,又看了刘飞殊一眼,提醒他们注意风泠然,刘飞殊和苏文菲一点头。 这顿饭吃得尤其尴尬。 曾小澈边吃边拿出地图铺在桌面上,用筷子指着说: “那个啥,……吃完饭我们就出发,去宜缘城。这是离惋州最近的城市,也是夏风影说要跟我会合的城市,保守一点,我们就在那里蹲他吧。” 风泠然是菁煌国的人,跟火冽阁应该没什么关系。之前遇到火冽阁刺杀的时候,他慌得跟什么一样。 所以这样说问题不大。 问题就是…… 刘飞殊用筷子指了指桌面: “桌子上有油,你这地图不想要啦?” 曾小澈:“……” 日光耀眼,暗云逼近。 “驾!” 夏风影的暗探正在火急火燎地往宜缘城赶。 他不知道的是,玄冰城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与此同时,其他几股势力的人也在往宜缘城赶。 曾小澈已经到宜缘城了,剩下的几波人尘接尘土接土,已向宜缘靠近。 玄冰城的九王府里,徐凌晨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松了又攥紧。 “王爷,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天怜长公主江湖里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没那么容易死的。” 护卫千里在旁边安慰他道。 “不行,本王放心不下……” 徐凌晨在正厅来回踱步,就是不能安稳地坐下来。 “王爷,您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就过去看看吧,这一天天如此焦虑,也不是回事。” 千里建议他道。 徐凌晨急得直跺脚: “本王这不是懒嘛!有没有不折腾也能保护她的办法啊?” 千里:“……” 王爷您这懒病没得治了…… 第246章 驸马牌解毒剂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街里长香,炊烟伴着俗世人间味,热闹非凡。 曾小澈一行人早已到达宜缘城,上客栈歇着去了。曾小澈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极度担心下,苏文菲的药储备不够,她决定去街上找点药。 冰启国没有桐月堂,倒是有个弯月堂。苏文菲大步地走了进去,径直走到掌柜的面前。 “这位姑娘,您称点什么药啊?” 掌柜的笑盈盈地问道。 “两斤牡丹碎,两斤落提。对了,你们这有没有飞流丹啊?” 苏文菲的眼睛瞟着弯月堂里的货架,鼻子嗅着弯月堂里的药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具有解毒效用的药材。 “有,都有,这就给姑娘准备着。” 掌柜的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去办事,苏文菲等得没有意思,手指在掌柜的桌面上敲了又敲。 掌柜看了苏文菲半晌,悄悄地拿出一张纸条,贴着桌面,呈给苏文菲: “姑娘若是想解毒,可以看看这个药方,驸马爷品牌,值得信赖。” 苏文菲低头一看—— 苜苷四钱,红土七钱,小火慢熬三刻钟,具有解奇毒之功效。 字形十分眼熟,像是夏风影的字。驸马爷品牌,难道说的就是长公主驸马? “苜苷和红土有卖吗?” 苏文菲焦急地问。 “小店没有储备了。姑娘要是着急的话,出城往北几十里处有一座瀚危山,可以自己去采苜苷和红土,想采多少采多少。” 掌柜的悠闲地挑选着新进的药材,对苏文菲说。 “谢了!” 苏文菲拿着药方就跑。 “等等姑娘,您要的牡丹碎、落提和飞流丹还没拿呢!” 掌柜的拿起药包便追。 苏文菲:“……” 心情焦虑不小心来了个折返跑。 客栈里。 暗香不断地浮动着,曾小澈却没什么时间欣赏风景,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动不动就会吐血,脉象也十分紊乱,就跟小孩跳皮筋一样。 “小澈,你别急,夏公子和小菲一定会救你的,你要相信他们。” 刘飞殊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曾小澈旁边干着急。 “咳咳、咳咳……” 曾小澈想说话却还没等说就先咳嗽,咳得她眼中溢出了泪,手帕上带出了血丝。 “我也没说……不相信他们……” 曾小澈痛苦地趴在了桌子上,风泠然必须死,不为了她,也为了在余道州那条无辜百姓的生命! 她想的一直都没错,风泠然根本就不是曾小金,只是扶家人派来监视和杀害她的卧底!至于他为什么懂那么多现代的东西,可能是因为接触过真正的曾小金…… 而真的曾小金在哪,都经历了什么,曾小澈都不敢往下想,太可怕了…… “咳……” 曾小澈又呕出了一口血,鲜红的液体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衣服。 “小菲怎么还不回来啊!” 刘飞殊实在是看不下去难受至极的曾小澈,索性出去等苏文菲了,在门口走来走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文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了回来,跑进房间就往曾小澈嘴里塞了两个药丸: “先吃一点,能解毒!” 曾小澈囫囵咽了下去,果然好了一点,没有那么喘不上来气了,胃也没有那么疼了。 “有药方没?” 刘飞殊急忙去接苏文菲手里的东西。 “有!” 苏文菲拿出药方往曾小澈面前一拍: “你看看这是夏风影的字吗?” 苜苷四钱,红土七钱…… “是!” 曾小澈点点头。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她就知道夏风影会救她的,夏风影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药房老板说城北十里处一座山上有苜苷和红土,我们这就给你采去!” 苏文菲回头就要走,却被曾小澈拉住了胳膊: “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 苏文菲呵斥道, “你身体本来就不行,不能再折腾了!死半路上怎么办?谁给你收尸啊?” 曾小澈苦笑了一下,苏文菲的话一直都是这样话糙理不糙。 “让我去吧,一趟总比往返快,我们就在山上把药煮了吃,我实在撑不了……咳咳……那么久了。” 苏文菲说不出话了。 时间就是生命…… “我去背锅!” 刘飞殊转身去找锅了。 曾小澈笑了一下,他这是要当背锅侠啊。 “走吧。” 苏文菲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药渣。 远山涵夕雾,淡云卷风来,曾小澈呼吸着林子里的空气,觉得自己随时会倒下。 山路不好走,对于她这个病人来说更是步步坎坷,要是在平时,她能把刘飞殊和苏文菲甩出好远…… 可眼下只能被他们扶着一点点前进。 风泠然在后面帮他们背着锅。 苏文菲还说城北十里,什么十里,三个十里都有了吧!刚才那话绝对是说给曾小澈听的,还好曾小澈自己去了,要不然就被他们糊弄过去了。 林间几只小野兔欢快地跳跃着,日光塑着斑驳的树影,路旁的花草鲜艳欲滴,泥土沁着芳香。 曾小澈全身都没有力气,她拼尽全力走着,不想成为刘飞殊和苏文菲的负担。鲜血涌上来她就咽回去,差点呛到她的鼻腔里。 太难受了,实在是太难受了。 “要不休息一会儿?” 苏文菲小心地拍着曾小澈的背,伸手去接她的呕吐物,可曾小澈只是干咳,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她寻思血咽回去还能被自己的身体重新利用? “前面要出林子了,我们到那里再休息吧。” 曾小澈憋了半天,指着前面难得的光亮,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苜苷和红土。” 苏文菲把曾小澈丢给刘飞殊照顾,焦急地跑到林子中去了,指望能找到零星的几根来帮曾小澈缓解一下症状。 跑了几十米,苏文菲的手伸进土里的时候,突然感觉这土地有些轻微的颤动。 极细微的颤动,像是……有人在朝这边赶过来。 有……很多人。 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苏文菲站起身来,爬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块石头上,往下俯瞰。 山河尽收眼底,苏文菲的双眼渐渐睁大,有数十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地沿着小路奔向他们这边! 火冽阁又安排刺杀了吗。 刘飞殊和曾小澈身后,风泠然紧紧抱着锅,眼珠转了又转。 ------题外话------ 哦豁,完蛋。前方名场面 第247章 濒死殊菲澈 日光散去,乌云迭来。世间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像有恶鬼伸出手来控制着这一切。 视野慢慢变暗了。 苏文菲正在加急往曾小澈那边赶。 “咳咳……” 曾小澈靠在小路旁的一棵树上,还是咳嗽不止,心口也还疼着,刘飞殊忙着帮她拍背,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小菲这是跑哪去了……” 许是担心苏文菲,刘飞殊时不时地站起身寻找着她,却怎么都找不到。 轰隆隆一阵脚步声,苏文菲没等来,却等来了一大批的杀手,似有乌云压城的气势,黑压压地袭来。 “阴魂不散啊。” 刘飞殊无奈地安置好曾小澈,长剑出鞘,嘴角泛出狠戾, “找死!” 一剑,两剑,三剑……刘飞殊已经化作了一阵狂风,向杀手群中破空而去。 大内侍卫的武功可不是盖的,刘飞殊身如傲龙穿梭在杀手群中间,长剑划过之处一片哀嚎夹着鲜血喷出的声音,一瞬间血染山河。 然而他终究没有万军一剑挡的本事,再加上之前数场恶战,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打得愈发艰难,这杀手还源源不断地赶来,其中难免有厉害点的,一剑根本杀不死。 他的速度变慢了。 曾小澈密切观察着战况,敌方人数太多,愈战愈勇,刘飞殊却被消耗着体力,情况不是很妙。 她不能坐着看戏,她得去支援。 “飞殊,我来了……” 曾小澈勉强夜琉璃撑地站了起来,咽下上涌的鲜血,眼神泛出一阵阵杀意。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刘飞殊受伤! 杀手们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目标,分出了一大部分向曾小澈袭来,曾小澈的夜琉璃打开了一个盖子,今天,就让她血洗长林! “你傻啊!!” 刘飞殊气急败坏地骂了她一句。 曾小澈盘旋在杀手群中间,即使是带病的身体也绝不会求饶,夜琉璃瞬间染了血,刀光反射着她坚毅的脸。 刘飞殊不敢懈怠,咬紧牙关去刺那些杀手,一边还要注意着曾小澈的情况,曾小澈满手是血,杀了几个人而已,她就要撑不住了。 该死…… 借着地形,曾小澈转身就跑,躲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让大树替她挡刀。同时树后面伸出的肢体被她尽数砍断,血淋淋地掉在树根处,为大树补充着养分。 她的脸溅上了血,这不是长久之策。而刘飞殊砍没了他身边的杀手,从无情刀剑中穿梭过来去解救曾小澈。 曾小澈一个漂亮的转身让侵袭向她的刀剑扑了个空,又一个闪身躲到了刘飞殊身后,刘飞殊似乎是恢复了过来,像地狱修罗无尽地嗜着血。 风泠然蹲在旁边拿口锅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那些杀手也确实没有注意他。他就那样躲着,偶尔露出个小眼睛关注着战况。 “咳咳咳……” 剧烈运动之后曾小澈的身上越来越疼了,她不住地后退,试图躲开正面战场。 可事不尽人意,偏偏就有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从侧面朝曾小澈砍来! 她似用完了全部的力气,连躲一下也来不及,眨眼之间,一个身躯挡在了她面前。 刘飞殊用身体帮她接下了这一刀…… “刘飞殊!!” 曾小澈声嘶力竭地喊道,突然安静了,刘飞殊的背结结实实地受了一刀,伤口迅速变成了黑色,那些杀手的刀上都淬了剧毒…… “扑通”一声,曾小澈没撑住他,刘飞殊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小澈!” 与此同时,不远处另一个声音响起,苏文菲焦急地赶来了,刚好看见了刘飞殊中毒倒下的那一幕…… 她的头上如万雷轰炸,脑子里一片空白,刚要拔出身上的短剑,身后却有一柄匕首刺入了她的身体…… 是风泠然! 风泠然一看杀手解决得差不多了,刘飞殊和曾小澈也要不行了,那把苏文菲捅了他便是最大的赢家,偏偏苏文菲这个时候没有防备他。 白刀进红刀出,鲜血从苏文菲的腰间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苏文菲回头愤恨地看了风泠然一眼,也倒在了地上。 曾小澈傻了。 她亲眼看着刘飞殊为她挡刀,苏文菲被风泠然捅了一刀,双双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啊!!! 她心里万头猛兽在奔鸣、嘶喊,鲜血不断上涌,握着夜琉璃的手臂青筋暴起,眼眶湿润…… 他们怎么可以伤害她长公主的人! 可恶!! 零星地还剩十几个杀手,他们一看曾小澈的人全倒了,更来了力气,挥舞着刀剑就向曾小澈砍来。 曾小澈的双眼瞪得赤红,也不管身上什么毒了,她要大开杀戒,她要杀了所有人给刘飞殊和苏文菲陪葬!!! “啊!!!” 一声震彻云霄的嘶吼,似有九天苍穹助力,曾小澈夜琉璃倾泻着她身上的全部力量,所到之处索命无数,血洒天空! 雄浑的气势如炸弹一般爆发,曾小澈解决了所有的杀手,一时间尸横遍野,山河褪色。 “噗……” 杀手都死了,体力耗尽了,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夜琉璃乒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已经拿不住了。双腿在颤抖,她要站不稳了…… 而这时,风泠然却气定神闲地向她走来! 曾小澈的嘴角还流着血,风泠然拿着刚才捅苏文菲的那柄匕首,一步一步向曾小澈走来,踩在那些摞着的尸体上,企图把曾小澈也变成一具尸体。 刀上还滴着苏文菲的血。 不好意思,他风泠然,半点伤都没受,此时还是身强力壮,杀她一个身中剧毒体力不支的曾小澈,再容易不过了。 “长公主殿下,说句遗言吧?” 他微笑地走到了曾小澈面前。 “你是扶钰的人?” 曾小澈勉强吐出了几个字。 “不是啊。” 风泠然悠闲地转着手里的匕首, “我是三王爷扶频殿下的人。长公主,对不起,你的存在是菁煌国、冰启国、夷桑国三国的威胁,你看,所有人都想杀你。让我来结束你的生命吧,你就不用再颠沛流离了。” 曾小澈笑了。 她就知道,扶钰尚小,怎么会用这么多手段来整她,这一切肯定都是扶频的操作。 不知道付深要是得知她死在扶频手里是什么感想…… 乌云漫卷,天空晦暗,狂风呼啸,风泠然身后,一个身影如鬼神一样悄悄闪过。 ------题外话------ 某人:你才像鬼神 第248章 暴雨下的哭喊 话说风泠然拿着刀逼近曾小澈,不知道哪一秒就会捅进曾小澈的心脏。曾小澈勉勉强强地站着,就那么看着他,也不求饶,也不反抗。 天色暗了,不知道是因为夜幕将要降临,还是因为乌云遮盖了整个天空。 风渐渐大了起来,如有神助地卷起曾小澈暗红的衣角,为什么等死的过程也这么漫长? 风泠然终于下定决心,手握尖刀猛地向曾小澈刺来! 曾小澈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这一下是躲不过了。 恍然间沙尘飞起,残叶席卷,突然传来一个利刃破空的声音,一柄长剑飞来稳稳地插到了风泠然的背上,刺穿了他的身体! 曾小澈又傻了。 风泠然惊愕地回头,隔着黄沙远远地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暗黄色的衣袍…… 血从他的伤口处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浸着。 曾小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小黄衫一路狂奔,几乎是飞过来的,跑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风泠然身体里的刀,噗地一下鲜血四溅!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卫衣帽子—— 是小黄帽! “你……” 曾小澈想不明白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曾小澈,你可长点心吧!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操心了!” 小黄帽幽怨地瞪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话,转身便走,边走边拿出手帕擦剑上的血,擦完之后收剑回鞘抬腿就又开始飞奔,一直跑到黄土小路上,骑上马就闪了。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曾小澈都没反应过来。天际乌云含雨重,天色愈发暗了,停留的重云终于洒下了泪,小雨滴一点一点地打在他们身上,渗入黄色的泥土中。 风泠然倒在了地上。 苏文菲的手指动了一下。 下雨了。 曾小澈又吐了点血,视线渐渐模糊,终于撑不住了,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堕入了一轮黑暗。 太疼了,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疼。血都要吐没了,曾小澈似乎看见了一片水汽,看见了白色水汽上的宫殿,像那九重天上编织出来的幻影。 身体变轻了,她在九天之上飘啊飘,寻找着自己心灵的栖所。 突然一个东西勾住了她的脚,她像是被系上了千斤坠,控制不了地飞速下落着,坠向黑暗的深渊。 周围越来越黑,深渊见了底,下面是一锅煮沸的血水,上面还浮着几块炸熟的人骨…… 不! 她想走,她想逃离,她不想死…… 曾小澈,你不能死! 刘飞殊和苏文菲还等着你救命呢! 轰隆隆一声巨响,天上大盆雨水倾泻下来,洗刷着山林里的血迹,雨水汇成河流,把遍布的尸体冲走,试图抹掉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啊!!” 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亮,闪电划破了苍穹,曾小澈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她猛地坐起身,沐着天上洒下来的清雨。 她还没死! 糟了,刘飞殊和苏文菲! “苏文菲!” 曾小澈拖着残败的身体拼命地向苏文菲爬去,从那些尸体上慢慢压过去,用手指拼命地抓着地面,到苏文菲身边的时候手上泥土和血掺在一起,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挪到了苏文菲身边,曾小澈哭着去拽她的手指,摇晃着她的身体。 苏文菲的身体是热的! “小菲你醒醒!你醒醒啊!” 曾小澈带着哭腔拼命地大喊道,可惜一个人的力量太小,这声音瞬间被暴雨吞没。雨一滴滴地打在尸体上,打在曾小澈的身上,把她打得睁不开眼睛。 “苏文菲你醒醒!……” 曾小澈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无限的悲伤在此刻倾泻着,她捶打,她咆哮…… “别叫了,没死。” 苏文菲没睁眼,只是悠悠地说了一句。曾小澈喜出望外,转而又悲伤地喊道: “你救救刘飞殊吧!” 苏文菲嘴角翘了一点点: “他也没死,我给他喂了药。冰启国的这点毒,比我以前训练他的差远了。” 曾小澈:“……” 不愧是苏文菲!高手! 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那他怎么没醒啊?” “让他睡一觉吧,没事的。” 苏文菲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可她全身都没有力气,刚坐起来又瘫倒了下去。 “小菲你还好吧?” 苏文菲虽然没死,但是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曾小澈焦急地问道。 暴雨仍然肆无忌惮地倾泻着,冲刷着黄褐色的土壤,泥水顺着山坡流下来,与血水汇合流到山下去。暑气全被驱散,代替的是绵延千里的冷气,和着惊天的雷声。 “出了点血而已,问题不大。” 苏文菲也睁不开眼睛,一睁眼水就往她眼睛里流。她平静地躺着,吐出了几个字: “但是要被浇死了。” 曾小澈:“……” 他们的衣服早已湿透,这样一直淋雨也不是回事,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曾小澈又向苏文菲爬了几步,艰难地说: “你再撑一下,那,那边有个,有个山洞,我,我把你们扶过去……” 好在不远处有个黑漆漆的山洞,虽然不像什么好地方,但是起码能帮他们遮挡这嘶吼着的暴雨。 “……” 苏文菲没应。 “小菲!” 曾小澈心弦一紧,急忙晃了晃苏文菲,可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晕了过去。曾小澈去探她的头,像是碰到了一块烤熟的红薯一样,非常烫手,与自己被雨打的冰凉的额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文菲发烧了! 这特喵还叫问题不大?! “苏文菲你醒醒啊!刘飞殊!别睡了!” 曾小澈拼命叫喊着,可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自己还在不停地咳嗽和呕血,红色的血汇入地上水流中。 “啊!!!” 曾小澈痛苦地嘶吼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眼泪不住地涌出眼眶,她还是要站起来! 她要把苏文菲和刘飞殊都扶到山洞里去! 她拽起苏文菲的胳膊,试图把苏文菲背在身上,可是她自己都走不动,何况背着一个人?于是她们两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曾小澈摔得心肝猛颤,可是不能放弃,醒着的就剩她一个了! 苏文菲的身体还不能剧烈地动,会让她流更多血! 曾小澈有了个办法,她在地上当苏文菲的肉垫,用自己的手扒着土,一点一点挪到山洞里去。 ------题外话------ 大型历劫现场~ 第249章 夏风影受刑 夜琉璃掉在了后面,根本拿不到。曾小澈还背着苏文菲,两个人的重量,全都指望着她两只手扒过去。 她的指甲磨碎了,她的双手血肉模糊,扒到的碎石子溅到了她的眼睛里,肘关节和膝盖也磨破了皮,淌着血。她淋着雨,边哭边爬,消磨着自己仅存的一点毅力,明明只有几十米,却变得像几千米一样漫长。 “呜呜……” 没有人理曾小澈,她哭一声就爬一步,硬是把苏文菲带到了山洞边。 疼死她也不能看着他们两个死! 曾小澈把苏文菲安置在山洞口,拔了一些松软的草让她靠着,再拼命站起身来,向倒在尸体中的刘飞殊走过去。 刚走了两步,曾小澈便控制不住地跪在了地上,她的体力马上就要到极限了。 冷雨和身上的疼痛让她无比清醒,休息了几秒钟,她又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刘飞殊走过去。 飞猪,好想你站起来叫我一声擀面澈啊,好想你拿着剑追着我跑,这回我不会让你追上的…… 不知流了多少泪,曾小澈捡起了地上的夜琉璃,把刘飞殊拉到身上,把夜琉璃插入地面作为爬行的动力,没有那么费劲了。 看着不胖的刘飞殊身体结实的很,比曾小澈重三四十斤。她累了就凄厉地吼两声,哭一会儿,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拽过去…… 天怜长公主,可笑啊,上天并不怜惜她,哪怕有一个人怜惜她也好! 她也不至于在山林里受尽折磨!! 风影,你在哪…… 你会来救我的对吗…… 他那么爱自己,他一定会来的,可能已经在路上了……下一秒就要到了…… 刘飞殊到山洞里的时候,曾小澈终于晕死了过去,脸颊上泥土、泪水、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夏风影,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夏风影派出的探子刚出发不久的时候,他还在玄冰城的山风客栈阅读着书籍,计划着找九王爷徐凌晨商议一下看有没有更好的药方治曾小澈身上的毒。 晴日里突然刮过一阵冷嗖嗖的风,夏风影觉得有异常,起身去关窗户。 他却突然看见了窗户下面的刘晏。 刘晏被人绑着,发丝凌乱不堪,绑他的人穿着整齐的制服,像是冰启国某个组织的人。 夏风影神经一紧,急忙丢了书拿起剑冲出了房门去救刘晏。急匆匆地跑下楼去,却看见人家一把刀架在了刘晏的脖子上。 “公子,请移步,我们向您好好解释一下情况。” 带头的人客气地对夏风影说。 “……” 人在对方手上,夏风影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跟着他们走。 他们押着刘晏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墙角摆着几个小筐子,下面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声响。刘晏眼睛通红,先对夏风影吼道: “公子你快走,别管我,他们要抓你!” 意料之外,夏风影十分冷静,清影剑在手里拿得稳当: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的人干什么?” 领头的人嘿嘿一笑: “二公子,我们老大想找你谈点事情,怕你不来,只好出此下策,实在抱歉。” 二公子? 在冰启国这样叫他的只有徐凌晨。 徐凌晨找他说话需要挟持刘晏吗?还是说…… “公子你快走!别听他们胡说!……” 刘晏还在死命挣扎着,生怕夏风影心一软就跟他们走了。夏风影看了刘晏一眼,刘晏跟了他这么久,绝对没有把他一个人丢下的道理。 “我跟你们走,你们放开他。” 夏风影平静地说。 领头的人一边的嘴角翘了一下: “还请公子把剑交给我们保管。” 墙头上蓝蝶落寞地飘着,夏风影把清影剑递了出去,如当年曾小澈把夜琉璃递给他的时候那样,义无反顾,什么样的后果都不管。 不计后果的后果就是,从天而降一个大麻袋,把夏风影整个人套了起来。 “公子!” 刘晏一声惊呼,心想完了完了。 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公子呢…… 凶吉本来就没有预兆,夏风影也不知道他的命运是怎样,他在冰启国的羽翼本就不丰,还要帮别人遮挡人间风雨。 骂他疯傻,说他痴狂,都扭不了他的那颗心…… 他被人打晕,醒来的时候早已在一个昏暗的地牢里任人宰割。 与当年的曾小澈一样,他是被人用水泼醒的。他被吊在一个架子上,身上的衣服已被剥掉,露出了结实的臂膀。 他的头发滴着水珠,眼睛却转着,他观察着这个地牢,旁边笔直地站着两个人拿着枪看守着他,面前一个人身穿玄色红玉点缀锦袍,手里拿着一个鞭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羽家二公子,天怜长公主驸马?” 拿鞭子的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碎碎念道, “本来以为你们羽家会与鹤家血战到底,近百年了,没想到却被你这个小崽子查到了我们火冽阁,还查到冰启国境内来了。怎么,你很嚣张是不是?” 话音刚落一鞭子就落到了夏风影身上,在他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结实的红印,夏风影并未出声,安静地低着头。 他被火冽阁的人抓来了。 火冽阁阁主下有风雨雷电四大高手,再往下分为金木水火土五个部门,负责处理火冽阁的大小事宜。其中水部负责情报工作,面前的人又穿得如此高级说话如此大胆,应该就是水部的部长王格了。 王格见夏风影不语,向他靠近了几步,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 “二公子,你也是聪慧过人,不如跟着我们火冽阁混吧,在机羽国屈居一个女人的衣裙之下有什么意思。我们火冽阁势力众广,包你能吃香的喝辣的。” 阴风阵阵铁链寒,夏风影的身体暴露在这样一个恶魔面前,出人意料的平静,他还是不说话,也不动。 “好像让你一瞬间倒戈是有些困难,”王格又后退了几步,拿着鞭子思索道,“不如你把你调查到的东西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你走,怎么样?” 脸上尽是令人颤栗的笑,没有光的暗室里王格更显得恐怖。 夏风影还是不说话。 也是有幸能到这火冽阁地牢走一遭,至于会不会把命留在这里,就看造化了。 他想,曾小澈会来救他的。 ------题外话------ 都等着对方来救~你们还是乖乖历劫吧~ 第250章 劫数连连 在那阳光笼罩不到的潮湿地下,在那阴暗无人性的地牢里…… 架子和铁链上布着陈旧的血迹,陈旧的血迹溅上了夏风影的血。 鞭子越来越重,一下就能打出血来,夏风影每天听着自己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还是不说话。 斧钺刀剑锤上了个遍,他还是不说话。 毒药也不能让他开口。 他的伤一层接着一层,刚结痂的伤口又被打开。他们还用尽一切手段侮辱他,扒光他的衣服,扇他耳光,朝他身上吐口水,在他脸上抹污秽物,他不是翩然无纤尘的如玉公子么,他们就偏偏要把他拉下泥潭。 用尽心机,夏风影不语。 血、泥、汗在他身上纠缠,他全身瘦得就剩了个骨架子,还是一言不发,就算折磨死他他也不会让这些人得逞。 他想,曾小澈很快就会来救他了。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不是明天也会是后天…… 而他终于体会到曾小澈当年的感觉了,也算是同甘共苦了。要是还能见到她,一定要加倍对她好…… 一定…… 曾小澈呢? 宜缘城外瀚危山,暴雨倾泻依旧,突然轰隆一声震天地的巨响,把晕死过去的曾小澈震醒了过来,噗地一声,她先吐了一口血,然后便赶忙爬起来查看苏文菲和刘飞殊身体的情况。 苏文菲靠在山洞口,还在发烧,不过烧得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可能是在曾小澈晕的时候给自己吃了药。曾小澈又爬过去看刘飞殊,刘飞殊身体没有大碍,还在睡着,苏文菲可能是怕他醒来觉得疼,给他撒了点助眠粉。 曾小澈刚想夸苏文菲生命力顽强,就发现她又晕了过去…… 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这场浩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哗啦啦雨点的声响吞没了曾小澈痛苦的嘶吟,她眼睛进了石子,磨得很疼,她却不能去揉,因为她的双手血肉模糊,勉强能看见十根手指的形状,已经很好了。 喉咙像被人扼住了一样疼,曾小澈不敢张嘴,张嘴就会吐血。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冷得她全身发抖。 疼痛、寒冷、担心、无奈、等待…… 还多了个惊恐。 雨声中,曾小澈听见了从山洞深处传出来的声音,像是有蛇在吐信子,不止一条,也不止十条,像是有上百条…… 蛇中间还夹杂着奇怪的声音,似有八只爪子抓着地面,是那种源自心底的深深的恐惧,那种色彩斑斓个头巨大的蜘蛛们,密密麻麻地在山洞里爬向他们…… 曾小澈强撑着站起身,看向洞穴深处,双腿已经快不听使唤了,这两种有剧毒的东西,千万不能让它们靠近刘飞殊和苏文菲! 夜琉璃握在她颤抖的手上,顺着刀尖淌着血,是曾小澈手上的血。 一道白亮的闪电衬着她眼中的凶狠,就算死她也要死到殊菲前面去!而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怕什么呢? 于是上百条蛇、数百个蜘蛛怕出来看了曾小澈一眼,又灰溜溜地尽数爬了回去,一个也不剩,生怕跑得慢。 可能曾小澈的眼神和刀像是要把它们生吞活剥了。 终于躲过一劫,曾小澈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她真的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安心没几秒,山洞外又传来非比寻常的声响,似乎有一个人踏着山路走过来,在找避雨的地方。 很巧,那个人看见了曾小澈所在的这个山洞。闪电破苍穹,曾小澈终于看清了,是个樵夫,身上还背着被雨打湿的柴火。 樵夫急忙跑进山洞,扑通一声放下了背上湿漉漉的柴火,一边愤恨地骂着这鬼天气: “该死,老子好不容易砍了这些柴,全他娘的湿了!衣服也湿了!家也回不去了!路上还一群尸体!真倒霉。” 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曾小澈,径直坐在了地上望着外面等雨停。 曾小澈也不出声。 他似乎是坐累了,伸手去摸他的柴火,黑天瞎火的摸不着,竟然摸到了一条人腿。 “**!” 樵夫惊叫着站起身,才发现地上躺着个人…… 是昏睡的刘飞殊。 樵夫揉了揉眼睛努力地看,还看见了一边歪着的苏文菲和倒在边缘的曾小澈。 “这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啊……” 樵夫刚想伸手去碰苏文菲,旁边的曾小澈突然睁开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樵夫。 “我的娘啊。” 樵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看了曾小澈半天。 嘴角有血、衣服是湿的、手上血肉模糊,还有……绝妙的身材…… 此时山洞里醒着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樵夫心里突然生出了邪恶的念头。 “小姑娘,你伤得很重啊。要不,哥哥来帮你疗伤?” 身强力壮的樵夫把猥琐的手伸向曾小澈,她拼命地撑着身体,猛地抽出了带刀锋的夜琉璃,凶狠地对着樵夫! “哟呵。” 樵夫笑了一下,伸手把曾小澈手里的夜琉璃抢了过去,扔在了几米之外的地上。 曾小澈:“……” 她现在已经这么弱了吗? “别怕,小姑娘,不疼的,很舒服的……” 猥琐的笑容越靠越近,曾小澈拼命地蹬着腿,手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对不起,夏风影,不能陪你走完余生了…… 她会去跳崖的,也许是注定,她走不出这座瀚危山了。 曾小澈用手去推樵夫,却推不动,樵夫掰开她的手就跟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 一腔绝望涌上心头,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有人不肯放过她,为什么死都不让她体面地去死……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她也只要一个人的爱,她的身体也只是夏风影一个人的! “噗嗤!” 曾小澈刚要咬舌就听见了奇怪的一声,一柄利剑从背后刺穿了樵夫的身体,剑尖冲着她,还滴着血,樵夫痛苦地吐出了一口血,缓缓倒了下去。 这回彻底不能对她施暴了。 阴暗的山洞里,月光都没有,借着闪电的光亮,曾小澈看见了一袭淡蓝冰轮锦袍。 雨还在下着,雨声还在持续。 她的心还在紧绷着。 夜琉璃被扔了出去够不到,手也没力气,曾小澈垂着流着血的两只手,奶凶地瞪着眼睛,向后缩了一缩,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想干什么?” ------题外话------ 你猜我想干什么〔狗头〕 第251章 记仇第一徐凌晨 上等面料绣的白袍云纹和冰启国花花纹,淡蓝的披帛,头上斗笠还滴着雨水,昏暗的光下是一双心疼的眼。 来的人是徐凌晨。 徐凌晨缓缓地从樵夫体内拔出了自己的剑,他身后的人纷纷跟了上来。 曾小澈知道是徐凌晨,可她不相信他。 徐凌晨怎么知道她会在宜缘城外这个山洞里?徐凌晨不是应该在玄冰城吗? 火冽阁的杀手也知道她在瀚危山上。这仅仅是个巧合吗? 徐凌晨看着怒目圆睁的曾小澈,剑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他蹲下身,伸手去扶她。 曾小澈却又往后缩了缩。 徐凌晨看着她满是血的泥手、凌乱发丝紧贴着的脸和眼中最后的倔强,忍不住湿了眼眶。她灼灼的目光下,徐凌晨最终说: “凌叶,师兄来救你了。” 曾小澈不可置信地看了徐凌晨半秒,身子一歪,晕倒在了徐凌晨的怀里。 她终于不用再绷了。 “凌叶!……” 徐凌晨的心像要炸了一样,急忙抱起曾小澈就往外飞奔,冲到了漫天的大雨中。 他的人急忙去扶刘飞殊和苏文菲。 “驾!!” 暴雨中徐凌晨紧紧地护着怀里的曾小澈,生怕她被雨淋到一点。曾小澈的脸惨白早已失去了血色,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 她太可怜了。 终于有人救她了,没有等来夏风影,却等来了徐凌晨。此时不管信不信她也只有徐凌晨这一个选择。 曾小澈的意识很模糊,她只知道她在徐凌晨的怀里,度过了一个漫长的雨夜。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曾小澈躺在一个温暖的房间里,装饰质朴却不失雅观,面前是干净的毛巾和新换的热水,她的身上被擦拭过,血污泥渍都被擦掉了,衣服也被换了,脸还是十分苍白。 身下的毛毯十分舒服,棉被也很柔软,曾小澈强撑着坐起身,却发现不远处的椅子上徐凌晨正看着她。 “师兄……” 曾小澈弱弱地叫了他一声,徐凌晨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走到床边去,伸出手把曾小澈按回到了枕头上。 “身体不好就别坐着了,安心躺一会儿。” 徐凌晨平静地坐在了她旁边,观察着她的状况。 可是不听话的曾小澈又从床上弹了起来,紧紧地抓住徐凌晨的胳膊: “师兄,我旁边的两个人呢?” 徐凌晨笑着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是说你的护卫和医师吗?他们身体都没有大碍,在房间里休养呢,你放心。” 曾小澈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放松地躺了回去,差点震出了脑震荡。 徐凌晨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过来一只碗,用调羹轻轻地搅着,碗里还飘着热汽。 “师兄,我身上……咳咳咳……” 曾小澈刚想问她身上是怎么回事就又忍不住坐起身咳嗽了起来,徐凌晨连忙上前拍她的背: “侍女给你换的,放心。多喝热水,排毒。” 曾小澈正觉得嘴里苦,拿起碗来一饮而尽,一股热流入体,十分的舒爽。 “对了,师兄知不知道羽见潇他怎么样了?” 曾小澈把碗递给徐凌晨,徐凌晨转身走到桌子边给她倒了一碗煮好的药水: “他啊,私闯我冰启皇宫文渊阁,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 曾小澈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说: “师兄,他都是为了解我身上的毒,不怪他,你救救他好不好?” 徐凌晨拿调羹轻轻搅拌着药渣: “不救,本王没有那么闲。” 曾小澈:“……” 您拒绝得别那么干脆好不?委婉一点不行? 曾小澈被噎得说不出话,徐凌晨又补充道: “除非你求我。” 曾小澈脑子里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她怎么觉得徐凌晨是在欺负她? 没时间想那么多,曾小澈往前一蹭卷着被子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跪在了徐凌晨面前: “师兄,我求求你救救他,拿我的命换他的命都行……” 徐凌晨正调着药,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声响把他给吓得差点连碗都摔了,看见曾小澈跪在地上他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抱回到了床上: “我不许你这样!他羽见潇什么人,怎么能跟本王的小师妹比!” 曾小澈:“……” 这种宠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曾小澈顺势扒住徐凌晨的手: “师兄你救救他,你要是不救他,就真的没人可以救他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话音未落眼泪便要涌出来,这番话听得徐凌晨好笑又心酸,他拍了拍曾小澈的背: “逗你呢,他现在在玄冰城,一切安好。” 曾小澈:“……” 这玩笑开得有意思吗?差点把她吓死好不? 徐凌晨嘿嘿一笑: “谁让你上次说下了蛊捉弄我,这次我捉弄了你,我们算两清了。” 那么多天前在长公主府骗他下蛊的事他现在还记得?! 曾小澈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死凌晨,你怎么那么记仇啊。” 徐凌晨转身去为她端药: “是啊,本王就是这么记仇。这算什么,当年你偷我果子的事,我一直记到了桃花宴会呢。” 曾小澈:“……” 这种事有那么骄傲吗?为啥徐凌晨说出来就像得了奥运冠军一样呢? “来,把药喝了。” 徐凌晨体贴地把药吹凉,这么温柔地亲自照顾她,某澈眼含热泪: “哼,不是你派人刺杀我的吗,别假惺惺了,谁知道你给我的是补药还是毒药啊。” 徐凌晨脑子里嘁哩喀嚓地冒出了一堆问号: “我刺杀你?我再救你?我有病啊?我脑子进你了是不?” 曾小澈抢过他的药一饮而尽: “这样你就能跟火冽阁脱离关系而且博得我的好感啊。” 徐凌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要你好感有个毯子用?有种你倒是别喝啊!我这可是毒药呢!” 曾小澈把药碗递给了徐凌晨,笑嘻嘻地蹭了蹭他的胳膊,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好师兄,生气啦?我开玩笑的,你怎么会和火冽阁有关系呢。还好你救我救得及时,不然我早死了,还没有好好谢谢你,我的凌晨师兄天下第一好,非常非常非常好。” 徐凌晨伸手去摸她的头: “真心的?你就哄我吧你。哎,可怜的小师妹,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笃笃笃,徐凌晨刚想走,突然有人敲门。 ------题外话------ 徐凌晨和火冽阁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第252章 黄帽少年的微笑 徐凌晨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外面的敲门声急促又小心,敲得他心颤。 “进来吧。” 曾小澈抱着被子团在床角,瑟缩地露出两只眼睛。 徐凌晨的护卫进来了,半跪于地急匆匆地说: “报告王爷,……” 眼睛瞟到床角的曾小澈,那护卫噎了半天,硬是没说话。 徐凌晨瞥了一下曾小澈: “没事,说吧。” 护卫吞吞吐吐地说: “此事与长公主有关,嗯……” 徐凌晨侧过了身去,一脸不屑: “说说说,大胆说,省得某人又要以为本王跟那个什么火冽阁有关了,这么莫名其妙的锅本王可不背。” 曾小澈知道徐凌晨在说自己,委屈地搓着包着自己手指的布条。 护卫终于放下心来,大声喊道: “报告王爷,大事不好了,长公主驸马羽公子被火冽阁抓走了!” 徐凌晨:“……” 曾小澈:“……” 这护卫要被扣月钱了吧…… 徐凌晨目瞪口呆,曾小澈一把抱住徐凌晨鼻涕眼泪通通抹出去,抻到伤口、手指淌血也不管了,万千情感涌上心头,竟开始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师兄你救救他!师兄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火冽阁一定在折磨他,我不能……” 眼泪断了线,曾小澈不敢去想夏风影的境况。 沉默半晌,徐凌晨一个手刀把她给劈倒了。 “自身难保了还救,救救救,救谁啊你,好好躺着去吧。” 徐凌晨把曾小澈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为她盖上了被子,神色早已变得冰冷,他才刚赶到宜缘城,玄冰就又出事了,这对夫妻还真是不让他省心啊。 曾小澈身上还有毒,手也近乎残的状态,醒来了肯定又哭着喊着要去找她夫君。这个状态,分明就是去送死。 火冽阁,嗯…… 他心里已有了办法。 玄冰城,地牢。 夏风影还被吊在那里,他脑子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早已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了。他只知道,还没有人来救他…… 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是惊一下火冽阁的人也行,他也知道有人在乎他。 起初火冽阁的人还喂点馊馒头给他吃,后来就什么东西都不喂了,整日鞭打他的皮肤,捶打他的脏器,企图摧毁他的身体。 他终于体会到曾小澈当时的绝望了…… 这样下去肯定是活不了的,就算有人来救他,他也活不了几年。夏风影专业制毒,对人的身体构造十分清楚,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再了解不过了。 小澈的毒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解…… 所幸他的心理十分强大,那些人再怎么侮辱他他也不会失去求生的希望。多年的人情冰冷早已锤炼过他的心,他只有曾小澈这么一个软肋。 有血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不久之前,他们拽着他的头发,连着一大块的头皮直接撕扯下来,他硬是没求饶……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他对自己说。 寒夜月冷,栖影微摇,偶尔听见几声寒鸦的嘶鸣。清冷的小巷里,有一个人在不顾一切地飞奔。 “喂,你看着他,我去解个手。” “去吧,这个人半死不活的,绝对跑不了。” “你也别大意,让他跑了你命都保不住。” “放心,快去吧。” 夏风影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人来救他,火冽阁的人纷纷放松了警惕,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出去玩的出去玩。 偏偏就有人找准了时机,不知从哪吹了一点药粉进来,夏风影鼻子还是能用的,一下就闻出了药的气味。 吸入这种药,没有半个时辰醒不过来。 终于有人来救他了吗? 有一人踩踏着月光向他奔来,金色的丝肩与白亮的月光遥遥相映。脸上的汗一滴滴掉在地上,他的脚步始终没有慢过。 扑通扑通几下,地牢里的守卫果然全部倒下了,一个有意识的都不剩。微微睁了眼,夏风影看见一个金黄色衣袍帽子很奇怪的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羽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样子很是可爱,喘得话都说不出来,说句话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夏风影想让他慢点说不着急,却实在没有力气让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 “……吃吧。” 话不多说,少年从怀里拿出了几块还热乎着的糕点,递到他嘴边。 夏风影没动。 “也是,我觉得你也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少年气差不多喘匀了,伸手拍了拍夏风影的四肢,嘀咕道: “还好还好,胳膊腿都在,第三条也在,身上没缺什么零部件哈。” 夏风影:“……” “羽公子,我特意给你带的糕点,没毒的,你吃一点,好捱过这段时间啊!我现在救不了你,只能照顾你这几分钟,等有人过来了,我也得死在这里不可。” 少年左顾右盼生怕有人过来,手里的糕点递到夏风影嘴边,他还是不张嘴。 少年有些急了: “公子,你倒是吃啊!我觉得这糕点挺好吃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害你?你实在是想多。我都说了我是来救你的,……这么说吧,我是曾小澈的人,你信不过我也得信她吧?曾小澈,你还记得她是谁不?妈呀,不会脑子都坏了吧……” 少年伸手便要去摸夏风影的脑袋,看看他的头有没有缺一块少一块。夏风影脏乱得如一个刚从山林里跑出来的兽人,头上还残留着那些人淋上去的金汁。 “她还好吗?” 出乎意料,夏风影先问起了曾小澈的状况。 夏风影声音沙哑,少年回想到了暴雨下那个嘴角流血体力透支摇摇欲坠的曾小澈,心里紧绷了一下,随即勉强露出了一点微笑,安慰他说: “小澈她一切都好,你好好吃了这些东西,很快她就会来救你了。” 夏风影终于张嘴了,他吃了,现在这个情况他除了相信面前这个黄帽子少年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也许像少年说的,小澈很快就会来救他了吧…… 少年见他吃了,喜出望外地把身上带着的糕点尽数塞给他: “好好吃,多吃一点,看你也不过二十出头,还能活好久呢,这段时间终会过去的。三天,就三天哈,就会有人来救你,你信我不?” 少年不住地安慰着他。 ------题外话------ 夏风影:我信你个鬼 第253章 粽子手与维纳斯 夏风影咀嚼着嘴里的糕点,说不出话。 那么多天都过去了,三天,真的会有人来救他吗?他真的能熬过这三天吗…… “公子,你就信我一次吧,” 少年信誓旦旦地说,又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力量,沉思了一下,看着夏风影的眼睛认真地补充道, “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人来救你,我就来救你,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把你救出去,你想想,曾小澈她还那么年轻,夫君没了该多可怜啊。” 少年苦口婆心地劝夏风影活下去,夏风影看着他,却突然说了一句: “我没听说小澈在火冽阁有人。” 少年:“……” 合着他在这里bb半天,人家根本就不信他? 少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灵机一动,对夏风影说: “她的事情你也不是全都知道吧?风泠然是菁煌国派在她身边的卧底,你知道吗?” 夏风影的眼睛突然睁大! “别激动,放心放心,她没事。” 少年又往他嘴里塞了块糕点, “你们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来冰启国,你看看,把自己祸害成这样了吧。” 夏风影不语。 百年世仇,还有他和曾小澈经历过的那些,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少年低下身,用手去捡夏风影嘴边掉下来的碎渣,包在手帕里。 “怎么睡得这么熟啊。”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伸懒腰的声音,少年一惊,急忙收拾东西拔腿就跑: “公子我先走了!你再挺挺哈!” 夏风影刚想说话,可少年早已跑没了影,怪不得他能抢在曾小澈之前来看望夏风影,这速度也是排行前几的! 夏风影想说的是—— 千万小心。还有,谢谢。 能豁出性命来救他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再忍三天…… 三天之内,小澈真的会来救他吗? 话说曾小澈被徐凌晨一下子打晕,舒舒服服地睡了好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颠簸的马车上了。 头被晃得有些晕,曾小澈坐了起来,发现心口没有那么疼了。 脉象也没有那么跳跃了。 她的毒好像被压了下去。 她的手还是被包得跟个粽子一样,惨白的一大坨,曾小澈动了动身子,发现腰下面有些硌,低头一看,居然是她的夜琉璃。 曾小澈用白粽子手轻轻拨开了轿帘,冲前面吼了一声: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出乎意料,前面回应的驾车的人竟然是刘飞殊: “去玄冰,救你驸马。” 曾小澈喜出望外: “刘飞殊你没事啦!” 刘飞殊悠闲地赶着马车: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突然一个树枝迎面划来,曾小澈猛地一缩头才避免被树枝毁容,确定安全才又伸出头: “那你媳妇是不是也没事啦?” 刘飞殊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菲身体还有些弱,在休养呢。你也好好养伤,到玄冰搞不好又是一场大战。” “……” 曾小澈忧伤地缩回头,她的手还没好,拿不起夜琉璃,要是真打的话,她会不会成为一个累赘啊? 更糟糕的情况就是夏风影救不出来她再把自己也搭进去,那就注定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你多虑了。” 正担心着,刘飞殊前面的徐凌晨的护卫千里突然幽幽地说, “玄冰可是我们冰启的国都,有王爷在,不可能发生大规模冲突的,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九王爷了。” 徐凌晨驾着马平静地走在车队最前面,速度不快也不慢,刚好够他仔细观察路上情况,保证安全。 他听不见千里的话,但千里说得没错,他们不可能在玄冰城打起来的,徐凌晨早就做好了安排。 曾小澈在马车里揉着手,这回她欠徐凌晨的,真的数不清了。可笑她还想在他地盘上捣乱…… 徐凌晨明显是个不动声色的大佬啊…… 玄冰城地牢。 夏风影还在牢里吊着,嗅着牢里的腐臭和血腥气。牢里的侍卫并不多,水部的人可能是累了,都懒得去折磨他了,各种方式都玩过了,楞是不能让这个嘴硬的羽家二公子吐出半个字。 他们也惊讶夏风影异于常人的毅力,七天不吃东西都能活下来。 他们没有发现,地上血迹里残存的面渣。甚至不知道有人在深夜来过。 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如此来无影去无踪? 无数谜团在心里未曾解开,夏风影一秒一秒地熬着,距离黄帽少年来的那天很快就有三天了。 “见过部长!” 水部部长王格只第一天来过,后来便没有亲自来过了,这种又脏又累的事当然交给手下来办。今天不知道是什么风,把王格给吹来了。 “他还是不肯说?” 王格从手下的手里拿过鞭子,两只手抻了一下,抻出了一层血灰。 “回部长,这都两周了,一个字也问不出来,这羽家公子嘴太紧了。” 手下鞠躬退到了一边。 “哦?是吗。” 王格捋着鞭子进了地牢,走到夏风影面前,夏风影低着头,看都不屑看王格一眼。 “是你们刑罚不到位吧。” 王格伸手用鞭子缓慢地触过夏风影黑漆漆的皮肤,从指尖到xio膛,就是想让夏风影害怕,恐惧,可他始终一动不动。 “部长,这该用的我们都用了,刑具上个个都染了血,还能怎么用啊?请部长明示。” 手下微微有点颤抖,脸色犯难。 是啊,他们做得已经很好了,夏风影心想。 王格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让他的脸变得更加狰狞: “砍掉他的一只手,不会吗?” 夏风影:“……” 心中一紧,看来四肢俱全只能是奢望了。 “人要是死了怎么办?” 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人死了就死了,你们怕什么?” 王格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的一群手下们。 “部长,他可是天怜长公主的驸马,到时候若是机羽国来要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时候知道他是长公主驸马了? “切,”王格轻蔑地啐了一口,“我们火冽阁连长公主都杀了,还差他一个长公主驸马吗?” !!! 夏风影的心凉了。 他紧紧地咬住牙齿,眼中终于流出了两行泪,冲淡了污渍的颜色,这帮人…… 真是畜生! 小澈,别怕,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还愣着干嘛?砍他的手啊!怎么,你还等着本部长动手啊?废物!……” ------题外话------ 下死手了要 第254章 拯救公子二影 他们说已经把长公主杀了…… 夏风影终于闭上了眼,心里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绝望和死寂充斥着他的内心,撞击着他脆弱的灵魂。 “部长……” 手下哆哆嗦嗦地不敢吭声,王格的眼神又十分犀利,只好接过刀来,走到夏风影面前,对着他的手腕就要砍下去。 心如死灰的夏风影早就不在乎了,只等着自己的血流干,好去天堂陪她。 “叮”的一声,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把剑弹开了手下手里的刀,一道金黄的光闪过,黄帽子少年翻身落在了地上,稳稳地握着自己的剑。 他的额上渗出了汗。 “曾有钱?” 王格诧异地叫了一声, “你来这里干嘛?” 夏风影突然睁眼,这个少年叫啥?曾有钱?他是听错了吧? 少年摇摇头: “这智商真是没谁了,我来救人啊,看不出来吗?” 夏风影:“……” 三天前怕得要死溜得那么快的人是谁?怎么突然这么嚣张了? “你开什么玩笑。” 王格瞪了他一眼, “你不怕阁主把你千刀万剐啊?还想从我这带人走,痴人说梦!” 少年闲逛街地抢过旁边一个手下手里的刀具,在手里把玩了半天又还给了他,把整个地牢里的刑具玩了个遍,最后走到王格面前: “阁主自然是不会杀我的,没有我整个火冽阁的运转都要停止。倒是你,我觉得,换一个人来做水部的部长,未必比你做得差。” “你!……” 王格气极,回手一刀就要劈了他,少年将身一闪,用手中的剑接住他的刀: “本少爷没有闲心跟你虾扯蛋,识相就离远点,阁主让我带羽见潇出去,你敢拦我?” “哼,” 王格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阁主想要人不可能会不告诉本部长,我看你是叛变了吧。为了一个羽见潇拼了这么多年的大好前途都不要了,我就奇怪了,这个羽见潇是你什么人啊?” 少年嘿嘿一笑: “哎嘿,羽见潇是我祖宗,你管得着啊?” 夏风影:“……” 王格身边风起刀尖反光: “上地狱里救你祖宗去吧!” 猛刀绣着恶兽纹不由分说便向少年砍来,少年用剑抵住却不由后退了几步,王格泛起狠戾刀尖冒着电光一下又一下地砍向他,少年左挡右挡灵敏的如一只小鹿,一时间尘土飞扬。 少年力量没有王格大,王格更是看准了他这个弱点,刀光里夹着巨石一样的拳头狠狠砸向他,少年抬臂便挡,接是接住了,胳膊是真的疼。 王格一刀白鹤振翅凶猛地扑向少年,剑眉飞扬气势雄浑像要把他生吞,少年亦不输,剑起一招一式极为灵动,像一条闪着炫光的银蛇穿梭于刀雨中,从容不迫。 王格的手下围了一圈,已经看傻眼了,竟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们,刀剑无眼,离得近一点就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 这架打得正焦灼,身后的夏风影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我不走。” “……” 少年愣神了半秒,王格发狠顺势一刀砍来,刺啦一声划破了少年的衣服,鲜血溅向了半空中,少年一闪身重重地撞到了夏风影旁边的墙上。 “由不得你了。” 少年神色突然变得冰冷又邪恶,左上臂的血似乎激发了他体内的潜力,一腔热血上涌,他笑了,笑得瘆人,笑得狠辣。 “不错嘛,王格。” 噗地一声少年突然扔了什么东西出去,狭小的地牢里立刻泛起了一层白灰,极爱往人的眼睛里钻,王格一干人等连忙捂住眼睛,生怕沾了这白粉。刺啦一声少年一剑闪过就在王格左上臂留下了一道和他差不多的伤,乒乓两声吊着夏风影的铁链突然断了,混乱中少年抓着夏风影的胳膊就跑。 “曾有钱!……” 王格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手下一圈人气愤地看着少年带着夏风影跑出去,他们却没有办法。待人追出去,他们两个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该死!本部长要上报阁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格的咆哮声还在回响,少年拉着夏风影跑进了一个院子里,躲到花丛后面贴在墙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夏风影的身体本就不行,这样一跑更是生不如死,他默默地流出了两行泪,拽了拽少年的衣角: “我不跑了,你让我死吧,好吗?……我想去陪她。” 少年皱起了眉: “陪谁啊你?陪你祖奶奶啊?你媳妇同意了吗?” 夏风影呜咽着说: “小澈她死了……” “死你个头,没事咒她干什么?” 少年拿衣角擦了擦自己剑上的灰,爬上墙头密切注意着王格等人的动向, “谁告诉你她死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不是?你可是机智过人的羽家二公子啊哥,您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 夏风影怯怯地看了看他: “你把我救走,火冽阁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翻了个白眼,这货今天话倒是挺多! “之前我说了三天之内一定救你出来!我不能食言啊!至于我救你会有什么样的代价,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回去跟曾小澈团聚去,别想有的没的。” 少年一口气说完,心里痛快了不少,趴在墙头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夏风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仰头看了看少年身后黄色的帽子,吐出了一句: “你这帽子倒是挺独特。” 少年:“……” 又是一个看他帽子奇怪的人。 “你俩真是一家的。” 小黄帽吐槽道。 他趴墙头看得正认真,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是一袭淡褐色的云衣,在花坛水池旁显得十分和谐,缓缓向他和夏风影走来。 夏风影的眼睛豁然睁大,戳了戳少年的腿。 “别动我,忙着呢。” 小黄帽一眼望千里,还蹬了夏风影一脚。 “有人来了……” 夏风影沙哑着嗓子说道。 “我知道,我又不聋。” 小黄帽确定了王格他们没有追上来,才慢吞吞地爬下了墙,稳稳地落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缓慢地转过身来。 褐衣男子身形高大体格强壮,比小黄帽还高了一个头,就那么向他们走来,小黄帽毫无惧色,甚至还弯腰拔了根草叼在了嘴里,又呸呸地吐了出去。 “部长。” 褐衣男子弯腰行礼道。 ------题外话------ 为什么是公子二影呢?不是因为他是二公子,是因为夏风影比较二~ 第255章 尴了个尬 褐衣男子恭敬行礼,小黄帽才站起身来,轻轻说了一句: “车马备好了没?” “好了,就在门口。” 男子答道。 夏风影靠着墙瘫了下来,乱草一样挂着污秽的头发和漆黑的脸已经完全不像一个翩翩公子了,他身上还在流血,弱弱地看了小黄帽一眼。 “你是火冽阁的部长……” 夏风影轻轻说。 火冽阁一共就金木水火土五个部长,分管资金、纪律、情报、兵力和后勤装备,每个部长都是行业内顶尖的人物,这么牛吗,竟然有一个部长是曾小澈的卧底? 小黄帽优雅地回头行礼: “金部部长曾富贵,幸会。只不过他们都叫我曾有钱,我也没办法。” 夏风影:“……” “哎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干嘛,咱还是赶紧跑吧,等水部和火部的人赶上来金部的部长就要换人了。” 曾有钱急忙回头想扶起夏风影,却被夏风影挣扎了一下: “我不行……” “我管你行不行!” 曾有钱手起手落把夏风影给劈晕了,一个公主抱男友力max地把夏风影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就往门口飞奔。 “部长你小心啊!” 褐衣在后面大喊。 “你们给本部长顶住!……” 曾有钱抛了一句话给他便逃之夭夭。 “……” 膝盖那么高的花坛,曾有钱抱着夏风影一步跃了过去,健步如飞左绕右绕,在芬芳的空气中穿梭,终于到了门口。 果然有一辆车在门口停着,曾有钱掀开帘子便冲了上去,小心地把夏风影放在里面,马车太小,夏风影要是躺着的话他就没有地方坐,他就坐在地上。 “部长,去哪?” 车夫问他。 “去城中心,风雪街。” 曾有钱拍了拍身上的灰,还好他机灵先坐地上了,要不然这马车一起步他非得在头上撞个包不可。 “部长,你确定……” 车夫缓慢地驾着马,担心地回了一下头。 “对,就去风雪街。” 曾有钱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出城,他就偏要往城中心跑,绕过所有人的视线。而且,风雪街附近有他安排好的兵力,应该能暂时护他们周全。 额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曾有钱来不及擦汗,先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药瓶,把里面的药尽数给夏风影灌了下去,还拿出自己的水壶给夏风影喝。 夏风影的嘴边泥血汗混合着,十分脏,他也不在乎,倒是密切地注意着夏风影的生命体征。 他金黄色的明袍早就被夏风影染得黑一块红一块了,看起来狼狈至极。 他却只想保住夏风影。 曾有钱想的没错,火冽阁各部的人对这件事都有所耳闻,早就严格排查入城和出城的人了。徐凌晨和曾小澈入城的时候就看见了。可惜,再严格,谁敢不放九王爷进城? 就算知道长公主在九王爷马车里,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进了城之后,该去哪找夏风影呢? 曾小澈稳稳地在马车里坐着,把自己和夏风影的命都交给了徐凌晨,她的凌晨师兄,莫名让她心安。 马车停在了风雪客栈门口。 “长公主,到了,下车吧。” 徐凌晨亲自为曾小澈掀开轿帘,他的手下都瞪大了眼睛,王爷对长公主真不是一般的宠啊。 曾小澈探出了个脑袋,吓了一跳,我去,风雪街周边都是人,她这一下车火冽阁肯定知道了。 但是知道也没什么,毕竟徐凌晨亲自给她掀帘,也是在告诉所有人,天怜长公主有他九王爷罩着,谁都别想接近。 曾小澈微笑着下了车,问道: “九王爷,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徐凌晨像揽兄弟一样揽过曾小澈的肩膀走进院子里: “这里环境优美,幽静,到我们冰启国肯定不会委屈你。” 看向曾小澈的眼眸里全是笑意。 然后,曾小澈的眼睛就直了。 好巧不巧…… 怎么会这么巧啊! 搂着曾小澈的徐凌晨撞上了扶着夏风影的曾有钱…… 曾有钱和夏风影在风雪客栈住了有两日了,曾有钱细心照顾着他,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给他包扎好了,无数名贵药材也都给他喝。 这不,怕夏风影筋脉不畅,特意扶着他去院子里走动。 然后,夏风影就看见了这一幕—— 别的男人搂着他妻子…… 徐凌晨脑子一闪赶紧收回手,和曾小澈保持一米距离。 夏风影欣慰的是曾小澈没死,可这也太太太尴尬了吧? 曾小澈欣慰的也是夏风影没死,还被人好好照顾着,可这场面真是…… 于是,为了打破尴尬,曾有钱对着徐凌晨苦笑着叫了一声: “阁……阁主。” 徐凌晨:?! 火冽阁阁主?曾小澈和夏风影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徐凌晨。 徐凌晨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出不来,两只手紧张地在空中比划,还不知道比划什么,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终于吐出几个字: “不是我啊,他胡说的,我不是,师妹你相信我……” 曾小澈看向徐凌晨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 “我我我……”徐凌晨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灵光一闪指着曾有钱道: “你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的就瞎了啊?” “噗哈哈哈哈……” 曾有钱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放声大笑道,笑得弯了腰,笑得蹲在了地上。 曾小澈一个微笑抛给徐凌晨: “师兄,别紧张,我知道不是你,火冽阁的阁主不是云立么。” “啊,哦,对,是他,不是我。” 徐凌晨连忙回应道。 心想,你对火冽阁了解的还真多。 曾小澈快速跑到了夏风影身边: “风影!” 曾有钱连忙把夏风影给她: “给给给,给你,正好我扶累了。” 曾小澈稳稳扶住夏风影,心疼地抚了一下他的额头,体温正常,身体状况还好,然后她便感激地看向曾有钱: “小黄帽,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救了我两次还救了我夫君。” 曾有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闪一边去了: “谢个p,谁愿意救你啊。有多远滚多远,离我远点儿。还有,谁叫小黄帽啊,我有名字,我叫曾有钱……呸呸呸,我叫曾富贵。” 夏风影:“……” 平日里那个不嫌脏不嫌累耐心照顾他的好心少年对曾小澈怎么是这种口气? 曾小澈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小黄帽还真是可爱。 ------题外话------ 还好不是小绿帽。 第256章 信息量略大 “有钱哥哥?” 听到曾有钱的话,曾小澈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偷笑着注意他的反应。 夏风影:嗯? 当他的面这么亲昵地叫别的男人? 曾有钱立刻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滚粗,谁是你有钱哥哥,追星追傻了吧你。” 曾小澈伸手一巴掌拍在曾有钱的背上: “好啊曾小金,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咱俩的账以后慢慢算,有你受的!” 没错,根据言行举止还有他这句现代话,曾小澈早就看出来了小黄帽才是真正的曾小金,她弟弟。 曾小金立刻跳到几米之外伸手护住自己: “诶?你不是还要感谢我吗?咱俩有什么账可算啊?” 曾小澈眉心一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装作本地大佬的模样在我脸上摸了一把,你忘了?” 曾小金:“……” 貌似那天在惋州城,他是伸手摸了曾小澈的脸…… “切,不就是摸了一下你的脸么,左右你也不怎么要脸,还在乎这一下啊?” 曾小金满不在乎地说道。 曾小澈抽出夜琉璃就要打他: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是不是!” 曾小金拔腿就跑: “你你你你小心你夫君站不稳趴地上!” 曾小澈连忙回去扶住夏风影,噘嘴瞪了曾小金一眼。 夏风影却笑了。 这对姐弟还真是有意思。 徐凌晨也笑了,笑着笑着却突然神色一凛,右上空突然一阵海蓝色的衣袍一闪而过,似卷起了尘世间最飒的风,如一道蓝光嗖地一下落到了地面上。 海蓝色衣袂的少女短刀在手,恶狠狠地看向曾小金: “曾有钱,终于被我找到你了!竟然叛变,受死吧!” 又是一阵风呼啸而过,曾小金拔腿就跑,一路跑到徐凌晨的身后,边跑边喊: “啊九王爷救命啊啊啊啊啊女魔头来啦!” 徐凌晨回头看了一眼紧抱着他的腰的曾小金,特无语地咳了一下: “怎么,抓人都抓到本王面前来了?” 少女一惊,心有不甘地停住了,不敢抬头直视徐凌晨的眼睛,愤愤地低下了头。 威压平地而起,徐凌晨霸气地向前走了一步,凌厉的目光直射: “你们火部的人很厉害嘛,到本王这耀武扬威来了?” 哇,这简直威风八面啊,曾小澈看徐凌晨的眼睛都看直了,原来因为几个果子斤斤计较的凌晨师兄也可以这么帅啊!简直男友力爆棚啊! 背后的曾小金也是洋洋自得地在徐凌晨身后看那蓝衣少女的反应。 火部的人,应该就是火部的部长李静静了,传说李静静长得十分英气,最喜冷漠蓝衣,手中短刀可杀四方,完全符合对面前这个少女的描述。 倔强少女不敢抬头一个拱手大声回应道: “不敢!” “那还不赶紧退下!” 徐凌晨略有些生气地吼道。 “是!” 李静静行了个礼就走了,临走还看了曾小金一眼,吓得曾小金抱紧了徐凌晨的腰。 “软吗。” 徐凌晨轻轻说道。 “还行,挺软的~” 曾小金嘿嘿笑道。 “给本王松开!” 徐凌晨突然怒吼道。 曾小澈憋笑差点没憋住,夏风影也憋得脸通红,曾小澈注意到了他的情况,怕他一笑把伤口挣开,急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曾小金怯怯地松开了手,溜到了曾小澈那边去: “姐,九王爷凶我,你管不管啦!” 曾小澈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刚才说她不要脸的那个气势怎么没了? 不过她的目光又迅速转移到徐凌晨身上,打趣说: “师兄,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徐凌晨:“……” 他脸红了吗?有吗?不由自主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有点烫! “天哪,师兄你不会是对我弟弟感兴趣吧……” 曾小澈回想了一下刚才曾小金抱着徐凌晨的腰的那一幕,惊讶地捂嘴,看了看徐凌晨,又看曾小金。 曾小金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 “王爷啊,可惜曾某不是断袖,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徐凌晨:“……” 这一对儿姐弟真是气死他不偿命! 气得徐凌晨转身就冲门口大喊: “那个谁,李静静,赶紧回来把这货抓走!本王受不了了!” 曾小澈眼珠一转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 “哦,明白了,原来师兄是想静静了啊~” 徐凌晨的眼睛倏然睁大。 他怕不是救了一对儿神经病吧? “哼。” 气急败坏的徐凌晨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回房间里休息去了,跟这一对儿姐弟杠他大概是杠不过的,三十六计走为上。 空气突然安静了。 七月盛夏之风像海中一个热浪,就连院中的参天大树也遮挡不住狠辣的日光,他们的额上早已汗珠遍布,琢磨着要溜回房间休息去了。 曾小金先走过来看了看夏风影的境况,在曾小澈耳边说: “他身上我擦过了,没敢给他洗澡,怕伤口感染。嗯,有……有些关键部位没擦,你……好好照顾他,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救回来的。” 曾小澈自然知道曾小金的意思,心情沉重地应了一声: “嗯。” “那……我就先回房了,你自己小心,长公主殿下。救你一次两次,我可不能保证还能救第三次。” 曾小澈欣慰地看着她这个小两岁的弟弟,突然觉得她弟弟长大了,变懂事了。 也许是世事锤炼的吧,谁不想永远单纯快乐。 “小金,你自己的伤口也注意一点,好好包扎一下,别感染了。” 曾小金转身就走,金色的长带还在风中飘扬,身后卫衣帽子一颤一颤可爱极了: “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曾小澈目送他离开,她弟弟跟自己一样,也是个身上挂彩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主。 她慢慢扶夏风影回房。 “小澈。” 正愣神,许久没说话的夏风影突然开了口,声音还是十分沙哑,夏风影的气色一般,没有阳光的特效加持更显现出脸色蜡黄,曾小澈要是松手他真的可能当场扑地上。 “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遍体鳞伤满身是血的夏风影开口关心的却是曾小澈的身体。 “好些了,师兄在帮我清余毒。” 曾小澈不敢去看夏风影残败的身体,泪水悄悄地撑满了眼眶。 “那就好。” 夏风影勉强吐出三个字,再不言语。 如今这局势,纵然是他也看不太清了。 ------题外话------ 凌晨想静静,哦哟 第257章 送命题 玄冰城凉意悄袭,在数日晴光后终于洒下了细细的雨。临岸花如水,丝雨激起涟漪片片,偶有锦鲤竞跃,不失活力。 檐下风铃轻轻摇动,室内曾小澈慢慢地把夏风影扶到床上,偶尔碰到伤口鲜血涌出,夏风影也始终不吭一声。 房间里有准备好的水,足足七盆,还有七条毛巾,用来给夏风影擦拭身体。水还是温的,曾小澈伸手去洗毛巾,水中竟然散开了一圈淡红。 “你的手怎么了?” 眼尖的夏风影捕捉到了这一幕,张开满是干皮的嘴唇问曾小澈。 曾小澈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手,吞吞吐吐地回答: “不小心磨破了一点而已。来,躺好,我给你擦身体。” 夏风影久久地看着曾小澈,似乎有许多话想说,终究是没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 “躺着难受,我坐着吧。” “……” 曾小澈轻轻剥开他的衣服,脱掉一层就难受一下,脱到最后,已泪流满面。 他身上…… 不比当年从羽家出来的她好多少…… 而且羽家的事还在夏风影的控制之中,火冽阁却是在他控制之外,当时羽家人也算懂点江湖大义,没有扒过她衣服,没有侮辱过她,而火冽阁的人完全是不管不顾…… 曾小澈恨自己,恨自己瞻前顾后,如果她当时不吃风泠然给的任何东西就不会中毒,夏风影也不会这么早就去玄冰城给她找药了。 可是现在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曾小澈用毛巾轻轻擦着他的皮肤,擦掉那些残存的污秽物,腐臭之气在空中飘散开,夏风影一个字都不说,不出声,只是呆滞地看向地面。 如果换成是她,受到这样的侮辱,就算没死也自杀了。 可夏风影怎么就能若无其事呢? “疼吗?” 曾小澈流着眼泪问他。 “还好。” 夏风影抬头看向她,竟然还微笑了一下。 雨声略大,曾小澈起身去关窗户拉窗帘,点起了桌上微弱的烛火。 夏风影心疼地看着曾小澈忙前忙后,眼睛一直往她手上瞥,直觉告诉他曾小澈的手前几天肯定遭受过重创。 十分默契,他们谁都没有责问对方为什么没有来救,谁都没有责怪对方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事已至此,谁都不想,他们只剩心疼了。 曾小澈颤抖着手去拉夏风影的裤子,夏风影默默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在擦一个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诚然他就是她的稀世珍宝。 略有些尴尬,夏风影突然开口问: “小澈,你觉得你师兄这个人怎么样。” 曾小澈诧异地抬头: “你说徐凌晨?” “嗯。” 曾小澈脑子里迅速滑过了平时与他相处的几个画面,结结巴巴地说: “他……人挺好的吧,之前在不粥山的时候比较怂,现在成了王爷稍微霸气了一点。性格呢……有点记仇,但还是深明大义的。” 夏风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曾小澈突然抬头哭丧着脸道: “风影,不会你也看上他了吧?” 夏风影:“……” 这就是传说中的腐眼看人基? “没有,你想多了。” 曾小澈终于松了一口气,蹲在地上洗毛巾,毛巾刚浸里面,清水就变成了黑水。 “那你喜欢他吗,小澈。” 沉寂了一会儿,夏风影又张嘴说。 曾小澈瞬间满头大汗,明晃晃的一道送命题啊!要是说喜欢,哦吼,一个有驸马的人竟然敢喜欢别的男人?要是说不喜欢,那好,从今以后你不许和他接触了!多看他一眼我就不理你! 要是说徐凌晨有心上人了,哦豁,那就是没有心上人你就喜欢咯?要是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哦哈,这世界上男女还有纯洁的友谊?关系还那么好? 之前桃花宴会夏风影还以为徐凌晨和她吵了一架,现在他又是个可怜兮兮的病人,心理脆弱得很。 “看来是喜欢了。” 夏风影低下头说道。 曾小澈:??? 是因为她犹豫了吗? 曾小澈突然有种想切腹自尽的冲动,她哭着跪在了地上: “夏风影,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你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曾小澈咬着嘴唇哭得十分伤心,夏风影慌了,急忙说道: “不会不会,我怎么能不要你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曾小澈立刻跳起来喜笑颜开地坐在他身边: “那就好。” 夏风影:“……” 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是说,我总觉得火冽阁的事情和他有关,可他要是设计杀掉我们,又为什么要救我们?这里面的事情,我怎么都想不通……” 夏风影想移动一下身子,又抻到了伤口,痛意传来他却通通忍了下去,生怕曾小澈担心。 曾小澈愣了。 这个人的心理有多强大?他竟然还在想火冽阁的事?当年曾小澈被折磨完什么都不想只想去死…… 还是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夏风影其实暗戳戳地在想如何报仇? 曾小澈咽了咽口水,怯怯地说: “那个,要不你躺一下,我给你洗个头发。” 似乎是注意到了曾小澈的紧张,夏风影不再说话,现在也确实不宜提这类事情。 他心里的事,也只能好好地放在心里了。 他已经对曾小澈绝情一次了,他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她伤心了。 曾小澈放平夏风影的身体,在他头下垫了个东西,下面放了一盆水,轻轻洗着他的发丝。 一头好看的流云墨发打了结,附了很多脏东西,曾小澈耐心地洗着,就差一根一根洗了。 “以前有没有人这样给你洗过头发啊?”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曾小澈温柔地问。 “没有。” 夏风影答道。 “你一个二公子,连洗头发的侍女都没有吗?” 曾小澈用梳子缓慢地梳着他的头发。 夏风影的头发真好看,洗完了终于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曾小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贴心地垫着他的脖子。 “性格孤僻,不喜欢别人靠近。” 他答道。 曾小澈心想,胡说八道,当时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你怎么还寸步不离地照顾我呢。 “我只喜欢靠近你一个人。” 夏风影补充道。 他这辈子所有的情话都对曾小澈一个人说了…… “我知道的。” 曾小澈笑着说道,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红了。 她在夏风影头上摸出了一手的血…… ------题外话------ 冥冥中自有定数…… 第258章 单词破万法 话说曾小澈在给夏风影洗头,摸着摸着觉得不对劲,竟然摸出了一手血。曾小澈吓得差点把水盆掀了,夏风影却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你不疼啊夏风影……你怎么吭都不吭一声啊!” 曾小澈在夏风影头上发现了一块不算小的伤口,连忙去拿东西给他止血。 夏风影笑笑。 他早就习惯了,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包括心里的苦……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最多五六年罢了,而小澈还有那么长时间要活,他刚刚差点又把她推给徐凌晨…… 他怎么忍心让曾小澈后半辈子做一个郁郁寡欢的寡妇!又怎么舍得曾小澈改嫁! 可曾小澈在地上哭得心酸,他实在是狠不下心,就想,自己一定要努力活着,不管经历什么都要活下去,想尽办法也要活下去。 能陪她多久算多久吧。 雨停了。 曾小澈小心地给他洗完了头发,又拿起梳子小心地梳,从发梢到发尾,他的头发恢复了往日的光洁。 “疼就跟我说,在我面前不必逞强。” 曾小澈心疼地亲了一口夏风影的脸。 “疼。” 夏风影伸手去握曾小澈的手。 她手上也有伤,夏风影不敢紧握。说起来他们还是患难夫妻,身边还危机四伏。 “小澈,小金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想到了宁可叛变也要救他的金部部长曾小金,夏风影担忧地问道。 “他敢救你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不会蠢到把自己搭上。” 曾小澈思考着说, “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左右水部半个月都没有在你嘴里问出什么,救了就救了。” 十四天,也是半个月了。 “终于体会到你的感受了。” 夏风影微笑着说。 曾小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傻瓜,这些事情谁要你经历啊!你看看你,伤成这个样子,我想抱抱你都不行!呜……” 夏风影挣扎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小澈不哭,夫君一定会好好吃药的,夫君体质特殊好得快,不急不急。” 曾小澈掰了掰手指头: “十月,最晚十二月,一定要把婚结了,我想凤冠霞帔嫁给你,夏风影。省得你天天想把我推走。” 夏风影心里一动,难道她刚才听出来了? “好,我娶你。雪挂枝头之时,我许你十里红妆,让你变成最漂亮的新娘。” 夏风影缓慢清晰地说道。 曾小澈感动地覆上了他的唇,给了他一段天空城堡里美幻又真切的怜爱,手搭上他的腰际,轻轻揉捏着他的骨骼,一阵酥麻传到他的神经元。 “笃笃笃”,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曾小澈手忙脚乱地站起了身,盖好夏风影的衣服转身去开门,一看却是刚分开不久的曾小金: “曾小澈,简单收拾一下,九王爷要带你们转移阵地了。” 曾小金瞥到了曾小澈嘴上的那一抹红润,脸上一副八卦的表情。 “我们?” 曾小澈感到有些奇怪, “那你呢?” 曾小金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我还有事要做,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曾小澈紧张地扣住曾小金的肩膀: “火冽阁阁主云立要回去吊打你了?!” 曾小金沉思了一下说: “嗯,皮鞭沾凉水,挑断我脚筋,砍掉我的手,再让我永远失去生育功能,然后在我背后贴上一张符,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瞧到曾小金嘴边那一抹不是很明显的笑意,曾小澈的眉头舒展了,手背到了后面去: “没关系,到时候姐姐给你找来四国最出名的得道高僧,找他个百八十个,天天在你尸体旁边念英语单词,肯定能克掉你背后那张符的功效。” “滚!” 曾小金想想鸡皮疙瘩顿起,转身就跑没了踪影,念英语单词,我可谢谢您嘞!怕黄泉路上语言不通人家不给我通行证吗? 曾小澈笑着看曾小金跑远。 她弟弟跟她还真是像,既能照顾到亲友又能自保,江湖中辗转数载不但没有身陨还凭着自己的能力混成了金部的部长,掌管财政大权。 打架也是厉害的一批,用药用得也很6,要是没有他,夏风影恐怕已经变成天边的一颗星星了。 曾小澈又回去照顾劫后余生的夏风影。 发丝梳得整齐,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曾小澈为他简单束了一下,换上了光滑轻盈不沾伤口的轻丝白衣,擦拭掉了脸上的一点点血迹,在他额头上轻啄了一下。 又变成那个眉眼如画心如清风的白衣少年了。 “对了小澈,为什么菁煌国的风泠然不是你弟弟,冰启国的曾富贵才是?” 夏风影突然想起了一个待解的谜团,问曾小澈道。 “我身上的毒就是风泠然下的。” 曾小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脸色稍稍变化了一下: “他是扶频派来的卧底,在我毒发去寻找解药的时候差点杀了我们所有人,小菲就被他捅了一刀,现在还在养伤呢。” “竟有这回事?” 毒发寻找解药?不就是夏风影告诉她的那个药方吗? “是谁救的你?” 夏风影突然来了兴趣,看向曾小澈的眼神很焦急。 “曾小金啊。” 曾小澈回忆了一下当天的事情, “是他捅死了风泠然救了我,啊,我想起来了,那天他急匆匆地直奔玄冰城去,应该是去救你了。后来我在城外的山洞里避雨,是凌晨师兄带我回城的。” 原来曾小金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保护夏风影,从她入境就在注意了,惋州,宜缘…… “是凌晨吗……” 夏风影弱弱地出声。 曾小澈心里一惊: “风影,你不会又吃醋了吧……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喜欢他那种人,心眼小爱记仇,哪有男生这样的啊。” “不,没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 夏风影冲曾小澈一笑。 这么巧吗?又是徐凌晨? 他到文渊阁遇见徐凌晨之后他就被火冽阁抓了,药方发出去不久曾小澈就在宜缘城遭到了埋伏。 他的药方没有告诉徐凌晨! 真是巧合吗?还是徐凌晨明里照顾着他们夫妻,暗地里却想弄死他们…… 或者说徐凌晨想伪造一个他很善良重情义的假象?彻底甩开火冽阁的锅,转移他们的视线? 他这个人真不简单。 夏风影轻轻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承人恩惠这么想不太好,反复的思想斗争让他这颗心更不能平静了。 ------题外话------ 好得快是夏风影说的最大的谎言…… 第259章 佛曰不可说 “风影,曾小金还没跟我说他为什么会成为火冽阁的部长,没说他都经历过什么。我猜他先是在菁煌国遇到了皇室人,然后被抓,是徐凌晨把他救回来的,不然他们关系怎么会那么好。” 夏风影还没说话,曾小澈掐着下巴说道。夏风影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曾小澈连忙去扶他。 “小澈,”夏风影亲了一口曾小澈的脸,“帮我套上外衣吧,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这一下惹得曾小澈心魂涤荡,果然是她命定的人,轻轻撩一下她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好。” 曾小澈像一个侍女一样乖乖给他穿上素色淡花云袍,终于拾掇成倾城公子了,又怕他佩剑是负担,一只手拿着剑,一只手去扶他。 也不管手上的伤了。 “小澈,辛苦你了。等夫君好了,好好补偿你。” 夏风影对曾小澈笑道。 曾小澈:“……” 怦!怦!怦!我的天哪!她这是何等的幸运在这藤苑大陆捡了个这么好的夫君啊!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你放心,九王爷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不会再怀疑你们的关系了。” 夏风影看曾小澈愣神,又补充了一句。 曾小澈真想现在就把他扑倒,啊,火冽阁这个天杀的东西,干嘛要折磨他夫君啊! 夏风影内心:我只怀疑徐凌晨一个人,不怀疑你! “笃笃笃”,又有人敲门。 曾小澈连忙开门,看见的却是他们讨论了半天的徐凌晨。 “正好衣服都穿好了,跟本王走吧,总住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了,不安全。” 哇!这是什么神仙师兄!处处为他们考虑啊! 曾小澈兴高采烈地说: “好嘞,一切但凭九王爷安排。” 夏风影却什么都没说。 徐凌晨越过曾小澈的视线看向夏风影,表情不是很和善,似乎是猜到夏风影在怀疑他了。 曾小澈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有点尴尬,半晌,夏风影终于开口说: “多谢九王爷。” 徐凌晨也对他笑了笑。 然后他转身就走,曾小澈扶着夏风影跟上,突然有一个人闯入了他们的视线,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刘晏! 刘晏看见夏风影激动地冲了过来: “公子!公子你没事!太好了!……” 夏风影看着四肢俱全身体硬朗的刘晏,终于完全将心放了下来。 “九王爷人也太好了吧,这要是没有他,我们……” 刘晏感激涕零地用手拍了拍夏风影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夏风影明明有伤却忍住了被他拍出来的血没喷。 “我没事,快走吧。” 曾小澈却幽幽地瞪了刘晏一眼: “咋的,你没看见我是吧?” 刘晏吓了一跳,急忙行了个礼: “见过长公主。” 曾小澈随手把夏风影的清影剑递给了刘晏: “拿着吧。” “好嘞!” 刘晏兴奋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危机暂时解除,气氛一片大好。 徐凌晨叫的马车停在了风雪客栈后门,也许是不想引起某些人注意。曾小澈把夏风影扶到了马车上,怕颠簸碰到他的伤口自觉下去坐另一辆车去了。刘晏亲自为夏风影赶马,徐凌晨也钻到了马车里。 曾小金在旁边喜笑颜开地冲他们挥挥手: “再见啦,九王爷,曾小澈!有钱哥哥就不陪你们啦!” 曾小澈头伸出轿帘呕了一声: “叫你一声有钱哥哥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在这不许直呼本公主大名,听见没?” 曾小金伸手比了个略略略: “曾小澈曾小澈曾小澈,怎么样,你下来打我啊!鹤晴涟鹤晴涟鹤晴涟!狗澈!” 曾小澈:“……” 这弟弟真是欠揍!要不是考虑到夏风影的伤需要回去休养,她一定抽出夜琉璃暴揍他一顿! 雨过天晴,灿烂的阳光照在淋漓后的街道上,璀璨的彩虹在天上挂起了笑容,空气十分沁人心脾。 曾小金皮得正开心,突然身后刮来一阵不善的风,一道蓝光轻盈地翻过屋檐落在了地面上,短刀闪闪发亮李静静看见曾小金就抬腿猛追: “逆贼曾有钱!有种别跑!” 曾小金瞬间变了一张脸,惊恐地飞跑一下子蹿上了曾小澈的马车,曾小澈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大活人就上了她的车。 曾小金躲在了她的车里,车已经在走了,李静静还在后面追。 曾小金伸出个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李静静大笑: “我就跑,我没种呀,静静姑娘你也没给我生呀!不怪我呀!” 李静静:“……” 曾小澈捂紧了嘴生怕自己笑出声被李静静发现,她弟弟真是气死人不要命啊! 李静静气得脸颊通红,握着短刀的手臂青筋暴起,恶狠狠地朝曾小金吼道: “曾有钱!让本姑娘抓到你,扒了你的皮!” 曾小金得意洋洋地昂起了头,盖上了帘子,再也不理李静静。 这边马车里的曾小澈默默抽出了夜琉璃在手里来回摩挲: “曾小金,你刚才叫本公主什么来着?” 曾小金:“……” 好不容易躲开了一个女魔头的魔爪,却忘了已经上了另一个女魔头的车…… 反应超快的曾小金不由分说就跪在了马车里: “长公主殿下,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留我一条狗命呗!” 那表情十分悔恨和虔诚,曾小澈才放过他一马。某金咽了咽口水坐了回来,默默地感受着马车的颠簸。 “小金,这样李静静是不是就知道九王爷把我们带走了。” 曾小澈的心还是静不下来。 “知道又怎样,她不会说的。” 曾小金笃定地说。 “难道她也是凌晨师兄的人?!” 想到了徐凌晨和曾小金的关系,曾小澈诧异地出声。 “不是。” 却被曾小金飞速给否了。 曾小金不像在说谎,曾小澈就更糊涂了: “那你怎么这么确定她不会出卖徐凌晨?” 曾小金比了个手指在嘴唇上,睁着一双清亮亮的大眼睛: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曾小澈愣住了。 难道这个李静静对凌晨师兄有意思? 传闻九王爷什么绯闻都没有,接触最多的就是他师妹天怜长公主,一有人劝他纳妃或者纳妾他就说他还小,不急,等遇到喜欢的人再说。 再回想一下他不久之前的脸红…… 他和李静静两情相悦? 曾小澈瞬间脑补了一出倾世魔妃:王爷轻轻宠的女频爽文王妃文大戏。 可凌晨当时对李静静那么凶干什么啊? ------题外话------ 好可爱的弟弟,我也想有一个,天天打他也开心啊哈哈哈 第260章 欢迎光临寒舍 花香里夹杂着雨滴的微粒,绝高等级的丹青大师都难以洇染出这幅雨后街巷图来。多少布衣无言漂泊在这孤独的人世间,可惜留不住枫华寒露人间至景。 尘土乖巧地贴在地上,有泥水从地面砖缝中流过。曾小金歪着身子靠着窗边轿板,这副慵懒的姿态像极了曾小澈闲暇时的样子。 “你伤好了没。” 沉默中曾小澈突然问道。 曾小金看了曾小澈一眼,然后意识到正压着自己受伤的左胳膊,连忙坐直了些,不在意地说: “早没感觉了。你还是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吧,有毒的公主殿下。” 曾小澈:“……” 行,我有毒,我真的有毒!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呀,又怎么当了火冽阁的部长?” 好奇宝宝曾小澈终于在神奇的铺垫之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打王者骂对方骂得正开心,对方突然说他要来打我,然后他的手就穿过屏幕给了我一拳,醒来我就在这个世界上了。” 曾小金回答说。 曾小澈:“……” 这世界还真是玄幻啊……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考虑到曾小金救了夏风影之后在火冽阁人人喊打,又没个栖身之所,曾小澈问道。 “我打算去吃个饭,肚子有点饿。” 曾小金说。 曾小澈:“……” 连吃货体质都跟她一毛一样,还真是亲弟弟。 车停了。 马车停在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门,曾小澈去扶夏风影下车,极其的小心,就像怕碰碎一个脆弱的瓷瓶。 还是夏风影看不下去了,温柔地说: “小澈,不用那么小心,我没什么事的。” 反正他都在几天前跟着曾小金跑过那么远了…… 默默地跟在徐凌晨身后,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潺潺流水多棱假山,玉石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草坪迎风向一处飘着,沁芳幽怜在花丛里争奇斗艳。 “这是……” 曾小澈有些疑惑。 迎面走过来两排侍女,步伐整齐行动优雅,手都规规矩矩地搭在腹部,面带微笑地对徐凌晨行礼: “王爷。” 徐凌晨没应,回头看向他的小师妹: “这是寒舍,如不嫌弃,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曾小澈张大了嘴: “这是你王府?” 徐凌晨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院子: “怎么,不像吗?” 还寒舍……曾小澈远远望了一下就知道这花坛园林和小桥都价值不菲。 “你让我们住你这……不会有麻烦吗?” 曾小澈担心地问道。 徐凌晨翘了一下嘴角: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曾小澈:“……” 这是在敷衍她吧?玄冰城各路势力的眼线那么多,动一下都会有人知道吧? 曾小金看他们终于安全了,总不会有人到王府里抓人,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上前行了个礼: “九王爷,长公主,还有驸马,你们好好聊,我就不打扰了。” “万事小心。” 曾小澈叮嘱道。 曾小金用“废话真多”的眼神瞥了曾小澈一眼,回头就奔向刚才他们进来的那个后门,打开门走了出去。 说来曾小金对冰启国的了解肯定比她多,曾小澈慢慢地将一颗心放下来。可是数秒之后就听见了曾小金震天动地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曾小金一溜烟地跑了回来一直跑到曾小澈身后,惊恐地蹲了下去拿曾小澈的衣角盖住脸: “姐救命救命!” 曾小澈:?! 这么怂?刚出门就被打回来了? “李姑娘,您不能进去。” 后面李静静刚想踏入王府就被两个不知从哪赶来的侍卫给拦住了,曾小金冒了个头,一看李静静进不来,连忙扔了曾小澈的衣角趾高气扬地走了过去: “哟呵,李静静,来抓我啊,你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吗?你来啊,到九王爷面前抓我啊!怂货!” 徐凌晨:“……” “哼,曾有钱,有本事你出来啊!” 李静静在后面插着腰十分生气。 “有本事你过来啊!” “有本事你出来啊!” 某两位就那么不嫌腰疼地吵了好久…… 众人:“……” “哎,别理他们,我们走。” 徐凌晨说罢便挥手示意侍女带他们去他们各自的房间。 “曾有钱!你个输货!” “李静静!你个母老虎!” @*£&#$,这俩人还吵上瘾了,吵得曾小金实在不耐烦了走上前去嘭地一下关上了王府的后门,哼,就不信她还能一直在门口守着不走了不成。 半个时辰后—— 曾小金刚打开门准备悄悄地溜,就发现李静静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悠闲地摇着小扇子,等着曾小金。 曾小金:“……” 这个女人有毒吧?还真赖在别人家门口不走了? “阁下为了抓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曾小金捋了一下他额前飘逸的刘海,哎,他魅力怎么就这么大呢?还有姑娘在门口等这么久就为了等他。 “曾有钱,前门早就埋伏好了,我就在后门看着你,你大可以在九王府待着,永远也别出来。” 李静静挑衅似的对曾小金说。 “切。” 曾小金撇了撇嘴,什么话都没再说,扑通一声把李静静关在了门外,自己找地方歇着去了。 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太小瞧他了吧?她其实是来看徐凌晨的吧…… 房间里,徐凌晨在看账本。一摞摞的账本他反复核对,写了抹抹了写,强烈的阳光晃得他眼睛都要瞎了。 “王爷,礼物已按数备好,您随时可以去库房查看。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可以出发了。” 千里在旁边整理着宫里送来的文件。 “行,本王知道了,你辛苦了。” 徐凌晨放下笔,伸手揉了揉酸酸的眼睛,他妹妹的嫁妆真不是个小数目,冰启国的国力和地位在那摆着呢。 “王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徐凌晨又转过头问千里。 “王爷放心,密室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在按您的计划进行。” 千里把整理好的文件摞成一摞,细心地伸袖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又走过去整理徐凌晨的账本,用嘴吹干刚写上的墨。 “两个月之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真是令人期待呢。” 徐凌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冰启花在他衣服上傲然盛开,如雪山之巅那一块纯洁净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题外话------ 大概会发生一些血光之灾什么的~ 第261章 小心门槛 时间碎片随风飞舞,清风笼入袖花香仍自在,浮萍浅池边一抹玄红,曾小澈倚着水池边缘发呆。 夏风影已经睡着了,她不想打扰他。刘飞殊又在苏文菲的房间里,她不方便去探望。 曾小金不知道跑哪去了。 想吹笛子又怕惊扰了府里的人,想练武又怕打坏了院子里价值连城的装饰品,到时候把她卖了都赔不起就不好了。还是没有自己家自在啊,不过在这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也没脸要求十全十美。 日光渐渐倾斜,树荫褪去,照到了曾小澈的脑袋瓜上。闷热惹得她困意袭来,差点站着睡着。 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一抬头却发现徐凌晨正站在她面前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曾小澈:?! 偏偏她身后抵着水池边,连后退都退不了,干干地面对着徐凌晨炽烈的目光,曾小澈弱弱地说了一句: “凌晨师兄,人家都在晒太阳,你来晒我啊?” 徐凌晨笑了笑: “也没什么,就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曾小澈懵了。 这幽静的地方,周围都没有人,只有寥寥的几声蝉鸣;徐凌晨又这么严肃,难得正经,他不会是要……表白吧? 曾小澈眼睛瞟向别处,眉心突突地跳了几下,装模作样地说: “那个啥,九王爷,晴涟虽未成婚,可已有驸马,即将订婚。你的话可以先藏着,你救晴涟的恩情,晴涟都记着呢,改日必当涌泉相报。” 徐凌晨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想什么呢!我马上就要去夷桑国送凌枫了,怕你在冰启国住得不方便,有几句话要交代而已。小师妹,你不会以为是个男的都会喜欢你吧?” 曾小澈:“……” 最尴尬的就是你已经想好了怎么拒绝人家却没打算表白,啊,这赤叉叉的嘲讽~ “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嘛!师兄,你真不幽默。” 曾小澈悄悄转过了身去观赏池子里那几条蛮大的锦鲤。 徐凌晨:“……” 幽默你个大尾巴狼…… 徐凌晨也趴在了池子旁,见旁边放着一袋鱼食顺手抓了一点撒下去,沾了他一手,他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将鱼食抖落: “师妹,给你们备的衣服里面有的后面有帽子,这种帽子跟你们机羽国的不太一样,对,就像你看到的曾小金穿的那样。” 徐凌晨说。 曾小澈也抢了点鱼食喂鱼: “知道啦,没准还就是曾小金发明的呢。” “你怎么知道?” 徐凌晨转头看向她。 曾小澈脑子突然清明了,曾小金到了冰启国以后总要维持生计,又不会种地,看冰启国的服饰虽华丽却缺了个方便的帽子,就把现代卫衣帽接了过来,然后大为畅销赚取了丰厚的利润,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火冽阁金部的部长…… “还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不能出府,你们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府,外面太危险了,在府里才能勉强保证你们的安全。” 徐凌晨皱眉。 “好啦好啦,知道啦,不出就不出。” 曾小澈心想,我身上有毒,夏风影身上全是伤,刘飞殊背后有刀伤,苏文菲腰部被捅了一刀,还有人暗中想杀我们,你让我们出去我们都不带出去的。 “还有,府里院子不算小,你们可以随便逛,但是禁地千万不能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本王远在千里可没办法保你们周全。” 曾小澈有些疑惑: “师兄,你府里还有禁地?” 徐凌晨回头看了看王府大院: “禁地有侍卫站岗,他们会告诉你们哪里不能去。禁地里有无数拿来做研究的剧毒之物,轻轻一碰就可能丧命。” 曾小澈捂脸: “完了,夏风影最喜欢去那种剧毒小角落……” 徐凌晨:“……” 徐凌晨紧紧地扣住了曾小澈的肩膀,神色焦急: “你告诉他,千万不能去那边,冰启国很多稀有毒物是你们机羽国没有的,解药也还在研发中,太危险了。” “好啦好啦知道了。” 曾小澈不耐烦地应道。 “还有就是小心门槛。” 徐凌晨垂下了手。 “门槛?什么门槛啊?” 曾小澈一头雾水。 徐凌晨用看zz的表情看着她: “门下面的那个槛。” 曾小澈:“……” 翌日,徐凌晨貌似去皇宫里与皇帝商量徐凌枫的嫁妆事宜去了,一整天都没有现身。曾小澈悄悄拿了个小锤子和小刀,在她房门口的门槛上敲啊敲,把整个门槛都给挖了。 “公主,您在做什么?” 有个侍女看着觉得奇怪过来问她。 “我想看看门槛里有没有机关!” 某澈嘿嘿嘿地傻乐。 侍女:“……” 这公主脑子没问题吧? 夏风影身体过于虚弱,曾小澈就想着亲自去膳房给他做……划掉,给他找一些滋补的东西吃。偶然发现了熬好的鸡汤,曾小澈兴奋地连汤带肉盛了一大碗给夏风影端了过去。 “哎呦!” 可能是因为太过心急,刚打开门曾小澈就被门槛绊得嘭地一声趴在了地上,盛好的鸡汤哗啦啦洒了一地,还好夏风影不在门前,没有被溅一脸。 目睹了这一切的夏风影:“……” 原来徐凌晨说的小心门槛是指他王府里的门槛比机羽国的门槛高,而曾小澈端着东西的时候恰好看不见脚下…… 隔壁的隔壁,苏文菲的房间内。 苏文菲腰上的伤口有些深,不宜活动,她能养就在床上养着。伤寒也没好,鼻涕还是接连不断。 “阿嚏!” 刘飞殊在旁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给她倒热水喂饭,将汉子的柔情显现得淋漓尽致。 “飞殊,转过来我帮你上药吧,你背上的伤口自己够不到。” 考虑到刘飞殊的伤,苏文菲虚弱地说。 “小菲,你还是好好养着吧,我这点伤是小事。” 刘飞殊纠结地摸着他媳妇的小脸。 苏文菲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来,内心:有别的小姑娘给你涂药了是不是? 某殊心里一惊,连忙把伤药双手奉上: “麻烦贤妻了……” 苏文菲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妻管严刘飞殊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于是刘飞殊只好默默地开始脱外衣,刚好这时候曾小澈敲了敲门,端着一碗鸡汤的她敲门蛮费劲的,里面还没有人应答。 敲门声被刘飞殊衣服摩擦的声音掩盖掉了。 ------题外话------ 爆笑预警 第262章 王府的禁地 苏文菲和刘飞殊都没听见敲门声,曾小澈以为他们出去了,就默默地推开了门,想把送给苏文菲的鸡汤放在桌子上。 这回她注意到了门槛,小心翼翼地迈了过去,刚想去放鸡汤就发现床上两双眼睛木然又无辜地看着她。 刘飞殊刚好拽下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光溜溜的…… 曾小澈:“……” 怎么什么尴尬事都被她碰上了呢? “那个,打扰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这就走。” 误以为他们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曾小澈连忙把头撇向一边不看,端着鸡汤就急急忙忙往后退,想退出他们的房间。 结果又忘了房门口高高的门槛—— 扑通一声,曾小澈脚后跟被门槛卡住了,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为了保护头部手一松,恰好一碗鸡汤都洒在了她的脸上—— 哗…… 曾小澈吧唧了一下嘴,鸡汤味道还不错。她的脸上还撒着几个绿绿的葱花。 “噗……” 刘飞殊捂着嘴笑了一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嗷!” 某菲终于在几秒之内就把她马上要愈合的伤口笑裂了,紧接着一声惨叫。 “小菲你没事吧?” 刘飞殊忧伤地问了一声。 “我没事,” 苏文菲拼尽全力忍着笑,指了指门口的曾小澈, “你先看看她去……” “哦。” 刘飞殊听话地下床向门口走过去,曾小澈却急得直蹬腿: “你去把你的衣服穿上!穿上!” 刘飞殊憨笑着披上了一件轻纱外袍,靠近了要去扶曾小澈,曾小澈却哭丧着脸说: “别扶我,让我死了算了!” 接着就看见刘飞殊温柔地公主抱抱起了曾小澈…… 曾小澈,苏文菲:?! 然后毫不客气地把曾小澈扔了出去: “那就死远点吧,再见!” 还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曾小澈坐在地上要哭了: “我信你个鬼的扶我……” 啊,安静了,刘飞殊捡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洒在地面上的鸡汤,抽着鼻子闻了闻: “啊,这味道还蛮香的。” 床上的苏文菲抚着自己的腰,幽怨地看了一眼刘飞殊: “你是不是对她太狠了?她也是好心给我送鸡汤……” “啊?” 刘飞殊转头茫然地看向苏文菲。 “让她洗干净脸以后再端一碗过来。” 苏文菲咂了咂嘴。 刘飞殊:“……” 真不愧是专业欺负曾小澈一百年! 欺负是欺负,曾小澈对他们的爱护还是很明显的,还是又送了一碗鸡汤过来,还附带了一碗莲子羹。 苏文菲喝饱了汤,轻轻地给刘飞殊的背上着药。 夏风影能走了,也不远走,就站在房门口等曾小澈回来,好提醒她一声注意门槛。 温柔的眉眼一如往昔。 曾小澈若无其事地回来,看见夏风影在门口,连忙去扶他: “你怎么出来了!腿还疼吗?” 夏风影摇摇头,伸手揽过她的头,在额上啄了一下。 “你还想喝吗?膳房里还有鸡汤,我再给你盛一点。” 曾小澈的脸颊通红,转身就要逃离那个诱人的温柔乡。 “不用。” 被夏风影抓得紧,曾小澈走不了,只能任由他的手臂抱住自己,吐息呼在耳边: “你陪我一会儿就好。” 声音太委屈了。 也是,他们分开那么久,回来又是这种情况,久居异国,深受颠簸与折磨之苦。 她耳根都红了。 夏风影轻轻把她揽进屋内,伸手关上了门,夕晕横斜穿过回廊和窗映在地上,映出了窈窕的花影,如佳人绝妙的身姿。 一地碎金,夏风影安安静静地站着,看着曾小澈长长的眼睫毛,单手捧起她的头不顾一切地亲了上去。 唇瓣相接的瞬间,曾小澈灵台一片清明,推开夏风影嗫嚅道: “徐凌晨很快就要去夷桑国送徐凌枫了,他说我们可以在府里走动,但是有一处禁地不能碰,里面有很……” 还没说完便被夏风影用嘴把话堵了回去,他的身上滚烫,在曾小澈耳边轻轻说: “是你心里的那块禁地吗?” 曾小澈一惊,挣扎道: “不不不,我说正经的,他府里这个禁地很是可疑,我……” “有多可疑?” 夏风影终于放开了曾小澈,不过还是与她保持着仅仅十几厘米的距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反应。 “他说禁地里有无数拿来做研究的剧毒之物,轻轻一碰就可能丧命那种,很危险,还让我一定要告诉你,不要往那边去,很多毒物是机羽国没有的,你没见过的,还没有解药。” 曾小澈的记忆还算好用,原话重复道。 夏风影沉默了。 九王府里养了一块禁地,里面有毒虫,还生怕自己靠近…… “小澈,” 夏风影把她揽到里屋里来,小声地说, “你觉不觉得九王爷一直被牵绊着?” 曾小澈脑子里迅速回放了一下徐凌晨在机羽国的状态,似乎是在帮人揽事,而且当时刺杀她的那个人就是徐凌晨的人,有人借徐凌晨的手除掉自己,徐凌晨还不敢报出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杀手至今还活跃在九王府里,曾小澈来回闲逛的时候注意到了,只是一眼掠过,没有去相认。 难道徐凌晨真的被牵绊着? “是徐凌枫吗……” 曾小澈咬着自己的手指尖说。 “不会,徐凌枫和徐凌晨一直关系不错,应该不是她。” 夏风影沉着个脸把曾小澈嘴里咬着的手指放了下来, “伤还没好,咬什么咬。不对,伤好了也不许咬,你是小孩子吗?” 曾小澈抱着夏风影的腰傻笑。 “这件事还有待思考,我想我们需要好好做一个计划。小澈,难道你不想让你的凌晨师兄恢复自由吗?” 夏风影认认真真地问道。 曾小澈沉思了一下: “也许他就喜欢不自由呢?” 夏风影:“……” 气得夏风影放开曾小澈去拉窗帘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一劫你都逃不掉了。” 曾小澈:“……?!” 不不不,曾小澈心里的理智还是残存着的,她胆战心惊地后退: “风影,你身体还没好,不适合做这种事,真的,你要好好休养,你这一动全身都疼,我都替你疼。我们以后再好好做行不行?你就听我这一次……” 夏风影伸手拿了个苹果给她: “你想什么呢?帮我削个苹果。” 曾小澈:“……” ------题外话------ 曾小澈:削苹果你拉窗帘干甚啊? 夏风影:我怕苹果溜出去。 话音刚落,曾小澈手一滑苹果就飞了出去。 不,都怪苹果太大!每次削苹果它都溜! 第263章 凌晨的担忧 夏热渐褪,日光趋向温和,蝉鸣响在路旁寂静的树荫里,尘灰下埋着无数不为人知的往事。 冰启去往夷桑是向西出行,两国的首都玄冰和空桑之间稍稍有些距离,不过也不算太远。加上准备婚席事宜,徐凌晨大概要离开两个月。 徐凌晨轻纱之下是一颗起伏不定的心,一切都没有定数,着实无法放下心来。 马车里坐着他的小妹妹徐凌枫,在外温婉大气私下里不失活泼,还是个能文能舞的宝藏公主。 看她王兄胳膊肘撑着马车车窗边缘惆怅地吸着飞扬的黄土,徐凌枫轻轻戳了一下他: “王兄,你不开心啊?” 徐凌晨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他心思细腻的小妹妹: “这不是你要出嫁了,舍不得你么。” 徐凌枫口气酸酸地说: “王兄哪有舍不得凌枫,王兄是舍不得离开天怜长公主吧,王兄对她可好了,都让她住到府里来了。” 徐凌晨:“……” 哎,女人常有的情绪,嫉妒。不过他这个亲妹妹也是够优秀的。 “凌枫,什么都逃不过你那一双慧眼。” 徐凌晨说。 心想,凌枫还在他身边安眼线,有什么意思呢。 “妹妹这是关心王兄嘛。” 徐凌枫委屈地戳着自己的小手指。 “你都知道了,太子殿下也一定知道了。” 徐凌晨似笑非笑地打开水壶盖喝了一口,途经半荒漠地区,空气都是十分干燥。 “太子哥哥知道就知道呗,怎么了?” 徐凌枫茫然地问徐凌晨。 气氛略有些尴尬,徐凌晨慢条斯理地盖回水壶的盖子,放在了自己身边,伸手抹了一下嘴唇上的水渍,微笑着问徐凌枫: “凌枫啊,你是更喜欢本王呢,还是更喜欢太子哥哥呢?” 徐凌枫被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问傻了,两个都是她的哥哥,这…… 还好脑子转的快,徐凌枫挽住徐凌晨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身上: “当然是王兄你啦。” 徐凌晨思绪翻涌,也是,徐凌枫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徐凌焕长多了。徐凌焕政务缠身,没什么时间理徐凌枫,这次她出嫁,也是徐凌晨送的。 如果太子和本王只能活一个,你又会选谁呢? 徐凌晨没有问出口。 凌枫那么聪明,肯定会多想,不如让她开开心心地嫁到夷桑国去,再也不为冰启国的琐事发愁。 谢宣实乃徐凌枫良配,出嫁的一路上别提什么颠簸之苦,徐凌枫脸上一直都是挂着笑的。 徐凌晨也很欣慰。 “王兄,你干嘛突然这样问啊?” 心里有些不安,徐凌枫小心地靠着他,脸缩到了下面,刚好避开窗外那一束直射的阳光。 “没什么,凌枫,你一定要好好的,本王送给你几个亲卫,有事可以跟他们说,千万不要自己憋在心里,谢家人要是敢欺负你,就算远隔千里王兄也会过去揍他们。” 徐凌晨满眼怜爱地摸了摸徐凌枫的头。 “王兄,你放心吧。谢宣他……” 甜蜜的笑意不自觉地泛上了徐凌枫的嘴角,她嗫嚅着说道, “他……对我很好。” 谢宣能制住他哥哥谢航,说明他在夷桑国有强大的背景。他为人又谦逊有礼,待凌枫也很好,和凌枫一起出去玩都要一直帮她举着伞,生怕炎炎烈日晒坏徐凌枫娇嫩的皮肤。 徐凌晨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 “凌枫,如果他婚后变心了,或者不像现在这样在意你的感受了,你也不要灰心,不要忘了你有一个强大的娘家,王兄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徐凌晨的声音小得就像在自言自语,徐凌枫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并笑道: “王兄你放心吧,凌枫记住了,凌枫一定不会委屈自己的。” 车轿紫纹帘里一声长长的叹息。 徐凌晨心里的苦……没有人懂。 就连千里也不是很明白。 也许等到一切都结束那一天才能释怀吧。 徐凌晨的九王府里。 曾小澈还在耐心地照顾夏风影,时间飞速流淌,不管是她的伤还是夏风影的伤都有所好转,她的手已经活动自如了,夏风影也能在院子里面逛逛了。 就连她身上的毒也好久没有让她难受了,她想不出几日,余毒就会被全部清理掉。九王府的人不管徐凌晨在不在都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这份恩情,这份心意,她牢牢地记着呢。 “欠徐凌晨这么大一个人情,看来要慢慢还了,以后多请他到机羽国逛逛吧,费用我全出。” 曾小澈思忖道。 夏风影伸手摸了一下药碗,已不是很烫了,索性拿过来一口一口喝下,用纯白的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 “我觉得还是帮他解决点眼前的问题比较好。” 曾小澈不屑地撇撇嘴: “他人都走了,还能解决什么问题。你要把他王府翻新一遍啊?” 夏风影:“……” 别说他有伤,就算他有这个力,也没这个钱啊! 夏风影伸手去拨弄身上结的痂: “他给我们留了个线索,就是那个禁地。” 曾小澈气得差点一掌把夏风影镶墙里: “你疯了吧?还对那个禁地耿耿于怀?” 夏风影这执念真是可怕,曾小澈不禁打了个寒战,别说靠近了,要是她肯定会离那个禁地千八百丈远,她可不想一毒未清又中什么乱七八糟的毒! “你想啊,他要是不想让我们靠近那个禁地,牢牢地封上就行了,平时谁会有闲心去逛他的王府又那么巧去他的禁地啊。可他不仅告诉了你,还特意让你提醒我,我总觉得他的意思是想我去看一看。” 夏风影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还是热的,多喝热水多排毒,他才能好得快,好得快才能陪曾小澈更久,陪她去做那些大胆的事情。 “你真是疯了。” 曾小澈紧紧皱着眉,一颗心在腔里七上八下, “两个月不能出门,我们耐不住性子肯定会在他王府的院子里闲逛,逛两个月肯定每一个角落都逛遍了,发现他的禁地轻而易举。他就是不想让我们受伤才特意叮嘱我们的,提醒你也是因为里面有毒,万一你闻到毒味有了兴趣就进去了呢。他明明是想拦住你!” 来自妻子的担心啊。 夏风影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把曾小澈按在了床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小澈,你还是不够了解男人。” ------题外话------ 曾小澈:嗯?你对男人有意思? 夏风影:…… 第264章 夏风影的小心思 轻纱帘被微风牵起,沁芳花的清香和泥土气息轻轻触着他们的脸颊,软云高挂苍穹,明尤盛。 曾小澈眼珠滴溜溜地转,心道,什么?你说我不了解男人? 你了解? 又想到了之前桃花宴会的那个传闻,九王爷爱慕的其实是长公主驸马…… 噫~ “小澈,是男人呢多多少少都有点好奇心,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想去,而且还是毒物,如果我能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那在机羽国的毒药史上可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曾小澈:“……” 怎么跟苏钰则一样?她走之前,苏钰则可是抓着她的胳膊激动地说,公主,此事若能查明,您对机羽国的医药学研究可是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啊! 我特喵贡献你个锤子啊!为了青史留名命都不要了?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夏风影,从今天开始,你踏出房门的每一步我都陪着,我非得把你这欲望浇灭了不可。” 某澈心意坚定地说。 夏风影也没有多求,只是坐在她身边弱弱地说了一句: “那个,小澈,我去茅房……你也陪着?” 曾小澈:“……” 隔壁不远处的房间里,刘飞殊和苏文菲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敲桌面。 寂静中,苏文菲突然开了口: “刘飞殊,最近看紧曾小澈和夏风影,他们去哪你都要跟我说一声,只要出房门就汇报一下。” 刘飞殊一脸茫然: “怎么了,你怕他俩是奸细?” 苏文菲望向窗外: “我总觉得这两个乌龟崽子要搞事,他们安静了才不正常呢。” 刘飞殊喃喃地重复道: “嗯,乌龟崽子,不正常,……” 心想,就算真有事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伤还没好你想去管谁啊! “我伤好了!不信你看!” 似乎是知道刘飞殊心里在想什么,苏文菲猛地站了起来,掀起衣服露出了自己的腰际。 刘飞殊:“……” 她怎么知道自己怎么想! 这伤好得也太快了吧! 哇,腰还是跟以前一样细!皮肤好白!好好看! 刘飞殊眼睛都看直了,苏文菲放下衣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还看,没看够啊?” 刘飞殊嘿嘿嘿地痴汉笑: “嗯,没看够。” 苏文菲气得跳起来给他一顿暴打: “让你看让你看让你看!” 刘飞殊却男友力爆棚地把苏文菲紧紧圈在了怀里: “小菲,我还想看更多的。” 苏文菲:“……” 长竹静观花落,轩榭静驻,有公子白衣翩然,轻摇绸扇。天晴气朗,微风怡人,谁愿空负这大好人间? 脸颊微红,苏文菲默默地低下了头,刘飞殊却捧起了她的脸,轻吻了上去。 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与面前的人缠缠绵绵过一生。 数日已过,故人未还。曾小澈坐在夏风影房门前的台阶上,无奈地拄着头。 说看着他就看着他,虽然夏风影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但曾小澈心里明白,心有所图的人偏偏就趁人松懈的时候行动。 夏风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硬朗,内脏还有旧疾倒也不足挂齿,他知道曾小澈守在门口,偷偷地在桌面上铺了一层纸。 墨入纸中,夏风影悄悄写着入侵禁地的计划,他趁去茅房的时候悄悄逛了一下徐凌晨的院子,把每次去茅房的碎片时间拼在一起,再结合王府的地图,还真让他找出了禁地的所在位置。 既然是禁地,有府兵把守,那自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这件事急不得,夏风影想先把计划写出来,还要分计划二计划三计划四以及各种应急措施,装备也要准备好。 还有就是被曾小澈发现挨打的心理准备…… 门口的风铃微微晃动着。 为了防止曾小澈突然袭击,夏风影特意在门口不远处挂了一个小风铃,一听见这声音他就把计划纸收起来,屡试不爽。 写得正入迷,旁边却传来一个悠悠的女声: “你这计划也不行啊。” 夏风影:!!! 他连忙收纸,可是已经晚了,曾小澈的手已经按在了他刚写好尚未干的墨迹上。 曾小澈用胜利的目光看着夏风影,她觉得这就跟当年上中学时她妈管她玩手机一样,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我……” 夏风影怯怯地低下了头,等着曾小澈的训斥。曾小澈抬起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墨迹: “你当我闻不到屋里的墨香吗?你当我听不见你收纸的声音吗?你当我不知道你上茅房的时候偷偷出去逛吗?夏风影,我给你留面子,你也给我留点面子好吧?” 夏风影缓缓地站起了身,躲到了一旁,不敢直视曾小澈的眼睛。 “你是不是很奇怪,今天的风铃竟然没响?我把里面的芯剪了,你注意到了没?” 曾小澈得意洋洋地说。 夏风影:“……” 他一心都在计划上面,哪里会注意那么多!怎么办怎么办?这回曾小澈一定很生气,不行,得在她发脾气之前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夏风影这样想着,没等曾小澈再说话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委屈巴巴地说: “小澈,我错了。” 他这样被迫顺从的样子很是惹人心疼,曾小澈蹲下身来,伸头在他耳边说: “你错了,下次还敢?” 夏风影浑身猛地一抖。 诚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心里如一百头小鹿在乱撞,夏风影的表情很是凝重,委屈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滴下泪来。 曾小澈却扶起了他: “你别这种表情,我可抵挡不了。” 夏风影不作声。 “身体还没养好,别动不动就跪着。以后别这样藏着了,我陪你一起写计划好不好?” 曾小澈温柔地说。 夏风影的双眼一下子亮了。 似乎是不太相信曾小澈的话,夏风影半天都没有出声,手指默默地捻着衣角。 往往这种时候越平静就越可怕…… 曾小澈却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我知道,这件事在你心里是个疙瘩,一直都去不掉。风影,再养几天,我们好好做一下计划,行吗?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去。” 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妻子实乃他此生之幸,夏风影激动地抱紧了曾小澈: “好,我都听你的。” 曾小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拦不了他就做他的助攻吧,若是真有危险,死在一处也未必不好。 她想。 ------题外话------ 徐凌晨:哎嘿嘿嘿嘿 第265章 苏文菲抓贼 坚定了自己的心思,曾小澈便陪夏风影一起写进攻禁地的计划。 “不行不行,侍卫肯定会发现的,你真要和他们打起来啊。” 曾小澈思考着夏风影的计划,努力地挑着骨头,不,努力地挑着漏洞。 “迷晕吧。” 夏风影朱笔一动把计划好的东西通通划掉,留下一片粗粗的墨条。 “那他们也会知道的呀,到时候再追我们追一路,谁有空去管他们呀。” 曾小澈浮躁地靠在桌子边缘,忍不住拿起了一杯清亮亮的茶水来清除内心的躁动。 “迷的时间长一点,足够我们在禁地逗留,嗯,差不多六个时辰,六个时辰我们出得来吧。” 夏风影蘸了一下墨汁。 “六个时辰还不够,你要在里面过夜啊?如果能出来的话,肯定够。” 曾小澈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茶水,一股涩苦涌上心头,她很清楚他们面临着什么。 “药不够了,” 夏风影委屈巴巴地看着曾小澈, “之前在惋州附近用了太多,身上已经没什么能用的装备了。小澈,我们能向飞殊和小菲借一点吗?” 曾小澈傻了。 她本来是不想让刘飞殊和苏文菲知道的,禁地那个地方一定危险重重,怎么能再搭两条命进去呢。可看现在的情况,不靠他们就不能保证在禁地的安全。 这俩货知道她要去禁地一定会跟着去的…… “借什么借,借了还得还。” 曾小澈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伸手牵起夏风影垂着的发丝: “我去偷一点。” 夏风影:“……” 您一个长公主殿下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真的好吗? 夜半。 月轮清辉无限,软踏青草,遍地相思意。 曾小澈并没有夜行衣可以换,索性穿了自己本来的衣服,欣赏了一下可化入诗中的绵绵夜景,悄悄地蹭到了苏文菲房门边。 红帐轻烛,浅浅勾勒,充满药香味的房间里,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嗯……” 曾小澈在房外听得脸红,看来这俩伤都好得差不多了,竟然有兴致做这种事。 好巧不巧,她就赶上了这个时候。 无奈,在房外等吧。曾小澈靠着墙根坐了下来,无聊地拔着墙缝里的野草。 拔着拔着困意就袭来了,曾小澈的眼皮子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架,她努力地晃着自己的头想保持清醒,可汹涌的困意还是让她睡了过去。 房门开了,走出了一个娇小却气场强大的身影,苏文菲嘴角微微翘起: “略施小计就抓到这个笨贼了,没想到王府里还有小偷,世风日下啊。” “就是啊,明天得去告个状。” 刘飞殊打着哈欠向墙角走过去,视线渐渐清晰,靠在那里的竟然是曾小澈! “曾小澈?!” 两人异口同声地尖叫道。 曾小澈醒来的时候,她正被牢牢地绑在一张椅子上,刘飞殊拿着一根草挠着她的脚底板。 “啊啊啊啊啊!” 曾小澈差点一脚踢中刘飞殊的脸, “走开走开!你走开!……” 苏文菲悠悠地站了起来,示意刘飞殊后退一点,略带攻气地走到了曾小澈面前,用手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曾小澈,半夜来我房间,你想干什么呢?你最好老实说,要是不说的话,就不要怪我用刑了。” 曾小澈:“……” 用刑?这么可怕的吗?曾小澈吞了一下口水,不是又要被苏文菲欺负了吧? “切,刑具都没有,你能给我用什么刑啊。” 曾小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 苏文菲不动声色地从包袱里拿出了几包药粉和几壶药丸,如数家珍: “这个药呢,唤作韶光,只要吃了一颗你的韶光就没有了。这个药叫流飒,能让人饱受肝肠寸断之苦却死不了。还有这个药,春生,能让人仪态尽失,至于为什么,你应该知道的。” “……” 她才不会那么狠心呢。曾小澈昂起头: “我就是不说,有种你来啊。” 苏文菲平静地把春生递给刘飞殊: “来,把这个给她灌下去,我们来欣赏一下长公主爱而不得的样子。” 曾小澈:“……” 刘飞殊兴奋地拿着药走过来,曾小澈一看这架势自己要完,连忙喊道: “我说说说我都说,小菲你饶了我吧!” 配上委屈的表情和即将滴落的眼泪。 苏文菲挥了挥手: “让她说。” 曾小澈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那个,夏风影的伤又复发了,我想给他上药,可是他疼,有没有能麻醉的那种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痛苦的样子。” 然后再装出一副心疼的表情,曾小澈都忍不住要给自己安上个影后的帽子了。 “有啊。” 苏文菲拿出了一包药粉: “这个药可以迷晕半个时辰,应该够你涂药了。” 曾小澈抠抠椅子上的木屑: “有没有能迷晕六个时辰的啊……” 苏文菲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药包: “你接着编,曾小澈,你当我是傻子,会信你的那些鬼话?” 曾小澈:“……” 她忘了小菲一向聪明伶俐,没有那么好骗。 曾小澈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你还是给我吃药吧,反正我也没把你们当外人,宁可仪态尽失我也不能说,我答应过夏风影不告诉任何人的。” 苏文菲沉默了。 她不紧不慢地翻出一包药粉,递给了刘飞殊: “如她所愿。” 刘飞殊懵了: “小菲,你真要……” 苏文菲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刘飞殊。 刘飞殊只好向曾小澈走过去,曾小澈看着刘飞殊一步一步靠近,突然觉得很凄凉,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苏文菲配的药,她知道有多烈,看来今晚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刘飞殊掰开她的嘴把药粉尽数洒了下去,曾小澈砸了咂嘴,还有点微甜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文菲无奈地撑着头: “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刘飞殊摇了摇头,解开了绑着曾小澈的绳子,叹了口气。 “把她送回去吧。还有,带着这些药。” 口是心非的苏文菲还是把曾小澈需要的都找了出来。 “好。” 夏风影还在房间里呆呆地等曾小澈回来,却突然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夏公子。” 刘飞殊的声音。 夏风影急忙去开门,却看见刘飞殊抱着曾小澈一直走到了床边,把她放在了床上。 ------题外话------ 苏文菲:耶,成功把曾小澈气哭。 曾小澈:…… 第266章 我不想静静 “她怎么了?” 夏风影一看曾小澈竖着出去横着进来,连忙上前查看曾小澈的情况。 “她没事,睡几个时辰就好了。” 刘飞殊把药放在了桌子上: “你要的东西。还有,管好你媳妇。” 轻轻的一声响,刘飞殊关上了门,夏风影心中却五味杂陈。 明明是他自己想做的事,却什么都要曾小澈承担。 曾小澈睡得十分安详,看不出任何神色。夏风影给她盖好了被子,低头覆上了她冰凉的唇。 徐凌晨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回来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在跃跃欲试。曾小金住得离他们比较远,他自己挑的地方。 李静静不是说要抓他么,还要在大门口等着,那就等着去呗,曾小金在王府里一待就是半个多月,他就不信李静静这么有耐心。 如他所愿,二十几天过去了,别说抓他了,李静静大概已经忘了有他这么一号人。 本来平时做事的时候火部和金部也不在一起。 王府的人虽然不许曾小澈他们出门,却不会管曾小金,曾小金去哪都是他的自由。手头还有金部的事情要处理,他一个部长一直躲着也不是回事。 于是,在一个蝉声寥寥烈日炎炎的下午,曾小金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那个凶女人可算是不在了。” 曾小金走在长街的边缘,买了顶遮阳斗笠戴着,虽然面上并没有人来抓他,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想想曾小澈他们还在禁足,而自己却能出来,曾小金心里特别爽,不由分说就走进了一家菜馆。 “小二,来壶上好的酒,再来点鸡腿和牛肉!” 在九王府这么久,九王府的菜他早就吃腻了,当然要先去下馆子尝尝鲜啦。 “来咯,客官,您的菜!” 小二笑盈盈地给曾小金上齐了菜。 曾小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心中的喜悦难以掩盖,吃得满嘴是油也来不及擦一擦,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平安无事,曾小金吃饱喝足,牵了匹马,向城门口走去。 他得出城,不然李静静抓到他是迟早的事。 出城手续办得非常顺利,曾小金早就把“骑酒不喝马,喝马不骑酒”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一骑绝尘在青葱小路上,驾着马顶着天他就是最靓的仔。 灿阳笼罩万里,清风耳边掠过,天边雁归,路旁花摇,尘埃里埋着刻骨相思,斑驳流年。 “驾!” 马鞭一声响,曾小金速度如飞,驰骋在路上,可好景不长,径直的小路尽头远远地能看见一个人影。 又是那与天空连成一片的蓝,曾小金手中缰绳拽紧了一些,不会是李静静在守株待他吧? 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眼看离那个人越来越近,日光下能清晰地看见她的脸,果然就是死活要抓他的李静静。 天地良心,他不想静静啊!难道他的马想静静? 路被堵住,他又不敢直接撞上去,只好勒住了马,对李静静欲哭无泪的一笑: “静静姐,早啊!” 李静静皱眉,大下午的这么大个太阳在脑袋顶上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 曾小金嬉皮笑脸地冲李静静挥了挥手,掉头就要走,李静静的声音却悠然响起: “你掉头也没用,我的人早就埋伏好了。” 曾小金:“……” 失算啊,没想到李静静这么多天了还没放弃抓他,看来阁主对他放走夏风影这件事很在意啊。 他还是徐凌晨的人,要是被抓到阁主面前,小命都难保。 李静静目光灼灼,曾小金只好下马,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作了个大揖: “静静姐,你就放过我吧,我上有姐姐下有手下,很难的,要是被阁主抓去,我肯定没命了。” 李静静白了他一眼: “谁管你有命没命,你这个叛徒本来就该死!” 曾小金摇摇头: “我发誓长公主对九王爷绝对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你不必迁怒到我身上,要是九王爷怪罪下来,你可啥希望都没有了。” 李静静恼羞成怒地拔出了刀,眼神就能把曾小金: “你胡说八道什么!” 曾小金瞥到了李静静脸上那抹红,翘了翘嘴角,看着李静静身后淡定地说: “九王爷,你回来了?” 李静静一惊,急忙回头看,曾小金瞅准了时机拔腿就跑,可惜还没跑出几步李静静的短刀就横在了他脖子上。 “你接着跑啊,曾有钱。” 声音不大威压却极大,曾小金楞是不敢动了,颤抖着声音说: “我,我错了,静静姐,啊不,娘,奶奶,你放过我吧,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李静静思忖了一下,放下了他脖子上的刀: “也罢,曾有钱,水部部长王格说你很能打,今天你要是能打赢本部长,本部长就放你走。” 曾小金傻了。 开玩笑的吧? 李静静是火部部长,火部专管打架,部长更可以说是火冽阁除了风雨雷电四大高手之外的第五大高手,他又没带药粉之类的,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那就承让了。” 就算打不过曾小金也不想认输,他转过身来拔出了自己的剑,与李静静的短刀紧张对峙。 天边卷来的乌云来势汹汹地遮住了日光,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路两旁的树叶哗哗作响,尘土飞扬。曾小金的衣角翘起,拍打着他的剑,他的额上隐约有几颗汗珠。 李静静气势遮天盖地,面上自信满满,短刀飒飒,反射着曾小金苍白的脸。 “看刀!” 李静静瞬间出手,短刀直奔曾小金面门而去,曾小金连忙用剑挡住,我去这个李静静也太凶了吧! 仅仅是一刀的力量就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母老虎,绝对是个母老虎!曾小金在心里哭嚎,他只是个赚钱的,为什么要跟这种硬茬打架啊! 李静静脸颊旁的碎发迎风飘扬,手腕一转一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刀尖倾注了盖世的力量,夹杂着她这些天积蓄的愤怒,猛地一下向曾小金砍来。 “叮”的一声,刀刃相撞,曾小金顺势一转躲开了李静静的攻击,稍稍往后退了些,与李静静保持距离。 “你喝酒了?” 还在对峙,李静静却突然问道。 曾小金懵了。 他都喝完酒半天了,而且酒气也没那么大吧? ------题外话------ 要是没喝酒可能还有几分胜算…… 曾小金: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第267章 曾小金被捕 听到李静静的疑问,曾小金狐疑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也没什么气味啊,难道他鼻子坏了? “为什么这么问?” 李静静嫌弃地瞥了曾小金一眼: “你平衡能力好像一般,肯定是喝酒了。这样一来,倒像是本部长在欺负你。” 曾小金急忙星星眼: “那部长大人就放过我呗?” 李静静丝毫不为所动,缓慢地向他逼近: “欺负就欺负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曾小金:“……” 救命救命啊!姐姐啊,九王爷啊,你们在哪啊快来救救我啊! 曾小金面露难色地握紧手里的剑,李静静又是狠戾的一刀,还好曾小金及时躲开,不然非得被砍碎脑袋不可。李静静一刀挑风平地而起,悬在空中卷了一个强大的气旋,鳄鱼刀锋暗藏其中,欲取曾小金的命。 刀尖从他眼前闪过,曾小金将将躲开,体力已有所下降了。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如果他没喝酒,也不会被钳制得这么死! 乒乓几声,李静静风中横挑如锦龙出水,曾小金低卧如鳄鱼盘江,一时间翻江倒海打得酣畅淋漓。凌乱中李静静抽出了腰间的绳子绑住了曾小金的脚,把他扯了一趔趄。 曾小金慌忙起身,不躲怕被李静静一刀砍死,李静静手中长绳玩得熟练,另一只手刀光晃得曾小金眼花,趁机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剑,绳子一缠把曾小金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 曾小金还没反应过来,李静静的绳子似乎在他身边形成了个屏障,手一抽绳子一紧直接把曾小金绑成了一个粽子,她又顺势往曾小金腿上一踹: “跪下吧你!” 曾小金膝盖猛地一着地把他疼得龇牙咧嘴,心想完了,这回是肯定逃不了了。 李静静回手押着曾小金: “服不服?” “服服服。” 曾小金连忙认输。 “这回你不想走也得走了,跟我去见阁主吧。” 李静静拾起他的剑,拽着他就走。 “等等!” 没走几步曾小金突然停住了,李静静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曾小金委屈地说: “静静姐,我想解手。” 李静静翻了个白眼: “忍着!” 曾小金还不死心: “静静姐,我还想……” 李静静短刀出鞘又横在了曾小金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 神色平静刀锋却瘆人,曾小金咽了一下口水: “我什么也不想做了,什么也不想。” 李静静这才收起刀。 曾小金后悔了一路,比如他不该出门,至少不要今天出门,不要出城,至少别走这条路,不要出来就着急吃饭,至少别喝酒。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静静是铁了心要把他送到阁主手里去,提九王爷都没用。 火冽阁阁主云立,可不是什么善茬。 别说阁主,风雨雷电四大高手随便一个他也打不过,就连李静静他都打不过,这次被抓回去,完全是任人宰割。 说羽家二公子抓了没用,又问不出什么来,不可能把阁主糊弄过去,阁主要是这么想的话,就不会想方设法让李静静抓他了。 这下好了,他用自己把夏风影换出来了。 李静静牵着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了火冽阁在玄冰城的基地,把他扔在了地上,曾小金噘着嘴在地上坐着,打量着这间暗室。 “又见面了,曾有钱。” 门外突然想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曾小金心道不好,只见王格拿着他的大刀,一脸坏笑地直奔他而来。 “呵呵呵呵。” 曾小金为难地应了一声。 “敢在本部长眼皮子底下劫人,还打伤本部长,曾有钱,你当时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天?!” 王格愤怒地扬起手,锋利的大刀眼看就要落在曾小金身上,曾小金被绑着躲不开,只好迅速低下头。 “叮”的一声,李静静短刀出鞘接住了王格的大刀: “王部长何必着急呢,一会儿阁主就会亲自来审他了。” 曾小金感激地看了李静静一眼。 王格放下了刀,他知道李静静是在提醒他,这个时候砍曾小金有灭口的嫌疑,关键时候还是别惹事比较好。 曾小金靠着墙根悠闲地坐着,还抠起了手上起的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想。 救夏风影之前他就想过这种结果,现在真的到来,心里倒是多了一份坦然。就算是死,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姐夫被欺负而不救。 “拜见阁主!” “拜见阁主!” 随着此起彼伏的问候声,火冽阁现任阁主云立缓步走向暗室,靛青色的长衣拖着地,翡翠珠玉镶饰在他身前的披帛上,衬托着他整个人的气场。 云立靠近如寒冬降临,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说话。 曾小金默默地向后缩了缩,被云立的威压给吓怕了。 他不一定能斗得过这个人。 云立虽不苟言笑,但武功和智商都在常人之上,更有领导人的果断与狠辣,眼神射向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瑟缩。 云立只看了一眼曾小金,曾小金便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在地上跪稳,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都下去吧,本座有事和曾部长说。” 云立解下腰间的鞭子攥在手里,慢条斯理地说。 “是!” 十秒之内,暗室里的人都散了,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安静了。 曾小金心里觉得很凄凉,云立动动手指就能要他的命,他从来没有落入过此种境地,他真的还不想死。 可是看这趋势,也只能向死而生,争取死得有尊严些了。 “叛变了?” 云立只是摩挲着鞭子,并没有动手,平静地问曾小金道。 “我没有。” 曾小金倔强地回答道。 “那你怎么不回来?还要本座派人去抓?” 云立的声音始终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曾小金笑了笑: “阁主要是觉得我没用了,大可以杀了我,左右我这一条命也不是很值钱,您再找个人代替我就行了。”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曾小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求生欲和恐惧感。 “那怎么行呢。” 云立卷起鞭子挑起了曾小金的下巴,在他耳边轻声说: “本座想要的东西你还没有给本座呢,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说得曾小金心里一颤。 这是准备严刑拷打他了吗?之前用在夏风影身上的那些手段,这么快就轮到他了吗? 第268章 进攻禁地 云立想要的东西,是一箱金子。 很大一箱金子。 火冽阁的资金有空缺的时候,曾小金就会拿出里面的钱补上,等到有盈利的时候再把钱放回去。箱子里的钱一直都是那么多,火冽阁也能一直运转下去。 要是没有那个箱子,火冽阁随时都有运转不下去的风险。 偏偏只有曾小金一个人知道那箱金子藏在哪,这也是曾小金的立足之本,是他的命根,是其他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代替他的理由。 “阁主请便吧。” 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想躲也躲不过去的。曾小金认命了。 云立站直了身,不气不恼地收起了鞭子: “你倒是聪明。” 聪明的曾小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 “阁主,反正我放走羽见潇阁里也没什么损失,不如阁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在下戴罪立功,也是一桩功德啊。” 云立突然笑了一下: “你想得倒是挺美。” 曾小金低下头去弱弱地说: “长得不美只好想得美点咯。” “你就在这里好好思过吧。” 云立显然是半点都不想考虑曾小金的提议,收起了他的剑,缓步走出了暗室,锁上了暗室的门。 曾小金全身被绑得严实,暗室里只有高高的一个小窗,和牢狱差不多,想逃出去难如上青天。为今之计只有在这里待着,等着九王爷回来救他。而九王爷和火冽阁接触多了也有危险,不一定真的会现身来救他。 曾小金换了个姿势靠着墙坐着,暗室里没什么光线,还好他没有幽闭恐惧症。现在他只希望他姐曾小澈在九王府里好好待着千万别出来,火冽阁可不是她一个人能撼得动的。 曾小澈却完全不知道曾小金不见了。 这段时间他们各住各的,离得比较远没怎么来往,曾小金也不想让曾小澈再管着他。他被关在暗室里的时候,曾小澈还在紧锣密鼓地计划着进攻王府禁地。 药已有,兵器磨锋利了,曾小澈和夏风影的身体也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谁也不知道禁地里面长什么样,这次胜利与否还是要看智商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夏风影经过多次实地考察绘出了一张地图,他们住在王府的东南部,禁地在王府的西北,中间要穿过广场、水池、花坛才能到达。王府里有两对护卫来回巡逻,禁地旁边有八个人分成两队在把守。 禁地的墙筑得很高,门关得很紧,钥匙也不是轻易能搞到的。还要瞒着刘飞殊和苏文菲,他们要到禁地里面,着实不是很容易。 徐凌晨密室的钥匙能在哪呢?肯定在他身上被带走了。可是砍锁的声音极大,肯定会把巡逻的护卫引过来。 于是夏风影借着王府的工具,日夜劳作,不辞辛苦地造了一个专门夹碎锁的金刚钳。 “这玩意……能行吗?” 曾小澈把玩着金刚钳,一脸狐疑的样子。 “我算过了,今天诸事皆宜,未时三刻我们就动手。” 夏风影收拾着包袱。 “我还以为你要说午时三刻。” 夏风影在衣服里面放了各种工具和武器,拿着清影剑,笼着曾小澈的手在广场里面散心。曾小澈夜琉璃插在腰间,拉着夏风影的手,一起到树下乘凉。 果然没有人注意他们。 竿影微斜,树枝摇晃,逗留了一会儿,夏风影和曾小澈便走到广场前面的水池边,洒鱼食喂鱼。 “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小澈,我借他们的厨房给你做栖影月夜,你想吃吗?” “可是这里好像没有栖影花啊。” “不急,我们再找找。” 夏风影和曾小澈在水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仔细听着耳边的声音,直到巡逻的两队都走远,才蹑手蹑脚地溜到离禁地不远的几棵大树下。 清风袭来树叶簌簌而落,落到曾小澈的肩上,夏风影抬手帮她拂掉: “一会儿我跟侍卫说话的时候,你就从我背后出来向他们洒药粉。” “好。” 八个护卫左边四个右边四个站得分散,不是很好解决。夏风影假装无事闲逛慢慢向禁地走去,余光瞟着那几个侍卫。 门在中间,侍卫看见夏风影走近果然向他稍微靠了靠,不过也没有靠多少,王府的人也不是傻子。 人不集中就没法一起迷晕。 “二公子,前面是禁地,您不能再走了。” 再走两步果然有个离得最近的侍卫向夏风影行礼道,是徐凌晨吩咐府里的人唤他二公子的,而不是长公主驸马,怕他自卑。 “那个,你们禁地的门锁好像不是很牢,需要我去帮你们修修吗?” 夏风影诚恳地说道。 护卫:“……” 他倒是聪明,紧盯着夏风影没回头,后面倒是有几个好奇的护卫回头看了一下门锁,却什么都没说。 “二公子,一切都是九王爷的安排,不需要您操心了。” 护卫彬彬有礼地说道。 曾小澈突然从夏风影身后跳了出来一把药粉撒到了他脸上: “拜拜了您内!” 夏风影面前的护卫立刻应声倒了下去,剩下的七个护卫纷纷拔出了刀剑向他们靠近! “公主和二公子请自重!” 他们也是有趣,这个时候还不打,还自重,曾小澈笑了一下,手一挥脚生风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七个护卫齐齐倒了下去,倒成了一排。 曾小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 “这高墙还蛮挡太阳的,你们睡在这里晒不死也冷不死,六个时辰不吃东西也饿不死,本公主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便要向前走,却被夏风影拽紧了衣袖: “小心!” 曾小澈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夏风影,你别这样一惊一乍的啊。” 夏风影小心翼翼地蹭到她身边: “慢一点,禁地一定有很多机关,稍微不小心就可能会中暗器。” “好,那我们慢一点。” 曾小澈应道。 夏风影浅笑了一下,拉住了她的手,警惕地看着四周。 半晌,什么动静都没有。看来第一关已经过了。 接近门口,夏风影便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金刚钳,看到门口的锁却傻眼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你们禁地的锁好像不是很牢…… 门锁根本就没有锁上,只是简单挂在了门上! 早知道他还做什么金刚钳啊! ------题外话------ 徐凌晨:想不到吧!【滑稽】 第269章 禁地探险 “噗,竟然没锁。” 曾小澈笑出了声,无奈夏风影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小澈,” 夏风影突然转过了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你刚刚听见护卫说什么了吗?这一切都是九王爷的安排……” 真如他所料,徐凌晨是故意引他们进去? “徐凌晨的安排?” 曾小澈笑了, “他是因为自己钥匙丢了进不去,才把锁挂上的吧?” 夏风影皱眉: “那他应该换一把锁啊。” 曾小澈回忆了一下从前的凌晨师兄: “他在不粥山的时候就丢三落四的,师父都不敢把钥匙之类的东西交给他,三天之内肯定没。他可能是换了锁之后又把钥匙丢了,丢了一次就能丢第二次嘛,索性就不锁了,反正也没人敢去他的禁地。” 夏风影:“……” 其实说得还有些道理哈。 “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先进去吧。” 既然没锁,曾小澈就把锁拆了把门推开了,门上没毒,锁上也没毒。怕有什么机关暗器对着门,曾小澈开门以后没有进去,而是迅速闪到了一边,观察着情况。 夏风影很赞赏曾小澈的做法,也跟着她闪到了一边。 一秒,三秒,十秒钟过去了,禁地里都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是我想多了。” 曾小澈放松地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没想到刚走过门半步就有三支箭直奔曾小澈的面门而来! “小心!” 曾小澈向后一仰及时躲过了那三支箭,大声抱怨道: “什么破暗器,反射弧怎么那么长啊!” 夏风影:“……” 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又多等了一会儿,等够十分钟才敢进门。门口处是一片翠绿的草坪,草纤细修长十分好看,在徐徐微风下与大地缠绵。 “没想到禁地入口竟然是这么大的一片草坪。” 曾小澈刚想说徐凌晨有情调,夏风影却轻轻启唇: “这草地有毒。” 草地里流着的不是水而是毒汁,这些草颜色发亮形态优美也是因为有毒的原因,停顿了两秒,草坪下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数百条蚯蚓从地底下钻了出来,身上涂满了黏液,看起来无比恶心和密集! “后退!这地龙也有毒!” 夏风影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护住曾小澈连连后退,庞大的蚯蚓群向他们攻击过来,他的额上渗出了汗。可蚯蚓们爬到草地边缘就不爬了,像是被禁锢住了,只能在这一个方框里生存。 “他们不能出草坪。” 曾小澈握紧夜琉璃眉心紧皱,语速很快。 “看来九王爷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有很多种毒物,还有我没见过的毒。” 夏风影抓紧曾小澈的胳膊,生怕她出什么事,曾小澈的手臂都要被他掐青了。 “很多种?你是说还有?” 曾小澈的脑子一团乱,难道这还远远没结束…… “蜘蛛群来了。” 夏风影轻声说。 曾小澈听到这话瞬间躲到了夏风影的后面,战战兢兢地抓着他的腰带。 “小澈,你怎么还怕蜘蛛啊。” 夏风影竟然浅笑了一下。 “我,那个……” 曾小澈脸色犯难,又不太想失面子,故意挺直腰板说: “我不是怕蜘蛛,只是怕它们身上的毒!要不是它们有毒,我完全可以剁了它们做下酒菜!” 夏风影笑着摇了摇头。 墙角小缝里钻出了一只蜘蛛,体形并不大,花色也不是很鲜艳,通体墨黑。似乎是出来探路的,露了个头便回去了,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了无数小蜘蛛。 蜘蛛们纷纷从地缝里爬出来,很快就把翠绿的草坪全部染成了黑色,由于密集显得十分瘆人。但它们和蚯蚓一样,只能到草地边缘,而不能出草地。 他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这怎么过去啊,夏风影。” 曾小澈向前走了一步,和夏风影并肩,空气中已经飘起了特殊的气味,面前这块草坪简直是剧毒的培养皿。 “你想想,如果你是徐凌晨,你会怎么过去?” 夏风影转过头来提点她。 草坪这么大,徐凌晨轻功再好也飞不了这么远,肯定有其他办法。 “机关!也许这里有机关可以帮我们过去。” 曾小澈灵机一动,说完便回头在墙壁上找机关。 “找到机关就按,我来注意暗器的动向。” 夏风影清影剑在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门两侧的墙空空如也,曾小澈拍了半天也只是有点声响而已,没找到任何线索。整面墙从上到下能够到的地方被她拍了个遍,正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当年她在不粥山偷汇忆丹的时候,是门上的不规则花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才找到机关的。既然墙上没有,会不会在门上? 曾小澈又拍了几下门,都没有摸到有异样的地方。门有些生锈,一副荒凉衰败无人光顾的样子,上面纹的一朵巨大的冰启花也落了尘。 等等!里面没有,会不会在外面? 想到这里曾小澈迈过了门槛回头看这禁地,四方寂静毒气缭绕,方方正正的门上冰启花的根茎处竟有一处凸起。 此时夏风影正在高度警觉着,按下去就算有暗器也应该伤不到他。思忖了一会儿,曾小澈终于按下了门上的凸起。 轰隆隆一声巨响! 曾小澈吓了一跳,连忙进去查看,却看见原本光滑的草坪上方的墙壁上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台子,刚好人在上面落脚。 那台子正好在草坪宽度的正中间,是线段的中点。 如果说轻功直接翻过去可能有些费劲,但用这台子垫一下再翻就很轻松了。 “我们家小澈真棒。” 夏风影微笑着评价道,待曾小澈欢天喜地跑过来,还捋了一下她额头的碎发。 “那我们过去吧?” 得到夏风影的夸奖简直不要太飘,曾小澈开开心心地冲了上去,一时间英姿飒飒,风头无两。 “小澈,不可大意!” 夏风影在后面像爹系男友一样叮嘱着,生怕曾小澈出了什么差错。曾小澈如一只轻盈的蝴蝶稳落在那台子之上,向空中一个华丽的翻身落在了草坪那一面的地上。 落地的时候,她感觉脚底下有点不对劲。 那块砖竟被她踩得陷下去了一点,曾小澈脑子瞬间转了一下,完了,她好像踩到了一个机关! 夏风影也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题外话------ 爹系男友get√【滑稽】 第270章 机关遍布 徐凌晨故意设计的,正常人翻过去肯定会选正前面的那块砖落地,他就偏偏在那块砖上设机关。 这下真的中奖了。 曾小澈和夏风影同时屏住呼吸,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旁边的砖墙缝里突然窜出来一条小蛇,冲着曾小澈的脸就飞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这蛇会飞!” 曾小澈急忙向旁边移了一步,躲开了小蛇的直面攻击,那是一条白玄黄三色纠缠的鳞蛇,凶巴巴地吐着信子,体型虽小,攻击力倒是很强。 “小澈快走,这蛇恐怕有毒!” 夏风影如一阵疾风刮上了台子翻身到曾小澈身边,一把将她推到了一边,地上的蛇猛地向他扑来,夏风影手一闪一包白粉撒了出去,随风飘到了花蛇头上。 一秒,两秒,三秒。 花蛇虽然没有动,可也并没有倒下,就那么冷冷地盯着夏风影。 “这药粉对它没用……” 夏风影心焦,又换了几包药粉轮番撒过去,花蛇旁边的地面已满是粉末,它还是没有倒下去。 “果然是机羽国没有的毒蛇吗?” 曾小澈紧盯着花蛇的动向,花蛇甩了甩头甩掉了药粉,猛地跳跃了一下! “夏风影!” 曾小澈条件反射的一声惊呼,花蛇却并没有攻击夏风影,落在地面上,还是就那么看着他们。 “这咋回事?” 曾小澈有些懵。 身后突然有异动,墙缝里又射出来一条花蛇!左边是毒草坪,右边是危险性未知的褐色方砖,前后是两条毒蛇的紧密夹击,留给他们的安全地带不过是中间那窄窄的一点而已。 “我们被包围了!” 曾小澈欲哭无泪地说。 “不怕,我再找找药。” 夏风影迅速地翻着衣服里的药包,试图找到对这毒蛇有杀伤力的药。 “风影,要是我们直接把这蛇砍了,它们喷出来的血液会有毒么?” 曾小澈拿着夜琉璃跃跃欲试。 “十有八九。” 夏风影平静地回答道。 曾小澈:“……” 然后毒液喷到他们皮肤上,他们还是一样死翘翘。两条花蛇以极慢的速度向他们逼近,眼睛里闪着凶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能等死了吗? 夏风影和曾小澈背靠着背,他余光瞟着蛇的行动,从衣服里拿出了一瓶药水和一支笔,蹲下身打开药水瓶盖子,用笔蘸着药水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大圈,把他们两个圈了起来。 “哇什么东西这么臭……” 曾小澈连忙用衣袖捂紧鼻子,这气味简直直冲天际怎么也避不开,好像涂了满地的农家肥,惹得人不停地作呕! 曾小澈一阵恶心,都恶心出眼泪了,带着哭腔嗫嚅着: “夏风影你有毒吧!” 不过夏风影的一招确实很好用,两条花蛇也觉得这药水的味道过于难闻,灰溜溜地回去了,钻回了墙缝里不见踪影。 “呼。” 夏风影长吁一口气,眼前这个难题总算是解决了,至于这药味他已经闻习惯了,并没有不适反应。 “呕……” 曾小澈弯腰扶着夏风影就开始吐,太难闻了,她发誓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难闻的气味! 夏风影抱紧了她: “没事没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我们来看看前面的路怎么走。” 一想到前面还有那么远,还有那么多机关要闯,曾小澈更恶心了,差点把肠子都吐出来。 夏风影:“……” 他是不是就不该说话…… 半晌,气味稍微散了些,曾小澈终于睁开了眼,边拿手帕擦眼泪边说: “夏风影,你真行,这种药你也配得出来。” 夏风影尴尬地笑了笑。 枝头雀鸟惊起,金灿灿的阳光遍洒,傲人的花盛放在炎热的夏日里,招惹着纷飞的蜜蜂和彩蝶。 面前是一片褐色方砖,斜着铺的,稍微不注意踩错就可能丧命。方砖尽头是一座普通的小房子,想必会有些奇怪的物件在里面。 曾小澈在外面徘徊了半天,仔细地看着那些方砖,感觉都不太正常的样子,上面的灰尘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这种地方徐凌晨都会派人来打扫,他还真是谨慎。 房子里面的东西更让人感兴趣了。 夏风影蹲下了身体,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用眼睛观察着。 “我们一步一步走吧?” 曾小澈提议道。 “那小澈觉得应该从哪里开始?” 夏风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过头看向曾小澈,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了。 “这个吧。” 曾小澈指向她左前方的一块方砖说。 夏风影上前轻轻牵住了曾小澈的手,眼里笑如晴夜星光: “那我们一起走过去。” 曾小澈一脸诧异: “你就这么相信我?” 夏风影突然靠近,看她没动,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我也觉得是这块。” 曾小澈指的那块方砖,从磨损程度看比这一排其他的方砖都严重,应该是多次被踩的结果。 他们手牵着手,放慢呼吸,小心翼翼地迈出一只脚,踩上那块砖,再把另一只脚落上去,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意外产生。 “呼。”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第一步没错。 方砖还挺大,够他们两个人站的。曾小澈蹲下身,开始查看方砖之间的缝隙。下面隐约露出了一些褐色的土,与方砖的颜色相近,以便混人耳目。 曾小澈又跺跺脚,正前方的那块砖微微晃动,看来被踩得有些松动了。它旁边的砖却不动,可能坠着什么凶险的机关。 “下一步走这个吧。” 曾小澈指着正前面的菱形砖道。 “好。” 夏风影跟着曾小澈走到了下一块砖上。 顿了几秒,还是没什么危险。眼看房子离得越来越近,曾小澈不禁有些兴奋,按照刚才的方法来判断方砖安全与否,向右前方迈了一步,踩到了第三块安全的砖上。 “小澈真棒。” 夏风影在她身后竖起了大拇指,满眼的赞叹。曾小澈回头莞尔,心里开心得紧。 按照这个顺序,只要找对每一排上正确的砖块,他们就能平安到达小房子前。曾小澈敲敲打打,确定了第四块安全的方砖。 或许是有些松懈,曾小澈这次并没有伸脚去探,而是直接踩了上去,停顿了一秒,第二秒的时候,方砖突然陷落,曾小澈一下子掉了下去!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澈!!” ------题外话------ 这就是放松警惕的后果~ 第271章 惊险一瞬 话说洋洋得意的曾小澈警惕性有所下降,这不,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脚下一空她身不由己地坠了下去。 “小澈!” 夏风影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身体却因为曾小澈的重量前倾最后倒在了地上,同时他身下本来平安无事的方砖突然伸出了无数尖利的刺,尽数刺进了他的身体。 “……” 夏风影咬着牙忍住了,疼痛和手上的坠痛却使他满头是汗,血慢慢从他身上流了出来,渗入到了砖缝里。 “夏风影,你受伤了?” 曾小澈嗅到了他身上散出来的血腥气,悲伤地问道。 “小澈,别松手,千万别松手……” 夏风影嘶哑着声音喊道。 曾小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脚下,点点阳光射进来,靠着她暗夜琉璃的双眼,她看见了最底下冒着泡的绿色毒液…… 而且这距离有五六层楼那么高,摔不死也会被毒死,反正松手她肯定会死。 而不松手的话,夏风影的血会一直流,手臂也会渐渐缺血,要么夏风影失血过多而死,要么他们一起掉下去,最好的情况夏风影也要截肢。 这…… “夏风影你放手吧,快走,快离开这里!” 权衡了利弊,曾小澈拼命地摇晃着身体,想把夏风影的手甩开。 “不,别放弃,小澈,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夏风影虚弱地说。 曾小澈:“……” 这孩子非要跟她一起死吗? “哎。” 重重的一声叹息,曾小澈刚酝酿好遗言,突然有一双大手抓住了曾小澈的手臂。 曾小澈:?! 夏风影手上的力松了些,终于能喘口气了,刘飞殊努力地蹲在尖刺之间的间隙里拽着她,用不上力,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曾小澈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刘飞殊旁边弹过来一条绳子。 曾小澈顺势用另一只手拉住那根绳子,在三股力的共同作用下,加上她自己的轻功功底,终于脱离了险境,落到了之前的第二块方砖上。 刘飞殊连忙把第三块砖上流着血的夏风影拉了起来,夏风影松了一口气,他穿了软甲,血没有流太多,命暂时是丢不了。 大家一起站在了第二块方砖上,彼此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第一块砖上的苏文菲默默收起了绳子: “我就知道你没策划什么好事。” 曾小澈低着头不敢看她,要不是刘飞殊和苏文菲,他们两个早挂了。 夏风影立刻上前委屈地说: “小菲,不怪小澈,都是我要到这里来的。” 苏文菲瞪了他一眼: “说的就是你。” 夏风影:“……” 苏文菲这张嘴饶过几个?全天下她不敢骂的人也就她老爹老娘和鹤晴鸿吧? “还走吗?” 没人敢说话,倒是苏文菲先开了口,注意着他们的反应。 “我没事。” 夏风影首先说。 “我都行。” 曾小澈昂起了头。 “听小菲的。” 刘飞殊一脸谄媚。 曾小澈,夏风影:噫~ “好,那我们继续,我也有点好奇九王爷禁地里藏了什么。” 苏文菲转头看向尽头的那个小房子。 大概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吧。 夏风影和曾小澈想,要是不继续走下去,那刚才岂不是白疼了。 互相对视了一下,苏文菲也走到了第二块砖上,冲到了他们前面,眺望着接下来的路。 为什么刚才曾小澈失败了呢?她绝对是挑这一排里面最安全的那一块砖踩的。她失败只有一个可能,第四排一块能踩的砖都没有。 苏文菲直接看向了第五排。 按照原来的方向,第五排正对着的那块砖倒蛮像是安全的砖,苏文菲把绳子系在了身上,淡定地拍了拍刘飞殊的肩: “你们先在这里别动,拿着绳子,我去探探路。”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怎么能让你犯险呢!” 刘飞殊立刻皱起了眉。 苏文菲白了他一眼: “你太重了,掉下去我们拉不上来,非要让我明说吗?给自己留点面子好吧?” 刘飞殊:“……” 夏风影有伤,曾小澈也没什么力气了,此时苏文菲去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大家拉着绳子,心都系在苏文菲身上,苏文菲稍微晃了一点点他们都要吓一跳。 苏文菲踮着脚,轻轻踩到了第三块砖尖刺的缝隙上,鞋子还沾了一点夏风影的血。她站到了砖的边缘离第四块最近的位置,稍不注意就会蹈曾小澈的覆辙。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文菲没动,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过去。直到看准了,她才下定决心,开始行动了。 她猛地踩了一下第三块砖,借着地面的力量腾空而起,轻盈地跳到了第五排中间的砖块上。 一秒,两秒,五秒,没有任何危险。 苏文菲松了一口气。 她的敏锐与勇气,一点都不比曾小澈差。 现在的方向虽然是方砖的正方向,但方砖本来就是斜着铺的,此时房子在她的左侧,她距离房子还有一排砖的距离。 而这第六排砖也是比较好判断的,只有落到门的正前方才方便开门。 而那块砖也有比较明显的磨损。 苏文菲鼓起勇气,又向前一步走,落到了门前的砖上,没有危险,她成功地走完了整个一段路。 “小菲,你成功了!” 曾小澈兴奋地喊道。 苏文菲回头,面色仍是十分平静,只是耳后有一点点汗珠渗出: “你们一个一个走过来,轻一点,到我这里来。” 有了经验,众人沿着苏文菲的路线慢慢走了过去,一分钟后,他们已经在门前会合了。 “门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暗器,大家站得稍微分散一点,免得被一窝端。” 苏文菲仔细观察着小屋的门。 小屋的门与禁地的大门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缩小了一点,上面雕的也是冰启国国花冰启花,冰启花最下面的横纹上隐隐能看出几个字。 三个字,国际通用文字,徐凌晨。 小屋里的东西都是徐凌晨的,诚然,整个禁地、整座王府都是他的。 笃笃笃,苏文菲轻轻敲了几下,没有反应,从敲门的声音分析门应该没有被堵住,小屋里也没有什么暗器活动的声音。不过这一切都是苏文菲的判断而已,未必正确。看不见的东西尤其危险,这也让苏文菲开始犹豫起来。 “换我吧。” 她身边的曾小澈突然自告奋勇说。 ------题外话------ 曾小澈:放心,我主角光环强大,死不了~ 作者:你看我怎么把你写死~ 曾小澈:…… 第272章 画中人 曾小澈拦下了苏文菲,要去开小屋的门。 苏文菲也没有与她抢,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她。 苏文菲方才已经紧张了半天,神经一直紧张也不是什么好事,曾小澈平静地伸出手摸了一下门上的花纹,经验告诉她,这只是一扇普通的门,上面没有可以触发的机关。 至于里面…… 曾小澈贴着门听了一下里面的声音,一片安静。 她和苏文菲两个人的判断都是没有机关,这样出错的概率小一些。 “我要开门了。” 曾小澈的手放在门边,提醒他们道。 “嗯。” 刘飞殊主动把受伤的夏风影护在身后,和苏文菲分别站在曾小澈的两侧,机警地竖着耳朵。 “三,二,一!” 曾小澈猛地推开了门! 不,没推开,门没动。 “是我力气太小了吗?” 曾小澈皱眉,她可是江湖传说,竟然连一扇门都推不开?出去要被笑话死哦! “小澈,这门是要拉开的,不是推的。” 刘飞殊抱着胳膊像看zz一样看着曾小澈。 “……” “咳咳。” 曾小澈咳嗽了一下来掩饰尴尬,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拉开了小屋的门。 嘭! 突然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从天而降,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如两个巨大的血窟窿,满脸都是血,没有鼻子,嘴上还流着黑色的液体。发丝上黏满了脏东西和数百种虫子,显得恐怖又恶心。 “啊!” 这一声尖叫不是曾小澈发出来的,而是刘飞殊发出来的,他还后退了一步差点把夏风影顶到后面机关砖上,曾小澈和苏文菲齐刷刷地回头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夏风影也看着他。 刘飞殊:“……” 曾小澈又回过头来,定睛看着那个恶心的女人头,看了半天。 “小澈,你不嫌恐怖啊……” 刘飞殊担忧地说。 “捂眼,屏住呼吸。” 曾小澈淡然地下了命令,众人跟着做了,她忽然右手刀起刺啦一下划开了那个头…… 我的天哪。众人心中一声惊叹,这也太重口味了吧。 可是划开的声音却不大对劲。 十秒之内,没有毒粉,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怕东西,曾小澈睁眼,被她砍开的原来是一堆棉絮。 这其实是个布偶。 “好无聊啊。” 曾小澈摊摊手,无奈地给了个评价。 众人这才睁眼,可不是么,没有血也没有骨骼什么的,就是一个布偶,专门吓唬人的,遇到胆小的后退几步就掉到褐色方砖的机关上了。 刘飞殊拍拍自己,好险好险,差点把可怜的夏风影给弄下去。 夏风影却没有怪他,神色仍然很淡定,甚至还帮他圆了个场: “这布偶做得好逼真。” “就是就是。” 刘飞殊吸了吸鼻子附和道。 “我们进去吧。” 曾小澈一步跨过了地上的碎棉絮,迈进了房子里。房子并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却不少,书架、柜子、床、桌子、椅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都是上好的品相。 “这里有点奇怪。” 曾小澈缓慢地走向桌子,她隐约瞥到桌子上有一幅画。离近了才看清那幅画上画的是什么,是一个女子曼妙的眉眼。 曾小澈傻了。 一袭玄衣,少女坐在石桌旁,正满心欢喜地抚摸着桌上的雪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巧妙的晕染和留白使她的脸俏丽无比,比真人还要美上三分。 这个抚着兔子的少女,是曾小澈。 准确地说,是苏醒后不粥山的玉凌叶,凌晨的小师妹。 霎时千百万种滋味涌上心头。 凌晨师兄果然喜欢她吗? 她想起了在不粥山与凌晨相处的点点滴滴,抢果子,抢饭,打打闹闹,在师父面前相互说坏话…… 还有桃花宴会之前那漫天的流言蜚语,冰启国九王爷喜欢天怜长公主…… 得知自己的人刺杀她后,徐凌晨亲自去道歉,连被曾小澈下蛊都自愿承受。 还有帮她救风泠然,在暴雨中救她,费尽心思解她的毒,说是记仇,其实是忘不了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宁可冒着被火冽阁纠缠的风险也要收下他们几个人,吃穿用度都给他们用最好的,让他们一住就是几个月。 走之前,他还说,小师妹,你不会以为是个男的就喜欢你吧? 凌晨师兄,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画她的容颜,为什么要设计个禁地把自己的心思保护起来? 特意嘱咐不许夏风影去,是不想让夏风影吃醋吧? 还有九王爷至今未选妃…… 凌晨…… “小澈,你怎么了?” 大家都在小屋里左看右看寻找机关,只有曾小澈一个人在桌子前呆呆地站着,夏风影觉得不对劲,问了她一句。 曾小澈没答话。 夏风影不放心,走过去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桌子上徐凌晨的画。 他也呆住了。 果然,他猜测的都是真的吗?九王爷真的喜欢小澈? 只是见过他全身是血抱着曾小澈去不粥山求救的心酸一幕,不忍心破坏他们的感情,才把心思藏起来,不让他们去禁地? 夏风影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曾小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她竟然有点怕,她怕夏风影落入火冽阁之手本来就是徐凌晨设计的,不然怎么夏风影在文渊阁刚见到徐凌晨他就被抓起来了呢? 这一切种种,她要如何面对? “你们没事吧?” 见曾小澈和夏风影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苏文菲和刘飞殊也凑了上来,看见了桌子上的那幅画。 谁都认得出就是曾小澈。 谁都认识落款的字,徐凌晨作。 谁的心里都很复杂,就这样寂静了一刻钟,刘飞殊才抬手拍了拍夏风影的肩。 “小澈。” 夏风影低声唤了她一声。 曾小澈转过身来牵起了夏风影的手: “风影,你放心,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不喜欢他。” “嗯。” 夏风影回应道。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气氛略有些尴尬,还是苏文菲走过来插了这么一句,走到了夏风影和曾小澈面前,伸手去摸这幅画。 笔墨纸皆上乘,苏文菲又拿起旁边的墨嗅了嗅,果然与纸上的气味一样,是同一种。笔架子上的笔摆得很整齐,旁边还放着没有用过的白纸。 看上去没有异样,不过苏文菲还是不太相信这房间里没有其他的机关。 徐凌晨设了这么多关卡来保护他喜欢曾小澈的这个秘密,有什么意义呢? ------题外话------ 徐凌晨(对曾小澈):鬼才喜欢你嘞! 夏风影:嗯? 徐凌晨:…… 第273章 到达终点 苏文菲觉得禁地没有那么简单,仅仅是一幅画而已,她觉得还有机关。而刚才他们几个已经把小屋里可能存在机关的地方都拍遍了,也没有答案。 所以放画的这张桌子一定有问题。 徐凌晨想用这幅画掩盖什么呢? 笔墨纸都动过了,唯独砚台还没有。苏文菲伸手去拿砚台想看一看,却拿不动。 这砚台也不至于那么重吧,拿都拿不起来。苏文菲手指一动,竟把砚台给转了个圈—— “轰”地一声,小屋地面竟然有一块砖陷了下去! 所幸那边没站人,没有伤到任何人。曾小澈他们闻声走过去,发现塌陷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梯子。 这梯子通向地下,至于这地道又会通向哪里,没有人知道。 “看来徐凌晨只是想借这幅画掩盖这个地道,并一定不是真的喜欢我。因为进了屋子的人一定会被画吸引,而不会注意毫不起眼的砚台。” 曾小澈分析道。 “也许他早就知道进来的人会是你。” 夏风影补充道。 之前夏风影一直认定是徐凌晨在暗示他们去禁地,现在他也一直在找证据证明他的观点是对的。 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曾小澈挠挠头: “不对啊,我怎么有一种在盗墓的感觉。” 震惊!一守法好公民竟然在异世界干起了那样的勾当…… “不,盗墓有钱赚,你没有。” 苏文菲言简意赅地评论道。 曾小澈:“……” 说得也对哈,她还能指望这下面藏着的是一箱金子不成。 曾小澈凑到了梯子跟前,嗅了嗅里面的气味,大喊了一声: “喂!” 通过回声传来的速度判断距离,应该走不远就会到底。 “走吗,小伙伴们?” 曾小澈回头看着他们三个,一脸戏谑的表情。 “走呗,不撞南墙不回头。” 苏文菲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里的药包和兵器。 曾小澈有些失落,她真的是去撞南墙吗? “是我好奇而已,给大家添麻烦了。” 夏风影伸手拉起了曾小澈,向殊菲赔笑道。 这是何等的温柔和儒雅,曾小澈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问: “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夏风影摇摇头: “小澈,这禁地太凶险,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我们还是快走吧。” 曾小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只好点火回头走下了梯子。 通道十分狭窄,只能够一个人过,苏文菲跟在了曾小澈后面,夏风影跟在了苏文菲后面,刘飞殊在最后保护着他们几个,这样的队形再合适不过了。 走在前面的曾小澈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去的地方可能会出现毒虫、腐尸、毒药、岩浆、巨兽…… 提前想象一下的话就不会被吓到,刚才那个人头也没怎么吓到她。 靠着巨大的勇气,曾小澈沿着地道一直走,终于在数米外看到了光亮。 通道里放着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 “哇,这夜明珠真好看!” 刘飞殊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夜明珠照亮了地道,照出了拦着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扇小门。 一路平安,没有什么暗器。曾小澈靠近了那扇门,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没有异动。到这里机关就没了吗? 曾小澈伸手去摸那扇门,摸到了一片冰凉。 地道里久无阳光,冰凉也是正常。没有锁,没有机关,曾小澈一使劲,就推开了那扇门。 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十几颗茶壶那么大的夜明珠在房间里摆了一圈,四周空荡荡,只有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冰蓝色的箱子,上面绣着冰启花的花纹,一股皇室尊贵之气扑面而来。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先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然而即使有夜明珠照着,他们也没看到任何机关的痕迹。 曾小澈握着刀,又向前走了一步。 屏住呼吸,一秒,两秒,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又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了箱子前。 殊菲和夏风影也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一切都十分顺利,曾小澈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伸向了箱子的盖。 地下的房间隔绝了凡世的声音,寂静得如同黄泉之路。 突然上面悬下来一只拳头一样大的蜘蛛攻向了曾小澈的面门! “啊!” 一声尖叫曾小澈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霎时间剑光闪过那蜘蛛已经落在了墙根处,变成了两半。 苏文菲的剑缘上抹了液体,像是蜘蛛的血。 为曾小澈赶蜘蛛她已习惯了,夏风影离得远又受伤了行动不便,她便出了手,出手必见血。 “小澈,你还怕蜘蛛呀!” 刘飞殊笑着调侃道。 “寻常蜘蛛也就罢了,这种我又没见过,这里又这么黑,怕一下都不行啊。” 为了掩饰尴尬,曾小澈又对箱子下起了手。 箱子的外侧和桌子上沾了点点墨迹,里面放的很可能是写了字的纸。曾小澈刚要打开箱子又犹豫了,手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不敢了?” 苏文菲平静地看着她。 曾小澈面露难色: “我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万一看到了冰启国皇室机密,我们肯定会被灭口。” 刘飞殊把脸凑近: “哟,你师兄也舍得灭你?” 被曾小澈一掌拍一边去了。 反正现在护卫都晕了,也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看完了把这里全部恢复原样吧,机关能安的全都安回去,到时候徐凌晨要是问起来,就什么都不承认,打死都不认。 都走到这一步了,放弃有点可惜。反正她连徐凌晨喜欢她这件事都能接受,那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徐凌晨还能是她的仇人不成。 曾小澈这样想。 箱子开了。 除了那个蜘蛛没有任何机关,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开了箱子,箱子里面放了一摞纸,第一张是没字的,下面都有字,看上去也没什么新奇的。 “看来还真的是盗墓有钱赚而你没有啊。” 刘飞殊摇摇头走了,摆弄周围那一圈夜明珠去了,这里唯一值钱的就是夜明珠了。值钱也没用,他们又带不走。 曾小澈拿开了最上面那一张盖着的白纸。 下面的纸上的字一排一排清晰地呈现在了曾小澈面前,都是国际通用文字,曾小澈看得明明白白。 就是因为看得清楚明白才显得更加悲哀。 ------题外话------ 亦正亦邪徐凌晨 第274章 阴谋 白纸黑字,那一个个文字如仙露明珠,笔酣墨饱,与徐凌晨那天给她的字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是徐凌晨写的,每一张每一个字都是他写的,厚厚一沓,整齐又条理清晰…… 有火冽阁资金的运转情况,有火冽阁后勤储备资源情况,有火冽阁阁主、四大高手、五大部长的全部家世资料,有火冽阁在全国每一个据点的现状…… 甚至上面还有他救了曾小金以后是如何计划让曾小金当上金部部长的,如何掩盖他的身份,如何用他的身份威胁曾小澈。 还有在曾小澈入境时刺杀她、给她下毒的策划,然后自己再当个好人去山洞里救她,彻底获得她的信任,让她住在王府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夏风影被抓走严刑拷打也是他的安排。 甚至多年以前周艺言骗杀玉凌叶也有他的参与…… 她的凌晨师兄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对她的好都是假的,徐凌晨真的是火冽阁的幕后之人,珑日阁也是他火冽阁的分部,珑日阁阁主张拥也是他救走的。 而现在他们在徐凌晨的九王府里,还想捣毁火冽阁,徐凌晨早就在想如何不动声色地杀掉他们了,也许等他从夷桑国回来就会动手。 曾小澈僵住了。 徐凌晨对她的好她还记着,她还想念着失意的时候他那安慰的拥抱,她中毒的时候徐凌晨竭尽全力为她找解药,她住在王府的这段时间从未受到任何亏待,甚至护卫丫鬟对她都是言听计从。 怎么可能……现在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的心炸了,她崩溃了,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再也拿不住那些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了,那一沓纸尽数从她手上飘落…… 夏风影、刘飞殊和苏文菲见她神色不对,纷纷捡起地上的纸看。 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都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三个人齐齐愣在原地。 轰地一下如巨石崩塌山川震落,如晴天霹雳,每一个人的三观都碎裂了,现在要他们接受徐凌晨是一个反派的事实…… 任谁都没有想到。如果他真的别有用心,那只能说,他演得太真了。 演得天衣无缝,所有人都信以为真,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 曾小澈脸上挂满了泪水,眼睛红得像白兔,血丝遍布面色憔悴,扔了手里的所有东西,摇摇晃晃地走了。 “小澈!” 心理强大的夏风影首先注意到了她的不正常,焦急地叫了她一声,她却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到了墙角。 她靠着墙坐下了。 她坐在墙角,任由身体被冰冷的寒气包围,眼泪还在往外溢,她抱着膝坐着,凉凉的眼泪渗到她的衣袖里。 她承认她算不上心理强大的人,她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苏文菲转头看了她一眼,模仿着她的样子也走到了墙边,晃晃悠悠地坐下了,抱着膝,和她保持一样的姿势,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刘飞殊看了看曾小澈,又看了看苏文菲,心里百感交集,也走到了墙边,和她们两个坐在一起。 夏风影:“……” 既然都这样,那他也这样好了,夏风影走到了曾小澈身边,坐在了她旁边。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坐成了一排,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保持着一样的姿势,看起来和谐又好笑。 夏风影、刘飞殊和苏文菲虽然惊讶,但也没有曾小澈反应那么大,他们只是在梳理整件事情,以及思考如何脱身和如何控制火冽阁。 曾小澈前半个时辰属于呆滞的状态,她想把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可徐凌晨的容貌总是在她眼前闪烁。她觉得就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境破碎,就只剩下满目苍凉。 是谁给她织了这样一个梦,是她自己织的吗?也许是本来的自己早就知道徐凌晨是这样的人,才故意织出一个幻象把她吸到里面…… 她被逼到要人格分_裂了,努力往好的方面想,也许她入禁地才是一场梦,天亮了就醒了,一切还是那么美好,徐凌晨还是一直庇佑着她…… 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眼泪慢慢蒸发,她靠在墙角,就那样蜷缩着。 夏风影见她睡着了,轻轻站起了身,捡起地上的纸,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好,一张接一张地看。 他虽然对徐凌晨有点敌意,但也没有怀疑徐凌晨是幕后黑手,此时他试图找到这几张纸里面的漏洞,来安慰曾小澈。 至于真相,命薄身微时间有限,他也没有能力去寻找。 冰启国的势力太多了,错综复杂,甚至可能面前的这一切都是别人想让他们看见的而已,不一定就是真的。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夏风影回头看了曾小澈一眼,都是自己非要来冰启国调查火冽阁的,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事情,要是他能放下仇恨,他们是不是已经完婚了呢?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回到过去逆转乾坤也没有用了,只能想下一步怎么走了。 过了一会儿,苏文菲也站起了身,走到曾小澈身边,用手帕轻轻擦掉了她的泪痕,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刘飞殊也跟着站起了身,夜明珠也没有那么好看了,他惆怅地看着苏文菲,走到她身边去。 苏文菲站起了身,轻轻对刘飞殊说: “我给她撒了助眠粉,夏公子有伤,一会儿你把她送回去吧。” “嗯。” 刘飞殊回应道。 夏风影还在一行一行地背那张纸上的内容,虽然不知道真假与否、是否有用,他还是觉得先记住比较好。 暗室里很寂静,苏文菲轻轻地走到了夏风影身边,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 “夏公子,我们一会儿就出去吧,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回事。我让刘飞殊送曾小澈回去,你好好疗伤,我叫刘飞殊去帮你涂药。” “好。” 夏风影觉得自己也背差不多了,把那些纸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盖上了箱子的盖。 刘飞殊把曾小澈抱了出去,苏文菲把房子里的砚台恢复原样,像没有人来过一样。现在在看桌子上的那幅画,满满的都是嘲讽。 房子外的机关也被他们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夏风影掩住了方砖上自己的血迹。 就这样吧。 ------题外话------ 刘飞殊:怎么啥都是我做~ 苏文菲:嗯? 刘飞殊:但是我特别喜欢做这些事。 苏文菲:嗯。 第275章 澈影的计较 天色阴暗,乌云遍布。 他们四个出来的时候,禁地外面还是原来的样子,八个护卫还在地上倒着,夏风影迅速把门关上挂上锁,恢复成他们来之前的样子。 等他们走远,苏文菲悄悄折了回来,给那些护卫吃了解药,然后溜得无影无踪。 护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阴了,判断不出来是什么时辰。他们迷茫地挠了挠头,回头看锁还在,就站回到了他们的岗位上。 而巡逻的那两队护卫一直不见踪影。 他们四个人回去得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甚至都没有侍女来问一句曾小澈怎么了、你们去干什么了。十分寂静,重云遮蔽,已近戌时。 夏风影在房间里把自己的记忆抄了下来,放到了枕头下面。不过他没有直接写文字,而是改成了只有他认识的记号,即使别人看见了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笃笃笃”,夏风影放纸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急忙用被子盖住枕头,站起身去开门。 “夏公子。” 来的原来是刘飞殊,夏风影松了一口气。 “给你送一些药。” 刘飞殊把苏文菲给的药瓶放在了桌子上,知道夏风影的药不够又不能用王府的,特意给他送的。 “谢谢。” 夏风影对他微笑。 还好苏文菲带的药多,夏风影没推辞,直接收下了那些药。刘飞殊却没走,站在原地轻轻问道: “夏公子还还方便吗?要不要我帮你涂药?” 夏风影:“……” 他的脑子瞬间闪出了一个画面,一个男的贴心地为另一个男的上药,他还没穿衣服…… 不不不。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这边没事的。” 他的温润让一个男人都觉得舒服,刘飞殊回了个礼: “那我走啦。” 门轻轻掩住,风留花影香,今夜的云层层叠叠,没有弯月看。 送走了刘飞殊,夏风影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涂了药,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便急急忙忙地往曾小澈的房间赶。 曾小澈醒了。 不过她醒与不醒没有什么分别,她不想睁眼,没有力气去想近来的事。 她还接受不了现实。 夏风影端了一碗热水,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安静地看着曾小澈娇俏的眉眼。 不忍叫醒她,她的睡颜实在是太好看了。 “好点了吗。” 曾小澈闭着眼睛吐出了一句,这种时候她也先关心夏风影的伤势。 “伤口较浅,几天就没事了,你不必担心。” 夏风影伸手抚了一下曾小澈的额,她不烧,也没病,只是不想动,身体不想动,心也不想动。 他心疼地执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去探他的脸。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曾小澈有气无力地问道。 “九王爷还没回来,我们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收拾东西准备逃吧,等他回来就不好逃了。” 夏风影紧皱着眉头说道。 “逃?” 本来死气沉沉的曾小澈腾地一下坐起了身, “夏风影,你不是最在意火冽阁的事情吗?那么多天的努力你甘心白费吗?你被他们毒打被他们侮辱你就不恨他们吗?这你怎么能忍?” 曾小澈气出了眼泪,瞪着眼睛看着夏风影,夏风影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你也被……打过,你不是也忍了……” 曾小澈:“……” 她哪里忍了?她明明气了夏风影整整三个月好吧! “这一次,就当……” 就当还给你了…… 夏风影心想。 曾小澈语塞。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养成了他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研究毒药的人不是更应该记仇嗜杀吗?他怎么回事?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夏风影的声音越来越软,“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把命搭进去,能跑就赶紧跑吧,你是长公主,还有很长的幸福人生。” 曾小澈要被气死了,什么叫能跑就赶紧跑,她是那么惜命的人吗? “我不走,我也不说什么要走一起走的肉麻话,我要跟火冽阁死杠,杠到底,鹤羽两家世仇百年死伤那么多人,我要让火冽阁用血来还!” 曾小澈恶狠狠地说道。 “……” 夏风影没出声。 好一个刚烈的天怜长公主。 “等等,”曾小澈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夏风影,你是在激我吧?” 夏风影:?! 他还确实没这么想,他是真的性子弱,爱曾小澈,想保她周全。 曾小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起身拿过他端来的热水一口干了: “禁地里的东西我并不是全信,我至少要等到徐凌晨回来问清楚,稀里糊涂逃是不可能的,反正他要杀我早就杀了,也不会留到现在。” “嗯,那就听你的。” 夏风影突然有点欣慰,曾小澈终于能正常思考事情了,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你也觉得徐凌晨不是真的想杀我?” 曾小澈突然回头问夏风影。 确实,徐凌晨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掉曾小澈,在机羽国,在冰启国,还有曾小金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曾小澈又救了夏风影,没准是徐凌晨的安排。曾小金还说火部部长李静静不是徐凌晨的人,就算徐凌晨在骗她,曾小金也会骗她吗? 越来越乱了。 “其实我也想听听徐凌晨的说辞。那些纸确实与我们经历的有点不符,就说我们现在住在九王府,就我们四个人,九王府这么多人,杀我们再轻松不过了。可他们却更像是在保护我们。” 夏风影说。 “所以,”曾小澈缓缓走了回来,蹲下身,撩拨着夏风影的发尖,“所以你今晚愿意跟我一起睡吗?” 夏风影:“……” 这话题转变得真是猝不及防啊! “我保证不压你伤口。” 见夏风影不说话,曾小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 “夫君,想睡。夫君,困了。夫君,想抱你,想抱着你睡觉。” 曾小澈使了一连串的“夫君杀”,撩得夏风影心里一漾一漾的,终于还是没抵抗住,对她笑道: “好。” 曾小澈开心地笑了。 反正王府床大,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挤在一起睡了。两人如往常一样换了衣服,吹灭蜡烛,钻进了被子,用彼此身体的温度来慰藉两颗疲累的心。 乌云还未散去,也未有雨滴落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又不会出去看星星。 房间里响起了轻轻的呼吸声。 ------题外话------ 确定是轻轻的呼吸声?不是重重的鼾声?哈哈哈哈 第276章 金秋心理战 晴光万丈,山河焕新。已经进入了晚夏,喧嚣与燥热渐渐褪去,风也渐渐凉了。 曾小澈起来便去找曾小金,既然徐凌晨想利用他,就一定要尽快把这些都告诉他,然后他们再慢慢商量对策。 可是曾小金却不见了。 曾小澈去敲他房间的门,没有人开,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曾小金!” 她在外面大喊。 还是没有人回应,曾小澈急得一脚踢开了他的房门,房间里却空空如也。 床被整齐,包袱不在,桌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茶壶是空的,茶杯也是干的。 曾小澈心事重重地走出房间,刚好撞见了一个王府里的丫鬟,那丫鬟没等曾小澈问话便福身行礼道: “长公主,您是要找曾公子吗?他几天前就走了。” 曾小澈一惊。 几天前就走了吗?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李静静对他这块肥肉虎视眈眈,他不会是被火冽阁抓走了吧…… 心里全都是最坏的想法,他放跑了夏风影,火冽阁不会放过他的…… “别想那么多了,小金那么聪明,会没事的。” 夏风影突然从她背后出现,拍着她的肩安慰道。 也是吼。曾小金狡猾得很,她的弟弟不会比她差。 “那好吧。” 曾小澈昂头微笑。 曾小金在火冽阁这么长时间,应该对火冽阁里的人和事都十分熟悉了。 而且王府的人还是很尊重他们,帮他们做事,也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奇怪,他们只好先观察观察了。 对火冽阁十分熟悉的狡猾的曾小金被人关在地下关了好几天。 吃的和水还有人给他送,只是见不到光亮,没有人跟他说话。在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在一个暗室里过着昼夜颠倒黑白不分的生活,简直是生不如死。 曾小金就那样一分钟一分钟地熬着,他相信早晚会有人来救他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有一点光亮照进来,曾小金转身去看,原来是木部部长穆清秋。 穆清秋超爱曾小金设计的那个帽子,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要穿带帽子的。此时他一身紫衣,在暗室中也看不出来什么颜色,看了曾小金一眼,慢慢蹲下身来。 曾小金本来是坐在地上,穆清秋来了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淡淡地看了穆清秋一眼,继续低头看着地面。 “在这儿过得怎么样啊,有钱兄?” 穆清秋笑眯眯地问他。 曾小金对穆清秋的为人和此行的目的了解得很,戏谑地笑了一声: “反正比你好。” “我看不好,”穆清秋伸手拨弄着曾小金脏兮兮的头发,“这里昏暗无光又无聊,还是外面有意思。有钱兄,跟我出去吧,我带你去吃大餐,看风景。” 曾小金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会说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穆清秋缓缓地站起身,并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样子: “其实阁主早就知道金子在哪……” 曾小金翻了个白眼: “知道就去拿呗,看我做什么。” “……” 话被打断的穆清秋有怒不发,拼命地掩盖着,鼻子抽了一下,又迅速换回刚刚的那张笑脸: “阁主念在你管理金部有功,不想跟你计较,你若说出来,他便对以前的种种全都不计较,你还能接着当你的金部部长。” “哈哈哈,”曾小金干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穆清秋?” 穆清秋嘴角也抽动了几下: “我穆某人,愿意用性命保证,我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 “我要你的命干嘛?” 曾小金一句话把穆清秋给噎死了。 “你不说是吧?” 穆清秋突然凶狠了起来,眉头紧皱双拳紧握,似乎下一秒就要暴打曾小金。 “怎么,你要对我严刑拷打吗?” 曾小金抱着胳膊淡漠地看着他。 当时用在夏风影身上的手段他都是见过的,何其残忍和恶心,很符合火冽阁这个不伦不类的组织的行径。 夏风影受了半个月,而现在不到半个月徐凌晨就回来了,他有恃无恐,反正怎么看都比夏风影合适。 穆清秋没答话,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到纠结,再到悲伤,最后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哥啊!你行行好吧!阁主说要是问不出来他就杀了我!你还没成家,你可能不懂养家糊口的压力啊!我妻子还那么年轻,我孩子还那么小,我还有年迈的母亲要养,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不能死啊!” 曾小金:“……” 这人脑子有坑吧? “没事,你放心地去吧,以后我帮你养老婆孩子还有老妈,不用客气。” 曾小金说。 穆清秋:“……” 曾小金不但不吃他这一套,还连他妻儿都要霸占,啧啧啧,不要脸啊~ 穆清秋大动肝火,刷地一下拔出了腰间佩的剑: “曾有钱!我杀了你!” 曾小金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玩脚下的泥土。 穆清秋:“……” 这货真是软硬不吃,不好办啊。 曾小金手被铁链锁着也不影响他玩泥巴,玩完了还努力往前蹭了一下,把手上的泥都抹到了穆清秋衣服上: “穆清秋,我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 穆清秋怀疑地看着他: “什么人?” “托尼。” “托什么泥?你把泥蹭我身上干嘛?” 穆清秋生气地问。 “就是唐探里面那个谁的助手啊。” 曾小金心不在焉地说道,看着怒视着他的穆清秋,竟然还对穆清秋笑了一下。 穆清秋一头雾水: “唐探是谁?” “……” 曾小金只是笑,不再说话,不知是笑穆清秋还是笑自己悲惨的命运,抑或是笑无知的芸芸众生。 “你就嘴硬吧曾有钱,你不会还以为有人来救你吧?” 穆清秋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九王爷在夷桑国有事牵绊住了,天怜公主死于急病,你还不知道吧?” 曾小金面上不见任何表情,如无波的一潭古水: “那就谢谢你告诉我咯。” 穆清秋要被气死了。 之前他就听王格用曾小澈的死来敲碎夏风影的希望,这种小伎俩他完全不上当,现在这种情况,曾小澈在王府里被保护得好好的,要死也是他先死才对吧。急病,她驸马医师都在,还有王府那么多人,能让她死?九王爷被牵绊住了,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ko!曾小金vs穆清秋,曾小金胜。 ------题外话------ 曾小金:没两把刷子就别到我面前丢人现眼咯~ 第277章 容曼现身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离徐凌晨回国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王府的人虽然没有对他们下手,但曾小澈他们几个的警惕性却越来越高。 许多谜团都没有解开,他们等着徐凌晨回国给他们一个解释,同时又怕徐凌晨回来就杀掉他们。 期待与恐惧并存,他们在王府其实过得很忐忑。 即使这样,夏风影还会天天牵着曾小澈去散步,在王府里闲逛,以免他们过于紧张对自己的身心产生不好的影响。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清风拂尘风铃摇,锦鲤竞跃花色暗,水中散落着是是非非,湛蓝的天空承载着柔情痴心。 夏风影牵着曾小澈走过的地方,总有侍女在身后悄悄议论,什么驸马待公主真好啦,自己也想嫁一个驸马这样的人云云。 甚至还有人争着服侍曾小澈和夏风影,就为了看他俩撒糖,妥妥的cp粉。 至于是否有人暗恋夏风影,这个应该是有的,这不,走着走着就在路上碰见了。 夏风影喜欢偏僻的角落,偶尔也会带曾小澈去角落里走一走。王府西北角就是一个好去处,不仅有后门可以悄悄出入,还有姿色绝妙的侍女行色匆匆。 “那个侍女手里拿着什么?” 离得太远看不大清,但曾小澈总觉得角落里的那个侍女鬼鬼祟祟的,好像要传什么东西出去。 “走,我们去看看。” 夏风影在曾小澈额头上啄了一口。 他总是这样,对曾小澈的爱意毫不掩饰,也成全了那些嗑糖的人。夏风影拉着曾小澈就走了过去,腰间的清影剑在赤阳之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那侍女左看右看,恰好看见了直奔这里而来的夏风影和曾小澈,心道不好,脚下抹油就要逃走。 “站住!” 夏风影严厉地呵斥了一声,倒把习惯他温柔的曾小澈吓了一跳。 那侍女并未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后门有护卫把守没有理由不能随便出入,她只好往南边逃。 身形眼熟。 曾小澈心想。 正疑惑,夏风影突然松开了她的手,一个华丽的翻身从天上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到了那个侍女面前,看见她以后眼睛却睁大了。 “是你?” 夏风影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曾小澈连忙追上去看,看到那个侍女的脸时也惊呆了。 竟然是—— 容曼! “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呀,绿茶小姐姐?” 曾小澈悠闲地看着热闹讽刺道。 容曼有些慌张,从她抖动的手上就能看出来。见夏风影的视线转移到她的手上,容曼连忙把手收回到衣袖里。 可惜已经晚了。 “知道你是冰启国的暗探,却没想到你是徐凌晨的人。住在一个府里却直到今天才见面,容曼,你躲得着实辛苦啊。” 曾小澈捻着自己的发丝在容曼周围转了转,看她的眼神就像猛兽在看一只猎物。 “知道你是冰启国的暗探,却找不到你,原来你藏到九王府里来了。” 夏风影学着曾小澈的语气说,话音里丝毫没有怜惜,竟是十分的冷漠。 “风影哥哥……” 容曼可怜兮兮地看着夏风影,眼睛里很快就要出水了,不知所措地微微低头,超级容易激起男性的保护欲。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夏风影却丝毫不会臣服于容曼猛烈的攻击,反倒语气严厉地问她。 容曼没说话,曾小澈倒是走过去拉了拉夏风影的衣袖,嗲嗲地说: “风影哥哥,你对曼曼好凶啊,你到底爱不爱曼曼了嘛……” 夏风影,容曼:“……” 夏风影要被恶心死了,但是听这酸溜溜的语气,竟然还觉得有些欣慰。 他家小澈就是这么可爱,这么气人。 曾小澈: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拿出来。” 夏风影温柔地摸了摸曾小澈的头,然后上前一步凶巴巴地对容曼说,前后判若两人。 好一个绝情郎,曾小澈看热闹看得很是开心,容曼,当年不是挺能欺负我的吗,你也有这么一天呀? 容曼后退了一步,手缩得更紧了,丝毫没有要给夏风影的意思。 刷地一声,曾小澈和容曼都没反应过来,清影剑便已出鞘,冷冷地横在容曼脖子上: “交出来。” 容曼或许是怕了,弱弱地伸出手递上了手里的东西,夏风影一看,脸色更不好了。 她手上的是一张纸条—— 长公主和驸马仍在九王府,不久前刚闯了禁地,若是想知道禁地里的东西,还得从他们两个身上下手。 徐凌晨去夷桑国还没回来,而且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王府的禁地藏了什么,这封信显然是给徐凌晨的对手的。 地位与徐凌晨差不多的人现在有两个,一个是四王爷徐凌凇,不过他常年驻守边疆,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还有一个是太子徐凌焕,这封信给徐凌焕的可能性比较大。 曾小澈也看见了纸条上的内容,所思与夏风影相似,这徐凌晨的禁地,倒成了徐凌焕心中的疙瘩? 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这东西是给谁的?” 不打算放过容曼,夏风影的清影剑还在她脖子上,手一抖就能要了她的命。 “风影哥哥,”容曼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谁要,我只知道把这个给城西卖糖葫芦的就行,我也不过是贪恋他们给的银子而已,你问我有什么用啊……” 容曼哭得心酸,夏风影攥着纸条,心中疑虑重重。 他显然不相信容曼,也知道容曼是个优秀的卧底,怎么问她都不会说的。 趁夏风影愣神,容曼突然使出短剑挑开了夏风影的清影,回头就跑。 “还想走!” 曾小澈一直注意着容曼,急忙翻身一闪挡在了容曼面前,手里的夜琉璃露着凶光。 容曼也不含糊,挥剑便刺曾小澈,曾小澈灵敏地一躲袭向容曼的肩膀,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女人打架,尤其凶悍,可惜容曼完全不是曾小澈这个女汉子的对手,曾小澈夜琉璃还未拔盖就紧紧地压制住了她,一招一式全部让容曼难以招架。 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曾小澈卖了个破绽引容曼的短剑,剑来之时钳制住了她的右手,拍掉了她手里的短剑,一掌落在容曼肩上,把她逼得连连后退,一直推到了夏风影的面前。 曾小澈想看看夏风影会不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 ------题外话------ 夏风影:当着媳妇的面,我扶她个锤子 第278章 手刃容曼 呵,扶她? 曾小澈目光灼灼,夏风影知道她的用心,回手剑光倾洒,清影剑准确地刺入了容曼的身体,并且刺穿了。 曾小澈:?! 夏风影的眼神十分坚毅凛冽,他看着容曼的血从伤口流下来,一直流到地上。 清影剑被他决绝地拔出,上面沾满了血,许久不杀人的他手一点都不抖。 空气安静了。 容曼缓缓地转过了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夏风影,流出了心酸的泪: “风影哥哥,你好狠的心啊,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如今你就这样对我……” 曾小澈也觉得过分了,怎么说也是夏风影的干妹妹,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啊。 夏风影看着容曼的身子软下去,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不紧不慢地拿出了手帕擦着清影剑上的血: “是啊,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这才几天你就背叛了机羽国来冰启国当奸细了,你倒是很出息,容曼。” “呵呵,”容曼绝望地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你背叛了羽家,你与鹤家交好,把我们整个羽家都搭了进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狂风卷起了地上的灰土残叶,容曼哭得凄凉,不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是因为你得不到我,心里酸而已。羽家本来就没有实力与皇室抗衡,我只是保全了所有族人的命而已。” 夏风影硬气地站在容曼面前,丝毫不畏惧她满带恨意的眼神。 “羽见潇,我不信你斗不过她!” 容曼双眼通红在风中咆哮道,这一句话耗了她不少力气,血还在流,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夏风影转头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曾小澈: “没错,我是斗不过她,我这一辈子都栽在她手里了。” “哈哈哈哈!” 容曼悲凉地仰天大笑道, “那就祝你们相濡以沫,同赴黄泉!” 曾小澈,夏风影:“……” 容曼咬字十分重,能看见她嘴唇上的血,她怎么都想不到,结束她的生命的会是她爱慕了许多年的夏风影。 小的时候,他们还玩过捉迷藏,当时夏风影摔在了泥潭里,膝盖都磕破了,还是容曼给他擦血擦泥,给他包扎的。 羽景山允许容曼跟着夏风影的时候,她偷偷笑了好久。 有什么好吃的她都会想着夏风影,即使后来到了冰启国,她的心里也始终给他留着一块地方。 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了。 夏风影手里攥着容曼的小纸条,一言不发,十分平静。 倒是曾小澈心里浪涛翻涌。 夏风影他性格那么温和,一直彬彬有礼,连对王府的侍女护卫都十分有礼貌,竟然…… 把从小陪他长大的人给杀了…… 说好的温润如玉呢?说好的性子弱呢?弱,弱他个西瓜皮啊! 看看这满地的鲜血,曾小澈有些心慌,若是他不喜欢自己了,会不会也这样杀了自己啊? “吓到了吧?” 夏风影收好了清影剑,见曾小澈傻傻地看着容曼的尸体一动也不动,缓慢地走过去轻声细语地问她,还摸了摸她的头。 曾小澈有些晃神: “你……就这么杀了她?” 夏风影温柔地笑道: “她是羽家的祸害,机羽国的祸害,也是九王府的祸害,现在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杀了就杀了,没事的。” 说的也是,容曼之前是羽家的卧底,现在又是九王府的卧底,她活得倒是挺累,不如早早解脱。可容曼毕竟喜欢他啊! 曾小澈搓着手,这一切发生得有点突然,她一时半刻也理解不了夏风影的心狠。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 见曾小澈眼神呆滞,夏风影牵住了她的手, “我恨她,我恨了她好久。之前在澈影山,我恨她欺负你还让我背锅,后来我恨她暴露你的身份,再后来,我恨她作为我父亲监视我的工具出现在我身边。我还恨她,在你落难之时想杀你。” 夏风影嘴里说的好像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仇人。 “可她毕竟爱慕着你,做这一切也都是因为爱。” 曾小澈叹了口气。 “她爱慕我,与我恨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爱我我就要包容她所做的一切?她做这些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她凭什么说爱我!” 夏风影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曾小澈连忙给他顺毛: “别生气,别生气哈,你说的对,以爱为名的伤害又算什么爱呢。都是以前的事了,不必在意,我们还是过好当下吧。” 说到在意,夏风影诧异地看向曾小澈: “你为什么要帮容曼说话?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曾小澈:“……”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哎,绿茶女配这么早就死了,这故事怎么继续啊。 曾小澈还没说话,突然瞥到不远处来了个侍女,见到地面上的一地血和倒着的容曼惊在了原地,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夏风影顺着曾小澈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侍女,轻飘飘地说: “不必大惊小怪,我帮你们王府解决了一个卧底,去埋了就行了。” 侍女哆哆嗦嗦地上前去拖容曼,边拖边哭: “容儿啊,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是卧底呢……” 看来容曼和府里人关系处得挺好啊,竟然有人为她哭。 不想再理会,夏风影牵着曾小澈离开了那个地方。 曾小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在担心夏风影杀了容曼会有麻烦,徐凌晨要是回来指责他们,他们可没什么话说。 那个纸条不能给徐凌晨看,总不能闯了人家的禁地还明目张胆地告诉人家吧。 徐凌晨在想什么,要不要杀他们,什么时候杀他们,曾小澈也不知道,猜都猜不到。又不敢出府,怕徐凌焕对他们下手。 她查过冰启国资料,知道徐凌焕和徐凌晨其实并不是明面上的对手,之前徐凌晨还帮助徐凌焕把四王爷徐凌凇扳下了台,贬到了边疆山区里。不过四王爷一除,对徐凌焕太子之位威胁最大的就是聪明的徐凌晨了,徐凌焕未必还能向以前一样待徐凌晨。 这就是生在皇室的男子的悲哀,只要心智健全便会被迫搅入混水里,永远换不来真情。 见曾小澈心事重重的也不看路,夏风影只好紧紧地牵着她,来当她的眼睛。 “公主、驸马请留步。” 却突然有人拦住了他们。 第279章 杀手说客 曾小澈和夏风影出门一般没人拦他们,除了去禁地的那次。这回却突然站出来一个人拦住了他们,夏风影一惊,难道是因为容曼的死?这么快就有人来计较了吗? 曾小澈抬头,却发现拦住他们的人有些面熟。 与九王府里的护卫穿着一样的制服,是在机羽国刺杀她被她抓住的那个徐凌晨的人! 这货半夜还要放火烧她呢,被她抓了个正着,这才有徐凌晨去道歉,曾小澈假装给他下蛊一事。 “是你啊,你竟然还活着,本公主是不是应该跟你说一声恭喜啊?” 曾小澈半睁着眼睛懒洋洋地说,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冰冷。 “那就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那人一脸狗腿样笑嘻嘻地行礼。 “你认识他?” 竟然有曾小澈认识而他却不认识的男人,夏风影转头看向曾小澈,面色不是很高兴。 “之前在机羽国刺杀过我,差一点就成功了。” 曾小澈不嫌事大地说。 夏风影果然皱起了眉,有些生气,腰间清影剑蠢蠢欲动,想宰了面前这个伤害他妻子的人。 “不不不,长公主可不要这么说,长公主冰雪聪明,小人那点计谋在公主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还要多谢长公主放小人一马还用佳肴款待小人呢。” 小狗腿一脸谄媚地鞠躬九十度。 “款待?” 夏风影的眼神果然不对了,曾小澈竟然款待一个杀手?还是男的? “那是因为徐凌晨的面子而已,不然本公主早让你死了一百回了,你还能好胳膊好腿地活到现在?” 曾小澈抽出夜琉璃挑了一下他的下巴,不屑地转过身去,朱唇轻启, “你不是徐凌晨的人,竟然还能在这九王府里待这么久,说吧,你是谁的人,找本公主干什么?” 那人还是满脸笑意: “公主听我细细说。小人名唤耿元,原来是太子殿下徐凌焕的人,当然太子殿下与九王爷交好,九王爷救了小人之后小人就在九王府里做事了。但近来发现九王爷行动诡异,小人身份卑微,也不敢声张。听说长公主入了禁地,想必公主应该知道了些什么吧。” 言语怪异且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曾小澈当场就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刷地一下刀尖指向了他脖子: “你再敢乱说话,小心本公主送你上路!” 耿元一点也不慌张,脸上笑意半分都没有减,吐字还是十分有力: “小人上不上路无所谓,只是公主这局看不破,搭上了自己与同伴的命,搭上了机羽国与冰启国两国的友谊,到时候若起纷争,受苦的可是黎民百姓啊。” 这人委实会说话,半点都没有考虑自己,全站在了曾小澈的立场上,而且他知道曾小澈有仁爱之心,特意搬出了黎民苍生来劝说她。 “你且说说看。” 曾小澈收了夜琉璃插回腰间,抱着胳膊准备听耿元说话。 夏风影更是再没说一句话,安安静静的。 耿元心里有些窃喜,面上不敢表露,仍旧恭恭敬敬地低头说: “公主殿下,您可能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九王爷这个人。九王爷并不像您看上去那样和善,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对您真心过,从您入冰启国国境开始他就策划了一系列谋杀想取您的命,只因您威胁到了火冽阁。小人也看不下去,您毕竟真心真意地待他,他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唬得曾小澈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她打量了耿元好久,细细思索着他说的话。 “如公主所想,火冽阁归九王爷管,公主却一直在找火冽阁的麻烦,所以九王爷只好对您动手。偏偏公主命硬,而太子殿下也一直有所行动,九王爷害怕自己腹背受敌,这才假装对公主好,救公主于水火之中,还给公主提供住宿。这样他一来可以限制您的行动,二来也想榨取您身上的价值。此次他去夷桑国,怕控制不住公主,才打感情牌,以关心公主的名义把您留在府里。公主,这么简单的事,您真的不明白吗?” 曾小澈把这些话全部都听了进去,可面色并没有改变多少,甚至还悠闲地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 “公主,您不是不明白,是不愿意明白而已,小人说得对吧?” 耿元一刀刺中了曾小澈的痛处。 曾小澈不紧不慢地把头转回来: “你倒是挺聪明,接着说吧。” 耿元微笑: “公主,小人是九王爷的人,之前也是太子殿下的人,可近日九王爷与太子殿下已不再交好,小人实在受不了九王爷的为人,也不忍看公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小人希望公主能与正直的太子殿下合作,把诡计多端的九王爷送入牢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公主,您可千万不要心软,不要信九王爷的话。” 这么说的话,好像一切都能解释了。曾小澈反复地打量着耿元,可她为什么不信一直对自己好的人,反而要信一个刺杀过她的外人呢? 其实,她现在谁也不信。 “那你倒是说说,之前在机羽国,你为什么要刺杀我?” 曾小澈终于找出了耿元话里最大的bug,既然耿元、徐凌焕都与火冽阁没关系,那耿元为什么要刺杀她? 耿元看向曾小澈的目光十分坚定: “长公主,您那么厉害,三国的人都忌惮您,都想除掉您。当时太子殿下又不在,杀了您就可以嫁祸给九王爷,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曾小澈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所以你们现在想借本公主的手除掉九王爷,然后再杀掉本公主一举两得?” “非也非也,公主要是死在冰启国境内,太子殿下可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一切后果都要太子殿下承担,万一两国交战,对我们冰启国有什么好处呢,还不是白白便宜了菁煌国与夷桑国?” 耿元有条有理地解释着,从头到尾不见一丝卡顿,也是个人才。不过曾小澈还是半信半疑,她不想就这样任人摆布。 “那你要本公主怎么与你们合作?” 不管信不信,面上先答应了再说。日光渐斜,曾小澈看向信心满满的耿元,等着他的回答。 而夏风影始终站在曾小澈身边,一句话都没说,石化了一样,一直低头摸着清影剑的剑穗。 第280章 遗书安排 夏风影安静得反常,曾小澈也没有心思去管他,她一直在等耿元的回答。 耿元撩了一下额头上遮挡了视线的发丝,微微鞠躬笑道: “很简单,长公主,只要您在九王爷回府以后写一份手书交给小人就可以了,剩下的事,太子殿下自会安排。” 蜻蜓在荷间上颤动,绿草如丝在风中绵绵摇摆,鲜妍明媚的花引得蝴蝶纷飞,檐角滴下了一滴前日未晞的雨水。 曾小澈的长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面色还是十分平静: “什么手书?” 耿元低头思索道: “指控九王爷勾结机羽国的手书。” 曾小澈:“……” 徐凌焕真是下了一手好棋,身在九王府的她就是徐凌晨叛国最好的人证。这样一来,徐凌晨一定会被处理。 “那你们可要保护好本公主和同伴的安全啊。” 曾小澈说。 “好说好说,太子殿下会派人在九王府门外接应,只要公主能出九王府,便可以高枕无忧。” 耿元知道曾小澈的顾虑。 “那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耿元走后,曾小澈继续拉着夏风影在府里散步,夏风影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当着曾小澈的眼睛。 王府花园里有一只奶牛猫,特别懒,看见它的时候要么它卧在树下休息,要么卧在亭子里休息。不管什么风吹草动,连虫子蹦到它身上它都不带睁一下眼睛。 “本来以为小鱼干已经很懒了,天天睡觉,没想到这奶牛猫更懒,就没见它清醒过。” 曾小澈轻靠在夏风影身上说。 “嗯。” 夏风影简洁地回答道。 “你怎么不说话啊,”曾小澈觉得有些奇怪,“对眼下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夏风影迟疑了一下,缓缓吐字道: “这猫是挺懒。” 曾小澈:“……” 其实她想问的不是这个来着…… “我问你……九王爷的事。” 曾小澈拉着他进入了园中的无名亭,四下里无人,只有他们两个在亭中沐着微凉的早秋风。 夏风影低头捻了一下剑穗,实在看不出来他是什么神情,半晌,他只是撩了撩曾小澈额前的碎发: “我不知道,小澈。我相信你的决定,你不会置我们四人于水火之中的。” 曾小澈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抹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眺望着远方的小池塘: “我更不知道,我看不清,我好累。我不相信徐凌晨是那样的人,可眼下的证据又让我不得不相信。” 她一直信任的师兄居然是策划着一切的幕后黑手,让她承认这件事,简直比让她活吞一只苍蝇还难受。 谁愿意承认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现在还被困在贼窝里呢? “累就休息会儿吧。” 夏风影的声音如同九天清泉流淌下来的水,润着曾小澈的整颗心,她回头,发现夏风影已经张开了双臂,等着曾小澈靠向他这个栖心之岸。 曾小澈欣慰地走过去靠在了他怀里,手里攥着他发丝的末端,缓缓说: “离徐凌晨回国只剩一周了。” “不用那么紧张,”夏风影摸着她的头,“对火冽阁的仇恨,并不是一定不能放下,我想通了,与你厮守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生还是死,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跟你生同衾死同穴。” 吓得曾小澈全身一哆嗦: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吧……” “不是悲观,”夏风影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在乎结果,只要遵从自己的心作出选择就可以。徐凌焕和徐凌晨两方,你还有一半的可能性选对呢。” 曾小澈反复咀嚼着夏风影的话,觉得他说的实在是有些道理: “那我们回去准备纸笔吧。” 夏风影皱了一下眉: “你要回去写陷害徐凌晨的手书吗?” 曾小澈摇摇头: “不,我要写遗言。” 夏风影:“……” 还说他悲观?明明曾小澈才是最悲观的那个吧? 当然,无独有偶—— 话题中心九王爷徐凌晨已经回到了冰启国境内,在边境的一个小县城歇息,没几天就能到国都玄冰城了。 酒旗招展幽怜飘香,徐凌晨撑着头,看着桌子上的一碗水发呆。 “客官来点什么?小店的招牌小面评价很好,要不要尝尝?” 店家笑眯眯地招待他们一行人。 “王爷,你要吗?” 见徐凌晨发呆不动,护卫千里轻轻地拍了他一下。 “嗯,可以。” 徐凌晨打了个哈欠,看着店家手脚利落地把茶水筷子小面都端上了他的桌,思索道: “好像还差点什么。” “是调料吗?” 千里把隔壁空桌上的油盐酱醋都拿到了徐凌晨这里。 “不是不是,”徐凌晨摆摆手,“去给我拿纸和笔来。” 千里一脸茫然: “王爷,你要写什么?马上就要到都城了,不能回府再写吗?” “回府就晚了。”徐凌晨呲溜呲溜地吃着小面,“快点拿,本王要写遗书。” 千里:“……” 遗……遗书?! 曾小澈孤注一掷,徐凌晨又何尝不是呢。 徐凌晨在路上的这五天,曾小澈的遗书改了不下十遍,她总怕自己写漏了什么,不能顾及到所有事。 她很焦虑,这种焦虑也可以解释成,她不想死。 但是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夏风影一直微笑着给她端茶倒水,与她享受着这最后的几天时光。他恨不得每一秒都黏在曾小澈身上,人啊,就是偏偏到了没剩多少时间的时候,才知道时间的宝贵。 距离徐凌晨回府还有一天。 曾小澈着急忙慌地去敲苏文菲和刘飞殊的房门,之前她把他们现在经历的事情大致跟他们说了,现在她要替他们作出选择了。 “飞殊,小菲,我已经为你们研究好了逃走的路线,明天徐凌晨一有异样你们就赶紧跑,拼命地跑,跑出玄冰城,回到机羽国去,听见没?” 门一开,曾小澈便迅速进房间关上了门。 刘飞殊急忙跳出来义正言辞地说: “不行!我是你的护卫,哪有护卫跑了把主子一个人留在危险中的道理啊!”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我觉得我现在创下这个道理也不错。” 刘飞殊:“……” 夕阳渐斜,金光遍地。苏文菲傲娇地一手撑着桌子,懒洋洋地说: “曾小澈,除非你有能说服我们的道理,不然我们是不会听你摆布的。” 曾小澈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了她的计划纸,铺在了桌子上。 ------题外话------ 硬核殊菲,在线怼澈 第281章 计划纸 曾小澈的计划纸特别大,她的字又写得很小,整体显得系统又有逻辑,她分析了明天会发生的很多种可能: “简单地来说就是,现在九王爷徐凌晨是一派,太子徐凌焕是一派。有证据指出徐凌晨是火冽阁幕后之人,但是我不是很相信。当然,徐凌晨真的和火冽阁没关系,我也不信。也就是说,徐凌焕和徐凌晨这兄弟俩,我一个都不信。你们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刘飞殊憨憨地举起了手: “那……那个,我相信九王爷。” 曾小澈:“……” 禁地里的那些东西刘飞殊不是没看过,他竟然还选择相信徐凌晨? “小菲,你呢?” 曾小澈平静地问道。 “我和你一样,谁都不信。” 苏文菲抱着胳膊说。 “好,”曾小澈点着纸上的字道,“到时候徐凌晨一定会从正门回来,我就在正门附近等他。你们看好正门到后门的路线,事先清理一些人,如果徐凌晨想杀我,你们飞速从后门逃跑,我会尽力拦着他。你们听懂了吗?” 苏文菲看曾小澈的计划纸看了半天,曾小澈还以为这计划有问题,仔细地看了看,苏文菲却悠悠地说: “你搞错了吧,我们是问你为什么要跑,不是怎么跑,你根本就是所答非所问。” 呃…… 曾小澈眉心突突了两下,没糊弄过去她啊。 “这么说吧,”曾小澈清了清嗓子,“现在不管是徐凌晨还是徐凌焕,总有一个人想要我的命。如果是徐凌晨想杀我,我就先拦着他,你们逃出去,回到机羽国,刘飞殊带兵,给我灭了冰启国。” 刘飞殊:?! 这么干脆啊? “冰启国已和夷桑国联姻,灭了冰启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苏文菲说。 “我知道,可是我们不也和菁煌国联姻了吗?付深又那么喜欢我,你猜,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给我报仇?” 曾小澈嘴角泛起了邪恶的笑意。 “那要是徐凌焕想杀你呢?” 苏文菲又问道。 “如果徐凌焕想杀我,那我们在九王府就是安全的。你们也不必逃跑,等我搞定了徐凌晨,我们一起商量对付徐凌焕的办法。” 曾小澈说得有点口干舌燥,伸手去拿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如果徐凌晨想杀你但是却没有在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呢?” 苏文菲提出了第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问得好,”清茶入喉,曾小澈觉得舒服多了,“那我会问他禁地的事情,会套他的话,争取试探出他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或者他还要如何利用我。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传信,告诉你们什么时候逃出去。结果一样,如果我死在冰启国,你们就带兵灭了冰启。” 曾小澈掰着手指头,她多希望这假设不成立,她还想和凌晨师兄打打闹闹,她不想冰启国生灵涂炭。 “看来明天真的是极为重要的一天啊。” 刘飞殊听懂了曾小澈的计划,叹了口气,在房间里踱步。 “计划纸先留给你们,你们好好看一看,这上面还有突发事件的应急措施。看不懂的再问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曾小澈简单交代了几句话,见没有人发问,转身开门走了出去,给他们带上了门。 回头却感觉眼前一暗,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一直在外面等我?” 来的人是夏风影,曾小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秋风还是有点凉的,他竟然就这样穿着单薄的衣衫在门外等她? “我舍不得你。” 夏风影伸手抱住了她,委屈地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 明天,一切都要有个结果了…… “夏风影,你也跟他们走吧。” 曾小澈禁不住泪如雨下,她咬着唇,没有哭出声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慢慢渗入他衣服里。 “我不走。” 夏风影倔强地说。 “……” 曾小澈就知道他不会同意的。 “公主都没了,要驸马有何用。我回去了也要受尽欺负,你皇兄也会质问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我不回去,要跟你同生共死,曾小澈,你别把我推开。” 夏风影委屈到声音颤抖,抱着她不愿意松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已出现了几颗繁星,慢慢的越来越多,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 “我们走吧,站在别人房间门口怪怪的。” 曾小澈抹了一把眼泪,牵着夏风影就走,不忍心去看他那含泪的眼。 两个人在风中跑着,没有回房间,而是跑到了房前的小广场,曾小澈不管不顾地瘫坐在了地上,夏风影坐在了她身边。 繁星璀璨,在天上铺了一条长长的星河。月光皎皎,被闪烁的群星包围着,笑着看它们排列成各种形状。 “你看,那一团星星组合在一起,像不像一头狮子?” 曾小澈伸手指向天上最亮的那一团星星,轻轻靠在了夏风影身上,最后一个晚上,不如就看星空度过吧。 “像。” 夏风影应了一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把长长的衣袍拽过一片披在她肩上,生怕她被这悲凉的夜风吹冷。 “风影,我是狮子座的。” 曾小澈呆呆地望着夜空,那上面好像印出了她爸妈的容颜,他们在等她回家。 要是能把夏风影也带回去就好了,告诉他们,自己找了个顶厉害的夫君,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婚姻啦。 不知道死了以后能不能回去。 “嗯?你不是水做的吗?” 夏风影好奇地看着她。 曾小澈:“……” 看来夏风影对星座占卜没有兴趣啊。 “传说每死一个人,就会有一颗星星陨落。你说,明天会不会有流星啊。” 曾小澈嗅着夏风影身上的茶香,转移了话题,遗书都写好了,就算明天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小澈,你要对你师兄有信心啊。我们不会死的,所有人都不会死的。” 夏风影悲伤地看着她。 “你说的对,”曾小澈笑了,默默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未封的信,递给了夏风影,“我选择了徐凌晨。” 夏风影把信拿了出来,惊呆了。 上面是耿元的计划,还有耿元说服她去坑害徐凌晨的真相。还有容曼没传出去的纸条,还写了夏风影杀死容曼的事实。 这是她写给徐凌晨的信。 最后一句话是,凌晨师兄,我相信你,用我的生命去相信你。 ------题外话------ 徐凌晨:你还真是对你师兄我信心不足啊~ (诶,这句话好熟悉) 第282章 府门守门员曾小金 说是谁都不信,非要选一个的话,她还是会选徐凌晨。他冒着暴风雨去救她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徐凌晨,她根本没有在这选择的机会。 夏风影心情忐忑地收起了信,叹了一口气: “可是小澈,如果容曼的纸条是真的的话,徐凌焕应该不知道禁地里有什么,只有徐凌晨自己知道。你选徐凌晨,风险不小。” 曾小澈躺在地上,看向迢迢万里的星空: “现在徐凌焕应该也知道了。耿元会告诉他的。” 夏风影也躺下了,伸手去牵曾小澈: “即使想杀你的不是徐凌晨而是徐凌焕,那徐凌晨也危险了。这个禁地的存在威胁着徐凌焕,他不知道禁地里有什么,就不敢轻易对徐凌晨动手。可他现在知道了,就应该在计划着除掉徐凌晨了。” 曾小澈拿回信封,妥帖地藏好,转过身来,伸出手指戳了戳夏风影的眉额: “那我就全力支持凌晨,和徐凌焕死扛到底。” 冰启国皇室各怀鬼胎,长公主身边危机四伏。无数谜团没有解开,世事就如这荷花池里的浑水,淤泥清水搅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曾小澈和夏风影并没有在广场看一夜星星,他们嫌地上凉,还是早早地回房间睡觉了。 毕竟没人杀他们他们却冰死了就很尴尬了。 天亮了,昨晚平安夜,下面请一号玩家徐凌晨发言。 “新鲜的大包子!皮薄馅大快尝尝咯!” “新菜馆开张,一半以上的菜品六折!” 街上渐渐喧闹了起来,睡醒的小孩子也出来玩了。不知哪家的娘子在拾门前的柴火,等着回去做一顿香喷喷的午饭。 徐凌晨的车队已进城,坐马车坐久了难免浑身酸痛,徐凌晨决定下车自己走回府里。不知他走了两个月,玄冰城的变化有多大,王府里的事发展得怎么样了。 玄冰的变化就是从盛夏变成了深秋,枯叶满街,有人在不辞辛苦地打扫。街上有人漫不经心地闲逛,有人却行色匆匆。 这不,“嘭”的一声,一个没看路只顾赶路的人就一头撞在了徐凌晨的腰上。 “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连连道歉,徐凌晨正捂着肚子一脸苦相,那人却悄悄在徐凌晨手里塞了个纸条。 他就知道没什么人不怕死来撞九王爷。 徐凌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开了纸条,文字入眼,他的眼眸霎时间变大。 “王爷,怎么了?” 千里急忙上前询问。 “快,去救曾有钱!” 徐凌晨一把将千里推了出去。 曾小金一个人在暗室里坐着,虽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他知道那些人每天给他送两次饭,从送饭的次数能算出来过了多少天。 没有人来救他,他也不希望有人来救他,曾小澈出门必入虎口,他只等着九王爷。 这不,九王爷回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来救他。刚睡醒他就看见了九王爷的护卫千里匆匆忙忙地来救他,怕他不能见强光,还在他眼睛上覆了一条白绫。 “千里,我们是要回府吗?” 曾小金的衣服穿了十几天,已经有些脏了,他想先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是,也不是。” 千里竟如此答道。 曾小金懵了,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啊? “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是被关太久智商也被限制住了吗? 千里悠悠地说: “我要带你去九王府大门口看风景。” 曾小金:“……” 脑子有坑吧?大门口看风景?刚被关完二十几天禁闭,就要回来给九王府看大门儿啊? 守门员曾小金?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有苦无处诉,千里刚把他扔到大门口就急匆匆地跑掉了,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等着他做。 可能是王爷有急事吧,看在府里的人乖乖地把好吃的好喝的都搬到大门口给他吃的份上,曾小金决定暂时不计较。 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干嘛要和美味过不去呢。 吃饱喝足了,曾小金有些疲乏,便坐在王府门前一个角落假寐。看守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管他。 他好累,他想睡觉。不料刚闭上眼睛,眼前便闯入了一抹玄蓝,一把短刀直逼他咽喉! “李静静!” 曾小澈吓得尖叫了一声,睁开了双眼,哪有什么李静静,眼前不过是几株野花,还有寥寥的几个行人几辆马车而已。 “见鬼了真是,怎么会梦到她……” 曾小金抹了一把脸,拿出了一块手帕罩在脸上,阳光太晒了。可是奇了怪了,他越不想梦到李静静,李静静就越在他眼前晃。 可能是因为李静静抓过他吧,他有些害怕李静静,好不容易出来的,他可不想再进去一次了。 困意全无,曾小金竖着耳朵,心想,保命比睡觉重要。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便有一阵略带杀气的凉风袭来,吹得他全身一哆嗦。曾小金伸手拿下脸上的手帕,睁开双眼,却看见了李静静那张母老虎一样的脸。 “啊!——” 曾小金吓了一跳,起身尖叫着朝府里跑,在府门口露出个眼睛,颤巍巍地盯着李静静: “你又奉阁主之命来抓我啦?” 李静静轻轻拭着她那把短刀,缓缓地看向自己的猎物: “曾有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曾小金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日子: “今天十六。” 李静静:“……” 十六你个头! 李静静拿刀便要来砍曾小金,曾小金回头便跑,跑了老远才回头,却发现李静静并没有追上来。 她竟然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 然后曾小金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 “啊哈哈哈哈李静静,你也有今天啊。来啊,来抓我啊!略略略,是不是不行啦?早上没吃饭还是更年期到了啊?” 李静静:“……” 她拼命忍着心中的怒气,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她全身颤抖,咬牙切齿: “曾有钱,有种你出来,我们单挑!” 没想到曾小金竟然一口答应了: “单挑就单挑,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我是病猫不成?” 曾小金挽起衣袖便要出去揍李静静,李静静连忙持刀防守,曾小金却并没有出手。 因为他挽衣袖挽不完了。 “啊这袖子怎么总出褶啊,急死我这个强迫症了。” 曾小金说。 李静静:“……” ------题外话------ 金静cp也有点上头啊~ 第283章 凌晨回府 话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静静都要被太阳晒化了,曾小金才挽好他的衣袖,赤手空拳地向李静静走了过来: “呔!吃我一拳!” 曾小金说罢便风卷残云般向李静静扑来,李静静急忙持刀一挡,还没反应过来,曾小金竟然回头就跑: “傻子!鬼才要跟你单挑嘞!” 李静静怔住了,她竟然被耍了! “曾有钱你站住!” 李静静抬腿就追,拿着刀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口,却再一次被护卫拦住: “李姑娘,您不能进去。” 眼看着曾小金在门内做鬼脸,她却只能在外面干瞪眼,真是气死她了! “曾有钱,你出来!躲在别人的庇护之下算什么好汉!” 她的刀尖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心里正在想方设法把曾小金引出来。 “出去我就是傻子!拜拜了您内,母老虎!” 曾小金拍了拍手上的灰便要回房。 没想到他也被护卫拦住了: “曾公子,王爷有令,您暂时不能进府。” 曾小金:“……” 李静静笑了: “曾有钱,原来你是个被嫌弃的货啊。” 曾小金只好折回来,坐在府门口的门槛上,撑着头,有恃无恐地看着李静静: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不进去你也抓不到我。” 李静静拉过门口刚才曾小金吃饭的那张椅子,悠闲地坐在了上面,拿出了一把小扇遮阳: “那我就等你出来。” 曾小金:“我就不出来。” 李静静:“我不信你不出来。” 曾小金:“哼,谁怕谁啊。” 李静静:“大难临头话还这么多。” 曾小金:“你还大太阳晒头呢。” “……” 于是两人就面对面一句接一句地拌嘴,悠闲(无奈)地享受着他们的下午茶时光。 而有些人就没这么悠闲了。 不久之前,徐凌晨办完宫里的事,步行回到了他的九王府。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飒飒的秋风卷着残叶袭过寥寥的几枝花朵,阳光也没有那么灼热了。 他站在了门口,惆怅地看着他熟悉的院子,却久久迈不出一步。 也罢,世事如深水,是浮是沉,皆看命数吧。 进门不久,他就看见了一个红衣傲然遗世独立的身影,立在风露中,似九天之上下凡而来的仙。 是他的师妹。 曾小澈红衣如火,衣袖绣着曼珠沙华,眼神似桃花,妆容风雅,想是花了不少时间打扮。 仅仅是为了迎接他吗? 徐凌晨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笑意,大步走上前去,轻轻一声: “我回来了,师妹。” 他不顾一切地走到了曾小澈面前,丝毫不在意曾小澈衣袖里的是刀还是蜜糖。 “师兄。” 曾小澈也笑了,她的妆略浓,烈焰红唇美得动人心魄,看着她的师兄远远地走来。 “这段时间师妹在府里过得可还好?他们可有好好招待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师兄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徐凌晨真挚地对曾小澈说道。 曾小澈面颊有些红: “师兄,我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此去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吧?凌枫的大婚可还顺利?” 提到凌枫的婚姻,徐凌晨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谢宣算是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深得凌枫的心,对她也很好,凌枫能嫁给这样一个王爷,真是令人羡慕呐。” 曾小澈俏皮地一笑: “怎么,师兄也想嫁给昌义王爷?” “……” 两个月不见,她怎么还是那么气人! 徐凌晨的脸色有些绿: “你瞧瞧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文雅一点好不好?亏你还是长公主呢,这要是被别人听见,你们机羽国的脸都丢没了。” “嘿嘿嘿,”曾小澈上前扯他的衣袖,撒娇道,“师兄别生气嘛,我开个玩笑而已啦。不过你一直不选妃,难免令人想入非非嘛,这也怪不了我啊。” 提到王妃,徐凌晨作沉思状,脸上爬了一抹红,他缓缓转过了身去: “嗯……本王心中已经有王妃人选了,不过……现在还没到公布的时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曾小澈这颗按不住的八卦之心促使她转到了徐凌晨面前: “是谁啊?到底是谁啊?师兄,你先跟我说说嘛,我发誓,我绝对不跟别人说。” 徐凌晨伸手掐了一下曾小澈的脸蛋: “你啊,这么几天都等不及。我才不告诉你呢,你自己猜去吧。” 动作轻柔又可爱,徐凌晨捏完她的脸转身就走,曾小澈不甘心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师兄,我都发誓了,我真的不说,我跟夏风影都不会说的,你就告诉我嘛……” 徐凌晨把自己的衣角拉了回来: “行了,别问了,师兄奔波了这么久,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乖,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午饭,把大家都叫上。” “……” 曾小澈也不便再说什么,伫立在原地,看着徐凌晨的背影发呆。他仪态端庄,身影修长,衣袍沾了路边的花香,是一个容貌品行皆上好的贵王爷。 刚才那一幕,分明就是平常的师兄妹聊天,她实在是无法相信徐凌晨一直在害她。 笑容被忧伤代替,曾小澈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门轻掩,夏风影早已为她煮好了茶,还冒着热气,一圈一圈地升到空中去。 “怎么样?” 见曾小澈回来,夏风影连忙去关门,把她拉到椅子上。 “我什么都没问。” 曾小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夏风影摸了摸她的头,手上有股茶香,调节着曾小澈心里的凉意: “那就不问了,不急。” “我怕耽误刘飞殊和苏文菲逃跑的时间……可是,我问不出口……” 曾小澈把头靠在夏风影身上,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改变整个藤苑大陆的历史进程。 “别担心,我买通了王府的一个护卫,只要九王爷有动静他就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夏风影紧紧地抱着曾小澈,佯装镇静地说,事实上,他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那可是生死之事,两国大事啊。 “也是。闯禁地的事已经瞒不住了,徐凌晨要是知道,一定会先去禁地查看情况,不可能坐视不理。” 曾小澈说。 徐凌晨知道一切事情之后,还会像刚刚那样亲昵地掐着她的小脸蛋吗? 应该会和蔼地一剑捅进她的小肚肚吧? ------题外话------ 小肚肚?确定小吗 第284章 一眼万年 风起天阑,千秋共时。 徐凌晨的房间一尘不染,茶是新煮的,屋里还是原来的陈列,在异国住了许久,回到家里来怎一个舒服了得。 徐凌晨疲累地瘫在椅子上,像一个国家一级保护废物。 好多事摆在眼前,他不想去理,当然,他也怕理着理着命就没了。 “王爷。” 千里突然敲了敲门。 “进来吧。” 本来瘫成一滩的徐凌晨突然端正地坐了起来,悠闲地倒了杯茶,还给千里带了一杯。 千里皱了一下眉,欲言又止,咽了咽口水,不知该作何表情。 “有什么事快说啊,我都能承受的。” 一口清茶下肚,清除体内毒素,滋润五脏六腑。 徐凌晨的微笑里含了多少无奈。 “府里的护卫说,长公主去过禁地了。” 千里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口。 “嗯,知道了。” 徐凌晨慢悠悠地把茶递给千里: “辛苦你了,喝吧。” 千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杯茶,一饮而尽,迟疑是因为惊讶于徐凌晨对他如此客气,而不是怀疑茶里有毒。 他知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不愧是本王的师妹,去过禁地仍然毫发无伤,是她的风格。” 徐凌晨回忆了一下禁地里机关的陈设,自言自语道。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千里忧伤地看着徐凌晨,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现在啊,”徐凌晨拄着头沉思了一下,“要不睡会儿?” 千里:“……” 看着千里诧异的眼神,徐凌晨还补充了一句: “折腾了那么久,你不累吗?” 千里只好应了一声“是”,回房休息去了。 徐凌晨也脱了外衣躺到了床上,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又穿上了外衣,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 王府里静若无人,只有秋风瑟瑟。徐凌晨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正门口,果然不出他所料,曾小金和李静静还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这个李静静抓曾小金抓得真是够执着,什么仇什么怨啊真是。 “曾有钱,好久不见啊。” 曾小金正觉得无聊,又不理解王爷为什么不让他进府,正在心里骂徐凌晨呢,就看见徐凌晨不紧不慢地向他这边过来了,差点把他吓一跳。 “王爷,贵体安康否啊?” 曾小金看着行动自如的徐凌晨,问了一句明知道是废话还说了出来的废话。 “嗯,还行。你在大太阳下面晒得怎么样啦?” 徐凌晨过来拍了一下曾小金的肩,曾小金急忙站起了身,指向自己的位置道: “王爷,请坐。” 徐凌晨白了他一眼: “这么长个门槛,本王需要你让位置啊?” 曾小金憨憨地赔笑。 此时真正晒了好久太阳的李静静站起了身,看着徐凌晨发呆,骄阳的炎热已经褪去了一些,此刻倒觉得有些凉。 身凉,还是心里凉呢? 两个月没有看见他了,他的俊美和气度一如往昔,李静静其实很羡慕曾小金,可以和他说说话,还可以打打闹闹。 他的脾气很好,几乎从不和曾小金发脾气。他对曾小金很好,曾小金有危难的时候,总能第一个去救他。 所以李静静就紧追曾小金不放,这样就能频繁地出现在徐凌晨面前,看一眼他那如水的眉眼。 世人皆言她一心为了火冽阁,是个拼命三娘,却不知道她隐藏的小心思。 她喜欢他。 木然地盯了徐凌晨许久,徐凌晨不会不知道,他终于转过了头,视线从曾小金身上转移到了李静静身上。 平日里徐凌晨看李静静总是冷冰冰的,今日却不知怎的,眼眸里似有万千情感无从倾诉。李静静不大明白,曾小金也不大明白。他看了看徐凌晨,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李静静,自觉地走开了,缩到了门附近的一个角落里。 当然他不喜欢李静静也不喜欢徐凌晨,只是当了他们的一个媒介而已,还当得明明白白。 “九王爷。” 李静静看徐凌晨看傻了,一分钟之后才知道行礼。徐凌晨也没有怪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免礼。 徐凌晨缓缓地迈过了门槛,走向李静静,李静静以为他要替曾小金求情,没想到他却只说了四个字: “委屈你了。” 李静静怔住了。 为什么?她也没干什么呀!她可曾做过一件对徐凌晨有利的事情? 明明就是一直在给徐凌晨捣乱,不恨她已经不错了,徐凌晨竟然还安慰她? 没等李静静想明白,徐凌晨便转身走了,临走前还看了角落里的曾小金一眼: “也委屈你了,先在门口待一会儿吧。” 曾小金一张苦脸: “王爷,我还不能进去啊?” 徐凌晨微笑: “等本王让你进,你就能进了。” “哦。” 曾小金只好悻悻地缩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徐凌晨走远。 他没看错,方才徐凌晨同他说话的时候,眼中有泪。 不太对…… 不对,九王爷一定是有危险! “等等!” 想到这里,曾小金腾地一下站起了身,由于脑供血不足有那么一瞬间的头晕,不过他还是向府里走了过去,没走几步便被护卫拦住了: “曾公子,王爷吩咐过了,您现在不能进去。” 曾小金被拦了好几回,心里不太爽,叹着气回到了门口,安慰自己说,九王爷那么聪明,怎么会有危险呢。 同样一头雾水的李静静也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与曾小金大眼瞪小眼。 从刚才徐凌晨的话来看,徐凌晨应该是希望李静静暂时先不要离开。 徐凌晨又在府里闲逛了好久,从池塘到小山,从广场到花坛,就那么慢条斯理地走着,最后停在了千里的房门前。 他伸出手想敲门,停了半刻,又把手缩了回来。默默地站在门前,面色惆怅。 与他心有灵犀的千里却正好在此时打开了门,把徐凌晨给吓了一跳,差点从门前台阶上翻下去。 “王爷有事?” 千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收拾一下,我们去禁地。” 徐凌晨淡淡地说道。 “好嘞。” 千里急忙穿好衣服,拿起剑跟徐凌晨走了,徐凌晨步子很是缓慢,心事已经多得装不下了。 “千里,你说……” 徐凌晨刚想和千里说话,回头一看,千里却不见了。 嗯?千里还从来没有说跑就跑的先例呢! 难道…… ------题外话------ 千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徐凌晨:你滚…… 第285章 共死 千里被绑架了。 千里功夫很高,能绑架他的没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机羽国的长公主曾小澈。 他本来好好地跟在徐凌晨身后,曾小澈灵巧地翻过去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到了旁边一个拐角处。千里拔剑就要反击,被曾小澈的夜琉璃准确地拦住。 “是我。” 曾小澈说。 千里一脸茫然地收了剑: “长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曾小澈环顾了一下四周,四下里无人,她偷偷地拿出衣袖里藏着的信,塞到了千里手上: “千里,这封信你收好,一个时辰以后再打开给你们家王爷看。” “啊?” 千里拿着信更迷茫了,要他拿着又不要他打开,还要等一个时辰,为什么啊? “九王爷是不是要去禁地?” 曾小澈突然问他。 “是……是啊。” 千里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那就对了。拿好,快跟你们家王爷走吧。” 曾小澈一把将千里推了出去,转身就跑,红色的衣裙在风中灵动地舞着,像一朵灼灼的火焰。 千里捏着那封信,心中感慨万千。 “千里,看什么呢,还不赶快跟上!” 徐凌晨在前面等着千里,千里急忙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收起信,脚步如风地跟了上去。 曾小澈左转右转,终于转离了徐凌晨的视线范围,按着自己即将跳出腔的心脏,大步地往自己的房间赶。 却没想到在自己的房门前被拦住了。 “公主,您与小人商量好的事——” 拦住她的人是耿元,他敢去公主房前拦人,还有些本事。曾小澈想。 “等我回房给你拿。” 曾小澈敷衍了他一声,回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熟练地打开了第二个抽屉,拿出了一个绘着红色花纹的信封。 这两封信她特意选了不同的信封,不可能会拿错。此时她又盯着信封看了许久,才打开了房门,耿元果然还在等她。 “给你,收好。” 曾小澈冷冰冰地说。 “好嘞!” 耿元露出了完成任务的笑容,麻溜地闪身走了,丝毫没有引起府里其他人的注意。 一番操作猛如虎,夏风影在桌前品着新煮的茶,淡然地看着关上房门的曾小澈。 “他已经出发去禁地了。” 曾小澈神色凝重地说。 “那我们按原计划进行吧。” 夏风影放下茶杯,站起身走近曾小澈,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先走,你随后。” 曾小澈亲了他一口,眼中有些湿润。 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她很可能会死在徐凌晨的暗室。 “好。” 夏风影目送她离开,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与所爱死在一处,也算是幸运。回顾他这一生,遇到她之前浑浑噩噩,遇到她之后,就再也离不开她了。 曾小澈走在去禁地的路上。 层层叠叠的云漂泊而来,遮住了倾泻爱意的太阳。山河变得暗了下来,树上花已落尽,却还倔强地伸展着枝条。 鲜花铺满小路,她还是觉得这段路很漫长。 也罢,人各有命,终有一死,早死早超生。 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紧张,王府里死气沉沉的,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刘飞殊正在慢条斯理地收拾包袱,苏文菲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刘飞殊放下包袱,走到她身边,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 “小菲,我们得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苏文菲慵懒地睁开了半只眼睛,打了个哈欠: “你走吧,我不走了。” 刘飞殊:?! 不是商量好的吗? “为什么啊?” 刘飞殊坐在苏文菲身边愕然地看着她,等着她给一个答复。 “我觉得皇宫的医师那么多,不差我一个。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这里,自己去当一个逃兵。” 苏文菲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灰,淡定地说。 刘飞殊把身边的包袱抓起来一扔: “那我也不走了。” 苏文菲转头看刘飞殊。 “机羽国将军护卫那么多,不差我一个。我也不想当逃兵,我要和小菲在一起。” 刘飞殊说。 “那我们去禁地吧,也许能帮上忙。” 苏文菲站起身,打开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仰望着晦暗的天空。 徐凌晨已经差不多到禁地了。 禁地的守卫远远就看见徐凌晨过来了,按下了外墙上的机关,解除了入暗室的一切威胁,弯腰行礼等徐凌晨过来。 徐凌晨慢慢地走过去,拆了门上的锁,只身入了禁地。 “王爷,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不带些人进去吧!” 千里焦急地在后面喊。 徐凌晨缓缓回眸,微笑了一下: “也好。” 禁地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曾小澈他们出来了以后把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徐凌晨一步一步地踏过去,一直走到小房子前面,推开了门。 那幅画还在桌子上。 徐凌晨摩挲着纸面,虽已有些泛黄,仍盖不住长公主倾城的容颜和窈窕的身姿。那是他的师妹,玉凌叶,徐凌晨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和曾小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也许,就是师兄妹吧。 转动砚台,地下通道应声而现,徐凌晨转身跳了下去,一步一步走在台阶上。 昏暗的地道,纵使有夜明珠,又岂能与赤轮争辉?暗室里的一圈夜明珠,也仅仅能让人看清纸上的字而已。 当然,他的小师妹能看得更清楚一点,暗处她有优势。 徐凌晨打开了箱子,拿出里面的纸,摆放的顺序与原来一样,只是微微有点褶皱。 拿过的话,褶皱很难消除的。也不知道曾小澈看进去了多少,相信了多少。 护卫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圈,与夜明珠岔开站着,怕挡着夜明珠的光亮。 曾小澈到的时候,徐凌晨正在看箱子里的最后一张纸。 她的心凉了。 她入禁地没有人拦着她,徐凌晨看那些纸的神情又如此淡定,曾小澈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是凉了。 也罢,那就凉得有尊严一点吧。 曾小澈衣裙绽成了一朵硕大的彼岸花,又凄又美,像是指引着通向九泉之下的路。 徐凌晨转过了头,眼珠里有几丝血红。 太寂静了,几乎能听见人的呼吸声,曾小澈终于下了决定,抬腿缓缓向徐凌晨走过来,与他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朱唇轻启,她说: “师兄,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题外话------ 徐凌晨:你听我解释 曾小澈:我不听我不听 徐凌晨:你听我解释 曾小澈: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就是事实 徐凌晨:我打死你…… 第286章 生死劫 寂静得可怕。 徐凌晨一动都没动,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小师妹一身烈焰,妆容没变,只是现在看上去更加凄凉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见徐凌晨没说话,曾小澈又问了一句,只是声音颤抖了,眼中竟然有水珠,反射着夜明珠的光亮。 徐凌晨把头撇了过去,不去看她那双含泪的眼: “师妹,我说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你会信吗。” 曾小澈声未出泪已掉,看着徐凌晨的蓝锦袍,这个人曾经救了她很多次…… 她记得他的长枪,记得他雨夜的嘶喊,甚至还记得在不粥山给她包扎伤口时他的泪…… 凌叶,不许再偷我的果子了! 凌叶…… 曾小澈摇了摇头,她不信徐凌晨什么都不知道,可她也不信他就一定有罪。 徐凌晨把那些纸一张一张地放了回去,细微的声音在凝固的此处被放大了数百倍,每一声都敲在曾小澈的心上,她看着徐凌晨盖上箱盖,转过身,轻轻向她走来。 此时徐凌晨了剑,身边有一圈护卫,要她的命,太容易了。曾小澈盯着徐凌晨的衣袖,她总觉得里面藏着一柄匕首,一下子就能捅进她的心脏。 徐凌晨却突然站住了。 他久久地看着曾小澈,看着她白皙的脸上那颗晶莹的水珠,如红苹果上一滴露,美丽又惹人怜惜。他伸出手想摸她的脸,却停在了半空中,还是没盖住心中的波澜,眼里有了水波。 “师妹……” 他哽咽了。 曾小澈的视线模糊掉了,她眨了下眼,逼走了眼泪,才重新看清徐凌晨的脸。 徐凌晨沙哑着声音说: “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不还是因为几张纸就怀疑我吗?你的信已经送出去了吧,联合徐凌焕害我,你真的可以……” 原来他都知道? 曾小澈摇头,她拼命地摇头,双手抱头哭到颤抖,一声一声地唤着: “师兄,我没有,师兄,我没有……” 徐凌晨紧咬着唇,痛苦地吸了一口空气,睁大眼睛看向别的地方,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火冽阁是与我有关系,可我没有想过刺杀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害你,你呢?枉顾我们之间的一切,你……” 徐凌晨痛苦得喘不过气,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师妹,火冽阁煽动鹤羽两家的仇恨已经是近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这批人什么也不知道,你真的要迁怒于无辜的人吗?珑日阁也不是火冽阁的分部,都是谣言……” 徐凌晨尽力地解释着,可此时他觉得所有的话语都是苍白的,除了眼前箱子里血淋淋的实证,他什么都没有。 满目苍凉,留恋已无,他最后说, “也罢,如果用我一个人的命能换火冽阁所有人的命,我觉得值。” 与其等着被徐凌焕陷害死,徐凌晨觉得,他不如现在就死在曾小澈的刀下,还能再看一眼她夜琉璃的光辉。 多少个夜晚,他坐在不粥山房前的台阶上撑着头看曾小澈练武,师父送她的夜琉璃真是好看,看得他羡慕得不行。 要死在夜琉璃刀尖下了吗? 许是为了印证徐凌晨内心的想法,曾小澈抽出了腰间的夜琉璃,紧紧握在手中,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缓缓向他走来…… 刀尖露寒芒,地狱已经伸出了一只爪子,想抓走一个可怜的人。 徐凌晨没动,若是曾小澈一刀捅向他,他躲都不会躲一下的。 火冽阁的罪,是他几句话就能抹掉的吗?不久之前,他们还差点活活打死夏风影! “徐凌晨,”曾小澈流着泪笑了,连名带姓地叫着他,“我们之间的账,我下辈子再跟你算。” 轰地一声,天地哀恸,徐凌晨掉了泪,他睁大眼睛看着曾小澈举起了手臂,夜琉璃要嗜血了…… 刀尖一转,曾小澈突然捅向了自己! “师妹!” 徐凌晨的脑袋一下子炸了,想都没想便冲上前去握夜琉璃的刀锋,刺啦一声,他用了足够多的力才没让夜琉璃刺入曾小澈的身体,曾小澈睁眼的时候,刀尖上已满是他的血。 他用手去握刀尖…… “为什么要拦我?” 曾小澈眼泪断了线,难过地问徐凌晨。此时她已一心求死,鹤羽两家与火冽阁的恩怨,只能用血来祭奠。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人的话,” 徐凌晨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夜琉璃的刀锋转过来对着自己,轻轻地说,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师兄!!” 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夜琉璃的刀尖没入了徐凌晨的身体,鲜血染红了他的蓝袍,看着十分不和谐。曾小澈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徐凌晨会这样做…… 那刚好是他心脏的位置。 夜琉璃刀柄还握在曾小澈手里。 没有人说话,时间像是突然凝住了一样,徐凌晨的血还在往下淌。他对自己用的力度清楚得很,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亲昵地摸着曾小澈的鬓发: “师妹,你的手再推进半寸,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就都结束了。” 徐凌晨在干什么?他让曾小澈杀他? 为什么?明明逃不了的是曾小澈,为什么他还要把他自己的命交给她? 徐凌晨?你不是反派吗,啊?你有个反派的样子好不好? 曾小澈哭到岔气,她摇着头,她不停地摇着头,说着“不”,终于一把将徐凌晨推了出去…… 刀尖离体,徐凌晨的伤口渗出了更多的血,手也在流血,不过伤不到性命了。 她下不去手,她不可能下得去手杀徐凌晨的,那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师兄…… 她不管什么机羽国冰启国了,也不管什么鹤家羽家火冽阁了,她只想让她师兄活着,好好活着。 “师兄,我们一起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谁死呢?” 曾小澈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徐凌晨,本来是她换上了华丽的衣裙准备在这里有尊严地死去,为什么一滴一滴掉在地上的都是他的血…… 泪水成线,徐凌晨终于笑了,万物寂静之下,他说: “好,那我们就一起活着。” 灰暗的人世间突然又有留恋的理由了。 这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徐凌晨不顾身上和手上的伤,上前抱紧了曾小澈。 她还在哭。 守在暗室的护卫,没有一个人说话。 也许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本来就是注定的吧。 ------题外话------ 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人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徐凌晨 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承受这种锥心之痛,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叶问舟 师兄…… 当然我写这章的时候还不认识叶问舟哈哈哈 都是我的好师兄 第287章 脾气火爆李静静 王府门口。 曾小金和李静静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久,他俩连拌嘴都没有兴趣了,都在等徐凌晨办完事情让他们进去。尤其是曾小金,门槛太硬,他坐得不舒服啊。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空已被乌云遮盖,曾小金耳边终于响起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曾公子,您可以进府了。” 守门的护卫对他说。 曾小金腾地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简直比中了几亿大奖还要高兴,爽快地应道: “好嘞!” 然后还不忘回头去气李静静: “哎嘿嘿,李静静,我先走啦,有本事你来抓我呀!抓不到吧?累死你也抓不到我!略略略!” 李静静:“……” 咬牙那个切齿,切齿那个咬牙啊。 可护卫又过去对李静静行了个礼: “李姑娘,您也可以进府了。” 曾小金:?! 他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李静静也可以进府啊? 李静静凶狠地看向曾小金,嘴角有一丝邪恶的笑。 “啊——” 曾小金一声尖叫拔腿就跑,李静静阴狠地拔出刀,在后面猛烈地追: “曾有钱你完了!” 曾小金吓得魂都没了,在王府没命地跑,广场花坛水池被他绕了个遍,李静静还是紧追不舍。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还挺能跑的。 禁地就在不远处,曾小金灵机一动奔着禁地就跑了过去,看准了禁地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就蹿了上去,把身体隐在大树的枝叶里。 他就不信李静静还会爬树! 李静静果然追了上来,禁地处似有重兵把守,她不敢轻易靠近。料想曾小金应该也不敢靠近,所以他一定在这四周藏着。 好啊曾有钱,让我抓住你一定剥了你的皮。 李静静停了下来,握着刀,细细地听着周围的声音,眼睛扫描着各种角落。找人的技术她可是一流,果不其然,没几分钟之后,她就瞥到了树上曾小金的一片衣角。 一身金黄还往树上跑,装什么小黄花呀你! 李静静悄悄地朝着曾小金所在的那棵树走过去,没想到却在中途被人拦了。 拦她的是徐凌晨的护卫千里。 李静静诧异地看向他,只见千里焦急地抓住了她,带着哭腔喊道: “李姑娘,你快去禁地看看王爷吧!也许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什么?!” 李静静吃了一惊,也不管什么曾有钱了,转身就奔向了禁地,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带起了一阵风。 曾小金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悠悠地从树上爬了下来,拍了拍身上挂着的短枝残叶,走过去拍了一下千里的肩膀: “谢了啊兄弟,多亏你帮我解围,不然我肯定被那只母老虎抓住了。” 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解围,我说的是实话。” 曾小金震惊地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千里一遍,一头雾水: “王爷都要死了你还能这么闲?骗我你图什么呀?” 千里摊手: “你可以自己去禁地看看啊!” 曾小金望了一眼西北角的禁地,又看了看千里,觉得事情不大对劲,想了一想,还是去禁地看看吧。 禁地里面小房子的门口,苏文菲、刘飞殊和夏风影齐齐地守着。 本来是夏风影一个人守着,身边一圈护卫每人一双眼睛盯着他,他不太敢进。然后刘飞殊和苏文菲来了,也不太敢进,他们三个就一起守着。 毕竟徐凌晨和曾小澈两个人之间的事,其他人也不太好参与。 夏风影猜到了刘飞殊和苏文菲不会甘心离开,过来也是正常的。 可是不正常的是李静静为什么也来了? 她一个火部部长不但能进九王府,还能进禁地? 夏风影远远地就看见了李静静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直闯几道关卡,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进了房子下了地道。 也没有人拦着她。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 夏风影心里七上八下的,李静静都进去了他进去应该也没什么吧。 李静静下地道之前,看见了桌子上的画,画上之人正是曾小澈。 心里有了猜测,她还是不动声色,抓紧下地道去暗室了。 暗室里。 曾小澈和徐凌晨已经分开了,刚准备收拾收拾回去,地道里突然冲出来了一个人,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李静静。李静静看见了红衣似火的曾小澈,看见了她手上染血的刀,也看见了徐凌晨身上的伤口和血。 轰的一声如山河震烈,李静静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急忙冲上前去扶住了徐凌晨,伸手摸了一下他伤口旁边的血。 真血,他真的受伤了,还有他的手,划了几道长长的口子,看起来十分瘆人。 他的脸上还有泪。 可他看向李静静的眼神却十分温柔,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李静静的心如同被捅了一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了。 李静静的情绪如海啸一般爆发了,她不顾一切地朝曾小澈吼道: “鹤晴涟!你有心吗?九王爷他对你那么好,包你吃包你住还保护你,你呢?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你们机羽国就是这样的礼教吗,恩将仇报?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曾小澈傻了。 她本来就委屈,被李静静一吼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李静静却变本加厉了: “你还哭?你有什么脸哭!” 愤怒至极的李静静突然上前推了曾小澈一掌,曾小澈完全没料到,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刚好赶到的夏风影抱住了她。 曾小澈茫然地倒在了夏风影怀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夏风影看着李静静的眼神也饱含怒意,敢动他的人,这个仇他记下了。 徐凌晨一看两方剑拔弩张,急忙拉住了李静静的胳膊: “静静,别说了,扶我出去吧。” 李静静悲伤地看着徐凌晨,只好扶着他走了,临走之前还瞪了曾小澈一眼。 “小澈,你没事吧?” 人都走了,夏风影急忙查看曾小澈身上有没有受伤。 “李静静这一掌还蛮结实的,”曾小澈捶了一下自己的肩,“不过没事,两三天就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肯定结实,怎么说李静静也是火部部长,专管火拼的。 “嗯。” 不太放心,夏风影还是扶着她。刚要走,却被从地道里出来的曾小金给堵在了原地。 曾小金被地上的血惊得全身一凉,难道真的出事了? ------题外话------ 凤九:骗你我图什么? 东华:骗人还要图什么?不就是图自己心情愉悦吗 哈哈哈哈哈嗝 第288章 都是假的 “曾小澈,你没事吧?” 曾小金肯定是先关心他老姐,但是曾小澈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口,血也都是徐凌晨抹上去的。 “我没事。” 曾小澈流着泪答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曾小金能猜到,曾小澈和徐凌晨起了冲突。他打量着暗室,封闭了多少年的禁地就这样让他进来了,事情有些不太对。终于,他注意到了中间摆放的箱子。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盖,并没有人拦他。曾小金索性拿起了里面厚厚的一摞纸,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曾小金的表情由凝固转轻松,再转纠结,最后哈哈大笑道: “啊哈哈哈,这谁编的呀,还说土部部长涂开是贫民出身,人家明明是官宦世家好吧,这要是让他看见不得气死啊。” 曾小澈:“……” 她怎么感觉有些懵呢? “哇,金部根本就不是这么运转的,钱哪里有这么好赚啊。还有,李静静哪来的弟弟,她要是有弟弟,一准儿得被她嚯嚯死,她那母老虎成天凶巴巴的……” 曾小金一页一页翻过去,表情越来越精彩了, “我去,还利用我威胁,真是想多,我是那么好骗的人吗。诶,怎么是九王爷……” 他有些发愣,念念叨叨, “刺杀长公主殿下的策划案……抓捕二公子……假装真心以换取信任……” 念到最后,他垂下了手,脑子似乎变得清明了。原来曾小澈和徐凌晨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起冲突的。 曾小金紧皱着眉,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但他肯确定大部分都是假的。 是谁要用这些害徐凌晨? 想到这儿,曾小金惊讶地回头: “姐,你不会是信了吧?” 你,不,会,是,信,了,吧? 如晴天霹雳正正好好地劈在了曾小澈的头上! 什么?假的?! 曾小澈瞪大了眼睛,甩开夏风影,向前几步紧紧抓住了曾小金的胳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曾小金拿着纸指给她看: “你看,这里写的土部部长的身份不对,出生地点也不对,金部的体系写得不对,后勤资源完全是瞎扯,根本没有那么多。好多据点写得也不对,津冶城根本没有据点。还有,我当上金部的部长和九王爷半点关系都没有,更没有他拿我威胁你这一说。……” 曾小金吧啦吧啦说了半天,主旨就一句话,纸上写的都是瞎编。 “姐,自从你入冰启国境内,九王爷都在和我商量如何保护你,不让你落到火冽阁手里,护住你的命。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相信他呢?” 曾小金叹了一口气,就连他都为徐凌晨感到悲哀。不过也是,冰启国皇室与火冽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曾小澈怀疑徐凌晨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曾小澈傻了。 都是假的,徐凌晨说的是真的,还好她没有杀了他,还好,还好她选择了站在他这边…… “小澈。” 夏风影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曾小澈, “不必担心,回去休息一下,我们去给九王爷道个歉吧。他会原谅我们的。” 曾小澈:“……” 不是,徐凌晨身上那一刀真的不是她捅的啊!啊,这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算了,回头再解释吧。 “嗯。” 周围还有人,曾小澈浅应了一声,便跟着夏风影溜了。 曾小金把东西放回原位,也跟在他们后面走了。 曾小澈一出房子便看见了在外面等着的刘飞殊和苏文菲,他们急忙上前检查着曾小澈的全身: “小澈你没事吧?刚才九王爷带着一身血出来,吓死我们了。” 还好曾小澈刚刚上来的时候把夜琉璃擦干净收起来了,不然真的所有人都要以为是她捅的徐凌晨。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曾小澈怒目横眉地看向殊菲: “我不是让你们走吗?你们不但不走还在这里等我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我的话你们不听了?” 苏文菲吵架从来不带输的,当场就挺直了腰板: “你?你是想让我们当逃兵吧!还编出了一套说辞,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乖乖从命吗?” 现在这个时候不宜吵架,曾小澈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 “回去休息吧,过后再说。” “好嘞。” 殊菲异口同声地答道。 嗯?这个时候你们倒是真听话! 而且行动还很迅速,几秒之内跑得无影无踪! 夏风影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还是上前扶住了曾小澈,陪她回房间。 曾小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扶着我做什么,我没受伤。她那一掌没什么关系的。” 夏风影只好放开了她的胳膊,转而去牵她的手。 看曾小澈一身血就总以为她带着伤,夏风影太怕她受伤了。 现在徐凌晨才是身体和心理最受伤的那一个吧。 李静静扶徐凌晨并没有扶多久,刚出房子就看见了候在外面的千里,便由千里扶着徐凌晨了。 “王爷,您没事吧?” 千里检查了一下徐凌晨的伤口。 “没事,一切顺利,你放心。” 徐凌晨对千里微笑道。 李静静有些懵。 一切顺利?顺利什么?难不成徐凌晨是故意受伤的吗? 其实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啊…… 心中凌乱,李静静的脚步慢了下来,细细梳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辰放曾小金和她进府?为什么千里偏偏那时候拦住了她,还对她说那样的话,让她去禁地看见那一幕…… 徐凌晨似乎是察觉到了李静静的异样,他也不急,停了下来,回过头,安静地等着她跟过来。 李静静一抬头,刚好对上了徐凌晨的双眼,他的泪已擦干,眼里灿若星辰。 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副容颜。 “九王爷……” 李静静内心有些纠结,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失态还是因为什么,反正她现在乱乱的。 “李静静,你好像很关心本王。” 看出了李静静的不安,徐凌晨缓缓向她走过去,伸出手想要去碰她的额,又因为手上有血而缩了回去。 这种隐忍是最撩人的。 李静静的脸红了个透,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然后便听见徐凌晨用低沉的嗓音说: “静静,如果方便的话,来我房间陪我一会儿吧。” !!! 天哪,这是什么当头鸿运? ------题外话------ 李静静虽然没有弟弟,但是有个哥哥~ 嘘~我什么也没说 第289章 凌晨的表白 望处雨收云断,凭阑悄悄,目送秋光。庭院风细碎,不知院中堆起的是落叶,还是相思。 徐凌晨大难不死,竟然还有点开心,手起扶过低枝,金黄的叶被他打落,尽数落在了身后跟着他的李静静的头上。 李静静:“……” 完全看不出徐凌晨是个受了重伤的人啊。 千里把徐凌晨扶回了他的房间便出来了,还看了一下门外的李静静,行了个礼: “李姑娘,可以进去了。” 李静静回礼,心里其实很忐忑,她怕徐凌晨会凶她,因为她刚才凶了曾小澈,还动了手。 她到现在还以为徐凌晨喜欢的是他的小师妹,毕竟暗室外的桌子上还留着长公主的画像。 若不是喜欢,怎会为了一个人作画? 想她李静静,雷厉风行,在上敢怼阁主,在下把部员管理得服服帖帖,把平级曾有钱追得满地跑,却怕一个人怕得不行。 也只有那个人吧。 “坐。” 徐凌晨见她进来了,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以礼待客。 “谢王爷。” 李静静虽然坐下了,却如坐针毡,更别说接徐凌晨给的茶了。 徐凌晨表面上拿出手帕擦手上的血渍,其实在用余光打量着李静静,她很安静,不动,也不说话。 “你就不好奇本王叫你来做什么?” 过去几分钟像是过了几百年,徐凌晨终于忍不住了,先开口问李静静。 李静静接话: “那王爷叫我来做什么?” 徐凌晨笑了,换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蘸了蘸旁边准备好的一盆热水,继续擦自己受伤的手: “李静静,你身为火冽阁的部长,不可能不知道,火冽阁虽然挂的是本王的名,实际上却是太子殿下在控制。而如今,太子殿下已经没有原来那么相信本王了,你进了本王的九王府,还入了禁地,这可不太好办啊。” 李静静懵了。她这是,被徐凌晨给设计了? “请王爷明示。” 不管是不是被徐凌晨坑了,她现在也只能看看徐凌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徐凌晨慢条斯理地说: “反正你回去徐凌焕也会怀疑你是本王的人,不如你就直接变成本王的人得了,本王还能护你周全。徐凌焕这个人心狠手辣,其实并非良主,你不是不知道。弃暗投明,选择本王吧,只要本王在一天,你就不会死。” “……” 硬核总裁在线挖人。 李静静知道徐凌晨的意思,只是她是阁主的下属,应该跟着阁主,只要阁主是太子的人,她就不能擅自选择九王爷,不然就是叛徒。 “本王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徐凌晨丢了擦手的帕子,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李静静的眼睛, “火冽阁迟早是本王的,你成为本王的人只是时间问题,早一点也不算背叛。只要你一句话,本王便给你最好的待遇,你想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 我去,好诱人的条件啊。李静静暗想,王爷,你别吹了,我想要你,你给不? 见李静静低着头久久不说话,徐凌晨尴尬地撇过了脸去: “当然,这些都是道理而已,本王今天不是很想跟你讲道理。” 李静静心里打了一排问号,难道王爷不是来跟她商量的,只是通知她一下? 正思索,徐凌晨突然站起了身,缓缓走到了她面前,虔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徐凌晨,爱慕你,李静静。很久了,从第一次看见你开始,到现在。之前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连累你,现在不一样了,我有长公主的支持,便不会处处受制于徐凌焕了。” 李静静:?!徐凌晨喜欢她? 这是使出了挖人大招美男计吧?就为了她,至于么? 李静静假装惶恐地站起了身,行礼道: “卑职……不值得王爷厚爱。” “值得,”徐凌晨有些急了,反驳道,“李静静,你当真不知道,本王为什么一直不纳妃么?” ! 李静静的脑子一瞬间炸了。 “那个位置一直给你留着呢。” 徐凌晨没想到李静静会不答应,神色明显慌乱了,不安地拽着衣角,眼睛到处乱瞥,想找个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 “是我唐突了,没有准备礼物给你,也没有仪式,也没有人见证。只要你喜欢,我都补给你,好不好?今天……” 徐凌晨面露难色地看了一眼自己流着血的伤口, “今天说这些可能是有点不太合适……” 徐凌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都怪他认定了李静静喜欢自己,没想到一切都进展得这么顺利,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准备不足了。 李静静脸红了。 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才像少年第一次表白的样子,慌张又敏感,手不知道放哪里,说话也很奇怪,再说几句可能就要结巴了。 可是她还是掩盖住了心里浪涌的喜悦,绷着没有答应。 “若是你……不喜欢我的话,嗯……”徐凌晨悲伤地补充道,“只是投靠也行,或者都拒绝也行,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的。” 徐凌晨说话声音明显变小了,委屈的小模样十分惹人怜爱,与刚才强势的九王爷判若两人。 李静静还是没有说话。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徐凌晨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这些,她怕是还没睡醒吧? “当然,你想考虑一段时间也行,人生大事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是我……冒犯了。” 徐凌晨抿着嘴,低着头,不敢去看她。 李静静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烫得跟个烤熟的地瓜一样,一定很红很难看,想到这里,李静静拔腿就跑,推开了门,刚想跑得无影无踪,却差点和门口一直站着的曾小澈撞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还被外人看见了! 李静静来不及说话,她现在只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真的是太丢人了。 而此时徐凌晨还在原地茫然。 他额上出了汗,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媳妇跑了怎么办,追呀! 打开门,看见的却是曾小澈。 曾小澈刚才差点被李静静撞上,现在又差点被徐凌晨撞上,迷茫地挠了挠头: “你对她说什么了,把她给吓成这样。” 徐凌晨远远地看着李静静的背影: “我告白失败了。” “不是吧?”曾小澈被吓了一跳,“我觉得李静静挺喜欢你的啊,而且她刚才脸那么红,明显是害羞了嘛。” ------题外话------ 徐凌晨: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290章 抱大腿的神助攻 听着曾小澈的话,徐凌晨并没有多开心,只是一直呆呆的: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幸福,其实……是有点唐突。” “哎呀,”曾小澈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徐凌晨的肩,“爱她就告诉她嘛,你还觉得时机不够成熟啊?再熟就煳了!” 徐凌晨被曾小澈这么一拍,突然清醒了,皱眉看着曾小澈: “你怎么在这儿?” 曾小澈立刻乖乖地喵了一声: “我来道歉。” 徐凌晨转身就走,回了房间: “不接受,滚。” 曾小澈:“……” 这拒绝得还真是干脆哈。哦,她忘了,徐凌晨一向记仇,这样还算温柔的呢。 某澈垂头丧气地走了,不过也没有真离开,而是找了个离他房间不远的墙根靠着。 安静了。 徐凌晨把门紧紧地关上,把一切喧嚣都关在了外面。 卑职不值得王爷厚爱…… 万万没想到,李静静会拒绝他。徐凌晨难过地趴在了桌子上,伤口也不想处理了,衣服也不想换了。 疼死他算了。 前有师妹写书陷害,后有心上人直白的拒绝,徐凌晨难受得很,不知不觉眼睛里就有了水。 “王爷。” 这个时候却有人敲门。 徐凌晨拼命地眨眼,把眼泪忍了回去,转身去开门。 “这是长公主的信,入禁地之前给属下的,让属下一个时辰以后给王爷,属下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来的原来是千里,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徐凌晨淡定地接过了信: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千里刚要走,又有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地赶来,手里也拿着一封信,是耿元。 耿元双手把信呈上: “王爷,这是长公主的手书。” 陷害他的手书。 徐凌晨心情沉重地接下了信,门一关,把他们两个都关在了门外。 啪叽一下把两封信都扔在了桌子上,哼,狗女人。 想到李静静的拒绝,徐凌晨又一阵难受,心想算了,通通来吧,他已经这么惨了,还怕再惨一点吗。 徐凌晨气急败坏地拆开了曾小澈给他写的信。 信上是长公主清秀,不,勉强能看懂的字迹: 凌晨师兄。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死了(手动划掉“你”,改成“我”),也许没死,也许半死不活。 我是去了禁地,可箱子里写的那些东西,我不信。你对我那么好,十几年,在不粥山的时候就装作抢不过的样子把果子都给我,还在师父面前替我求情,给我疗伤,陪我度过了最孤独的一段时光。桃花宴会的时候你也处处帮着我,连我给你下蛊都不在乎。在冰启国更是,在漫天大雨里去山洞救我,用各种上好的药材给我解毒,要说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你装出来的,我也只能说你演技太好了,演得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到现在都是。 你府里的侍女容儿是徐凌焕的人,被夏风影一剑干掉了。还有一个人,那个叫耿元的,他撺掇我站徐凌焕,写手书陷害你,你要小心他。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这样的人跟你这么久,也许你自有安排吧。 信封里面还有个纸条,是容儿叛变的证据。 然后,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放心,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的,你对我的好,谁都无法替代,我们立场不同,杀了我我也不能指责你。 账只能下辈子跟你算了。 感动不?或者说,遗憾不?我还是选择了你。如果选错了,你就当我傻吧,我就是这么傻啊。 凌晨师兄,我相信你,用我的生命去相信你。 落款:不粥山玉凌叶,机羽国天怜长公主鹤晴涟,江湖暗夜琉璃曾小澈。 看到最后,徐凌晨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滴在了信上。 原来曾小澈从没想过要杀他…… 等等,手书! 徐凌晨急忙拆开了另一封带有红色花纹的信,里面竟然是空白的,什么字都没有! 他急忙冲了出去想找耿元问个明白,可打开门的时候,耿元就站在他面前,嘿嘿一笑: “就知道王爷会来问小人。” 徐凌晨撇了撇嘴: “快说,为什么上面没有字?” 耿元不慌不忙地行礼: “回王爷,小人一开始看见的时候,信上确实是有字的,可这字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淡,小人猜测,长公主可能是用了一种特殊的墨水,写上去的字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 徐凌晨一惊,急忙又去看,果然纸上有淡淡的痕迹,只是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字了。 原来,原来曾小澈根本没有想要去陷害他! 明明应该道歉的是他…… “玉凌叶,玉凌叶!” 徐凌晨流着泪不顾一切地大喊道,才喊了两声,曾小澈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师兄,凌叶滚回来了。” 徐凌晨心里浪潮翻涌,激动地抱住了曾小澈! 曾小澈一看他手里的东西就知道,这货应该是知道了真相,在这里感动呢。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徐凌晨的背: “师兄,你小心被李静静看见哈。” 好巧不巧,曾小澈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静静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好巧不巧,曾小澈刚说完就看见了一旁的李静静,连忙把徐凌晨推开: “师兄,李静静!李静静!” 徐凌晨被推得伤口差点裂开,顺着曾小澈悄悄指着的方向抬眼一看,可不是么,李静静就那么不悲不喜地看着他们。 哦豁,完蛋。 李静静转身就走,徐凌晨受伤不好追,这边曾小澈向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李姑娘等等!别误会啊!” 李静静脚步越来越快,但她其实是想听徐凌晨解释的,所以也没有太快,而曾小澈完全是像飞一样,追上李静静抱住她的腿死也不撒手: “师兄,人我追上了,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边说边喘着气,追了半天累死她了。 李静静震惊地看了一眼脚下,天哪,长公主也会趴地上抱别人的腿? 这画风……甚是迥异…… 曾小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与泥,形象面子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别让她师兄丢了媳妇才是大事。 终于,徐凌晨捂着伤口追了上来,满头大汗地解释: “静静,你千万别误会,我不喜欢她这种不要脸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啊!” 曾小澈:“……” 你丫的帮你追媳妇你还骂我不要脸! ------题外话------ 凌晨和曾小澈一刻不互怼就不舒服~ 第291章 审问耿元 曾小澈被徐凌晨一句话给骂懵了,坐在地上睁大眼睛瞪着徐凌晨,徐凌晨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一直盯着李静静,温柔地说: “静静,做我的王妃吧。” 李静静没说话,倒是曾小澈无语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步走开了。 再不走就变身三百瓦大灯泡了。 哼,死凌晨,她欠他什么了?明明那一刀就是他自己刺的,明明她也没要他用手拦刀,锅要自己背不算,给他追媳妇还被他贬低自己抬高别人。 哼!! 曾小澈气呼呼地走了,假山流水也不美了,锦鲤也不好玩了,她甚至想把池子里面的鱼都捞出来做一顿红烧鲤鱼。 正找着发泄的东西,迎面走来一个十分眼熟的护卫,曾小澈歪着头看了他半天,觉得身形有点熟悉。 那人还抬手遮住了半张脸,鬼鬼祟祟的。 好,算你倒霉,今天老娘心情不好,就拿你开刀。 曾小澈悄悄翘了一下嘴角,转身走到了那个护卫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护卫低着头,不敢说话,要从旁边绕过去,曾小澈又拦住了他,反正就是不让他过去。 护卫:“……” “抬起头来。” 曾小澈语气不善地说。 护卫没动,正低头思考着对策,忽然瞥见曾小澈把手探到了腰间的夜琉璃上,心里一惊,急忙听话抬头。 竟然是耿元! “嚯,你命真大,还没死啊。” 曾小澈真是想不明白了,半年前徐凌晨就知道耿元是徐凌焕的人,为什么还没有除掉他? 耿元嘿嘿嘿地赔笑: “嗯……那个,王爷素来宽厚,不屑与小人计较,小人这才捡了一条命。” “哦?是吗。” 曾小澈慢条斯理地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 “既然他不舍得,那本公主就帮他清理门户好了,正好今天心情不爽,想杀个人。” 狂风掀起衣角,夜琉璃刀尖渗着寒光,此时的曾小澈如一个即将嗜血的狂魔。 耿元一下子就傻了。 他止不住地全身颤抖,哆哆嗦嗦地后退,他不是不知道曾小澈是什么样的本事,很可能他都没反应过来就死在夜琉璃刀尖下了。 现在说饶命什么的太苍白了,曾小澈根本就不会听,还会激起她想杀人的欲望。 啊啊啊,生死就在一瞬间啊! 没有办法了,耿元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抱住了曾小澈的腿,大喊道: “公主明鉴,小人其实是九王爷的人啊!” 这招果然有效,曾小澈放下了夜琉璃,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耿元: “你想糊弄本公主。” 耿元松开了曾小澈的腿,委屈巴巴地跪着: “小人不敢,小人说的都是真的啊,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九王爷。” 曾小澈脑子里有一道灵光闪过,她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拎起了耿元: “走,本公主有话要问你。” 说罢便押着他回自己的房间,像押犯人一样两步一推,耿元怕得不行,也委屈得不行。 完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能栽在长公主手里呢! 夏风影本来就担心曾小澈,没有在房间里待着,早早地便站在外面吹风,等曾小澈回来。这不,不但回来了,还押了一个人。 “捆上。” 曾小澈面无表情地把耿元推给了夏风影。 夏风影一看是耿元,曾小澈的脸色又很阴,连忙回去拿了一根绳子,把耿元捆了个严严实实。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耿元正叹着自己命苦,就被他们两个不客气地推到了房间里,夏风影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绑得更严实了。 房门关了,天色阴了,透不出多少光亮。曾小澈的脸又显得尤其可怕,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夜琉璃的刀刃,慢慢地走到耿元面前去: “本公主问你的所有话,你都必须在三秒之内如实回答,否则,这刀会割掉你身上多少肉,本公主就不知道了。” 恐怖如斯,耿元点头如捣蒜,动也不敢动,如今只能任人家摆布。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平静地问道: “你从头到尾都是徐凌晨的人吗?和徐凌焕没有半点关系?” 耿元点点头。 “是徐凌晨让你试探本公主的,对吗?” 曾小澈又问。 耿元辩解道: “公主,王爷也是有苦衷的……” 话还没说完,夜琉璃就伸到了他脖子上,刀刃离皮肉就差半寸: “本公主没让你解释!说,是不是!” 耿元吓得要哭了: “是……” 耿元是不敢说话了,夏风影倒是轻飘飘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曾小澈的肩: “小澈,你别生气,九王爷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 “我没生气,”曾小澈把夜琉璃收回了手,继续问道,“禁地的事是徐凌晨故意告诉我们,引我们去的吧。” 耿元点点头: “是。” “禁地之事从始至终都是徐凌晨为本公主布下的一个局,想试探本公主会站在哪一边对吧?” “是。” 曾小澈仰头望向天花板: “那徐凌晨和火冽阁到底有没有关系?” “关系是有点的,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火冽阁跟您也有关系,”耿元轻声说,“公主,火冽阁部长曾有钱,不是您的弟弟吗?” 曾小澈回头去倒了杯茶: “这本公主当然知道。本公主问你的是,箱子里面的纸,纸上的东西,都是哪来的。” “王爷自己乱编的。” 耿元说。 曾小澈:“……” 自己瞎编的?徐凌晨,真够有你的,自己陷害自己,还引她来陷害自己? 曾小澈坐下了,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万一本公主失手把他杀了怎么办?” 耿元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 “王爷知道公主怀疑王爷与火冽阁有关,便将计就计,让公主知道是他在控制火冽阁,公主信不信他都行。王爷想夺嫡,若是没有公主的信任,风险很大,夺嫡并非小事,一旦失败就会搭上很多人的命。所以,王爷必须获得公主的信任。若是公主信了,皆大欢喜。若是公主不信,就算杀了王爷,王爷也觉得,比死在太子殿下手里强。” 话毕,曾小澈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难过。 皇室男子,随时都会被卷入夺嫡之争,随时都会死,不得不提防着身边的各种人。而她,皇室公主,却能逍遥自在,深受皇兄的宠爱。 相比之下,徐凌晨是真惨。 ------题外话------ 徐凌晨个子虽然矮,但浓缩的都是精华啊~ 第292章 解释 冰启国九王爷徐凌晨,人前风光无限,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命,一点都不值钱。 想必从前与徐凌焕一起斗徐凌凇的时候便是刀尖上行走,现在的路更加凶险。 前有徐凌焕虎视眈眈,后有长公主刀锋暗藏,腹背受敌,他自己又没有势力,徐凌晨没办法,只好以命为赌注,押在曾小澈身上。 之前桃花宴会的时候,曾小澈给他下蛊,他就不反抗不怀疑,心甘情愿地受曾小澈摆布。 也许,人终有一死,他根本就不在乎死在曾小澈手里。 可是从前懦弱的徐凌晨,为什么突然想要夺嫡了呢? 想到这里,曾小澈不禁问出了声。 “也是因为公主啊。”耿元诚恳地说,“公主与火冽阁有仇,而太子殿下明明控制着火冽阁,却把这个帽子扣在了王爷身上,挑拨公主与王爷的关系。王爷十分不满,意识到太子只是拿他当工具,才奋起决定夺嫡的。” 这样的徐凌晨,心里藏着这么多事,还能在人前展现出笑脸,真是不容易啊。之前还要在夷桑国欢欢喜喜地参与徐凌枫的大婚,明明他回来就要经历一场躲不过去的生死劫…… “公主,您想想,九王爷他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足智多谋,他比太子殿下差在哪里?他本来就应该夺嫡,若是没有九王府的禁地镇着,恐怕太子殿下早就把他杀了!换您您能忍吗?” 耿元一席话通通涌进了曾小澈的脑子,换成她,确实也会这么做,没准比徐凌晨更狠。 万般无奈罢了。 徐凌晨委屈得连自己的心事都不能显露,只能把李静静引到禁地里,生则互相表露心意,死了也能最后看她一眼。 还好曾小澈没有对徐凌晨下手。 而现在他有了长公主的支持,才敢对李静静表白,不然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因为保护不了她,会连累她。 天哪,她师兄怎么这么惨。她也够惨的了,被别人设了一个这么大的局,居然到现在才弄明白。 “我出去走走,不必跟着。” 心情惆怅,曾小澈把耿元和夏风影扔到了房间里,插好夜琉璃就走。 “小澈……” 夏风影伸手想留住她,却终是没有,看着她萧索的背影,觉得还是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比较好。 风有些凉,曾小澈坐在广场台阶上,拄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星河璀璨,某人的眸色也是这样,苦痛深藏于心,什么都不与人说。 她竟然还生他的气。 可是谁被摆布不会生气啊,她到现在还有点介意,她与徐凌晨较量的这一局,终是她败了。 自诩聪明的曾小澈,竟看不出禁地端倪,要不是耿元再次出现,她也许永远都不知道。 她智商真的不如徐凌晨吗? 同情、委屈、不甘心,种种心绪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把她困在了里面,怎么都出不来。 身上突然传来一阵温暖。 “深秋了,不比之前,多穿些衣服,别着凉。” 原来是夏风影给她披了件衣服。 夏风影不敢打扰她,转身就要回去,却被曾小澈拉住了手: “夏风影,你说,我真的比徐凌晨笨吗?” 那眼神晶亮亮的,惹得夏风影心里泛起了涟漪,他轻轻地坐在了曾小澈身边: “你怎么会比他笨呢,你只是一心想保命,没有考虑那么多而已。徐凌晨要夺嫡,做得谨慎一点也是应该。” 曾小澈叹了口气: “既然他下了血本,我就一定要帮他了。风影,你也会帮他的吧?” 夏风影伸手揽住了曾小澈的肩膀,把她揽进怀里,伸手摸着她头上的发丝,望向群星闪耀的天空: “会的,我支持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想来,他的经历其实跟我有些相似。” 是啊,羽见酬是长子,本来应该他继承家主之位的,可他却妄图弑父,被夏风影设计了,夏风影才坐稳了家主继承人的位子。 徐凌焕也是徐凌晨的哥哥。 “还有,禁地的事你真的不必在意,当时若不是我坚持要去,我们也不会进入徐凌晨的局。说起来也是因缘际会,天意让我们支持徐凌晨的。” 夏风影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温柔地说道, “我们家小澈可聪明了,若是你真的杀了徐凌晨,那我们肯定也会被徐凌焕除掉。要是没有你写的信和那封字迹会消失的手书,你和徐凌晨的关系也不能这么快缓和。” 曾小澈噘了噘嘴: “拉倒吧,我现在还记恨着他呢,刚才我帮他追李静静他还把我给骂了,不行,我得记仇,凭什么只能他记仇啊。” 夏风影笑笑,他的小澈怎么这么可爱啊。 曾小澈的表情却突然凝重了起来,她一本正经地坐起了身: “我知道我想不通的地方在哪了。既然耿元一直是徐凌晨的人,那在机羽国刺杀我的就是徐凌晨。这是整个逻辑里面最大的bug。” 夏风影一脸茫然: “bug是什么意思?” “就是漏洞。” 曾小澈答道。 “耿元还在房间里,你可以问问他。” 夏风影站起了身,伸手去拉曾小澈。曾小澈把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上,被一股温暖给拽了起来。 “你还没把他放了啊。” 曾小澈竟有点惊讶。 夏风影立刻一副乖乖脸: “你没发话,夫君怎么敢放人呀。” “他在房间里竟一声不吭,倒是蛮乖的。” 曾小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那是,你刚才都差点把他杀了,他哪里敢出声啊。” 夏风影咳了一下。 想到这,曾小澈转身便推开了房门,披着漫天的星辰进去了,耿元确实还在房间里,还被绑着,耷拉着头,不太想动的样子。 曾小澈燃了根蜡烛,走到耿元面前: “耿元,醒醒,吃饭了!” 耿元猛地抬起了头: “啊?” 夏风影:“……” 不愧是她…… “本公主问你,在机羽国的时候,桃花宴会之后,徐凌晨为什么要派你刺杀本公主?” 曾小澈也没有与他磨叽,开门见山地说。 耿元难过地低下了头: “还不是王爷想借此机会提醒公主小心,徐凌焕的人随时会对公主出手。还差点把小人的小命搭上呢。要是小人咬碎毒药的时候公主没有撒解毒粉,小人现在都已经是一股烟儿了。” ------题外话------ 曾小澈:不,是一捧灰…… 第293章 凌晨想静静 当时徐凌晨的提醒确实有用,后来曾小澈便没有再遭遇刺杀。 她师兄对她是真的好。 曾小澈悠闲地在房间里踱步: “耿元,你说你,在机羽国的时候性子那么刚烈,被抓住了就要服毒自尽,为什么现在本公主还没用刑,你就怕得要死全招了啊?” 耿元咧嘴一笑: “这不是大难不死,比较惜命嘛。小人该说的都说了,还请长公主高抬贵手,不要对小人用刑了。” 哟,瞧这委屈的小模样,曾小澈无奈地上前,亲自解了绑着他的绳子: “辛苦你了,走吧。” “好嘞!” 耿元兴奋地跑了出去,瞬间无影无踪。 繁华笙歌散尽,寂夜里寒鸦几声,星辰忽明忽暗,曾小澈在微弱的烛光下拿出了她前日写下的遗书,看了又看。 “这就不必再看了吧?小澈。” 夏风影如一张纸一样飘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曾小澈,把头埋在她肩窝里,真好,他们都活着。 “是啊。” 曾小澈把遗书叠了起来,并没有扔,也没有撕碎。这件事给她上了一课,谁都没有办法预料将来要发生的事,死亡随时都可能发生。遗书算是承载着她心中的希冀,即使下一秒就会死,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还有一点是,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当下。 于是曾小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头看向夏风影,小眼神十分认真,伸手去撩拨他的腰带。 “睡觉吧,有些困。” 她小声说道。 夏风影笑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把她抱到了床上。 这几天,他们都太累了。 星河铺着千万情丝,月下弯叶清冷,草色略淡,西风透过窗缝袭着他们搭在外面的衣服。 夏风影捏着曾小澈的肉肉,宠溺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而徐凌晨那边,也还算顺利。曾小澈一走,就再也没有人打扰他们了。 “静静,做我的王妃吧。” 李静静一时恍惚,没有答话,徐凌晨又说了一遍,咬字清楚,表情严肃,向是倾诉着他数年来全部的虔诚。 李静静虽然脸红,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也许是不自信吧,她轻声说: “王爷,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仰慕王爷的世家千金无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又何必执着于在下这么一个彪悍的女子呢。” 徐凌晨慌了,上前走了一步: “静静,我就喜欢你这样彪悍的。” 李静静:“……”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还单着了。 徐凌晨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面露难色: “不不不,我不是说你彪悍,我……” 隔着皮肤和衣服李静静都能看见他猛烈跳动的心,还有他那紧张的样子,这一切都让她心悦。 李静静抓起徐凌晨的手就走: “别的先不说了,王爷的伤要紧。” 徐凌晨茫然地被她拉着,手心出了汗,李静静很照顾他的伤,牵的是没受伤的左手,脚步也不是很快。 而且她还是个记路高手,都没有人提醒就牵着徐凌晨回了他的房间,干净利落地关门掩窗,天色略暗,她点起了蜡烛。 气氛有点温馨,李静静什么话都没有说,拿出了屋子里备好的药材,轻轻地捣了捣。 徐凌晨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李静静灵动的大眼睛和长睫毛,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她,李静静是真的很好看,配上她脸上的红晕和温存。 “王爷,衣服脱了吧。” 李静静要亲自给他上药。 徐凌晨伤在心脏的位置,要脱便只能上半身全脱,而他与李静静一直相距甚远,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下子让他脱,还有点不适应。 “我……” 徐凌晨为难地把右手递给她, “要不,先抹手?” 李静静没说话,把他的手拉了过来,用毛巾沾清水微微擦洗了一下,擦掉上面的血迹,小心地涂药。 徐凌晨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不哭也不闹,只是表情十分委屈,毕竟是喜欢的姑娘在给他擦药。 她应该是很心疼的吧。 “疼吗?” 徐凌晨没吭声,李静静还是轻声问他。 “还好。” 徐凌晨低下了头,索性垫着胳膊趴在了桌子上,用小得几乎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 “静静,刀伤是我自己弄的,师妹要自杀,我拦了一下而已。身上的也是我自己弄的。跟她没有关系,你别怪她了。” 李静静没有什么表情,手上的活还在继续,她涂好了药,用布把徐凌晨的手缠上了: “好,我明天就去向她道歉。” 徐凌晨懵了。 李静静这么善解人意? 她怎么也是习武之人,包扎的技术十分娴熟,形状也很是好看,徐凌晨收回了手,眼里都是小星星: “静静,你好厉害。” 李静静用手撑着头,坐在徐凌晨旁边,嘴角微微翘起: “那王爷该脱身上的衣服了吧?” 徐凌晨:“……” 这……还有什么好的拒绝理由吗…… 李静静看他面色不太好,略有些失落,转过身去,思考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王爷要是觉得不方便,那我去叫个人过来。” “哎别……” 一听说李静静要走,徐凌晨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伸手欲挽留李静静。 李静静狡黠地看着他: “那王爷就快动手吧。” 徐凌晨:“……” 啊他的脸好烫!啊气血流动都加快了!啊伤口都要出血了! 然后李静静就靠近他说出了一句更让他喷血的话: “王爷要是不好意思,静静给你脱。” 徐凌晨:?! 他怎么有一种被侵犯了的感觉? 李静静可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把手伸向了徐凌晨,看他的眼神十分魅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徐凌晨心脏跳个不停,不住地往后缩,终于—— 连人带凳子一起仰了过去砸到了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 “啊!” 徐凌晨一声没控制住的狼叫,护卫千里立刻持剑推门而入: “王爷!” 然后便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徐凌晨和刚要对徐凌晨动手,蹲在地上手悬在半空中的李静静。 千里:“……” 空气中飘过一丝尴尬…… 千里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行礼道: “抱歉打扰到二位,属下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二位继续,属下这就滚。” 徐凌晨:“……” 徐凌晨内心orz:千里你别走啊!要走把本王也带走啊! ------题外话------ 母老虎想吃人哈哈哈 第294章 一起睡 不不不,徐凌晨虽然很害羞,哦不,是超级害羞,但他终归还是没走,也没叫人。 然后便被李静静一个公主抱抱到了床上,李静静伸手剥开他的衣服: “王爷,你不乖啊。” ?! 徐凌晨闭紧了双眼,行了不用全脱,不要再碰了,不行,疼啊…… “啊!” 又是一声狼叫。 李静静缩回了涂着药的手,忧伤地看向徐凌晨: “疼吗?” 徐凌晨忍痛摇了摇头: “不疼。” “我不信。” 李静静抹匀了手上的药。 “疼。” 徐凌晨委屈地看着她。 “疼就对了,至少知觉还在。” 李静静继续认真地涂药。 夕阳渐斜,月上眉梢,天上渐渐撒满了繁星,汇成了耿耿星河。 大片白皙的皮肤呈在李静静面前,上面虽然有几条浅浅的伤痕,不过不影响美观,甚至给他多添了几分男子气概。不过李静静可不花痴,她专注于涂药,甚至都没有多看别的地方一眼。 徐凌晨也渐渐适应了,不再像原来那样抗拒了,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李静静,珍惜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然后李静静的鼻血便滴在了徐凌晨身上。 ?! 李静静连忙用手擦了一下,转身捂脸洗去了: “不好意思,失态了。” 徐凌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貌似他更失态吧?**都**了…… 李静静止住鼻血又回来了,看了徐凌晨一眼,下意识地去捂鼻子,怕又流鼻血。 九王爷虽然矮了点,但也不影响他的气概和美妙的身材,简直惊为天人啊!瞧瞧这凶肌,瞧瞧这复肌,瞧瞧这…… 诶? 徐凌晨一闭眼滚到了被子里面去,把整个人都藏了起来。 太丢人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李静静偷笑了一下,凑近被子说: “王爷,药还没上完呢,蹭到被子上就不好了。快出来,听话。” 徐凌晨战战兢兢地拽着被子,死也不松手。 见他不动,李静静略有点失落,从床上弹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药渍: “既然王爷不接受,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徐凌晨立刻冒出了个脑袋,可怜兮兮地扒着被子: “你别走!我听话就是了。” 李静静开心地转过身,重新靠近他,伸手掀开了他的被子: “这就对了,躺好,别耽误我涂药。” 徐凌晨:嘤…… 李静静涂药涂得很慢,不过再慢也有结束的时候,她用干净的布条把徐凌晨的腰缠了起来,回头去洗手: “王爷要小心伤口,最近要避免走动,尤其不能剧烈运动。这药一天要上三次,动作要轻,我这里有一种糖,上药的时候吃了能转移注意力,就不会觉得那么疼了。” 徐凌晨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幽怨地看着李静静: “那你刚才怎么不给我吃啊。” 李静静狡黠一笑: “让王爷长长记性,以后别再自己捅自己了。” 徐凌晨:“……” 假的!李静静你这个骗子!你分明就想看我疼得不行的样子!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九王爷,回见。” 李静静插好自己的刀便要离开,徐凌晨却在后面焦急地说: “这么晚了,你出去多不安全啊!” 噗。 这话问得甚是好笑。 李静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短刀,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王爷,不安全的应该是别人吧,别忘了,我可是火部部长。” 徐凌晨急了,想也没想便说道: “这么晚了,你出去别人多不安全啊!” 李静静:“……” 这话他也说得出口,真是直啊。 徐凌晨连忙捂嘴,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李静静心里有一股小火,她回过头来,用清冷的眸子看着徐凌晨: “我不出去,不安全的就是王爷了。” 徐凌晨无辜地眨了眨眼。 李静静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她真的向徐凌晨走了过来,像看猎物一样看着他,还抹了一下嘴角,一副狠叨叨的样子。 徐凌晨缩紧被子,有恃无恐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李静静走到徐凌晨的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看穿。徐凌晨又缩了一下被子,却被李静静拽住了被角,李静静一使劲,竟把整张被子都掀了出去! 这下徐凌晨彻底没有遮挡的了,他忧伤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被子和椅子上搭着的衣服,低下了头。 李静静的眉头舒展了,诚然她就是想看他,这么好看的徐凌晨,不看真是浪费啊。 看完了,李静静坐在床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还拉上了帘子。床上巴掌大的空间里,容纳着他们两个人。 徐凌晨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静静,是不是有点快啊。” 李静静无奈地回头: “不是你不让我走的么?” 徐凌晨:“……” 这话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难道你想让我睡地上?” 李静静手里的动作突然停止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凌晨。 “不是不是……” 徐凌晨连忙摆手,脸红得像个柿子,他从来没有跟哪个女孩子睡在一起过,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他的衣服还**了! 就连一起长大的师妹他也只是抱过两三次而已,其他姑娘更是避而远之,这…… 李静静淡定地把自己的外衣扔了出去,仅剩中衣,脱下鞋子,然后转过身,脚踩在床上,拄着头: “王爷,你睡觉不脱**么?” 徐凌晨:“……”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徐凌晨结结巴巴地说: “那个,静静,你真的不在意名节什么的吗?我现在什么也给不了你……” 李静静把头靠在了床板上: “王爷,我是个孤儿,被师父带大,后来师父云游四方,我就自己闯荡江湖了,没有人在意我,我也不在意这些事,这辈子都没想过嫁到好人家里去,总想着能活着就行。把我当女人看的,王爷也是第一个。就算王爷现在要了我,我也不能怎么样。” 徐凌晨眉心突突了两下。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想过这种事,也不是故意勾起李静静不好的回忆的,他只是关心而已。 “不过王爷现在有伤,就不要多想了。睡吧,若有危险,我会保护你。” 李静静噗地一下吹熄了蜡烛。 乌漆嘛黑的,徐凌晨磨蹭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躺下,李静静早就躺下了,还面对着徐凌晨。 ------题外话------ 若有危险,我会保护你。女友力max! 第295章 李静静道歉 月光柔柔地洒下银光,映着徐凌晨蜷缩着的身体,李静静就那么侧躺着,睁着眼睛看着他,看得他的脸又红又白。 李静静说保护他…… 徐凌晨抬头望了一下床帘: “静静,你这么看着我,我睡不着啊。” 李静静微微笑了一下: “好,我不看。” 徐凌晨看李静静真的把眼睛闭上了,才把外衣脱掉扔了出去,她的睫毛怎么这么长,越看越好看。 还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她。 她的呼吸很均匀,徐凌晨忍不住想伸手捏她的鼻子,又怕她生气,还是缩回了手。头慢慢地靠近她,这个姑娘不能久看,看时间长了就想亲。 于是李静静睁眼的时候,直接看见了徐凌晨的大脸,离她不过几寸而已。 “!”徐凌晨迅速缩了回去,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装睡。 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李静静向他靠近了一点,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做了一场绮丽的梦。她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梦,梦里她和徐凌晨寻了一处僻静深山,盖了一座小房子,每天与竹林柴扉作伴,还生下了一个小宝宝。 而现在,她在徐凌晨的房间里,凌晨亲口对她说,想她做自己的王妃。 这一切都太不可置信了。 似乎是为了寻找非梦的真实,李静静鼓起勇气,伸手托起了徐凌晨的头,徐凌晨一惊,接下来便感觉到了唇上的温热。 他们竟然…… 徐凌晨脑子是空白的,沉醉在那片温热里,李静静的手探上了他的骨头,那舒服的触感让她恍若身在天堂。 他们就这样睡了。 其实什么都没做,李静静有些累,过一会儿便睡着了,徐凌晨神经兴奋得很,伤口都要出血了,他掩着自己的伤,欣赏了一晚上李静静的睡颜。 早上,千里来找徐凌晨,差点忘了李静静也在他的房间里,还好他瞥见椅子上搭着的李静静的衣角就闪人了,不然会被徐凌晨骂死的。 不想惊醒李静静,徐凌晨缩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默默地听着远远传来的鸡叫声。 李静静沉在梦中,不愿意醒来。她怕醒了一切就都没有了,她只是蜷缩在长街尾角熬了一夜而已。可最后她还是睁眼了,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徐凌晨那大大的黑眼圈。 天地间最美好的事不过于醒来的时候心上人在枕边。 “你好像没睡好。” 李静静睡眼惺忪地搂住了徐凌晨的脖子,不知道怎么,特别喜欢调戏他,看他脸红的样子。 徐凌晨果然脸红了,他凑近李静静,小声说: “静静,问你一件事。” 空气中飘过一丝凉风,莹莹露珠还挂在松软的草上,幽怜花用艳丽的幽蓝无私地点缀着诗情画意的九王府,朝阳初露,万物生光。 曾小澈把头埋在夏风影的心口处,吱吱呜呜地赖床,夏风影抚着她的长发,竟也拿她没办法。 只能在她耳边碎碎念: “小澈,起床了。小澈,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吃早饭了。” 曾小澈搂住夏风影: “嗯不吃,直接吃午饭吧。” 夏风影也拿她没办法,只好这么耗着,直到有人来敲门。 “公主,驸马,九王爷有请。” 原来是徐凌晨要找他们。 心结已解,徐凌晨应该是要找他们商议灭火冽阁和夺嫡的事情了。此等大事,耽搁不了。 于是曾小澈眼睛都没睁冲外面大喊: “请个六饼!不去!莫挨老子!” 夏风影:“……” 外面的人一看曾小澈有起床气,再也不敢出声,只是在外面候着。 曾小澈本来是没有起床气的,很多时候起得比夏风影还要早,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想到徐凌晨她就来气,死活都不起。 夏风影苦笑了一下,穿好了衣服,去外面打水,发现请他们的侍女还在候着。 “二公子,你劝劝公主吧,王爷还在等呢。” 侍女可怜巴巴地说。 “好。” 连侍女都知道从温柔的夏风影下手,夏风影把水打到房间擦了把脸,走到床边,伸手就去拽曾小澈的胳膊: “曾小澈!起床!” “不嘛!” 都快把她拽到地上了她都不起,夏风影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拔出了自己的清影剑。 剑光闪过曾小澈的眼,曾小澈一下子坐了起来: “起起起,夏公子,有话好说,别动刀哈。” 去他哥哥的温柔!去他姐姐的儒雅! 曾小澈拽过衣服囫囵地往自己身上乱套,耷拉着脑袋捧水洗了把脸,甩了甩头,心情依然不是很好。 “坐好,夫君给你梳头。” 直到夏风影有如清流的声音淌到她心里她才舒服了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夫君的贴心服务。 为她梳头这件事夏风影做得十分熟练,毫不费力地把她的流云墨发梳开,手指那么一动,就把她的头发编了朵花出来,一小撮头发束在一起,剩下的披在肩后,十分好看。 “走吧,王爷还在等我们呢。” 夏风影低头去牵她的手。 “是吗?徐凌晨在等吗?那我可得好好磨蹭磨蹭。” 曾小澈思索道,站起身捧起盆里的水朝自己身上一泼,装作惋惜地说: “哎,衣服不小心弄湿了,我得换一套,实在是不好意思。” 夏风影:“……” 于是曾小澈慢悠悠地换了一身玄色长裙,刚想找点理由再换一套,便听见了徐凌晨的声音。 徐凌晨在外面大喊: “师妹!起床吃饭啦!” 曾小澈气急败坏地回应: “不吃!走开!别烦我!” 徐凌晨纠结地看了一下旁边的李静静,李静静心领神会,朝着房门行礼道: “长公主,昨天的一切王爷都向在下解释了,是在下冲动,推了公主,特来向公主道歉,公主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计较。” “……” 曾小澈没出声。 李静静是应该向她道歉,可是把媳妇推出来算什么男人,他也得道歉。 然后便听徐凌晨在外面喊道: “好师妹,你出来吧,我也向你道歉,我不应该说你不要脸,你可要脸了呢。” 曾小澈:?! 这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见曾小澈还是不动,夏风影只好扯着她的衣袖撒娇: “小澈,看在李姑娘的面子上,出去看看吧,好不好?” 没想到曾小澈拍桌而起: “凭什么啊?她是什么人啊?欺负我弟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凭什么让我看她的面子?” ------题外话------ 咳咳,李静静还真的跟曾小澈有点关系…… 第296章 聚餐?虐狗? 话说曾小澈说李静静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声音还不小,被房间外面的李静静听得清清楚楚。 夏风影尴尬地皱了皱眉,没想到外面的李静静思考了一下,竟双膝跪在了地上: “请长公主恕罪!” “静静!” 徐凌晨惊呼了一声便要去拉她,但看见她坚毅的眼神又把手缩了回来,叹了口气等着曾小澈出来。 曾小澈听见外面不对劲,连忙转身打开门,略带难色地说: “李姑娘,我刚才开玩笑呢,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快起来快起来。” 说罢便把李静静拉了起来。 李静静不再说话,低着头退到了徐凌晨身后。曾小澈抬头看了一眼徐凌晨,不耐烦地说: “啥事啊,一大早上就找我。” “重要的事!到正厅说吧,我们边吃饭边聊。” 徐凌晨诚恳地说。 “吃饭?” 曾小澈听到吃饭这两个字立刻兴奋了,拽着夏风影的手蹦蹦跳跳的就走了,留下原地凌乱的徐凌晨: “咦?她刚才不是说不吃吗?” 然后还有一阵后悔, “哼,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说,吃了她就是狗!” 李静静:“……” 这一对儿师兄妹的相处方式啊~ 灿阳悬天,苍穹挂着寥寥几片云,九王府里绿草莹莹,茶香悠远。正厅里早已摆好了饭菜,八个菜摆得整整齐齐,荤素搭配营养丰富,菜香把王府的奶牛猫都吸引过来了。 屏风绘着玄冰城外的山水,凸显了主人九王爷的审美风格,墙上丹青墨卷皆是九王爷的手笔。 曾小金早就在正厅坐好了,就他是最省事的。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有人告诉他了,还好,是一个好结局。 不然他姐和九王爷他真的不知道选哪个。 先来的是曾小澈,玄衣反光英姿飒爽,夜琉璃别在腰间,手牵着她夫君夏风影。 夏风影气色还不错,看见曾小金,礼貌地点头微笑。 “姐,姐夫,怎么先来的是你们啊,我以为会是九王爷和九王妃呢。” 曾小金两只手撑着头,睁着大眼睛打量着这一对儿。 “咋的,你不愿意见我啊?” 某澈幽怨地翻了个白眼。 “是因为某人是小馋猫。” 夏风影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被凶巴巴的曾小澈掐了一下胳膊。 温润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夏风影抬手抚了一下曾小澈的鬓发,看着她曼妙的眉眼,这就是他的媳妇啊,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曾小金:“……” 曾小金满脑子都在循环,我不应该在桌上,我应该在桌底,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好亮。 还好没过多久解围的就来了,徐凌晨意气风发地牵着李静静,亮瞎了曾小金的钛合金狗眼。 曾小金:一桌人全都出双入对,就我一个是孤家寡人,国家什么时候给分配对象啊? 就没见过李静静这么温婉的样子,嘴欠的曾小金当场就飚了一句: “哟,母老虎今天怎么跟小猫一样了,不吃肉改吃猫粮了?” 李静静上去就给了他一掌: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捉回去见阁主!” 曾小金缩了一下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曾小澈,软糯地叫了一声: “姐~她欺负我。” 曾小澈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太愉悦地看着李静静,李静静当场就石化了,忘了他姐就在身边。 然后便看见曾小澈严肃地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李静静:“……” 曾小金惊讶地看了一眼曾小澈,起身去抱住了徐凌晨的腰: “九王爷,他们欺负我。” 徐凌晨嫌弃地推开了他: “你别碰我,只有静静能碰!” “噫~” 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叹了一下,这俩人的进度条是人工拉的吧,真是神速啊。 李静静脸微红,也没有再说什么,曾小金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大家坐好,徐凌晨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那个,谈论正事要紧,你们可以先吃,边吃边听我说哈。” 徐凌晨带头拿起了筷子,李静静悄悄把椅子往徐凌晨那边移了移(其实是不想离曾小金太近),曾小澈见状也往夏风影身边移了移,曾小金看着身边这两对情侣,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有他自己是一朵骄傲绽放的母单花(母胎单身的花)。 曾小金: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坐着我,柠檬果子堆呀堆,柠檬山倒砸死我。 “禁地里那些东西有我编的,但也不都是我编的,我只是在我调查结果的基础上加了点东西而已。我想夺嫡,首先便要解决火冽阁,而收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假设金部部长和火部部长已经站在我这一边,那还有木、水、土三部的部长和四大高手,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徐凌晨一口气说完,注意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除了李静静没动之外,其他人都吃得很开心,曾小澈还给夏风影夹了个鸡腿: “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曾小金大口大口地扒拉着饭,一碗见底还无辜地抬头看徐凌晨: “王爷,可以加饭不?” 徐凌晨:“……” 啊,他气都被气饱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本王说话啊!” 徐凌晨生气地拍了几下桌子,把他们的碗震得直动,曾小澈和夏风影木然地停下了,什么都没说。 倒是李静静把面前的饭碗推开了,拿出一张纸铺在了桌面上: “这是火冽阁的据点分布图,每一个地方的兵力我都一清二楚。但火冽阁分工明确,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控制的。木部部长穆清秋,主管纪律,性格怪诞心机,怕是不会轻易归顺我们。水部部长王格蛮力有余智力不足,只要把他打趴下就行了,这件事应该长公主来做,还可以为驸马出口气。至于土部部长涂开嘛,为人憨厚,曾受过我恩惠,应该会听我的。” 徐凌晨,曾小澈,夏风影,曾小金:“……” 四个人齐刷刷地愣在了原地,嘴里的饭都忘了嚼,这李静静是什么神人啊,一晚上把方案都想出来了? “静静,你好厉害啊!” 徐凌晨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李静静只是笑笑,没有多说话。 这要是让人知道她从前做那个梦醒来之后,假装自己是九王妃,为徐凌晨策划夺火冽阁夺储君之位的事,还得了? 谁年轻的时候没个臆想啊? ------题外话------ 只是没想到之前的梦想会成真…… 第297章 澈静之战 话说大家都愣住了,齐齐地看向李静静,曾小澈看她的眼神更是奇怪,李静静不至于一夕之间搞得这么明白,怕是之前就为徐凌晨打算过吧。 “静静,那对阁主和四大高手,你有什么看法吗?” 徐凌晨一看自己有个牛叉的媳妇,连忙追问道。 李静静又从自己衣服里翻出了一张纸,铺在桌面上,用筷子指道: “阁主只听太子殿下的命令,不过他也未必从一主至死,他只听强者的命令。而四大高手便是全阁最强的势力,四大高手中最厉害的便是‘雷’了,人言平地之雷,气吞山河。只要雷肯臣服,拿下阁主并非难事。要是云立实在不从,我们就换一个阁主。” 如此气定神闲,说话也是轻飘飘,这李静静到底是什么神仙转世啊,谋略武功皆在人之上。 “可是哪有人打得过雷,正常人连他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曾小金刚吞了一只鸡翅,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差点被鸡骨头呛到,咳嗽了半天才把鸡骨头咳出来。 “所以这件事看起来简单,实际上还是有一点难度的,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大家先吃饭吧,我们过后再说。” 李静静把她的资料卷了起来,刚想收进衣服里,却见众人都已经吃饱喝足了。 面前的菜肴被一扫而空,曾小澈吃得脸都圆了一圈,桌上摞着一摞鸡骨鸭骨,夏风影也拿出手帕悠闲地擦着嘴,曾小金更是吃到双手抚着肚子。 就连徐凌晨都吃得满嘴是油。 李静静:“……” 徐凌晨急忙打圆场到: “那个什么,管家,没看菜没了吗,快上菜,九王妃还没吃呢。” 他这句话倒是挺管用的,李静静清描淡写地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吃完就都收起来吧,我没关系的。” 毕竟昨天心情不错偷偷把徐凌晨房间里的糕点都给扫荡了,现在还不是很饿。 一声九王妃已足够哄好她~ 徐凌晨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只好对管家摆摆手: “九王妃发话了,还不收?” “好嘞!” 管家立刻带人把桌子上的碗盘都收拾走了,把桌面擦得差点掉漆。 虽然吃完了,可九王爷没发话,没有人离开。刚好吃完饭应该先休息一下,众人就心安理得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嗝。 “都吃完了,我们就分一下工吧。” 徐凌晨边说边瞟向一边的李静静,李静静心领神会,桌子下面短刀离鞘握在手中。 毫不知情的曾小澈还在眯着眼睛打盹,突然一把亮闪闪的刀袭向她的面门,曾小澈一惊急忙低头,李静静的刀差点砍断她的椅子背。 “姐!” 曾小金惊呼了一声,曾小澈从桌子下面探出了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李静静直接从桌子上翻了过来,蓝柄短刀直袭曾小澈,曾小澈脚一动从桌子下面钻了出去,转身就跑,跑到了外面空旷的场地上。 这是何等的功夫,视桌椅如无物还不伤到其他人,众人看傻了,不过他们更疑惑的是,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 夏风影拍桌而起赶到门口,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 曾小金和徐凌晨也走到了门口。 李静静一路紧追,根本就没有给曾小澈喘息说话的机会,刀刃狠辣如地狱恶鬼,曾小澈抽出夜琉璃便挡,一时间竟落于下风。 怎么说也是火部部长。 李静静用的力道十足,没吃饭的未必就打不过吃饱饭的,曾小澈来不及消化,根本不适宜做剧烈运动。 还好,肠胃功能还算强大,曾小澈仔细盯着李静静的出刀方式,把她的套路看得清清楚楚。 她们二人身高相差不多,行动皆如灵巧红狐,力量又如鲲鹏之翼。李静静沉着冷静,刀尖转来转去,在曾小澈四肢身边游走。曾小澈奋力挡住她的攻击,感受着她力度的变化。 “哇,神仙打架啊。” 曾小金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声,因两人的对决实在很精彩,不止他们三个,连路过的丫鬟护卫都在驻足观看,曾小澈李静静有如太极卦象之黑白,相生相克,谁都讨不到便宜。 恍然火凤燎原,忽而蛟龙下海,夜琉璃和短刀擦出了火花,曾小澈几乎不进攻,一直都在防守,可防守气势也不容小觑。战斗时间渐渐拉长,李静静似有些急了,竟一刀比一刀狠,攻势猛烈,誓要见血。 曾小澈却并非专注于打架,她观察着四周,心里疑惑竟然没有人劝架,徐凌晨就像在看热闹一样,曾小金也是,只有夏风影看的时候略有一丝紧张。 李静静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出手? 难道是火部部长要与机羽国暗夜琉璃一争高下? 那为什么不挑个好时辰准备充分了再战呢?一个吃太饱一个没吃饭又为什么要打? 只有一个可能,她惹到李静静了。 也许李静静为徐凌晨的伤感到不值,也许她不满曾小澈他们刚才一直吃饭不顾他们的感受,反正李静静十有八九是生气了,才每一刀都这么狠。 那好办。 曾小澈右手的夜琉璃轻轻一转,抵住李静静左手的攻击,短刀顺势一挥砍在了曾小澈左臂上,刺啦一声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渗了出来,李静静急忙把曾小澈推开,向后退,落到了安全地带。曾小澈也后退了几步,与李静静保持着距离。 血还在出,她脸上竟还带了笑。 这样应该够解李静静心头之恨了吧? “长公主……” 李静静惊讶地喊了一声,夏风影一路小跑跑到了曾小澈身边,低头查看她的伤口: “怎么这么不小心。” 曾小澈抚了一下夏风影的肩,表示安慰,大步向前对李静静行了个礼: “曾某技不如人,着实惭愧。” 说起来谁都看得出曾小澈从头到尾都处于下风,这么说似乎是合情合理。李静静也没有再说什么,抿着嘴回礼: “承让,在下没来得及收手,实在对不住长公主。” “无妨。” 曾小澈摆了摆手,左右一身玄衣也看不出什么出血不出血的,索性不去管它了,这点小伤不值得她在意。 这一场戏做得几近完美,徐凌晨却看出了真相。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了曾小澈面前: “师妹先回去包扎一下吧,这件事算在我头上好了。” 曾小澈牵着夏风影就走: “你不说我也算在你头上。” 徐凌晨:“……” ------题外话------ 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第298章 睡地板 秋风卷残叶,水面荡涟纹。似有浓墨书着世间万般,原本就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受过的伤多了去了,曾小澈根本不在乎。夏风影也知道曾小澈是故意受伤,她的实力,夏风影清楚得很。 一前一后走着,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 略有些暗的房间里,夏风影轻轻拨开了帘子,让阳光照进来。拿出了瓶瓶罐罐,为曾小澈疗伤,他也做过无数次了。 毕竟几年前他们就是因为这个认识的。 “小澈,你觉得李静静的实力如何。” 略有一点尴尬,夏风影开口问道。 “看来你知道我是故意的了,”曾小澈用右手撑着头,“不愧是火部部长,很机敏,满分一百,我给她打九十九,多一分怕她骄傲。” 如此高的评价,惹得夏风影停下手里的活瞥了她一眼: “那你自己呢?你给自己打多少分?” 曾小澈翘起了嘴角: “我?我一百二!” 夏风影:“……” 其实她不是说大话,因为她没开盖而且一直防守没有进攻,李静静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如果说李静静是火冽阁第五的话,那这第一又会是怎样的实力呢? 风雨雷电,她能劈雷斩电吗?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受伤呢?” 夏风影缓慢地为曾小澈涂着药,曾小澈掸了一下刚才打架蹭到衣服上的尘灰,说: “徐凌晨因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李静静可能是不甘心吧。不还一点给他们,他们难免心里不平衡。” 夏风影把药粉收了起来,为她穿好衣服,站起身,心疼地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以后你欠的东西,让我来还。” 曾小澈摇摇头: “你那小身板,还是算了吧。” “嗯哼,夫君可强壮了呢。”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小鲜肉坏得很。” “……” 厅前院中。 偶有红枫轻扬,清风拂面,夏风影和曾小澈走了,剩下的人却还留在院中。 曾小金惆怅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接了一句: “还以为我们终于能好好在一起吃一顿饭,又挂彩了。” 李静静和徐凌晨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曾小金回了个头: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了,有事叫我,告辞。” 夫妻?!李静静和徐凌晨脸色都有点红,寂静了几秒,徐凌晨打破了尴尬: “静静,你觉得我师妹功夫怎么样?” “在我之上。” 李静静平静地说。 “是啊,她盖子都没开,而且一直不进攻,你都讨不到便宜。” 她俩的打斗哄哄吃瓜群众还可以,徐凌晨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都知道曾小澈用了哪些招式。 当然是在不粥山的时候师父教他们的招式,皇室和羽家的功夫他还是不知道的。 作为不粥山武功、机羽国皇室武功和羽家武功的集大成者,曾小澈着实很争气,没有丢大家的脸。 “你觉得她能打得过雷吗?” 徐凌晨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李静静拿出手帕拭着自己的刀锋,“风雨雷电四大高手虽然一直在阁主左右,但是鲜少有人见过他们。阁主有事也一般交给我们火部来办,只有火部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交给四大高手。他们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更别说交手了。” 有些棘手啊。徐凌晨手心里渗出了汗,思忖半天,转过身来,温柔地对李静静说: “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 李静静潇洒地挥手走了: “夫妻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回去休息了。” 夫妻之间~ 阳光之下,徐凌晨笑开了花,蹦蹦跳跳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众人有些愣,他们的王爷这是怎么了,平时高冷得不行,现在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蹦起来了? 暗香盈身,人世浮沉。 “报。” 徐凌晨正在房间里整理资料,千里突然敲门。 “进来。” 墨卷徐徐铺开,千里双手呈上一沓纸: “王爷,这是各处搜集的火冽阁情报,请王爷过目。” “好。” 之前那些还没看完,又送来这么多,徐凌晨头有点大。想到夺嫡成功以后,将来登基,他每天都要拿出一大半的时间做这些事情,他就很是头疼。 若是徐凌焕不针对他,他肯定不会夺嫡给自己找事干。 “有些地方不对。” 看得正认真,身后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话,把徐凌晨吓一跳,刚要捂住,却发现说话的人是李静静。 李静静淡定地看着他的情报,拿起一支笔指道: “位置稍微有些偏差,火冽阁在玄冰城的据点是月安街。还有,涂开应该不在城里。”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吗?” 徐凌晨惊讶地看着李静静,刚才他在这里坐了那么久,竟都没发现李静静在房间里! 看来火部部长是真的很厉害啊。 “你没给我安排房间,你忘了?我只能到你这里来了。” 李静静大大咧咧地靠在了桌子上,睥睨着徐凌晨,一副御姐的姿态。 真是不错,一身傲骨,不过一天而已,就没有原来那么敬畏徐凌晨了。 “是我不对,”徐凌晨诚恳地道歉,“王府客房有些吃紧,暂时腾不出空房间,我忘了告诉你。” 李静静:“……” 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眼说瞎话吧?您家九王府那么大,再来百十个李静静也能招待得了吧? 不过李静静不想拆穿他,甚至还有些愉悦: “好啊。不过我这个人比较挑剔,容不下别人跟我一张床,从今天开始你就睡地板吧。” 徐凌晨:“……” 看他惊得说不出话,李静静伸手挑了一下他的下巴: “你要是觉得地板不舒服,可以睡外面草坪里,我不介意。” 徐凌晨可怜兮兮地拽了拽衣角: “我还是睡地板吧……” 可以啊,这样都没说再腾一个房间出来。看来徐凌晨是铁了心要在她身边待着,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徐凌晨从来没有睡过地板。 李静静就不一样了,她睡过牛棚马厩,睡过风雪寒冬里的巷口,别说地板了,那时候她多想在有钱人家院子里待一晚上啊,可是只要她一靠近,就会有家丁来驱赶她。 玄冰城里,权贵世家,偌大的院子空着,她却连巷角都要与人争。 那时候,只有一个人曾对她伸过援手。 九王爷徐凌晨。 ------题外话------ 晨静cp的一点点前尘往事~ 第299章 晨静过往 那天她不知怎么就跑到了九王府的后门去,看那里有干草,想蜷缩一个晚上,挡挡凛冽的寒风。却不料被门口一个守卫拦住了,那守卫平静地对她说,对不起,这是九王府后门,不容闲杂人等逗留。 一般人家都是直接骂她,让她滚远点,九王府的人却和九王爷一样,彬彬有礼。她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我马上就走,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说。 那个守卫却把她拉了进来: “进来吧。” 李静静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没走几步便远远地看见徐凌晨在练功。 剑尖点水,水花映清辉,月下寒夜里他衣袍翻飞,一招一式若风若舞,收剑回鞘又拿起了身旁长枪,枪尖点地,气壮山河。 多么美妙的少年啊…… “你等着,我去通报。” 见徐凌晨放下了枪,守卫急忙去通报,寥寥数语,徐凌晨便向李静静走来。 李静静拼命掩住自己滚烫的脸和怦怦跳的心,扑通一声跪在了徐凌晨面前: “王爷恕罪。” 声音比正常男子软糯了点,徐凌晨亲手扶起了她,伸手拿下了她头上的一根草丝。 李静静没有抬头,徐凌晨看了她良久,惊讶出声: “你是女的?” 李静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来性别了,问出这个问题也是正常。她并没有怪徐凌晨,徐凌晨却自己捂住了嘴: “抱歉。” 李静静想不到徐凌晨会道歉,她更局促了,徐凌晨却招了人过来: “好生照顾这位姑娘。” 柔风幻影中,那个少年轻轻对她说: “以后不要在街上过夜了,来本王这里吧。” 九王爷其实不是个圣母心泛滥的家伙,他接触李静静的初心不是单纯的,第一是看脸,第二是看身材。看脸比寻常女子多了一分从容,看身材主要是看肌肉线条,他觉得李静静是个练武奇才,或是,她已经有高超的武功了。 若是敌人派来的,那就顺藤摸瓜好好监视,若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就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诚然当时李静静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她来玄冰城没有多久,孤身一人漂泊着,与各方势力都沾不到边。不过她也没有变成徐凌晨的心腹,她找到了自己的工作。 在一个小镖局当镖师。 她当时不知道那就是江湖最大势力火冽阁的火部,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火部的部长。 “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吧。” 徐凌晨并没有拦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阳光下,那个少年的脸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是师父走了以后唯一对她好的人啊。 她把少女的悸动都留给了那个少年,可他是王爷,怎么会瞧得上她这么一个孤儿呢。这份情意就被藏了好久,好久,直到如今。 不过一两年之前的事而已,现在想起来竟恍若隔世。 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静静,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这个办法行得通么,你倒是帮我看看啊!” 徐凌晨一句话把沉浸在回忆中的李静静给拽了回来,徐凌晨已经写下了完整的一张方案图,是关于控制整个火冽阁的。 “我没听。” 李静静低头摆弄着手指实话实说道。 “……” 徐凌晨沉默了几秒钟,用笔杆子指向方案图: “那我再给你讲一遍。” 李静静一抬头便看见了徐凌晨长长的睫毛,他的脾气是真的好,这样都不怪她。 “月安街处于玄冰城西南部,离王府稍微有些距离,我的设想是,先派一个人出去把火冽阁一部分人引走,然后师妹进去打服王格,穆清秋的话我们不管他,如果云立在的话我们就劝说,劝说无效就动武。四大高手在的话,我们就先逃。……” 徐凌晨又口干舌燥地讲了一遍,低头一看,李静静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 沉默了半晌,徐凌晨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静静,你听了没?” 李静静木然地说: “你要派谁去引据点的人?” 徐凌晨沉思了一下: “曾有钱。他好久没回火冽阁了,应该有足够的理由回去。阁主云立又想抓他,他真的是不二人选。如果他同意的话。” 这种冒险的事,又不能逼人家去。没想到李静静暗戳戳地挽了一下衣袖: “他会同意的。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打到他同意。” 徐凌晨连忙按住她: “静静,别冲动,我师妹还在呢!” 李静静笑了笑: “我觉得长公主会和我一起打他。” 徐凌晨:“……” 曾小金:阿嚏,好像有人在念叨我。 于是到了傍晚徐凌晨又把大家召集在了正厅,给了他出的新方案。 风拂柳梢,弦月微凉,星象万千。 曾小澈盯着徐凌晨的方案图看了半天,还伸手摸了一下,徐凌晨看她聚精会神的样子,两眼发亮: “师妹,你是不是想出好点子了?” 曾小澈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字不错!画得也还行,能赶上你家画师了。” 长公主关注的重点似乎不太对…… 徐凌晨满脸疑问: “什么画师?我家哪来的画师?” 曾小澈戏谑地看着他: “师兄啊,你禁地里还放着我的画像,你忘了吗?” 徐凌晨骄傲地摆摆手: “那是我自己画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刷地一下,曾小澈、夏风影、李静静、曾小金四双眼睛看向了他,把徐凌晨给看愣了: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众人不语。 徐凌晨看见李静静杀意涌动的眼神,灵台一下子就变清明了,他怎么能在李静静面前承认画像是他画的呢?这不是找死嘛! 曾小澈心想,完了完了,师兄你还真是宇宙第一直男啊!李静静以后会不会被你给气疯? “咳咳。” 徐凌晨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第一,那是我闲来无事画的,我对长公主殿下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第二,那是我在认识静静之前画的。第三,我为什么画你不画别人呢,是因为我不想画男性,那样感觉怪怪的,而当时我认识的姑娘只有师妹一个。这样总可以了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李静静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倒是曾小金不淡定了: “啥?王爷你竟然认为曾小澈是个姑娘?” 曾小澈一脚把他给踹飞了。 第300章 完整的安排 某澈这一脚相当结实,直接把曾小金从正厅踹到了院子里,咣当一声的巨响啊,把周遭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曾小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曾小澈!你这个疯女人!开个玩笑至于下死手吗!我还救过你的命呢!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啊!” 曾小澈心想,说话说这么顺溜,看来没什么大事。她轻轻地端起了桌子上的一杯茶: “我没下死手,我下的是脚。” “……” 徐凌晨和李静静差点笑出来,还是世界上最最最温柔的夏风影站起了身,去院子里扶曾小金。曾小金感激涕零地抱住了夏风影的腿: “姐夫,还是你疼我啊~” 夏风影微笑着扶起了他,把他带回正厅: “扶你回来是为了让小澈更方便踢你。” 曾小金:“……” 好了,他算是明白了,这两对cp合计起来欺负他呢,欺负他一个孤家寡人,没人疼没人罩着。 噘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家终于开始商议正事。徐凌晨率先开了口: “我们分为三波,小金一波,师妹一波,我和静静带我府兵支援。这样方便做事,可以调开火冽阁众人的视线。那大家对于吸引火冽阁火力的人选,有没有提议?” 曾小澈悠悠地看向曾小金: “还用说?当然是有钱哥哥去啊。” “我也觉得。” 夏风影附和道。 “阁主非常想抓到曾有钱,他去的话,阁里人一定会上当。” 李静静也托着头看着曾小金。 曾小金不自然地往后瑟缩了一下,伸手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心脏: “不是,这里面我战斗力最弱了,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啊?” “我们这么多人保护你,你怕什么。” 曾小澈慢悠悠地擦着自己的夜琉璃。 曾小金环视一圈,夏风影、李静静、徐凌晨都在坚定地看着他,有这么多大佬保护,他想自己也亏不到哪里去。 他们想得没错,阁主想抓他,而他又弱,随随便便就能抓住,阁主没有不抓之理。 “好吧,我去就我去,你们可要好好保护我这个小可爱。” 曾小金说。 哟呵,还小可爱!脸呢? “小金,你可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徐凌晨认真地问曾小金。 “还真有。”曾小金掰着手指头说,“虽然系着我命脉的那个箱子只有我知道它在哪,可我之前为了部长之位把钥匙交了上去。只有箱子没用,只有钥匙也没用,这才让我的地位一直保持到现在。我要是想脱离火冽阁,就必须拿到钥匙才行。” 李静静怀疑地看着曾小金: “你不是用那箱金子维系着金部的运转吗?怎么会一直都没打开过?” “金部资金的周转一直很顺畅,还没到动家底的地步。” 曾小金说。 他们是不是太小瞧他了,虽然是个文科生,他数学学得还不错,高考还不小心考了个全校第一呢。对资金周转这种事,他再擅长不过了。 “毋庸置疑就是曾小金了。那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曾小澈眼巴巴地等着徐凌晨解释接下来的步骤。 徐凌晨又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张纸铺在桌面上: “这是静静绘制的一张图,里面写着整个据点的人员分布。到时候你们找到水部部长王格,揍他,要是他服了就带回来,不服就打晕了带回来。我和静静带人善后,小金,你出来了就往旁边这条小路上跑,我和静静会在那里接应你。” “对,涂开不在,我们抓到了王格就撤。若是能会会四大高手也好,打得过就带回来,打不过就逃。” 李静静补充道。 除了穆清秋的木部,威胁最大的就是四大高手了。风雨雷电可以一敌百,必须加以重视。 木部战斗能力其实一般,以穆清秋的性格,雨点子落不到他头上,他不会轻易出手的,出手也不会尽全力。 “至于云立你们不用担心,最新情报显示他已出了玄冰城,去别的地方了。小金,别怕,我和静静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听到徐凌晨的话,曾小金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大哥,有李静静我更怕好吧?” 徐凌晨,李静静:“……” 那些年曾被追杀的恐惧啊~ “现在静静是九王妃,这个你不必担心。” 曾小澈拍了拍曾小金,给他壮胆。 曾小金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事不宜迟,他们决定第二天就动手。曾小澈回到房间伸展着身体,轻抚着左臂的伤口。 伤口虽长却浅,血早就止住了,就算她现在再同别人打一架也不会裂开。她当时就拿捏好了力度,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 皎月白光笼罩着大地,房里烛火微摇,有一丝风袭着曾小澈的长发。她呆呆地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看向幻梦星河。 “小澈,洗洗睡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夏风影乖乖地去铺床。 “我心里不太平静,总感觉落了什么事。” 曾小澈静静地看着珠玉帘在风中飘动,外面有一个依稀的小身影,像是王府那只奶牛猫。还真是夜猫子,白天睡得跟奶牛猪一样,只有晚上才会蠢蠢欲动。 “没落什么事吧,”夏风影听见曾小澈的话,缓缓走了过去,再背后抱住了她,“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会有想不到的事情。只要李静静不出问题,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李静静肯定没问题,师兄那么聪明,既然相信她,就说明她是全心全意爱着师兄的,都是为师兄打算的。” 曾小澈回忆着白天的事,每次李静静看徐凌晨的眼神都与别人不一样,徐凌晨亦然,他们是cp肯定没错。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明天早上把事情跟飞殊和小菲说一说,一个机羽国的顶尖团队,还搞不定他们一个火冽阁么。” 夏风影自信满满地说。 “也是。” 曾小澈心里安稳多了,也不想再吹风了,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把鞋子踢了出去,脱下外衫潇洒地一甩: “你一提李静静,我倒觉得你俩长得有些像。” 夏风影打湿毛巾擦了一下脸: “我跟她怎么会像?” “不知道,就是感觉而已,”曾小澈舒舒服服地躺下了,“可能长得好看的人大抵相似吧。” “小澈要是想夸夫君好看,可以直说。” 夏风影坐到了曾小澈身边。 曾小澈:“……” ------题外话------ 长得确实有点像。 可怜的曾小金~ 第301章 玄冰城大战 夜半。 墙角生花,细雨朦胧。月光被层云掩住,苍茫大地仅一点银光而已。 长烛直立,光芒掩映。帘遮微雨,窗透微风。 长街巷尾,曾小金离了九王府,直奔火冽阁据点月安街而去。 李静静说,她刚好知道钥匙埋在月安街暗室的一个角落里。 披风戴雨,曾小金毫无遮挡依然英气十足,金黄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帽子在他身后摇动。 曾小澈一行人也出发了,慢悠悠地往月安街行进。徐凌晨拿了他的长枪,披着披风,俨然一位神武的大将军。 曾小金一路十分顺利,并没有遇到阻拦他的人。月安街十分安静,他直接走了进去,却被一柄大刀拦住。 “好你个曾有钱,还敢回来?” 曾小金对这里其实是有阴影的,幽暗的房间里缩了十几天,任谁都会有心理阴影。可是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拦他的人是水部部长王格。 他并非打不过王格,只是现在没什么心情与他打。曾小金冷冷一笑,手起粉末出,迷了王格一众人的眼睛。 “曾有钱!……” 王格急忙捂眼,该死,相同的一招,他中了两遍! 曾小金从刀光中穿了过去,直奔据点内部,来不及了,他要快点行动。钥匙在水部地牢右前方地下半米处埋着,中间要经过回廊和木部管辖区,还要经过楼梯到地下,并不是很容易。 药粉傍身,曾小金淡定如斯,快速通过了回廊,就在要穿过木部管辖区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果然叛变了,曾有钱。” 穆清秋摆弄着手里的长鞭,暗紫的衣袍在这黑夜显得尤其可怕,就这么不悲不喜地说,眼角扫过曾小金全身。 曾小金握着剑,其实有点紧张。 此据点处处都是火冽阁的人,他这次行动十分冒险,稍不留意便会被抓住。还好苏文菲给了他一些药,够他逃跑用。 曾小金秘技,逃跑。 但是现在还不到跑的时候。 曾小金摊了摊手: “我没有。信也好,不信也罢,就是没有。” “你这种厚脸皮的不承认也是正常。” 穆清秋漫不经心地拿出一瓶毒液,倒在了他的鞭子上,毒液流过鞭子滴在地上,瞬间泛起了暗黄色的泡泡。 下死手。 “我只是弃暗投明了而已。” 曾小金边说边往后退,不能和穆清秋交手,万一沾了毒液就得不偿失了。 “本座不明吗?” 曾小金的身后又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是阁主云立,那声音如通天塔一般罩了下来,不怒自威,生生把曾小金吓了一哆嗦。 他急忙回头,还好,四大高手并未出现。但这形势已经越来越不好了,木部派来增援的人很多,阁主也是十分悠闲,势在必得的样子。 这么多天过去了,云立八成已经找到了可以代替曾小金的人,一旦被抓住,他这个公认的叛徒,要么处死,要么生不如死。 “阁,阁主,”曾小金说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个啥,恭喜发财,平步青云,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 云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曾有钱,本座给过你机会,你没要,本座也曾放过你,可你现在又回来了,怎么,还对火冽阁念念不忘,非要葬身于此?” 云立的声音十分平静,和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伴在哗哗啦啦的水声里。 鬓角滴雨,曾小金咽了一下口水,缓缓说: “阁主,现在玄冰城形势有所变化,九王爷声名鹊起势力众广,是个不错的选择,阁主您那么识时务,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九重天际突然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暴风雨却还未至,仅细小雨滴而已。漆黑的苍穹一颗星也无,星辰弦月早已隐于天外,围观这一场乱世烟云。 “很好,”云立翘了一下嘴角,“曾有钱,你长本事了。既然你这么说,本座就留不得你性命了。” 阁内谁不知道火冽阁面上是九王爷的,实际上是太子的? 一阵铁甲刀剑摩擦声,围住曾小金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水部的人暂时被困住,木部、土部、火部剩余的人全都赶来支援了。 情况不妙。 “九王爷?您怎么来了?” 曾小金冲着云立后面就叫了一声,云立果然上当回头,曾小金逮住时机拔腿就跑,毒粉绕在身体周围,吸入者必晕,竟没有人敢去抓他。 穆清秋也捂住口闭眼生怕沾上毒粉,回过神来的时候曾小金早已跑了好远,没于茫茫雨中,身影快速变小。 “愣着干什么,快追!” 穆清秋长鞭笞地,震天动地的一声响,火冽阁的人纷纷追了上去,誓要拿下胆大包天的金部前部长。 花瓣湮灭,血滴融雨而下。 长公主早就心痒得不行,夜琉璃摸来又摸去,按捺不住那颗要嗜血的心。恨,她恨透了折磨夏风影的王格,恨透了造成鹤羽两家百年世仇的火冽阁。 九天之下,世俗之上,傲立风雨中,一身煞血之玄色,如黑鹰临世,凶兽降灾。 “什么人?” 王格好不容易摆脱掉了曾小金撒下来的毒粉,就看见了刀光闪闪杀气十足的曾小澈,身后跟着的夏风影、刘飞殊和苏文菲,个个眼露凶光。 “见到本公主还不跪下!” 曾小澈一脚踩在水坑里,溅起了大片的水花,昏天暗地,她霸气地吼道。 “天怜长公主……” 王格看到了她身边的夏风影,自然知道了她是谁,长公主么,暗夜琉璃,江湖早已传开了。 能与暗夜琉璃一战,死也无憾。 王格猖狂地笑道: “鹤晴涟,老子连你夫君都打了,还差一个你么?” 一句话瞬间燃起曾小澈心中汹涌的怒火,夜琉璃盖起,曾小澈迅速飞到了王格面前,抬手就是一掌,夜琉璃相辅左右攻击,王格讨不到半分便宜。 雨渐渐大了。 水花四溅,烟雨中的打斗让人眼花缭乱,曾小澈始终不曾示弱,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犹如鲲鹏展翅,飞起一脚把王格踹飞了出去,一直飞到撞在墙上。 王格吐了一口血,鲜血瞬间被雨冲刷干净,他又爬了起来,他笑了,他走了过来。 “过瘾!” 王格嘶喊道。 “听说你还想砍本公主驸马的手。” 曾小澈瞪着自己的猎物,意识已被恶魔侵占。 ------题外话------ 祝云立早生贵子可还行哈哈哈 第302章 遇袭 话说王格已受伤,曾小澈却不想停手,她像是被恶魔附体了一样,眼中闪烁着瘆人的红光,周遭气息紧绷了起来,她想嗜血,她想杀人。 什么打服,什么带回去,徐凌晨的叮嘱她都不管了,此时此刻,她只想要王格的命。 “那你便要砍我的手么?” 这王格真是个硬骨头,明知自己不敌曾小澈一行人,还要走到她面前来。 打架么,不就图个酣畅淋漓,生死由天,愿赌服输。 夜琉璃在她手中灵敏地旋转着,曾小澈气势如虹,一刀刺向王格。王格手中的猛兽纹大刀亦不示弱,似有千钧力,挥向了身形瘦削的曾小澈。曾小澈将身一转轻松躲开,夜琉璃击中王格的背,顺势一脚又把他踹出好远,直踹到夏风影脚下。 夏风影有些发愣。 曾小澈的功夫好像又见长了,或许,是有怒气加成。因为,她正握着刀,凶狠地眯着眼睛,走近地上的王格。 闪电映得她的脸尤其吓人,就像索命的白无常,手里的刀一刺下去,必是鲜血狂喷。 由此可见夏风影被严刑拷打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你输了。” 夏风影拔出了清影剑,冷冷地指着地上的王格。 之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水部部长,竟有一天要被他踩在脚下,这一天还来得如此之快。 竟逼得曾小澈无法动手。 曾小澈想不通,夏风影为什么要保这家伙的命。他就不恨么? 难道真是顾及了徐凌晨的计划? 王格咬牙切齿地说: “羽见潇,我真恨当时没有砍断你的手……啊!” 话音未落夜琉璃的刀尖便插到了王格的小腿上,雨水冲刷着刀上的血,曾小澈抹了一下嘴角: “部长大人,在我们手里还是老实点吧,万一说错哪句话再把命丢了,多不值得。” “哼!……” 王格低吼了一声,这声低吼像是一道命令,几秒之后身后水部的人纷纷拿刀冲了过来,另外一边也有,他们被夹击在这狭窄的巷子里,却不见任何一人有惧色。 “这些小喽啰交给我吧!好久没有打架了!” 刘飞殊摩拳擦掌,开心得紧,伤好之后还没打过人,这下终于可以一次打个够了。 “呵。” 苏文菲摇头笑了笑,伸展了一下,抽出了自己的短剑, “我也该活动活动身子骨了,要发霉了。” 身前身后陷入混战,在中间留下了空地。王格还在地上趴着,清影剑指着他的脖子。 “风影……” 曾小澈心疼地叫了他一声。 “大事要紧。” 夏风影只说了四个字。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把自己的爱恨情仇放一边,去顾全大局。 受多少委屈都不在意。 这辈子都不能再让任何人欺负他了,曾小澈在心里暗暗发誓。 另外一边。 竟是该死的和平,徐凌晨转着长枪,李静静搓着手指,带着大批人马等着接应曾小澈和曾小金。 半天过去了,曾小金没等来,曾小澈也没等来,这里似乎隔绝了一切喧嚣,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 “静静,你们部的人真的不会攻击小金吗,我感觉他此去太危险了。” 时间久了,徐凌晨渐渐有些不安,问李静静道。 “我不发话,他们应该不会动手。再说,我来九王府之前已经找借口把他们都调开了,留在玄冰城据点的没有几个人。” 李静静有恃无恐地答道。 强硬决绝的李静静内心其实很柔软,也早就为徐凌晨打算好了。 “但愿四大高手不在。” 徐凌晨叹了口气。 “曾有钱跑得那么快,不用担心啦。” 李静静安慰徐凌晨道。 目前看来形势还没有那么糟,直到他们听见声响,还不是一个人的声响,是许多人的声响。 “来了!” 李静静低吼了一声。 徐凌晨握紧了长枪,却感觉声音有些不太对,如果是曾小金或者师妹肯定会先喊他一声,可现在过来的这批人只顾赶路,并不找人。 而且兵器摩擦的声音很大。 “大家都小心点!” 徐凌晨向身后吼道。 事实上徐凌晨的感觉一点都没错,来的不是曾小金,也不是曾小澈,更不是四大高手或者其他火冽阁的人,来的是徐凌焕的人! “快走!”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徐凌焕,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徐凌晨把他的火冽阁蚕食鲸吞!此时两倍人数向徐凌晨袭来,就算再加一个火部,也难以与他们抗衡! 更何况李静静召不了火部的人! 徐凌焕的人来势汹汹,而且不知道明日在朝堂上又会如何添油加醋地说,不,如果时运不齐的话,他们可能都活不到明天早上。 徐凌晨长枪一抖挑开了几个来攻击的人,一心想着护他的静静周全,李静静倒是不用他护,短刀一出瞬间割断了一个人的喉咙,她也是那种一打架就热血沸腾的人。 此刻也站稳了立场,她李静静,就是九王爷的人。 徐凌晨边打边掩护着自己的人撤退,徐凌焕的人渐渐呈包围之势,这样下去真的难免全军覆没。徐凌焕真的老谋深算,这样一个老狐狸,徐凌晨要跟他杠,还是太嫩。 先跑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父皇为了制衡徐凌焕,会站在他这边的! 雨血混杂,汇入到了沟渠中,流向了低处。砖缝啪嗒啪嗒掉着雨点,印上了一个又一个脚印。 现在勉强能自保的,唯曾小澈一队人而已。 曾小澈和曾小金对徐凌晨遇袭完全不知情,他们还以为有着强大的后盾,从容不迫地打着手头的架。尤其是曾小金,他边打边跑,早就熟悉了逃跑的路线,计划出了身上药粉的用量。 “这么多人抓老子一个都抓不到,你们这些辣鸡!” 觉得不够爽,他跑一会儿还要骂几句,灵活地穿梭于刀剑中间,飞奔于长街巷口。 “曾有钱!你站住!” 对他的声讨此起彼伏,他一个翻身上了墙,论打他可能打不过这么多人,但是论逃,再多人也追不上他! 就是有些累。 怕体力支撑不住,隔一段路他就撒一些药粉,后面追他的人就不敢靠他太近。气势汹汹地追杀他的人,也不过与常人一样怕死罢了。 云立和穆清秋都没怎么动,更别说四大高手了,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曾小金这么个小角色现身。 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 ------题外话------ 一会儿你就被辣鸡追上了~ 第303章 绝望的小金 但顶不住后面追的各分部的人,这种情况谁不知道抓到曾有钱就是头功,升职的大好机会啊。曾小金跑了好远好远,手撑着墙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肺已经要受不了了,之前在校运会上跑了三千米也没这么累啊。 汗水雨水混在一起,曾小金洗了一下手上的泥,去翻衣服里的药,剩的已经不多了,还有一些被雨打湿,根本就不能用了。距离徐凌晨所在的巷子只有几百米了,再跑几步,他就胜利了。 “站住!……” 没歇多一会儿,后面就又有人追来了,他们可以借助工具,可以抄近路,追上曾小金并不难。 “你们还不放弃啊?回家吃饭去吧!啊呸!” 曾小金蓄好力气拔腿就跑,跑之前还轻蔑地对他们吐了一口口水,追上又怎么样,很快就有人保护他了! 又是几百米,风从耳边刮过,雨水顺着发丝流淌下来,洗涤着人间污秽。暗巷早已被雨水铺满,一滴一滴的小水花渲染着周遭的凄凉。 到了,就是这条小路! 曾小金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喘气的时候吸了雨水进去,差点把他呛死。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嚷嚷着罢工,他是真跑不动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跑不动了。 他再也不想跑步了,简直是把这辈子要跑的路都跑完了。 脚步声渐渐逼近,那些人快追上来了,曾小金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徐凌晨他们人呢? “九王爷!姐!” 曾小金用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两声,并没有人回应,只有那漫天倾泻的雨水声。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向了昏暗无光的前面,一个人都没有,说好来接他的,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九王爷……” 曾小金绝望地吟了一声。 他被放弃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徐凌晨要放弃他,难道这一切都是李静静的阴谋,难道徐凌晨想把他送给云立当交好的礼物…… 曾小澈应该在与王格他们打架,根本无暇来管他。 “曾有钱!站住!……快追!……” 喧嚣声越来越近,曾小金一个人站在街上,看着闪电划破长空,任雨水疯狂地打在身上。 他是天地的弃儿。 没有人管他……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快死了。这一刻,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快。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的一生,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 他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他在那!” 他们来了。 一个个拿着反光的刀剑,却不敢靠近曾小金,因他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站在街上,他们不知道此处是否有危险。 他们以为曾小金藏着什么大招,其实他只是在留恋人世间。 被所有人放弃的滋味,真是不好受,若有来世,不要再经历这些了。 他想回学校上课,从前写作业写得要死要活,他现在才发现,写作业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情。 曾小金不动,其他人也不动,就这么等到穆清秋和云立来到现场。穆清秋看只有他一个人,收了鞭子,静静地等云立发话。 “怎么不跑了?” 云立笑了一下,也许是嘲笑曾小金刚才的嚣张与现在落魄的对比,也许在笑他永远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满目凄凉,曾小金木然地转过了身,阁里的人亮着武器,云立还是不悲不喜。 他不是没想过拖延时间,可耳边一丝救兵的声音都没有,他可能谁都等不到。 他等不到了。 生命的最后,曾小金笑了,他举起了自己的剑,指向苍穹: “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而另外一边。 刘飞殊和苏文菲没多久就把水部的人打没了,趴的趴逃的逃,已经没有人敢接近他们了。曾小澈还踩着王格,静静听着雨水的声音。 “小澈,这边已经全部解决了。” 刘飞殊任雨水洗净剑上的血,收剑回鞘,报告说。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曾小澈握着夜琉璃,脑子像是打结了一样,怎么也想不通。 “都这个时间了九王爷还没有来接应我们,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夏风影说出了曾小澈没说出来的话。 师兄出事,师兄…… 糟了! “曾小金!” 曾小澈大喊一声,扔了王格回头就跑,向火冽阁的据点冲过去。 却被苏文菲一把推了回来: “曾小澈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就四个人怎么跟火冽阁的人打!四大高手的人还不知道在不在!你这就是白白送死!” 苏文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夏风影也走了过去想去劝说曾小澈,曾小澈却声嘶力竭地吼道: “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雨还在下,大家的话都被堵在了心里,想劝她,可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 那是她的亲弟弟! 扑通扑通,有人踩着水花而来,是很多人,呈包围之势向曾小澈他们逼近。 曾小澈难受地握紧了夜琉璃,眼睛已渐渐变得血红,有泪混进了冰凉的雨水里。 她得去救他…… 让她去救他啊!!! 没想到来的却是熟悉的人,没多久就看见好久不见的刘晏和孔迢单膝跪在了他们面前,行礼道: “公主,公子,属下来晚了!” 夏风影微笑。 久居九王府,他二公子的人已经养精蓄锐很久了,此战不能说一定赢,但至少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小澈,走,去救小金!” 曾小澈飞奔在雨幕中,身后跟着羽家精锐们,还好夏风影留了一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曾小金!你挺住!一定要挺住啊!等着姐姐来救你! 曾小金早就绝望了。 他压根就没指望曾小澈去救他,剑指苍天,他嘶吼着: “老子生得伟大,死得光荣!你们这些鼠辈,老子做圆锥曲线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老子解二次函数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论脑子里的东西,可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老子!” 火冽阁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他装13。 “宁可高傲地死,也决不苟活!” 最后一刻,曾小金这样说。 火冽阁众人顿时心生钦佩,也开始同情这位金部部长,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然后,剑一丢,曾小金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 “阁主你放过我吧,别杀我,我还有用!” 众人:“……” ------题外话------ 曾小金:我突然觉得死得再伟大也不如活一会儿强~ 第304章 血染月安街 话说张扬跋扈的曾小金突然跪在地上求饶,谁都没想到,云立都被吓了一跳,还有人在议论,说这是曾小金的计谋。 不过云立还是走了出去,披着雨,走到曾小金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曾小金脑子飞速转着,可也想不出来什么,弱弱地吐出一句: “暖床?” 云立:“……” 曾小金说完自己都恶心半天,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云立不再与他废话,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回去。曾小金本来就没力气,也不再想着反抗。 反正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之后活着的每一秒都算他赚的。 穆清秋跟在阁主身边,时不时地还打量一下曾小金,轻蔑地笑他。 曾小金才不与他计较。 回到了月安街,在火冽阁据点里,云立把曾小金扔在了一个昏暗的房间,缴了他的剑。 火冽阁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围观着,围观着阁主对金部部长的审判。 “跪下。” 云立坐在了椅子上,拿出一把扇子轻轻摇动着,空气略有些潮湿。 曾小金从地上爬起来,调整姿势跪好,没有说话。人之将死,苟延残喘一会儿而已,他不知道说什么。 “曾有钱,你叛逃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云立冷冷地说。 当然没想到,他没想到徐凌晨会把他给鸽了,他没想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当诱饵,会真的把命搭上。 “要杀要剐请便,我没什么好说的。” 曾小金掰着手指,不想抬头看云立那张脸。 “若是本座给你活着的机会呢?” 云立试探地问道。 能有什么活着的机会,不过是想套徐凌晨的情报而已。就算徐凌晨鸽了他,曾小金也不会说的。 “不要。” 他斩钉截铁地说。 “废物!” 云立气不过,飞起一脚把曾小金踹飞了出去,这一脚力道十足,比曾小澈踢的还要重许多。曾小金撞在了厚厚的墙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疼…… 爸爸妈妈,我好疼…… 曾小金靠在墙上坐着,呼吸着血腥的空气,闭上了眼睛。 绝望充斥着他的整颗心,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如果他是云立的话,也会杀鸡儆猴。 云立拿着剑走近他,冷酷的脸在闪电映照下更加可怕,剑尖一甩便在曾小金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云立重重地说道: “希望在座各位都记住,这便是叛变的下场!” 又是一剑,曾小金听着自己的衣服被划开的声音,忍受着炽烈的疼痛,云立这是要把他凌迟! 这不是真的!他的光环呢!穿越者的主角光环呢…… 他好难受。 没有人求情。 即使难受他也始终没有吭声,也没有流泪,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衣服。听说人死之前会想到美好的东西,他仰着头靠着,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只仙鹤的形状。 那仙鹤立在峰巅之上,睥睨着芸芸众生,烟霞缠绕,祥云在它眼下。万事万物,皆为浮生所累,死,也是一种超脱。 伤口和衣服沾在一起,还有雨水混着,很快便血肉模糊。他的脸也渐渐失去了血色,嘴唇都变得苍白了,血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云立要砍他的四肢了。 巨大的痛苦在前面等着他,曾小金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在街上他就应该直接自刎,干嘛要贪恋这几分钟的苟存。现在可好,人没等来,还要这样屈辱地死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了曾小澈的脸。 “你这样对我,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曾小金用最后的力气愤恨地吐出了这一句,云立微微一笑,满不在乎: “鹤晴涟?她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一声巨响,房间的铁门竟然被人一脚给踹开了,曾小澈浴火而来,载着穹顶倾泻下来的杀意,狠狠地咬着牙: “你说本公主算什么东西?本公主看你倒不是个东西!” 一身玄黑色的衣服,还滴着雨水,双眼赤红,她恨得几近疯狂,她要杀人,把面前的人通通杀掉,都解不了她心头之恨! 夜琉璃起,如狼似虎,又如凶兽猎豹,又如惊天巨凤! 气势如大海浪涛,奔涌咆哮着,令人震惊,令人颤抖!恐惧之意袭遍在场每一个人的全身,等着他们的是一场噩梦! “愣着干什么!杀啊!” 云立抄起剑便砍,却不知曾小澈早已浴血一路,一人杀遍火冽阁半数兵力,又有夏风影刘飞殊等人的加持,气势无敌,武力无敌! 原来人真的能恨到这种程度,鹤羽矛盾,拷打夏风影,凌迟曾小金,毒倒刘飞殊,让他们死一百遍都不为过! 夜琉璃一遍又一遍染血,凶狠地插入活生生的人的身体,曾小澈踹开了离曾小金最近的那个人,伸手把他捞起来背在了背上。 原来他们早就商量好,曾小澈进去带曾小金先跑,刘飞殊等人断后。 曾小澈停止了嗜杀,刘飞殊可还没过瘾,刚才的路障被曾小澈一人清尽,他还有点不爽。正好这时候酣畅淋漓地打一次,让火冽阁这些杂碎瞧瞧他的厉害! 不愧是他,上去就抵住了阁主云立。夏风影毒粉一撒,房内顿时烟雾弥漫。苏文菲双剑齐出,砍尽曾小澈面前挡路的人,为她开出了路来。 刘晏、孔迢等人更是热血沸腾,敌方冲上来一个便倒一个,谁都拦不住势如破竹的他们。出去的路十分顺畅,他们一路飞奔,回到了徐凌晨的管辖区。 刘飞殊也不恋战,随着曾小澈他们撤。火冽阁根本拦不住,他们想不到曾小澈会突然袭击。 就像徐凌晨想不到徐凌焕会突然袭击一样。 似乎是安全了,曾小金虚弱地趴在他姐的背上,隐隐约约记得,以前有一天夜里,爸妈不在家,他高烧不退,曾小澈带他去医院又打不到车,就是这么背着他跑到医院去的。 那天似乎也下了雨。 “姐……” 曾小金将脸贴在她背上,叫了一声。 “我在。你还撑得住吗?” 曾小澈拼命把哭腔压下去问道。 “撑得住,就是有些疼。” 曾小金说。 “疼着吧。” 曾小澈回应道。 曾小金:“……” 雨还在下着,洗着花草,洗着山川,只是这人心,是永远不能涤净了。 ------题外话------ 曾小澈:我还能说啥?我替你疼? 曾小金:宁还是闭嘴吧…… 第305章 安慰曾小金 迢迢玄冰长街,细雨夹着烟血,惶惶深秋,寒意阵阵。曾小澈背着曾小金一路奔逃,还要降低震感,避免把他的伤口扯开。 曾小金穿越以后的身形并不算小,比徐凌晨还要高一点点,曾小澈背他有点吃力,不过她的速度一直都没有降,尽管汗水淋漓。 她想着的只是尽快把他带到安全地带。 接近九王府,夏风影的人就散了,还是他们四个加一个曾小金而已。苏文菲开路,夏风影和刘飞殊在后面护着,护着曾小澈这个人肉救护车。 九王府门前,士兵们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他们身上都带着血。徐凌晨更是手握长枪立于门前,任漫天大雨浇在他的身上。 李静静站在他身边。 他们身上都有血。 曾小澈远远就看见了他们,诧异他们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想必也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不过他们状态还可以,身上的血应该是别人的。 “师妹!” 终于等到了他们几个,徐凌晨急忙上前接应,曾小澈依然飞奔,一直把曾小金背到房间里。 放下曾小金的时候,曾小澈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肺很疼,特别疼,汗水泪水雨水混合在一起,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 苏文菲和夏风影顾不上擦雨水,连忙上去查看曾小金的伤势。 徐凌晨全身湿透,头发还滴着水,手里长枪松开又握紧,说起来这些都怪他。 事到如今,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先出去吧。” 曾小澈气喘匀了,看徐凌晨和李静静尴尬地站在那里,吐出了一句话。他们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带上了门。 曾小澈又看了刘飞殊一眼。 刘飞殊以为自己能帮上忙,但其实不需要他,他不太开心地出去了。 侍女们纷纷拿水和毛巾进来,夏风影和苏文菲手忙脚乱地剥开曾小金的衣服,把他搞得面色潮红: “我……” 瘫坐地上的曾小澈似乎是知道曾小金在想什么,悠悠地一声: “你放心,在医生面前,你只是一副没有人格的身体而已,不必害羞。” 曾小金:“……” 于是他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了他们面前,不过还好,他的伤基本都在上身。 拿开衣服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曾小澈也爬起来看。 曾小金身上,深深浅浅的有数十道伤,虽然并不十分致命,可,这得有多疼…… 还在渗血。 曾小金面色苍白,苏文菲急忙给他吃了一粒救命的药,用毛巾为他擦掉伤口附近的沙砾泥水。 “嗯……” 曾小金闷哼了一声,眼睛都睁不开,难受,太难受了。 “疼就说出来。” 夏风影也给他擦着伤口,一下一下的十分小心。 “当时我让你说出来,你怎么不说啊。” 曾小金微微睁眼看了夏风影一眼。 夏风影:“……” 这话他当真不知道如何反驳。 苏文菲迅速处理好曾小金的伤口,转身煎药去了。夏风影想给他盖上被子,又怕被子压得他伤口更难受,不盖又怕他冷。 他床边,曾小澈和夏风影两双眼睛担忧地看着他。 沉默良久,曾小金终于动了动手指,虚弱地说: “姐夫,你先……先出去吧,我想跟我姐单独待一会儿。” 夏风影和曾小澈对视了一眼: “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嗯。” 寂静了,唯寒雨打窗声而已。曾小澈坐在他身边,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问: “冷吗?” “还好。” 曾小金伸手去握曾小澈的手,带着哭腔说, “姐,我疼……” 曾小澈的视线模糊了,他才这么小,刚成年,还是个孩子而已,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姐,你别哭。” 出乎意料,曾小金竟开始安慰起曾小澈来了,曾小澈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哭的。 “应该哭的是我。” 曾小金说。 曾小澈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 “好,你哭吧。” “呜呜呜……” 曾小金小声地哭起来。 也只有在他姐面前他才会这样哭,曾小澈还记得,他小时候贪玩摔断了腿,在小伙伴面前一声都没哭,见到曾小澈才放声大哭。 当然眼泪也可以用在其他地方,比如曾小澈抢了他的糖他向爸妈告状,比如曾小澈抢了他的玩具他向爸妈告状,比如曾小澈抢了他的女朋友…… 咳咳,女性朋友而已。 曾小澈当时烦他烦得不行,就知道哭,他一哭,爸妈就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现在才知道,人啊,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因为要是别人抢了他的东西,他早把人家打趴下了。 他们就这样又爱又恨地生长着,打过架,也一起偷过游戏机玩,也许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一起吃好吃的了。 她穿越就是与曾小金分开的最长的一段时间了,没想到还能在异世界相遇。因缘际会罢了。 曾小金哭累了,哭声渐渐小了起来,只是还在流泪。曾小澈抚摸着他的手,轻声说: “安啦,这种事情姐经历了五次呢,还不是都熬过来了?你身上没有特别重的伤,半个月就能好,到时候又是个活蹦乱跳的曾小金。” 曾小金的眼泪瞬间止住,好奇地看着她: “你经历了五次?” 曾小澈眉心跳了跳,她没想到曾小金会对这事情好奇。顿了一下,她解释道: “被渣男害过一次,被羽家人追杀过一次,被毒蜘蛛咬过,被羽家严刑拷打过,还有上次在宜缘城瀚危山那天。” 记忆在脑中闪现,曾小澈突然觉得给他讲讲故事转移注意力也不错,她缓慢地说, “你之前救过夏风影,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当时我在羽家,也经历过那些,和他一样,也是半个月。所以你看,他对火冽阁的恨意并不是很深,也许是为了赎罪吧。” 似乎是触及到了内心柔软的地方,曾小金叹了口气,又想起一件事来: “姐,姐夫内脏的损伤是永久性的,不可恢复的。你记得体贴他一些,别再让他做什么重活了。当时羽家并没有对你下死手,可火冽阁的人可是不管不顾啊。” 曾小金不但不喊疼,还关心起夏风影来了,看来情绪有所好转。曾小澈欣慰地说: “嗯,我会的。” 又注意到了哪里不对, “什么?!永久性的内脏损伤?” ------题外话------ 金影的过命友谊~ 第306章 雨末 曾小澈反应了过来,愣住了。 夏风影…… 竟然被火冽阁那帮家伙打成了永久性的内脏损伤…… 看到曾小澈震惊的眼神,曾小金才闭嘴,他答应过夏风影不能说的,刚刚却一不小心说出口了。 “姐,你别告诉姐夫哈,我答应他不能告诉你的,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曾小金装作无事一样瞥向别处。 曾小澈却不能再淡定了。 雨水从屋檐上流淌下来,汇入地缝中。曾小澈回忆着她和夏风影的点点滴滴,终于落下泪来。 怪不得他近来有些咳嗽,去茅房的时间也不太对,平日里总爱捂着心口。 他怎么能不告诉自己……怎么能全都一个人忍着…… 他怎么这么傻啊! “姐,你不用担心他活不长,”曾小金握着曾小澈的手说,“反正你中毒了身体也不好,说不定比他先死呢。” 曾小澈:“……” 话虽然不好听,说得却很有道理,曾小澈多次濒临死亡,虽然现在没什么事,但身体肯定已经有隐疾了。 也罢,都是命而已。 见曾小澈不说话,曾小金怯怯地说: “姐,你别伤心哈,我的身体也不行,到时候八成会陪你们一起去。” 曾小澈瞪了他一眼: “别说那么晦气的话!” 没想到曾小金却嘿嘿一笑: “姐,你想家不?你想爸妈不?想雪糕不,想手机不?” 曾小澈愣住了。 在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梦,仅仅是她生命中的插曲而已。若是死了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该多好。她还要找实习,写毕业论文呢。她要找工作,还要…… 结婚就算了,若是没有夏风影,她就出柜好了。一颗心那么小,早就被他填满了。 “所以呀姐,我一点都不怕死,在这里见过那么多人,我是最不怕死的一个了。” 看见曾小金乐观的笑,曾小澈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 “我只是……有点难受。” 曾小金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哪里难受?” 曾小澈连忙查看他的伤口,生怕自己压到。 “心里难受,”曾小金又笑了,“今天我精疲力尽地跑到那,发现你们都不在,一个人都没有。我感觉我被全世界抛弃了,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就苟且偷生了一会儿。” 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后怕,要是再晚去几秒钟,他可能真的活不成了。当然,要是早去几秒钟,他身上就没这么多伤口了…… “都是姐不好。” 思忖半刻,曾小澈最终吐出了这么一句。 雨声渐渐小了,这场雨就快停了。梧桐落叶,院中水洼遍布,承载着梧桐叶的心绪。 “行了,突然听你说这种话还有点不习惯。”曾小金甩开了她的手,“伤口没那么疼了,我要睡觉啦,你走吧。” 曾小澈看了他一眼,起身吹熄了烛火: “好,你好好休息。” 轻轻地关上了门,曾小澈心事重重地回头准备走,却差点撞到站在门口的徐凌晨。 徐凌晨一身战袍没换,血已被大雨洗净了不少,头发已被完全打湿,脸上都是水,想必淋了好久的雨。 他满目沧桑地看着曾小澈,心如落入了低谷。 “师兄?你站在这里干嘛?吸天地灵气呢?” 曾小澈诧异地看着他,脑子没坏吧,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淋雨? “对不起。” 正疑惑,徐凌晨却主动开口说道,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才让你和小金深陷险境。都是我的错……”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曾小澈上前拍了拍徐凌晨的肩膀: “好啦,小金他不怪你,我和风影这边都没事,你不用自责。对了,你可是遭遇了什么?刚才回来的时候,见你满身是血。” 徐凌晨低下了头: “我被徐凌焕的人袭击了。我们的人死伤近半。我要对这些事负责……” “胜败乃兵家常事,人各有命,这些都是命定的而已。师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换身衣服,好好休息,好好筹备接下来的事情,拿下火冽阁,扳倒徐凌焕,这样那些将士的死和小金受的伤才有价值。” 曾小澈微笑着说。 师兄他有一颗仁爱之心,明明不全是他的错,明明没有人怪他,他偏要淋雨惩罚自己。此刻,他矮小的身形,竟看起来有些高大。 “好。” 他应道。 徐凌晨回去休息了,曾小澈站在院子里,看他的背影看了好久,那么瘦削的身体,却承担了那么多。 等等! 他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 曾小澈观察得没错,徐凌晨被砍伤了腿。他身上的血,有别人溅上去的,也有他自己出的。 但是他谁都没有告诉,知道的,仅李静静而已。 房间里,李静静轻轻地为他擦着药。她自己身上也有布条包着的伤口,他们身上都有伤,回来之后却在门口站了许久,为了接应曾小澈。 此时,他们两个十分默契的都没有说话,耳边唯风声而已。 曾小澈说得对,凡事自有定数。 她在院子里站了好久。 说不出有多久,反正不知不觉天色就有些亮了。院子里还充斥着沐雨花草的清新气,落下来的树叶有几片贴在了树干上。 “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回来,原来一直在这里站着。” 夏风影拿着一件披肩缓缓地走过来了,温柔的声音惹得曾小澈眼中有了泪,夏风影展开了披肩,披在了她身上。 “小澈,不能再这么傻了。衣服也不换,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生病了怎么办。生病了,夫君要心疼的。” 夏风影靠近她,想用体温来带给她温暖,却被曾小澈推开了,曾小澈难受地看着他: “夏风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风影瞥了一下曾小金的房间,秒懂,肯定是曾小金说漏嘴了。不过他是个人才,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淡定地说: “不想你担心,小澈。其实根本没必要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我一直在用药调理,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好利索了。平时的打斗也不必放在心上,他们根本就近不了我的身。夫君的厉害,你还不知道么。” 曾小澈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夏风影十分坚定,任曾小澈盯着他看,也不见他心虚半分。 夏风影离她又近了一点,在她耳边说: “火冽阁的事解决了,我们就回国成婚。” ------题外话------ 想给你补一场盛大的婚礼~ 第307章 金秋之影 临岸花如水,初日破晓,绿叶含珠。 骤雨初歇后的清晨,那个素衫少年对玄衣少女,如是说。 “成婚?” 曾小澈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是,”夏风影执起她的手,身上若有栖影花香缠绕,发丝飘在风中,“我们回去就成婚,之前在澈影山的时候一切都过于简陋,你忘了便忘了,也没什么。等回国以后,十里红妆,你长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对,他们结过一次婚了。看来夏风影的身体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不然以他的性格,早把曾小澈推开了。 “所以你真的要嫁给我啦?” 曾小澈调皮地咬着手指甲问。 嫁…… 夏风影无奈地笑了一下,刮着曾小澈的鼻尖说: “好,我嫁给你。” 声音如水般温柔,秋风习习,曾小澈满心欢喜地抱住了她的夫君。 夏风影也抱住了她,轻轻说: “一会儿我去照顾小金吧,你去休息。之前他救了我还照顾了我那么多天,我总得还一还。” 说得也对,即使是家人,这份情意也是还一下比较好。 “好。” 曾小澈应道。 清晨,曾小金迷迷糊糊睡醒了,他感觉有人给他撒了助眠的东西,不然他这么疼,怎么能睡这么久。 醒来就看见地上摆了几盆清水,夏风影正在洗毛巾。他换过了衣服,气色也还不错,曾小金放下心来了,还好受伤的唯他一人而已。 “醒了?吃东西吗?” 夏风影见曾小金睁开了眼睛,连忙放下手里的毛巾,去桌子上为曾小金拿粥。曾小金强撑着坐起来了,疼得咬住了牙: “不用麻烦了,我想刷牙……” “啊?” 夏风影一脸茫然。 “算了,给我口水喝吧。” 曾小金默默忍着伤口的疼痛。 夏风影立刻把水给他端过去,轻轻说: “你想喝什么,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熬了点粥给你,饿了可以先试一下。” 曾小金一碗水进肚,嘴唇总算是红润了一些,为难地看着夏风影: “那个,我想去茅房……” 夏风影把夜壶给他拿了过来: “还是别走动了。” 曾小金:“……” 尴尬地解完手,曾小金又瘫到了床上,夏风影把粥拿了过来: “忘了你胳膊有伤,还是别动了,我喂你吃。” 曾小金:?! 这氛围有点奇怪…… 曾小金连连推辞: “不不不,不用了,我还是可以自己吃的。” 夏风影挑了一下眉: “那你之前为什么喂我吃东西啊?” 曾小金咳了一下: “那个,你当时的伤比我重,身边又没有别人,其他人我不放心。现在没必要,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去叫府里的人。” 夏风影抿了一下唇,把碗递给了曾小金,自己去拧毛巾。 “姐夫,你真好,怪不得我姐会喜欢你。” 吧唧着嘴里的粥,曾小金赞叹道。 “嗯?” 夏风影笑着回头。 “我是说,像你这样温柔的男人不多。粥还做得这么好吃,我姐要是烧个菜,能把房子都点着了。” 想到曾小澈,曾小金嫌弃地摇了摇头。 夏风影有点想笑,又觉得现在笑不太好,伸手把曾小金的空碗接了过来: “还吃吗?我再给你盛点。” 曾小金笑眯眯地看着他: “别盛了。” “好吧。” 夏风影有点子小失落。 “你直接把锅拿来吧。” 曾小金补充道。 夏风影:“……” 怎么这说话的方式都跟曾小澈如此像,真是亲姐弟。之前夏风影还打死都不信,现在倒是有几分信了,也许,他们两个真的忘了喝孟婆汤。 当然曾小金是开玩笑的,夏风影拿了个大一点的碗给他盛的。吃饱喝足,夏风影把毛巾递给了他: “洗个脸吧。” 曾小金松了一口气,还好夏风影没有说亲自给他洗脸。 “我陪你一会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 夏风影坐在了桌子旁,拿了一本书看。 “姐夫,”半晌,曾小金看着夏风影那张他一个男人都觉得好看的脸说,“我知道,我的命是你救的。” “嗯?” 夏风影有些疑惑。 “昨天跟在你们后面的都是你的人吧,我其实留意过,也在暗中保护他们。有一次不小心让一个人被抓了,我就知道,火冽阁一定会拿他威胁你,然后我就赶紧赶回玄冰城去救你。” 夏风影沉默了。 他还自以为是觉得他的人藏得精妙,原来早就被人发现了。也还好发现的是曾小金,不然他早葬身在火冽阁了,还妄想毁掉火冽阁。 不过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火冽阁的人也不会个个都是傻子。 “谢谢你一直照顾着我们,”夏风影放下书,把晾在一边的药拿给了曾小金,“不过我也知道,昨天你跟小澈说了什么。来,把药喝了,我就不跟你计较。” 曾小金一惊: “你知道了?!” 夏风影叹了口气。 “那你的身体……” 曾小金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花影动,人回首,房外似有一盛红衣角飘过,轻纱抚动着路边灌木。 夏风影盯着曾小金,盯得他全身不自在,曾小金这才忍着苦把药喝了个干净。夏风影不知道又从哪变出了一碗来,把曾小金逼得一脸纠结。 “我是不是很自私。” 一直仪态甚佳的夏风影突然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重重地叹着气,眼里浮出了水雾,又被他给忍了回去。 “啊?” 曾小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什么,我的伤不碍事的,可以调理的。” 夏风影又对曾小金笑道。 曾小澈其实没有去休息,她只是匆匆忙忙地换了一身衣服,就往徐凌晨那边赶。 “师兄,师兄!” 可是满府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徐凌晨的身影,房间里也没人应,搞得曾小澈有点着急。 “长公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在广场中间练武的李静静,李静静看见曾小澈来了,连忙收刀行礼。 “不必行礼了,九王妃不用拿我当外人。” 曾小澈随随便便地挥了挥手。 心想:反正你老公没事就怼我,你跟我这么客气,我怎么好意思怼回去啊。 “对了,你看见我师兄没?” 李静静被这声“九王妃”叫得十分受用,笑着说: “王爷早上被叫到宫里去了,公主不必担心。” ------题外话------ 不担心?是亲媳妇不? 第308章 凌晨的胜利 曾小澈愣住了。 一早上就被叫到宫里去了?那不就是东窗事发了吗?你还叫我不担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同于曾小澈的慌张,李静静淡定地上前,伸手拍了一下曾小澈的肩膀: “相信他。” 曾小澈:“……” 昨天不就是因为相信徐凌晨,曾小金才出事的么…… 算了,不提他了,曾小澈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静静,担心地说: “李姑娘,你怎么受伤了还出来练剑啊。” 李静静咳了一下: “我练的是刀。” 曾小澈:“……”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伤不要紧的,多谢公主关心。” 李静静握着刀就要走,却被曾小澈拉住了: “你果然受伤了。我师兄是不是也受伤了?” 李静静:“……” 怎么就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呢? 李静静抬手遮阳掩住尴尬: “伤得不是很重,公主真的不用担心。” 曾小澈狐疑地看了李静静一眼,心想李静静不会是怕自己的身份给徐凌晨添乱才不敢去的吧,她曾小澈可不怕: “我还是去宫里看看他吧。” 刚迈出去一步就被李静静一把拽了回来,她焦急地说: “公主,这是冰启国内政,您不能参与!” 徐凌焕和徐凌晨的事,还真是冰启国内政,她还真不好参与。 曾小澈立在原地,心里十分纠结,不去吧担心徐凌晨出事,去吧担心给他添麻烦。 “公主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做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不如,和在下切磋一番可好?” 李静静长发飘飘,就那么英姿飒飒地站在风中,日光映着她坚毅的眼神。 这样潇洒的女孩子,怪不得徐凌晨喜欢,就连曾小澈心里也生出了好感。 “好!” 曾小澈兴奋地抽出了夜琉璃,站在广场中央与李静静对峙,恍然迎风而起如风中绽放的一朵火红的彼岸花,刀锋隐于衣袍之中,凌于盛世之上。 李静静一袭海蓝丝毫不逊色,手中短刀活动自如,马尾高高扎起,瞬间便与曾小澈战在一处。 一红一蓝,与旁边绿树一起织成了一幅漂亮的风景画,纠缠在一起恍若八卦图旋转,气流震飞了树上的惊鸟。 于是徐凌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他媳妇和他师妹竟然打了起来! “喂!你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嘛!住手!……啊!” 徐凌晨本想跑过去劝架,却突然双腿一软,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手撑着地,把他摔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王爷!” “师兄!” 两声惊叫,李静静和曾小澈急忙收手过来扶徐凌晨,曾小澈还忙不迭地调侃了一句: “师兄为何行如此大礼?我们之间duck不必这样!” 徐凌晨瞪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想跪你哦!” 李静静好气又好笑地把徐凌晨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曾小澈打量了他一下,问道: “师兄,事情怎么样了?你不会是又被欺负了吧?” 徐凌晨插着腰一声笑: “哈哈,我把事情全推到徐凌焕身上了,还出示了好多他掌控火冽阁的证据,说他与江湖组织勾结做不法之事,他被罚禁闭了。父皇说,火冽阁的事全权交给我处理。怎么样,本王是不是很厉害?” 曾小澈没说话。 原来徐凌晨做事也留了一手,他有徐凌焕的把柄,不说赢,至少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他各方面都不比徐凌焕差,皇上也很清楚这一点,特意用他来制衡。谁能坐稳太子的位子,主要还是看皇上。 论谋略,论处事,还是徐凌晨强一些,他其实,胜算很大。 只是现在夺嫡,为时过早,他还需要仔细谋划。 “你的腿……” 李静静担心地摸了一下徐凌晨的腿骨,没什么大问题,徐凌晨索性瘫在了李静静怀里,撒着娇说: “在宫里跪久了,有些难受,静静,你扶我回去吧。” 曾小澈默默捂脸,真是被秀了一脸啊! 李静静轻挑了一下眉。 扶? 然后便见霸气四射的九王妃一下抱起了九王爷,公主抱那种。 “噗……” 曾小澈拼命掩住笑,从指缝里偷看他们两个。 “喂喂喂,静静,我让你扶没让你抱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嘛!……” 徐凌晨扑腾了半天,李静静硬是没理他,对曾小澈点头微笑: “公主,我们先走了。” 曾小澈挥了挥手,偷偷地看徐凌晨扑腾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好笑。 徐凌晨那小个子,倒成了撒娇的优势,这还不得把酷女孩李静静吃得死死的啊。 有李静静在,他的伤,曾小澈是不用担心了。 然后徐凌晨在全府人的目光中被抱回了房,他能看见府里的人惊讶的眼神和张开的嘴巴,毕竟他平日里也是威风八面,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一女子抱了回去。 李静静的手臂真的很有力量,任他怎么扑腾也掉不下去,回到房间才松了手,把徐凌晨扔在了床上。 外面的千里还偷笑着把门关紧了。 “脱吧。” 李静静悠闲地倒了一杯茶水,饶有兴趣地看着床上的徐凌晨。 徐凌晨抿了一下嘴巴,没动。 “早上涂的药肯定被蹭掉了,需要再涂一次。乖,别让我亲自动手。” 李静静嘬了一口茶,把各种药粉药丸都摆在了桌子上。徐凌晨磨磨蹭蹭地脱了,露出了腿上那道长长的口子,还有大大小小的青斑。 李静静一惊: “你的膝盖……” 徐凌晨幽怨地拄着头: “跪了一上午而已,问题不大,过一会儿就好了吧。” 李静静:“……” 他父皇还真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跪这么久。 茶香影疏,红衣掠过。 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了,曾小澈又返回去看曾小金。伫立在门口,她没有敲门。房间里没有声音,曾小金像是睡着了,吵醒他就不好了。 正迷茫,门突然开了,夏风影端着药渣走了出来,曾小澈连忙去帮他关门。 “小金还好吧?” 曾小澈焦急地询问道。 “他真的很聪明。” 夏风影所问非所答道。 “啊?” 曾小澈一头雾水,咋的,他们还在里面下棋了不成? “我欠他的,永远都还不清了。” 夏风影伸手接下了一片飘落的枫叶,放在阳光下看,那盛红色的形体,与旁边如火如凤的曾小澈一样。 曾小澈不语。 ------题外话------ 都这么熟了,说什么欠不欠的。 第309章 离开玄冰 曾小金其人,看上去唯利是图胆小怕事,其实,比谁都勇敢。 救曾小澈和救夏风影的时候,他都知道后果,可他没有退缩。 一夕之间他从尊贵的金部部长变成了一个叛徒,被当众凌迟,这种滋味,其他人体会不了。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 沉默半晌,曾小澈终于开了口,拍了一下他,继续说, “你要是觉得亏欠于他,就尽心尽力地帮我师兄重塑火冽阁,帮他报仇。” “照这形势,即使九王爷收了火冽阁,火冽阁的主要人物也不会变动,小金这仇,难报。” 夏风影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搅动了一下碗里的药渣。 “也许他本来就不想报仇呢。”曾小澈沉思了一下,“说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我这个姐姐,也不是很称职。” 一阵尴尬,夏风影把她揽进了怀中: “走一步看一步吧,九王爷会帮他讨回来。” 徐凌晨…… 三天后。 寒意渐浓,盛秋已至。 曾小澈正在房外栏杆上压腿,徐凌晨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对曾小澈说: “云立逃走了!” “什么?” 曾小澈吃了一惊,一下子把腿拿了下来, “跑了?他跑去了哪儿?” “火冽阁在玄冰城的人都跑了,应该是回他们的总部了。总部在无定城,我得去无定城一趟。” 徐凌晨说。 可怜无定河边骨…… 曾小澈迅速翻了一下脑子里冰启国的地图,无定城,不是在极北严寒之地吗。 果然,这类江湖组织都会选偏远地区当总部,就像珑日阁的总部在乌间州,羽家的总部在永岚州。 “也不是都跑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李静静抱着胳膊悠悠地走来,纠正道,“火部的人好多都没跑。火冽阁已呈颓败之势,识时务的人都知道应该选谁。” 说罢看了一眼徐凌晨。 徐凌晨回头微笑示意,又转过头来,野心勃勃地说: “我想要整个火冽阁,所有人都归我,包括四大高手。” 曾小澈摸了摸下巴,她师兄野心真不小,不过要是她,她也会这样做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他们不是师兄妹的关系,结盟也结定了。 “什么时候出发?” 思索了半天,曾小澈问道。 “未时一刻,”徐凌晨看了看太阳说,“师妹,此行路途凶险,定要小心。” 路途凶险…… 如果是徐凌焕的话,在去无定城的路上除掉徐凌晨,再合适不过。 反正山穷水恶的,到时候再添油加醋几句,他这太子之位就坐稳了。也保不齐,这是皇帝对徐凌晨的一个考验。曾小澈计算了一下,按徐凌晨的武力值、性情、才华、友情点、财力加成,未必会输。 “我呀,愿为师兄你,两肋插刀。” 曾小澈笑着拍了拍徐凌晨。 “别插刀了,怪吓人的。” 徐凌晨捶了她一下。 长廊数十米,风拂枝干,叶转情丝。曾小澈回去收拾好了包袱,去曾小金的房间找夏风影。 夏风影果然还在照顾他,也都是些小事而已,没什么的。 “风影,出来说话。” 曾小澈探了个头进去。 “好。” 夏风影放下手里的东西出来了,就在门口,曾小澈伸手关上了门,悄悄对他说: “下午我们出发,去火冽阁总部无定城。最后一战要来了。” 夏风影转头看了一下曾小金的房间: “你不打算带上他?” “伤还没好,我不想他再犯险。” 曾小澈叹了一口气。 门缓慢地开了,曾小金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不太开心地说: “曾小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累赘啊?” “……” 没想到曾小金会跟过来,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尖,曾小澈噘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小金……” 倒是夏风影叫了他一声。 曾小金没理他,大步走到曾小澈面前,离她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金部部长我还想接着当呢,你不要挡我的路。” 曾小澈笑了一下: “如此我便放心了,小金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了。” “我本来也不是小孩子!” 曾小金略生气地说。 “是,你不小了,成年了。收拾东西去吧,我们未时出发。” 曾小澈拍了拍曾小金的肩膀。 曾小金这才傲娇地回去。 夏风影却傻了: “小澈,你真的让他跟着啊?他身上的伤确实不能不管……” “好好保护他就是了,”曾小澈翘起了嘴角,“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估计更想看我和四大高手打架。” 夏风影:“……” 因为他想看看在家能拧下他天灵盖的老姐在外面能不能拧下别人的天灵盖~ “其实我也挺想看的。” 夏风影小声嘀咕道。 曾小澈:“……” 其实她有点心虚。 传说中的机羽第一,要是打不过冰启国的四大高手,就真是丢脸丢到国外去了,说不紧张是假的。这不止是她与火冽阁的战斗,也是两个国家的对抗。 话未曾多说,他们一行人就踏上了去无定城的路途。 一路上暗菊满山,红叶簌簌,竟也存了几分生机。他们两人一辆车,比如徐凌晨和李静静,夏风影和曾小澈,刘飞殊和苏文菲。 曾小金:…… 身边人都出双入对,他却跟千里挤在了同一辆车里,委屈啊,柠檬啊。 在路上已有几天,一直都平安无事。但他们心里都明白,徐凌焕要下手,也会挑离玄冰城远一点的地方下手,避免牵扯到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在一条不太好走的山路前面,埋伏了一批杀手。徐凌晨先知先觉地喊了停,他听到了前面细小的声音。 “王爷,会不会是野兔什么的?” 车夫问。 心想,王爷您已经好几次把野生动物当杀手了,当真是草木皆兵啊。 徐凌晨不敢放松警惕,还是拿剑下车准备去查探一番。曾小澈也下了车,脚刚落地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在山坡处,另一边是潭水。左边有声音,右边也有声音。 潭水四周埋伏了人,若是掉下去,必定会被他们砍成碎片。山坡上也埋伏了人,随时会跳下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顿了几秒,刘飞殊和千里也下了车。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地伸手敲了两下车身。 这是所有人约定好的信号,预示附近有危险。 ------题外话------ 野兔急了也会咬人啊~ 第310章 曾小澈记仇 风吹落叶发出了簌簌的声音,鸟鸣啾啾,鹿鸣呦呦。潭水清澈,可见沉鳞。 有些声音不属于大自然。 车外的人戒备着,车内的人也拔出了武器,徐凌晨的整个车队,无一不能打。 “出来吧,杂碎们。” 杀手不出来,曾小澈倒是有些心急了。夜琉璃在指间旋转,等着捶破别人的脑袋。 杀手们终于露了头,前面一片,后面一片,左边一片,右边潭边的还在等着。他们被包围了,杀手人数大概是他们的两倍。 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杀手。 刷地一声,第一个杀手率先劈向徐凌晨。徐凌晨挥剑挡住,李静静再也坐不住了,下了车帮他清理掉了身边的人。 曾小澈周围的杀手也开始攻击,她不慌不忙地挥舞着夜琉璃,把夏风影保护起来。这些人还不是一刀能解决的,得费点功夫。 刘飞殊和千里也陷入了混战,车上有了些声响,苏文菲打着哈欠伸头看了一眼,逛街一样慢腾腾地下了车,躲开劈向她面门的一刀,星星般亮闪闪的粉末闪过,对方便倒在了地上。 夏风影也下了车,手指探向腰间,只那么轻轻一动,曾小澈身边的人就都倒了。 喉咙上插着镖。 曾小金看得心里有些痒,大家都在打架,就他一个人在车里坐着,不太好。下去又怕给他们添麻烦,他探出了半个身子,看起了热闹。 曾小澈不悲不喜,手中的刀一遍又一遍擦过别人的皮肤,蹭上了淋漓的鲜血。玄红之色若异世麒麟,身形一震如仰天一声吼。 夏风影眼睛瞟向曾小金这边。 离他受伤不过几天而已,他肯定还没好利索。夏风影悄悄地蹭到了曾小金身边去,准备保护他。 “杀尽!” 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吼,是徐凌晨的声音。曾小澈翘了翘嘴角,夜琉璃愈发狠了,所到之处一片惨叫。 血把地上黄色的土染成了深色,见地面上形势不好,下面潭边的人也开始往上冲。 苏文菲率先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双剑齐出斩掉了下面杀手的来路。夏风影亦站在悬崖边缘,手中清影闪闪发亮。 “姐夫,你小心啊!” 噗地一声,鲜血飞溅到了轿帘上,曾小金提剑下了车,观察着情况。 那些人着实是有些本事,费了半天力气也只是解决了一半而已。曾小澈甩了甩刀的血,嗜血之意愈加强了。 有人爬了上来,夏风影提起清影剑与之交手,看得曾小金心脏怦怦的,怎么会有那样淡定的人,站在悬崖边上打架眼睛都不往脚下看一眼! 曾小金一直注意着夏风影,却不知道背后正有一把刀向他砍来。 “小心!” 却被打着架的夏风影注意到了,他脚底一转闪到了曾小金面前,来不及了,只能用身体接下这一刀了。 “姐夫!” 声嘶力竭的喊叫,夏风影身上并没有疼痛的感觉,是曾小澈在后面一脚踹开了要砍向他们的人,这一脚力道十足,直接把那个暴徒踹飞了下去,扑通一声掉在了下面的水潭里,溅起了几米高的水花。 “什么东西,敢动本公主的人。” 曾小澈未曾回头,手里的刀就准确地割开了一个杀手的喉咙,这些人既然不要命,那就不给他们留命了。 恨意骤生,曾小澈如有神助,飞速扫荡了周围一片杀手,胜利在望,气势大增。徐凌晨和李静静那边也不甘示弱,贼人又被清理掉了一半。 苏文菲又打了个哈欠,索性把人都交给了刘飞殊,自己爬回到了车上: “还没睡醒呢,这些人真是讨厌。” 刘飞殊闻言下手更狠了,他们竟然敢打扰他媳妇睡觉!可恨! 一刻钟之内,全场寂静,地上横着一片尸体,无不浸透了血。 徐凌晨松了一口气,走向曾小澈他们: “辛苦你们了。” 曾小澈忍着空气里的血腥,摇了摇头: “敌暗我明,不太好办啊,师兄。” “哼,”徐凌晨骄傲地叉起了腰,“不要小瞧本王好吧。本王敢保证,这是第一波杀手,也是最后一波。” 李静静转身看向别处。 曾小澈轻蔑地哼了一下: “师兄,那要是还有第二批人,你怎么办?” 徐凌晨眼珠转了转: “那本王就跪下来给你磕头!” “噗。”曾小澈笑了一下,手搭上徐凌晨的肩,“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耳朵是锃亮的,大家都听见了哈,要是有第二波杀手,九王爷就跪在地上给本公主磕头!” 徐凌晨身子抖了一抖: “开玩笑的,你也不至于这么认真吧?” 曾小澈眉毛一挑: “反正你上次开玩笑我都跪了,你还回来也亏不到哪里去。” 说的是徐凌晨骗曾小澈说夏风影被抓到大牢里一事。 徐凌晨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还说我记仇?你明明更记仇好吧?这点小事你也要跟我算一算?” 曾小澈微微一笑: “我要是记仇的话,嗯,之前在不粥山你打碎了师父的琉璃盏说是我打碎的,害得师父打了我一顿鞭子。你把涩果子捣碎放在师父的药里说是我放的,害得师父罚我跪了三个时辰。你偷偷写那种书放进藏书阁,说是我写的,害得师父扇了我一巴掌。还有……” 曾小澈还没说完,徐凌晨连忙上前去捂她的嘴: “行了!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还提!” 曾小澈吐了吐舌头。 徐凌晨抿了抿嘴,余光能瞟到,夏风影看向他的眼神里简直是在冒火…… 原来小澈在不粥山过得那么惨,全都是因为你…… 李静静捂住了嘴,她想笑,没想到九王爷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可她又不能笑,毕竟他做的没一件好事。 “行了,不提了,继续赶路吧,时间不等人呐。” 曾小澈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踢了挡路的尸体一脚,上了马车。大家也都各回各车,准备启程了。 徐凌晨在车里五味杂陈。 “她不说我都要忘了,我原来竟做过那么多坏事。” 李静静笑了: “你少年心性,爱闹些正常。我其实很羡慕你们的生活。” 也是,他们在不粥山打打闹闹的时候,李静静身边一个陪她的人都没有,有的只是漫漫长夜和痛苦的白天。 “没事,你有我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徐凌晨看着李静静的眼睛,认真地说。 第311章 火冽阁的挣扎 前路迢迢,山水漫漫。韶华似水,不息地流过山间石缝,恍然间不见踪影。 又这样过了两天。 曾小金在车上颠簸得状态不好,毕竟不方便上药,还容易把伤口扯开。不过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跟来。 其他人的状态还可以,毕竟都是一对一对的,难受了也有人照拂。 渐渐的,大家都相信徐凌晨的话了,这个深不可测的九王爷,真的悄悄的把路上伏击他们的人都清理掉了。 曾小澈正在为夏风影剥果皮,再往北走,可一点野果都见不着了。 忽然车停了。 曾小澈掀开车帘探出了头,我去,前面又有一批杀手挡住了他们的路。 徐凌晨起身下车,剑尖闪烁着光耀。不过,他倒觉得这些人比之前的杀手比,有点怂。 站在原地站了半天,哆哆嗦嗦的,竟没有一个人敢出手。 李静静也下车了,看见眼前的景象心里已经有数了,抱着胳膊,短刀在手,霸气地踩在路旁石块上: “火部的人,放下武器,还可在本部长下面做事。若是负隅顽抗,本部长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阁主大势已去,该跟着谁,你们心里清楚。” 原来是火冽阁的人,好巧不巧,还是李静静的部下。 刷刷刷,当场就有几个人带头放下了刀剑,后面又有几个人跟着放下了兵器,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动。 李静静又补充道, “土部的人,土部部长跟本部长的关系你们是知道的,他站在哪边你们也应该清楚,本部长数三个数,放下武器,保你们无事。” 还没数,就有几个人丢了刀。 “三,二,——” 李静静开口数道,两秒之内,又有好几个人丢了刀枪。 “一。” 哗啦啦一片放下兵器的声音。 好像有热闹看,曾小澈下了车,懒洋洋地倚着车身,看着前面霸气四射的李静静。 还有半数人无动于衷,徐凌晨刚想动手,却被李静静按住了。后面有人下车,曾小澈转头一看,竟然是曾小金。 难道这里面也有金部的人? 曾小金神色淡然,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对那些没投降的杀手说: “金部的人,部长就是部长,若是有人想继续跟本部长混,本部长给你们留一条路。若是自取灭亡,抓紧拔刀,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哇,果然帅气,曾小澈都看呆了,如此气势,都让人忘了他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她的弟弟,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然而曾小金似乎并没有李静静那么顺利,话音刚落就有人站了出来,指着曾小金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叛徒!金部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部长!” 曾小金翘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地闪身而过,几秒钟就回到了原地,骂他的人却晃晃悠悠倒下了。 脖子上还有一道瘆人的血痕。 干净利落,果然,在绝对实力面前,话语都是软弱的。 多么惊人的速度! 曾小金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剑上的血痕,慢慢把剑收了回去,曾小澈这才发现,她都不知道他的剑是什么时候出鞘的。 “还有谁有异议?” 他问道。 哗啦啦又是一片放下兵器的声音,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忙不迭地捡地上的武器往回搬。投降的人已有大半,剩下的人,实在不足为惧。 应该就剩木部和水部的人了。 徐凌晨一看,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举起了剑,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动手。 噼里啪啦又有兵器放下的声音,还剩几个没投降的人,见形势不妙,拔腿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凌晨没追,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 火冽阁已是他囊中之物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曾小澈在后面鼓起了掌,笑着走到了徐凌晨身边: “第二批杀手,师兄,磕头吧。” 徐凌晨愣了一秒: “这不算吧?” 曾小澈露出了兴奋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什么算呢?” 徐凌晨:“……” 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怎么能许下那样的赌约呢?他当时脑子抽了吧? “师妹,他们又没对我们动手,不能算杀手吧?” 曾小澈才不吃徐凌晨这一套,卖萌说: “可他们已经有杀我们的动机了。师兄,你还想怎么抵赖?招数都使出来吧,嗯?” 仿佛又回到了在不粥山的时候,这俩人天天互怼,吃饭互怼,练武互怼,好不快乐。 徐凌晨面露为难之色: “回去再说嘛,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 曾小澈的眼睛圆溜溜转了转: “哦,师兄,我懂了,回去你就当没说过是不是?死不承认,是你的风格。” 徐凌晨额上渗出了汗: “不是,我没想抵赖,我……” 他这小师妹真是不依不饶,怎么办,他拉不下这个脸,可是违约的话,又会被人说九王爷没有诚信。最重要的是,曾小澈不好好帮他了怎么办? 进退两难,旁边的李静静却对曾小澈行礼道: “不如由在下代劳吧,长公主,可以吗?” 徐凌晨愣了。 李静静也是一身骄傲的人,竟然毫不犹豫地要代他给曾小澈磕头…… 为什么,他们还没成亲呢,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把媳妇推出来帮你挡着,师兄你真是可以。李姑娘,这就不必了,你们还没成亲,你代不了他。” 曾小澈转着手里的夜琉璃说。 “师妹……” “行了,”曾小澈打断了徐凌晨的话,插回夜琉璃转身就走,对他们挥了挥手: “现在不算了,灭了火冽阁再跟你算,翻倍哦师兄,记好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曾小澈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曾小金在旁边看戏看得很是开心,戏没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徐凌晨,又看了看曾小澈的背影,给徐凌晨抛了个眼神,意思是,自求多福吧九王爷。 指望曾小澈能忘掉?不可能的事! 曾小澈曾小金都上了车,投降的人自觉地跟在了他们的队伍后面,徐凌晨扣住了李静静的肩膀,低声说: “静静,以后别这么傻了。” “你还想有以后?” 李静静严肃地问他。 徐凌晨:“……” 得,以后肯定是个被九王妃管得死死的窝囊王爷,可这又怎么样呢?他的媳妇,他乐意宠。 他现在只想迅速吞掉火冽阁,搞掉徐凌焕,赶紧把她娶回来。 但愿一切顺利。 ------题外话------ 可爱王爷霸气妃~ 第312章 极寒无定 几日过后,已近无定城,远远就感觉到了严寒。仅十月而已,枝头就挂了霜雪,漫山白色,唯红梅一点而已。 “阿嚏……” 大家纷纷打起了喷嚏。 黑夜越来越长,无边的黑暗包裹着所有人。彻骨的寒意袭来,狂风卷着沙雪,吞噬着最后的温暖。 夏风影抱住了曾小澈,刘飞殊抱住了苏文菲,徐凌晨试探地抱住了李静静,曾小金…… 曾小金柠檬地抱住了自己。 千里把准备好的狐裘递给了他: “曾公子,穿上吧。王爷特意吩咐了,要好好照顾你。” 曾小金感激涕零地接过了狐裘,他的伤口都要被冻裂了,冷,真冷。 “还有多久到啊?” 曾小澈探了个头,问前面的人。 “回公主,一天而已。” 还好,只有一天了。曾小澈把头缩了回来,夏风影一把将她的头按到了自己怀里,用体温化掉她头上掉落的雪。 “风影,你真好。” 曾小澈伸手抱住了他,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为了你,我愿意。” “下回轻一点。” 曾小澈补充道。 夏风影:“……” 用力过猛撞到她的头了…… 星陈十一年十月二十五日,他们终于到达了无定城。 白雪皑皑的无定城竟存了几分生机,雪兔在城外山林欢脱地跑着,城门口士兵穿着厚厚的铠甲、戴着手套拿着枪在站岗。刚进城,便看见了不怕冷的城里人裹着袄揣着手,叫卖着: “新鲜的冻梨!贼甜!” 曾小澈眉心跳了跳。 “姐,冻梨!古代也有!”曾小金满脸兴奋地看向曾小澈,“姐,快给我买!” 曾小澈好笑地看着他: “小金,你可是金部部长,干嘛还向我要钱啊!” 曾小金摸了摸脑袋瓜: “哦对,我现在有钱了。” 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买冻梨了。 曾小澈无奈地抚额,之前爸妈去上班,她和曾小金去逛街,曾小金想要什么东西就甜甜地叫她“姐”,一声一声地叫,一直到她给买为止,然后把曾小澈仅存的那点生活费都榨光,可怜的曾小澈还要出去兼职赚钱堵曾小金这个无底洞。 现在他也会赚钱了。 现在他还是想要东西就叫她姐,平时就叫她全名。 偶尔还想对他厉喝一声给本公主跪下,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曾小金不会吃她那一套的。 曾小澈和夏风影手拉着手走在街上,曾小澈还给他指旁边的商品: “这个是冻柿子,那边那个是带鱼,还有那个粗粗的鱼,冻得很硬,是要用锯子锯的。还有那个,……” 搞得夏风影一头雾水: “小澈,你来过这里?” “没有啊。” 曾小澈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夏风影狐疑地看着曾小澈。 曾小澈语塞。 她能说这就跟那个时代她家那边的情况一样吗? 无定客栈。 大家聚在了一起,火炉烧着,还算暖和。徐凌晨正襟危坐,桌子上铺了一张地图,是无定城的详细地图。 “这就是完整无定城了,据本王调查,火冽阁的总部就在城边的饮尘区。” 话音未落,曾小澈就伸手拂了一下飘到衣服上的炉灰,开口说: “师兄,问一下九王妃,也算是据你调查?” 徐凌晨:“……” 诚然,他就是问李静静问的。 火冽阁两大部长在此,涂开又不在,火冽阁满打满算也只有阁主、王格、穆清秋和四大高手而已。 这仗不难打,但易生变数,徐凌晨明着带的人不多,看这架势他又不太想动用储备力量。 “咳咳,”徐凌晨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反正呢,我们现在一定要保持警惕,火冽阁的人随时会对我们出手。明天休息一日,后天,我们就去围剿火冽阁。他们投降也就罢了,不投降,直接打过去,阁主换人。” 相当霸气的语言,曾小澈悄悄拽了一下徐凌晨的衣角: “师兄,你打得过四大高手不?有他们在,我们的兵力必定会损伤不少。” 这倒真是个问题。 徐凌晨还在沉思,曾小金直接插了他一刀: “曾小澈,后天随机应变吧,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算王爷想出方案来,到时候也未必能实施。” 这是在抱怨上次徐凌晨把他一个人丢下的事吧? 也是,伤还挂在身上,想要忘记,不太容易啊。 徐凌晨又被怼了,他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曾小金,又故作镇定道: “小金说得有道理,大家提前想想应对措施,到时候再看吧。过后本王会把资料发给你们传看,今天就到这里吧。” 曾小澈真想替徐凌晨说一句散会。 曾小金笑嘻嘻地递了一块冻梨给徐凌晨: “王爷,吃冻梨。” 徐凌晨:?! 这是原谅他了还是没原谅他啊?小金的脾气果然和他姐一样古怪! 月白枝寒雪满村,微弱的烛光下,夏风影正在看从无定城搜罗到的武功秘籍。突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身形有些眼熟。 “进来。” 刘晏闻声而入,单膝跪在了地上: “属下搜集到了一份资料,请公子过目。” 夏风影放下书,站起身走过去,亲手扶起了刘晏,接过资料来: “这么快就到无定城了,真是辛苦你们。” “公子说哪里话。” 床上撑着头假寐的曾小澈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差点把刘晏吓一跳。刘晏急忙退出去带上门,曾小澈蹦到了夏风影身边,想与他一同看那份资料。 哦豁,居然是火冽阁四大高手的资料,送来得真是及时啊。 夏风影缓缓翻开纸页。 风,名为狐二仙,年龄二十,家世背景无,兵器机关扇,年少成名,生性风流。 风雨雷电的风原来是个小少年,还叫了一个胡子飘飘的人的名字,还真是有点意思。 曾小澈抱住了夏风影的脖子,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把他压得差点双腿一软跪地上。 继续翻页,下一页是风雨雷电的雨。 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雨,竟然是阁主云立本人?! 看来云立对李静静早有戒备,且不说之前李静静说他出城的消息是假,李静静竟然都不知道,云立就是四大高手之一! 曾小金也不知道。 果然四大高手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在火冽阁里是个震慑着众人的传说,见过他们真容的人屈指可数。 ------题外话------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云立于空中,自然有风把他吹散。 第313章 风雨雷电 雨,名云立,年龄三十二,家世背景不详,兵器赖云剑,生性冷漠。 如果云立是雨的话,那他之前砍曾小金的时候还有点放水,不然几剑下去曾小金肯定没命了。 曾小澈拼命按住了怦怦怦直跳的心脏,翻到了下一页。 雷,名邬谦牧,年龄三十五,机羽国第二十三届比武大会第一名获得者,兵器雷华刀,生性凶狠。 我了个去…… 这不是之前被曾小澈打败的那个邬谦牧吗? “叛徒!国贼!” 曾小澈恶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怎么说他都是机羽国的人,怎么能跑到无定城给火冽阁卖命! “安啦,小澈,”夏风影伸手抚了一下曾小澈头顶炸的毛,轻声安慰她道,“你想啊,四大高手中最厉害那个都是你的手下败将,整个一个火冽阁,又有何惧?” 曾小澈叹了口气,坐在了桌子旁边,倒一杯茶败火: “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实力。当时风头无两的我打败他都那么费劲,更别说现在浑身旧伤的我了。” 气氛一时尴尬。 雪自九天撒下,沐着纯白月光,如一个个圣洁的精灵,铺满了整个大地。 那些过往,不说也罢。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 夏风影吐出了这么一句。 诚然曾小澈身上还有当时被羽家拷打留下来的伤痕,但她已经不是很在意了。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我们接着往下看吧。” 曾小澈伸手翻纸,结束了话题。下一个就是风雨雷电的最后一个“电”了,翻开之后,曾小澈的嘴张得比刚才还大。 电,名张拥,年龄三十七,机羽国珑日阁阁主,兵器旋风鞭,生性不详。 我特喵!电竟然是珑日阁阁主张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他!”曾小澈抓了那张纸就走,气愤地说,“不行,我得找徐凌晨要一个说法!” “哎小澈!” 夏风影硬是没拦住她,曾小澈早夺门而出大步流星地走了,无定客栈里竟没有人敢拦她。曾小澈就这样怒气冲天地走到了徐凌晨房门前,大声吼道: “徐凌晨!你给老娘出来!” 吼得枝头的雪都抖了三抖,房内的徐凌晨被吓了一跳,李静静按住了他,低声说: “别急,我去看看。” 出门便见曾小澈一手拿着纸,一手紧握着夜琉璃,有一种要把徐凌晨宰了的气势。 夏风影在后面小跑着跟过来。 “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李静静皱紧了眉,用身体挡在了曾小澈面前。 曾小澈没理李静静,侧过头冲徐凌晨的房间大喊道: “徐凌晨!又把媳妇推出来挡着!你好无!耻!” 吱呀一声,门开了,徐凌晨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来,上前掸了一下李静静肩头落下的雪花: “凌叶,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曾小澈气冲冲地把手里的纸一丢: “你不是说珑日阁不是火冽阁的分部吗!你不是说它俩没关系吗!你自己看!” 徐凌晨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 嗬,好嘛,四大高手里两个都是机羽国的人,有点意思。 “这样我就放心了。” 徐凌晨反倒笑了一下。 曾小澈一头雾水: “你疯了吧?” 徐凌晨上前拍了一下曾小澈: “你想啊,珑日阁阁主一直不见踪影,这对于你皇兄和你来说,都是心里的一块疙瘩。现在你知道了,他一直在火冽阁,脱离了机羽国,再也祸害不了你们的子民了。而整个火冽阁马上就要归本王了,还不是你想把他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 说的还有点道理,逃走的张拥和羽见酬确实是她心里的疙瘩,曾小澈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还是后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也得她打得过人家才行。” 曾小金靠在回廊柱子上,叼着根草,吸了一口夹杂在雪花里的空气。 曾小澈灵光一闪,难道徐凌晨早就知道四大高手的身份,才把她引到这里来帮他打架?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而已。” 似乎猜到了曾小澈在想什么,徐凌晨特意补充了一句。 “行吧行吧,本公主暂时不跟你计较。凌晨,赌约我还记得呢,回头找你兑现。” 曾小澈挥了挥手,转身回房。 徐凌晨:“……” 看来想让她忘记这件事不是很容易啊。 “明日之战,只能赢不能输,切记做好万全准备!” 徐凌晨在最后喊了一句。 “我知道啦!我会好好给你加油的!” 院子里响着曾小澈的回音。 徐凌晨:?! 啊哈,不愧是他姐。曾小金看完了热闹,也回去休息了。 “九王爷,加油。” 夏风影不嫌事大地对徐凌晨比了个手势。 徐凌晨气得在原地直瞪眼,又拿他们没有办法。 哎,求人办事,只能暂时被人欺负一下咯,等火冽阁的事解决,看他怎么反击。 徐凌晨暗暗想。 第二天。 晴雪又至,漫山纷飞。银装素裹的无定城,家家户户关严了门,裹紧了身子,只有街道的小贩还在红着脸吆喝。 当然,是冻红的。 普通人还是怕冷的,但对于曾小澈这类平时冬天穿的就不多的人来说,早就习惯了。在不粥山的时候,一年四季她都是那几件衣服,再加上穿越前就在严寒之地生活了十几年,她丝毫不慌张。 当然曾小金也不慌,却被强行披上了一件狐裘。夏风影也不慌,他有能为身体提供热量的药囊。倒是徐凌晨裹了裹衣袍,打了个喷嚏。 同在不粥山长大,师父对徐凌晨没有对曾小澈那么严苛,他自然也没有曾小澈那么抗冻。 饮尘区近在眼前。 缥缈天地间,几片孤鸿影。四周一片静谧,似乎与凡尘俗世隔离开了。小贩的声音早已绝迹,只有肃杀的寒风包围着他们。 火冽阁竟没有派人来守。 “空城计?” 曾小澈眼波流转,傲气加身,大步走了过去, “别怕,冲就完了。” 一向谨慎的曾小澈都这么说了,大家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跟上了她的步伐。 “空城计是什么?” 徐凌晨在后面小声嘀咕。 “空城计就是,三国时期,魏国派司马懿挂帅进攻蜀国街亭,诸葛亮……” 曾小金耐心地解释道。 “说人话。” 徐凌晨瞪了他一眼。 “虚张声势。” 曾小金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第314章 雷澈之战 饮尘区。 静得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有些反常。又向前走了没几步,曾小澈便停下了。 “大家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探路。” 一身九天火凤般的盛红,曾小澈霸气地上前,却被徐凌晨拦住了: “不行,这怎么可以!” 曾小澈悠悠地瞥了他一眼: “要不你找个比本公主更强的去?” 徐凌晨闭嘴了。 在场所有人,谁敢说比她厉害?分分钟夜琉璃就劈了他! 没有人能拦得住了,曾小澈指间轻松地转着夜琉璃,向前面走去。她没穿铠甲,只穿了平常的衣服,又不是带兵打仗,这些喽啰还不值得她穿铠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那耀眼的红色如开在苍茫雪地上一朵惑世红莲,美得令人窒息,强烈的色彩对比让每一个人都移不开眼。 她的身影愈发小了。 夏风影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手探着清影剑,他好担心她出事。 曾小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密切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还是很安静,一直到她进了前面的一座宅子。 云府。 不用想也知道是火冽阁总部,曾小澈坦然地推开了门,站在庭院中间的正是火冽阁的阁主云立。 他拿着赖云剑,不悲不喜地立在正中间,看着闯进来的曾小澈。 以为曾小澈会直接和他打起来,或者说几句话,没想到曾小澈只是匆忙行了个礼: “对不起,走错了。” 然后便砰地一声把门给他们关上了。 云立:“……” 长公主一向不按正常套路出牌,把她当作正常人就错了。 然后曾小澈又逛街一样悠闲地走了回去,对徐凌晨说: “前面没什么大事,可以进去了。不过火冽阁人数寥寥,有点奇怪,警惕性还不能丢。” “好。” 徐凌晨应道。 晨静开路,澈影紧跟,殊菲随后,曾小金还在啃他手里的冻梨。 这就跟看电影吃爆米花一样,雪天看打架当然要吃冻梨啦。只是他身边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心想,这个人怕不是有病,这么冷的天还能吃冻梨吃那么香。 云府前门可罗雀,推开门,还是只有云立一个人提着赖云剑站着,与刚才曾小澈看见的景象无异。 庭院还算宽敞,西侧立了一棵挺拔的松树,缀满了霜雪。 “云阁主,好久不见。” 徐凌晨笑着对云立说。 云立浅浅地行了个礼: “火冽阁归王爷所有,已成定局,在下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若王爷不拿出点真本事,恐怕火冽阁众人未必会尽心尽力地给王爷办事。” 徐凌晨一行人秒懂,云立知道他们已经被徐凌焕放弃了,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归了徐凌晨。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火部、土部、金部都已归于徐凌晨手中。 所以,他想靠着四大高手的本事,在徐凌晨这里讨点好处,讨点尊严,讨一切能讨到的东西。 “你想跟本王打一场?” 徐凌晨平静地问道。 “不是,”云立翘了一下嘴角,“火冽阁最厉害的是风雨雷电四大高手,风雨雷电中最厉害的是雷,王爷的人若能打得过雷,火冽阁所有人便心甘情愿拜在王爷麾下。” 与曾小澈想的没错。 以邬谦牧的实力,来到冰启国肯定也是江湖第一。徐凌晨非要带着她,也是想借她的力收拾邬谦牧这种人,他担心自己打不过他们。 徐凌晨还真的打不过邬谦牧。 “那就请雷现身吧,本王的师妹与他战。” 徐凌晨回头看了一眼曾小澈。 曾小澈微笑着走上前去,对徐凌晨行了个礼: “是,师兄。” 那模样竟有些可爱。 平时打打闹闹没什么,在大事面前,他师妹一直很清楚应该怎么做。 哗啦啦几声,火冽阁暗处藏着的人竟然都出来了,王格、穆清秋,还有水部和木部的人。四大高手也现身了,风雨雷电,一个不少。 风,狐二仙,手执一把美人扇,倚着长廊之柱,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地看着曾小澈,脸上更是盛着妖媚的笑意。他的这张脸,真把他的性子展现得淋漓尽致。 以至于醋得后面的夏风影都想上去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星星啊你真亮,月亮啊你真圆,夜空啊你真黑,公主啊你真美。” 他嘴里还念念有词。 曾小澈完全不想理会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雨,云立,不多说。电,张拥,珑日阁阁主,但珑日阁已经被灭了,他只能满带恨意地瞪着曾小澈。 然后曾小澈昂起头瞪了回去。哼,比谁眼睛大? 雷,邬谦牧,当年比武大会满场皆无敌手,把所有挑战者打了个落花流水。结果却在护崽的时候被天怜长公主一介女流之辈打败,打得他再无脸在机羽国待下去。 他恨不得把曾小澈掐死剥皮抽筋。 曾小澈心里是没有底的,她完全不知道邬谦牧现在的实力,单用肉眼能看出来邬谦牧的身材结实无比不减当年,她的胜算其实不大。 但她若是不上,还有谁能治得了这个魔头呢? 瞬间有几个人拿着扫帚把院内的雪扫开,给曾小澈和邬谦牧提供了很大一片空地。曾小澈手握夜琉璃,缓缓地走到中间。 邬谦牧穿的这一身也十分讲究,外面有铁片,里面应该有一层绒毛,这样穿起来既不冷,又不容易被伤到。 他走到了曾小澈对面。 剩下的人尽数散开,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准备观看这一场世纪之战。雪花在阳光下漫天飞舞,千树万树梨花开。 究竟是长公主成功收拾国贼,还是机羽第一重新夺回昔日风采呢? 话不多说,两人都活动了一下筋骨,做战前准备。曾小澈轻飘飘地挑了一下眉,即使被虐,也不能输了气势,更何况,谁虐谁还不知道呢。 站稳,不知哪来的号令,曾小澈应声而出,夜琉璃如冒火流星,直奔邬谦牧面门而去。邬谦牧闪身躲开,持雷华刀迎敌。 刺啦一声,火花带闪电,但能看出,长公主气力确实弱一些。 疯了吧,谁跟他这个肌肉男比力气啊? 曾小澈的手灵活一转,去袭击邬谦牧的右侧,邬谦牧挡住,雷华刀蕴着苍穹雷电砍向纤弱的曾小澈。曾小澈以柔克刚灵敏无比,一时间邬谦牧近不得她半分。 这场斗争,甚是精彩。 ------题外话------ 曾小澈:我害怕但是我不说 第315章 输的是你 渐渐风停雪住,日光淡去,似乎连大自然都在观看这一场难得的比武大赛。 雷华刀如有神助,攻势猛烈,每一刀都似乎要把曾小澈劈碎。曾小澈深知扬长避短这个道理,不与邬谦牧比力气,靠着自己的速度优势才没有落于下风。 一刀闪过,曾小澈仰头躲开,向后退了数十米,一直退到庭院圈线的边缘。身后便是看戏的徐凌晨一行人,夏风影紧紧皱着眉,形势似乎不太妙。 邬谦牧速度也没比曾小澈慢多少,提刀行进带起一阵扫尽枝头雪的风,刀在地面上蹭出了火花,如一条浴火的巨龙袭向曾小澈。 不慌不忙,曾小澈手支地一个翻身从邬谦牧头顶上飞了过去,躲开了他的刀锋。 两人换了个位置。 闲了几秒,只见空中划过了一道长长的弧线,曾小澈把夜琉璃的盖子抛了出去,刚好落到对面夏风影的手里。状态渐渐找到了,曾小澈发丝狂舞,眉色狠戾。 多数人都知道夜琉璃脱盖意味着什么。 刀尖闪寒芒,又是一条银龙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袭向邬谦牧的火龙。一时之间,火红与深蓝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盛大的图画。 两人的速度极快,一秒之内就有数声兵器碰撞之声,众人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精彩,就连不眨眼都看不清两人的招式。 曾小澈刀尖挑过雷华刀,伸拳袭向邬谦牧的头,邬谦牧急忙隔住,脚下又被曾小澈绊住了。 “这是我的招式!” 李静静在后面感叹道。 她不过与曾小澈切磋过一次而已,曾小澈就把她的招式记住了,如此天赋,说是练武奇才一点都不为过。 机羽皇室、不粥山、羽家武功的集大成者,加上新学的李静静的功法,不可一世的曾小澈绊住了邬谦牧,毫不畏惧地迎上邬谦牧的大刀,把他推了出去。 突然一个东西掉在夏风影手里,差点把他吓了一跳,原来是夜琉璃的另一个盖子。天,他都不知道曾小澈是什么时候抛过来的,还抛得如此精准。 双刃全开,曾小澈衣角被风吹起,气势若睥睨着芸芸众生。 红衣荣华,惊天火凤! “天哪,我这辈子值了!” 顿时有火冽阁的人惊叹道。 “太漂亮了吧!不愧是四大高手之首!” “长公主好美!是神仙吗!”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中,狐二仙倚着柱,机关扇尖抹过自己唇边,喃喃一句: “长公主,还不错。” 还不错的曾小澈飞身而起,又和邬谦牧缠斗在了一块。两人似在云山之巅打架,真是神仙打架,又美又狠,世间难得一见。 绕过夜琉璃锋芒,雷华刀画了个弧线晃过曾小澈的眼睛,邬谦牧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自己后退了几步,稳稳落地。曾小澈同样很稳,心里赞叹道,邬谦牧还真是宝刀未老,她还和之前捶他的时候一样吃力。 搞不好又要打三个时辰。 “公主,你输了。” 却没想到,站稳了的邬谦牧,吐出了这么一句。 曾小澈一头雾水: “什么?” 他做梦呢吧?明明是势均力敌,为什么说她输了? “因你心中有牵挂,而我没有。” 邬谦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曾小澈愣住了,身后突然出现了刀锋划过衣袍鲜血喷出的声音,她急忙回头看,看见的却是—— 火冽阁趁他们打架打得精彩,偷袭了徐凌晨他们,徐凌晨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夏风影和刘飞殊已经倒了,身下全是血,还在流。 怎么会这样…… 趁曾小澈愣神,雷华刀已经逼近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右臂和腰上留下了两道伤口,邬谦牧发狠一脚把曾小澈踹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曾小澈重重地摔在了圈线边缘,吐出了一口鲜血。 卑鄙! “小澈!” “师妹!” 疼意袭来,曾小澈清醒了,夏风影和徐凌晨他们一点事都没有,刚才的,是幻象。 “哼,公主,你不服不行,机羽第一,还是我。” 邬谦牧得意洋洋地说。 “不,本公主还没输!……” 曾小澈奋力挣扎着,她浑身的力气像是散了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她半跪在地上,用夜琉璃撑着身体,痛苦地咬着牙。 “放弃吧,公主,受我一脚,你不可能还站得起来。” 邬谦牧神色轻松地收了刀。 刚说完,曾小澈便站起来了。 她颤抖着站起来了,血从她的唇边流下,一滴滴掉在她的衣服上。她伸手抹了一下嘴边的血,冷笑道: “邬谦牧,你这个卑鄙小人,杂碎,还不给本公主跪下?!” 洪亮的声音,霸气的话,曾小澈伸手,夜琉璃刀尖对着邬谦牧,邬谦牧一惊,双膝一软,竟真的跪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 众人傻了。 “输的是你。” 长公主就是长公主,暗夜女王就是暗夜女王,曾小澈悠悠地把自己的擀面杖插了回去,轻蔑地看着邬谦牧, “怎么,就许你撒思幻粉,不许本公主撒软骨散?邬谦牧,你就是个辣鸡,这么一点点的药量你就站不起来了,还想打败本公主?” 众人顿时明白了。 之前邬谦牧能偷袭到曾小澈是因为给她下了思幻粉,曾小澈顺势给邬谦牧下了软骨散。 “果然,对付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之手段。是你先下药的,怪不得本公主。” 这才是武功智商都在万万人之上的天怜长公主! “长公主威武!” 没想到的是,狐二仙竟然先跪了下去,一双桃花眼遥望着曾小澈,嘴边带着笑意。 “火冽阁所有人但凭九王爷差遣!” 云立也信守诺言,跪了下去。 “但凭九王爷差遣!!” 又响起了成百上千个声音,面前火冽阁的人哗啦啦跪了一片。邬谦牧还不甘心地挣扎着,只是没有任何作用。 火冽阁败,已成定局。 曾小澈看一切都结束了,缓慢地转过了身,微笑着对徐凌晨说: “师兄,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嗯。” 徐凌晨浅应了一声,这里确实不需要曾小澈再参与了。 夏风影连忙上前去扶曾小澈。 不但没有像邬谦牧说得那样站不起来,曾小澈走得还很稳,刘飞殊和苏文菲跟在了他们身后,护送曾小澈。 走出了好远,在偏巷一个没人看得见的地方,曾小澈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316章 到我的世界看一看 “小澈!” 三个人同时惊呼道。 曾小澈撑着街头的篮筐,难受地吐了口血出去,好疼,她觉得她的肠子都要烂了。 鲜血在雪地上蔓延开来,白红对比十分刺眼。 “小澈你没事吧!” 夏风影急忙用手给她擦血,心疼地抱住了她。 邬谦牧这个人太狠了,他那一脚怎么力道那么足,曾小澈捂着肚子,眼前发黑,无力地倒了下去。 “小澈!” 夏风影急忙抱住了她,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一阵揪心的疼痛,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我走不动,送我回去吧。” 曾小澈有气无力地说。 夏风影本想背她回去,可这样会扯到她胳膊和腰上的伤口。他只好伸手去抱她,没想到还是刚好碰到了她的伤,瞬间一手的血。 “嗯……” 曾小澈没忍住哼了一声。 夏风影慌了,连连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都是那个邬谦牧不好!”刘飞殊抢过话来说,“早知道直接让小菲送他一包断肠散算了,还送什么软骨散!” 说来还好曾小澈在衣服里放了软骨散,不然肯定被邬谦牧给算计了。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比武,也比心性。 “是我让他找到了弱点,怨不得别人。咳咳,……打架本来就应该心无旁骛……” 曾小澈搂着夏风影的脖子,艰难地吐出了几句话。 “你也是因为关心我们,无需太过自责。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找药。” 苏文菲轻轻拍了拍她。 “那我去给你熬药。” 刘飞殊补充道。 “谢了。” 曾小澈说。 夏风影抱着曾小澈走得稳稳当当,结实的身材让曾小澈特别有安全感。一路上自是无事,他们很快便回到了无定客栈。 房间里,夏风影慢慢放下她,转身去撩开了窗帘,让阳光照进来一些。外面还是白雪皑皑,十分清冷,夏风影点起了炉子,走到曾小澈身边,用自己的手捂着曾小澈的手。 一股暖流自掌心传来,曾小澈眯着眼,嘴唇渐渐变干了。 “渴吗?我去给你倒水。” 夏风影刚要起身,却发现曾小澈拉着他的手不放。 “别动,陪我一会儿。” 曾小澈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话来,她不敢动,她好怕她一动内脏就会碎掉。 “好。” 夏风影靠近了她,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唇印。 “让我睡一会儿吧,睡醒了你再给我上药。” 血蹭得满床都是,曾小澈也没有心情去管了。 “好。” 曾小澈就这样攥着夏风影的手,疼得她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睡又睡不着,甚至还越来越清醒。她开始哼唧,夏风影去抚她的脸,慢慢地拍着她。 “风影,你会讲笑话吗。” 想到了之前给她讲笑话陪她的付深,曾小澈缓缓说。 “可能会吧,我不知道能不能逗你笑。” 夏风影心虚地说。 “说来听听。” 曾小澈缩了缩身子,没事,疼不死,身经百战,她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夏风影清了一下嗓子: “从前呢,有一个姑娘,爱上了一个书生,整天与他黏在一起。有一天,姑娘对书生说,如果我是书,那你就是书架子,世间万物,我只想靠在你身上。你猜书生说什么?” “什么?”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 “书生说,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块木头?榆木脑袋?” 曾小澈:“……” 一阵尴尬的沉默。 曾小澈眼睛闭得安详,夏风影以为她睡着了,急忙上前查看。没想到曾小澈突然睁眼,把夏风影给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终于笑了,还补充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反射弧有些长。” “反射弧?”夏风影委屈地说,“我看你就是在笑我。” “你看的没错。” 曾小澈毫不客气地说。 夏风影:“……” 曾小澈的心情似乎好些了,拉着他的手,摸着他手上的细纹: “风影,我好想把你带到我的世界看一看,教你玩手机,带你打游戏。想跟你在电影院吃爆米花,在游乐场坐云霄飞车,我们还可以去抓娃娃,我跟你说,我抓娃娃很厉害的……” 夏风影茫然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家小澈做什么都厉害。” 曾小澈听着夏风影认认真真的敷衍,疼意减轻了些,她慢慢坠入了梦乡。她梦见了澈影山的栖影花,梦见了挂着风铃的小木屋…… 看见了夏风影穿着简易婚服的样子…… 夏风影心里苦,他知道曾小澈很难受,可她就是不说,偏要一个人承受。他走到桌子边倒了杯茶,第二杯、第三杯,他想漱掉心中的苦意,可终归是没有得偿所愿。 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他的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流到了衣服上。 而云府,曾小澈走了以后,徐凌晨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众人,一直没有说话。 这是他师妹换来的…… 李静静怼了徐凌晨一下,他才反应过来,严肃地说道: “火冽阁基本制度不变,云立还是阁主,大家各司其职,若有变故,本王随后通知你们。本王会尽力保下你们,你们也不要惹事,一切小心。平身。” “是。”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李静静也松了一口气。可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徐凌晨身后响了起来: “我不同意。王爷,金部宣布从此脱离阁主管制,直接听命于王爷您,怎么样?” 原来是一直忿忿不平的曾小金。 他伤还没好利索,自然是记恨着云立的,而且当时那么多人看着都没为他求个情,与他们共事实在是太难过。 “不怎么样。” 没想到被徐凌晨一下子就否了。 “王爷!可是……” 曾小金还有话要讲,却被徐凌晨打断了: “没有可是,规矩就是规矩。” 徐凌晨回头看向曾小金,眼神十分有意思,曾小金突然懂了,行礼道: “是。” 在场谁不知道曾小金是最早跟着徐凌晨的,即使他日后有事越过云立直接和徐凌晨说,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规矩这东西,面上遵守一下就行了,他又是天怜长公主的弟弟,谁敢惹他? 事情已了,曾小金拔腿就跑,他还没看曾小澈伤得怎么样了呢。 徐凌晨随后也走了,极具尊贵风范。 只是他们都吃了个闭门羹。 曾小澈的房门紧闭着,谁也敲不开。 ------题外话------ 曾小金还能想着他老姐 第317章 此生相依,人间白首 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莹白的雪花覆住了曾小澈门前地上的血滴,一层一层地盖得严严实实。 “小澈!夏公子!” 曾小金和徐凌晨到的时候,见刘飞殊端着药在他们房门口敲了半天,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众人心里一紧。 “哎呀你们别担心,我姐能有什么事儿啊,他们俩肯定是不想被人打扰,我们一会儿再来看吧。” 为了安抚众人,曾小金随意地摆了摆手。 徐凌晨没说话。 “不行,我不放心,我得进去看看。” 徐凌晨和曾小金可能不知道曾小澈伤得怎么样,可刘飞殊是清楚的,曾小澈回来血滴了一路呢。 刘飞殊说罢便要闯门,没想到推门的时候刚好夏风影在里面打开了门,刘飞殊一头冲了进去,差点摔倒,还把碗里的药洒了一大半出去。 “噗。” 曾小金没忍住笑出了声。 刘飞殊看着洒在地上的药不知所措,夏风影轻咳了一下,道歉说: “刚刚睡着了,抱歉。药洒了没关系,我再去熬一点给她吧。” 刘飞殊愣住了。 曾小澈受那么重的伤夏风影还能睡着?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呀! 抬头一看,曾小澈睡得更熟,连他闯进来都没有吵醒她。 “害,吓我一跳,我以为出事了呢,没事就好。药还有,我再盛一碗就是了。” 刘飞殊转身便走了。 “姐夫,我姐她伤得怎么样了?” 曾小金急忙扒住夏风影的衣袖问他。 “暂无性命之忧,大可放心。” 夏风影安慰似的拍了拍曾小金。 “那就好,那你好好照顾她,我就不管啦!” 曾小金说罢也走了。 之前机羽国关于鹤羽两家的事情他都听说过,知道夏风影对他姐情深意真,交给他姐夫,他放心。离开这么久,金部的事早就堆积成山了,他必须得回去处理了。 倒是徐凌晨还站在原地,身后跟着他的李静静也一直不说话。 “九王爷可还有事?” 夏风影问道。 “也没什么事……” 徐凌晨不太好意思地搓了一下手指,微微低下头, “只是还没有当面感谢,师妹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夏风影笑了: “王爷,你们俩兄妹情深,自然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显得见外。若真要感谢的话,记得赌约就行了。” 徐凌晨:“……” 赌……赌约?两倍?! 徐凌晨转身就跑。 “王爷!” 李静静随后便追。 夏风影忍笑忍得脸都红了,徐凌晨真是太有意思了,因为一个小小的赌约吓成这样。 转身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曾小澈还在睡着,长长的睫毛十分惹人心动。夏风影没有叫她,兀自收拾着地上的药渣。 “风影……” 曾小澈却在梦中低唤了一声。 夏风影情动,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去看她,没敢碰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你瞅啥。” 曾小澈说。 夏风影:“……” 她肯定是醒了,又暗戳戳地琢磨着戏弄他。 “瞅我们家大美人。” 夏风影给她掖了掖被角。 “你才是美人。”曾小澈嘟囔着,“我想看你女装。你女装真是太好看了,我都嫉妒。” 夏风影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这个,我,我……” “嗯哼,我想看嘛。你别看我动不了就想欺负我,不听我的话。” 曾小澈在被子里挣扎了一下,表情纠结,想是还在疼。无法感同身受,夏风影揪心得很,只好轻声地说: “好,我去找一件你的衣服,穿给你看。不过事先说好,你可不许把伤口给笑裂了。” 话音刚落曾小澈便翘起了嘴角,淡淡地说: “那你还是回来吧,我肯定会把伤口笑裂的。” 夏风影上前掀开她的被子,努力撑起她的身体,让她靠在床上。轻轻剥开她的衣服,转身去拿药膏。 她的右臂伤痕累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现在的功夫。邬谦牧给她留下的伤不深也不浅,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血已经凝住了,夏风影清理了一下她的伤口,把脏物从她伤口里挑出来的时候,她哼了一声。 “疼吗?” 他心疼地问。 “疼,”曾小澈支支吾吾地说,“唱首歌给我听吧,转移注意力。” 夏风影嘴唇翕动,手上的活还没有停下: “醉枕星河,待看天地残雪错寞,白首相偕死生契阔,应笑此番落拓,更与何人说?谅情至深,情深不寿,世事枯荣曾为谁停候……” 他的声音很柔,很深情,曾小澈听得正入迷,夏风影突然又换了个调调。 “寂寞的秋天,我还流浪在天涯边……” 曾小澈一下子清醒了,这不是她刚出宫在陌陵遇见夏风影的时候,喝醉酒以后唱的吗? 那时候她吃容曼的醋…… “夏风影,两年之前我随口唱的几句歌,你现在还记得?” 曾小澈惊讶地出声。 “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记得,”夏风影颇为遗憾地说,“这几首歌还蛮好听的,只是你并没有全部唱出来。小澈,你教我唱吧,我想学,以后就能完整地唱给你听了。” 曾小澈回忆了一下《情深不寿》和《让路》这两首歌,觉得这曲调实在是过于忧伤,醉酒的时候唱还行,平时就不太适合了。 “我教你唱别的歌吧,”曾小澈停顿了一下,“嗯,《白石溪》其实也不错,我教你唱哈。……为理云鬓,为簪银钩,明月可鉴,情深亦寿。此生相依,人间白首,千金不易,清茶淡粥。” 她的声音很好听,调也很准,夏风影不由自主地在她额上嘬了一口: “嗯,情深亦寿。” 疼痛的感觉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曾小澈满心欢喜地勾住了夏风影的脖子,在他耳边唱: “此生相依,人间白首。” 她这只小花猫啊,总能变着法子让夏风影心痒。 洗掉了手上的药,夏风影把她带血的衣服扔到了一边,拿被子裹着她。刘飞殊的药也送到了,略苦,夏风影拿桌子上的糕点给曾小澈备着,还取来了一个小暖手炉。 曾小澈捂着暖手炉,吃一口糕点,喝一口药,她突然觉得自己伤得很值。她很喜欢这样被照顾的感觉,所有人都很关心她。 夏风影把药吹凉了,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心里却五味杂陈。 小澈,我真的能陪你到白头吗? ------题外话------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第318章 狐二货 翌日。 凛冬将至,寒意又盛了几分。夏风影把房间布置得很温暖,几床被子都给曾小澈抱了过去,生怕她冷。 曾小澈坐在床上无奈地托着头,她不是个怕冷的人,她觉得夏风影是想把她给闷死。 刘飞殊和苏文菲一大早就给曾小澈熬药,夏风影觉得过意不去,也去帮忙了。曾小澈觉得无聊得很,她素来不怎么在乎外伤,内伤也并不是很严重,真的不需要他们这样照顾。 想找人聊天,可徐凌晨和曾小金都在忙正事,火冽阁刚刚归顺,事多得很,不能去打扰他们。 曾小澈一个人在房间里,躺下又坐起来,坐起来又躺下,直到扯到腰上伤口,才嗷呜一声停下。 “长公主在否?”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声音很陌生,却很好听,还带着一种春日桃花的韵味。曾小澈想着不法分子也来不了这里,就起身过去开门。 “公主,可曾用过早膳?” 打开门,站在她眼前的却是一美貌少年,身着与她衣裙相似的盛红衣袍,一双桃花眼波澜点点,恭敬地端着一盘糕点,轻声问她。 好眼熟啊这人。 “你不是那个……狐二仙么?” 昨日见过他拿着机关扇的样子,知道他就是四大高手之风,狐二仙。 曾小澈打量了一下他,虽然衣着华美,还略施了些粉黛,腰间香囊也很是清新,不过,总觉得他少了点东西。 “你机关扇呢?” 曾小澈终于想起来他少啥了。 “……” 狐二仙竟有一丝发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腰牌呢?你腰间的暗器呢?你脖子上那条金闪闪的项链呢?你那根尖利的发簪呢?” 曾小澈索性一问到底。 一大早上啥也没带披头散发地来找她做什么? 狐二仙眉心轻微地跳了一下,面上仍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微微低头行礼: “没想到公主对在下看得如此仔细,在下真是好生欣喜。公主容禀,护卫说闲杂人等不能来打扰公主,怕伤害到公主,在下便将身上的东西都交出去了,只为看公主一眼。” 说完还偷偷地抬眼瞧她,瞧到了便笑,笑得很是开心。 曾小澈倚着门口,轻哼了一下,毫不客气地说: “那你现在看见了,可以滚了。” “公主别急,”狐二仙伸手想碰她,又怯生生地把手缩了回来,稍稍前进了一点,在曾小澈耳边说, “公主,可有驸马?”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 “有了。” “有的话,介不介意换一个?” 狐二仙冲曾小澈眨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睛确实十分好看,黑亮亮的眼珠,弧线温柔的眼角,比女人还长的睫毛,还有那微点上去的恰到好处的眼影。 生得真是妖孽,怪不得有这么个名字。 “不换。” 曾小澈冷笑了一下,她是只看脸的那种肤浅的人吗? “不换的话,介不介意多一个?” 狐二仙将手撑在房门上,贴近曾小澈,温润地说。 壁咚无效。 “介意,赶紧从本公主面前消失,不然本公主拔刀了。” 曾小澈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兀自摆弄着手指甲。 “公主,你没有推开我,”狐二仙却并不想善罢甘休,“公主仙人之姿,不如与在下这妖魅夜夜痴缠,在下不求名分,不求公主这颗心,只求公主与在下仙妖相缠,享尽……” “咳咳!” 眼看狐二仙的手就要抚上曾小澈的脸,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咳嗽声,曾小澈抬眼一瞧,夏风影正端着药,站在那里吃醋呢。 曾小澈一闪身,从狐二仙侧面闪了过去,走到夏风影面前接过了他手里的药: “我吃药,你去解决他。” 夏风影闻言向狐二仙靠近了一点。 狐二仙还没死心,竟然没溜,刷地一声清影剑出鞘,直袭向狐二仙的面门。 驸马气得要打人了。 狐二仙一袭红衣绝对是故意的,为了和曾小澈穿情侣装。曾小澈悠闲地喝着药,看夏风影的倾世之姿。 还是自己家的白衣公子顺眼。 轻松躲开清影剑,狐二仙不慌不忙,甚至还能有时间朝曾小澈抛个媚眼。不愧是四大高手之一,有胆量来勾引曾小澈。 又是一场神仙打架,好不精彩,曾小澈看得兴高采烈,伤口都忘了疼,药都不觉得苦。狐二仙虽没有任何兵器,却站得稳当,始终没有落于下风。 当然,夏风影也没有用毒。 过了数招,狐二仙一看今日之事不能成,顺势推开了夏风影,自己后退了几米: “公主,我还会来找你的,多个男宠你也不亏!” 曾小澈挑了挑眉,这个人真是有意思。 狐二仙说罢便要逃,没想到差点撞到人,眼前的人一伸手便将他推倒在地。 狐二仙:“……” 他木然地坐在地上,看见冰轮蓝锦袍的衣角抚过他的脸。 徐凌晨拿着个小扇子,丝毫没管地上的狐二仙,径直向曾小澈走来: “师妹,伤怎么样了?对了,你打算如何处置风雨雷电,和那些伤害过你们的人?” 曾小澈笑了。 狐二仙挑事,正正当当挑了这么个时候。 风雨雷电…… 狐二仙,撩拨她;云立,伤曾小金;邬谦牧,伤她;张拥,伤他们机羽国的气数。 还有打夏风影的王格。 思考半天,没思考出来个所以然,曾小澈甩手把问题一抛: “我不知道,问我夫君吧。” 夏风影刚收了剑,不太高兴地看了远处地上的狐二仙一眼,狐二仙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歪了,撞枪口上了。 “随王爷处置吧。” 夏风影说。 曾小澈和徐凌晨震惊地看向他。 火冽阁已经归徐凌晨管,徐凌晨没有什么理由再折磨他们。夏风影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放过他们了! “你……确定?” 徐凌晨疑惑地问了一句。 “嗯,我和小澈着急回国大婚,冰启国的事就不过多干涉了。还请王爷好好照顾小金,他毕竟是小澈的弟弟。” 夏风影看了曾小澈一眼。 他们……真的要结婚了吗? 曾小澈的脸有些红,呆滞地吐出一句: “是……是呀,祝师兄夺嫡顺利,冰启国内政,我们还是少管好。” 徐凌晨笑了: “那新婚礼物,本王必给你们安排上。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澈影夫妇如此胸怀,着实让人钦佩。不过也是,徐凌晨还要用火冽阁,曾小金还要与火冽阁的人共事,不太方便处置他们。 ------题外话------ 夏风影:主要是懒得想。 第319章 明媒正娶的驸马 狐二仙还呆呆地坐在地上。 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徐凌晨现在是他们的主子,被推一掌他也不敢躲。他没想到夏风影会这么大度饶了他们,事情的始终,他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长公主驸马…… “还不起来?想在这里坐一年啊?” 正愣神,徐凌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不怒自威,冰冷地说。 狐二仙连忙起身,对徐凌晨行礼,看着他走出去,拍了拍身上的灰,跟在他身后走了。 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曾小澈。 曾小澈又懒洋洋地靠在门上,沐浴着阳光,手指放在嘴唇边,喃喃道: “男宠……” 之前她都没有想过这个东西,她一个公主,养几个男宠,谁敢说什么~ 夏风影拿着清影剑,面色平静地走向曾小澈,手一撑把她按在了门板上,清影剑悬在她颈前: “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宠物啊,”曾小澈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从从前不粥山,有,有几只小白兔,要不我们回府以后……在府里也养一窝?我正好也挺好奇兔子和猫会不会打架……” 夏风影促狭一笑: “兔子和猫会不会打架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们两个倒是要打架了。” 曾小澈瞬间跪了下来,委屈地抱住了夏风影的腿: “不打不打,我是病号,你不能欺负我。” 她把脸贴在夏风影的腿上,搞得他有些痒,收了剑,伸手把她抱回了房间。 “知道自己是病号,就别出来吹风。” 夏风影拆开她伤口上的布查看了一下,还好,没怎么出血,慢慢养着就行了。以曾小澈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就能痊愈。 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曾小澈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向门外跑去,边跑边喊: “师兄!赌约!!” 哦豁,完蛋,她怎么能把赌约给忘了呢! 且不说徐凌晨已经走出去了好远,就算他听见了,怕是也要装听不见,然后脚底抹油溜溜溜。 曾小澈捶那啥顿足道: “又让他逃过了一劫。” “没事,还会再见的,我帮你记着。” 夏风影微笑着把曾小澈拽回到房间里来。 清茶淡口利病,曾小澈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毫不在意形象地打了个嗝: “风影,你真的不恨火冽阁的人嘛?” 日光渐盛,夏风影伸手拉了一下帘子,云淡风轻地说: “九王爷说的没错,火冽阁煽动鹤羽两家的仇恨已经是近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这批人什么也不知道。珑日阁阁主张拥既已在火冽阁做事,就不太可能回机羽国重整珑日阁了。小金还想当部长,显然也没想和火冽阁闹掰。就这样吧,小澈。” 曾小澈愣住了: “师兄在密室里对我说的话,你怎么知道?” 夏风影一笑: “有回音,我在门口能听见一点点。” 曾小澈默了。 他听力这是有多好? 不过这不是重点。 “不是,火冽阁把你打成那样,用尽了手段侮辱你、恶心你,你都能忍?” 想到这里曾小澈还是一顿牙痒痒,她都觉得她揍王格揍得算轻的,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你不是也被他们打得晕倒在瀚危山上吗?” 出乎意料,夏风影反问了她一句。 一阵沉默。 曾小澈明白了,这种感觉就像,有一个快递很久没到,你一直都在嚷嚷着要给商家差评,终于有一天它到了,你的喜悦掩盖住了想给差评的心,顺手打了个五星。 事情都过去了,计不计较都在一念之间,甚至可以换个方式去想,这些其实都是命而已。 打夏风影、刺杀曾小澈的人也都是听命行事而已,而火冽阁上层也是为了火冽阁的生存,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除掉,不是正常的吗? 这样一来,倒真找不到恨火冽阁的理由了。 “要恨就恨徐凌焕吧,”夏风影补充道,“他才是幕后之人。而徐凌焕,下台不过是早晚的事。九王爷有民心加持,这一点,便是最珍贵的,是他必胜的预兆。” 曾小澈把他的手指拿过来啃: “嗯,夫君说的都对,小澈都听夫君的。那,我们回去以后就成婚,是真的吗?” 夏风影把手从曾小澈嘴里拿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羽见潇就是天怜长公主明媒正娶的驸马了。我算过了,腊月十九是个好日子,适合成亲。刚好,十天以后就是春节了,喜上加喜。” 夏风影的笑十分好看,曾小澈却忍俊不禁,明媒正娶的驸马,哈哈哈哈…… 怎么听起来这么搞笑呢! “不不不,盖头还是我顶着吧,要是在你头上,我……”曾小澈努力地捂住嘴,可笑还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我会当场笑死……” 夏风影一点都不生气,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笑。 能博美人一笑,放低姿态又如何? “一切都依你,小澈。” 一瞬情动,夏风影慢慢靠近了她,她的脸有些红,睫毛扑闪扑闪的,一等一的大美人。 “笃笃笃”,刚想印个唇印上去,就传来了敲门声。 夏风影无奈地过去开门,曾小澈有些害羞,迅速跑到了床上,把整个人藏在被子里,连根头发也不露出来。 “给小澈的药。” 原来是刘飞殊送中午的药来了。 瞥见了夏风影脸上的红晕,刘飞殊偷偷翘了一下嘴角: “夏公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夏风影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对了,这里的事解决了,我们要启程回国了,记得准备一下。” “好嘞!” 刘飞殊爽快地答道。 安静了,夏风影关上了门,把药放在了桌子上,回头去收拾曾小澈。 曾小澈哆哆嗦嗦地猫着,太久不动,这里又是极寒之地,微微有些冷。 然后便看见夏风影的大脸出现在了被子里,夏风影扒开了一角,轻声问她: “是不是冷了?” 哇,他绝对是蛔虫,一个眼神就知道曾小澈在想什么。 “夫君给你暖暖好吗?” 夏风影委屈巴巴地说。 诶?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保证不碰你伤口。” 见曾小澈没应,他又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怕这个啊。 “你碰了也没事,我不疼了。” 曾小澈笑道。 “好,那我就多碰几下。” 夏风影说。 曾小澈:“……” 天使还是魔鬼,就在一瞬之间啊! ------题外话------ 震惊!相貌堂堂的羽家二公子竟然如此腹黑! 第320章 捕狐 夜半。 风露华浓,冷月清凉。 曾小澈正睡得香,就是胳膊有点麻,因为受伤的原因,她不太敢翻身。就这样一直侧身躺着,身后夏风影的手搭在她身上,他的呼吸均匀又绵长。 夏风影果然是个火炉,冬天用来暖身子十分合适。被窝那么温暖,她都不愿意把头伸出去。 可是不伸出去的话,她真的要窒息了。被被子捂醒可还行? 思考了利弊,曾小澈还是觉得,她伸个头翻个身比较好。 这一翻身不要紧,借着月光,曾小澈看见她的枕边人,竟然是白日里刚见过的狐二仙! “啊!” 一声惊叫,曾小澈腾地一下坐起身,把被子卷了过来缩在床角,额上渗出了汗,伤口火辣辣地疼。 “怎么了?” 身边人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曾小澈,诚然是夏风影的眉眼,是陪她走过数年风月的人。 原来是她在做梦。 曾小澈呼了一口长气,抬起袖子擦了下额上的汗珠: “没什么,做噩梦了。” 夏风影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背: “梦见什么了?” 哎嘿?梦见什么了?梦见别的男人在她床上?不不不不不,会要命的~ “哎,梦见白天那个狐二仙趴我们的窗户,这大半夜的,吓死个人。” 曾小澈眼神闪烁了一下。 “别慌,我去看看。” 夏风影不但没有质疑她的话,还拿起清影站起了身,走到窗户边去查看。 大哥,不至于当真吧?曾小澈心想。 夏风影打开窗,外面突然伸进来一个脑袋,把夏风影都吓了一跳。外面的人连忙站稳,嚯,就是曾小澈梦见的狐二仙! 曾小澈傻了。 随口一说而已,不会这么巧吧? “你怎么在这里?” 夏风影顿时睁大眼睛戒备道,狐二仙依然一身红衣,定身站稳,娇俏地笑道: “这不是……落了点东西,又不便惊动你们,只好偷偷来拿了……” 落东西? 曾小澈穿好衣服,也走了过来,看见了窗户里狐二仙那张风情万种的脸,悄悄按了下夏风影拿着清影剑的手: “拿什么东西?” 这个动作可不是让夏风影息怒,而是让他准备出手。这个人,他俩都想揍。 夏风影走到了门口,毕竟隔着窗子说话出手都不太方便。曾小澈也走了过来,把头放在夏风影肩上。 狐二仙微微行了个礼: “人家的心被长公主偷了,不思茶饭,夜不能寐……” ! 就知道他会说这种话! 清影剑瞬间出鞘袭向狐二仙的颈部,狐二仙闪身躲过,嘴里的话还没断: “公主,你就给人家一次机会吧!此后山高水长,也许就不复相见了,人家保证不会纠缠公主,请公主赏脸,看看人家因思念公主日渐消瘦的脸吧!” 我了个去…… 夏风影的力气愈发大了,这大冬天的只着薄衫也不怕冷,他真的想杀了眼前这个狗话连篇的男人,竟敢当他的面撩拨他媳妇! 曾小澈吃瓜吃得很是开心,好像不关自己的事一样,还分析起了狐二仙的动作,琢磨着这套防守招式学起来要用多久。 狐二仙依然没带兵器,夏风影依然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个狐狸,果然有点本事。 暗戳戳地摸腰间的夜琉璃,想帮夏风影一把,没想到就在此时,夏风影面前一阵白雾飘过! 啊哈,忍无可忍的二公子下毒了! 好戏好戏! 把夜琉璃放好,曾小澈坐在门槛上,兴奋地看他们的比拼。 一阵毒雾扫过狐二仙眉间,他丝毫没有在意,还是专心躲着清影剑锋,这个人体质非比寻常,普通的毒奈何不了他。 指尖一动,抹过狐二仙额前,他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跪在了夏风影面前。 夏风影又下了水上灯。 狐二仙一脸懵,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下来的,反正一眨眼清影剑就在他脖子上了。 “小澈,怎么处置他?” 夏风影问。 曾小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四周: “先拖进来,别惊动其他人。” 狐二仙低眉,装出了一副柔弱的样子,夏风影才不会怜香惜玉,拽着他把他丢到了房间里。 烛火燃起,狐二仙跪着,红衣铺在地面上,竟有几分美艳。 长得这么妖,怪不得生性风流。想要什么女孩子没有,怎么就想不开偏偏看上曾小澈了呢? “谁派你来的?” 曾小澈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没有废话,开门见山。 “我自己来的。” 狐二仙跪在地上,还对曾小澈抛着媚眼。 “自己来的就好。风影,切了吧,免得他去祸害别的小姑娘。” “得令。” 话音刚落夏风影便要对他动手。 “公主不要,公主不要啊!公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杀了我吧,你别这样折磨我!” 狐二仙吓得声音都变了,跪行到曾小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曾小澈身上抹,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曾小澈叹了口气,还是有点心软。 然后便见她缓缓地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 “行吧,想死我就成全你。” 风略过耳边,曾小澈用力向狐二仙刺来,狐二仙低头,竟是没躲。 水上灯对他的作用没有那么大,他其实是可以躲的。 刀尖停住了。 “你为什么不躲?” 没再动手,曾小澈平静地问道。 狐二仙刚想抬头回话,没想到一抬头夜琉璃刚好刺中他的脖子,留下了一道血痕。 狐二仙木然地摸了一下脖子。 “噗……” 一向文雅的夏风影都笑出了声。 曾小澈差点也笑出声,这才把夜琉璃收了回来,用布捻了一下刀尖上的血。 “人家爱慕公主几近疯狂,纵然公主杀了我,也是美人裙下死,并不觉得亏。” 他说道。 “……” 曾小澈语塞。 见过两次就喜欢她喜欢成这样?这人有病吧? “小澈……” 夏风影委屈地看了曾小澈一眼。 哎,再不处理她的小宝贝都要吃醋了。曾小澈起身,挥了挥手: “把他绑起来关到柴房去,关个几天先,不怕他不说。” 夏风影利落地把狐二仙打包扔了出去,没几分钟便回来了,吹了灯,摸了摸曾小澈的小耳朵: “放心吧,这回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曾小澈慢吞吞地解开衣服爬回到床上去。 “过后再说吧,不急,先睡。” 夏风影拉上了床帘。 ------题外话------ 风流美貌狐二仙~ (原型是写《爱在流年里》那个狐二月……) 第321章 情蛊 又是晴日飘雪,满地花白。 事情不多,曾小澈也不急,他们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完了饭才想起来还有狐二仙这么个人,悠闲地去柴房看他。 狐二仙果然被绑成了个粽子,瘫坐柴火边,直到门开了,一束阳光照到他的脸上。 他平日里过于妖媚,安静的时候,倒有些让人不习惯。 没睡觉,没吃饭,他大概是闹腾不起来的。 曾小澈蹲下身,拾起了一根细细的柴火,挑起了他的下巴: “我真是想不明白,大半夜趴我们窗户,你图什么呢?” 狐二仙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爱慕: “情动而已,从见到公主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想和公主分开。” 啪叽一声,曾小澈把小木棍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 “没得救了,赐他个安乐死吧。” 夏风影闻言便要拔剑。 “哎我说我说!我都说!” 狐二仙终于妥协了,曾小澈好笑似的回头,看来他还没有那么想死,昨天不躲完全是看准了曾小澈不会对他下手。 骗同情心呢。 “说吧。” 夏风影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两张椅子,门一关,小小的柴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狐二仙看了夏风影一眼,没开口。 这俩人敌意不小啊。 曾小澈偷偷瞥了一眼夏风影,他显然醋意上头,好像狐二仙说完就要去杀了他。狐二仙也不喜欢夏风影,死活不愿意开口。 气氛一时尴尬,曾小澈苦笑着问了一下狐二仙: “你怎么又不说了?” 意料之中,狐二仙傲娇地吐出了几个字: “在同性面前,说不出口,还是请这位公子先出去吧。” “不行!”夏风影腾地一下弹了起来,“小澈,这个人诡计多端,你可不能相信他,他肯定想害你!” 狐二仙淡淡地瞟了夏风影一眼: “我哪里敢害公主,要是被九王爷知道,我这差事还做不做啦。” 还差事?命都得没! “他说的有道理,风影,你先出去吧。” 曾小澈对夏风影笑道。 夏风影沉默了。 他没想到曾小澈真的会让他出去,留曾小澈和狐二仙单独相处,他…… 咬牙切齿,切齿咬牙啊。 “你就在门口,有事我叫你。” 曾小澈又补充了一句。 哎,其实,在门口他也是听得见的。夏风影只好悻悻地出去了,关上了门,虽然并没有实际意义,不过能让狐二仙开口。 他走了,狐二仙才稍稍放松了些,微微一笑: “公主果然菩萨心肠,一切都依着在下。” “赶紧说,别废话。” 曾小澈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夜琉璃。 狐二仙看着她的擀面杖,有些晃神: “公主啊,你和驸马感情深,我其实很羡慕。我自小就被人下了一种情蛊,随着一天天长大,会越来越难受,只能不断与人合欢来缓解。还不能是固定的人,不然效果会慢慢消失。也许这只是你们夫妻二人爱情的调味剂,对我来说,却是救命药。” 曾小澈还转着夜琉璃,看不出来什么表情。狐二仙偷偷地瞟了一下曾小澈,继续说道: “不管喜不喜欢,我都只能这样。花花院子很快就逛遍了,我只能每天去捕捉新的猎物,就养成了这样风流无底线的性格。我也想与一人朝朝暮暮,可是谁愿意接受我呢。公主,珍惜吧,你和驸马,缘分不浅。” 曾小澈眉心跳了跳,还用你说,我肯定珍惜啊。 “所以公主,你能救我吗?” 最后,狐二仙惨兮兮地乞求她道,眼中似有水波。 曾小澈把她的夜琉璃从头摩挲到尾: “我啊,我不懂蛊术,你应该让我驸马听听的,他可能会解你的蛊。” “没有用的,解不了。从小到大,尝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没能解除。” 狐二仙叹了口气。 “那我就更没办法啦!你自求多福吧。” 曾小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飘飘地说。 “公主,我求求你,好不好?” 狐二仙挣扎着跪在了曾小澈面前,全身被绑着,如此可怜,倒真令人生出了一点同情心。 “你对我怎么样都行……” 见曾小澈不为所动,狐二仙又补充了一句。 “嘶……”曾小澈慢悠悠地说,“我还是帮你切了吧,永绝后患。” 狐二仙:“……” 曾小澈还真的拔开了盖子,吓得狐二仙不住地磕头求饶: “公主不要,你这样我肯定没命了!” “也是,”曾小澈感叹了一下,“那我直接抹你脖子不就完了,何必大费周章。” 狐二仙真的要哭了: “你贵为机羽国的长公主,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曾小澈笑了: “狐二仙,你当本公主真信你的那些鬼话?” 狐二仙的脸色沉了下来。 曾小澈拿夜琉璃敲着自己的凳子腿儿: “你听见我的回答时的那一抹狡黠,别以为我没看见。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自己风流成性,还要编个可怜的故事来掩盖。你就是这样骗别的女孩的么?” “公主不信就不信,又何必这样说。” 狐二仙有些失落。 看来他还没演完,曾小澈无奈地摊手: “是啊,你好心好意地骗我,我竟然不信,我真是太残忍了。” 她打开了门,把夏风影拉了进来, “他得病了,很难受,让他早死早解脱吧。” 夏风影又要拔剑,狐二仙连忙求饶: “公主不救就不救,也不用杀我啊!我又没有真的伤害到二位,罪不至死啊!” 夏风影看了曾小澈一眼,曾小澈把他的清影剑按了回去: “狐二仙,不杀你,你还要去骗别人。” “不是,”狐二仙说,“公主,人生在世,谁没有点追求呢?就像,有人追求高官厚禄,有人追求阖家幸福,公主你的目标就是除掉珑日阁,平了火冽阁,和驸马长相厮守。在下的追求就是,得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这有错吗?”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 “小澈,怎么办?” 夏风影问她。 曾小澈揽过夏风影的肩膀就走: “先关他几天再说。这种把坑蒙拐骗看得理所应当的人,不让他尝点苦头,我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夏风影伸手搂住曾小澈,反客为主: “小澈说的对。那我们两个之间的账,我跟你慢慢算。” “啊?” 曾小澈傻了。 哇,芝麻大点的事,她以为夏风影早就忘了!对她,他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题外话------ 那必须得报啊!竟然听别人的话让他出去! 第322章 告别凌晨 一世如弈。 澈影又这样安稳地休息了几天,到了该启程回国的日子了。包袱刚刚打点妥当,徐凌晨就来看他们了。 他换了一身暗绿,竟显得稳重成熟了许多,下巴上还长出了点小胡子,增添了几分沧桑的感觉。依旧配剑,李静静和千里都没有跟在他身边,显得有些孤单。 “师兄!” 曾小澈兴奋地跑了过去。 徐凌晨笑如阳光,捧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她手心里,宠溺地看着她: “凌叶啊,这是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的一部分,你的大婚,我不知道能不能赶到了。这里面是一对青云佩,祝你们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那就多谢师兄啦。”曾小澈把盒子妥当收好,微笑道,“知道你抽不开身,夺嫡大事要紧,我都没关系的。不过,你大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八成我还赶得上。” “可惜,可惜呀,”徐凌晨遗憾地拍了拍手,“大婚的时候,一定是你最漂亮的时候,漂亮的你我看不见,只能再看看平时丑得要命的你咯。” 曾小澈差点一夜琉璃把他给捶爆头,好在徐凌晨伸手握住了: “要成婚的人了,就稳重一些,成天打打杀杀的姑娘哪个男人喜欢啊。” 然后夏风影便走过来搂住了曾小澈: “我喜欢。” 徐凌晨:“……” 猝不及防,一口狗粮。不,他拒绝狗粮!他是有媳妇的人! 徐凌晨猛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用严肃的口气问: “话说,风是不是在你这儿?” 曾小澈茫然地挠挠头: “风影?风泠然?捕风捉影?” 夏风影戳了一下她: “我已经是你的了,不用捉。” 徐凌晨:?! 他真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我说狐二仙!”徐凌晨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他消失好久了,有人说他在你们这里。” 曾小澈与夏风影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没有啊。” 看来这个风流狐少对火冽阁还蛮重要的嘛,这才几天,九王爷就找上门来了。 “真的没有吗?” 徐凌晨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 夏风影望了回天: “王爷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那个赌约……” 徐凌晨转身拔腿就跑: “哦我想起来他在哪了,我们回见哈师妹!祝你一路顺风!” 曾小澈,夏风影:“……” 多大点事,也至于跑得那么狼狈?看来九王爷是真的很介意这个赌约啊。 “没事,就让他欠着吧,我不急,反正以后还会再见的。” 这样就有见面的理由了呢。 曾小澈牵起夏风影就走: “走,我们看看那只老狐狸去。” 狐二仙已经被他们关在柴房里关了好几天了。 好巧不巧,澈影赶到的时候,柴房门是开的。 好巧不巧,救狐二仙的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去,他们俩和澈影尴尬地面面相觑。 正正被他们撞见了。 “哟,这不是千里嘛。怎么,不说一声就想从本公主手里救人出去?” 曾小澈慢慢地逼近千里,强大的气场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千里有点心虚: “还请公主放过狐公子,王爷有话,必须得带他回去……” 狐二仙此时倒是不急了,刚被松了绑,他悠闲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那本公主若是不放呢?” 曾小澈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度。 千里用眼神向夏风影求救,没想到夏风影不但不帮他,还略带玩笑意地看着他的热闹。 “公主就不要为难卑职了……” 千里面露难色。 “巧了,本公主不才,就喜欢为难别人。” 曾小澈脸上全是善意的笑容,她倒要看看千里会怎么办。 “公主对在下念念不忘,不舍分离,在下真是诚惶诚恐,心生欢喜。” 一边的狐二仙恭敬行礼道。 曾小澈:“……” 人怎么能不要脸到他这种程度?嗯? 话说狐二仙饿了几天,面色蜡黄嘴唇干裂,还能稳稳当当地站在这里调侃,也是个人才。 “是,本公主就是喜欢你,不想让你走。留下吧,嗯?” 曾小澈闲来无事,竟然开始跟狐二仙比谁更不要脸了。 狐二仙面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倒真多了几分欢喜: “公主,驸马还在呢,有话我们榻上再说。” 曾小澈,夏风影,千里:“……” 我我我我我我c! 曾小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真的想当场锤爆这个人的脑袋,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人?嗯? 还是夏风影轻咳了一下,掩住了笑意: “行了,你们呀,也别吵了。千里,你把人带回去吧,既然是王爷要的,我们也不遍久留。狐公子还请注意身体,你身上这蛊和毒,可不太好解。” 千里皱眉看了狐二仙一眼。 什么蛊?什么毒?他也没听说啊! “那就多谢驸马关心了。” 和曾小澈这番对局显然是狐二仙赢了,他有些得意。 看夏风影轻松的神色,就知道狐二仙和曾小澈不过是在拌嘴而已。千里不敢多说什么,行了个礼就把人带走了。 蛊是狐二仙胡诌的那些,毒是夏风影下的水上灯,这样说是为了提醒千里他们,注意一下狐二仙这个戏精和说谎精,别让他出去害人,或是害了自己的人。 也是为了提醒狐二仙,少惹是生非说胡话,不然夏风影可以要了他的命。 人走远了,夏风影才回头,摸了一下曾小澈的小脑袋瓜: “小澈,我擅自开口放走了狐二仙,你不会不高兴吧?” 曾小澈委屈地看着他: “我还担心你不高兴呢,这个流氓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气死我了。” 夏风影笑笑: “他啊,少年心性,就是想气你而已,被他气到你就输了。走,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去,不管他们冰启国的事。” “好!” 曾小澈温柔地答道。 云府。 狐二仙这才进了些食,脸色恢复了些。徐凌晨站在他旁边,倚着廊柱发呆: “你啊,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去招惹他们干什么?被下毒了吧!这要是被毒死了怎么办,本王的师妹,可不好惹。” 狐二仙苦笑了一声: “王爷,你就不曾,为了追自己喜欢的人,什么后果都不顾吗?” 徐凌晨:“……” 还真没有,因为李静静本来就喜欢他,不用他追,她也过来了。 等等,自己一个王爷,怎么能与狐二仙这个浪荡公子相提并论啊! ------题外话------ 徐凌晨:我想静静。 狐二仙:狗粮我吃饱了…… 第323章 清风可托 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一路上尝遍了朝露鲜果,蹄声哒哒,他们终于回到了机羽国。 穆京城。 还没进城,曾小澈就不知道从哪淘弄了一个斗笠,戴在了头上,不仔细看看不见她的脸。她还恨不得在脸上缠几层面纱,被夏风影拦住才作罢。 “小澈,你干嘛把自己捂这么紧?冷吗?” 刘飞殊奇怪地看着曾小澈。 “嘘,”曾小澈把手指竖在嘴唇上,“你小点声,别被人家听见了。全穆京城的百姓都认识我,这要是被他们认出来了,哗啦啦跪一片,多麻烦啊。” 苏文菲从他们身后闪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 “放心,就算知道是你,也没有人会理你的。” 曾小澈:“……” 也是,上次抱着个枕头绕穆京城跑圈闹得人尽皆知,百姓谁不知道长公主是个平易近人的沙雕,就算认出来,打个招呼顶多了。 顺利过了城门,并没有人来接她。府里和宫里的人对她的性格很了解,她要是回国,必先在市井里逛一逛,然后步行回府。 如此甚好。 曾小澈四人带着为数不多的府兵,在街上逛得悠闲。夏风影渐渐脱离了队伍,停留在了一个小摊边,拿起了一盒脂粉发呆。 “诶这位公子真是有眼光,这是眼下最流行的玉茯苓,轻柔护肤不含有害物,最适合年轻的小姑娘了,公子要是拿去送给心上人,保准第二天就能去她家里提亲!” 小贩乐乐呵呵地介绍道。 这广告词好耳熟,貌似在陌陵看见这个的时候,小贩也是这样说的。 “这玉茯苓多少钱一盒?” 夏风影问道。 “只要二两银子,公子,过了这个时间,可就要涨价咯!入手不亏!” 二两吗?他怎么记得在陌陵卖四两? 也是,快两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玉茯苓还能上市,已是难得。 “我记得两年前是四两,现在怎么卖二两了?” 夏风影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害,公子有所不知,现在各大商家都改进了生产方式,降低了成本、扩大了生产,自然是要便宜一些的。但是公子你放心,材料还是好材料,不伤皮肤的。” “来两盒。” 夏风影把钱递给小贩,小贩开心地给他包了两盒: “公子拿好咯。” 知道夏风影没有跟上,曾小澈他们三个还在原地等他。然后便见夏风影过来,牵起她的手,在她手里放了一盒玉茯苓。 “都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礼物。” 曾小澈脸颊上泛出了一抹红。 “什么老夫老妻,我们还没正式成婚呢,小澈。” 夏风影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唇印,把她身上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将近腊月,虽还未下雪,但也快了,天气凉得很。 苏文菲慵懒地倚在刘飞殊身上,小声嘀咕道: “你看人家夏公子,小澈不怎么化妆还知道她玉茯苓用没了需要补货。你呢?真不知道你这种人哪来的媳妇。” 刘飞殊也不气,伸手揽住她,把玉茯苓放到她手里: “别急,这不是来了嘛。” 苏文菲接过玉茯苓,货真价实,她一脸疑问: “嗯?你什么时候买的?” 刘飞殊嘿嘿一笑: “刚才夏公子买完了给了我一盒。” 苏文菲:“……” 算了,自己选的,不生气。 前面一对儿手牵手,后面一对儿手牵手。逛过了繁华的穆京城,已经没有什么他们觉得新奇的小玩意儿了,他们都已经成熟了,只想与身边的人厮守。 府门缓缓打开,公主府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栖影花谢了一半,枝头也挂了风霜。嗷呜一声,小鱼干许是好久没见到他们了,飞奔过来往他们身上扑。 夏风影蹲下身抱起了小鱼干,它现在已经这么肥了,夏风影还记得刚救起它的时候,它全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透亮,委屈地盯着他不放。 离开时还是阳春,回时已近寒冬了。 曾小澈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一堆小鱼干,喂小鱼干吃: “吃吧吃吧,小鱼干,吃肥了好下锅。” 小鱼干闻言立刻从夏风影怀里弹开了,逃得跟一阵风似的,夏风影转过身摸了摸曾小澈的头: “小澈,猫肉不好吃。” “你怎么知道?你吃过?” 曾小澈一脸促狭。 “不是,我听说的。” 夏风影摘下了曾小澈头上挂着的一片枯叶。 “公主,皇上有请。” 曾小澈刚摘了斗笠,想在府里休息一下,宫里就来人了。她恋恋不舍地在夏风影那张清瘦的脸上摸了一把: “乖,等我回来。” 夏风影却捏紧了她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我在外面等你。” 还真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呀。 “也好。” 她说。 皇宫龙楼凤池画栋飞甍一如往昔,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略微多了些喜色,不知哪寻了些红色的装饰点缀着。曾小澈一身侠气,擀面杖还别在腰间,与她离开时一个样。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她知道,她皇兄在等着她。 大殿里,鹤晴鸿依然执笔批奏折,谢化雨在一旁给他研墨。曾小澈微笑了一下,恭敬地跪下: “臣妹鹤晴涟拜见皇兄。” “免礼。” 鹤晴鸿慢悠悠地放下笔,起身向曾小澈走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曾小澈站起身,看向她皇兄的眼神里满是仰慕。 “看你气色不错,在冰启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鹤晴鸿的声音如一汪清泉,曾小澈感慨万千,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皇兄,臣妹那么聪明,当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啦。” 曾小澈开开心心地转了个圈。 鹤晴鸿抬手扣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是吗?” 曾小澈全身一激灵,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啊……” 鹤晴鸿翘了一下嘴角,松开了手: “皇妹,你还是受伤了。右臂,对不对?” 曾小澈愣住了。 她受伤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了,她皇兄只一个动作就探出了她曾经受过伤? 这……是有多深的内力,多敏锐的感觉啊! “在皇兄面前不必逞强。最近好好养养身体,有空去礼司看看你大婚的准备是否齐全。你如今已不小了,驸马也有了,早日成婚,朕也放心。” 鹤晴鸿说。 曾小澈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真的可以结婚了吗? 恍若一场斑斓美好的大梦。 ------题外话------ 第一句是问舟的诗~哎嘿嘿~ 第324章 真见家长 真心如火,历尽波折,终于能和相爱之人痴缠一生了。 曾小澈兴高采烈地从宫里跑了出来,拽着夏风影的手就把他拉了进去: “走,我们去准备大婚的东西!” 夏风影跟在她身后小跑着,就像一年半以前,曾小澈拉着他的手回宫见鹤晴鸿一样。 当年她就敢不惧世俗的目光,不惧鹤晴鸿的威压,硬是把羽家人带到了他面前。然后又受了很多苦,既保住了鹤羽两家的尊严,又保全了羽家所有人的命。 羽家人现在还在各司其职,愉快地生活,再也不用躲躲藏藏颠沛流离了。 他看上的人,错不了。 礼司所有人见到她都乖巧地行礼,不用她说就把大婚物品清单和流程呈给了她,解释说: “公主,成婚的事宜都写在上面了,您若觉得有不妥,可以在旁边的纸上列出来。皇上暂定的日期是十二月十九日,公主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话音一落,曾小澈和夏风影就对视了一眼。 十二月十九日?那不就是夏风影在无定城的时候说的与她成婚的日子吗? 天哪,这么巧吗? “小澈,你看,我们两个多有缘啊。” 夏风影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曾小澈心生欢喜,坐下翻开了礼册,喃喃地念道: “提亲,说媒,定亲,成亲,看嫁资,坐花轿,开面,上轿,拜堂,贺郎酒……我的天,怎么这么麻烦啊!” 夏风影坐在她身边,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从发梢抚至发尾: “小澈,我们之前的婚礼过于简约和冷清,现在麻烦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这一生,就成一次亲嘛。” 曾小澈有些恍惚。 也是,他们成过一次亲了,只是,夏风影这家伙,喂了流忆丹给她,以至于她现在都想不起来成亲的细节。 “那也不用这么麻烦,说得过去就行了。”曾小澈拿起笔在上面画了好几个叉叉,“这个‘坐床’就不用了,开面也不用了,拜堂从简,贺郎酒从简,吵新房就算了,累了一天我还想睡觉呢。” 夏风影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好,一切都依你,想必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要是皇兄有意见,她就撒娇,撒到他没意见为止。她这个人,可盐可甜,谁都能吃透。 “嫁妆,布匹锦缎二百斤,金银首饰三百盒,西洋进贡月华明珠琉璃坠一对儿,银钱一万两千……” 曾小澈瞠目结舌,不愧是公主出嫁,这是真有钱啊。然后便见长公主大笔一挥,一下子砍掉了四分之三,喃喃自语道: “这些东西要是给贫民百姓,不知道能拯救多少家庭。我才不要这些俗物,有心意就可以了。” 夏风影不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他家小澈越来越好看了,倾国倾城,说的就是她吧。 不知过了多久,曾小澈终于放下笔,牵着夏风影出了礼司。一切都已安定,距离成亲还有半个月,他们还可以随处逛逛,散散心。 想想以前经历的坎坷,真是恍若隔世啊。 不知不觉走出了皇宫,曾小澈又打算步行回府。一路上红叶漫天,竟有些喜庆。 夏风影一直无话,心里似乎有事,就连曾小澈给他吃糖葫芦他都没有反应。 “风影,你怎么了?” 曾小澈张口咬了一大口,毫不顾忌形象地吃着。 “我……” 夏风影面露难色,漫不经心地抚了一下她的肩膀,最终开口道, “我想去看看我父亲。” 曾小澈嚼糖葫芦的速度变慢了。 他父亲,羽景山…… 她对羽景山的印象还停留在羽家校场,羽景山把她绑得结实,丢在他座位旁边,让她跪着。 她不言不语,任由他们打骂侮辱她,践踏她的尊严。 刻骨铭心,曾小澈仿佛要掉下泪来。她急忙终止了自己的回忆,咬了一口甜甜的糖葫芦: “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又灰头土脸的,要不明天一大早,我们好好梳洗一下,去看看父亲?” 落日余晖洒在曾小澈的脸上,夏风影觉得很欣慰,用手抹掉了她嘴边的糖汁: “好。” 曾小澈给了自己一个晚上的时间消化。 她要跟自己的过去道别,把那份恨意留在一年以前。羽景山是夏风影的父亲,生他养他,为她培养出了一个好丈夫——一个温柔体贴又文雅的夏风影,她应该感谢他的。 至于之前,都是误会,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有什么好计较的。 如果她是羽景山,说不定会更狠呢? 思来想去,曾小澈终于决定,从明天开始,只把羽景山看作夏风影的父亲。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精心地梳妆打扮,陪夏风影见家长。 翌日,见到他们的时候,羽景山还有一些愣神,话还没说就先跪下了: “微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曾小澈连忙上前把他拉起来: “羽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我虽然是长公主,可也是潇潇的妻子。一切礼数都随潇潇这边的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拘囿。” 待羽景山在座位上坐好,她才回到夏风影身边,和他一起跪下: “见过父亲。” 羽景山长呼一口气: “起来吧。你们旅途奔波,不必行大礼。” 夏风影把曾小澈扶起来,牵着她走到羽景山面前: “父亲,火冽阁的事我们已经解决了,十九日我和公主就要成婚了。潇儿,终归没有让您失望。” 羽景山站起了身,久久地看着夏风影,看着他的儿子,半晌才伸出手,去摸他儿子的脸,诚然他就是一个老父亲: “那就好,那就好。潇儿,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让父亲失望过。” 声音略有些颤抖,羽景山此时应该是激动的吧,经历无数波折他们才走到现在这一步,夏风影更是多次和死神打过交道。 曾小澈却在旁边偷偷掐指算,羽景山先生,刚得知您儿子爱上仇家女儿的时候,您确定您不失望? 您儿子还拼尽全力、与全族人对抗把仇家女儿救了出去,您确定您不失望? 他回来的时候,您应该把他打了个半死吧? 夏风影倒是不会计较,他父亲打他,怎么说都是天经地义,哪有生父母气的,就算生也得憋着。 怪只怪世事无常,没经历过曲折,又算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呢。 ------题外话------ 澈影:爱情何必惊天动地…… 第325章 凌晨是凌叶官配 夏风影和羽景山说了一会儿话,曾小澈也不方便在场,就去外面院子里转了转。院子里点缀着寥寥数枝梅,天色略暗,竟飘起了雪花。 曾小澈伸出手,让雪花落在她手心里。雪花到她手里就化了,因她内心太过炽热。 十丈软红里,千千万万人中,能托一人于心,实属幸运。 这雪花一飘,便飘了数日,直飘到十二月十六日。 距离曾小澈成婚还有三天。 瓦檐上,地上,阶上,花坛上,处处都是一片莹白。曾小澈裹了火红的毛裘,拾了一根枯树枝,在雪地上写写画画。 从前她也很喜欢在雪地上写字,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踏过的圣洁之地,印下自己的心中之念。 写来写去都只有三个字,夏,风,影。 大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与夏风影如胶似漆许久,突然分开几天,真是如隔三秋。雪地上能写字的地方都被她写了个遍,大大小小肥瘦不一,却都是夏风影。 她竟喜欢他如斯。 “字不错。” “啊!” 曾小澈正一心一意地写着,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她吓得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满眼皆是茫然。 她耳朵这么敏感,暗器破空的声音都能听见,竟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 抬头一看,粗布衣衫,刻满了风霜仍能看出俊朗的脸,来的人,竟然是她的师父松不凡! 也怪不得她听不出来,她师父武功多高超啊! “师父!” 曾小澈诧异地叫了一声,松不凡还在低头看地上她写的字,确实比以前强了些,她呀,在不粥山的时候,那个字比蚂蚁爬的还难看。不过人都是既有长处又有短处的,功夫好,字差些也没什么。 曾小澈顺势跪在了地上,久久地看着松不凡的脸,上次见到师父,还是他去大牢里救她的时候…… 松不凡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小丫头长大了,要嫁人了。刚见羽见潇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两个般配,历尽波折,你们终于要成婚了。” 刚见羽见潇的时候……他应该蓬头垢面满身是血吧?这也能看出来般配? 哦对,当时曾小澈也满身是血。 “所以师父是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曾小澈激动地问。 “是啊。” 松不凡把她扶了起来,曾小澈兴奋地抱住了他: “师父,你真好,那么忙还抽出功夫来参加徒儿的婚礼。” 她师父,虽然之前对她颇为严厉,可她失踪的时候也曾拼尽全力去找她,得知她在外面偷偷成亲躲着不粥山的人也没有指责她,只是默默地给她采药熬药,希望她赶紧好起来。 松不凡咳了一下: “嗯,其实为师也不是很忙,也就一百多个徒弟而已。” 曾小澈:“……” 一百多个还不忙? “当然,有一半以上都出师了,像你一样,已经干出一番大事业了。” 松不凡补充道。 还有人已经死了…… 想到周艺言,曾小澈悄悄挑了一下眉。 “对了,师父,凌叶的二十五师兄凌晨,你还记得吗?凌晨师兄现在可厉害了!” 说道干出大事业,那必须得有徐凌晨一个啊,他呀,保不齐以后还是冰启国的皇帝呢! “为师知道,凌晨,是冰启国的九王爷。当时给你取名为凌叶,也是因为他的名字。你们两个啊,倒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为师以前还想,你们最后会不会联姻呢。” 松不凡说。 曾小澈傻了。 凌叶那么小师父就操心她男朋友的事?她也算长得不错吧,再不济也不至于没人要啊!原来凌晨是凌叶官配?如果没有周艺言,他们两个八成会在一起? 我了个去,这事情也太玄幻了。 只可惜,前有周艺言横插一脚,后有曾小澈穿越,再后凌晨有了喜欢的人,她和凌晨,永远只是互怼的一对儿冤家而已,现在凌晨还欠她一个赌约呢。 “凌晨师兄是很好,不过比起我家风影还差一点。” 曾小澈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是啊,为师也不曾见过像他那般深情的人,凌叶,你好福气。” 夏风影,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他温柔儒雅,藏匿锋芒。一生挚爱,曾小澈。 真好,他们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星陈十一年十二月十九日。 此日五行壁上土除执位,星宿为北方斗木獬-吉,诸事皆宜。天气正好,晴日高悬,雪住风停,一切皆为吉相。 提亲定亲等事皆已安排妥当,只等夏风影把曾小澈从宫里接回到公主府,拜堂,礼成。 鹤晴鸿真是很宠曾小澈,一切都顺着她的心意。她说从简就从简,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曾小澈身着一身红色嫁衣,凤冠霞帔加身,她在没人的地方悄悄托着自己的头,这头饰真是太重了,她突然觉得演员这行不容易啊,要顶着这么重的头饰拍那么久的戏。 普天之下,张灯结彩,像提前过年了一样。家家户户都想沾沾长公主大婚的喜气,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皇宫到公主府的那条路水泄不通,官军好不容易才开出了一条路来,给驸马接亲用。 长公主驸马百姓们也是认识的,当年长公主抱着枕头在穆京城跑圈,驸马等了公主一天,这些百姓吃了一天的狗粮。 此时,夏风影骑在马上,一身红如烈火,戴着花,眉眼如仙,温若芙蓉,去接他的妻子。 从这以后,他们便是官宣的夫妻了,生死都在一块儿。 真是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小澈,驸马的车队要过来啦!” 虽然是曾小澈结婚,可墨小幽和苏文菲比她自己还开心,她们还悄悄约定: “小澈,一会儿傧相来了呢,我们一定往死里打他,你放心。” “啊?为什么打人啊?” 曾小澈一头雾水。 “这习俗呢,就是新郎家入门的时候要由女方的姐妹殴打傧相,打得越狠越吉利。” 墨小幽解释道。 这个习俗她倒是第一次听说,曾小澈一脸尴尬之色: “那傧相是谁啊?” “好像是刘晏。” 苏文菲说。 诶?刘晏?刘飞殊他亲哥? 我了个去,苏文菲要打刘飞殊他哥? 曾小澈张大了嘴巴,这……会不会不太好?还要往死里打,我的妈耶…… “我现在说不成亲了还来得及不?” 曾小澈小心翼翼地问。 苏文菲和墨小幽一个眼神杀,生生把曾小澈吓到一边,不敢说话了。 ------题外话------ 这种习俗也是够奇怪的了~ 纯属虚构哈~ 第326章 澈影大婚,羽见酬搅婚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曾小澈听说苏文菲要打刘晏,急得不行,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办法。之前她看成亲流程的时候,也没看见有这个习俗啊! 苏文菲却一点都不急,懒洋洋地靠在桌子上,手里还转着根棍子。 临时取消不太来得及了…… “天怜长公主驸马到!” 办法还没有,夏风影就来了,曾小澈急忙把自己的盖头盖好,苏文菲和墨小幽也出去了。 完了完了,刘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十里红妆,夏风影终于骑马来娶她了,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曾小澈感动得想哭,但是她不能哭,难得化了这么美的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驸马真是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驸马爷好福气!” 外面吵吵闹闹的,大多都在夸夏风影,当然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曾小澈竖起耳朵,听见了求饶声。 苏文菲和墨小幽真的去打人了? 墨小幽还好,不会什么武功,苏文菲打人…… 您可悠着点吧…… 等等,哪里不对!这不是刘晏的声音! 曾小澈听了半天才听出来,这个声音那么熟悉,竟然是孔迢!我的天,忘了夏风影也知道刘晏和他们的关系,所以派了孔迢当他的傧相! 哎,孔迢也真是命苦,在珑日阁当间谍,在羽家当间谍,在火冽阁当间谍,好不容易回来了,没什么任务了,还要当傧相被打。 正感叹,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夏风影来了。 门缓缓开了,还是十分吵闹,大家跟在夏风影身后起哄: “新郎来咯!新郎来咯!吃果子吃果子!新娘子要露面咯!” 夏风影缓缓走到了曾小澈面前,身上还带着栖影花的清香,正值腊月,栖影花早就谢了,大概,是她的幻觉吧。 “晴涟,我来……接你了。” 夏风影的声音略带颤抖,可能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结婚,没有什么经验吧。当他牵起曾小澈的手的时候,她终于落泪了,不过,盖头里,是一张笑脸。 终于嫁给他了。 夏风影牵着她,小心翼翼地,生怕摔到她。一步一步走得极缓,走到门槛之前还停顿了一下,提醒曾小澈抬腿。 “哇,驸马爷好宠公主啊!” “那肯定的!公主和驸马感情多好啊!” 不知道走了多久,曾小澈只知道她既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她结婚了,忐忑的是怕出了岔子。刀尖里来去自如的她,腿竟然在抖。 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的…… 仔细仔细,这要是绊倒了,可丢人丢大了。偏偏这喜服还这么长,她好担心踩到。 “上轿!” 墨小幽提了一面镜子,把轿子里面照了一遍。苏文菲把曾小澈扶进了轿子,虽然看不见外面,但是曾小澈知道,这是极精致华美的传说中的八抬大轿。 坐在了轿子里,她的呼吸仍然十分急促,她也想让自己的心脏跳慢一点,可她的心脏根本不听她的。曾小澈的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淡定,淡定,她天怜长公主,什么场面没见过。 公主府到了。 夏风影下马去接曾小澈,触到她手的那一瞬,他们才发现,彼此的手心里都是汗。 太紧张了。 鹤晴鸿和羽景山早已上座,就在里面等着他们。喜娘、赞礼者、主祝者早已准备好,笑意盈盈的,等待迎接这对新人。 夏风影牵着她的手,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就这样幸福地,走进了府,走到了院子中间。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好得一切顺利,直到他们踏入庭院。 一个不和谐的破空声音,众人皆一惊,曾小澈眼疾手快地拔出了夜琉璃,刷地一下回头弹飞了射向夏风影的一只镖! “这什么情况?!” 没有人能想到居然有人想搅乱曾小澈的婚礼,还好曾小澈执意要带着自己的夜琉璃,否则她必以血肉之躯帮夏风影挡了这一劫。 盖头还稳稳当当地罩在她头上,可盖头下面,笑脸却没有了。 曾小澈一脸漠然,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像没有人一样,直到她听见一个拔剑的声音。 “羽见潇,你凭什么娶她!” 那个人喊。 曾小澈愣住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难道有人偷偷爱慕着自己,要来抢婚了? 这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夏风影却笑了: “大哥,你人来就行,送什么礼物呢。” 夏风影他……大哥?那岂不就是——羽见酬?! 羽见酬剑指着夏风影,一步一步走近,全场一片寂静,竟没有人拦着他。 羽景山从正厅里面走了出来,不悲不喜地看着羽见酬,好像他只是个陌生人。 曾小澈嘴角翘了一下,羽见酬逃走那么久,没有抓他,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怎的,还对羽家家主之位念念不忘? 反正总不可能是对她念念不忘吧! 更甚……他喜欢着自己的弟弟? 噫~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离谱了。 “什么东西,也敢来搅小澈的婚礼。” 苏文菲在旁边愤愤地嘀咕了一句。 羽见酬剑指着夏风影,冷笑了一声,吐字极重地说: “羽见潇,这个名字你都不配,你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凭什么以羽家人的身份娶公主?你凭什么与鹤家和解?你就是个叛徒!”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 曾小澈的神色冷了。 听羽见酬话里的意思,夏风影他是……羽景山收养的? 他竟然不是羽景山亲生的? “住口!你这逆子!” 羽景山终于发怒了。 可羽见酬并没有打算就此止住,他垂下了剑,冷冷地看着羽景山: “我逆子?父亲,还不是因为您教得好,您把所有的书都给他看,他喜欢幽静,您就让他自己在山里生活。他现在这样温文尔雅的性子,还不是您养出来的。若是我要书的时候您给过我一本,若是您把对他的心分给我一半,我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羽见酬声音竟有些哽咽, “父亲,凭什么?他不过是您捡来的孩子,您凭什么对他这么好?而他呢?爱上了仇家的女儿,把我们羽家百年基业全毁了……这就是您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怪不得曾小澈总觉得夏风影和羽景山不是很像…… ------题外话------ 怪不得觉得夏风影和那谁有点像…… 第327章 长公主的气势 曾小澈看不见夏风影的脸,不过她能感觉到,夏风影的呼吸变急促了。 突然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这种打击谁能受得住。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我才是您亲生的儿子。若不是您把家产给了他大半,我又何至于走上邪路?我又怎会逼您退位?父亲,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您敢说您什么责任都没有吗?” 羽见酬越说越激动,他把二十年来的愤懑一时之间全部发泄了出来,羽景山虽然也有些激动,却被羽见酬怼得哑口无言。 羽见酬说得没错,他确实有些偏心,他确实喜欢潇儿更多一点。虽然潇儿不是他亲生的,可潇儿懂事得多。如今亏欠羽见酬的这些,他是想补也无力了。 羽见酬说完羽景山,又话锋转过来说夏风影: “长公主驸马?羽见潇,哦不,野种!你倒是挺会攀高枝的。为了个荣华富贵,就把自己给卖了,把整个家族都卖了。怎么,她鹤晴涟的裙底很香么?耻辱,丢人,就你,也配做羽家的继任家主?!” 曾小澈眉心一跳。 羽见酬长剑在手,话音刚落青锋就袭向了夏风影: “羽见潇,今日我就替羽家清理门户!” 夏风影已经木了。 知道羽见酬的剑即将刺穿他的身体,他也没有力气来躲一躲。身上这件喜服,鲜红得有些刺眼。 羽见酬的话如重锤敲着他的心。 从小到大,父亲给他的关爱,对他的责罚,都是平常人家父亲对孩子那样的,羽景山把这件事捂得严实,从来不曾泄露过半分。 今天的他也就更无法接受。 眼看剑就来了,曾小澈盖头一甩夜琉璃握在手里,乒乓几下挡住了羽见酬的剑,与他交了个手。就算戴着厚重的头饰,羽见酬也远远不是她的对手。红衣风华闪过之时,曾小澈已找到了他的弱点,夜琉璃盖子还没拔,她就一脚把羽见酬踹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羽见酬倒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愤恨地看着曾小澈。 “哎呀大婚之日不能见血的!” 喜娘出于职业习惯失声道,很快又注意到了自己的莽撞,连忙捂住嘴。 头饰的坠交织在一起泠泠作响,曾小澈缓步向羽见酬走过去,神色淡定: “说够了么?是不是轮到本公主说了?” 喜服拖地,恍而风过,把地上的盖头吹到了一边。曾小澈紧紧握着夜琉璃,眼中有血丝。 万顷瑞光聚于曾小澈一人身上,她走出了惊天之凤的气势,翅膀一展,便会生成燃烧大地的天火。 当着她的面骂她的夫君,谁给羽见酬的胆子? “羽见酬,别挣扎了,你就是个逆子。书没有,你可以从别的地方找啊,怎么,你家连书都买不起?还说心性都是由你父亲造成的,你父亲生你养你,你凭什么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他对你不好,你就对他好过吗?世间锤炼人心的方式有千种万种,你不但不去找,还一味地找借口推卸责任,不是怪父亲就是怪弟弟,我要是你父亲,早知道你这么个德行,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了,还容你长大?羽见酬,你就是嫉妒,嫉妒他能得到家主之位而你不能,嫉妒他的父爱比你多,甚至嫉妒他能娶公主为妻。你不就是个柠檬么?除了酸还是酸!可你找过自己的毛病吗?” 曾小澈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一步一步走过去,眼睛瞪得让人害怕,刀尖指着地上的羽见酬, “羽见酬,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本身就是个品性恶劣的人,其他人救不了。如果是潇潇,就算他再恨你,也不会在你大婚之日把这些挑明。你这种人,就算没有潇潇,你也担不起羽家家主,德不配位!你失败就是个定局,还妄想在这里乞求到最后一丝的尊严。哼,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本公主面前狺狺狂吠?麻烦你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狰狞的脸和腐烂的心,自己掂量掂量还有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 嚯! 这便是长公主的气势! 众人傻了。 曾小澈瞪着羽见酬,那眼神仿佛要把羽见酬千刀万剐。羽见酬竟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可惜了,曾小澈还没骂完,只不过她有些累了,不太想骂了。 刀尖逼近羽见酬,羽见酬持剑便挡,剑却被夜琉璃捶飞,一下子弹开了数米。曾小澈恨意上涌,对着羽见酬一刀捅了下去。 “公主!” 羽景山惊呼了一声。 大家都以为曾小澈要杀了羽见酬,可是她只是划破了他的手臂,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刀尖上的血,把夜琉璃收了回去: “今天父亲在,本公主留你一条命。一个失败者,败家子,穷得什么都不剩只能来这里乱叫的人,杀你脏了本公主的刀。” 终于有人上来按住了羽见酬,曾小澈转身走了回去,汹涌的气势还未曾褪去: “人生在世,都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在这机羽国,除了皇兄,本公主便是天。惹本公主之前好好考虑一下,鹤晴涟,暗夜琉璃,你惹不惹得起。” 一片寂静。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羽景山低下了头。 鹤晴鸿在正厅喝着茶水,他就知道,他的妹妹,绝不会让皇室蒙羞。 松不凡倚在庭院树旁看着热闹。 “带走。” 曾小澈命令道。 侍卫把羽见酬押了下去,喧嚣终于结束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此刻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曾小澈打破了这沉默: “刘飞殊!” 事情解决了,她该追责了。 “在!” 刘飞殊急忙跪下。 “你怎么做事的!” 认识曾小澈这么久,从来没见她如此生气过,刘飞殊觉得自己要凉: “属下办事不力,请公主责罚!” 正常来讲应该是刘飞殊负责婚礼的安保工作,可他不但把羽见酬放进来了,连羽见酬的剑和镖也没能扣下。 曾小澈叹了口气: “罚俸半年,自己去领二十大板,面壁思过十日,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罚俸面壁也就算了,二十大板?! “是。” 刘飞殊应下了。 “还不快去!” 威压之下,不容刘飞殊辩驳,他只好转身领罚去了。 “飞殊!” 苏文菲急忙追刘飞殊去了。 世事难料,又怎么能怪他呢? ------题外话------ 曾小澈:哎嘿嘿,终于找到机会收拾你了! 第328章 这婚不结了 “飞殊!你等等!” 刘飞殊接了指令便走了,走的速度还不慢,苏文菲好一阵追才追上他,扒住了他的衣袖: “你别那么着急,小澈她只是一时激动而已,我去求求情,她会原谅你的。”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刘飞殊回头,扣住了苏文菲的肩膀: “小菲,这确实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受罚。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受罚我也不能安心,你千万别去说。好好照顾小澈的情绪,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大婚,就这么搞砸了,她一定很难受。” 是啊,因为刘飞殊的失职,长公主的婚礼,砸了。 “那……好吧,我回去了,待会儿再去看你。” 苏文菲忧伤地说。 刘飞殊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 刘飞殊对自己的身体蛮有自信的,就他这体格,接二十大板完全不成问题。至于罚俸面壁,就更是不痛不痒了。 刘飞殊走了以后,曾小澈还站在原地。 她的青丝飘在风中,竟显得有些萧索。夏风影站在不远处,木然地看着一个方向,他的心很乱,很乱。 地上雪鲜艳的白色在阳光照耀下尤其刺眼,还是一片安静,这婚继不继续,都等着曾小澈发话。 曾小澈缓缓把手伸到了头上。 拆下了凤冠。 拔掉了金簪。 凤冠金簪步摇哗啦啦散落了一地,连着被曾小澈拽下来的头发。 这婚,不结了。 这亲,不成了。 青丝于风中狂舞,如众人凌乱的心。众目睽睽之下,曾小澈大步离开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迈开步子的时候,掉下了两滴泪。 这些年,她数着日子盼着这一天,每次疼到不能忍受的时候,她都安慰自己,会嫁给他的。她经常看着夏风影的脸发呆,想象着他穿着喜服,骑着马来迎娶她的样子,她还想,到时候夫妻对拜,可不要磕到头。 在澈影山成亲那一幕她死活都想不起来,心里也不能认定他们已经是夫妻了,都指望着这一次,在她心里扎根呢。 今日来了这么多宾客,看的尽是她长公主的笑话。 孔迢也白挨打了。 洞房花烛夜也不要想了。 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了了。所有人都静一静吧。 她的房门关上了,鹤晴鸿才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庭院来: “今日事发突然,大家先回去吧,若有补办婚宴,再另行通知。” “是。” 众人行礼。 一刻钟之内,满院的宾客散尽。鹤晴鸿看了松不凡一眼,也走了。 苏文菲回来了,刚想去敲曾小澈的房门,思忖了一会儿,又放下了手。 自己的心结还要自己解。 墨小幽指挥着府里的人,拆喜花,拆灯笼,拆掉窗户上的囍字,拆掉红色的一切。一阵咝咝啦啦的声音,把他们的心也拆了。 夏风影这才动了一动,就像做梦一样,他甚至还在掐自己,看看疼不疼。掐青了,才晃晃悠悠地回了房。 羽景山也不能接受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他也回房了,回了公主府里为他准备的房间。 松不凡望了回天空,苦笑了一声,他的小徒弟,还真是命途多舛啊,成个亲都不得安生。 繁华褪尽,曾小澈坐在了梳妆台前,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卸妆,用自己的眼泪洗掉了脂粉。边哭边脱掉了自己的喜服,火红的花纹,都变成了冥境的曼珠沙华。 喜服被扔在了一边,曾小澈把整个人裹在了被子里,泪流满面。 夏风影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他不是羽家人,原来他只是羽景山捡来的,这一切的荣华富贵都不属于他,他也不配被人家叫做二公子。可笑他之前还总支配刘晏他们做事,原来他们差不到哪里去,他可能还不如刘晏。 刘晏还是有父母的好人家的儿女呢,他,只是个野种。 没人要的孩子。 他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抛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羽景山对他比自己的亲儿子还好。他还把羽见酬算计了,彻底消灭了羽见酬继承家主之位的可能性,结果,羽见酬竟然是羽景山的独子…… 他一个外人,他有什么资格和羽见酬抢…… 一瞬间从神坛跌入谷底,夏风影笑了,他笑着落下了泪,笑命运,笑苍生,笑自己。 羽见潇,连名字都是假的,他都不配姓羽,他哪来的二公子的威严…… 世人还都夸他是羽家的翘楚。 原来只是漂泊无依的浮萍。 夏风影看了一眼他的清影剑。 这是他十五岁的时候,羽景山给他的。此剑外观精致文雅,剑刃十分锋利,就像他这个人。 羽景山说,指望他拿着这把剑成为羽家的骄傲,他的儿子,将来必成大器。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他想都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羽景山亲生的。 现在这一切,叫他如何接受?嗯? 雪花渐渐飘起来了。小鱼干蹭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房子里,缩在火炉旁取暖。庭院里,侍女们忙不迭地扫着彩带,扫着雪。松不凡伫立良久,思考了一下,出去打了几壶秋凉川回来。 听闻他的小徒弟凌叶其实是个汉子,惹最狠的人,打最猛的架,喝最烈的酒。如今也想不到什么安慰她的方式,只能以酒消愁试试看。 巧了,松不凡刚走到房门前,曾小澈就打开了门,呢喃道: “师父,我想喝酒。” 这要是放在以前在不粥山的时候,非得被松不凡抽一顿鞭子不可。现在曾小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也许抽她一顿她能好受点呢。 没想到松不凡直接拿出了身后的酒,走进了屋子: “好,师父陪你喝。” 曾小澈还吃了一惊,直到闻到空气中的酒气,她才信了,伸手把门关上。 她师父,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她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松不凡什么话都没说,先给曾小澈斟了一杯: “来,坐。听说你酒量不错,正好师父今天跟你比比,看谁更强一些。” 曾小澈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啥玩意?她师父要跟她比酒量? 开玩笑的吧? 她磨磨蹭蹭地坐到了桌旁,虽然和很多人喝过酒,可她从来没有和长辈比过酒量,这次怕是输定了。 ------题外话------ 还没比就认输了? 第329章 不在意是假的 “凌叶,你很在意仪式吗。” 杯酒入喉,松不凡平静地看着曾小澈,问道。 “也不是很在意,”曾小澈的脸颊微红,抬手又给自己和师父斟了一杯,大大咧咧地抹掉唇边酒渍,“只要两个人相爱,成不成亲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比那些成亲了又和离的好。” 出乎意料,他的小徒弟竟然十分开明,松不凡觉得有些欣慰: “你能这么想就好。今天你表现得很好,为师的小丫头,竟然已经这么强势了,看来为师不用再担心你被欺负了。” 曾小澈嘿嘿一笑: “凌叶哪里会被欺负啊,都是凌叶欺负别人。师父你放心吧,凌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弱女子了。” 只有她宠的人可以欺负她,比如苏文菲。 松不凡不紧不慢地灌着她: “不粥山的小野兔,都生出四代了。你和凌晨种下的那棵小树,也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凌叶啊,什么时候回不粥山看看,看看你长大的地方,也看看你的师弟师妹们。他们听说长公主是他们的师姐,都开心得紧,嚷嚷着要见你呢。” 曾小澈一直没有注意到,松不凡给她倒了许多杯酒,却没怎么给自己倒。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曾小澈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师父,凌晨师兄要结婚了。他的九王妃很漂亮,和他也很配。他一定会,当太子以后,再娶她的,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捣乱了。他也不会像夏风影一样受这么大的打击。我不是没有想过继续拜堂,可……这叫他如何接受……” 曾小澈声音小了下去,后面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悲伤却难掩, “我知道,这次婚礼是废了,我不在意,我不在意都是假的,哪个女子不想穿着嫁衣嫁给心上人啊,是,仪式不重要,可我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仪式了……再结一次又要劳民伤财……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了,再也没有了。” 松不凡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给曾小澈倒酒,倒是曾小澈自己拿起了酒壶不顾形象地喝着,掉了泪: “师父,我该怎么释怀,我得赶紧平静下来,我还没去安慰夏风影呢。我好担心他,可我,我没法,也不敢,我……” 曾小澈越哭越伤心,直接拽了她师父宽大的衣服擦眼泪,松不凡轻轻拍了拍她,低声说: “你放心,大家都在,不会有事的。你家夫君他一向心理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曾小澈觉得四肢无力,撑起身体又喝了一壶,趴倒在了桌子上。 酒气弥漫,时间凝固。 松不凡数了一下,曾小澈足足喝了七壶。 她没有闹,仅仅是说了几句清醒时候说不出口的话而已,就睡了。这样的她,着实令人怜惜。松不凡把她抱到了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又去外面拿了一碗醒酒汤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徒弟,心思多得很,从来不会彻底喝醉。松不凡相信,如果这时候有人刺杀她,她还能稳稳当当地握着夜琉璃迎战。 也只有她师父在的时候才敢多喝两壶。 如此,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松不凡倒有些担心她的驸马。羽见潇对凌叶的真心,松不凡也是看在眼里的。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又出了这档子事。 刚关上曾小澈的房门,转过身来,便看见了羽家的家主羽景山。 羽景山站得稳,抬手对松不凡行了个礼。松不凡回礼,他才缓缓说: “山主,我儿媳还好吧?” 羽景山还承认曾小澈是他儿媳。 “没什么大事,倒是你儿子应该不太好。” 松不凡叹了口气。 “在下就是因此事而来,若是公主醒了,还请告知,我想……见她。潇儿的心结,也只有她能解了。” 满满的都是一个老父亲的担忧。 “是啊,他们现在是最亲密的人了。” 松不凡回头望了一眼曾小澈的位置。 “她……会见我吗。” 羽景山闭上了眼。 把公主的大婚闹成如今这个样子,他有很大的责任。公主是恨他的吧,羽景山想。 “凌叶善良,不会在乎的。你有什么事就跟她说吧,她和你一样担心潇儿。” 松不凡拎着一串酒壶走了,羽景山还站在原地。他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把即将发生的场景在心里演示了千万遍。 凌叶善良,不会在乎的…… 一年半以前,被他毒打了半个月的曾小澈,不还是帮他挡了射向他的那一箭。 一直到夕阳西晒,金光漫天。 曾小澈醒来便发现了桌子上的醒酒汤,一口饮尽,一股暖流滋润着她的身体。她清醒了,想到了夏风影,立刻爬起身来准备去看他。 打开门,便看到了他父亲羽景山。 “公主……” 羽景山刚叫了她一声,曾小澈就嘭地一下把门合上了。 我的天,太尴尬了,被公公看见了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还喝了那么多酒…… 天哪这脸丢大了…… 等等,貌似一年半以前,多凄惨的样子羽景山都见过吧?还是拜他所赐呢! 于是曾小澈又打开了门: “那个,父亲,晴涟换身衣服洗把脸再和您说话哈。” 然后便换衣服去了。 羽景山很想说不用在意这些的,可还没等说曾小澈就又关上了门。 她迅速换了衣服洗了脸,把桌子上的酒渍擦干净,喜服收到了柜子里,还擦了一遍地。 一共不到十分钟,她再打开门的时候已是窗明几净,人也清爽了许多: “父亲,进来说话吧。” 曾小澈安排羽景山坐好,还给他倒了杯茶,立在一旁: “父亲,时间匆忙,没来得及换新茶,有些凉了,您多担待。” “无妨,坐。” 羽景山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眼里充满了作为一个老父亲的心疼: “公主,我知道你恨我,可眼下,潇儿的事,只能由你来解决了。公主,请你帮帮我,好吗?” 刚坐下的曾小澈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父亲千万别这么说,我是他的妻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有什么能帮到的,您尽管开口。” 羽景山叹了口气: “他不是我捡来的野孩子,他也是名门望族的后代。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他的,只是……” 事关夏风影的身世,曾小澈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 ------题外话------ 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他而已~ 第330章 毒舌刘晏在线吃狗粮 刑司。 刘飞殊咬牙趴在地上,任廷杖落在他身上,他一声都没吭。他只是有点后悔,不该轻视这二十廷杖,就算穿厚一点、在背上垫块猪皮也行啊…… 不,要说后悔,他最后悔的就是把羽见酬放进去。 刑司的人丝毫没有因为他是长公主的人就放水,刘飞殊疼得嘴唇都咬紫了,打完之后还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之前曾小澈被打还可以让府里的人把她接回去,可刘飞殊呢,谁来接他?府里应该早就乱成一团了吧…… 腊月寒冬的风从外面席卷而来,吹起了地上的雪花。 刘飞殊努力地用手肘撑起身体,可他太疼了,动一下都像要把他的身体撕裂一样。他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挣扎了半天,还是瘫在了地上。 算了,趴一会儿,等有力气了再自己走回去。刘飞殊想。 门口的光线却突然被人挡住了。 侧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刘飞殊觉得来的人身影有些熟悉,不过他此时脑子浑浑噩噩的,也想不起来是谁。大概是来看他热闹的吧。刘飞殊不想动,趴在地上装死。 来的人也没有说话,平静地走了过来,蹲下身就去拉刘飞殊的胳膊。 刘飞殊极不情愿地抬头,看见的却是刘晏。 他哥哥。 刘晏呼吸很沉重,想是一路跑来的。还没有休息一下,就背起了刘飞殊。 虽然拽他的时候很疼,刘飞殊硬是没有吭声,直到刘晏抬腿就走,他才惊呼了一声: “我的剑……” 他的剑还歪在地上。 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过来,苏文菲看了刘晏和刘飞殊一眼,进去把刘飞殊的剑捡了起来,跟上了刘晏的脚步。 谁都没有说话。 刘飞殊是没有力气说话,他趴在刘晏结实的背上,脸贴在他的身上,歪着脑袋看着一旁的苏文菲。苏文菲走得稳稳当当,虽然是个女孩子,却自带英气。如今拿了他的剑,英气更甚了。 哥哥背着,媳妇陪着,刘飞殊突然觉得很幸福。 身上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哥哥。” 刘飞殊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刘晏身形一颤,低声问: “疼吗。” “不疼。” 刘飞殊回应道。 “在我面前不必逞强。” 刘晏用极冷的声音说出了极暖的话。 “疼。” 刘飞殊闻言便改了口。 “该,谁让你失职,把大公子放进来。” 刘晏吐槽道。 刘飞殊:“……” 真是猝不及防啊,看来刘晏也挺在意这件事的。也是,刘晏又怎么忍心让夏风影承受这些。 刘飞殊噘了噘嘴,贴紧刘晏的背,不再说话了。 经过了长街小巷,刘晏直接把他背回了公主府。快到他房间的时候,刘晏的手臂还抖了一下,埋怨道: “你怎么那么重。” 也罢,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他了。刘飞殊悠悠地看向苏文菲: “媳妇喂的,没办法。” 刘晏:“……” 刘晏:我不酸,我真的不酸,我一点都不酸。你们好好在一起,我……干了这碗狗粮就上路。 府内。 夏风影喜服还没脱,关着门,关着窗,拉着帘子,缩到了房间柜子旁边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满地都是尘灰,他也不管,靠着墙,看着斜阳,一坐,就是一天。 他不想哭了,他不知道哭什么,明明他赚了。他也不想笑,无根浮萍,被人遗弃,羽景山对他再视如己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是事实。 对羽见酬,他不知道恨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他抢了本该属于羽见酬的一切,羽见酬搅了他的婚礼。 坐得久了,夏风影开始思考一些高深的哲学问题,比如他是谁。 他不是羽见潇,不是夏风影,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怎么来到这世上的,他来这世上干什么? 羽景山应该知道,可,抢了他儿子的一切,夏风影没有脸去找他。 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耗着,他也不敢找曾小澈,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婚礼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风影?你在吗?” 曾小澈却主动来敲他的门。 夏风影咬着唇,他竟不知道如何回应。 没有声音,曾小澈推开了门,打量着夏风影的房间,没看见人,把手里的酒壶放在了桌子上,喃喃自语道: “不在?能去哪呢。” 夏风影:“……” 可是不应该啊,都说驸马进房以后就没再出来。曾小澈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角落里夏风影的一片衣角。 曾小澈急忙走过去,夏风影依然沉默,他的嘴像粘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瘦到我看不见了,你得多吃点。” 曾小澈伸手去捞夏风影,他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曾小澈已经抱起了他,把他抱到了桌子边的椅子上。 她的手臂很有力量。 “秋凉川,喝两杯?” 曾小澈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壶。 夏风影摇了摇头。 夏风影不怎么爱喝酒,曾小澈只好给他倒了一杯茶: “多大点事,也至于郁闷?我跟你说,你其实很幸福,你父亲对你那么好,比亲生的还好。羽见酬你不用管他,他不配。你的事,父亲都跟我说了。想听吗?” 夏风影没说话,看向曾小澈的眼神里却带了些许期待。 曾小澈笑了: “知道你想听,不过,你得先吃点东西。我也还没吃饭,不吃饭怎么有力气给你讲故事呢?所以呀,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夏风影委屈地扯了一下曾小澈的衣袖: “小澈,我们的婚宴……” 曾小澈顿了一下,把倒给夏风影的凉茶一口干了: “不就差拜堂和洞房么?洞房好说,拜堂你要是还想拜,咱俩一会儿就磕去呗,对天对地随便你,想咋磕咋磕。” 夏风影:“……” 也是,这也不奇怪。当年在澈影山,什么都没有,一件简单的喜服、一对儿喜烛,就把她娶到手了。那时单纯的小澈爱他爱到了骨子里,他轻轻一句喜欢她,就能让她开心好久好久。 现在,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她长大了,更沉稳了,更傲气了。对他的情意,千万年都不会变。 当然,他也一样。 曾小澈看夏风影神思恍惚,心里一惊: “你还真想磕啊?” 夏风影看了她一眼。 “哦,”曾小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想洞房。” 夏风影:“……” 他家小澈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题外话------ 他家小澈这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跟他一样的! 第331章 前尘潇潇篇 星烨元年,六月。 机羽国与冰启国边境的一座世外仙山里,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啼哭声,江湖闻名的三刀快手纪三刀兴奋地拍着他刚出生的儿子,把这个小不点放进襁褓里。 他亲儿子,他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安安静静的,非得让人拍才肯哭。放下他的小宝贝,他又去看他妻子。 他妻子何花苏满头是汗,虚弱地躺在床上。曾经貌美如花的妻子疼成这个样子,纪三刀心疼了好久。还好,母子平安。 纪三刀本来只是江湖里的一个无名小卒,武功平平,直到一个偶然的契机,让他与何花苏相遇了。 那天,那片栖影花海里,紫衣少女迎风而舞,那一幕,他记在了心里,记了一辈子。 然后他便发愤图强,硬生生在江湖里闯了个名头出来。何花苏这才注意到有纪三刀这么一号人,作为武林大会冠军的女儿,她的追求者太多了。 有些人追她,只是说说而已;有些人追她,追了几天;还有人追她,追了几个月。只有他…… 纪三刀嘴笨,不会说什么情话,他只能默默帮何花苏处理掉那些骚扰她的人,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不需要的时候离开。渐渐的,她倒真有些动心,这个不太会说话的男人,一直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她。 直到那天…… 鲜血,纷争,杀戮…… 嫉妒她父亲的人太多了,她亲眼看见她父亲母亲倒在血泊里,再也不能站起来。那些人,满手鲜血,还在嘲笑她,更有甚者还骂她: “一个有点姿色的坯子而已,要不是她爹,谁会去追求她啊。她倒好,装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敢看不起老子,啊呸。” “你看,还有个傻子要救她呢。” “切,疯了吧。她已经没有什么家世地位了,留着也是个拖累。” 纪三刀毫不理会那些流言蜚语,硬是把何花苏救了出来。逃到山上的时候,他已身中数刀全身是血,何花苏却毫发无损。 站都站不起来,纪三刀还是倔强地对她说,你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好活着,离开这些纷争吧。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何花苏哭着要去扶他,却被他推开了,走啊,你快走啊! 人言患难见真情,何花苏终于知道了她的天命是谁。而纪三刀也是口是心非,他不想她走,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们一直逃,一直逃,逃到了边境的山上。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他们搭起了自己的房子,男耕女织,过着平凡的生活。上天垂怜,他们还有了宝宝。 他们的儿子十分聪慧,小小年纪就懂察言观色。人家的孩子都需要哄,他们的儿子却知道在爹娘不开心的时候用稚嫩的小手拿玩具哄他们。 过了两年,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儿。 本以为儿女双全,他们会一直幸福到老。可没想到,何花苏生女儿的时候难产,用她自己的命,换来了她女儿的小生命。 纪三刀又要带儿子又要带女儿,身心俱疲。再加上对妻子的思念,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找到了他的故交羽景山和冷元散人,把他的两个孩子送了出去。 羽景山接那个男孩子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只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十分不适应,爹又去世了,一时受不了打击,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便将以前的事忘了。羽景山怕他再生病,就给他换了名姓,叫羽见潇,从此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可潇儿还是经常生病。羽景山便搜罗天下医书给羽见潇治病。没想到自己还没看多少,潇儿对这些医书倒是很感兴趣,一看就停不下来。 然后他就把所有的医书都给潇儿了。 稍稍长大了些,羽见潇就开始习武了。他学功夫学得也很快,还学会了用毒粉,打不过的敌人,就毒倒。待羽景山渐渐对他放心,他就提出,要一个人搬到山上去住。 羽家事务繁多,羽景山顾不上他,他哥哥也不是很喜欢他,再加上羽见潇自己也不怎么爱说话,不会讨人喜欢,所以,这也许不是个坏主意。 他一个人在山上生活得还不错,砍柴煮饭,练武读书。 再大些,他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历练了,就时不时地和刘晏一起偷溜下山,去了解羽家的事,去看红尘江湖里的万千景象。 就注意到了羽弥这个人。 珑日阁的人,却装羽家人在外面做尽坏事。有一天这个人还拐了一个小姑娘,带着好些杀手,想杀掉这个小姑娘。 他顺手就把这个小姑娘救了。 没想到这个姑娘抱住他大腿就不放,嘴里还念念有词,帅哥你别走,少侠,大神,爸爸,你别走,你救救我,你看看我都快被血水泡散了,多惨一小姑娘啊! 他一走,这个小姑娘肯定会遭毒手。他只好把这个小姑娘捡了回去,没想到,这一捡,便爱上了她。 喜欢她的金句频出,喜欢她的傻,喜欢她对自己的一颗痴心,喜欢听她滔滔不绝地讲她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他突然觉得,有个姑娘在身边陪着自己,其实挺好。 事实证明,这个姑娘也没有让她失望。 她的梦想不是给他洗衣做饭生娃,她想练武,还信誓旦旦地说,她要成为整个机羽国最强的人,令人闻风丧胆的那种。天天缠着他教她武功,他拗不过,还是把羽家的功夫都教给了她。 后来她用羽家的功夫伤害羽家人的时候,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感想。 反正他后来还是把她救了出去,冒着生命危险。还求不粥山的山主消除了她的记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知道有他这个人了。 回到羽家,他主动认了罪。羽景山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到他嘴边一直淌着血,他也没有吭声。 当然,就算在那个时候,羽景山气极的时候,也没有透露半点羽见潇不是他亲生儿子这件事。 若是没有羽姓的庇护,他的境况只会更糟。 虽然已经很糟了。 他伤心到了极点,不说话不吃饭,有点意识就哭。几度想自杀,是刘晏拦住了他,一直重复着,公子,只要你还活着,就有重新和她相遇的机会啊。 所幸,他们不但相遇了,还光明正大地成婚了。 有人说,所有江湖偶遇,都是宿命重逢。 ------题外话------ 蜜三刀,荷花酥,冰雪冷元子,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第332章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刘飞殊的房间,刘晏离开以后。 刘飞殊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好疼,他想哼唧,可是太丢人了。 苏文菲把门窗关紧,拉上了帘子。刘飞殊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光线降低,没有说什么。噗嗤一声,亮起了烛火。 苏文菲拿出药便要对刘飞殊动手。 “不不不,等等,别扒我裤子,太羞耻了!” 刘飞殊哀嚎道。 苏文菲没说话,拔出了自己的剑,啪地一下放在了刘飞殊面前。 刘飞殊:“……” 得,苏文菲要干什么,是他能拦得住的么。 苏文菲面不改色地给刘飞殊涂着药,刘飞殊终于忍不住了,哼了几声,苏文菲却说: “疼就说,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不用扭扭捏捏像个小姑娘一样。” 刘飞殊嘀嘀咕咕: “这不是还没成婚呢么。” 苏文菲把药抹平: “那你也没求婚啊。” ! 刘飞殊瞬间咧开了嘴: “那我什么时候求婚好呢,怎么求婚好呢。” 苏文菲趁他不注意,手伸到下面戳了他一下,刘飞殊嘶地吸了一口凉气,又被苏文菲捏了一下。 “还行,疼几天而已,没什么大碍。怎么求婚你自己想啊,不是长脑袋了么。” 刘飞殊沉下头把脸印在了床上。 想娶苏文菲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且不说苏文菲本人就很高傲,瞧不上一般的仪式礼物,她爹娘就很难搞。苏文菲是家里独苗,父亲是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御医,母亲是都察院御史的千金,家世显赫,他一个愣头青,除了满腔热血,啥都没有。要不是曾小澈牵线,苏文菲恐怕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你不用急,慢慢想。” 似乎是知道刘飞殊心里在想什么,苏文菲不带情绪地说。 是不用急,他俩短时间内成不了婚。怎么的也得等夏风影把他的身世问题搞明白了。 “涂完了,晾一会儿,等药吸收了再穿裤子。冷就忍着。” 苏文菲洗了个手,坐在桌子旁撑着头假寐。 “小菲,今晚你陪我吧。” 刘飞殊嘟着嘴用满是期待的小眼神看向苏文菲。 “好啊,你睡地板。” 苏文菲想都没想便回应道。 “我是病号,你不能欺负我。” 刘飞殊幽怨地把头撇了过去。 “那就别想我陪你。” 苏文菲的语气亦是不容商量。 刘飞殊没辙了,嘴唇张开又合上,做了个悲伤的表情,自言自语道: “半夜疼得睡不着怎么办。” 苏文菲没应,像是睡着了。 时间过得极快,天上的最后一丝晚霞也被黑夜吞噬了。星辰漫天,弯月如镰。 刘飞殊果然半夜醒了,一个姿势睡觉会麻,他只是翻个身,就疼得龇牙咧嘴。 却看见地上有一坨东西。 他努力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地上卷着被子缩成一团的,是他的小菲。 她不应该叫苏文菲,应该叫苏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大冬天的,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愿意睡在地上陪他。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娶到她。 刘飞殊想。 而曾小澈房间里。 出乎意料,夏风影听自己的身世神色十分平静,就像是听一个故事一样。当然曾小澈也是个?讲故事的好手,努力不牵动夏风影的情绪。 往事不可追,未来不可知。 “风影,收养的二公子也是二公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是羽家的二公子。你为羽家作出了那么大的贡献,那么多的牺牲,实在不必思考自己有没有资格以二公子的身份活着。” 曾小澈手里摆弄着夏风影的发丝,他的头发极顺,手感非常不错。 “我知道,我想通了。” 夏风影握住了曾小澈的手。 “那就好。反正在父亲心里,你比他的亲生儿子还亲。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给父亲奉茶呢。”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困了?” 夏风影轻轻问她。 “还好吧。” 曾小澈揉了揉眼睛,这时间确实还早,她平日里睡得比这时候晚多了。 夏风影什么都没说,把椅子搬过去了一点点,凑近曾小澈: “那,陪夫君做点事情好不好?” 曾小澈疑惑地看向他: “什么事情?” 夏风影把头靠在曾小澈身上: “你说得对,我想洞房。” 曾小澈:“……” 她刚才说了什么?她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这样的话,就差一个拜堂了。我们找时间补上。虽然不能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但,至少要完整吧。然后,过完春节,我想去找找我那个亲生妹妹。” 夏风影脸色又变得忧伤了。 那个冷元散人,已经在机羽国消失好久了。就连饱读史书的曾小澈,也只能在十几年前找到描述冷元散人的只言片语。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他们可以去国外找,冰启国有徐凌晨,菁煌国有付深,夷桑国有徐凌枫。只要有缘,就会再见的。 “好,都随你。” 曾小澈宠溺地摸了摸夏风影的头。 夏风影便把她扑倒了。 曾小澈没穿婚服,也没戴盖头,自然没了挑盖头这一项。不过,婚服还在,头饰还在,盖头也还在,他们以后想玩,随时都可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一切都不算问题。 最难得的就是,他们两个可以没有误会,无灾无难地在一起。 夜色轻柔,枝头微雪。 第二日。 刘飞殊赖在床上不想动,连饭都是苏文菲一勺一勺喂给他的。苏文菲渐渐喜欢上了一身娇气的刘飞殊,与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他反差不是一般的大啊。 最重要的是,怎么揉捏他,他都不敢动。 苏文菲把他的脸捏成了各种形状,圆的,方的,要是他脸上的肉再多一点,就更好玩了。只不过刘飞殊这个人,虽然巨能吃,可就是不胖。 “小菲,你别揉了,皮都要给我搓掉了。” 刘飞殊晃着他的头。 “好好好,我不玩你了。对了,你是不是还要面壁啊?” 苏文菲嘴角带着笑意。 刘飞殊迅速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嘘,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我难受,我想趴一会儿,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我在面壁呢。” 原来刘飞殊想混过去,苏文菲笑着捏了捏下巴,这回刘飞殊有把柄在她手里咯。 不过她又不会捅出去。除非…… 笃笃笃,突然有人敲门。 “飞殊?” ------题外话------ 哦豁,完蛋,检查面壁的人来了! 第333章 刘飞殊面壁 是曾小澈的声音。 苏文菲闻声便去开门,刘飞殊吃了一惊,连忙下床,却由于太疼没站稳跪在了地上,磕得他膝盖痛得不行。刘飞殊来不及揉便跪行到了墙边,面朝着墙,痛得直喘粗气。 门开了。 “小菲,你在啊。你在我就放心了。” 曾小澈进房间便扫向床,床上一片凌乱,刘飞殊却不在床上。曾小澈正觉得奇怪,茫然地挠了挠头,然后就看见了墙边老老实实跪着的刘飞殊。 夏风影跟在曾小澈后面进来了,也看见了刘飞殊,嘴边闪过一丝笑意,不过瞬间便忍了回去。 曾小澈慢慢向刘飞殊走过去。 刘飞殊疼得满头是汗,听见曾小澈的脚步声更紧张了,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嵌到墙里去。因为他的失职毁了长公主的婚礼,要不是曾小澈先下令处罚他,他早就被鹤晴鸿砍了。感激与内疚并存,他根本没法面对曾小澈。 他还没有乖乖面壁。 怕什么就来什么,曾小澈悠闲地过来了,嗅着空气里的药香。她还蹲下了,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打量着刘飞殊。 刘飞殊大气都不敢出。 “你干嘛呢?” 空气快要凝固了,最终,曾小澈吐出了这么一句,还配上了一副单纯无害的表情。 刘飞殊咽了咽口水,小声答道: “面,面壁。” “噗。” 曾小澈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刘飞殊笨笨的脑袋, “你傻啊,这房间里四面八方都是墙,你为什么非要跪在这里面壁啊。禁足也只是让你在房间里好好养伤而已,这么死板干什么,我像是对下属那么苛刻的人嘛?再说,咱俩是兄弟,谁跟谁啊,做做样子糊弄上面的人罢了,你当什么真啊?” 刘飞殊愣住了: “可我毕竟毁了你的婚礼……” 曾小澈笑着起身走了: “你还真当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领会曾小澈的意思,夏风影连忙过去把刘飞殊扶了起来,扶回床上趴着。 曾小澈伸手倒了杯茶,坐在了椅子上,并招呼夏风影和苏文菲过来坐。气氛轻松了些,曾小澈气定神闲地问道: “飞殊,你说说,羽见酬是怎么进来的。” 她特意这样问,而不是问“你是怎么把羽见酬放进来的”。刘飞殊咳了一下,怯怯地说: “他一个人来的,说他只是想来参加他弟弟的婚宴,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弟弟,成亲了怎么也得让他瞧一眼吧。我想你们都是重情义的人,应该会放他进去。本来是想缴了他的剑的,可他又说里面高手那么多,他就一个人,又做不了什么,婚宴要开始了,就急匆匆地走了。我也觉得,你们俩都那么厉害,里面的宾客也都是高手,不会让他捣乱的。哪成想,他还藏了个秘密去的……” 说起来,这个羽见酬真是不想活了。不想活还不让夏风影痛快,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放他走,用他能钓到什么鱼啊,他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铁憨憨。 “委屈你了。” 思虑半天,曾小澈如此说。 “啊?” 刘飞殊懵了。 “你想得没错,如果我是你,可能也会放他进去。我们都是善良的人,坏不到羽见酬那个程度。你本来不用受罚的,这对你也挺不公平的。只是社会规则就是如此,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曾小澈嘬了一口凉茶,遗憾地说。 刘飞殊有些脸红: “我……也没什么大碍,你要是真想补偿的话,就给我和小菲好好办一场婚宴吧。” “你还没求婚呢。” 苏文菲接过话来说。 曾小澈眉心跳了跳。求婚这种事,苏文菲怎么知道? 嗯,貌似以前给他俩讲故事的时候说过求婚这回事,曾小澈记不太清楚了。 “那你就帮我想想该怎么求婚吧。” 刘飞殊说。 曾小澈笑了: “好,帮你想。对了,风影,你觉得父亲会怎么处置羽见酬?” 罪魁祸首羽见酬还在牢里关着呢,要不是当时羽景山在,曾小澈真想亲手宰了这个人,只伤他一下太便宜他了。 “不管能不能从牢里出来,父亲应该都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了。” 夏风影说。 曾小澈秒懂,说白了就是终身监禁。其实这样对羽见酬来说也挺好的,因为,他一旦出去,必死。 长公主婚宴影响之大,不是他能想象的。且不说想杀他的公主府里的人有多少,全国长公主的迷妹迷弟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当年平珑日阁,收复羽家,是何等的振奋人心。还有她抱着枕头满京城跑,又是何等的接地气。怎么说,她也是有点粉丝的吧。 “小澈,接下来怎么打算?” 苏文菲无聊地玩着桌布穗说。 “年后,我们出国去找夏风影的亲生妹妹吧。有血缘关系在,怎么的也得见一见,看看那个可怜的小女孩过得好不好。” 曾小澈看着夏风影的眼睛说。 “大海捞针啊。” 苏文菲叹了口气。 “那也会有捞到的那天的。正好之前在冰启国一直被困在王府里,没能出去看看冰启国的风景。刚好趁这个机会,也能享受一下浪迹天涯的浪漫。你们说是吧?” 曾小澈看了看刘飞殊,又看了看苏文菲,朝她眨了下眼睛。 “你师兄不烦你啊。” 苏文菲漫不经心地怼道。 “烦也只能请他将就一下了,”曾小澈思考道,“我们乖一点,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那你想给他添什么。” 趴着的刘飞殊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刷刷刷,三个人的视线齐齐地射到他身上。 刘飞殊:完了,说错话了…… “别拦我,我要再给他加二十大板。” 曾小澈咬牙切齿地掰了掰手关节。 “我给你找板子去。” 夏风影附和道。 “哎哎哎别冲动啊!” 苏文菲连忙弹起身挡在了刘飞殊面前,曾小澈抄起枕头就拍苏文菲,夏风影在后面看热闹鼓掌,哗地一下枕头里的羽毛散落满天,竟成了一番景致。 房间里的人开心地打闹着,一阵阵欢笑声传了出来。 也许多年以后,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还有人能想起来这一幕。 逗比公主欢乐多。 而冰启国。 徐凌晨早已回了玄冰城。日光澄澈,他披着斗篷,在纷飞的晶莹中伸出了手: “又下雪了啊。” ------题外话------ 是啊,又下雪了。 第334章 被遗忘的灵药 转眼春节将至,大婚那些不愉快的事也渐渐被大家遗忘了。刘飞殊被苏文菲照顾着,恢复得很快,春节的时候已经能在府里到处走动了。羽景山和夏风影的父子关系也增进了许多,亲生父母已不在,他们还是最亲的人。 “吃糖咯吃糖咯!” 街巷里欢声笑语无数,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府里的人也忙着挂红灯笼,张灯结彩。只有曾小澈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着星辰发呆。 她的愁绪似随着爆竹的烟飘走了,飘到了天外,惹得她觉得自己也飘走了。她伸出手指,轻点在门槛那块没人踩过的雪上,画了个心形。 原来夏风影有个妹妹。他妹妹若是过得不好,要接进府里来生活吗?要是她和府里的人不和怎么办?要是她天天腻着夏风影怎么办,要是夏风影向着她不向着自己怎么办…… 等等,不对,怕什么,夏风影有妹妹,她还有哥哥呢! 哥哥…… 春节应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皇宫离公主府这么近,她应该去看看的。 说走就走,曾小澈谁也没有惊动,裹好斗篷就出发了。素雪漫天她还是那一身火红,如她似火般温暖的心。 御花园里也是一样彩灯高挂,树枝上都装点着彩带,颇有年味。就连宫女太监都能吃上一口糕点,找僻静的角落聊天。 “公主,皇上在那边呢。” 通过闵公公的指引,曾小澈看见了坐在池塘旁边拿着个钓竿的鹤晴鸿。他身上还靠了一个青色衣衫的女子,看身形像是谢化雨。 来的不是时候啊。 “既然皇兄忙着,那我一会儿再来找他好了。” 曾小澈回头走了。 鹤晴鸿听见了曾小澈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他那个调皮的妹妹。他轻轻在谢化雨耳边说: “雨儿,你先回去。晴涟来了,朕去和她说说话。” “好。” 谢化雨看了他一眼,眉眼里尽是温柔。 鹤晴鸿说罢便起身去追曾小澈,还好身手矫健,没走多远便追上了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曾小澈没有回头,她有点不太相信鹤晴鸿会抛下皇后过来找她。她在鹤晴鸿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没法与他的皇后比的,她也不会去为难他。 鹤晴鸿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这么着急走?嗯?来都来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鹤晴鸿的声音依然如甘泉清泽,曾小澈回过头来,担心地说: “皇兄,你怎么把皇嫂抛下了……” 鹤晴鸿笑了: “晴涟,朕天天都和你皇嫂在一起,就分开这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曾小澈:“……” 不,她不是单身狗!拒绝狗粮! “对了皇兄,这大冬天的池塘都冰封了,你拿着个钓竿钓什么呢?钓空气呢?” 想到刚才鹤晴鸿的姿势,曾小澈疑惑地问。 鹤晴鸿悠然地转身走了: “手里总得拿点什么吧。坐池塘边不拿钓竿,拿奏折啊?” 曾小澈:“……” 这话简直太有道理了,她真的无言以对。 急忙跟上鹤晴鸿的步伐,鹤晴鸿找了一个幽静之处,是御花园中间的一个小亭子。坐于此亭间,放眼可见星辰,亦可见树上雀鸰,满地霜雪,泛光池塘。 “皇兄,为什么我们这里叫春节,不叫元旦啊。我隐约记得,古代都是叫元旦的。” 气氛略有些尴尬,曾小澈先开了口。 “元旦是什么东西?圆圆的蛋吗?” 鹤晴鸿问道。 曾小澈:?! 我去!这个世界真是玄幻,居然没有元旦这个词。 “算了,当我没说吧。”曾小澈不安地搓了搓手指,“皇兄,节后,我又要走了。” 鹤晴鸿吃了一惊: “去做什么?珑日阁、羽家、火冽阁的事都搞定了,你还有什么事么?” 曾小澈压低声音说: “皇兄,我……想陪潇潇去找他的家人。” 大婚那天鹤晴鸿在场,知道羽见潇只是羽家养子而已。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去找找亲人,也是人之常情。 “去吧,小心些。朕还是那句话,你有事,全府陪葬。” 鹤晴鸿遥望着皎洁月轮。 “皇兄,”曾小澈却突然站起了身来,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瓶子,走过去,放在了鹤晴鸿的手里,“这是臣妹去冰启国之前你给的灵药。现在天下太平,没人会威胁到臣妹的安全了。这药你还是拿着吧,皇兄万金之躯,更需要它。” 鹤晴鸿一副震惊的表情: “这……朕都忘了,你竟然还记得?” 曾小澈眉心一跳。当时她要拒绝,杨榭就说皇宫里还有几百颗。难道,皇宫里真的还有几百颗? 这其实很有可能啊…… 不对,她皇兄演技那么好,肯定是在糊弄她。曾小澈连忙坐回到鹤晴鸿对面去,紧张地说: “那,那啥,皇兄你还是收着吧,没事当饭吃也行啊,臣妹真的用不着的。” 鹤晴鸿爽朗一笑: “当饭吃不至于,皇宫不缺饭。再说,这东西那么难吃,当饭吃不得苦死啊。” 曾小澈灵台一片清明。 嚯!原来她皇兄是嫌这灵药难吃才给她的啊!套路好深! 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话却是: “啊?皇兄你为什么要吃灵药?是遭遇了什么吗?” 鹤晴鸿看着曾小澈担心他的样子,心里一阵愉悦,摆了摆手: “刚做出来的时候好奇吃了一粒而已,太难吃了,就没再吃了,你不必担心。” 曾小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好!不愧是她皇兄! 作为一国之君,被人伤到要吃灵药的地步,好像也不是回事。鹤晴鸿能坐到至尊之位上,必然不至于那么愚蠢。 “好啦,快回去陪你的新婚丈夫吧,朕也要陪皇后去了。晴涟,府里什么东西不够,或者是你出门要带什么东西,尽管朝皇兄要,这点东西朕还是能给得起的。” 鹤晴鸿起身,看着曾小澈的双眸里,有月色的清辉。 “好嘞!” 曾小澈兴奋地答道。 心情无比美妙,曾小澈蹦蹦跳跳地回了府,还哼起了小曲。路过的百姓也对她这个可爱的公主见怪不怪。刚走到巷子里,便看到夏风影披着雪白的狐裘,在门口等着她。 “快进来吧,饺子要凉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一句话就能让她彻底沦陷。 她想,永远与他,相偎相依。 再也不分开。 第335章 冰池救人 星陈十二年一月十七日。 事不宜迟,年后,他们就出发了。四个人的队伍,十分精简,驰骋在辽阔的冰原上,肩上落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 “驾!” 奔腾的马儿承载着四颗炽热的心,他们很快便离开了机羽国境内,向玄冰城赶去。一路上霜雪铺地一片白茫茫,松软的雪令整个景色颜值爆表。 马上就要到玄冰城了。 曾小澈抖落了肩上的雪,微微勒了一下马。速度变慢了,其他人也跟着她慢下来。 “怎么了,小澈?” 夏风影跟在她身边。 “有打斗声。” 曾小澈低语。 她下马了,夏风影和殊菲也跟着她下马了。众人牵着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东边,枯林后面!很多人,围攻一个! 找到了位置,他们连忙把马拴了起来,拿着兵器过去看。 这是一个已经结冰的池塘。 数十个黑衣人拿着刀剑,围攻着一个女子。一袭海蓝在杀手与白雪的黑白两极之间,竟成了一道风景。 曾小澈的心猛地一颤。 这身影眼熟! “走,我们过去!” 冰面上还有红色的血,不知道是谁的血。曾小澈他们急匆匆地往池塘这边赶。 少女短刀在手,虽然被人围攻,却不见惧色。即使在冰面上也站得稳稳当当,青丝狂飞,竟没人近得了她的身。 只有不断倒下的杀手。 眼看着就要胜利了,一个被打得趴在冰面上的杀手突然一刀插在了少女脚边的冰缝上,噗呲一声,冰面裂开了一道大缝! “不好!” 曾小澈惊呼了一声,少女应声掉了下去,扑通一声,惊起了一片水花! 一个翻身曾小澈就站到了冰面上,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这些人欺人太甚,实在可恶! “长公主!” 不知谁认出了曾小澈,还活着的那些杀手拔腿就跑,跑的时候还差点摔冰上。还算他们识相,曾小澈收了夜琉璃,赶紧去冰窟窿那里救人。 “小澈,别过去!你也会掉下去的!” 刘飞殊在后面急忙喊。 “咒我做什么!” 曾小澈幽怨地回了一声,脚步却没有停止。她趴到了冰面上,冲冰窟窿里大喊: “姑娘!这里!你快游上来啊!” 没有回应。 曾小澈急了,拔出夜琉璃开始凿冰面,把冰窟窿凿大一点,也许那个姑娘就能看见了。 可是这个行为十分危险,夏风影想都没想,便趴下拽住了曾小澈的脚。 苏文菲和刘飞殊也跟着做了。 四个人趴在冰面上,互相拽着,掉下去的可能性小一点。曾小澈凿了一会儿冰,终于看见水面上冒起了泡泡。 她还活着! 曾小澈惊喜地盯着水面,果然,哗地一声伸出了一只手,拼命地扒着冰面。 这是何等的幸运! 曾小澈丢了夜琉璃,双手拉住了那个姑娘的手臂,对后面嚷道: “拉我,快拉我!” 四个人同时发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集齐四个人的力量,才把那个姑娘拉了上来。她青丝贴在了苍白的脸上,无力地趴在冰面上,全身湿透了,一出来,衣服上的水又结成了冰。 “快,找个地方生火!” 曾小澈焦急地嚷道。 殊菲立刻在池塘旁边不远处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搭起了火堆,曾小澈抱起少女就往火堆那边跑。少女已经冻晕过去了,还剩一口气而已。 “风影飞殊,你们两个转过去!小菲,你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曾小澈顾不上那么多了,把少女身上的湿衣服扒了个干净,换上了自己备用的干衣服。少女还是没有睁眼,身体冰凉,曾小澈把她抱进了怀里,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用体温去温暖她。 火苗很旺。 烤着火,借着曾小澈的体温,少女的情况总算好了些。曾小澈这才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看清了她的脸。 “李静静?!” 一声惊呼,四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少女身上,可不是么,就是火冽阁火部部长、未来的九王妃李静静! “死凌晨,怎么能置自己媳妇于危险之中!” 曾小澈愤愤地骂了一句。 “嗯……” 李静静有了些意识,在曾小澈的怀里挣扎了一下。曾小澈低头,李静静刚换的衣服就出现了血迹,她才明白,李静静受伤了,掉冰窟之前就受伤了。 “男的转过去!” 曾小澈皱着眉吼了一声,偏过身子来,拿出了伤药,喃喃道: “李姑娘,别怪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就给你上药咯。” 李静静冻得嘴唇发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曾小澈利落地给她涂了药,又拿狐裘把她的身子裹住了。烤了好久的火,她的身体才好了一点。 “公主,怎么是你……” 李静静挣扎着要从曾小澈怀里爬起来,曾小澈霸气地把她按了回去: “你啊,身体还没恢复,安心躺着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反正咱俩都是女的。衣服是我的,放心。有我们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李静静嘴唇很白: “公主,王爷私自利用火冽阁的事东窗事发了……” “什么?!” 曾小澈他们四个人齐齐出声。 是啊,皇上只说交给徐凌晨处置,又没说让他利用。否则在他手里和在徐凌焕手里,有什么区别啊? “公主放心,王爷自有安排。”李静静虚弱地说,“是我自告奋勇要给曾有钱送信的,没想到遭了埋伏。公主,你别怪王爷……” 嗯?李静静听见了曾小澈骂徐凌晨的那一句! 都这时候了还在关心徐凌晨! “李姑娘啊,你可长点心吧。你看看,命都差点没了。你说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师兄这后半辈子可咋过啊。” 曾小澈想想都觉得后怕。 李静静拽住了曾小澈的衣袖: “这不是有公主在么……对了,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谢什么谢,都是自家人。” 曾小澈拿梳子把李静静结成冰团的发丝梳开了,给她烤火, “你呀,什么都别想,先休息一会儿。养好身体,身体是奋斗的本钱啊。” 苏文菲他们帮李静静烤着衣服。 李静静闭上眼,睡了一会儿。 她心里很愧疚,因为她之前一直欺负曾小金,还打伤过曾小澈,而曾小澈还能不顾一切地去救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让她心安。 长公主风评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题外话------ 长公主风评好,主要因为她沙雕。 第336章 冰块李静静石头徐凌晨 玄冰城,九王府。 徐凌晨捧着绣金暖炉,在房间里写字。外面数九寒天,雪花仍在纷纷扬扬。 “徐凌晨!你给我出来!” 大老远就听见了曾小澈的声音,还有好几个侍卫在她面前拦着她: “公主,您快别喊了,王爷写东西的时候不许人打扰的!” 哦嚯?不许打扰?曾小澈放开嗓门大喊: “徐凌晨!你出来!三秒之内看不见你我就把你以前的糗事都说出来!” 徐凌晨本来还握着笔倾耳听,好奇他这个小师妹会怎么办,听到这一句急忙丢了笔跑了出去,还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 “死凌叶!你闭嘴!” 啊哈,这招果然有用。曾小澈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徐凌晨,穿得挺暖和,面色挺红润,怎么,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呐。 徐凌晨显然想不明白刚离开两个多月的曾小澈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茫然地看着她: “不是,你怎么回来了?我招你惹你了,回来就这样对我?凌叶,之前我还供你吃喝供了那么久呢,你不还就算了,也用不着这个态度吧?” 曾小澈也不与他多话,回头把李静静搀了过来,推给徐凌晨: “你媳妇!差点死了!最危险的事让媳妇去做,自己在房里抱火炉,你是不是个男人?” 徐凌晨一把接住了李静静,李静静全身都是冷的,头发挂着冰丝,还打着喷嚏。徐凌晨抱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信送到了。” 李静静低声说。 她是在送信回来的路上被袭击的,还好没有耽误时间。 徐凌晨一个字都说不出。 “局势这么紧张,她敢一个人出去,你就敢放她出去!这大冬天的,往冰窟窿里掉一下子你试试!能捡条命回来都是万幸!她身上还有伤呢!徐凌晨,你喜欢她,到现在也就是说说而已,你做过什么吗!” 曾小澈气得头上冒火,劈头盖脸就给徐凌晨一顿骂,骂得夏风影都看不下去了,在后面拽了一下曾小澈的袖口。徐凌晨有些哽咽,什么都没说,曾小澈说的对,他确实没做过什么。 曾小澈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后来明白了些,也许是气徐凌晨的不上心吧,李静静无权无势,自然没有曾小澈强势,徐凌晨就敢欺负她。 这天底下的负心男,她见多少,就要骂多少。用不着他们把女性捧得多高,至少要尊重一点吧? 凭什么只有妻子付出? 半晌,没人说话,空气都安静了。雪在徐凌晨头上落了好多,他才开口: “是我的错。” 李静静虚弱地伸出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不关你的事。” 曾小澈把脸撇向一边。 李静静身世太凄惨了,以至于她骨子里有些怕那些有权势地位的人。她跟苏文菲虽然很像,可还是有差别的,李静静通常只凶曾小金,而苏文菲从上到下谁都敢凶,见上司第一面就敢给上司下药。 “对了,师妹,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吗?” 曾小澈这才想起来帮夏风影找妹妹这件事,但看徐凌晨怀里的李静静又有些于心不忍,摆了摆手: “你先好好照顾静静吧,我的事回头再跟你说。” 然后便走了。 夏风影看了他们一眼,跟在曾小澈身后走了。 刘飞殊和苏文菲全程看戏,就是差点儿花生瓜子。 徐凌晨把李静静往怀里带了带,抱得更紧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亏欠李静静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若是不能坐上那至尊之位,李静静就要跟着他受一辈子苦。若是真成了九五至尊,李静静没有势力,很难坐稳皇后的位子。 他怎么就一个冲动吐露了心声呢? 可…… 李静静缩在他的怀里,很是安心。能与徐凌晨在一起,就是她最快乐的事了。 上天给她的不多,她也不敢过多索求。之前她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一个家。 会有人爱她,照顾她。 这就够了,此外,她什么都不求。 “静静,你有伤就别在外面冻着了,我们回房吧。” 徐凌晨的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心情沉重地说。没等李静静回话,他便抱起了她,走回了房间。 徐凌晨虽然矮,媳妇还是抱得起来的。他走路很稳,在这冰雪之下,也算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几亿少女的梦。(如果冰启国有那么多人的话) 房间里,李静静被徐凌晨放在了床上,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想不到有一天竟然反过来了,轮到徐凌晨给她上药了。 之前她给徐凌晨上药的时候,可没少“欺负”他。 但徐凌晨可没有李静静那么大胆,拉开一厘米就能够到的地方,他都不敢拉两厘米,最后还是李静静看不下去了,主动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出奇的安静,他们都没说话。 却有无形的弦在拉进他们彼此的距离,近在咫尺的脸庞,能感受到的呼吸…… 两颗怦怦怦乱跳的心。 李静静怎么说也是“火拼”部部长,其实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她只是觉得有点冷。徐凌晨好不容易给她涂了药粉,就被她一个喷嚏全给震下去了。 徐凌晨什么都没说,只是贴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再给她涂一遍药。李静静没控制住,一个喷嚏又震下去了。 “别涂了吧,不是很严重,很快就会好的。” 李静静都看不下去了,主动说道。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徐凌晨轻轻问。 李静静噎住了。 说?还是不说?说不出口,可是不说被发现了就尴尬了。 她伤在了锁骨下面那块地方。 一道浅浅的刀伤而已,她并不是很在意,简单地指了一下。徐凌晨果然僵住了,手停在半空,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李静静睁着大眼睛,木然地看着徐凌晨的眸子。他的眼睛很好看,此刻,满满的都是深情。 李静静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拉开了。 徐凌晨傻了。 她用力过猛,这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徐凌晨给看了。徐凌晨整个人都石化了,连捂住自己的眼睛也忘了。 李静静抿住了唇。 李静静搂住了徐凌晨的脖子。 李静静亲上了他的唇。 李静静的指尖触到了他的脸。 像触电了一样,徐凌晨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好几分钟以后才感觉到李静静对他炽烈而深沉的爱。 “我冷。” 她说。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题外话------ 跟自己深爱的人做这件事情是多么幸福啊…… 第337章 冷元散人的身份 星辰高挂,冬雪暗铺。 李静静睡下了,徐凌晨一个人出来吹风。外面很是凉爽,一地松软的白色,惹得人心旷神怡。 “王爷,你笑什么呢?” 看风景看得入神,徐凌晨都没有注意到千里在他旁边。千里狐疑地看着徐凌晨,生怕他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没,没什么。” 徐凌晨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徐凌晨你这个没良心的,静静伤那么重你还在这里笑?欠揍是不是?” 曾小澈也过来了,依旧一身耀眼的红,手里拿着她的擀面杖,气势汹汹地逼近徐凌晨。 “哎呀,不是……” 徐凌晨连忙否认,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在一边犯难。 “怎么,你收火冽阁东窗事发,你这么开心?” 曾小澈一头雾水。 理论上讲徐凌晨现在正处于风暴的正中心,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给搞下台。可他一身轻松地站在院子里,一点担忧的迹象都没有。 徐凌晨把曾小澈拉了过来,在她耳边悄悄说: “这是我故意的。火冽阁不能明着存在于世,只有暗着,才能更好地为我所用。” 曾小澈懂了。 自己搞自己,这件事徐凌晨又不是第一次做。上一次他成功了,这一次,也八九不离十。 她师兄果然不似在不粥山那般单纯了。也是,曾小澈自己也没有当时那么单纯了。 “所以你不应该跟你夫君度蜜月去吗?怎么又来我这儿了?不放心师兄?” 徐凌晨打量了一下曾小澈。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 “对啊,不放心你。” “对你师兄我信心不足!” 徐凌晨噘嘴。 曾小澈没忍住笑出了声: “是啊,你是个憨憨,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徐凌晨瞬间便要拔剑: “死凌叶,你再说我一句试试……” 曾小澈眼疾手快地上前按住了他: “别松手,师兄。我这次来确实是有目的的。我婚宴上发生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 徐凌晨眉毛一挑: “你婚宴?什么事?” 曾小澈抚额。 这么大的事,徐凌晨都没听说!是他做自己的事做得太认真了,还是机羽国皇室封消息封得太好了呢? 应该是后者吧。 “我们家夏风影,羽家二公子,其实是羽家收养的儿子。他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但他还有一个亲生妹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据说被冷元散人抱去抚养了。冷元散人已经好久没有在机羽国出现过了,所以,我想找你问问,她是不是在冰启国。” 曾小澈认真地说。 “我去……” 徐凌晨一惊,眼睛都睁大了。 曾小澈木然地挠头: “师兄,你又不是当事人,这么惊讶干什么?” “问对人了,冷元散人是静静的师父。” 徐凌晨对曾小澈竖起了大拇指。 曾小澈还一脸茫然: “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诚然,冷元散人是李静静的师父。 不过李静静早就睡着了,曾小澈便没有再去打扰她。也不急在这一时,明天再去问她吧。 某澈像个傻子一样兴高采烈地跑回了房间,抱住夏风影就是一顿猛亲: “风影,你说巧不巧,冷元散人就是李静静的师父!你妹妹很快就能找到啦!” “什么?!” 夏风影目瞪口呆,闪过了一丝喜悦的神色,不过很快又被忧伤替代了。 “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啊?” 曾小澈拉着他的手。 “我……” 夏风影欲言又止。 曾小澈突然明白了。 羽景山瞒着羽见潇不是亲生儿子这件事,冷元散人早早就离开了机羽国一直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夏风影的亲生妹妹,出事了。 如果她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为什么还要瞒着他?为什么不让他们兄妹二人早早相认?为什么还要等羽见酬把这件事捅出来、等他们自己去寻找真相? 曾小澈不再言语,安静地坐在了夏风影身边。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 “你也不要太担心啦,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说,你要去找你妹妹,父亲不是也没有拦着吗?证明这件事是很有希望的。风影,你妹妹一定被照顾得好好的,她一定很幸福。先睡吧,好吗?真相,明天就能揭晓了。” 曾小澈思考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番话,抱住了夏风影的腰。 “嗯。” 夏风影笑了一下。 他不也在生死边缘挣扎过那么多回吗?他没事,他妹妹也不会有事的。 他母亲用生命换的他妹妹啊。 红烛深帐,两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夏风影攥着曾小澈的手,出了些冷汗: “小澈,要是……我妹妹在外面过得不好,你会同意把她接回府里住吗。” 曾小澈拍了拍他: “当然啦,只要她同意。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夏风影还是觉得不安: “她……受尽了飘零之苦,若是以后我对她好,你可不许吃醋啊。” 曾小澈笑了: “我对我弟弟好的时候,你也没吃醋啊。” 夏风影满脸疑惑: “嗯?你对小金好过吗?” 曾小澈:“……” (不知道在哪的曾小金:哎,我真是太难了,我上辈子是道数学题吧。) 翌日。 夏风影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可能是心里想得太多吧。他把他妹妹现状的一切可能性都想了一遍,说服自己,不管什么情况,都要试着去接受。 曾小澈在他身边睡得很安稳,一觉睡到了卯时三刻。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曾小澈和夏风影匆匆地洗脸更衣用早膳,然后双双跑到了徐凌晨那里: “师兄,静静呢?” 徐凌晨刚伸了个懒腰从房里走了出来,心情似乎不是很美妙,一点清晨的朝气都没有,耷拉个脑袋说: “静静走了。” “什么?!” 澈影大吃一惊。 “她昨天睡得早,今天醒得也早。看见桌子上有一封我刚写好的还没有送出去的信,就出去送信去了。还顺便给我下了个药,不然我能睡到现在么。” 徐凌晨垂头丧气地说。 不愧是李静静,是个狠人,怕徐凌晨拦她,还下了个药。曾小澈和夏风影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今天是不可能问李静静冷元散人的事了。 “她去了哪里?我们去找她行吗?” 理解夏风影的心思,曾小澈先问道。 “惋州城,”徐凌晨沉思了一下,“我也去。” 因为…… 他一刻也不想和李静静分开。 ------题外话------ 夏风影的亲生妹妹,出事了。 某女:你才出事了…… 第338章 静静,我是你哥哥 惋州。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 曾小澈一行人飞驰在冰路上,一直向东行进着。行了数日,才在反射着日光的冰原上看见了一丝希望。 一月,冰启国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不过人们可不畏严寒,有钱的捧着暖手炉在室内烤火,没钱的碎布衣裳多穿几层,在外面卖着萝卜大白菜。 顺着徐凌晨的指引,曾小澈才找到了曾小金的所在之地。一座安静的府邸中,曾小金正看着厚厚的一摞账本发呆。 门开了他都没有反应。 直到一双手悄悄探上他的肩膀。 曾小金平静地回头,曾小澈立刻对他做了个鬼脸: “略——” 曾小金:“……” 见曾小金一脸淡定,丝毫没有被吓到,曾小澈把手拿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满满的挫败感。 “啊!!” 曾小金却突然尖叫道,还差点把曾小澈吓了一跳。 “我去,你反射弧怎么这么长啊!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曾小澈嫌弃地看向他。 “曾小澈?你怎么来了?!咋的,姐夫欺负你,跑娘家诉苦来了?” 曾小金疑惑地看向曾小澈。 “我就那么没用?” 曾小澈反问他。 曾小金思考了一下,缓慢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姐夫打残了,没钱治,找我借钱来了?” 曾小澈:“……” 她觉得她应该先把眼前这个家伙给打残…… 曾小金话音刚落,门口就又响起了脚步声,夏风影从外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带着佩剑,一双温润的眼波澜不惊地看着曾小金。 曾小金抱着头躲到了桌子下面: “那个啥,姐夫,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哈。你要是跟曾小澈来个男女混合双打,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 还算识时务,曾小澈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行了,开什么玩笑,你那还叫小身板吗。我问你,看见李静静没?” 曾小金指了指外面: “她前不久给我送了封信,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你们问我做什么,赶紧去找她啊,兴许她还没有出惋州城。” 曾小澈闻言拽着夏风影就跑。 刚跑出几步,就愣住了。 庭院里,回廊上,廊柱旁边,一袭黑蓝与一袭白蓝亲密纠缠,徐凌晨和李静静,正说悄悄话呢。 还好还好,李静静还在。 澈影的手紧紧拉着,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一切,终于要有一个解释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李静静已经与冷元散人分开好久了,若是她也不知道夏风影他妹妹的情况,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找。 浪迹天涯,好像也不错。 徐凌晨终于注意到了澈影的存在,对李静静指了指他们。李静静心领神会,朝他们走了过来,徐凌晨跟在后面。 “长公主……找我有事?” 曾小澈看了夏风影一眼,放平心态问道: “李姑娘的师父,可是冷元散人?” “没错。” 李静静答道。 徐凌晨走到了李静静身侧,扣紧了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 “那……你可知道,你师父收养过一个女孩儿?” 李静静摇摇头: “从我有意识开始,师父就没有收养过什么女孩儿。我只有三个师弟。大概三年以前,师父云游四方去了,我们四人便单独在江湖里闯荡。此后便没有师父的消息了。” 夏风影的心凉了。 冷元散人收养他妹妹,应该是在二十年前就收养了,绝不可能是在这三年之内。而李静静又不知道这件事,他妹妹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静静就是个女孩儿呀。” 徐凌晨在旁边插了一嘴。 曾小澈全身一个激灵,急忙问道: “李姑娘,你可听说过纪三刀?” 李静静一脸淡定: “嗯,我爹。” ?! 曾小澈和夏风影的眼睛都瞪大了。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那你知道何花苏吗?” 夏风影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我娘。” 李静静答道。 夏风影的眼睛立刻就湿了: “你知道你有个哥哥吗……” “知道,”李静静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师父说他在机羽国生活得很好,叫我不要去打扰他。我现在有了自己的事情做,也顾不上去找他了。” 日轮被祥云笼罩住了,世间的光线暗了一层,不过,人心倒是渐渐暖起来了。 夏风影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去,看着李静静的眼睛,几乎要掉下泪来: “静静,我是你哥哥。” 李静静:?! 用目瞪口呆这个词形容李静静再合适不过了,她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徐凌晨,徐凌晨却对她笑了笑。 看来夏风影真的是她的哥哥。 李静静傻了。 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本来都已经无依无靠了这么久,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 夏风影心情激动地看着她,想伸手抱抱她,可是又不太敢。 反应过来的李静静主动抱住了他。 “哇,好感人呐。” 曾小金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把身旁的曾小澈吓了一跳: “我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啊。”曾小金瞥了她一眼,“姐,你老公的妹妹欺负你弟弟,你管不?” 呃…… 李静静还确实经常欺负曾小金…… 曾小澈冥思了一下: “我觉得李姑娘挺厉害的,应该能制住你了,不要我帮忙吧?” 曾小金气得伸手打了她一下。 不多时,李静静眼里也有了泪。她还倔强地踮起脚给夏风影擦泪,笑着说: “你别哭,我一切都好。” 夏风影一阵哽咽: “委屈你了。” “你放心,王爷会待我很好的。你在机羽国也要幸福呀,长公主驸马。” 李静静说。 他们两个确实既不幸又幸运,不幸的是前半生坎坷,幸运的是都找到了自己的良人。 去年七月他们就见面了,一直知道彼此的存在,没想到现在才相认。他们在这世上,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还有一人,与自己流着一样的血。 世事无常,命数天定啊。 空气还是很安静,谁都说不出话。夏风影眼眶红红,抿着嘴低下了头。 李静静知道夏风影在等什么,思忖了一下,她低声叫了一句: “哥。” 夏风影开心地应了一声: “哎!” 他有妹妹了!亲生妹妹! 老天开眼,他找妹妹的过程竟然如此顺利! 静影激动对视,徐凌晨笑吟吟地走了过去,揽住了李静静的肩。 ------题外话------ 徐凌晨:别看了,她是我的女人! 第339章 静影悄悄话 话说徐凌晨过去揽住了李静静的肩,然后对愣在原地的夏风影和后面的曾小澈说: “咳咳,静静是本王的王妃,下次见到她,记得叫一声嫂子。” 曾小澈傲慢地上前,手搭在了夏风影肩上: “拜托,师兄,是你要叫我嫂子好不好。” 夏风影和李静静一脸懵。 好像两边都没有错诶。曾小澈也想不到,她师兄的妻子居然是她丈夫的妹妹,小姑子居然是嫂子。 这称呼该怎么算? “哎呀,你们真是笨,”曾小金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在他们旁边说,“曾小澈和王爷还是师兄妹,姐夫和李静静还是兄妹,至于曾小澈和李静静,王爷和姐夫,你们之前怎么叫的,现在还怎么叫,不就完了吗?” 然后四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到曾小金身上: “你说谁笨呢?” 曾小金捂嘴一溜烟跑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没做!先告辞了哈!” 惹不起,这里的四个人他都惹不起~ 还是他最可怜呐。 行,称呼就按曾小金说的算吧。徐凌晨手背在身后,也转身走了: “本王也还有事,你们仨聊。” 曾小澈看了看夏风影和李静静,急忙跟上了徐凌晨: “师兄你等等!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安静了。 忽而微风起,牵起了李静静的发丝和夏风影纯白的衣袂。他眉眼温柔,指了指院中凉亭: “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李静静应了。 不过她始终没有表现得太热情,毕竟接受一个新的身份需要时间,在她之前的印象中,夏风影只是长公主的驸马。夏风影也在等她,他本来就是个偏内向的人,也不会逼李静静那么快接受。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找我了。” 风稍微大了一点,李静静借着风声,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夏风影的耳朵不会因为风大就听不见她的声音: “……是我不好。我父亲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不是他亲生的这件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纪三刀。” “挺好的,”李静静笑了,“哥,你养父对你真好。如果我是羽家的家主,也不会主动告诉你这件事的。做羽家的二公子,多好啊。” 夏风影忧伤地看向她: “静静,你之前是不是过得不好?” 终于到了凉亭,李静静掸了掸灰便坐在了长椅上,伸展了一下手臂,漫不经心地说: “也不是不好。师父她养我这么多年,还教我这么厉害的功夫,我不会怪她。” 夏风影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冷元散人……为什么要带你离开机羽国?” 李静静潇洒惯了,作风像个糙汉子,才不会像夏风影那样端正地坐着。她腿一抬,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亭柱上,脚踩在了长椅上: “师父酒醉时曾告诉过我,当年,她是不太愿意带我的。但父亲病重,她念于旧情,没有办法。我们的爹,纪三刀,一腔深情尽数给了我们的娘,其他人半点也分不得。我师父就是那个‘其他人’,自从认识爹,她就一直爱慕着他。” 夏风影沉默了。 “帮情敌养孩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可师父最后还是答应了。不久以后爹就去世了。师父伤心过度,又不想面对这段过往,就离开了机羽国,到冰启国来了。师父她,是个很刚强的人。她很严厉,不许我们犯错,也不许她自己犯错。没有人敢接近她,她就这样孑然一身,一直未嫁。” 李静静苦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我都以为,我和师父是一样的命运。爱一人,而不得,只能与他若即若离,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的孩子长大。我以前常常想,若真如此,我到底能不能像师父一样洒脱?他那么好,我想占有他,我想他这辈子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能如愿的。” 夏风影说。 “可我之前不知道。”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我曾以为王爷喜欢长公主,我还在心里帮他策划过,怎么得到公主,把你解决掉。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不是把公主解决掉?因为没有公主,他也未必会爱我。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帮自己爱的那个人得到幸福,才比较有成就感。” 夏风影松了一口气: “还好小澈和九王爷之间没什么,不然你还得把你哥我杀了。” 李静静嘿嘿一笑: “哥,只是想想而已。公主善武而你善毒,我怎么可能接近得了你们呢?” 说得有道理,徐凌晨都没有对他们动手,李静静怎么可能擅自对他们出手?公主和二公子名声在外,李静静还是火冽阁的人,她若动手,九成九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那你……还想继续跟着九王爷吗?” 夏风影小心翼翼地问。 “肯定啊。”李静静想到了她掉冰窟窿那天的事,全身一凉,随即又涌上一股暖流,“他说会娶我当九王妃,我相信他。” “你想好了,九王爷若是夺嫡失败,你就得陪他一起死。” 夏风影咽了一口口水。 “那不是也挺幸福的吗。”李静静带着笑意看着他,“哥,你与公主,不也是生死相随吗?” 夏风影愣住了。 是这样的,但是若他出事,他还是更希望小澈能好好活下去。虽然这对她有点残忍……当年已经给她吃过一次流忆丹了,不想再让她忘记了。 “那……”夏风影顿了一下,认真地说,“你在冰启国万事小心。如果累了,可以去机羽国坐一坐,公主府也是你的家。九王爷若是待你不好,跟我们说,你也知道小澈很强势,她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李静静爽朗一笑: “看出来啦。” 李静静和曾小澈还没什么关系的时候,曾小澈就为了她劈头盖脸地把徐凌晨骂了一顿。她呀,有这样的嫂子,可不担心娘家软弱咯。 岁月静好的模样。 池塘还被冰封着,院子里也没有丝毫生机。冬天的风还是极为肃杀,他们却不再觉得冷了。 “哥,你也好好保重。” 李静静最后说。 夏风影低声应了一下,裹紧了自己的裘衣。 明明身在冰启国的李静静周遭环境更为凶险,谁都想不到,先出事的,居然是夏风影。 当然,这是后话了。 ------题外话------ 夏风影: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340章 深夜访客 风雪未逝,人在情在。庭院里的雪踩上去嘎吱作响,偶尔能听见枯枝断裂落地的声音。 “师兄!师兄你等等!” 走出了好远,徐凌晨才停下脚步回头等曾小澈。曾小澈一路小跑过去,屐上挂了一圈雪渍。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问我啊?” 徐凌晨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曾小澈的脑袋,曾小澈伸手把他拉到了一边: “坐下说。” 徐凌晨以为曾小澈要把他拉到房间里坐着,没想到曾小澈一下子坐在了门槛上,还给他留了一块地方: “坐。” 徐凌晨:“……” 曾小澈看了看一脸嫌弃的徐凌晨,满不在乎地说: “怎么,王爷当惯了,门槛坐不惯了?之前在不粥山练武的时候,能有个门槛坐,真的能开心死。” 是啊,从前……练几个时辰才能休息一小会儿,大多席地而坐,要是有个门槛之类的东西,大家都要去抢位置。 徐凌晨微笑着掀起了衣袍,坐在了曾小澈身边: “有事快说,我最近真的很忙的。” 曾小澈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徐凌晨: “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静静是夏风影的妹妹?” 徐凌晨转过头: “她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刚才还提醒他们!” 曾小澈并不信。 “猜的而已。”徐凌晨从容地说,“你们一来就打听冷元散人,说冷元散人知道他妹妹的下落,刚好我知道冷元散人是李静静的师父,而且她师父还只有这么一个女徒弟。李静静和他还有些像,猜也能猜个大概吧。” 也是,诸多巧合加在一起,就能得到一个近似准确的答案了。 “其实之前在机羽国见到你夫君我就觉得他和静静有点像,只是当时没有多想而已。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曾小澈也附和道: “是啊,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师兄。” 徐凌晨拍了拍她: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应该就是启程回国吧。你好好照顾静静,她应该不会跟我们走。然后,就祝你夺嫡成功,尽快和静静完婚吧。” 一阵沉默,徐凌晨站起了身,望向天边含了雪花的那抹云,只留下了四个字: “山高水远。” 是啊,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也就李静静痴狂,愿意不计报酬、不计后果、不计生死地跟着他。 山高水远,又闻琴响。 “所幸有人与你相和。” 曾小澈也站了起来,望着徐凌晨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不多时,夏风影便踏着风雪走了过来,执起了曾小澈的手: “静静有了她的归宿,我们明日就回去吧。” 曾小澈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好。” 又是一路飞驰,淡花残雪匆匆掠过而已。携手同归,天地之大,相遇皆是缘。 眼看就要到穆京城了,他们四个在城外不远处歇脚。夏风影搂着曾小澈的肩,望着茫茫雪原,叹了口气: “忘了件事。” “什么事?” 曾小澈疑惑。 “赌约。” 夏风影答道。 曾小澈:“……” 徐凌晨欠她的赌约?!我擦擦擦擦鼻涕! 到京城的时候,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果然机羽国是比不上冰启国的冷的。曾小澈还被裹得像个肥婆一样,夏风影生怕她冻着。 刘飞殊和苏文菲看了一路的热闹,他们两个真是去冰启国旅了个游,边谈小恋爱。 回府已是黄昏了,大家放下行李就休息去了。本来想先向羽景山汇报一下情况的,看来也只能第二天再去了。 月去疏帘,此夜星繁。 曾小澈和夏风影在房里安然地睡着。 突然,门口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那声音穿过了庭院,穿过了回廊,向曾小澈的房间逼近。 一个鬼祟的身影,那个人戴着头巾,刻意掩饰住了身份。竟有本事搞定王府的守卫,直接到长公主这里来。 当然,身为大内高手的名徒,这种事情是瞒不过刘飞殊的。大半夜的,刘飞殊在旁边倚着廊柱,悄悄问苏文菲: “你说,这个人我要不要去拦一下?” 苏文菲打了个哈欠: “我觉得他没有恶意。但凡有一点点对曾小澈不利的念头,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是,房里是谁,江湖第一和毒药界祖宗啊!哪有人不要命了来招惹他们两个? 于是殊菲在旁边心安理得地看起了热闹。 曾小澈睡得正舒服,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便有异常的声音进了她的耳朵。 她坐起了身,可眼睛还困得睁不开。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她终于确定,她不是在做梦。 有人来了! 夏风影也注意到了,从被子里探出了身体,抚了一下曾小澈的肩: “别急,我去看看。” 烛火燃起,曾小澈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捞衣服。夏风影已经系好了衣服,向门口走去。 来人见房里灯亮了,没有再前进,停在了原地。夜风微冷,他裹了裹身上的毛裘。 夏风影打开门,一声惊呼: “父……父亲?!” 听见夏风影的声音,曾小澈迅速套上了衣服,出来查看情况。 来的确实是羽景山。 羽景山摘了头上的帽子,发丝好像又白了几分。他声音沧桑,重重地吐字道: “潇儿,救救你大哥吧!” 羽见酬? 夏风影沉默了。 他不是在大牢里吗?父亲想……救他出来? 打着哈欠走过来的曾小澈听见这话也愣住了,之前一直没有与他们提过羽见酬的羽景山,怎么突然求救? “父亲别急,进来慢慢说。” 夏风影把羽景山请到了房里。 羽景山紧皱着眉,语气里尽是对他们的愧疚: “潇儿,公主,我知道,见酬这个逆子做过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他也做过对不起他老子的事。可……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什么?!” 听见这话,曾小澈和夏风影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双眼。 羽见酬要死了? 可明明……之前的一个月,鹤晴鸿都没有要处死他的意思啊!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羽景山有些着急,“虽然皇上现在还没有下令,但酬儿他随时可能死在牢里,皇上打算秘密处置掉他!潇儿,再怎么说,他都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娘去得早,我就剩他这么一个念想了……” 羽景山颤抖地说道。 ------题外话------ 有这样的儿子也是够操心的了。 第341章 救羽见酬 见那个“不速之客”被澈影邀进了房间,刘飞殊和苏文菲就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双双回房睡觉去了。 羽见酬这个人,真是个奇葩,明明都逃出去了,为了不让夏风影好过偏偏又要回来,把自己搞到了牢里去。现在再想逃,真是难于登天。 放羽见酬出去的这段时间,卫御司早已把羽见酬的所有人脉线查了个清清楚楚,现在他也没什么价值了。还搅了长公主的婚宴,那么宠妹妹的鹤晴鸿,可能容忍吗? 不明着处理,也只是给羽景山一个面子而已。 羽景山说到最后几近哽咽: “我知道你们恨他,但他罪不至死,若是你们能把他救出来,我一定把他关在府里不让他出门,再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公主,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能救他的只有你了,皇上不会怪你的。说来是我家教不严,他欠你们的,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还,好吗?” 情深意切,闻者动容。曾小澈急忙安慰他道: “父亲,您放心,我们连夜制定计划,一定会帮您救他的。您就回去等消息吧,您的养育之恩我们还未曾报,这点要求,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羽景山眼中含泪: “那就麻烦公主了!” 曾小澈客气地把他送走了: “父亲千万别这样说!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 半晌。 夏风影在烛光之下用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小圈圈,听着曾小澈回来关门的声音: “小澈,你真的要救他吗。” 曾小澈挑了挑眉: “怎么,你不想救?” 夏风影摆手: “不是不是,我只是怕你把自己搭进去。直接说不一定有用,皇上完全可以先一步处死他。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闯到大牢劫狱了。” 曾小澈坐在了夏风影旁边。 劫,劫狱哈…… 京城牢里都是重犯,去劫狱的,除非鹤晴鸿刻意放出去,否则不可能成功。而一旦失败,被人发现,就算是长公主,也难逃刑罚。 人没救出,搭上自己的可能性极大。 其实曾小澈刚才对羽景山说那些话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哎,您说的对,可是我做不到啊。当年您在永岚州把我打到半死的时候,可想过有这么一天?尊重您完全是因为夏风影好吧!还救羽见酬,我救他个西红柿炒鸡蛋啊? 丫的没事大闹老娘人生唯一一次的婚礼,老娘都想把他碎尸万段好不好!还救?我呸! 不过转念一想,羽景山是真的可怜,帮别人养儿子养成了长公主驸马,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成了阶下囚。纵有千不该万不该,也做不到看着儿子去死啊。 咳咳,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曾小澈觉得,羽见酬就这么死在牢里,太便宜他了。 她想把羽见酬攥到自己手心里,这样的话,要杀要剐,全看她的心情。 “小澈,你可有主意了?” 见曾小澈半天不说话,夏风影忍不住问道。 曾小澈哈欠连天: “有些困了。要不我们接着睡?” 夏风影:?! 没等他说话,曾小澈又补充道: “没有解,养好精神,明晚劫狱去。我去,你歇着。” “不,小澈,我不许你……” 夏风影说到一半被曾小澈捂住了嘴,曾小澈连拉带拽把他弄回到了床上: “哎呀睡觉,白天我再跟你说哈。太困了,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夏风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曾小澈又不傻。整件事情,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鹤晴鸿要秘密解决羽见酬,羽景山怎么知道?羽景山今晚的动静,鹤晴鸿真的一点都不曾察觉吗?在一个国家里,最不应该的就是低估皇上。显然鹤晴鸿是故意放消息出去的,为的就是看看曾小澈和夏风影的态度。 若是他们不同意,就留着羽见酬的命。若是他们同意,就杀了。 要不然,赶在他们回国之前弄死羽见酬,岂不是美滋滋?到时候他们想救也无力回天了。 所以,我们的长公主,一直都是有恃无恐。 翌日深夜。 曾小澈用一天的时间就调查出了羽见酬被关的位置,当晚便身穿夜行衣出门了。暗夜里,琉璃的光色掩于尘世中,曾小澈戴着个面纱,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曾小澈:似乎有人在嘲讽我身材不行……) 她眼睛清澈明亮,借着月光在大街小巷穿梭,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从打更人身边经过都不会引起注意。大牢守卫森严,一个个站得笔直,穿着铠甲,紧握着手里的刀剑。 这……怎么过去? 曾小澈躲到了外面的一棵树后面,蹲下身仔细地思考着路线。她要走的这条路至少要在十名守卫眼皮子底下过去,幸运的话还会碰到两队巡逻的队伍,二十几个人。一个瞎两个瞎,不能十个都瞎吧? 而且不能用毒,这几个人遥遥相望,谁出事都能看见,她就一个人,又不能分身同时把所有人撂倒。 “看看那边。” 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门口的守卫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曾小澈这边走来。曾小澈一惊,刚想溜,又觉得动一下更容易被发现。 令人窒息的安静…… 然后守卫们真的看见了门口不远处树根下蹲着的曾小澈…… 甚至还过来了,低头看着她,十几个人与曾小澈面面相觑。 莫名其妙的尴尬。 曾小澈穿这一身摆明了不是来做什么好事的,不过她还没行动,那些人没有理由抓她。 但他们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千钧一发之际,曾小澈的手探向了腰间的夜琉璃,总不能在行动之前就被抓起来吧。 “去那边看看。” 带头的人看了几眼曾小澈,转身走了,其他人也跟着他走了。 呼,曾小澈松了一口气。他们是被夜琉璃吓到了吗? 腰间一根棍子,不是长公主还能是谁。不过有人劫狱的话,就算是公主他们也得抓啊。 曾小澈靠着树坐下了,不行,还得想办法,不然她绝对会把自己也送到牢里去。 密切注意着那些守卫的动向,却发现他们越走越远,就连门口固定位置不能移动的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这是……在给她机会? 想到这里,曾小澈突然胆子大了起来,迅速跑到了大门边上,趁着没人,脚底抹油匆匆地溜了进去。 大门并不是锁死的。 ------题外话------ 有人故意为之。 第342章 救他的代价 曾小澈从门缝里溜了进去。 说来奇怪,巡逻的人都不在。站岗的守卫有的不知道干嘛去了,有的回头看着别的方向,反正都没有注意到她。 不远处的守卫正犯困打着盹,也没有注意到这里。曾小澈迅速放倒了面前的一个人,潜进了大牢里。 不过大牢岔路众多,要找对隔间,不是很容易。里面也有人看着,这不,刚进去,就跟一个狱卒打了个照面。 又是尴尬的面面相觑。 寂静中,曾小澈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包碎银子,递给了狱卒,示意他行行好。可狱卒不但没敢接还抖了一下,急急忙忙从曾小澈身边溜走了。 曾小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也不像是凶器的声音啊,怎么把人吓跑了? 在长公主面前收贿,与在皇上面前收贿有什么区别?看来今晚,这里的人都知道长公主要来,配合她演戏呢。 这么明显,曾小澈也不藏着了,收起银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走到了羽见酬面前。 羽见酬还在睡。 在牢里关了这么多天,也够他受的了。曾小澈敲了敲牢门,大喊道: “喂!别睡了!” 隔壁牢间的人犯吓了个激灵,羽见酬却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曾小澈捂脸,不会是已经被她皇兄给咔嚓了吧? “羽见酬!吃饭了!” 她又喊了一声。 羽见酬终于被惊醒了,还反问了一声: “嗯?” 曾小澈无可奈何地拔出了夜琉璃,刚想把锁砍开,却发现这里的锁做工精细,材质坚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打开。正犯愁,余光一扫,扫到了地上一点不寻常的光亮。 她是谁,暗夜琉璃,视黑暗如白昼。 她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是一把钥匙。 曾小澈把钥匙插到了羽见酬的门锁上,那锁啪地一下开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这一切顺利得有点过分啊…… “你是来劫狱的?” 羽见酬揉眼睛看了她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不是来杀你的啊。” 曾小澈漫不经心地把门推开了。 “在门外杀我也行,用不着开锁。” 羽见酬瞥了她一眼。 曾小澈拿下了面纱,欣赏着羽见酬狼狈的样子,心情大好: “是,本公主来劫狱。你走还是不走啊?” “哼,”羽见酬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会有那么好心?” 曾小澈掏出了个绿色的小瓶子扔在了羽见酬面前的干草堆上: “这里面是毒药。你如果不想走,自行了断也可以。皇兄早就想杀你了,现在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是活是死你自己选。” 羽见酬拿起了地上的小瓶子,闻气味就知道是一种烈性毒药,他皱了皱眉: “为什么救我?” “还不是因为你爹。” 曾小澈不耐烦地倚着牢门。 羽见酬突然兴奋了,丢了毒药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还拍了拍囚服上的灰,大喜道: “快,快带我走!” 曾小澈抬眼一看,哦吼,羽见酬虽然瘦了点,但胳膊腿好像没事。她低语: “跟在我身后。” 狱卒无影无踪,一个都不见,曾小澈顺利地带着羽见酬逃到了牢门口。门竟然自己开了,曾小澈一步迈了出去,然后愣在了原地。 月色清幽,映着鹤晴鸿平静的脸。 羽见酬跟在她身后跑出来,也愣住了。鹤晴鸿就那么不怜不认地看着他们,自带帝王高高在上的气质。 曾小澈有点懵。 皇兄怎么会出现?今天的守卫如此松懈,不就是为了让她把羽见酬救出去吗?怎么又被现场抓包了呢? 难道鹤晴鸿最近看她不顺眼,想整她?曾小澈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她刚从冰启国回来,已经好久没和鹤晴鸿接触过了啊。 夜风微凉,曾小澈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用可怜的语气说: “皇兄万福,皇兄金安,羽见酬分你一半,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羽见酬:?! 鹤晴鸿捧着个绣线暖手炉,身后跟着闵公公和大内高手,悠然地向曾小澈走过去。步伐又轻又稳,踏着月光,竟似仙人来。 曾小澈冷得原地打颤。 “朕有这么可怕吗?都抖了?” 鹤晴鸿走到曾小澈面前,蹲下身凝视着她的眼睛,一脸促狭的样子。 曾小澈当然不敢抬头。 一个多月未见,再见面却这么尴尬。曾小澈一直在想,完了,这回真的是任皇兄宰割了。 “回来不先去看朕,倒去看别的男人?” 鹤晴鸿挑起了曾小澈的下巴。 曾小澈:“……” 似乎是意兴阑珊了,鹤晴鸿又站起了身,用正常的声音说道: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救他。” 曾小澈赔笑: “哈哈哈,这不是,臣妹心地善良,看不得夫君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鹤晴鸿眼角闪过一丝邪魅: “那朕倒要看看,你为了救他,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曾小澈周身一凉。 皇兄这是要把她怎么?投入大牢?打她一顿?还是要……把她召到宫里,像个宫女一样为他做事? 她怎么就踏入了这个坑呢? 曾小澈略带惊恐地咽了一口口水: “皇兄……请讲。” 鹤晴鸿的眉头却突然舒展开了: “朕宫里的栖影芙蓉糕做多了,需要个小馋猫每天过来清理一下。你可做得到?” 曾小澈:“……” 原来是找了个借口让她去宫里陪他啊……大哥你直说不好吗,真是吓死人了。 “臣妹……愿意一试。” 曾小澈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好。既然你愿意,那么朕今晚什么都没有看见,其他人也什么都没看见。你走吧,朕不追究今天的事。” 曾小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这……刚过零点,难道他皇兄想追究昨天的事? “还不走?” 鹤晴鸿提醒她。 “是!” 看来是她想多,曾小澈拽着羽见酬一溜烟跑了。 一路无话。 羽景山和夏风影果然在公主府门口等她,曾小澈远远看见了他们,将羽见酬一把推给了羽景山,像一摊水一样瘫在了夏风影的怀里,再也不想动弹。 “怎么了,小澈?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来,让夫君看看有没有伤口。” 夏风影看曾小澈这番模样神色一凛,焦急地查看她身上衣服有没有破损的地方,曾小澈却不慌不忙地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 “困死我了,眼睛都睁不开,我要睡觉。” 夏风影:“……” ------题外话------ 我写这章的时候真的是困得不行…… 第343章 澈影日常 极冷之时已过,气温逐渐回暖。房间里的炉子还点着,曾小澈还裹着夏风影给她的狐裘。 “皇妹,你又输了。” 鹤晴鸿放下棋子,指了指桌面上的栖影芙蓉糕,示意曾小澈吃掉。 曾小澈为难地拿起一块吃,还好来之前没吃饭,不然非得撑死不可。让她打架还行,跳舞吹笛子也勉强,下棋她是真不会,能赢就有鬼了。 鹤晴鸿每次与曾小澈下完棋都心情大好,他叫曾小澈到宫里就是给他解闷的。也是,天天面对的不是大臣就是奏折,是挺闷的。 她皇兄又不喜欢后宫那些女人。 虽说鹤晴鸿后宫嫔妃不多,不过鹤晴鸿对她们过于冷淡,她们也难免寂寥。一听说皇上最近和长公主走得近,一个个都去巴结曾小澈。 什么公主尝尝我新做的糕点呀,公主康康我新做的裙子呀,公主收下这对金丝吊坠呀。 曾小澈每次都一脸为难,无奈她算不上什么精致的姑娘,穿衣服看不出来材质的好坏,戴首饰不知道怎么与衣服搭配,吃东西也吃不出来好吃不好吃。就更别说什么冰启千年梦之兰膏和菁煌迷蝶彩妆哪个名贵了…… 她只能认认真真地敷衍。 夏风影也没闲着,他经常窝在公主府的一个小角落做实验。作为毒药界的祖宗,他当然一直在研究毒药。 而且这回有试验品了。 他会挑羽景山不在的时候去那里看一看他的大哥,笑盈盈地对羽见酬说: “大哥,我研制了一些补药,吃完调理脾胃,气血通畅。你要不要试一试?” 羽见酬一蹦三尺高: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拿走拿走!” 夏风影拔出清影剑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大哥,你别怕,吃不死人的,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羽见酬:“……” 夏风影本来就是表面温柔内心腹黑的人,怎么会制不住羽见酬?这不,拿个小本本杵在院子里,隔一段时间就记录一下羽见酬的反应。 羽见酬有苦难言,要是跟他老爹说的话,羽景山一准教育他: “你犯下那么大的错,还是你弟弟不计前嫌救了你的命,帮他吃个药怎么了?他有分寸,你就放心吃吧。” 当然,想玩羽见酬的不止夏风影一个。曾小澈也没事来转悠,不知道从哪弄了个皮筋,绑在木桩上,让羽见酬上去跳。 看一个大男人跳格子跳皮筋,再有意思不过了。 羽见酬敢怒不敢言,稍微不顺从,夜琉璃就横在他脖子上。 还有羽景山的絮絮叨叨: “哎呀,公主救了你的命,逗逗她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羽见酬: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算了,看在这里的床比牢里舒服的份上,我忍! 当然,曾小澈和夏风影也不是整天闲暇,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刘飞殊和苏文菲要成婚了。 而刘飞殊这个憨憨,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求婚呢。 苏文菲自是不急的,反正她也不愁嫁。刘飞殊倒是很急,可是急也没有用,他想不出来什么好点子。 于是他去请教曾小澈和夏风影了。 房间里,曾小澈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悠悠地说: “求婚啊,那还不简单?当时风影连个首饰都没给我准备,手里拿个盖头就求婚成功了。小菲要是不想刁难你,你怎么求婚都能成功。她要是想玩你,那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满意。” 旁边的夏风影脸色暗了下来: “嗯……都是我考虑不周。小澈,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补个求婚吧?” 曾小澈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哈。” 夏风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转,上前抓住了曾小澈的手臂: “小澈,你怎么知道我求婚的事?” 曾小澈嚼着瓜子的动作停住了。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这些记忆理应封存住的,那两年的事情她不应该记得。 “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吃了汇忆丹?” 夏风影焦急地问。 曾小澈抖了一下被他捏痛的手臂,继续嚼嘴里的瓜子: “你实在是想多,我不是背着你,那时候你在羽家正思考怎么把我骗回去折磨呢。” 一句话把夏风影堵住了。 那并非他本意……曾小澈在永岚州受的苦,想一想心脏都是一阵剧痛。 刘飞殊在旁边尴尬地圆场: “夏公子你放心,汇忆丹的毒性已经有药中和了,即使吃了也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副作用的。” 夏风影的神色这才舒缓了一点。 曾小澈顿了一下,扔了手里的瓜子皮,拍了拍手,转身抱住了他: “曾经你对我那么好,我要是都忘了,那多可惜呀。风影,我们相处的每一瞬间我都不想忘记,我想把它们都刻在骨子里。” 夏风影轻轻拍了拍她: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 刘飞殊:我来干什么的?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某殊哀嚎道: “不是,你们别卿卿我我了,帮我想想办法呀!” 曾小澈拄头冥思: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新颖一点的方式,小菲特立独行,对普通女孩的那几招对她不一定有效。” 刘飞殊回忆了一下他和苏文菲刚在一起时候的场景,全身哆嗦了一下: “嗯,我……明白了。” 曾小澈疑惑地看着刘飞殊。 他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 翌日,刘飞殊叫曾小澈他们一起出去玩。 墨小幽以府中事多为由推了,出来的只有澈影、殊菲四人。(曾小澈猜墨小幽是不想吃狗粮……)澈影在前面手拉着手,唱着欢快的歌曲,冰雪将融,山川一派春日即来的景象。 地上已有新草露头,迎春花早早地就秀起了仙姿,迎接着来踏青的人儿们。 穆京城外朝暮河波光粼粼,清清的河水中不知埋着多少少女幽梦,渗着极致的美感。 曾小澈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心情大好。夏风影背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的全都是曾小澈爱吃的点心。 刘飞殊和苏文菲若即若离,虽然并行,中间却保持着一段距离。刘飞殊拖了这么久都没有求婚,苏文菲其实有点介意。 就算不愁嫁,人家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怎么的也得有点表示吧?再不表示,期待要渐渐变成失望了。 第344章 失败的求婚 山川秀丽,日光明媚。 “我们在河边坐一会儿吧,走了这么久,你们应该也挺累了。” 曾小澈在河岸上坐下了,手里捻着地上铺着的鹅卵石。阳光直射下,河里的冰块融的速度极快,几乎看不见形体了。 苏文菲也坐在了不远处,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夏风影揽住了曾小澈的肩,在她嘴里放了一块糕点。 “我去游个泳哈。” 刘飞殊突然兴奋了,脱了外衣就扑通一下跳进了河里。曾小澈捂脸,冰水混合物哎,他都不觉得冷吗? 果然内力深厚的人就是不一样哇…… 算了,管他。曾小澈偎在夏风影的怀里,惬意地玩着他垂下来的直直的发丝。 “小澈,你真好看。” 夏风影掐了一下她的脸蛋。 “掐出皱纹就不好看了。” 曾小澈嘟嘴。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沐浴着阳光,欣赏着祖国的山川美景,他们开心得紧。 可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 在河里扎着的刘飞殊,好久都没有动静了,也不见他出来,甚至水面上都没有泡泡了。 苏文菲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曾小澈也张大了嘴,惊呼道: “刘飞殊他人呢?” 夏风影隐隐担心: “这么冷的河水,他不会是腿抽筋了吧……” 苏文菲扔了手里的东西便往河里跑过去,衣服也来不及脱,一头扎进了河里。 “小菲!” 曾小澈已经喊不住她了。 他们走到了河边,焦急地看着水面。苏文菲憋了一口气直接潜了下去,捞起了水底的刘飞殊。 刘飞殊却突然睁开了眼。 清水波光折射着彩虹色,刘飞殊捧起她的脸,深情地亲了下去。 苏文菲的眼睛倏然睁大。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拼命地挣扎着,刘飞殊渐渐憋不住气了,带着她浮出了水面,呼吸了一口空气。刘飞殊摸出身上准备好的镯子,戴在了苏文菲手上,高声喊道: “小菲!嫁给我吧!” 噗嗤…… 曾小澈捂住了自己的脸。 “啪”的一声巨响,苏文菲毫不客气地甩了刘飞殊一巴掌,气呼呼地游上了岸。刘飞殊一脸茫然,这边苏文菲已经走了。 “小菲!” 刘飞殊捡起岸上的衣服便追了上去。 夏风影收拾了一下包袱,翘了一下嘴角: “小澈,当年我第一次见他们两个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你记得不?” 曾小澈搜索了一下记忆,好像是哎,在余道州仙榆县,苏文菲扮成女鬼的模样吓他们,然后被气走,就是刘飞殊上去追的。 “我们也走吧。” 还没回答,夏风影就把她拉了起来。 而刘飞殊还在追苏文菲,他们的头发还在掉水,就这样跑了好久。苏文菲全身湿透,心也如寒潭一样,紧咬着牙。 渐渐的,跑不动了,苏文菲停了下来,看着自己脚下的干土被洇湿。 “小菲,你不满意吗?” 刘飞殊在后面难过地问。 “别跟着我!!” 苏文菲回头大喊了一声,转身又跑了出去,脚上沾满了泥土,看上去十分狼狈。 “小菲……” 刘飞殊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慌张、难过、无奈…… 那个镯子十分名贵,是京城的稀罕品,是他淘了好久花了不少钱才得到的,苏文菲并没有接受他的求婚,也没有把他的镯子还给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风有些冷,刘飞殊打了个寒战。不多时,曾小澈和夏风影也跟上来了,向刘飞殊这边跑来。 “真有你的,刘飞殊,”曾小澈拍了刘飞殊一掌,“这么大个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媳妇都被你气跑了!” 刘飞殊瑟瑟地说: “我……特意问了护卫小邹,他告诉我水下之吻最是浪漫,姑娘们都喜欢这种。而小菲又会水,喜欢追求过瘾,我就……” 曾小澈挑了一下眉: “那个小邹有姑娘喜欢不?” 刘飞殊摇摇头。 曾小澈鼻子都要气歪了: “为什么没人喜欢他你心里没点数啊?这种事也问他?春寒料峭的你把人家姑娘弄到冰水里去?女孩子最怕体寒了你不知道啊?今天风还这么大!” 气氛略有些尴尬,夏风影上前揽住了曾小澈,为她披了一件衣服,安慰刘飞殊道: “飞殊你放心,小菲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要你的,她呀,最多跟你冷战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 刘飞殊傻了。 他还指望一个月之内把苏文菲娶到手呢!他都算好了,三月二十三诸事皆宜,正好适合嫁娶! 夏风影笑着把曾小澈牵走了。 “不是,你们等等我啊!帮我想想办法啊!” 看他们走了,刘飞殊在后面又是一阵哀嚎。 公主府。 苏文菲回到房间里,气愤地甩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泡了个热水澡。一定是她平时对刘飞殊管得太松了,他才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来。 阿嚏,这一路,可把她给冷死了。 她转头去看地上躺着的那个镯子。 这镯子成色不错,她曾听人提起过,这镯子名叫风月鎏金,全京城只有两个。另外一个,据说在皇后手上戴着呢,可见它的名贵和不易得。 虽然她最近不怎么想戴镯子,不过这东西也算合了她的意。 刘飞殊这个人也真是…… 算了,想起他就烦。 “小菲?” 恰好有人来敲门。 “滚!” 苏文菲没好气地说。 门外的曾小澈惊了一下,哎,不愧是她,脾气还是这么大。 “小菲,你好凶哦。” 曾小澈吐槽道。 “就这么凶!快滚!离我远一点!” 苏文菲真想抄起个东西往门上砸,可惜身子在浴桶里,胳膊短够不到。 曾小澈磨磨蹭蹭地走了。 苏文菲八成以为这馊主意是曾小澈出的,连带着也不待见她了。曾小澈望天长叹,有苦说不出啊! 算了,还是去看看刘飞殊吧。 刘飞殊没泡澡,只是换了身干衣服就出来了,坐在庭院台阶上拄着头,一脸忧愁的样子。 “飞殊,干嘛呢?搞光合作用呢?” 曾小澈转着个笛子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 刘飞殊难过地抬头: “小澈,小菲她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曾小澈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呀,一次不行,那就试第二次呗。多试几次,肯定有她满意的。” 刘飞殊又低下了头,脸上还是阴天,没有什么好转。 “怎么啦?想不出来方案?” 曾小澈关心地问他。 “我……没钱了。” 刘飞殊说。 ------题外话------ 曾小澈:想不出来没事,慢慢想。什么?没什么?我没听见,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刘飞殊:…… 第345章 踏雪寻梅 曾小澈瞠目结舌。 没……没钱? “不是,飞殊,你的俸禄也不少啊,连搞个求婚仪式的钱都没了?” 曾小澈挠挠头,她啥时候亏待过她府里的人?该不会是刘飞殊偷偷出去吃喝**,都输没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嫌弃地“嘶”了一声。 “你啥表情,”刘飞殊垂头丧气地说,“你大婚的时候罚了我半年俸禄,你忘了?我之前存的都用在买那个镯子上了,结果小菲没把那个镯子还我,我是真没钱再买一个了。” “噗……” 虽然很可怜,曾小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澈!”刘飞殊幽怨地叫了她一声,又把头低了回去,用蚊子般的小声音说,“借……借我点钱。” 曾小澈突然想起了一个段子,有个男的追媳妇的时候,啥礼物都给她买,专门挑贵的买,结婚以后他俩一起还债,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不不不,这种事情是不会在她的公主府里发生的。 “不借,不用你还,想要多少说就行了。” 曾小澈一种霸道女总裁的气势压了下来。 “可我怎么能不还你钱呢……” 刘飞殊小声地说。 曾小澈笑了,拍了拍刘飞殊的肩膀: “我还救过你的命呢,你连命都是我的,何况钱呢?” 刘飞殊不说话了。 曾小澈以为刘飞殊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蹲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是要你的命,我是说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你也知道,我平日里不怎么喜欢打扮,不买奢侈品,府里钱还是有点的,你真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刘飞殊猛地抬头: “你说一万两够不够?” 曾小澈咕咚一声栽倒了下去。 一万两!你鲨了我吧! 两天后。 潇潇暮雨过,清晨之风含了草叶的清香,空中有一道淡淡的彩虹。刘飞殊早早就起来了,听见苏文菲房里有动静之后,才怯生生地过去敲门。 苏文菲开了门。 “小菲,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转转。” 刘飞殊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啪”。 苏文菲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刘飞殊以为她回去换衣服了,就在院子里等她。结果苏文菲好久都没有开门,连早饭都没有出来吃。 ok,又失败了。看来在人多的地方求婚她不喜欢,还得在府里想办法。 又两天,公主府盼来了一场雪。本来都已经开始下雨了,结果气温骤降,硬是给他们留了最后一场雪。 刘飞殊喜出望外,飞奔到外面买了一大捧花回来,不,是假花,摆在了苏文菲门前的空地上。 “你在干嘛?” 曾小澈好奇地过来看。 “你别动!” 刘飞殊突然厉声呵斥了她一句。 曾小澈石化了,立刻举手投降。只见刘飞殊拿起扫帚把雪都扫到了苏文菲的门前,然后再用小铲子一点一点抹平。 他这是在干什么? 刘飞殊先用手在抹平的雪地里写了几个字出来,曾小澈定睛一看,是“嫁给我”三个字。然后他把买来的花放在了字的笔画之上,再把字周围的雪抹平,抹得一点痕迹都不留。 虽然构想很简单,但实施起来还不是很容易。刘飞殊总嫌自己抹得不够匀,不能像刚落雪没人踩过的一样。 抹了至少有半个时辰,刘飞殊终于抹平了,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不,满意个头,“嫁”字太大,“我”字又太小了。 于是刘飞殊动手重新写。 曾小澈坐在台阶上吃起了瓜子,刘飞殊终于写好了,再抹一遍,又发现这三个字之间的间隔不相等。 曾小澈都在夏风影的怀里睡着了,刘飞殊终于又写好了,站起身来哈哈大笑: “我终于搞定了!” 曾小澈被惊得一震,夏风影急忙拍了拍他,然后悠悠地甩刀子: “飞殊啊,你这个字写反了。” 刘飞殊:“……” 从苏文菲那边看,确实是反的。老天爷,你降道雷来劈死我吧! 刘飞殊垂头丧气地返工。 又过了好久好久,刘飞殊还在工作。而苏文菲也一直都没有从房间出来。房门开了个小缝,她在里面,偷偷地看着刘飞殊。 看着他在雪天里满头大汗的样子。 她翘了一下嘴角。 曾小澈都一觉睡醒和夏风影一起吃夜宵了,刘飞殊才弄完。他拿着一大束花,绕到了苏文菲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希望苏文菲还没睡。 苏文菲果然还没睡,打开了门,刘飞殊瞬间虔诚地跪在了地上: “小菲,嫁给我吧!” 苏文菲看着他写在院子里的字,看着他憔悴的脸,十动然拒,啪地一下又关上了房门。 刘飞殊:“……” 他又失败了。 风吹落了树上的雪,冰冷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肩上。刘飞殊手里的花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他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他好难过。 吃完夜宵的曾小澈吧唧了一下嘴,走到了刘飞殊身边,捡起地上的花放回他手里: “看得出来,小菲已经感动了。不过呢,还差点火候。飞殊,胜利就在前方,你可不能认输啊。” 刘飞殊咬着牙说: “我不会认输的!” “这就对了,”曾小澈微微一笑,“你好好想想,她最喜欢的是什么?最需要的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曾小澈就牵着夏风影走了,回去睡觉了。刘飞殊一个人在月光下呢喃: “她喜欢什么,她需要什么……” 思考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 “有了!” 苏文菲前不久一直叨咕,天气寒冷,药材不好买,温青这种药更是给钱都买不着。 刘飞殊却知道,附近一座山上会长。他曾在山上练过武,看那草的形状,与温青极为相似,应该就是温青了。 于是,第二天,刘飞殊兴奋地背个草筐出发了,去山上采温青。 他之前怎么这么笨,小菲是医师,当然最喜欢名贵药材啦! 可惜,这药像是在跟刘飞殊开玩笑,平时不用的时候一片一片地出现,现在要找了,却一点都没有了。 刘飞殊逛了好几座山,从清早逛到了傍晚,也没看见半株。他垂头丧气地回去了,不过恰好经过桐月堂,他便走了进去。 “老板,有温青吗。” 他问。 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老板却眉开眼笑地说: “有有有,三两一斤,公子要买多少?” 刘飞殊的眼眸一下子亮了。 ------题外话------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346章 肉包子求婚 刘飞殊一口气买了十斤,还嫌不够,要不是放久了会发霉,他恐怕得买五十斤回去。 万万没想到有卖的! 这回小菲一定不会拒绝他的求婚了! 于是,苏文菲再打开门,便看见有人披星戴月而来,还拎了好多药材。 “小菲,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温青,都给你,嫁给我,好吗?” 苏文菲打量了一下刘飞殊,他的鞋上蹭了山里的泥,衣服被树枝划破了个口子,他自己还没注意。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小菲,你笑了!” 刘飞殊更兴奋了。 苏文菲抬起手,搭上了刘飞殊的肩: “飞殊啊,买这些药,你花了多少钱?” 刘飞殊傻了,果然啊,他的小菲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买的。 “三两一斤,有十斤。” 刘飞殊如实答道。 “我爹一两一斤卖出去的。” 苏文菲笑着说。 刘飞殊:“……” 太医院培育的药,怪不得这么贵。 傻了,真傻了,以为自己多聪明呢,原来给中间商送钱去了。 刘飞殊愣在了原地,得,想都不用想,这次又失败了。小菲会不会嫌他蠢啊?做人能蠢到自己这个地步,真是一种境界啊。 苏文菲苦笑着回了她的书房。 “有进步啊,竟然让她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曾小澈终于从角落里拍着手走了出来。刘飞殊欲哭无泪: “她那是无奈的笑!岳父卖的药材被我高价买回来了!小澈,我怎么那么蠢啊!” 曾小澈忍俊不禁: “没关系,反正你花的也是我的钱。有点自知之明了,还不错。” 刘飞殊差点拔剑。 不过他才不会轻易放弃,他还壮着胆子去他岳父苏钰则那里问,问苏文菲喜欢什么东西。结果被苏钰则给吼出来了: “你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娶她?” 刘飞殊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这下好了,小菲不接受,连岳父岳母也开始讨厌他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刘飞殊难过得饭也不想吃,觉也睡不着,整天想着这件事,却再也想不出解来。 看着府里的雪再次融化,太阳高高挂起,又缓缓落下。 人间真是寂寞如雪啊。 刘飞殊越来越郁闷了,在台阶上一天天坐着,吃一个馒头就能挺一天,搞得一向与他不和的小鱼干都开始同情他了,经常叼着吃剩的鱼优雅地走过来,留给他吃。 他这个憨劲儿终于感动了上苍,苏文菲见他不开心,从厨房拿了好几个肉包子过来,递给他吃。 刘飞殊茫然地接过来吃了,本来厌食的他,却觉得苏文菲给的包子尤其香甜。 “小菲,你到底喜欢什么啊。” 鼓起勇气,他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她的话。 苏文菲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傻瓜,我喜欢你啊。” 刘飞殊:?! 一个肉包子下肚,刘飞殊终于明白了。苏文菲与其他女孩不同,不在意仪式有多浪漫,也不管首饰有多贵重。她要的只是刘飞殊的那颗心,为她而着急的心。虽然刘飞殊每次行动都很笨拙且没有实际意义,但他一直都是很用心地在准备,他一直把苏文菲放在心里。 刘飞殊激动地拿起一个肉包子,半跪在了地上: “小菲,你愿意嫁给我吗?” 拿个包子求婚,他可能是第一人。 “我愿意。” 苏文菲说。 还拿过他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口。 刘飞殊兴高采烈地抱住了她,差点把她给噎到。 怎么办,就是喜欢他的憨呀。 “等等,发生了什么?” 曾小澈这才拉着夏风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可惜好戏都已经结束了,她只看到两个站在房门口吃肉包子的二傻子,气得她捶胸顿足: “不是,我苦等了那么多天,每一次都在场,没有一次成功的,我就这么一会儿不在,就……成功了?” 刘飞殊笑着点点头。 夏风影轻轻摸了摸曾小澈的头,安慰她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问问小菲当场反悔行不。” 刘飞殊吓得一把扛起苏文菲就跑了: “你们怎么这么坏!想都不要想!哼!” 曾小澈和夏风影看着他的样子笑得不行。 苏文菲淡定地被他扛了回去,一路上都没有挣扎。回到房间里,刘飞殊抱起苏文菲就啃,什么都压不住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他能娶她了! 苏文菲却悠闲地补刀: “但是你好像把我爹得罪了。我娘好像也不太想我这么早就嫁出去。” 刘飞殊:“……” 哦豁,完蛋。 刘飞殊尴尬地挠挠头: “岳父喜欢什么啊?我要怎么做呢?” 苏文菲捏了一下刘飞殊的脸: “小澈借你的钱你还有吧?买点好酒、补品什么的,去看看他们呗?” 一听苏文菲肯帮他,刘飞殊爽快地答道: “好嘞!”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钱是借的……” 刘飞殊不好意思地问道。 苏文菲晃了晃她的手。 手脖子上的镯子还闪闪发亮,显然她是个识货的人,知道这个镯子价值不菲。 于是刘飞殊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太医院找苏钰则了。 好巧不巧,苏钰则不在,放假回家了。 刘飞殊只好转头去苏府。 苏府并不算太气派,但也不小。刘飞殊进了苏府的院子,地砖花坛等陈设也没有比公主府差到哪里去。新叶如鲛绡,迎春似临鸾。 苏文菲抱着胳膊悠哉悠哉地跟在他后面。回家而已,自然是随随便便。 刘飞殊却紧张得不行,苏父苏母还没出来,他自己站在院子里,腿一直在抖。 “别紧张,你可以的。我去那边喂个鱼。” 苏文菲比了个手势给他打气。 “不是,小菲,你别走啊!……” 刘飞殊欲哭无泪地看着苏文菲抛下自己走远,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过了好久苏夫人才出来,对家丁挥了挥手: “门都关紧了。” 刘飞殊:“……”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关门……放狗?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他们家没养狗,没有狗的气味,狗毛都没有一根。 苏夫人穿得大气优雅,底子很好,能看出来是个大美人。眉眼含了当年风姿,一双手生得十分好看,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手。 然后便见苏夫人伸出好看的手,接过了丫鬟拿的一根竹鞭。 这…… 刘飞殊心里一惊,急忙行了个礼: “伯母好,飞殊给二老带了些东西,还希望二老能够笑纳。” ------题外话------ 苏钰则、苏夫人:笑纳?都要哭了 第347章 刘飞殊挨打 东西在刘飞殊旁边放得整整齐齐,刘飞殊连忙把这些拿到了苏夫人面前,回到原地弯着腰,生怕怠慢了苏文菲的母亲。 苏夫人翘起嘴角一笑: “你倒也不算太傻。” 刘飞殊咧嘴: “谢伯母夸奖。伯母,您看,你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飞殊了,也知道飞殊心悦小菲,要不……飞殊找人说个媒,咱把亲事定下来呗!” 苏夫人没出声。 空气似乎凝住了,刘飞殊那颗本就不安的心此时更是七上八下,苏夫人纤纤玉指从头到尾摸过竹鞭,向刘飞殊走来。 刘飞殊咽了咽口水。 果不其然,没等他喘口气,竹鞭就落在了他身上,苏夫人优雅形象瞬间崩塌,揪着他狠狠地打,边打边骂: “竖子拐我宝贝女儿!还拐得这么明目张胆!我女儿肚子都被你搞大了!你还有脸来见我!……” 刘飞殊吓懵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捂住头,哀嚎道: “伯母我没有啊!小菲她没怀孕!” 边解释边注意着苏文菲的动向。 苏文菲听见声音果然走过来了,只是脚步还是不紧不慢,甚至还停在了十米之外,看起了热闹。 刘飞殊向她投来了求助的目光,小菲你倒是说句话啊! 然后便见苏文菲的手缓缓抚上了小腹: “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刘飞殊:?! “嚯,你果然把我女儿给睡了!” 苏夫人闻言打得更狠了,一下比一下结实,眼看竹鞭都要被她给打碎了。 刘飞殊:“……” 这是在套他的话呢? 刘飞殊挣扎道: “是她主动的……” “嗯?!” 苏文菲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不不,是我,是我主动的!” 刘飞殊彻底认输了。 他怯懦地跪在地上,听着竹鞭的脆响,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他是个护卫,身上穿了件软甲,所以也没有那么疼。 可是…… 啪地一声,苏夫人手里的竹鞭果然被打碎了,刘飞殊想这就可以了吧,没想到苏夫人抄起靠在旁边的扫帚又是一顿打。 刘飞殊不再言语,看这形势,只能等苏夫人打到解气再说了。 还好苏夫人没打多久就累了,哼了一声,扔了扫帚,转身进了偏殿。 刘飞殊不敢起来,还在地上低着头跪着。苏文菲忍俊不禁,缓步向他走来。 还没等苏文菲走到他面前,苏钰则便从正厅出来了,周身带着草药的气息,衣着虽不华丽却极其整洁,轻声对刘飞殊说: “起来吧。” 刘飞殊如获大赦,从地上弹了起来,感激地看着苏钰则。 苏钰则微笑: “疼吗?” 刘飞殊茫然地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对,苏御医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疼就再打一顿?所以他又赶忙点了点头。 苏钰则走上前: “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疼还是不疼啊?” 刘飞殊语塞。 苏钰则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是被我惯的,你不要在意。身体这么结实,打一两顿也没什么问题吧。大婚的事我和她母亲商议,你不用太操心,照顾好小菲就行了。小菲要是在你这里受了委屈,老夫可饶不了你。” 苏钰则的话不像是随口说说,听见他同意了,刘飞殊开心得不得了。不过,小菲哪里会受委屈,谁敢惹她,保证生不如死好不好…… 刘飞殊连忙应下。 苏文菲走过来行了个礼便牵着刘飞殊走了。刘飞殊手心里还有汗,额上也出了一层汗。 苏钰则笑着转身走回了房间,还嘀咕着: “这小伙子人倒是挺老实……” 老实的刘飞殊被苏文菲牵回了府,这一路上都没敢说话,和苏家这一家人相处,真的是太、刺、激、了。 还是苏文菲先出声问他: “是不是很疼啊。” 刘飞殊听见苏文菲关心他,兴奋地咧开了嘴: “不疼不疼。” 苏文菲转头看向他,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眉。 刘飞殊一惊,难道他又说错话了?又改口说: “其实……还是有点疼的。” “那我回去帮你看看。” 苏文菲说。 穿过热闹的市井,听遍大街小巷的声音,带着一身俗世尘烟,他们走回了偏巷里的公主府。 曾小澈早已在门口等了好久,见到他们手牵手回来,兴奋地走上前去: “怎么样?还顺利吧?” 刘飞殊笑了一下: “还好我皮厚。” 曾小澈:“……” 说罢苏文菲便拽着刘飞殊回了房间。 曾小澈一脸茫然地站在了原地,还好他皮厚是什么鬼?脸皮厚吗?还是……被苏夫人剥皮拿去做猪皮晶了? “看来问题不大,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夏风影走了过来,手臂一伸顺势把她抱在了怀里。 曾小澈笑盈盈地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 “风影,我磕的cp发糖了!” 夏风影:我是谁我在哪我听见了什么?我怎么不太懂呢? 操心了这么久的一件大事终于尘埃落定,曾小澈开心得紧。夏风影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泼了盆冷水给她: “记得好好准备飞殊的聘礼。苏府大户人家,一般的聘礼可能看不上。” 曾小澈:“……” 刘飞殊还欠她钱呢…… 算了,也不欠多少,不找他要啦。可是这个聘礼肯定要花不少钱……等等,为什么刘飞殊的聘礼是她准备呀!他师父呢?嗯,他师父好像被皇兄派到边境办事了…… 曾小澈苦笑了一声: “好,我去给我磕的cp充钱了。” 夏风影摸了摸她的头。 好想跟她去她的世界里看一看呀。 房间里。 苏文菲执意要把刘飞殊的衣服扒开看,刘飞殊穿得果然够厚,刚才好一顿打,也只是皮肤有些红而已。 刘飞殊拉好了衣服,揉着苏文菲的头发: “小菲,我们要大婚了!” 苏文菲的手探了一下他伤的地方: “我娘放水了,她要是认真打你,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刘飞殊一抖。 原来苏夫人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啊! 等等,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 “小菲,你娘竟然打过你?!” 苏文菲打了个哈欠: “谁小时候没调皮捣蛋过,挨打不是很正常的嘛。” 都说苏御医苏夫人十分宠女,原来……啧啧啧,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等等,小菲,你刚刚说你有身孕了,是真的吗?” 刘飞殊激动地抓着她问。 “是啊,怀了一肚子肥肉呢。” 苏文菲说。 刘飞殊:“……” ------题外话------ 伙食太好,游泳圈养起来了~ 第348章 殊菲爆笑婚宴 星陈十二年三月二十三日。 好巧不巧,苏钰则他们商议的日子,正好就是刘飞殊觉得诸事皆宜的三月二十三日。刚好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准备,又没有过于拖拉。 提亲说媒定亲之事都无比顺利,长公主和苏夫人操办怎可能出纰漏,这俩女人都是雷厉风行之人。 只是苏夫人不知道是不满女婿还是舍不得女儿,一直掉泪,苏文菲只好在一边安慰: “娘,嫁出去了你还可以见到我啊,想我了你可以来公主府找我,公主又不会拦着你。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再说,没成亲的时候你也没找过我几次。” 苏夫人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于是就止住了泪。 主要是最后一句话有道理。 看嫁资什么的也都十分顺利,曾小澈给苏文菲准备的聘礼可是长公主的大手笔,足以看出她有多宠苏文菲。 至于傧相,刘飞殊派出的是他亲哥刘晏,苏文菲这边派出的是曾小澈。曾小澈既是婆家人又是娘家人,这也没什么的。于是某澈揉拳擦掌等着殴打刘晏,反正刘晏在永岚州也打过她,这次她要好好算算了。 当时在羽家,刘晏那个大长鞭子,想起来曾小澈都觉得疼。 刘飞殊穿得风风光光喜气洋洋地来了,见到一脸阴狠的曾小澈,连忙拉住她小声说: “喂,你轻点儿,别把我哥打坏了。” 曾小澈邪魅地翘起嘴角: “你放心,我有分寸。” 刘飞殊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刘晏佯装淡定地跟着刘飞殊进来,被曾小澈一把推开了,刘晏心里一紧,完了,长公主要报仇了。 曾小澈嘿嘿嘿地笑着: “刘大哥,在永岚州打本公主的时候,你可曾想到有今天?” 曾小澈推他这一掌是想感受一下他衣服的厚度,嚯,看来穿得蛮结实的,好了,她可以放心地揍了。 刘晏跪地求饶: “公主饶命……” 曾小澈揪住他就是一顿暴打。 夏风影本想求情,还是没有出声,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略带担心地看着刘晏。 房子里顿时传出了一阵哀嚎声和炸开的大笑声。 “小菲,跟我走吧。” 红盖头下是苏文菲满含笑意的脸,她妆都要笑花了,听着那陪伴她许久的声音,把手交给了那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刘飞殊温柔地牵住了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间,走到庭院中来。 不,还没走到庭院里他就看见了鼻青脸肿的刘晏,忧伤地看了他一眼,刘晏一只手抚着他的老腰,另一只手冲刘飞殊摆了摆,意思是不用担心,没事。 可刘飞殊就走神这么两秒钟,就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一声惊呼摔了个脸着地。 “噗……” 曾小澈无奈地捂住了脸。 由于刘飞殊另一只手牵着苏文菲,苏文菲又穿着婚鞋拖着长裙行动不便,没拉住刘飞殊,反而跟着刘飞殊一起摔了下去,她敏捷地倾斜了一下身体,整个人倒在了刘飞殊身上。 “啊——” 当了肉垫的刘飞殊一声惨叫。 “噗哈哈哈……” 庭院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曾小澈连忙上前去扶苏文菲,夏风影去扶刘飞殊。 苏文菲头饰都摔歪了,抓住曾小澈不放,连连说: “快快快,把我头饰摆正!衣服上的灰拍一下!” 还好事先扫了地,没蹭到什么灰,曾小澈好气又好笑地帮苏文菲正发髻。 刘飞殊真是“蹭了一鼻子灰”,夏风影连忙帮他拍衣服,安慰他说: “没事没事,别紧张,好好看路。” 刘飞殊欲哭无泪地转身去牵苏文菲。 苏文菲没说多余的话,直接把手给了他。刘飞殊可不敢再分神了,每一步都走得极慢,生怕再摔了。 其他人也不多话,把他们送了出去。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刘飞殊这个憨憨,给苏钰则奉茶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 “娘,请喝茶。” 苏钰则:?! “啊哈哈哈哈……” 全场又是一阵爆笑。 苏钰则淡定地接过了茶盏: “飞殊,你看好了,我是你爹。” 刘飞殊真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曾小澈一直捂着脸,她要笑死了,笑得她皱纹都要出来了。苏文菲转头,幽怨地嘀咕道: “刘飞殊,你出门没吃药是不是?” 刘飞殊委屈地应道: “这不是第一次成亲……没什么经验嘛。” 苏文菲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膝盖: “你还想成几次?!” 刘飞殊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后面又是一阵大笑。 苏钰则忍笑忍得很是辛苦,对刘飞殊伸出了手: “飞殊,刚才已经拜过了,不必如此多礼。” 刘飞殊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 “刚……刚才拜得不好,重重重新拜一次,爹,娘,祝你们新婚快乐,不是,祝你们身体健康……” “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笑得不停捏夏风影的手,把他手指都捏红了,夏风影全程扇子挡脸,太好笑了,他不能让别人看见他笑到脸红的样子。 苹果肌都要笑飞了。 太尴尬了,曾小澈连忙在后面高喊: “新年快乐!端午安康!中秋团圆!阖家欢乐哟!” 众人笑得直不起腰,刘飞殊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怯生生地看了看苏文菲。 盖头挡着,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情绪,只是比其他人淡定一点而已。 “送入洞房,送入洞房咯!” 不知哪里又是一句,大家簇拥着新郎新娘,把他们送到洞房那边去。新娘先去房间里面休息,大家缠着新郎灌酒。 为了不影响他们洞房,曾小澈悄悄把所有的酒都换成了水,她自己还赚了好多酒,嘿嘿~ 门关了,苏文菲扯下了头上的盖头,一脸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我今天都经历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好她提前布置了婚房,今天的仇她要报回来。 趁刘飞殊被藏住,她急忙去翻柜子,在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盒子,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刘飞殊,你完了。 “谢谢大家的祝福……” 啥也不知道的刘飞殊在这边连连推托,他急着去看苏文菲,今天的事他还得向苏文菲道歉呢。 ------题外话------ 您的搓衣板已备好,请注意查收~ 第349章 “好啦好啦,大家放新郎去休息吧,洞房花烛,开枝散叶咯~” 见刘飞殊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曾小澈帮他把那些人都推走了,刘飞殊拿出手帕抹了一把脸,嚯,满脸的汗。 刘飞殊喘了一会儿,平静了几分钟,这一天,可把他给累死了。 人都走了,曾小澈悄悄地说: “飞殊啊,你今天出那么多丑,你猜,小菲会怎么收拾你呢?” 刘飞殊傻了。 夏风影也在曾小澈身边和她一个表情,戏谑地看着刘飞殊。 “小澈,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刘飞殊思考道。 “知道一点,不过,别指望我会告诉你。” 曾小澈叉着腰说。 “切,不说算了,我找小菲去了。” 刘飞殊傲娇气上来了,起身便走。 恍然夕阳已落,曾小澈沐着月光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已是春季,夜风还带点微凉。夏风影揽住了她,在她耳边悄悄问: “小澈,小菲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呗!” 曾小澈伸手扒住他的耳朵,小声道: “你别跟别人说哈……” 新房里。 鸾烛摇曳,苏文菲还一身凤冠霞帔,乖巧地坐在床边,等着夫君来掀她的喜帕。刘飞殊战战兢兢地关上了门,没说话,先打量了一遍整个房间。 好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大红的陈设,桌子上一盘糕点一壶酒,没有机关,若是想整他的话,只能从酒里下手了。 但是这可是合卺酒,而且真做手脚,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可怎么办啊? 所以应该不是酒。 那是什么呢? 刘飞殊拿起秤杆,慢慢地走向苏文菲: “小菲,我来了。” 苏文菲没答话。 刘飞殊颤抖着手去挑苏文菲的盖头,都说新娘子出嫁那天是盛世美颜,最美的那天。他想好好欣赏一下她媳妇的盛世美颜。 “啊!” 没想到盖头掀起来的时候,刘飞殊被吓得坐在了地上,盖头下面,是一张极其狰狞的恶鬼的脸! “噗。” 苏文菲笑出了声。 刘飞殊吸了一口气,爬了起来,伸手去解她戴着的面具: “小菲,你好调皮。” 然后解下面具又是一惊: “啊!” 面具下面,是一张皱纹遍布的老脸,嘴唇干瘪,毫无美感可言。 “小菲……” 刘飞殊忧伤地喊了一声。 苏文菲哭唧唧地说: “飞殊,我吃错药了,我变老了怎么办?我变不回来了……” 刘飞殊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没事,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容貌。” 苏文菲圆满了。 半分钟以后,刘飞殊又补了一句: “所以你能把脸洗了么?” 哎嘿。 被他看出来了,苏文菲这个样子完全是化妆化的。苏文菲只好跑过去洗脸。 老年妆卸了才是盛世美颜,苏文菲面若出水芙蓉,皮肤娇嫩,还散发着体香。 刘飞殊凑过去倒了一杯合卺酒: “合卺酒,锦帐情缱绻,月圆花好。此酒入喉,此生不离,除非身死。” 苏文菲接过了酒,补了一句: “生死相随。” 刘飞殊笑了。 他们已经认识四年了。 四年前,她还是个娇纵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是个落落大方的新娘子了。 放下酒觞,刘飞殊看着他娇滴滴的妻子,眉眼如画如诗,实在没忍住,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上去。 苏文菲有点愣,她没想到刘飞殊会这样直接。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一边亲她,一边帮她拆掉头上的发饰。 他的动作很慢,生怕弄疼了她,苏文菲其实是有点疼的,发饰和头发纠缠在了一起,难免会掉好多头发。 渐渐更深露重,刘飞殊终于把她的头饰全拆掉了,额上又出了一层汗。 “知道做女人的麻烦了吧。” 苏文菲拿出手帕给他擦汗。 刘飞殊拦腰抱起了苏文菲,轻轻地把她放在了红罗帐中,解开外衫: “小菲,你今天吃药了没?” 苏文菲:“没吃药的不是你么?” 刘飞殊:“……” 他今天确实像是出门忘吃药了。 “小菲,我想……” 刘飞殊委屈地嘟起了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文菲打断了他,把自己的婚服甩了出去,“我没有,你来吧。” 刘飞殊满足地扑了上去。 果然是心有灵犀啊,刘飞殊想说的是,小菲,我想要一个孩子。 跟你的。 与此同时,曾小澈正坐在地上,靠着廊柱晒月亮。 真好,她的飞殊和小菲终于修成正果了。 而她也有人陪了,夏风影拿了个垫子过来,悄悄地蹲下: “坐垫子上吧,地凉。” 曾小澈点点头。 然后他们便靠在了一起,夏风影抱着她,欣赏着夜阑寐月,柔柔地挂在枝头,似惊鸿无声的牵挂与相思。 浮生九折,所幸有人守在暮雪归途。 “风影。” 曾小澈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 恍而风过,夏风影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搂得更紧了。声音依然动听,如他性格一样温柔,简直是天使的声音。 曾小澈有些哽咽: “当年在峥州城,我吃完汇忆丹把你打出去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记忆忽然倒流,雨幕中的一切重新播放,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时他们彼此深爱着,却心存芥蒂互相防着,着实难受。 “都是过去的事了。” 夏风影说。 曾小澈没再说话。 不多时,夏风影的眼眸里渗出了水,他抬手擦了一下,突然腔子里一阵翻涌,他掩面咳嗽了几声。 “你没事吧?” 曾小澈连忙去看他。 夏风影摇摇头。 他受尽了苦头才从羽家逃出来,费尽了心思才在余道州碰见她,一直默默照顾着她,她却想杀他。 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不过夏风影不恨她,只是心里像堵住了一样。 他在大雨中跪了一个晚上,她不知道。 他在想他是不是做错了,他是不是不该给她吃流忆丹,甚至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的表白,这样她就不会受那么多伤了,不过就是恨他一段时间而已。 如果是他错了,就让他用命来还吧。 所以他是真的一心求死。 还好曾小澈醒得早,把他给拖了回去。 “我知道你在雨中跪到了天亮,刘飞殊告诉我的。他还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去劝劝你。” 曾小澈试探性地说。 夏风影又咳嗽了几声,他拼命地忍着,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句: “刘晏都劝不了,他怎么可能劝得动。” ------题外话------ 夏风影:我为什么要听他的(狗头) 第350章 跟踪夏风影 夜风微凉,花叶蔓展。 “对不起。” 曾小澈忽然说。 夏风影把头埋在她肩窝里: “没有必要再回忆了,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好,过程有多曲折,我都不在乎。” 曾小澈拼命咬着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你怎么总咳嗽。” 夏风影心虚地捂住了嘴。 不对,平时有什么事夏风影都会跟她说的,可现在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偶染风寒,不必在意。” 夏风影揉了揉她的头发。 曾小澈昂起了头: “我不信。你好像越来越虚弱了。” 夏风影眼睛一眯,猛地站起了身,伸手就把曾小澈扛在了肩上。 “夏风影!” 曾小澈惊呼了一声。 “放心,夫君很稳的,你不会掉下来。” 夏风影淡定地说。 曾小澈觉得她要完。她刚刚说了什么?她说夏风影不行? 不要命了啊这是…… 径直回到了房间,夏风影关严了门,把曾小澈扔在了榻上。 曾小澈被扛得头有些晕,还没等坐好,夏风影便冰冷地命令道: “地上跪着去,让你上床了吗!” 曾小澈:?! 不是你把我扔床上的么? 但是她没有多说,缓缓地蹭到了地上,乖乖地跪好。 夏风影这个人,平时温柔惯了,有时也会表露一下他隐藏的狂野的本性,与平时判若两人。 不过她还挺喜欢这样的夏风影的。 他什么样都喜欢。 就是地板好凉。 澈影的房间很内涵的,里面放的都是他们两个喜欢的东西,比如茶叶,栖影花。 栖影花还没有开多少,现在还是花粉比较多,去年夏天留下来的。 夏风影越来越奇怪了,有时候,他会趁曾小澈睡着,深夜爬起来吃东西。 吃的东西还带一股药味,不,他吃的可能就是药。 曾小澈怎么可能从来都没有察觉过,一次两次不知道,次数多了怎么的也会发现。 曾小澈要是问他,他就说半夜饿得睡不着才起来吃东西的。 她能信夏风影的鬼话? 有一天她骗夏风影她去藏书阁看书了,实则悄悄跟在了夏风影身后,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风影果然出了府,他的脚步很急,径直向太医院奔去。 他去找苏钰则了? 盛春已至,栖影花粉又漫天挥洒,温暖的阳光包裹着路上匆匆的行人。 “不是,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跟踪他干什么?” 刘飞殊与曾小澈一起蹲在墙角,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刚买的鸡腿,啃得正香。 “他有事瞒着我。” 曾小澈说。 “不是吧,我不信夏公子会背叛你。” 刘飞殊毫不在意地吃着香喷喷的鸡肉。 “真相只有一个。” 曾小澈咬着牙说。 等等,谁说有事瞒着她就是背叛她了?刘飞殊你什么脑回路! 夏风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被人跟踪了,本来是去太医院的方向,他却进了旁边一个偏巷。曾小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让刘飞殊跟着他,自己跑了。 她倒要看看夏风影这个老狐狸接下来会怎么做。 果然,夏风影出了偏巷又进了另一个巷子,弯弯绕绕地拐了好大一圈,很快曾小澈和刘飞殊跟的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曾小澈皱眉,她不想输给夏风影。紧紧跟着另外一个,藏身于市井当中,亲眼看见夏风影进了荔倾院。 看着在荔倾院左拥右抱的夏风影,曾小澈神思有些恍惚。 她又被夏风影给算计了,她看见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曾小澈便直接转身往太医院赶。 她想的没错,夏风影确实去找苏钰则了。 只可惜曾小澈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夏风影的一片衣角,他已经从太医院里面出来了,回府去了。 曾小澈那个不甘心,她按着腰间的夜琉璃,进了太医院。 玉池里青扇扑闪,锦鲤阑珊,还是那个小房子,药草的气息覆盖着,里面是苏钰则忙碌的身影。 曾小澈站在了原地,什么都没说。 她不敢打扰苏钰则,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其实有点害怕,害怕那个真相。可是如果苏钰则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会更害怕。 只能祈祷夏风影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苏钰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缓缓打开了小屋的门。见到曾小澈先是一惊,然后出来行礼: “不知公主来此,有失远迎。……” “打住!” 却被曾小澈给打断了。 曾小澈回了个礼,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前辈,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知道他来了这里,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能承受得住。” “噗。” 出乎意料,苏钰则竟然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拍打掉他衣服上残余的药粉。 “苏前辈?” 曾小澈一头雾水。 “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件事,微臣答应了驸马,不能告诉公主的。” 苏钰则说。 曾小澈才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她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苏钰则面前,撒着娇说: “苏前辈,你就告诉我嘛,我绝对不告诉他是您告诉我的,你放心。” 苏钰则翘了一下嘴角。 公主,你觉得我能信你不? “公主还是不要为难微臣了。” 苏钰则话音一落便转身要走。 他竟然不吃这一套,曾小澈咬了咬手指,一不做二不休,双膝跪在了地上: “苏前辈,你要是不说,我就一直在这里跪着,不起来!” 苏钰则受惊不小,急忙去扶她: “公主万万使不得!折煞微臣了!” “那你说!” 曾小澈噘嘴道。 “好吧我说我说,”苏钰则拿曾小澈没办法,只好妥协了,“驸马他只是从我这拿了个药方回去调理身体,你们两个一直没有孩子,他怀疑是他的问题。这种事情,这么能说出来呢,男人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所以他就没有告诉公主。” 曾小澈:“……” 他们成亲还不到半年,夏风影这么想要孩子吗? 也是,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在这个年代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夏风影想要也不是没有道理。至于他的身体,难道是玩毒玩太多了?…… 苏钰则的话,曾小澈信了九分。 “那就多谢苏前辈答疑解惑啦!晴涟会保密的。” 曾小澈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苏钰则叹了一口气。 曾小澈的心打起了结。 信了九分,那剩下的一分呢? 第351章 澈影冷战 楼阁窗棂拴着的彩带还在迎风飘扬,吆喝声不绝于耳,饭菜的香气与花香交织在一起,绣成了盛春的盎然。曾小澈没有灵魂地在街上走着,偶尔有几个人偷偷瞟着她,议论着长公主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府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夏风影正在认认真真地煮茶,见她回来了赶忙起身去迎接,柔柔的一句: “你回来了!” 还有那嘴角翘起的弧度,笑容如潇潇暮雨,清爽却不冰冷。 “嗯。” 曾小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都知道了?” 见曾小澈神态不对,夏风影试探道。 曾小澈笑笑: “风影,我们还年轻,不必着急要孩子。再说,可能是我的原因,你不用那么紧张。” 夏风影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从上到下指尖染过桃李年华的如墨青丝,把她揽入怀中: “小澈,我们会有的。” 曾小澈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也没见夏风影有多难为情,他淡定得反常,是早就料到曾小澈会知道,还是在隐藏别的什么东西? “苏前辈给我开了药方,我每天喝药调理身体就行了。这段时间我们就不出门了吧,等过几个月,我陪你好好转一转。” 他说。 “嗯。” 曾小澈轻轻应道。 不管怎么说,他的怀抱都很温暖,声音都很爽朗,所有地方都让她心悦,是她深爱的人。 刚放开彼此,便听见了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刘飞殊像中了惊天巨奖一样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还没跑到他们面前便大声嚷嚷道: “好消息!小菲有啦!” 曾小澈,夏风影:“……” 超级无敌的尴尬啊…… 刘飞殊急忙刹住闸,看了看石化的曾小澈和夏风影,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你们不开心吗?”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勉强翘起了嘴角。 “你们两个这个反应……难道孩子不是我的……” 刘飞殊的笑容渐渐凝固。 “不不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曾小澈连连摆手,“我们当然开心啦,府里又有新的小生命啦。飞殊,你可要好好照顾小菲呀。” 夏风影也浅笑道: “是啊,飞殊,前几个月要多注意点。” “那是肯定的啦!” 刘飞殊嘴咧得像一朵花一样,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少年,一转眼,都要当父亲了。 他转身去给小菲端吃的了,怀孕的人嘛,难免吃得多一点,也不会和他们吃得一样,以后可能不能一起吃饭了。曾小澈和夏风影又对视了一会儿,心里五味杂陈。 “明天我们一起去苏前辈那里吧,”曾小澈思考良久最后说,“我觉得不能让你一个人背锅。” 夏风影眉心跳了跳,似乎不太愿意,但还是允道: “好。” 于是,第二天,苏钰则又见到了曾小澈和夏风影。 他们两个手拉着手,一脸坚定,像是要奔赴战场一样,把苏钰则都给逗乐了。 苏钰则笑着说: “公主和驸马是来告诉我小菲怀孕的事吗?我已经知道了。” 曾小澈呼了一口气,上前诚恳地说道: “前辈,我觉得我身体有点问题,希望前辈能帮我看一下。” 苏钰则皱了一下眉。 搭上曾小澈的脉搏,苏钰则的神色由平静变纠结,又由纠结变平静,轻声问道: “是不是中过毒?” 曾小澈眯了一下眼睛,何止中过,还中过好多种不一样的毒呢。 “菁煌国的毒。”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风泠然给她下的那个没有解药的毒。 “余毒未清,怀不了的。” 苏钰则大笔一挥,写了个药方给她。 曾小澈傻了。 原本只是安慰夏风影的话,竟然变成了真的?真是因为自己才生不出的吗…… 夏风影的表情更是复杂,为了掩住神情,他还抬起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多谢前辈,晴涟一定会按照前辈给的方子好好调理身体的。” 曾小澈说。 “公主不用客气。” 苏钰则回礼道。 离开了太医院,曾小澈和夏风影虽然牵着手,却一直没有说话。 本来应该安慰曾小澈的夏风影迟迟没有说话,更别说如释重负什么的了,他这个反应实在是很奇怪。 还是曾小澈先开了口: “风影,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你不必放在心上。” 夏风影揽住了她的肩膀: “不急。” 说是不急,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夏风影真的有那么在乎这件事吗? 暖风吹蛱蝶飞,气温渐渐回升,公主府里开满了栖影花,一如她第一次带夏风影进府的时候。 满院的花香,承载着所有人的希冀。 曾小澈总觉得夏风影有事瞒着她,明明不是他身体的问题,他还是一直在喝药。也学会了刻意避开她,他们两个的心中,已经有了隔阂。 府里的气氛变得奇怪了,刘飞殊一直忙着照顾苏文菲,也没有注意。 曾小澈整天坐在庭院台阶上发呆,从平明至夜阑。也就吃饭的时候动一动,对一切事物都意兴阑珊。 “小澈,回来睡觉了。” 夏风影偶尔会过来叫她一声。 “你先睡吧,我不困。” 眼皮子打架的曾小澈埋着头吐出了一句。 “小澈……” 夏风影披着白亮的月光,在廊柱旁轻唤了一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夹杂了无限的忧伤, “你要跟我分床……” 到最后竟然出了颤音。 曾小澈站起身来,含泪回头: “不是你疏远我的吗?” 夏风影上前抱住了她: “我没有……” 空气寂静得瘆人,栖影花香围绕着他们两个人,头上的风铃泠泠作响。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曾小澈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她和夏风影冷战了许多天,这不是她想要的。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成婚,这可是他们成婚的第一年啊…… “小澈,对不起,对不起……” 夏风影拼命隐忍着,只是道歉,他狠狠地抱着曾小澈,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别跟我说对不起,”曾小澈的声音也抖了,“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风影,这么多事我们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一起面对的呢?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 夏风影哽咽了。 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就……他一直在思考,他是不是又做错选择了…… ------题外话------ 错你个锤锤!对自己有点自信好吧我的大男主! 第352章 只能活三年了 “苏前辈说,我的身体好好调养,还能再活三年。” 思忖良久,夏风影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曾小澈愣住了。 也就是说,夏风影最多只能再活三年?可是,他明明还很年轻啊…… “风影,为什么?” 她的眼泪还是掉在了地上,她心疼地看着夏风影,看着承受着一切的瘦弱的他。 “在火冽阁……” 夏风影也掉了泪。 之前曾小金说过他内脏受损,他没太当回事,总觉得自己能调理好。可他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他的身体一天天恶化,经常咳嗽,还咳血,半夜睡不着觉,有的时候心脏还会疼…… 他当然想和曾小澈有个孩子,可,他怎么照顾他们母子呢?也许没有孩子的话,曾小澈会轻松些,也许……她还能再找个驸马…… “不,我不信!我不信!” 曾小澈抱紧了夏风影,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在他身上,浸湿了他仙人般的白衣。此刻他的身体如此温暖,曾小澈无法想象,三年后他会变得冰凉,永远地离开她…… 为什么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还不能修成正果?为什么上天要折磨他们这对可怜人! 夜色凉如水,他们两个的心更像掉入了冰窖一样,微风将他们的发丝紧紧纠缠,就好像两人永远也甩不开的命运。 “小澈,回去睡觉吧,”夏风影努力掩住情绪说,“不急,我们……还有三年,如果你愿意陪我的话……” “我当然愿意陪你,”曾小澈深吸了一口气,“你去哪我都要陪着你,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夏风影摸了摸她的头: “不,小澈,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曾小澈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溢了出来: “夏风影,你太残忍了,你让我怎么面对没有你的世界……” 夏风影眼睛里尽是血丝,他咬住了曾小澈的耳朵,轻轻说: “那我……留个孩子给你?” 曾小澈的脑袋炸了。 如果夏风影真的活不了,她能做的,也只有留下他的血脉了。 “可是我不行……” 曾小澈又抽噎了起来。 “你一定可以的,”夏风影柔声安慰她,“苏前辈给的药你也吃了一段时间了,平时也没见你难受,也许……毒已经清了呢?小澈,我们……再努力一下呗?” 夏风影说的话并无道理,曾小澈窝在他的怀里应允道: “好。” 夏风影虽然有伤,抱起曾小澈还是稳稳当当,当然,曾小澈最近不怎么吃饭,也瘦了不少。 罗帐轻帘,皎洁月光。 宿命纠缠的两个人,彼此深情,至死方休。 也许只有怀了夏风影的孩子,曾小澈才能活下去,不跟着夏风影一起死。 这是最笨拙的办法了。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很久。 夏风影说,我们在江湖里折腾了这么久,天天身处刀光剑影中,其实自己一点都不怕死。 也许他早就应该死了,死在羽家,或者死于卫御司围剿,可能会死在天火山,也可能会死在珑日阁或者火冽阁的手里…… 所以,后面活着的时间,他都当自己赚的。 他说,死亡一点都不可怕。 世界上有很多空间复杂交错,比如曾小澈生活的那个空间。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去那个世界看看,去蹦迪,去玩手机,去逛游乐场。 牵着她的手。 还有三年呢,这三年,他们可以享尽繁华盛景,可以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可以逗刘飞殊和苏文菲的孩子。 他不嫌短。 那么多人英年早逝,死得比他惨。而他,有关爱他的养父,有身在冰启却心系着他的妹妹,有兄弟有朋友,还能和挚爱在一起,多好。 所以,他很知足,他很喜欢府里的栖影花,和房檐挂着的风铃,很像澈影山里的场景。 曾小澈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这样他们就不会冷战了,还可以多依偎一会儿。 夏风影没答话。 他怕她伤心。 可是形势所迫,他已经瞒不下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他们两个很默契地选择不告诉刘飞殊和苏文菲,还有其他人。 他们喜欢看刘飞殊天天为了苏文菲忙前忙后的样子,喜欢看苏文菲抚着肚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喜欢看小鱼干天天追在刘飞殊身后抢他手里的零食,喜欢看墨小幽坐在门槛上择菜。 曾小澈缩在他怀里,他们竟然连睡觉都不想了,与对方住一起的每一瞬都值得珍惜,将近天亮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好希望这只是一场大梦,梦醒了就好了,她还是她,夏风影还是夏风影,他说过要陪她一起白头的…… 可她醒了,却看见夏风影在喝药。 他身边放着一个帕子,上面全是血。这就是夏风影疏远她的理由,他不想她知道这件事,又想跟她在一起。 夏风影太可怜了。 “风影,你也不要太担心,”想不到什么好听的话,曾小澈干巴巴地说,“事物都是在发展的,医疗条件也在进步,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能有药来压制汇忆丹的毒性,你说对不对?等三年之后,说不定苏前辈又研制出神药了呢,然后你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夏风影在她睡醒还没洗的油脸上吧唧了一口: “小澈说得对,会有办法的。答应我,不要再哭了。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努力,小澈,你说过要给我生孩子的。” 曾小澈刷地一下羞红了脸。 以后生活如常,曾小澈细心地培养着府里的栖影花,只因他喜欢。夏风影耐心照顾着小鱼干,看着它从一只狸花猫吃成一只狸花猪。 苏文菲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快遮不住了。她的性格也变得异常烦躁,不过刘飞殊一直任劳任怨,府里的所有人也都很迁就她。 曾小澈其实很羡慕他们这一对。 苏文菲生孩子那天恰逢寒冬飞雪,下着大雪,苏钰则和苏夫人不畏严寒地赶过来看她,虽然天冷,所有人头上都出了一层汗。 苏夫人听见苏文菲在房间里声嘶力竭的叫喊,忍不住落了两行泪。还好,母子平安。 由于是严节如月出生,苏文菲给她儿子取了个小名,叫小冬冬。 她儿子果然很争气,像他的名字一样,长得圆圆滚滚的,像个大冬瓜。有时候曾小澈会拿小玩具逗他,还一本正经地问他,小冬冬啊,你说,你算个什么东东? 苏文菲抄起扫帚就把她捶一边去了。 ------题外话------ 小冬冬:你又算个什么东东,还问我算什么东东。 第353章 风公子求见 星舞元年,二月二十八日。 苏文菲的儿子还没满月,还是一副皱皱巴巴的样子,没有完全长开。不怎么爱哭,但是爱睡觉,不用人哄自己就睡着了的那种。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能吃,跟他爹一样。 曾小澈和夏风影争着去逗小宝宝,刘飞殊便放心地照顾苏文菲去了。苏文菲生完孩子肚子就瘪了下去,皱皱的十分难看,导致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她明明是个美少女,怎么突然就变成孩他妈了呢? “小菲,张嘴,啊——” 刘飞殊搅动着碗里的粥,吹凉了以后哄苏文菲吃下。苏文菲抿了一口,把脸别了过去: “我不吃!我要吃辣的!” 刘飞殊面露难色: “小菲,你不能吃辣的。” 苏文菲瞪了他一眼: “我不管!我就要吃辣的!要不然我就不吃!” 刘飞殊有些发愣,看了一眼手里的粥,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 “那……我去给你找。” 小冬冬又睡着了,墨小幽自告奋勇去看他。曾小澈和夏风影就在庭院里坐着,看地上平铺的白毯子发呆。 今年冬天又下了不少雪,眼看着雪要化了,气温骤降,又在地面上铺了一层。曾小澈一身盛红,偶尔会在雪地里跳舞给夏风影看,夏风影说她穿红衣在雪地里跳舞十分惊艳。 他们渐渐适应了岁月静好,不想去江湖里闯荡了。闲暇时就坐在台阶上看雪看星星,盼着他们的孩子。 刘飞殊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苏文菲没有吃的粥。夏风影回头,见他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出声问道: “怎么了?小菲又不高兴了吗?” 刘飞殊应道: “小菲只吃辣的,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吃辣的呀,夏公子,怎么办啊?” 夏风影拉着曾小澈站了起来,曾小澈还贴心地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夏风影嘴角一翘,对刘飞殊说: “你加一点调料进去,说这就是辣的,她要是不吃,你就说你一定是没尝出来,这样她不就都吃了吗?” 啧啧啧,没看出来他这么会诓人哈。刘飞殊灵光一闪,道谢说: “我知道啦!谢谢你,夏公子。” 看着刘飞殊走远,曾小澈掐着他的衣袖,惆怅地说: “所以你以后就打算这么骗我吗?” 夏风影摸了摸她的头,如雪般洁白又顺滑的衣袖扫过她的脸颊,他说: “我不会骗你的。” 曾小澈笑了。 “没有就是没有。” 夏风影补充道。 曾小澈:“……” 佯装生气的曾小澈最后还是靠在了他的怀里,有他在的每一天,都在幸福的峰巅上。 “公主,有人求见,自称是风公子。” 门口守卫突然来报道。 “风公子?”曾小澈一下子从夏风影身上弹了起来,震惊道,“风泠然诈尸了?” 夏风影强忍住笑意,安慰曾小澈说: “没事没事,我们一起去看看。诈尸了的话,就让他再死一次。” 曾小澈语塞。 享受了这么多天的岁月静好,看惯了他养猫浇花摸摸头的温柔模样,突然听他说要杀人,还有点不适应。 也没什么问题,这个人毕竟是搞毒的…… 曾小澈慢悠悠地牵着夏风影往门口走,隔好远就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来人身着一袭酡红长裘,看上去像一个体型巨大的火狐狸。 诚然就是一只火狐狸。 狐二仙扇动着手里朱红色的小扇子,就那么笑意盈盈地看着曾小澈,眼睛没有一刻离开她,就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 忘了风雨雷电的风,也是风公子。 狐二仙眼眸流转,似含了仙幻之界的魅意,长长的睫毛温顺地修饰着他极美的桃花眼,肤色胜雪,嘴唇更是妖艳至极,不看身材,一张脸就是人间尤物。 他身材修长,似乎比夏风影还要高上一点,腰肢纤细,曾小澈一个女人都自叹不如。裹着厚厚的红裘也能看出身形的曼妙,看见曾小澈走过来,上前了一步,恭敬地行礼道: “长公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曾小澈瞥了他一眼: “你别来我就无恙。” 狐二仙气得眉心跳了一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双手呈上: “九王爷惦念长公主,特给长公主送来书信一封,公主看了就能明白。” 曾小澈一边嘀咕着一个男人妖艳成这样真是过分,一边极不情愿地接过了狐二仙手里的信,二话不说就拆开了。 里面是徐凌晨经过练习之后比曾小澈强了不少的字: 凌叶师妹。 师兄一切都好,无需挂念。自别后,数日不得见,竟还有些想你,毕竟除了你之外,身边也没有人那么欠揍了。前些日子有些忙,没给你写信,勿怪,怪也怪不得我,你也未曾寄信给我。以后若是有空,我们互相写信吧,静静也挺记挂她哥哥的。 看见了记得回啊,傻丫头。 闲暇时画了幅画给夏公子,是他和静静亭中聊天的场景。静静天天催我画幅画纪念一下,这就当静静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啦。 我和静静成婚也指日可待啦。 小金也挺好的,不必费心。 祝好! ——你可爱霸气机智无敌的冰启九王爷徐凌晨师兄 还附了一幅画。 曾小澈心情简单地收起了信,这个死凌晨拐着弯说她欠揍,她还没找他算赌约呢。 不料刚收信,耳边就出现了一声利器破空的声音,夏风影的一句“小心”唤回了她的神智,曾小澈闪身一躲,勉强躲开了狐二仙锋利的机关扇。 无缘无故就出手!有病啊! 曾小澈张口就吐芬芳: “狐二仙你吃错药了啊!每次都和本公主衣服撞色也就算了,莫名其妙出手做什么!皮痒了也不用千里迢迢来本公主这里找揍吧!不嫌累啊你!” 刷刷刷几声,门口侍卫纷纷拔刀,狐二仙却妖媚一笑: “心悦公主,公主喜欢红色,在下自然也喜欢红色。出手并非在下本意,是九王爷说公主欠揍的,要在下替他揍公主一顿。” 曾小澈:“……” 你丫的死凌晨!专门派个人来揍我!等我见到你不把你打得痛哭流涕我就不姓曾! 曾小澈怒气冲冲地抽出了夜琉璃,直接开了两个盖子,把盖子抛给了夏风影,准备拿面前的狐二仙开刀。 狐二仙毫无惧色,甚至还向曾小澈抛了个媚眼,看着就让人想揍。 ------题外话------ 徐凌晨:我没说过这话[狗头] 第354章 痴狐一面 公主府门口,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曾小澈在府里养精蓄锐一年多了,而狐二仙却奔波了一路,优势在曾小澈这边。别说狐二仙,就算来个邬谦牧也能打得落花流水。 曾小澈把手指掰得咔咔响,连夏风影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看这架势恐怕是要见血啊。 看着她凶神恶煞地走过来,狐二仙却十分淡定,机关扇从他眼前掠过,向曾小澈袭来。乒乓几下,火花四溅,夜琉璃风采不减当年。 宝刀未老。 银蛇遇火凤,刀锋反射着火辣的阳光。曾小澈轻盈地在狐二仙身边闪来闪去,她极擅隐藏刀锋,出其不意地袭击敌人。 狐二仙眼睛瞪得很大,注意着夜琉璃的踪影,机关扇画着美丽的弧线见招拆招,一时间露不出破绽来。 衣袍翻飞,火红的衣衫纠缠,曾小澈一刀划向狐二仙的面门,被他一个后仰躲开。曾小澈气势见长,一刀比一刀狠戾,如海浪翻涌乌云奔袭,眼看就要砍中狐二仙的胳膊。 狐二仙也没有丢四大高手的脸,与曾小澈难解难分。旁边的夏风影打了个哈欠,搬了个凳子在门口坐下了,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交手。 曾小澈本想速战速决的,可狐二仙又不是脓包,这样一看,即使能打败他,恐怕也得耗一会儿。 她心里极其不爽。 没想到狐二仙的速度竟慢了下来,似乎是在给她机会。曾小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个灵巧的旋转,一刀砍中了狐二仙的胳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又顺势一掌把狐二仙拍飞了出去。 狐二仙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心口,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曾小澈站在原地,沐着还有些冷的风,有点想不明白。 他本来没有这么快输的。 他不是奉命来捶曾小澈的么?怎么反而被她给捶了? 狐二仙笑了。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更蹊跷了。 “你笑什么?” 曾小澈满脑子问号,索性问了出来。 “公主的手好暖,公主竟然摸了我……” 狐二仙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曾小澈:?! 我我我我我我擦嘞? “你脑子有病吧?” 曾小澈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实话告诉公主,王爷并没有下这个指令,是二仙自己要与公主一战的。公主凤姿果然如神仙临世,在下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狐二仙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接着说, “公主笑我痴也好,笑我傻也好,我只知道,只有打架才能与公主有身体接触。我就是这么可笑的一个人啊。” 曾小澈:“……” 这个人病入膏肓,没得治了。 “谢谢公主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狐二仙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微笑道,“在下一定会铭记的。” 我去?铭记你隔壁王大爷个大烧饼啊! 曾小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摇了摇头,回头就走。 “公主,”狐二仙远远地看着她,“就此别过了,愿公主事事随心,容颜永驻。” 曾小澈才不愿意理他,把夏风影牵回了府里,还噘了一下嘴: “时间这么宝贵,真不应该跟这种人纠缠。” 夏风影回了个头,见狐二仙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曾小澈的背影,直到府门完全关上,再也看不见她为止。 曾小澈拉着夏风影走到庭院中,突然站住了: “容颜永驻?他是在咒我英年早逝吧?” 夏风影不悲不喜地看着她的眼睛。 曾小澈看了他一眼,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再想他了。” “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 夏风影思忖道。 曾小澈一脸疑惑,难道她不为所动,夏风影却爱上那个人了? 呸呸呸,真是想多,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脑洞。 很久以后,狐二仙还站在原地。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血液在空气中凝固。被划破的衣裳还呼扇着,他来不及去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只是觉得脚下灌了铅,动都动不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时间这么宝贵,真不应该跟这种人纠缠…… 时间这么宝贵…… 他眼中有了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疯狂地想要得到她,然后又退而求其次,用受伤来换她惊鸿一瞥。 平常的女子,就算他得不到,也鲜少花这样的代价。 果然公主不是一般的人啊,同穿红衣,自己在她面前却狼狈得像个小丑一样,他刚才的样子一定不好看,公主才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公主,狐二仙,告辞了。 曾小澈还在庭院里撒娇,拉着夏风影的衣袖,软糯地说: “风影,你看看我啊,不许想其他人,男的也不行!你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夏风影笑着把夜琉璃的盖子递给了她: “收好你的兵器吧,袖子都要被它划破了。” 曾小澈闷闷不乐地把夜琉璃收好。 然后夏风影便捧起了她的脸,在她耳边说: “小澈,睡觉么?” 曾小澈:“……” 哇,禽兽!她才刚打完架诶!都不让她休息一下的嘛! 还没等她回话,夏风影便把她拖了回去,春天要来了,花也要开了,草也要绿了,一颗颗激动的心也要按捺不住了。 话说他们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其实两个人多少都有点忧伤。当然,这种事情也勉强不得,谁知道哪次就成功了呢。 他们的孩子肯定和曾小澈一样调皮,还没出生就跟爹娘玩捉迷藏,长大了一定和曾小澈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 而刘飞殊过了一会儿刚从苏文菲房里出来,兴奋地喊道: “小菲她吃了好多!” 可院子里寂静得几乎连雪花融化的声音都听得见,一个尴尬的省略号飞过,他面前一个人都没有。 “哎?人呢?刚刚还在这里的……” 瞥了一眼他们的房间,也能想到个大概,刘飞殊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手里的空碗,转身去厨房给苏文菲盛吃的去了。 小鱼干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了,伸了个懒腰,在雪地里刨出了个大坑,懒洋洋地趴在里面晒太阳。房间里,墨小幽坐在熟睡的小宝宝身边,远远看见了庭院里面的小鱼干,悄悄吐槽了一句,大懒猫。 一梦江湖入榻,醒时,再为你,折花。 ------题外话------ 醒不过来就算了。 第355章 HE(一) 清茶小酒,所幸有人相伴,笔下绘四时之景,口中吟明月之诗。 情丝在韶华间肆意流走,唯有身边长歌不变,响彻云空,诉着一世软语。 乱红飞过,轻落在夏风影面前的纸张上。在府里闲暇的这段时间,他的绘画和书法大有长进。他写了好多诗,画了好多府里的景象,他想着,就算自己离开了,也要给小澈留点东西吧。 还有他们的孩子,夏风影想数年以后,当孩子问起父亲,曾小澈能把这些拿给他看,告诉他,你的父亲很有才华,你的父亲很优秀。 曾小澈每天都乖乖地站在旁边给夏风影研墨,她的手既能挥刀斩四方,也能洗手作羹汤,照顾她的夫君。 当然羹汤什么的还是夏风影比较擅长,曾小澈做饭的时候夏风影必须在场,不然迟早把厨房炸了。 夏天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观星看月,曾小澈长笛挑起千家心事,一曲直通九霄之上,作出虔诚的祷告。 冬天就捧着暖手炉依偎在一起,说着遇到的趣事。 小冬冬越长越大了,也越来越不老实,能爬就到处乱爬,尤其喜欢把花盆弄到地上去。能走就到处乱走,差点一跟头翻到油锅里。再大点竟然跟小鱼干打架,不,是单方面殴打小鱼干,惹得小鱼干看见他就跑,大肥猫硬是瘦了一圈。 夏风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按时吃药,偶尔吐点血,他也是轻描淡写带过而已。倒是曾小澈,等他睡着之后,经常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偷偷地掉眼泪。 她无法想象夏风影不在了她会是什么样子。 云霞渐褪,露气深重。 “小澈,我爹叫你和夏公子过去一趟。” 苏文菲着了一袭淡黄色的长裙,刚从苏钰则那里回来,便着急地去找曾小澈和夏风影了。 曾小澈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多天苏钰则都没有找过他们,只是夏风影隔几个月就去换一个药方而已。这次突然让他们过去…… “没事的,小澈,”夏风影在她鬓角啄了一口,“近来我感觉身体好了不少,你别太担心。” 话音刚落夏风影就咳了起来。 “还说不担心!这怎么能不担心啊!” 曾小澈心里一阵难受。 夏风影小声地吐出一句: “我说话被口水呛到了你信吗……” 曾小澈:“……” 太医院里还是老样子,只是苏钰则的房砖颜色又深了一些,想是做实验炸的。曾小澈和夏风影手牵手走了过去,面朝着房门,静静地等着苏钰则出来。 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曾小澈的手心里都是汗。 “别紧张,小澈,没事的,相信苏前辈。” 夏风影的声音如九天灵泉,一瓢就浇灭了曾小澈的心火,曾小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转头看着夏风影: “不紧张,你抖什么啊?触电了?” 夏风影尴尬地笑了笑,应道: “对、对,触电了。” 拜托大哥,你知道什么是触电吗?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苏钰则才缓缓打开房门,看了看老老实实站着的曾小澈和夏风影,微笑着吐出一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曾小澈急忙上前道: “苏前辈,你这次叫我们来,是……” 还没回话,苏钰则便又回到了他的房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好像不太放心的样子,又开盖看了一眼。 锦盒里,一个大大的黑球安静地躺着。 苏钰则又把盖子合上。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拿着它走了出来,沐着晚夏的凉风,说: “这是太医院赫赫有名的御医们联合研制出的药丸,名唤生死丸,专治驸马体内的毒。当然,没有人有过驸马的经历,所以也不能给驸马试药。驸马应该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毒素侵占着你的五脏六腑,事到如今已是不得不治。这药一旦吃下,要么生,要么死。” 苏钰则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这药名唤生死丸的原因。一半的可能性,这…… 曾小澈哽咽了。 她一直害怕的一天就这么到来了,她身边的人,随时可能变成一具枯骨。 夏风影却反常地笑了,他开心地接过了苏钰则手里的药,深深地鞠躬行礼道: “多谢苏前辈!多谢为风影的病呕心沥血的前辈们!你们的大恩,风影没齿难忘!即使身死,来世也不会忘记!” 苏钰则却叹了口气: “臣等医术不精,对这药的副作用不清楚,无法保证驸马的生命安全,驸马见谅。” 夏风影向前走了一步,笑如温阳: “能有此药,风影已经很开心了。要不是前辈们辛苦的付出,风影早就成冥境亡魂了。人在江湖,生死已看淡,前辈们千万不要愧疚,生是我幸,死是我命而已。” “你能这么想就好。” 苏钰则不再多言,转身回到了房间里。夏风影还抱着那个锦盒,笑得像个孩子。 鲜明的对比,旁边的曾小澈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风影!你干嘛那么开心啊!活下来的可能性只有一半啊!” 夏风影把锦盒收了起来,扣住曾小澈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小澈,我一直以为我一定会死,现在突然告诉我我还有机会活着,你说我开心不?” 曾小澈歪着头想了半天,好像有点道理。 “好啦,”夏风影温柔地用衣袖擦掉曾小澈的眼泪,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我们回去吧,飞殊和小菲还等我们回去一起吃饭呢。” 曾小澈一脸茫然: “不是刚吃完饭么?” 夏风影:“……” 开心得都忘记这件事了…… 刚回到府里,就看见不到两岁的小冬冬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们,嘴里还念念有词: “抱!抱!” 胖乎乎的像个大冬瓜。 曾小澈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圈在了怀里,笑盈盈地逗他: “这么小就知道要抱抱了呀?等你长大了,还不把小姐姐们吃得死死的?” 小冬冬木然地看了她一会儿,又转过头,看见夏风影的那一刻笑开了花,指着他喊: “爸!爸!” 曾小澈连忙把他的手拿回来: “别喊别喊,他不是你爸爸。” 小冬冬把手缩了回来,伸到嘴里咬指甲。 曾小澈刚把他的手从嘴里拿出来,蹭了她一手的口水。 旁边的夏风影委屈巴巴地说: “我,我当他干爹还不成吗……” ------题外话------ 曾小澈:你可以当他干娘。 夏风影:…… 第356章 HE(二) 曾小澈看见夏风影那委屈的小模样,心里顿生怜惜,笑着应道: “好,干爹,干爹哈,我先替小冬冬答应了。” 夏风影这才作罢,伸手去逗小冬冬。 一眼没照顾到,调皮的小冬冬又把手指头放进了嘴里,上面还带着曾小澈的一根头发。曾小澈连忙把他的手拿下来,把头发丝捻掉,生怕他把头发吃进胃里。 小冬冬呲溜舔了她的脸一口。 这一舔不要紧,曾小澈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控制不住地呕了一下。 不料这一幕刚好被走过来的苏文菲看见了,苏文菲瞪了她一眼: “好你个曾小澈,竟然嫌弃我儿子?!” 曾小澈正好抱得胳膊酸,见苏文菲过来了就把她儿子塞给了她。夏风影上前抚曾小澈的背,密切注意着她的反应。 曾小澈又呕了一下,才回了苏文菲一句: “我不是嫌弃你儿子,我是你们两个都嫌弃。” “哼!” 苏文菲一噘嘴,抱着小冬冬生气地走了。 夏风影把曾小澈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说: “是不是半夜踢被子着凉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夫君怎么放心啊。” 曾小澈又是一阵难受: “我就不好好照顾自己,我要你照顾我一辈子。风影,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萧瑟的风拨弄着两人的心弦,谱出忧伤的曲调。夏风影抚摸着她的头,好一会儿,才出声道: “好,我答应你。” 刚得到夏风影的承诺,曾小澈又呕了一下,呕得她眼里几乎要流出泪来。夏风影有些急了,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小澈,我们去找小菲看看吧,你这样不行!……” 还没等曾小澈应话,苏文菲就走了出来,原来她只是把儿子放回去。刚才也是开玩笑而已,她当然担心曾小澈的身体。 两人十分默契,一个什么都没说,一个什么都没问,苏文菲直接走到曾小澈面前,把手搭在她的脉上。 然后苏文菲的眉毛就开始呈不规则跳动了…… “小菲,她怎么了?” 夏风影急得不行。 苏文菲嘶地一下吸了口气,把曾小澈的手臂抬了起来,重新把了一次脉。这回她坚定了,笑容慢慢从脸上浮现出来: “曾小澈,你不是一个人了。” “我是一条狗?” 曾小澈问道。 “是只凶神恶煞的上古猛兽。” 苏文菲接话道。 “小菲,小澈她是不是有了?” 夏风影眼巴巴地扒住苏文菲的胳膊问,苏文菲笑着点了点头。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 夏风影喜极而泣,捧起曾小澈的脸一顿狂亲,苏文菲捂眼走了,曾小澈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口水: “我今天洗过脸了啊兄弟。” “我要当父亲了……” 夏风影激动地蹦了起来,什么形象什么人设都不要了,他抱起曾小澈转了好几个圈才把她放下来,结结巴巴地说: “我,那个,我去,我去给你炖鸡汤!” 看着夏风影兴高采烈的样子,曾小澈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若是夏风影不在,以后这无数个漫漫长夜,她该怎么过…… 她的孩子问爹爹去哪了的时候,她又该怎么答…… 曾小澈把手轻轻抚上小腹,这里,神奇地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她和夏风影爱的证明。 小宝贝,你可要保佑你的爹爹,早日好起来。 夏风影的神经已经冷不下来了。 曾小澈夜半睡得正香,翻个身,发现夏风影正跪在床边,笑嘻嘻地看着她的脸发呆。 曾小澈吓了一跳,急忙爬起来: “风影,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怪吓人的!” 夏风影把嘴凑到她耳边: “小澈,告诉你一个秘密。” 曾小澈疑惑: “什么秘密?” 夏风影咧嘴: “我有宝宝啦!” 曾小澈:“……” 疯了疯了,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曾小澈无奈地用被子蒙住头,她好怕夏风影兴奋过头再醒不过来。 本来就勤快的夏风影更加勤快了,曾小澈吃个饭他都不让动,非要端到她面前喂给她吃。曾小澈想去抱抱小冬冬他都不让,怕曾小澈抻着腰。 曾小澈真是感受到了坐牢的感觉。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十天,夏风影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了。 他走路开始费劲了,神思也很恍惚,有时候在台阶上一坐就是一天。庭院里的栖影花尽数开了,蓝色居多,像天空倒过来铺在了地上。偶尔又几朵白色的夹杂在中间,如蔚蓝天空的几片轻云。 偶有隔壁阁楼上悠悠琴音飘来,曾小澈坐在台阶上,抱着虚弱的夏风影。 夏风影嘴唇干瘪,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了。他感觉自己就像风中摇摇欲坠的花瓣,很快便要湮于尘土。 可是他不甘心。 他想看他的宝宝出世,他想陪着小澈,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他手里,是苏钰则给他的药。 不大不小的一粒药丸,决定着他的生死。一半的可能性,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占哪一半。 他拗不过命,改变不了现实。 曾小澈轻轻拍着他,唱道: “前路崎岖躞蹀攀缘亦同守,共你百年暮昏到白昼,依山临水景看旧,而你美胜山水万筹尽入一人眸……” 唱到最后已是泣泪涟涟,衣领尽湿。 “小澈,你别哭,会伤到宝宝的。” 夏风影自己也泪流满面,却笨手笨脚地去擦曾小澈的泪。 天知道他有多不想死。 曾小澈在他额上印了一个吻,缓缓地打开了锦盒的盖子。药丸并没有光泽,还飘着一股苦味,一闻就知道特别难吃。 “小澈,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记得不能咬手指,不能踢被子,没有人陪着的时候不要做饭。还有,你,你不许……” 夏风影抽搭了一下,接着说, “不许嫁给别人……男宠也不能有……” 曾小澈努力把泪水咽下去,颤抖着声音说: “你放心,我都答应你。” 夏风影却哭得更伤心了: “可是那么漫长的日子你要怎么过下去呢……” 弥留之际,想到的还是曾小澈今后的生活。不想她和别的男人有接触,又怕她孑然一身受尽孤独。 曾小澈望了一眼天空,日光昏暗晚霞片片,薄暮之时,绘尽寂寥。 她把他抱得更紧了,偌大的人世间一片寂静,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隔世相问,忆否忆否? ------题外话------ 曾小澈:男宠是什么东西 第357章 HE(三) 是谁许下楼阁清台,小舟泛江。 是谁许下桃花飞时,轻绾鬓发。 是谁许下千秋百世,独伴一人。 夏风影靠着曾小澈,随着时间的流逝,哭声渐渐止住了,眼泪也散在了空气中。 他渐渐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曾小澈身上,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很是好看,也显出了他脸型的瘦削。呼吸慢了下来,青丝垂落,搭在曾小澈的淡红长裙上。 书不尽的愁思,绘不完的怅惘。 纵使人生短如朝露,他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她都不会忘了有关他的一切。 “风影……” 曾小澈低唤了一声,她的泪已经流不出了,她看着夏风影放下的手臂,如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他走了…… 这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然后夏风影便身体一耸打了个喷嚏。 曾小澈:“……” 啊,吓都被吓死了好不好! “风影,你没事!” 曾小澈欣喜地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夏风影悄悄举起了手里的药丸: “我还没吃。” 曾小澈:“……” 大悲大喜又大悲…… 曾小澈噎住了,笑容逐渐消失,重新揽住了夏风影。她的夫君,一生太短,想是无比留恋在她怀里的时光吧。 “这回我真的吃了。” 夏风影有气无力地说道,把药丸放进了嘴里。和曾小澈的距离如此近,近到能听见他咀嚼的声音。 他真的把药吞了。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人说话。到第五秒的时候,夏风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一片惨白。 “风影!” 曾小澈惊呼着去扶他。 夏风影重新歪倒,刮了一下曾小澈的鼻子: “吓到你了吧?” 曾小澈的眼泪又溢了出来,她拼命地摇头,好像一直摇头夏风影就不会死了。 “我先睡会儿。” 夏风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还没等曾小澈回应,便睡了过去。 “夏风影,你振作一点好不好,”曾小澈掩面痛哭,“我答应你要学会做菜的,你还没教会我,你不能死……我们的孩子还想看看他的父亲呢,你不想逗他吗?他一定比小冬冬还可爱……夏风影……我编栖影花环给你好不好?你戴上很好看的……” 可惜,没有回应。 寂静得可怕。 然后夏风影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曾小澈:“……” 他的鼾声不大,但是能明显地听到。十分乖巧地伏在她怀里,睫毛一颤一颤的,惹人怜爱。 “风影,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曾小澈把他抱回到了房间里。 一口毒血吐出来,夏风影身体好多了,气色也恢复了一些。他睡了个美美的觉,醒来的时候,曾小澈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旁边还摆着一盘糕点和一碗热粥。 “你醒啦?” 曾小澈开心地问他。 “我没醒。” 夏风影答道。 一如他们在澈影山刚见面时的模样,彼时曾小澈深受重伤,夏风影来看望她的时候,她就说了一句我没醒。 那时她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满腔的爱意都给了这个救了她的男人。那时的夏风影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女孩子,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彼此倾慕着,享受着山里春日的晴光。曾小澈天天倚在门口等他回来,夏风影为了让她睡个好觉甘愿在冰凉的地上蜷缩一个又一个晚上。 数年光阴逝去,韶华转瞬,回眸一望,原来是当时白衣少年。 夏风影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三个月以后就能练剑了。曾小澈的肚子也大了起来,夏风影对她呵护与当年刘飞殊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曾小澈每天揣着个球在府里嗅栖影花香,脑子里充满了设想: “我觉得这里,这里可以挂一个小秋千,我家宝宝肯定愿意玩。那里,那里种一片蔬菜吧,让他感受一下大自然神奇的变化。” 夏风影思考了一下: “嗯……我们家宝宝可能不是很喜欢这些。要不……放点医书给他看?” 曾小澈抚额: “等他认字还要好久以后呢,你别给孩子施加太多压力,我不指望他成为你那样的旷世奇才。” “所以呢?” 夏风影期待着她的下文。 “所以应该给他做点木制刀剑什么的,我想让他延续他老娘天下第一的称号。” 曾小澈美滋滋地说道。 夏风影欲哭无泪地走了: “还不如给他看书呢……” 星舞二年九月三十日,曾小澈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女孩,出生的时候也皱皱巴巴的,不过蛮重的,曾小澈给她起名叫小猪猪。 曾小澈都想好了,要是以后她女儿问她自己小名是什么,她就说,小猪猪,掌上明猪的猪。 哎,她女儿才刚出生就逃脱不了被套路的命运。 夏风影才是真的洗手作羹汤,曾小澈怀孕之后口味刁得很,一会儿想吃萝卜炒幽怜花,一会儿想吃栖影月夜炖头发丝,搞得他天天都头大。 还好他有足够的耐心去哄他的妻子,然后,哄他的女儿。 小猪猪和小冬冬一个刚会走一个还在爬就整天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气势,特别像当年剑拔弩张的曾小澈和苏文菲。两个人各有各的骄傲,不打架就怪了。不过当时的情况通常是曾小澈被苏文菲欺负,小猪猪倒未必会受欺负。 年纪轻轻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于是曾小澈无奈地把小猪猪围在自己脖子上的面条拿了下来。 岁月静好,时光无恙。曾小澈给小猪猪买了好多漂亮衣服,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心里高兴得很。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给她的师兄写信。 她其实不怎么敢打扰徐凌晨,据说徐凌晨一直处于夺嫡的焦灼状态,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影响藤苑大陆的历史进程。所以曾小澈也就给他寄过两三封信而已,说她怀孕的事,说她家小猪猪已经越长越大了。 除了第一次送信的是狐二仙,其他的都是驿站的工作人员。曾小澈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再次见到狐二仙。 那天狐二仙身着一袭素色长衣,一改往日风流模样,头发束得整整齐齐,像一个好人家的乖巧的公子哥。 见惯了他妖魅撩人的样子,突然见到这样的他,曾小澈还有点不习惯。 夏风影还伴在她身侧,出来见狐二仙的时候,他们也牵着手。 ------题外话------ 这波狗粮吃得可还开心? 第358章 HE(四) 狐二仙见到他们牵着手走出来,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浅浅地笑着。 风拂过他的衣角,若是他正经地待人,倒也是个谦谦君子。只可惜,帅不过三秒。 因曾小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哟,这不是狐二仙吗?怎么不穿红衣改成白衣了?怎么,买不起红布了?” 她从来不曾正眼看他,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就让她远离。果然狐二仙本性难移地说: “驸马喜穿白衣,在下就想,也许在下一开始就错了,公主心悦白衣飘飘的公子。在下这一身,公主可还喜欢?” 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有事就说,本公主没闲心跟你耗。” 她的霸气一如往昔,狐二仙却打趣说: “瞧这模样,公主困了?莫非是在下让公主看了就想睡吗……” 曾小澈:“……” 要不是夏风影握着她的手,她真的要揍这个人一顿! “公主莫急,在下是送信来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还请公主把信看完。” 狐二仙递出了一封信。 曾小澈噘了噘嘴,什么两国交战,机羽国和冰启国一向友好和睦好吧!拆开那封信,果然字体出自徐凌晨之手: 凌叶师妹,有没有好好照顾我外甥女?师兄这里一切都好,已经顺利成为太子啦,以后见到师兄,记得叫一声太子殿下。我和静静也要大婚啦,就在下个月,能来吗?悄悄告诉你,静静已经有了哦。刚有的,不许打我哈! 赌约这件事没想到你还记得,师妹,你给师兄个面子,忘了这件事呗!嘿嘿嘿嘿…… 曾小澈一阵兴奋,凌晨终于成功了!事业爱情双丰收,还有了宝宝,真是让人羡慕啊。不过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等他以后成了皇帝,会不会后宫三千忘了李静静啊…… 要是他敢欺负李静静,就算相隔千里,曾小澈也会飞奔过去揍他!说到做到! 赌约,哼哼,迟早让他还了。 “公主记得回信。” 见曾小澈看信看得开心,狐二仙也笑了一下,提醒她道。曾小澈的视线又转移到了他身上,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就这么闲吗,两次来送信?” 狐二仙漫不经心地掸掉了白衣落上的灰,立在下面,仰视着曾小澈: “不闲,事多得很。只是想到能见公主,就算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可惜公主眼中永远只有驸马一人,再没有旁人的容身之地。在下就算千里迢迢跨越千山万水而来,得的,不过是公主的一两句奚落而已。” 狐二仙这番话说得极为心酸,再配上那美男子无奈的笑,倒真让人生出了几分怜惜来。 曾小澈收好了信,轻轻转了转指间的擀面杖,打量了一下狐二仙: “谁信你的深情,渣都能渣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段位蛮高的啊。这两年染过的女子,没有上千也肯定上百了吧?” 狐二仙可怜兮兮地说: “公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可以不提旁人?” 曾小澈:“……” 谁跟你在一起了?! 懒得多说,曾小澈抚了一下额转身走进了府里,剩下的交给夏风影答对吧。 夏风影微微笑着,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和狐二仙面面相觑。 狐二仙还在驻足,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可夏风影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等不来他想见的人了。 一阵尴尬在风中飘过,狐二仙和夏风影就这么站着,差不多的身形,差不多的白衣,只是狐二仙妖媚难掩,夏风影过于清秀。 “风公子还有事?” 难得夏风影率先发起了攻击。 狐二仙衣袖半掩面: “驸马身在福中,不知他人心酸。” 他话里话外都在说澈影的深情和自己的难过,眼神也很到位,刚才那副失落地看着曾小澈背影的样子,差点就让夏风影心软了。 可是夏风影毕竟是夏风影。他说: “市井里好多卖糖的商贩,风公子可以多买一些,想必甜能治你的酸。” 暗地里指狐二仙风流之事。 狐二仙轻轻一笑: “驸马何必挖苦我。告辞,祝二位幸福。” 见狐二仙离开了,夏风影默默收起了衣袖里的毒药。狐二仙也收了机关扇的锋芒,他明白一切都是徒劳。 就算全天下就剩他一个男人,公主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夏风影叹了一口气,嘀咕道: “还想试试新药呢,又没有机会了。” 一般人难以想象夏风影对毒药的热情,外表有多温柔,内心就有多毒。 尤其是近来与太医院有很多合作,更让夏风影的本事长了不少。他算计着把这些本领都传给他女儿,让他女儿也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那种人。 他女儿也很争气,回头就把药水打翻把自己毒倒了。还好夏风影及时地把她救了过来,不然就不只是跪搓衣板这么简单了。 徐凌晨的大婚很是气派,新郎新娘都是一身明媚的蓝衣,上面绣着冰启花纹,材质为上等丝绸。宾客皆佩刀佩容臭,彰显冰启皇族贵气。看着眼前这一幕,曾小澈倒有些心神恍惚了。 似乎昨天还与他在不粥山的泥水里打闹。 “凌叶!不带这么报复我的!不就栽赃你一次么,你竟然把我推到泥坑里!” “我就推你怎么啦!你看看你这肤色,跟泥坑多像!” “那你也一起下来洗澡吧!” 那日凌晨趁她不注意拽住了她的脚,曾小澈脚下一滑,被他给带到了泥坑里。曾小澈全身的伤口都与泥水来了个亲密接触,可她并不在乎,还想着怼凌晨: “凌晨你完了!这笔账我记到下次一起跟你算!” 凌晨却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二话没说便爬出了泥坑,把曾小澈从坑里拖了出来。她的伤口上都是泥,疼得满头是汗。 羽家人造成的伤口。 凌晨把她拖到了清清的河边,小心地擦洗着她的伤口: “疼也不吭一声!你哑巴啊!” 曾小澈小嘴一噘: “你让我吭声我就吭声啊,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凌晨白了她一眼。 那日他们都很疲累,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等着太阳下山。当晚霞染红天边,凉凉的风从头顶上吹过,凌晨突然感慨了一句: “能留住这些就好了。” 曾小澈以为他是觉得晚霞太短,却不知他说的是在不粥山的日子转瞬即逝。 机羽国长公主,冰启国太子,还能在泥坑里打滚吗? ------题外话------ 若是两国交战可能在战场的泥坑里打滚~ 第359章 HE(五) 思绪正纷飞在数年以前,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魅惑的声音: “公主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莫非是想着在下,碍于驸马之面说不出口?” 不用想就知道狐二仙又来捣乱了。 他白衣如水,眼线修长,一双桃花眼似乎长在了曾小澈的身上,穿过人群来到她身后,手指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肩。 曾小澈果断地挣开,回头白了他一眼: “是啊,我想你,超级想你的,超级想弄死你。” 嘴角还带了一丝狠意。 狐二仙机关扇掩面: “公主不要得不到的就毁掉,在下还是有机会侍奉公主的嘛。” 曾小澈:“……” 一刀捅死他也解不了心头之恨呐! 曾小澈还未出声,一个清冷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你不如先来侍奉一下我。” 夏风影周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隔挺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令人恐惧,令人胆寒。 狐二仙自觉地退了两步: “不知驸马还有这癖好……” 夏风影无视了他,直接搂着曾小澈的腰跟着迎亲的队伍走了。狐二仙还愣在原地,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 狐二仙见到曾小澈不撩她,大家都觉得不正常。当然,除了夏风影都喜欢看热闹,毕竟能把伶牙俐齿的公主怼成这个样子的天下也没有几个人。 爱看热闹的以苏文菲为首。 徐凌晨和李静静成亲了,有孩子了,真好。 小冬冬和小猪猪也长大了,两人经常在院子里追赶打闹。白天习武,晚上看书,偶尔出去玩一玩,也算惬意。他俩特别喜欢比身高,每次小冬冬都比小猪猪高一点,惹得小猪猪很是生气,每天都吃得饱饱的,誓要高过小冬冬。 时光就这样缓缓流淌着,松不凡的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鹤晴鸿的太子也能参政了。曾小澈曾经去看过她远嫁菁煌国的姐姐鹤霓,她还是原来的脾气,天天与扶频吵架,不过夫妻么,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的孩子也长得挺高了。 付深还没有娶亲,他说他在等一个姑娘,也没告诉曾小澈他等的是谁。 同样没有娶亲的还有刘晏。刘晏说他对姑娘们没有兴趣,曾小澈还问他要不要介绍几个少年给他,被旁边的刘飞殊拿起剑来一阵追。 曾小金好像也没娶亲,不过他和一个女孩子关系特别好,想必好事将近了。她曾小澈的弟弟,差不到哪里去,怎么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 只是岁月漫长,不急而已。 夏风影和曾小澈一如往昔,一刻都不想与对方分开。他们坐在庭院台阶上,静静地欣赏着美好的夕阳。 曾小澈将笛子放在嘴边,一曲长歌和着大自然的天籁,栖影尽数绽开,纯白色的花瓣夹杂着点点蔚蓝,书写着澈影的絮语。 “爹,娘,你们在看什么呢?” 小猪猪抱着书好奇地走了过来,坐在了夏风影的腿上,伸手去拨弄曾小澈手里的笛子。曾小澈并不想被打断,拿远了一些,坚持把整首歌吹完。 霞光万顷,苍穹之下,花海中间,小猪猪放下了书,用稚嫩的嗓音说: “我也想吹笛子,等长大以后,就像娘那样,文武双全,天下第一!” 曾小澈收起笛子,伸手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 “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天下第一哪有那么好当的?娘有这样的称号也不过是他们知道娘是公主,让着娘而已。你呀,不要太骄傲了。” 夏风影幽怨地看了曾小澈一眼,这么早就教女儿这么现实的东西,泼她的冷水。他温柔地捏了一下女儿的辫子,语重心长地说: “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做起,不要着急,目标不要太大。” 小猪猪没有思考她爹的教导,而是扒着她娘亲的手说: “我不管,娘就是天下第一,娘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承认呀,在女儿面前就不要谦虚了。” 曾小澈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夏风影: “你看你爹爹,他在毒药研究方面那么厉害,下个毒要了娘亲的命,是不是很轻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第一实不敢当,真的是其他人让着娘亲而已。” 小猪猪低下头咬住了手指,就连咬手指的习惯都跟她娘那么像。 曾小澈刚把她的手指从她嘴里拿出来,就被夏风影掐住了下巴: “你胡说什么?” 他有些生气,和曾小澈的脸距离特别近,小猪猪从他们两个中间的缝隙钻了出来,蹦蹦跳跳地找小冬冬玩去了。 岁月未曾在夏风影的脸上留下痕迹,曾小澈木然地看着他,一如当年在澈影山看着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一样的花海,一样的风铃,相识十年,他们还在一起。 多少艰难险阻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夏风影亲上了她的唇。 霞光褪去,繁华落尽,星辰之下,小鱼干卧在树下花旁,动了一下它的尾巴。 自仙界而来的白衣公子啊,那么明媚,那么耀眼。一举一动极为儒雅,每一个笑都那么美好。 然后曾小澈就推开了他,还吧唧了一下嘴: “吃完饭没漱口?” 夏风影:“……” 她总是这样,一句话把别人怼得哑口无言,画风都带跑偏。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呀。 “肚子又长肉了。” 夏风影不甘示弱。 “是啊,最近打架打得少了,没有锻炼身体,就长肉了。要不我们找时间打一架?” 曾小澈如此回应道。 “房间里打还是院子里打?” 夏风影问道。 曾小澈:“……” 这么羞耻的话也能说得面不改色,他脸皮是跟狐二仙学的么…… “真刀真枪地打,夏风影,你清影剑都要生锈了吧。” 曾小澈抹了抹鼻子。 “你放心,夫君有的是办法除锈。” 夏风影亲了一口她的耳朵。 “你是魔鬼还是‘锈’儿?” 曾小澈不假思索道。 夏风影:“……” 他并不想认输,环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说: “夫君是不是魔鬼,你心里没数么?若是没有的话,夫君可以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 还是那句话,天使还是魔鬼,就在一念之间啊! 曾小澈不再挣扎了。 十丈软红中,与他一起滚过一遭,实乃人生之幸。 一起笑,一起闹,一起走过的地方山花绽放。 诗曰,锦帘绣碧鸳,栖影绘千辰。 达成结局:相知相守。 ------题外话------ 是打架还打情骂俏啊? 第360章 BE(一) (接第354章) 一梦江湖入榻,醒时,故人已不在,折花又为谁? 谁也没想到夏风影会死。 星舞二年十二月十九日,在他们完婚三年纪念日那天。 三年之痛…… 痛彻心扉。 夏风影的心跳停止的时候,曾小澈没哭。 她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一点点冷下去的体温。那个温柔的少年,再也不会对她笑了。 明明一个多月以前,他还摸着曾小澈的小肚子,琢磨着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字。夏风影说要给孩子取名叫夏雨寒,曾小澈没同意,说听名字就觉得冷,冬天怎么熬过去啊。 夏风影说,那就取名叫夏春暖呗? 曾小澈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而现在,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尚未成型,就永远失去了父亲。 风骤起搅动一团飞雪,雪花飘进了房间里,落到了夏风影的身体上,未曾化去。 夏风影,你不是说,要和我此生相依人间白首的吗?你不是说情深亦寿吗?你这个骗子…… 他的脸苍白,身体旁边摆了好多带血的帕子。曾小澈在地上跪了好久好久,直到夜幕降临,才挣扎着爬上床。 她吻住了他灰白色的唇。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动作都没有。要是放在平时,他肯定会反客为主,摸摸她的头,刮一下她的鼻子,用温暖的怀抱圈住她。 府里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外面跪了好几排,除了哄小冬冬的人都在外面跪着,也没有人张罗晚饭了。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走。 夏风影是硬扛到这一天的。 他本来在一周以前就不行了,曾小澈哭着说你别死,至少要挺到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啊。 他就扛着,这些天一直在靠毅力苦撑,他疼得浑身发抖,药也吃不进去,吃一口药就会吐出一大口血。 曾小澈问他,你后悔吗,去冰启国,去调查火冽阁,因为救刘晏被拷打。 夏风影说,他不后悔。 而现在火冽阁的人都好好的,受苦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如果能选择,曾小澈不想管什么江湖大义凌晨夺嫡了,她想杀了火冽阁所有人。 如果能选择,她想回到桃花宴会那天,死也不放夏风影走。 现在说什么都太苍白了,太苍白了,夏风影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和她靠在一起看栖影花,玩弄风铃了。 再也没有人做栖影月夜给她吃了。 “公主,驸马该入棺了。” 墨小幽在外面带着哭腔提醒她。 曾小澈应了一声,弯腰把夏风影抱起来。他那样瘦,曾小澈抱起他一点都不费力。 她没有哭。 夏风影跟她说,我死的时候你不许哭,我要是死了,一定去了一个很美好的地方,你一哭,我担心你,还怎么开心地去玩呀。 她也不想哭。 泪已经流干了。 棺木是全机羽国业内口碑最高的店家做的,木是上好的胶藤木,纹路绘的是栖影花,夏风影生前最喜欢的花。 他乖乖地躺在里面,没有乱动。眼睛闭着,睫毛还是那么长,只是脸瘦了不少。 心里疼得像有猛兽撕咬着她的肉狂饮着她的血,全身一股电流涌动。 曾小澈紧紧抠着棺木,手指都流了血,一滴滴掉在棺木上,渗到夏风影白色的衣服里。 “公主……” 曾小澈觉得头很晕,晕到满天都是夏风影的脸。她好疼,疼得要伸出一只手把她整个人撕裂。 她终于控制不住跪在了地上。 “小澈!” 墨小幽一惊直接呼出了她的名字。 曾小澈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去。纯白色的衣裙,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似绘着一朵彼岸花。 “曾小澈!” 最后听见的是苏文菲焦急的声音。 澈影山,很好看。 那里有一座小木屋,檐上挂着蓝色的风铃。前面有一片花海,以栖影花为主,栖影花中又以白色和蓝色的为主。 屋里放了一盏琉璃灯,随时可见琉璃的光耀。曾小澈十分喜欢那盏琉璃灯,夏风影不在的时候,她就摩挲着那盏灯等他回来。 “姑娘,抱歉。这里没有其他人。” “姑娘还是早点休息较好,你受伤很重,不宜走动。” 澈影山初见的场景刻在了骨子里,还有…… “身上好了,心伤没好。你不能走,还需要我慢慢医治你。” 他手里的盖头。 夏风影,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你能不能回来? 曾小澈醒来的时候,苏文菲正在旁边搅着一碗药水。 苏文菲是个狠人,用绳子把曾小澈四肢牢牢地绑在了床的铁架子上,她绝对挣不开。 曾小澈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已经猜出个大概了,这是防着她自杀。 “苏文菲,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她红着眼问苏文菲。 苏文菲一碗药给她喂了下去: “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一句话就已经证明了一切。曾小澈依然没有流泪,她望着天花板,心想,可怜的孩子啊,你是舍不得你父亲吗? 非要和他同一天去? 答应夏风影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的,她中过的毒太多,体质特殊,极易滑胎。 可是她没做到。 曾小澈乖乖喝下了一碗药,苏文菲觉得她没什么大问题,就出去了。夜琉璃插在她肉眼可见但是够不到的位置,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和平时一样。 架子上摆着夏风影喜欢的书,桌子里的小盒装的是栖影花的花粉。柜子里叠着好多夏风影和曾小澈一起给他们的孩子做的小衣服,有刚出生的,有一岁的,有两岁的。有黄色的,有粉色的,还有蓝色的。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夫君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只剩她一个人还在苟延残喘。 这人间,过于寂寞。 曾小澈没什么事情可做,只能默默地回忆往事,企图告诉自己还和他在一起。 身子很疼,特别疼,她也没有精力去管。 她以为她疼的时候可以握着夏风影的手,她以为他至少可以等到他们的孩子降生。一切都想象得过于美好,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夜幕降临,漫天星辰如约而至。曾小澈歪着头看了一眼白白的月光,还是很想死。 她不怕死,只想去陪他。夏风影说,死亡并不可怕,也许只是对现实中的残酷的一种逃离方式,也许来生更快乐。 可她能怎么死呢? ------题外话------ 照镜子被自己美死? 第361章 BE(二)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府内的装饰都换成了黑白色,白色的布条从干枯的树枝上垂下来,与地面上白雪的颜色融为一体。没有人说话,天地一片肃杀。 曾小澈睡了一会儿,她梦见了夏风影给她沏茶的样子,梦里实在是很美好。醒来她依然在床上躺着,身边没有他,没有任何人,只有冰凉的绳子绑着她。 这样不是个办法。 她好疼,她动不了。 也没有人管她,她也不是很想叫人。 闭上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苏文菲端着药和饭进来了。曾小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她一言不发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你放开我吧。” 曾小澈说。 “不行。” 苏文菲毫不犹豫。 “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曾小澈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苏文菲端着碗坐到她身旁,一口一口喂给她吃。曾小澈不安分地动着,绳子在她身上勒出了红印。 “大哥,你让我翻个身行不行?我一个姿势不动身体不麻的么?你是帮我还是害我呀……” 曾小澈难受得都快哭出来了,她是真的腰酸背痛,很想翻身。 “那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苏文菲伸出了小拇指要与她拉钩。 曾小澈无奈地跟她拉钩: “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他,要好好活着的。” 苏文菲半信半疑地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曾小澈被盯得全身不自在,不过也没有办法,不盯着她,他们不放心。 “喂,汤要洒了。” 曾小澈提醒她。 苏文菲这才低头看碗。 “皇上驾到!” 刚喂曾小澈喝了一碗药吃了一碗粥,鹤晴鸿就来了。苏文菲立刻放下碗前去迎接,没想到刚打开门就被一把拽了出去,门又嘭地一下关上了。 曾小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又躺了回去。 早早就喊着皇上来了,半天都没见到鹤晴鸿的人影。曾小澈本来想换身衣服弄个好一点的状态去见他,无奈实在是疼得动不了。 只好全身都缩在被子里,挡住身上的血迹,只露出一张干瘦的小脸。 门开了。 此时已是辰时,微弱的阳光射进了屋子里,今天又是个大晴天。鹤晴鸿推门走了进来,依然是那身威严的龙袍,眉目如星,身上带着皇澜花的香气。 “皇兄恕罪,不能行礼。” 曾小澈弱弱地说。 “傻瓜,谁要你行礼。” 鹤晴鸿焦急地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握她冰凉的手。 他全身都是热的,被这样一暖,曾小澈的眼泪突然溢了出来。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关心她。 “别哭啊,你刚小产,不宜心神波动。” 曾小澈浅浅地笑了一下: “皇兄,谢谢你,那么忙,还有时间来看臣妹。” 鹤晴鸿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轻轻问她: “皇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曾小澈撒着娇说: “疼,还有点饿。” 鹤晴鸿眉头舒展开了,把她两只手都拿过来握到自己手里: “太医院最好的药材都拿来给你用,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想吃什么,跟他们说,都做给你吃。” 曾小澈点点头: “好,都听皇兄的。” 风吹落了桌面上的纸,一阵尴尬的沉默。鹤晴鸿顿了顿,一脸认真地问她: “晴涟,你想死吗?” 曾小澈吓了一跳: “啊?” 诚然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犯什么事了? 鹤晴鸿没出声。 曾小澈木然地问道: “想死皇兄就成全我?” “不是。”鹤晴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朕怕你一时想不开。” 曾小澈心想:不是一时想不开,是一直想不开。我一不是花,二不是沸水,怎么能想开就开呢? “皇兄放心吧,臣妹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能看开生死么。再说我答应过潇潇要好好活着的,我现在更想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他父亲也等着臣妹照顾呢。” 鹤晴鸿这才安心,缓慢地说: “好,你可要说到做到。君无戏言,五年之内你要是出事,全府陪葬。” 曾小澈傻了。 怎么又是这一招!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这么喜欢拿别人的命威胁她啊! 但是这一招确实很有效…… 曾小澈一脸尴尬地伸出手指: “太多了,一个月吧。” 鹤晴鸿摇摇头: “三年。” 曾小澈很难过: “两个月行不行?” “一年,不能再少了。” 鹤晴鸿不客气地说。 “三个月?一年太长了。” 曾小澈拉着她皇兄的手晃了又晃。 “半年。” 鹤晴鸿咬着牙给出了一句。 “成交!” 曾小澈信誓旦旦地说。 鹤晴鸿有些疑惑,给她掖了一下被角,转头盯着她的眼睛看: “你既然不想死,干嘛要跟朕讨价还价啊?” 曾小澈抿住了嘴: “皇兄非要把无辜的人当作筹码,臣妹心里不舒服呀。”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鹤晴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 “养养身体,十天以后,好好地送他走吧。” 半年时间,够忘掉一个人吗? “皇兄,臣妹想吃肉。” 曾小澈忍着痛,最后吐出了一句。 “好。” 鹤晴鸿说。 当大家围在一起看着曾小澈吃鸡肉鸭肉猪肉牛肉的时候,他们真的以为曾小澈其实没什么事。 又吃肉又喝奶,又吃药又吃蔬菜,曾小澈真希望自己赶紧好起来。她身上太疼了,疼得她无力去思考事情,可夏风影的葬礼还等着她去办呢。 红事刚过三年,便是白事。 夏风影这一生过于短暂,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受苦。现在人都死了,就给他办一场隆重的葬礼吧。 棺木还放在院子里。 几天以后,曾小澈被苏文菲扶着,勉勉强强走到了庭院里,最后看一眼夏风影。 他身上的血色早就全部褪去了,甚至还出现了尸斑,有些腐烂的臭气。那个白衣飘飘的公子啊,再也不会回来了。 曾小澈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开了: “烧了吧。” “啊?” 墨小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他挺在乎形象的,想必不会允许自己腐烂成这个样子。他生前说,想变成一团灰,长眠地下。” 曾小澈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都没有抖一抖,冷静得反常,就像在说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照她说的做吧。” 苏文菲说。 ------题外话------ …… 第362章 BE(三) 火苗在曾小澈面前跳动着,如他那颗为她而猛烈燃烧的心。然而心已破碎,幻影斑驳,何必贪恋那点残存的情丝。 如古水般安静,曾小澈血气缓慢上涌,涌上她的头,血色封住了她的眼睛。 “小澈,小澈!” 她还是没挺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已经变成一盒骨灰了。 夏风影计划过自己的葬礼,他甚至画了一张流程图,一切工作都按照他的意愿做的。夏风影完成这张图的时候很是开心,抱着曾小澈说,天地间又有几个人,能策划自己的葬礼呢? 盛大却不复杂,没有占用很多人力物力资源,也没有占用多少时间。 府里一个月都是灰白色,和着漫天撒下的雪花。曾小澈偶尔会抱着暖手炉出来看星星,她希望里面能有一颗是夏风影,他正在天上看着她。 星辰焰澜里突然泛出了夏风影的微笑。 她没忍住掉了泪。 夏风影死后很少有人见到她哭,就连葬礼那天她也只是一直沉默而已。她偶尔还会和府里的人开开玩笑,好像和夏风影在的时候一样。 只有在深夜她才会把头蒙在被子里呜呜地哭,抱着她的枕头。 吃喝正常,曾小澈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了,一个半月以后,她亲手摘下了檐上挂着的白布。 刺啦一声,两声,好多声,曾小澈把府里所有白色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吓了大家一跳。 “小澈,你没事吧?” 墨小幽凑上前去问她。 曾小澈回眸一笑: “斯人已逝,生亦何苦,死亦何哀。春天要来了,我们还是过好当下吧。” 小冬冬长大了,偶尔能看见他在院子里玩雪。小鱼干还是那么肥,肥到连老鼠都抓不住,全靠府里的小鱼干养着。曾小澈经常以地为纸,以手为笔,在雪地上作画。不过她的作画水平很是一般,只好改写书法。 写来写去也只有三个字,夏风影。又嫌自己写得太丑,在有人看见之前擦了个干净,拍拍手回房去了。 “来人,拿点纸墨过来。” 这句话成了曾小澈说得最多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的生活十分规律,平时就在房里写写画画。一张一张纸摞在一起,一个月过去,竟已写了好多好多。 “小澈,你在写什么啊?” 苏文菲经常拿着个鸡腿过来看她。 “写点小故事而已,写完你们就知道啦。” 曾小澈调皮地一笑,用手帕轻轻擦了一下手,趁苏文菲不注意就要去抢她手里的鸡腿。 猝不及防啊,苏文菲一个闪身勉强躲开,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我咬过的你也吃?厨房有好多,想吃自己拿去。” 曾小澈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动嘛,你给我拿。” 苏文菲突然紧张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打掉了她来探脉的手: “你才有病呢!你见过哪个生病的人这么能吃的嘛!” 苏文菲思考了一下,咀嚼着嘴里的鸡肉: “见过,刘飞殊啊。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能吃,要不然怎么叫刘飞猪呢。” 曾小澈:“……” 把他给忘了…… 他这个能吃又胖不起来的体质尤其招人恨! 曾小澈握着拳头,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涌,简单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纸,抽出夜琉璃就冲了出去: “刘飞殊!你给我过来!” 刘飞殊正在陪小冬冬玩,听到曾小澈气愤的召唤牵着小冬冬走了出来,一脸茫然地问: “我又招惹你啦?” 曾小澈二话不说就把夜琉璃的盖子拔开了,指着刘飞殊的鼻子吼道: “打架!” 苏文菲靠着廊柱忍俊不禁地看着热闹。 刘飞殊吓懵了,连忙摆手道: “不不不,你要打架找别人哈,我这看孩子呢。” 小冬冬闻言甩开了刘飞殊的手: “爹爹,我可以自己玩。” 刘飞殊:“……” 这孩子也不用这么懂事吧…… 什么打架啊?明明就是曾小澈单方面捶他好吧!刘飞殊面露难色,委屈地问: “为什么突然要找我打架啊?” 曾小澈咬牙切齿地说: “谁让你干吃不胖!” 刘飞殊:?! 怎么吃都吃不胖,这也怪我啊? 但是曾小澈眼神很坚毅,刘飞殊只好拔剑,看来这顿揍他是免不了了。 曾小澈挥刀便挽了个花冲到刘飞殊面前,火凤再临气势燎原,刘飞殊将身一闪勉强躲开,刀光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爹爹好棒!” 旁边还有个加油鼓劲的小肉团。 刘飞殊有苦说不出,小冬冬啊,你也不用在这个时候夸你爹爹吧? 夜琉璃许久未曾展露它的光耀,此刻风华绝代,看架势要见血。刘飞殊见形势差不多了,便要放水。 也许这样才能让曾小澈心里好受点吧。 没想到曾小澈回手一收,把夜琉璃插了回去,稳稳地落在地面上,还挥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刘飞殊收剑站稳,长吁了一口气。 “不打了,你放水太明显。” 曾小澈说。 刘飞殊满脸问号,他觉得不是很明显啊。 “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好多了。忙你的去吧,我回房了。” 还没等刘飞殊反应过来,曾小澈便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她小产还没完全养好,不能出太大力。而刘飞殊打了半天都没有伤到她,这便是放水的最好证明。 当然,刘飞殊也不能一剑把她给砍了吧! 刘飞殊回去牵好小冬冬,看着曾小澈的背影,思考道: “她身体好像好多了。” “精神状态也没什么问题。” 苏文菲走过去补充道。 “她真的没事了吗?” 刘飞殊似乎不太放心。 “且行且看吧。” 苏文菲蹲下身摸了摸小冬冬的脑袋瓜,把他的小衣服系紧了一点,怕他着凉。 曾小澈不动声色地拿出一摞新纸,继续写她的小故事。 她会刻意去模仿夏风影的笔迹,毕竟他写字好看。一篇篇的纸页就这样散落下来,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一撇一捺用心,一字一句细酌。 上午写,下午写,一天天写,一个月一个月地写。 就这样大概过去了五六个月的样子。 那天曾小澈差点睡到日上三竿,太阳高高挂起之时才收拾收拾起床。刚打开房间的门,就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院子里齐齐地站着一排羽林军和一排府兵,府里没事的人都在,刘飞殊和苏文菲牵着小冬冬,无数双眼睛落在了她身上。 ------题外话------ 天上几只乌鸦带着一串省略号飘过~ 第363章 BE(四) 日光澄澈,树影摇曳。春风拂面,栖影花又开成了海,与清冷幽怜交相辉映。 他们要做什么? 曾小澈与对面这些人面面相觑了半天,死活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摸摸头茫然地问: “我……欠你们钱了?” “噗哈哈哈!” 小冬冬在下面欢乐地笑出了声,却被苏文菲捏了一下他的小肉爪。苏文菲看了看院子里的人,平静地说道: “约定到期了,皇上命我们好好地看着你。” 曾小澈脱口而出: “什么约定?” “……” 好长一段沉默,大家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说。还是苏文菲上前一步,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忘了?” 曾小澈低头细细思考,她和她皇兄的……约定? “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苏文菲咄咄逼人。 “哦我想起来了,”曾小澈有点怕她,连忙补充道,“那个啥……半年之期。害,都这时候了你们这么担心我做什么,我像是要自杀的样子吗?做你们的事去吧,真的不用担心我。” 还附上了一个甜甜的笑。 刘飞殊看了苏文菲一眼: “小菲,我们想多了吧……” 苏文菲回头对大家挥了挥手: “都散了都散了。” 曾小澈开心地笑道: “这就对了嘛。” 苏文菲看向她的眼神却依旧凌厉。 曾小澈吓得笑容渐渐消失,为难地解释道: “小菲,你真不用看着我,我这书还没写完呢,我回去写书了哈!回见回见!” 然后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苏文菲还在原地站着,若有所思。 除了夏风影葬礼那几天曾小澈意志比较消沉之外,她一直都很好。能吃能打能开玩笑,还能写东西。 她甚至还在府里给小冬冬搭了个小秋千,没事就去陪他玩,跟他说,小冬冬长大了也要像爹娘那样厉害。还捏着小冬冬的脸,说他“这小别致长得挺东西”。 反正一切正常,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真的是皇上和苏文菲想多了? 又是啪的一声,刚想到这里,曾小澈就打开了门: “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吃早饭。” 肚子还带着咕噜噜的叫声。 刘飞殊,苏文菲:“……” 好,不愧是你! “嘿嘿嘿……” 曾小澈咧开嘴笑了起来。 以后日子如常,曾小澈还是在写东西。起初苏文菲还会盯着她,一天又一天过去,便不再盯那么紧了。 曾小澈活得好好的,丝毫没有想死的意思。 也许夏风影去世之前给她做足了心理干预,说服了她,不让她殉情呢。 反正一切顺遂,万事如意。 日子又是一天一天一天一天过去。 前尘就像一场旧梦,角色变换,大家也都有了新的生活。曾小澈的书写到七月终于写完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稿,送到书局,直接出版了。 曾小澈的书从没给人看过,她总是说等印出来你们就可以看了,急什么。 印刷到发行还有一段时间,曾小澈没了心理负担,成天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直到七月二十六日,她生日这天。 府里人按照她之前那个世界的习惯给她烤了个大蛋糕,还在上面写了祝福语,“永远十八岁”。 明明是在说她年轻,她却吐槽了一句: “怎么好像在说我活不过十八岁似的?” 小冬冬伸手抓了一块蛋糕吃,另一只手扒着他干娘的衣袖: “干娘不许说那种话,干娘那么厉害,肯定能活一百岁,一千岁!” 曾小澈忍俊不禁地刮了一下小冬冬脸上的奶油: “你呀,吃得满脸都是,吃成了个小花猫也不知道擦一擦。什么一千岁呀,你当干娘是千年老妖怪呀?” 说罢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他脸上的奶油。 小冬冬索性爬到了她的怀里,当着她的面一大口一大口吃她的蛋糕: “哪里有干娘这么漂亮的妖怪。” 曾小澈也不与他计较,笑着看着他吃,小冬冬和他娘一样聪明伶俐,才三四岁的小家伙,就能说这么多话。 小冬冬明目张胆地霸占着曾小澈的怀抱吃着曾小澈的蛋糕,曾小澈也不气,只是偶尔给他擦擦头发上蹭的碎屑: “慢点吃。” 正吃着苏文菲就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揪小冬冬: “他都这么胖了还给他吃!别吃了!小冬冬,你给我下来!” 小冬冬抱紧曾小澈的手臂死也不放: “娘,我就再吃最后一点。” 曾小澈向苏文菲赔笑。 “你就给他撑腰吧,这孩子早晚被惯坏。” 苏文菲赌气坐在了一旁。 多好啊,要是她的孩子还活着,会不会也像小冬冬这么能吃呢。 她的孩子…… 曾小澈抱紧了怀里的小冬冬。 夜幕轻降,水池上铺了一层绮丽的波光。水中月是天上月,凝着谁的一腔深情,半缕相思。 栖影随风而行,落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化作一叶小舟,驶向十丈软红的彼岸。 似梦似真,红叶娇俏。曾小澈靠在树边,转着手里的笛子,却再也没有吹响它的欲望了。 在夏风影去世的那天,她就封笛了。 在书稿写完的那天,她就封笔了。 在今天…… 曾小澈在身下刨了个土坑,把笛子浅浅地埋上了。夜琉璃插在腰间,她起身去了厨房。 一阵好翻,才翻到几壶秋凉川。 夏风影走后她其实没怎么喝过秋凉川,之前是因为刚流产不能喝,身体好了以后,也没有喝秋凉川的欲望了。 有人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现在她再拿出秋凉川,也没人拦着她了。 曾小澈数了一下,这里刚好有五壶。五壶秋凉川,放不倒她的。 她颇自负地觉得,要让她彻底失去意识,至少得十壶。 想了又想,她拿出了一根绳子,系了三壶秋凉川走了。 曾小澈丝毫没有掩饰,拎着秋凉川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却在府门口被拦住了: “公主,您去哪?” 曾小澈爽快地一挥手: “找朋友喝酒去!” 府兵小盛恭敬地行礼: “公主请等一下,属下去通报。” 曾小澈一脸问号,她一个公主,想出自己的府,还得通报? “你报谁啊?” 她问。 小盛轻声应道: “报……苏姑娘,皇上说过,要他们好好看着公主的。” “噗。”曾小澈不小心笑出了声,拍着小盛的肩说,“小盛,苏文菲有丈夫,你抱她,不太好吧?” 小盛:“……” ------题外话------ 小盛:公主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狗头] 第364章 BE(五) 小盛一个不小心就被曾小澈怼了个哑口无言,当差这么久,曾小澈的性格他们都是知道的。曾小澈也没有再理会他,抬腿就要走。 “公主!” 小盛还是拦住了她。 “怎么,不放心我啊?” 曾小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嘴角带着笑意: “要不,你陪我出去走走?” 小盛连忙跪下: “不不不,属下不敢!” 曾小澈皱眉,她还在想不敢你个头,我又不能吃了你。又想,她一个寡妇,跟别的男子出去好像是有点奇怪。 “这样吧,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全跟本公主走,负责保护本公主,这样行吧!” 她一连点了好几个人。 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允了。 走之前,曾小澈顺手系了个面纱。 随处走走而已,她不是很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穆京城还是很繁华,晚上有灯会,无数璀璨的琉璃灯挂在街上夺着明月的光耀,惹得人移不开眼。 曾小澈心情很好,四处赏玩,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茶楼。 茶楼里好像有说书人在讲故事。 “话说这个渝清王爷啊,是智勇双全……” 听到渝清王爷,曾小澈觉得有些耳熟,却忘了在哪里听过了。她有些好奇,便走了进去。 “王爷用很快的时间就扑灭了火,可惜他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贼人攻进了他的王府,他心爱的王妃已经浑身是血,一尸两命了……” “这渝清王爷苏景玄和他的王妃,也就是玉翎长公主洛清羽,是英勇一世啊,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渝清王爷痛不欲生,深爱着王妃的他当场就自刎殉情,随王妃去了。” “景菱夫妇,终是不得善终。” 曾小澈:“……” 虽然景菱的故事很感人,她也听说过,可是,现在再听这个故事,满满的都是在讽刺她。 “走吧走吧,今天不适合听书。” 曾小澈转身离开了茶楼。 街上繁华依旧,曾小澈却笑不出来了。但是不行,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得开心一点。 “公主……” 小盛有些担心她,弱弱地叫了她一声。 “没关系的,”曾小澈回头莞尔,“你放心吧,大半年过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不会那么轻易寻死的。” 走走逛逛,曾小澈又变回了那个开心的公主。她还去猜灯谜,一连猜对了好几个,还美滋滋地夸自己: “这么聪明,不愧是我。” 小盛一干人等:“……” 不知是神明指引还是天命注定,曾小澈走到了夏风影的陵墓附近。她看着所爱之人在的方向,伫立了好久。 最后,拿过了小盛手里的秋凉川。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他喝酒。” 曾小澈抬腿就要走。 “公主不行!” 小盛急忙拉住她。 街市的喧闹还在耳边回响,脑海里还是琉璃灯绝美的身姿,曾小澈懒洋洋地望向漫天星辰: “我就是跟他说几句话而已,你们不用担心。” 小盛他们拗不过曾小澈,只好让她去了。 曾小澈提着三壶酒,缓缓地走了过去。夏风影的陵墓蛮偏的,在城外。不过那条路是平的,曾小澈又走惯了山路,即使是黑夜,也走得稳当。 风华长夜,草木在与野花低语,寒露结于木叶之上,几分惆怅滴心头。 栖影摇曳,曾小澈随手摘了几朵,一路走来,编了个花环戴在了头上。他曾说过,她这样很好看。 虽然曾小澈知道她此时并不好看,已经不是年轻少女了。憔悴如斯,也不太喜欢拾掇自己。 天地如镜,镜里少女青丝缭落。一身令人窒息的玄色,还是那样飒飒的身姿,却没有人去欣赏了。 寒鸦低旋,蛙虫噤声,唯风掠过耳边而已。 夏风影的墓碑凉凉的,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羽见潇之墓。坟包上长了几株野草,还在风里摇曳。 曾小澈伸手拔掉了它们。 “我来看你了,你别嫌晚。” 少女坐在了墓碑旁边,打开了秋凉川的壶盖。浇了一些在墓前,剩下的对着嘴就那么一灌。 一口烟霞烈火入喉,直接把曾小澈的眼泪逼了出来。她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那口酒,又把壶里剩下的尽数饮下去。 一壶秋凉川,机羽国最烈的酒,就这么没了。 曾小澈头有些痛,流着泪搂住了夏风影的碑,又打开了一壶酒。 “风影,我骗了所有人,却没有骗过我自己。” 她说。 “这些日子我骗所有人我很快乐,我经常笑,可是我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好像你去了,就把我所有的开心都带走了。” 曾小澈一口一口嘬着秋凉川,此刻她又觉得自己酒带少了,因为她有太多话想跟夏风影说了。 “我们的孩子还好吧?你可要好好保护他。都怪我,弄丢了你,弄丢了他,现在连我自己也弄丢了。我是不是很可笑,一路顺遂便以为自己是个成功者,不可一世的长公主,最后连自己爱的人都留不住。” 泪珠断了线,她这些天一直不敢哭,终于找到契机一起发泄出去了。 “对不起,曾经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都是我不好。你在那边先帮我探好路,我想知道,冥境的曼珠沙华到底好不好看。” 曾小澈呜咽着说, “你肯定已经喝了孟婆汤,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可是,夏风影,你怎么能忘记我呢?我没有允许……” “当年我吃了流忆丹都能想起你来,你不许忘了我,听见没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夏风影,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这世界上有鬼,哪怕让我见你一分钟也好,哪怕你想杀我也好。这一次,就算你拿刀对着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拥抱你。”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话特别多。喝完了一壶,她又颤抖着手去开另一壶酒。 壶盖像是在与她作对,怎么也打不开。 “是你在阻止我吗?”曾小澈喃喃道,“之前在天命山下,我喝酒,你也阻止我了。我醉酒随便唱的几句歌,你都记下了……我还以为你喜欢容曼……” 可是壶盖还是被她给打开了。 半壶酒咽下去,曾小澈还是很清醒。她根本就没想喝醉。抱着夏风影的墓碑,她突然觉得很满足。 “这半年,我给你写了一本书,算是传记吧,叫《风影天怜》,全书共二十一万三千三百四十四个字。你闲来无事,可以读一读。” ------题外话------ 夏风影:少了点,我以为你能写210万[狗头] 曾小澈:笔给你你来写 第365章 BE(六) 也不知道夏风影能不能听到,曾小澈在冷风中兀自说, “这个数字的含义你应该明白,我爱你生生世世。二十几万字,刚好够写完你的故事。文笔不好,你多担待。但是心意是满的,你要是在天有灵的话……” 曾小澈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风影天怜》,但凡上天怜你半点,但凡上天怜……怜天怜公主半点,我们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结局……一生坎坷,不得善终……”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有的只是越来越大的风声。忽而云来卷星去,月影黯淡,世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茫茫苍穹,孤影寂寥。 冥境之花开遍山野,孤魂野鬼在她耳边哀嚎。没有光亮,没有人影,没有星月,没有希望。 她放肆地大哭着。 “我骗了他们,我用半年多的时间做了一个局。他们都以为我不会再寻死了。可是,早在你死那天,我就决定了,要在七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来陪你。” 秋凉川一滴都不剩了,曾小澈和着眼泪刨了些土,把酒壶胡乱地埋在了里面。手上的土,她不管不顾地擦在了衣服上,反正玄衣,也看不出什么来。 夏风影喜白衣,这一身,刚好和他凑一对。 “我知道,你不许我殉情,要我好好活着。” 曾小澈漫不经心地抽出了夜琉璃,打开了夜琉璃的盖子,看着她的宝贝擀面杖晶亮的刀尖。 “可那又怎么样,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想听你的。我的生命,怎么也得由我来决定吧。我说了,你太残忍,非要让我留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上,我怎么受得住?” 坟前谁在低诉,伴以烈酒,佐着泪珠。长裙蹭满了泥土,思念从前相拥看星星的样子,他们也曾憧憬过未来,曾盼着白头,盼着天长地久,终究不过梦一场。 “且问世间有谁还能相伴如衣?红尘已流离,不如归去……” 曾小澈已微醺,低声唱了起来,这回唱的是【花毒】骨簪。很早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在他的坟前唱这首歌,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 前尘一场旧梦,梦里谁是过客。是他踏月而来风中策马,一笔丹青墨…… 求不得这一世相守又如何,相逢已是相错…… “风影啊,我去陪你了。这段时间终于结束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这种刻骨铭心之痛,不要再让我受了。如果有来生,我们再相遇吧,好吗?” 坟前空荡荡,唯有呜咽风声。她好希望夏风影能回答她一声,哪怕是幻觉也好。 夜琉璃的纹路依然好看,刀尖如往昔一样锋利。纷争杀戮,回廊倩影,正义与邪恶一起湮灭,美好与丑恶同赴深渊。 再也没有人,轻轻地擦她的眼泪了。 再也没有人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叫她小澈了。 幻影缥缈,原来是山花开遍,木屋风铃摇晃。澈影山上,是她独倚门前,等他归来。 少年急匆匆地赶回来,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天他攥着喜帕问。 傻瓜,我超级想嫁给你的啊。 只要一直跟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原来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而此时,公主府。 有人紧赶慢赶地到了公主府,一身红衣风尘仆仆,直接闯了进去,差点被府兵一刀砍了: “公主,急信!” 苏文菲探出了个头: “诶?这不是狐二仙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狐二仙手里拿着绘了冰启花花纹的信,焦急地说: “我要见公主,这有太子殿下给她的信!” 苏文菲摇了摇头: “来得不巧,今天她过生日,出去玩去了。” 犹如晴天惊雷劈到他头上。 狐二仙不可置信地退了几步,回头便跑,没有命地跑。他早就心脏怦怦跳,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府里的人怎么这么蠢,过生日放她出去玩?! 十万分不安,他直接去了驸马的陵墓。 微有小雨,簌簌而落。寒气尤甚,清冷直逼人心。 大自然沉寂着,半点生机也无。 “夏风影,我爱你。” 这是曾小澈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便握着夜琉璃,坚毅地把刀尖插入了自己的心脏。血从她的心口流出来,流到玄色的衣服上,看不太出来。 她倒在了夏风影的坟前,还抱着他的墓碑。她是那么美好,又那么狼狈,就这样魂归天际,从世界上消失,陪她的夫君去了。 她的身边一瞬间开出了小花,包围着凄美的她。睫毛还是那么长,手指还是那么好看,失去血色的脸,犹令人怜惜。 死之前,她是笑着的。 狐二仙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长公主已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手里的信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那是徐凌晨给她寄的婚宴请柬…… 没有机会了,说什么都晚了。狐二仙缓步走了上去,蹲下身,手指抚过曾小澈冰凉的脸。 “公主,你……终究,还是随他去了啊。” 他有些哽咽。 他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呢?为什么不快一点,再快一点呢? 他抱起了曾小澈,眼中似有泪。 信收在了身上,她的血流到了他衣服上。可是狐二仙一身红衣,染上血,也与玄色一样,看不太出来,就像雨淋的。 曾小澈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一副空壳了,心口还插着她的夜琉璃。 狐二仙把她抱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孤寂。 无声。 她死了。 苏文菲叹了一口气: “还是这样。” 曾小澈今天要去殉情的事,她多少能猜到一点。她没有去拦。这些天,苏文菲似乎能感觉到,曾小澈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她活着,就是为了写完夏风影的传记,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七月二十六日。 “呜……” 墨小幽哭出了声。 这就是曾小澈啊,一腔深情,至死方休。这就是她,演一场戏演了八个月,演得所有人都信了。 看着她一天天玩笑打闹的样子,你能想到她在策划着一场自杀? 她那坚强的表皮之下脆弱的心匿了多久?长夜里自己偷偷哭泣舔舐伤口…… 狐二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闪电照出了所有人煞白的脸,哭声淹没在雨声中。天地哀恸,悲曲长鸣。 为她侠肝,为他义胆,为他们的深情。 ------题外话------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第366章 BE(七) 自始至终,狐二仙都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他的梦,他心中那个永远触及不到的女神,终于在他怀里了,可是,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结果? 他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用身体为她挡住倾盆而下的雨。好多人回了房间,拿出了伞,默默地走出来,撑伞挡住了狐二仙和曾小澈。 连告别都没有,她就走了。 几度哽咽,狐二仙在雨中跪坐了一会儿,把她抱进了房间里。 雨水洗刷掉了血迹,夜琉璃刀锋明亮如灯,直直地立着。刀尖在身体里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她却偏偏选择了剖心殉情。 她安安静静地躺着,再也不能跟他们开玩笑了。狐二仙特别喜欢她被调戏以后气得脸红的样子,喜欢看她打架,喜欢看她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的发丝还凝着水珠,若出水芙蓉般楚楚可怜。 长公主,去世了。 灯会散了,百姓都回家了。 鹤晴鸿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墨滴染黑了白纸。 “皇上……” 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上来。 “有事快说。” 鹤晴鸿紧紧皱着眉头,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怜长公主薨了……” 声音一出,殿内的宫女太监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晰,杨柳叶被打得里倒歪斜。遥远的山外响起了钟声,零落的魂魄如烟散在空中。暮雨潇潇,明澈入泉。 鹤晴鸿什么都没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经历的太多,才让曾小澈和夏风影情比金坚,没有他的曾小澈,活着也是一种煎熬。 但愿来世,你们可以无苦无难地,做一对长伴的夫妻。 以为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结果却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连栖影花也凋落了大半,机羽国举国哀恸,白布齐挂。曾小澈的尸体与夏风影一样被烧了,骨灰封于盒中,与夏风影葬在了一起。 他的碑上她的血,无论如何也冲刷不掉。 后来,府里的人在曾小澈的房间里翻出了好多封信,有给鹤晴鸿的,有给刘飞殊和苏文菲的,还有给徐凌晨和付深的。甚至还有给狐二仙的,不过狐二仙翻开了以后只看见了两个字,珍重。 给别人的信意思差不多,大抵就是不要怪她,不要想她,过好自己的生活之类的。看来她去之前就把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妥当了,绝对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却鲜少人注意。 都被她的外表骗了。 几天以后,《风影天怜》出版了。字里行间书尽了夏风影的睿智与温柔,长公主驸马成了全国的男神,成了每个少女心中的白月光,少年的偶像。 真心恒久远,徒留一世传说惹人倾羡。 不久以后,徐凌晨收到了曾小澈的死讯和她写的信。 信里第一行字便是,凌晨师兄,那个赌约,到底让你给混过去了。 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了她死,徐凌晨也未能兑现。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拿着信,哽咽着,走到了门外。 倚着树,看花瓣簌簌而落,月光明亮如初。 “她说了什么?” 门外庭院中,红衣褪色变成了一片雪白,狐二仙闪着他大大的一双桃花眼,问徐凌晨道。 “她……”徐凌晨刚想开口,突然瞥了狐二仙一眼,撇嘴说,“她说了什么,关你什么事啊。” 狐二仙向前走了几步,凑近徐凌晨,眼含期待地问: “是不是就几个字?” 徐凌晨打开信,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篇幅,皱了皱眉: “几个字你想多了,上千字都有吧。” 狐二仙气得噘起了嘴: “她就给我写了两个字。” 徐凌晨瞪大了眼: “什么?她还给你写信了?知足吧你,你在她眼里算什么啊。” 这话真是无比尖锐,但也没什么毛病。狐二仙却不气,眼眸流转,缓缓出声: “到底还是占了她一个第一次,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徐凌晨疑惑: “什么第一次?” 狐二仙咳了一下,抬手掩嘴: “我……是第一个看到她尸体的人。” 徐凌晨:“……”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啊?嗯? “狐二仙我看你是找揍吧……” 徐凌晨咬牙切齿地说。 “以后不要叫我狐二仙了。” 狐二仙苦笑了一下,抬头望向天空,烈日炎炎,他的思绪却停留在雨幕之中。 “那叫你什么?” 徐凌晨满脸问号。 狐二仙蹲下身,捻起了一片纯白色的花瓣,轻轻放在掌心里,生怕碰碎了。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栖影花,那天他本来想给她带一点过去的,可惜,二月时节,栖影花并未绽放。 “狐二月。” 他说。 他和曾小澈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是二月,是星舞元年二月二十八日。 现在已经是星舞三年了,两年半过去,与她那一面却历历在目。 “你要改名?”徐凌晨不屑,“你生命中姑娘无数,干嘛要为了她改名?说实话,你两次给她送信的行为我就不能理解,一来一回一两个月就过去了,有这时间,你能睡多少姑娘啊。” 狐二月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就算我爱过好多姑娘,你也不能低估我对她的爱呀。” 徐凌晨:“……” 铁打的狐二月流水的心上人,这个人真是奇怪。 他不一样,他就只要李静静一个。 心情好了一点点,徐凌晨又打开了手里的信。上面还有曾小澈画上去的小花花,虽然丑,但是丑得可爱。 那个赌约,永远的遗憾。 凌叶师妹,黄泉之下若能再见,师兄愿意三跪九叩来讨你欢心。 别怪师兄,好吗? 而此时他的准太子妃李静静,正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 府内水池边,涟漪一圈圈承载着心事无数,曾小金手里拿着曾小澈给他的信,李静静手里拿着一把鱼食,抛向池子里的锦鲤。 肩并肩坐着,却无话可说。阴差阳错,他们俩成了火冽阁的人,火冽阁又是夏风影和曾小澈的仇敌。若不是火冽阁,他们也不会受那么多苦,若不是火冽阁严刑拷打夏风影,他就不会死。 曾小澈也不会殉情。 他们的死,李静静和曾小金也是有责任的。 一个害了自己的哥哥,一个害了自己的姐姐。如果他们当初做了不同的选择,结果会不会不同? 没有人知道。 ------题外话------ 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当初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会是什么样。 第367章 BE(八) “小金,你……后不后悔。” 一阵沉默之后,李静静吐出了一句话。 在同一阵营以后,她就跟着徐凌晨一起叫他小金了。 曾小金换成了白色的衣衫,长大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他反复看着手里那封信,看着曾小澈那熟悉的笔迹,坠入了往事的河。 如果当年他能不顾一切地先去把夏风影救出来,夏风影可能就没事了…… 但是他要是把自己搭上呢? 人都是自私的,他好像做不到直接就出手。虽然最后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他。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她说……我们不必愧疚。” 曾小金说。 曾小澈给他的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所有事情都是天定,命数而已,他们做得已经够多的了,实在没有必要自责。 夏风影临死那段时间那么痛苦,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 她也是心甘情愿殉情的,她现在的心愿,就是其他人都好好的,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当下。 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就这样吧。 菁煌国。 三王妃鹤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默了好久。鹤霓是不喜欢曾小澈的,可是得知她去世的消息,还是有点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就这么一个妹妹吧。 鹤霓尚且如此,付深的处境可想而知。 他喝了好多酒。 他酒量不好,喝一杯就倒。于是他喝了倒,倒了再喝,喝了三天三夜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扶频也不管,他弟弟乖巧惯了,偶尔放空一下自己也没什么不好,要不然都要憋坏了。 曾小澈给他的信里说,知道你一直未纳妃,其实人也不是一定要成亲,只要自己开心就行。成亲了还要担心与妻子处不好关系,并不一定就只有快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何必在意。 当然,要是因为她,就太不值得了。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不长,放在漫漫岁月里,算得了什么呢。 付深灌到嘴里的酒,又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姐姐,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你值得,你比谁都值得。 其实曾小澈死了,对三国都是很有利的。一个大威胁没有了,三国的行为可能会越来越放肆。 机羽国的江湖也面临着动荡。 当然也不必过于担心,还有个巨头坐镇呢—— 名号响当当的不粥山。 松不凡名徒上百,个个都成了机羽国的栋梁。他几乎不收国外的人,徐凌晨只是个例外。 青丝成霜,活到他这个年岁,本应早就看破了生死。鹤玄凛要是还活着,也应该长出白发了吧。可如今,鹤玄凛的女儿都死了。 不粥山的小辈们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放了半个月的假,还要求大家都吃素。 直到有人下山他们才得知,长公主去世了。 他们心里的偶像没了。 所有人吃素吃得规规矩矩,没有一个人抱怨。爱闹腾的也安静下来了,懒惰的也乖乖起来自觉练剑了。 长公主和驸马那么厉害,二十几岁就英年早逝了,他们要是不积极练剑,将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粥山的雪团一代一代繁衍着,松不凡看着成群的小白兔,好像看见了凌晨和凌叶在他面前打闹的场景。 转瞬数年。 公主府。 唯一的念想就是小鱼干,墨小幽把它抱走了,说什么都不给。其他人有别的活做,大家慢慢的都散了。偶尔也会回忆府里的场景,长公主和驸马恩恩爱爱,吹笛子唱歌看星星撸猫。 再也没有长公主那么好的主子了。 青山远去万里遥,穆京城外雨潇潇。 达成结局:生死相随。 嘀嘀嘀,几声奇怪的声音。 遥远的冥境天华传来几声铃响,少女坐在陌边编着彼岸花花环,慵懒地说: “这就结局了?” “那不然呢?” 少年走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 “真死啦?” 少女有些不甘心,还期待着下文。 “没死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坐在这里编花呀。” 少女把编好的花环往自己头上一戴,笑嘻嘻地说: “好看不?你可喜欢我戴花的样子了呢。” 少年拨掉了她肩上落的花粉: “他们都以为我们死了。” “死亦是生,生亦是死。轮回而已。” 少女站起身,把少年拉了起来。 “让你好好活着,你偏不听。” 少年的眼神有些幽怨。 “我听的话,你不知道还要等我多久。” 少女倔强地昂起头。 少年把她头上的花环摘下来扔到了路边,冥境曼珠沙华开遍,旁边堆着累累枯骨。魂气飘散在空中,怨灵飘摇在桥旁。 “你怕不怕?” 少年问她。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少女说。 他们手牵着手走到了轮回路上去,孟婆已经在催了,她看向少年的眼神十分不善: “等等等,喝个汤还非得等人,耽误了后面多少人,出了岔子把你打入地狱八百年你都还不起!” 少年只好赔笑道: “多谢孟婆大人等我们,此情此恩,没齿难忘。” 孟婆废话不多说,盛了一碗汤给他: “还没齿难忘,喝了这汤你要是还能想起来,你就是我祖宗。” 少年:“……” 这…… 他们齐刷刷地愣在了原地。 “喂,前面那两个,你们喝不喝?不喝一边去,别挡我们的路。” 刚想说什么,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粗犷大汉,把他俩推到了一边去。 “就是就是,你们不想轮回,我们还想呢。” 后面声音此起彼伏,少年果断拉起了少女的手,走到了最后面。 他们求之不得。 少女心里一阵难过,嗫嚅着说: “原来……你宁愿被打入地狱,也要再见我一面。”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 “傻瓜,孟婆吓唬我们呢。这些人都是同一批,不等你也要等他们的。” 少女若有所思: “怪不得都是机羽国的口音。” 少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缓缓道: “这回……真的要分开了。喝了那个汤,我就再也不记得你了。” 少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夏风影,我不许你忘了我,永永远远,都不许!” 少年眉眼温柔,轻声应道: “好,不忘,不忘。” 灵潮在九泉下漫涌,黄沙铺满的路上彼岸花疯狂地摇动着。腐虫上沾了罪恶的血,一碗又一碗的汤被咽了下去。 故事,还没完。 ------题外话------ 加最后这一段是因为有个梗~ 第368章 现代版结局(一) 公元2019年10月15日,地球。 一道绚丽的光划破了天际,在云层里穿梭。 海拔过高,没有人注意。 皎月市第一医院。 一个干净的房间里,面容清秀的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各种仪器。 心跳正常,脑电波正常,生命体征平稳,身体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可是她就是不醒。 就像被梦魇住了一样。 她的爸爸妈妈焦急地在旁边等着,看着他们的女儿苍白的脸,祈祷着她早一点醒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少女眼睫毛动了一下。 手指动了一下。 一个深重的呼吸,少女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头上满是汗珠。老夫妇大喜过望,连忙扶起她: “小澈,你终于醒了!” 曾小澈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白色的床单,封闭的房间,带着一股消毒水味的空气,她这是在……医院? 她不应该在夏风影的碑前吗? 难道她回来了?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呀……” 中年女人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了曾小澈。曾小澈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爸爸妈妈,我没事了,我好想你们!” 她终于看见爸妈了,她终于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了…… 似乎是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去,曾小澈哭得十分伤心,眼泪鼻涕大把大把地掉,听者伤心闻者动情。 “好了,既然没事了就别再哭了吧。” 爸爸眼里也在闪烁,忍泪拉开了他们母女两个,拍了拍她们的背。 曾小澈满头的问号,把脸擦干净,她一股脑把自己的问题都倒了出来: “爸,妈,现在是什么时候,公元多少年?我昏迷了多久?这期间有发生什么事吗?小金在不在?” 她妈妈擦着眼泪指了一下门外: “现在是2019年10月,你昏迷好久了。小金也昏迷了一段时间,不过他比你醒得早,现在在隔壁房间里呢。” 曾小澈脑袋轰地炸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仪器都拔了个干净,手上的针头也拔了,下了床鞋都来不及穿就往隔壁跑。 “小澈!” 爸爸妈妈没拦住她。 “小金!” 跑到隔壁,她傻眼了。 一个坐在床上看着电视的老爷爷歪着头看着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神经病一样。 这怎么回事? “孩子,慢点!” 妈妈这才追了出来,指了指另外一边: “在那边的隔壁,不是这个隔壁!” 曾小澈:“……” 怎么能这么尴尬啊。 匆匆忙忙道了个歉,曾小澈便跑向那边的房间。打开门,她又傻了。 曾小金靠在床上,边吃薯片边打着游戏,要多悠闲有多悠闲。看见曾小澈进来了,抬了个眼,慵懒地说: “你终于醒了。一觉从大二睡到了大三,感觉爽不爽?” 曾小澈:“……” 这就……大三了?那她的学业…… 不对,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 曾小澈问。 曾小金刚好打完一局,放下手机,又拿出了一些薯片吃,边吃边说: “不是跟你说了么,打游戏的时候被人击晕了。” 在冰启国的时候曾小金跟她说的! 难道,曾经发生过的那些,都是真的? 曾小澈的脑子有些乱,就像一堆交织的干草一样,有些理不清楚。她顿了一下,紧盯着曾小金的眼睛,问: “小金,你记不记得……鹤晴涟?” 她的所有希望都在这几个字上,曾小金看了看满眼期待的她,无奈地回了一句: “非要我叫你一声长公主殿下吗?” 曾小澈:!!! 他记得! 这一切都是真的,真实发生过的!她穿越了,又穿回来了!曾小金也是! 而且,他们都没忘! “不对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曾小澈捂住了自己的头,这一切都过于玄幻,她理不过来,想了好久,才冲到曾小金面前说: “你为什么比我先醒?难道你比我死得还早?” 曾小金翻了个白眼: “你星舞三年就死了,我星舞八年才死,比你多活了好几年呢。”伸手递了个薯片给她,“吃个薯片压压惊?” 曾小澈:“……” 还好,还好曾小金比她活得久。 “那你怎么死的?” “帮你师兄挡刀。” 曾小金似乎长大了,他拉住了曾小澈的手臂,严肃地说: “曾小澈,你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回来就好好活着吧,别再寻死了,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悲伤的回忆瞬间涌入,曾小澈的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她咽了咽口水,低声应道: “嗯,不会了。” 他们的爸爸妈妈在后面一脸懵地听着他们对话,一句话都听不懂。 曾小澈呆滞地走了出去,走到了医院的走廊里。医生穿着白大褂轻飘飘走过,护士手里拿着药,不知道要给谁打针。 偶有人推着轮椅从她旁边经过,有人拿着病例本,忧心忡忡地前行。有人拿着一大束花和一篮果篮,去看望生病的人。 她回来了,曾小金回来了,那夏风影…… 他会在这个世界上吗? “夏风影!……” 曾小澈哭着大喊了一声。 刷刷刷,好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一阵沉默,没有回声。 曾小澈心中的难过一阵阵上涌,刺痛了她的五脏六腑,她的眼泪完全止不住,为什么还要回来,连殉情都不许…… 她的夫君,夏风影,真的永远都不能回到她身边了吗…… 栖影花开遍的青山,迢迢长路紧紧牵着的手,一同经历的事,隽永的字迹含蓄的诗…… 曾几何时,他白布蘸着药水轻轻擦洗她的伤口,他在烈日下狂风中不计后果地带她奔逃,天火山巨石砸过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把她推了出去,自己被砸到流血…… “夏风影!!……” 曾小澈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看过来的人更多了,可是始终没有人回应,甚至还有人窃窃私语,这个人怎么回事在医院里大喊大叫的。绝望当头,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叫我?” 曾小澈惊喜地回头,看见的却是一个花甲老人皱皱巴巴的脸。 曾小澈冲了上去,掉着泪问他: “你认不认识曾小澈?” 老人摇了摇头。 只是重名而已。 她真的失去他了。 最后还是要孑然一身走过人生的漫漫长路啊…… 夏风影本来就不是穿越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呢? ------题外话------ 这要问作者了啊。 第369章 现代版结局(二) 事态严重,曾小澈被她爸她妈拖到了一个房间里。 一个不惑之年的女医生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和一个本子,工作牌写得清清楚楚,精神科大夫。 她爸妈觉得她心理出了问题,来给她看精神科了。 曾小澈终于不再哭了,只是两眼无神目光黯淡,眼前的世界一片灰暗,毫无色彩。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医生问她。 曾小澈没答。 “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所说的话将完全保密,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来帮助你的,小姑娘,你不用对我设防。” 医生阿姨用亲切的口气对她说。 “我没病。” 曾小澈只说了三个字。 医生阿姨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人说你有病。” 曾小澈叹了口气,她觉得她已经无法跟这个世界的人交流了。一切都那么不熟悉,所有人都那么陌生。 “那就放我走吧。” 她说。 “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阿姨只是想听听,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医生显然并不想放弃。 曾小澈鼻子一酸,突然想哭。可是她忍住了,声音依然平静冷漠: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不如让我保持沉默。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医生笑了: “你都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会信呢?” 曾小澈只好开口: “我穿越了。” 医生:“……” 出于职业道德,医生阿姨并没有笑,好吧只是翘了一下嘴角,便拿起笔来准备记录: “你能详细说一下吗?” 曾小澈便把她经历过的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你们让我进去!”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曾小澈竖耳细听,门突然开了,曾小金焦急地闯了进来: “医生你听我说,我姐她真的没病!” 医生:“……” 十分钟以后,曾小澈和曾小金并排坐在了医生面前,医生拿着笔在认真地记录。 这回可真是难姐难弟了。 曾小澈和曾小金说的话能互相印证,可是医生根本就不信。当然她不会说自己不信,她全程都很认真地在倾听,丝毫没有表现出她的怀疑。 最后医生在病例单上大笔一挥,写了几个字: 心理正常,建议多休息多运动,缓解压力。 曾小澈和曾小金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怀疑。 说了这么多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还心理正常? 他们爸妈收到的结果却不太一样,上面写的是,心理正常但有妄想症倾向,要多加注意。 身体无碍,第二天他们就出院回宿舍了。 “小澈,你终于没事了!” 好久不见的小晗激动地抱住了曾小澈,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在体育馆喝了一整瓶消毒水,我真的以为你会死……” 曾小澈愣住了。 她喝了一整瓶消毒水?那么猛的吗?她喝的时候明明没有感觉到那是消毒水啊! 算了,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曾小金还说屏幕里穿出一只手把他打晕了呢。 曾小澈伸出手拍了拍小晗: “没事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小晗十分欣喜,急忙从书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摞课本,放在了曾小澈的桌子上: “老师说你不需要退学,也不用重修,只要把这些书背完去补考一下就可以啦!不用担心,我帮你复习!啊不,预习!” 小晗拍了拍桌子上那几十本书说。 曾小澈咕咚一声栽倒了下去。 救命!救命啊! “小澈,你没事吧!” 小晗惊恐地去拉她,好不容易醒过来,别再被作业吓晕了! 曾小澈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欲哭无泪地嗷了一声: “还有没有消毒水了?我再喝点。” 小晗:“……” 震惊!女大学生为了逃避学习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曾小澈又回归了正常的校园生活。 只是她的心理已经不能与大学校园相匹配了,她在藤苑大陆活了好多年,心理年龄已经很大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甚至,与小晗也说不上什么话了。 起初她还会去上课,虽然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教室里发呆。下课铃响了她也没什么反应,直到所有人都走光,小晗去摇她,她才缓慢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被小晗扶走。 “你这是怎么啦?天天心不在焉的。” 小晗挽着她的胳膊,注意着她的神情。可是曾小澈好像听不见这些话一样,眼睛一直看着地面,眨也不眨一下。 “完了,傻了。” 小晗叹了口气。 “你去吃饭吗?” 正纠结,曾小澈突然主动说了一句话。小晗喜出望外,拉着她说: “我们去吃炸鸡怎么样!” “帮我带一份,回去给你钱。” 曾小澈木然地走了。 小晗:“……” 曾小澈的行为十分反常,小晗不禁有些担心,放在以前曾小澈肯定会和她一起去的,曾小澈很少让别人给她带饭。 回到宿舍,曾小澈把所有的书都搬到了床上,靠着墙摆了一排。她还细心地把每一本书都擦了一遍,擦上面的灰尘,没想到擦着擦着,就掉下泪来。 “小澈?你在吗?” 小晗突然回来了。 “在床上看书。” 曾小澈擦干眼泪应了一声。 “炸鸡给你放桌子上了哈。” 小晗说。 “好。” 曾小澈翻身给小晗转了一笔钱,就缩进了被子里。 她的枕边放了好大一包抽纸,她有时候会默默地流泪,再默默地擦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反正就是止不住眼泪,莫名地想哭。 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 星陈十年夏天的时候。 那时候她想死,特别想死。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灼烧着、腐蚀着她的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 她满脑子都是囚室的黑暗与血腥,是羽家人对她无穷无尽的折磨。她天天看着夏风影的鞭子落在她身上,她吼到声音嘶哑。 虽然最后被救出来了,她的状态也很差。那回还是付深天天在她面前蹦迪,逗她开心,拿好吃的引诱她。 还有她皇兄,温柔地威胁她。 还有在外面哭着捣药的夏风影,帮她采药的刘飞殊,给她煮药的苏文菲,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墨小幽。 现在呢?除了小晗,她什么都没有。 爸妈会打电话过来,她也只是敷衍地说她一切都好。 也不知道是她死了,还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死了。 ------题外话------ 只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已。 不是还有小金吗? 第370章 现代版结局(三) 曾小澈含泪咽下了那一份炸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食物也不感兴趣了,每天只吃一顿,还是小晗强拉她去吃的。她觉得生活里的一切都索然无味,她开始想念在藤苑大陆的时光了。 那时候虽然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可她不会觉得孤独,现在什么都有,她却觉得这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活着。 直到曾小金去找她。 曾小金的状态比她好不止一点点,那天他穿着篮球服站在她宿舍楼下,在明媚的阳光下给她递了一杯奶茶,大大咧咧地说: “买多了,分你一杯。” 曾小澈是被小晗强推下来的,不然她不可能出宿舍门。 她眼神呆滞地看着他,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曾小金执起她的手把奶茶放了进去,转头走了: “几天不见怎么脑子还坏了呢……” 说的自然是曾小澈。 曾小澈拿着奶茶,感受着凉风里无尽的惆怅,原来她最喜欢喝的奶茶,也没有消灭的欲望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风里站了多久,只知道曾小金披着个毛巾又回来了,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她抱起扛在了肩上。 “哇!” 女生宿舍楼下一阵起哄的声音,多数人还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的,只知道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生扛走了! 那个男生还把她塞到了一辆私家车里! “哎,世风日下啊。” 楼下扫落叶的大妈感叹道。 被塞到车里曾小澈才后知后觉地吐出了一句: “你放我下来……” 曾小金无语地捂住脑袋,他姐这么大个人了,还让人如此操心!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 曾小澈茫然地扒住了曾小金的胳膊。 “去医院。” 曾小金无奈地说。 “你怎么了?” 曾小澈问他。 曾小金欲哭无泪: “我没什么,你倒是快疯了!自己问题这么大自己不知道?曾小澈,你可长点心吧!” “我没事。” 曾小澈把头别了过去。 嗡嗡几声震动,曾小金的手机来了电话,他熟练地滑开,里面传出了小晗焦急的声音: “怎么样?你姐还好吧?” 曾小金起初找曾小澈的时候,她就qq也不回电话也不接,还是联系到小晗以后才把曾小澈弄出来的。 “她身体没什么大碍,你放心。” 曾小金对小晗说。 “那就好那就好……” 小晗松了一口气。 “就是精神有点问题。” 曾小金补充道。 小晗:“……” 曾小金直接把曾小澈带到了皎月市第一医院。 所谓私家车也不过是他打的车而已。 第一医院,精神科,好巧不巧,值班的还是那个阿姨。 医生阿姨礼貌地对他们微笑,曾小澈却跟没看见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 曾小金把她拉了过去。 “是你们啊。” 阿姨好像对这对儿姐弟还有点印象,打开电脑拿出本子准备做记录。 “阿姨,你给我姐看看吧,她好像不太正常。” 曾小金把曾小澈按在了椅子上。 医生阿姨转头看向曾小澈,笑着问: “小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有病。” 曾小澈干脆地答道。 阿姨:“……” 不久以前还挺直腰板说自己没病来着…… 做了全面的检查,曾小澈的病例本上写了几个大大的字,中度抑郁症。 曾小金看见病例本的时候还有点懵: “只是中度吗?” 曾小澈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曾小金只好闭嘴了。 几分钟以前。 “重度抑郁症。” 这是医生给她的诊断。 “中度抑郁症。” 曾小澈说道。 “重度。” 医生以为曾小澈没听清,准确地重复了一遍。 “中度,求你了医生。” 曾小澈哭着握住了医生的手。 “好,中度。不过你要记得按时吃药,一个疗程以后来复查一下。” 医生开了个方子给她。 “我知道了。” 秋风裹挟着落叶,路人早已裹紧了秋裤大衣。曾小澈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也感觉不到冷。 曾小金抓着她的手臂带她去抓药。 药方上的药加一起要一千多块,看见价格的那一刻,曾小澈突然清醒了,拉起曾小金就跑。 “姐,你去哪儿啊!” 曾小金竟然没挣过她。 她现在不是公主了,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之前住院已经花了很多钱,她不想再花钱了。 她宁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离开医院好远了,曾小澈还在掉眼泪。曾小金一直陪在她身侧,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她却死活不治,就这样一直放空自己。 谁才是她的救赎? 一整天,曾小澈坐在校园长椅上,对眼前的落叶枯草视若无睹。曾小金坐在她身边百无聊赖,又不敢离开,就拿出手机刷论坛。 他在校园论坛上发了个帖子,“穿越回来对世界不熟悉,又没有人信自己怎么办”。 很快便有了回复,曾小金一条一条翻了下去。 回复五花八门—— 哥们,又在写哪部小说啊? 我也是刚穿越回来的,在明朝当了个王爷,别提有多爽了! 嘿,我跟你说,多屯点消毒水和口罩哈,我从后面穿越过来的,要出大事! 你穿越遇到了什么?心理学专业在线求素材! 医学生同求! 读书读傻了? …… 要么调侃,要么鄙视,反正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曾小金都要绝望了,突然看见了一个十分中二的帖子: 渝清王爷在此,你把事情详细告诉本王,本王一定能帮你解决。 id是暮璟凌旋。 后面还附了一串手机号。 曾小金懵了,渝清王爷苏景玄不是藤苑大陆话本子里的人物吗?难道这个世界也有了? 出于好奇,他拨打了后面附着的电话。 出乎意料,电话竟然有人接了,里面传来了一个男孩子干净清爽的声音: “你好,我是苏炜,请问你是论坛里那个‘金部部长不氪金’吗?” 曾小金傻了。 苏炜!! 当年那个皎月大学的男神校草!! “苏炜学长,是你吗?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一个在读本科生,我超级崇拜你的!听说当年你为了追一个女孩子天天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我超级佩服你的毅力!……” 曾小金欣喜地滔滔不绝了起来。 “说重点。” 苏炜无可奈何地打断了曾小金的话。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曾小金问道。 苏炜:“……” ------题外话------ 苏炜:当然是女朋友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了我幸福和温暖,我的婚后生活很快乐。好,感谢我女朋友邀请我回答这个问题。 第371章 现代版结局(四) 苏炜并没有介意曾小金的话,他只是笑了一下,随后便说: “没想到你真的会打电话过来,原本我也是闲着无聊才回复的。穿越这种事,习惯了就好。” 习惯? 曾小金有些不理解: “学长,你知道渝清王爷?” “还蛮熟呢。” 苏炜哈哈一笑。 “那……我想见见他。” 曾小金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期待。 “好啊,皎月大学商业楼奶茶店见吧,我二十分钟就到。” 我去,真见啊?曾小金有些慌了: “学长,你要过来吗?” “当然,”苏炜答道,“我就是苏景玄啊。” “什么?!你就是苏景玄?” 曾小金震惊地喊出了声。 曾小澈突然苏醒了,她抬起了头,看向刚挂掉电话的曾小金,抢过他手里的奶茶喝了一口: “你找到苏景玄了?” 曾小金还有点呆滞,现在不知所措的变成他了。反应了半秒,他拉起曾小澈就走: “走,我们去见他!” 由于这一天是周六,已经工作了的苏炜刚好休双休,曾小金和曾小澈也没课,他们就顺利地在商业楼见了。刚喝完奶茶的曾小金和曾小澈不得已地又点了两杯奶茶,喝得他们直想上厕所。 皎月大学的商业楼蛮大的,十分具有现代气息,装饰简约典雅,灯光温柔,令人赏心悦目。曾小金特意挑了个有古典气息的奶茶店,名曰桃源。 曾小澈脑子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茫然、期待、感动…… 但由于身体有问题,她的反应还是比常人慢半拍。 苏炜开着一辆豪车载着他妻子过来了,也就是蓝沐菱。沐菱身穿蓝幽莲长裙,皮肤白皙气质独特,精致的妆容配皎大的校草绰绰有余。 曾小金只是回去换了一身很普通的白衬衫,唯一显眼点的就是他那双篮球鞋了。曾小澈衣饰极为普通,面容憔悴,把她丢到人堆里都认不出来。 苏炜来的时候曾小金瞥到了他那辆豪车,优美的线条华丽的装配,曾小金不禁赞叹了一下: “学长,豪车啊!” 苏炜微微一笑: “一般,宝马而已。” 曾小金目瞪口呆: “宝马还一般?” 苏炜撇撇嘴: “全下来二十多万。” 曾小金茫然地挠挠头: “现在宝马这么便宜吗?还是说……” 其实是个二手车……但是曾小金没有说出口。 “跟牌子无关,我给它起的小名叫宝马而已。” 苏炜轻松地说。 曾小金:“……” 不愧是你啊苏炜学长…… 为了缓解尴尬,坐在他身边的沐菱伸出了手,优雅地说: “小金学弟,你好,我是蓝沐菱。” 曾小金跟她握了握手: “沐菱学姐好。” 然后戏谑地看着苏炜: “学长,你见学弟也要带着媳妇,好腻歪呀~” 苏炜指了指他身边的曾小澈: “你不是也带媳妇来了吗?” 曾小澈的双眼猛地睁大,曾小金连连摆手: “不不不,学长,你误会了,她是我姐,亲姐。” 苏炜恍然大悟: “哦,懂。” 然后看向曾小澈,脱口而出, “姐,你好。” 刚想叫他学长的曾小澈愣在了原地。 这……关系好像有点乱…… 曾小金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沐菱戳了苏炜一下,小声说: “你喜欢学弟也用不着当我面说吧。” 曾小金:?! 不不不,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曾小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学长,我和我姐穿越到了藤苑大陆,才回来不久。可是我姐她回来以后就产生了心理障碍,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她?” 苏炜上下打量了一下曾小澈,眯着眼睛笑道: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也有心理障碍?” 曾小澈,曾小金:“……” 学长,你注意到你媳妇那带着杀意的眼神了吗? 开玩笑归开玩笑,曾小金和苏炜还是认真交流了一下他们穿越以后遇到的各种事。苏炜也大致了解了曾小澈抑郁的原因。他拿出笔记本电脑,把曾小金说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积极地思考解决的办法。 抑郁这种病不太好缓解,苏炜先是自掏腰包给曾小澈买了药,然后准备去寻找曾小澈的救命良药——夏风影。 他在各大搜索引擎上都搜了一遍夏风影,可是并没有结果。重名的人太多了,而且夏风影就算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一定会叫这个名字。 国家这么大,找起来就相当于大海捞针。更何况,他还不一定在这世上,不一定还记得与曾小澈的感情。 反正他们约定好,动用各种力量去找曾小澈的夫君,如果有消息就互相通知一下。曾小金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剩下的无数个日夜,他才是最关键的角色。 他每天想尽办法逗曾小澈开心,带着她吃喝玩乐四处逛。抗抑郁药也产生了作用,一个月以后,曾小澈的抑郁程度已经降到轻度抑郁了。 曾小金不在的时候,小晗就在她身边陪着她。听说运动能使人兴奋,小晗每天都拽着小澈去打羽毛球。 曾小澈久违地笑了。 打了两个小时,精疲力尽的曾小澈瘫在了体育馆的长椅上,随手拧开一瓶水就要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停住了。 那天,还是在这个地方,还是一样的动作,喝下了那瓶水,她就见到了夏风影…… 风影…… 滴水未进曾小澈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她努力喝下了瓶子里的水,试图把眼中的泪压下去,试图再穿越与夏风影重逢。 可是终归是妄想,是奢望,它只是一瓶普通的水。 “小澈,你没事吧?” 小晗急忙过来看她。 “没事,”曾小澈抹了一把脸,“汗水而已。” 小晗内心:我信你个鬼…… 这对姐弟这边还勉强算顺利吧,苏炜那边却出了点小插曲。 众所周知,他是柠泫工作室的男神编辑,主要处理一些网文稿子。有一天,他们工作室的小熙突然打电话给他: “炜姐,有人要收购我们工作室!” “什么?!” 苏炜吃了一惊。 夏氏集团,全国知名企业,经营方向有两个,一个聚焦数字阅读与ip开发,一个致力研究先进药品。 收购网文工作室,苏炜一直觉得应该是夏氏集团数字阅读平台的负责人来与他谈,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夏氏集团药品公司的代表。 不过也是,网文的主角也可以是制药厂的人啊。 ------题外话------ 以后养只猫咪叫劳斯莱斯~ 第372章 现代版结局(五) 枯叶落尽人寂寥,秋色褪去,飞雪夹着冷雨来袭,寒冷笼罩着整个皎月市。苏炜穿着西服来到了对方约他的倾谈咖啡馆,等着对方到来。 对方比较准时,与苏炜一样穿着整齐的西服,颜值竟然不输他这个皎大校草。苏炜也丝毫没有怯场,礼貌地与他握手。 “你好,夏氏集团,夏雨箫。” 对方自我介绍道。 “柠泫工作室苏炜。”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对方直接把合同拍在了桌面上: “详细内容我们已经在网上商谈过了,没有问题的话,就请签字吧。” 对方开出了高价,苏炜没有理由拒绝。 很快便签完了,夏雨箫把合同收到了公文包里,轻轻搅了一下杯里的咖啡: “苏先生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我们聊聊天如何。反正以后也是同事了。” 同事?苏炜笑道: “不不不,您是我的领导。” 夏雨箫喝了一口咖啡,闪着一双大眼睛萌萌地看着他: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年龄没有你大。不必拿我当领导,我们就随便聊聊。” 苏炜皱了一下眉: “我……是九零后。” 夏雨箫有些失落: “我很像八零后的吗?我九九的。” 苏炜:?! 好吧夏雨箫是比他小,他一个要奔三的人,怎么跟人家二十岁的比!看看人家,才真是年轻有为啊…… “你也不要觉得我很厉害,”夏雨箫补充道,“夏氏集团的董事长是我老爸。” 苏炜:“……” 听见了么?心里的小柠檬晃动的声音!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啊! “听说你大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苏炜还没开口,夏雨箫便主动问道。 苏炜想起一桩事来,之前他搜过夏雨箫这个人的资料,网上疯传他私生活混乱,经常去各种大学里面找女大学生,尤其喜欢找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女生。 可是苏炜的资料也写得明明白白,他就是汉语言文学的。 “是。” 他只好答道。 “找一个人,帮我打听一下。若是有消息第一个通知我,重金酬谢。” 夏雨箫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字迹工整有力,一笔一划含义深刻。 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在读女大学生曾小澈。 苏炜愣住了。 曾小澈,为什么是曾小澈?! “您……找她干什么?” 苏炜忍不住问道。 “她是我老姑的表弟的堂妹的大舅的女儿,我远房姨妈。” 夏雨箫说道。 苏炜:“……” 这什么混乱关系…… “好,如果有消息,我马上告诉您。” 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苏炜其实并不想帮他,曾小澈状态不好,再被人骗了,岂不是雪上加霜。 “你是不是认识她?” 出乎意料,夏雨箫身体前倾了一点,专注地看着他,眼神略有杀意。 苏炜知道,他刚才问那一句,不小心暴露了。 “我认识一个人叫曾小金,说不定是他亲戚呢。” 苏炜灵机一动回应道。 夏雨箫却笑了,他转了转手腕上的表,漫不经心地说: “其实我已经找到她了,只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公司里正好缺个文案实习生,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实习。” “她已经有实习工作了。” 苏炜皱眉答道。 “那就辞了,能不能转正我都愿意给她两倍工资。如果愿意,让她明天过来面试吧。” 夏雨箫丝毫没有慌,从容地说。 “明天?” 苏炜吃了一惊,明天是周日啊! “对啊,明天。”夏雨箫补充道,“工作日不要上课么?正好周末来。” 苏炜想的是,这也太快了吧! “好。” 但他还是一口应下了。 而曾小澈在逛街。 小晗买了两个冰淇淋,给她一个,自己吃一个。曾小澈始终闷闷不乐,最喜欢的冰淇淋也不能让她快乐一点,她看着各种各样的情侣从她身边走过。 他们有说有笑,每个女孩子都笑得很开心。 曾经她也是这样的。 “小澈,来试试这件衣服吧?” 小晗把她拽到了一件漂亮的小裙子旁。 对着镜子,曾小澈穿上了好看的裙子,可她的脸色实在是很差,撑不起这件裙子。看着看着,镜子里突然出现了夏风影的脸。 曾小澈随手拿出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泪。 怕吓到店员,怕眼泪落到人家的裙子上。 她又何尝不知,苏炜对她说的话,都是安慰她而已。 人家凭什么尽心尽力地给自己找夫君啊? 再说世界这么大,上哪儿找啊…… 他们都只是在拼命拽着在水里不断下沉的自己而已。 苏炜并没有联系曾小澈,而是先给曾小金打了个电话。 “什么?要我姐去面试?” 曾小金也很怀疑,他姐平平无奇甚至还不是很健康,那个什么夏氏集团的少爷怎么偏偏看上了曾小澈呢?绝对有阴谋! “我总觉得夏雨箫不是一般人,”苏炜严肃地说,“我也不希望曾小澈去。可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呢?小金,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工作这么难找,能有大公司找上门来是多幸运的事,而且人家还愿意给两倍的工资。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万一他就是曾小澈要找的人呢? 可是曾小澈的安全也不能不顾。 “我替她去。” 曾小金挺直腰板说。 “啊?” 苏炜不太理解。 “不就是女装么,为了傻了吧唧的曾小澈,试一下也没什么。放心,怎么也是穿越过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才不怕他们呢。” 曾小金义不容辞地说。 苏炜在电话那一边无奈地捂住了脸。 万万没想到,曾小金还是个女装大佬! 于是曾小金挂了电话就去商业楼挑了几件女装,店员还打趣说: “给女朋友买么?” “嗯。” 曾小金想也没想就敷衍道。 “怎么不带女朋友来试试?” 曾小金脑子转了一下: “抱得多了,自然知道尺寸。” 店员悄悄地“噫”了一下。 曾小金心想,废话,我自己的尺寸我能不知道么! 然后他又去挑了个女士内衣,挑了好多化妆品。 可想而知其他人都是用什么眼神看他的。 曾小金看着自己钱包里的钱越来越少,欲哭无泪,默默地数着一杯奶茶,两杯奶茶…… 好多好多杯奶茶没了! 他真是欠曾小澈的! 都买回去了,曾小金便开始在宿舍里打扮自己。别说,长得帅就是有好处,穿什么都好看。 正在欣赏自己神颜的时候,他室友回来了…… ------题外话------ 哦豁豁豁豁豁豁!!! 第373章 现代版结局(六) 话说曾小金女装穿得正起劲儿,他室友刘天一回来了…… 刘天一刚好拿着一杯奶茶进来,曾小金刚把假发戴上,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一秒,两秒,三秒。 今晚月色挺美的哈…… “对不起,走错了。” 刘天一优雅地退了出去,还给曾小金带上了宿舍门。 他……竟然走进了女生宿舍?楼下大爷也没拦他啊…… 曾小金:“……” 刘天一刚转身准备走,又觉得不对劲,喝个奶茶也不至于喝醉吧,一天进出好几遍的宿舍,他能走错?闭着眼睛都能找对吧…… 看了看门牌,这确实是自己的宿舍。他清了清嗓子,敲了下门,推开门一本正经地对曾小金说: “同学,你一个女生进男生宿舍不太好吧?” 曾小金捂住了脸: “从你的反应看我的装扮真的是非常成功啊……” 刘天一差点一口奶茶呛死: “什么?你是曾小金?!” 曾小金捂脸一直笑,模样更娇羞了,一身工整的女式西服,修长的身材极细的腰,长长的披肩发…… 我的天!太美了,刘天一都要心动了! 刘天一默默放下了自己的奶茶,不可置信地靠近了曾小金,曾小金一惊,急忙后退,捂住自己上身道: “你要干什么?” 这个刘天一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也不见对哪个女生感兴趣过,难道他…… 难道他对曾小金感兴趣…… “你别过来!别过来!” 曾小金不住地向后退,可是后面是墙,没有地方退了! 完了,刘天一人高马大的,真要强迫他,曾小金那么瘦还没有武器在手里也打不过啊。完了完了,谁来救救他啊! 曾小金的心跳动得十分激烈。 刘天一翘起了嘴角…… 明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却过得非常慢,像过了一年一样。 曾小金咽了口唾沫,刘天一却在他面前蹲下了,捡起了地上的吊牌: “地上这么乱,你要是脚底一滑从窗户飞出去,我们宿舍就出名了。” 曾小金:“……” 原来刘天一只是在帮他收拾东西…… 捡起了地上的吊牌包装纸乱七八糟的东西,刘天一戏谑地笑了一下: “曾小金,你想什么呐?” 我去!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曾小金翻了个白眼,继续拾掇自己去了。 因为经常打篮球,他的皮肤有些黑,要用粉底来遮盖。肌肉线条也得盖一盖,还好现在是冬天可以穿厚一点,应该看不出来。 “怎么突然想起来女装了?你要萝莉音直播吗,大佬?” 刘天一脸上的笑意根本就掩盖不住。 “我明天要替我老姐参加一个面试,记得看见我要叫曾小澈。” 曾小金化着妆。 “行,可以以假乱真,你加油。” 刘天一对他的事不是很感兴趣,聊了几句就打游戏去了。 曾小金叹了口气。 第二天。 天色有些阴沉,空中飘起了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落在曾小金的黑色羽绒服上,他其实有点心慌。 他没告诉曾小澈,曾小澈绝对不会出现。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真出了事,没有人来救他。 他突然想起了在冰启国去当诱饵那次…… 不!这是法治社会!夏氏集团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 黑白通吃,封口撤热搜,也不是不可能啊…… 算了,他一个男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曾小金在心里默念九王爷保佑长公主保佑,他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被人凌迟了! 这是有多大的勇气才敢替人羊入虎口…… 曾小澈,你……可要好好活着。 约定的地点是奎南街286号。 曾小金进了那座闪闪发光的大厦,在第18层出了楼梯。有穿白衬衫的人拿着文件夹走过,整个一层楼都是严肃的气氛。 1803,面试的房间。 曾小金轻轻敲了敲门,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在想如果出了事怎么逃跑。 “进来吧。” 里面的hr声音十分温柔,让他稍微镇静了一点。曾小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桌前,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皮肤白皙睫毛狭长,一副祸世渣男的长相。见曾小金来了头都没有抬一下,还在纸上刷刷地写着字。 前面有给曾小金准备的凳子,他带上门以后,便走了过去,怯生生地坐在了凳子上。 “你先自我……” 男人终于抬头了,可是看见曾小金以后,他手里的笔啪地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眼睛和嘴同时睁大, “介,绍,一下。” 目瞪口呆地说完了这句话。 曾小金一惊,难道对方已经看出来他是男扮女装了? 算了算了,大不了就说曾小澈是个男孩子! 刚想开口秀一下自己的伪音,hr突然抢了他的话: “皎月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在读,身高180,体重59公斤,喜欢打篮球,性格活泼讲义气,” hr放下文件夹对曾小金微笑道, “小金,好久不见。” 曾小金懵了: “你怎么知道我叫……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曾小澈啊!” 他觉得他扮得挺像的啊! hr指了一下他的脖子: “喉结。” 曾小金:“……” 进楼就不自觉地敞开了外衣,我去,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好吧,人家都已经认出来了,他也不再装了。曾小金皱眉,用本音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曾小金?” 突然灵光一闪, “是不是苏炜告诉你的?” hr却笑了: “苏炜?” 他站起身来,向曾小金走过去,曾小金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住地后退。 心想,别动手动脚哈,这楼这么高,你们那边又这么多人,我可逃不掉! 我要是逃不掉的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别逼我啊! 心脏怦怦地跳着,曾小金十分紧张,hr终于停下了脚步,轻声说: “小金,我是你姐夫。” “滚球!别想占我姐便宜!” 曾小金想都没想便吼道,还差点给了hr一拳,还好他忍住了。 上来就说是他姐夫!过分! hr无奈地抚了一下额: “我在火冽阁被严刑拷打的时候是你救的我,后来你当诱饵被云立抓住,我救的你。你忘了吗,金部部长?” 曾小金傻了: “这些……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真是……” hr微笑: “没错,我就是夏风影,长公主驸马。” 曾小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然后痛哭认罪: “姐夫!对不起!我不该替我姐来的!我罪该万死!” hr:“……” ------题外话------ 反正某人也是替真正的hr来的~ 第374章 现代版结局(七) 话说曾小金跪地认错,hr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安慰他说: “没关系的,我等她二十年了,也不差这一天。” “二十年……” 曾小金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夏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一个一样穿西装的人递给了hr一份资料就出去了。 “夏总?”曾小金吃了一惊,“你不是hr么?” “夏总就不能当hr了?” 夏雨箫笑了一下。 曾小金喃喃自语道: “哦,夏氏集团那个风流成性专门对女大学生下手的公子哥夏雨箫……” “噗”,夏雨箫差点站不稳摔在地上,他欲哭无泪地辩解道,“不是不是,我那都是为了找小澈!世界那么大,我要找她肯定有难度对吧!我还不能影响她的人生轨迹对吧!再说,这只是个人设,跟我本人没有关系啊!” 曾小金叹了口气: “你跟我姐解释去吧!明天下午她没课,我让她来见你。” “谢谢你。” 夏雨箫低下了头。 “要谢我就对她好一点,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一般。” 曾小金转身走了。 门嘭地一下关上了,夏雨箫还愣在原地,二十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曾小澈见面了,当然他更没想到今天见的不是小澈而是小金…… 别说小金女装还蛮好看的哈! 门又突然开了,曾小金折了回来。 夏雨箫一惊: “小金,你还有事吗?” 曾小金伸出了手机,嘿嘿一笑: “姐夫,加个qq。” 夏雨箫:“……” 叮地一下,qq加上,曾小金这才放心地离开,走之前却被夏雨箫拉住了: “你姐她……过得很不好吗?” 曾小金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我才不会告诉你她抑郁了。 曾小金也没有告诉曾小澈夏雨箫就是夏风影。 当然,电话他也打了,刚从楼里面出来他就打了电话。 大风还在耳边呼啸,腊月寒冬,曾小金在风里嘶吼: “曾小澈!明天下午去参加一个面试!待遇优厚,hr很看好你!苏炜学长介绍的!” 曾小澈还在被子里缩着,身在魂不在地应了一声: “哦。” 她竟然没有拒绝,曾小金很开心,看来他姐的抑郁真的有救了! 曾小澈和夏风影能重逢,简直比他自己有了女朋友都高兴。 曾小金在寒风里哼起了小曲,回宿舍就把女装脱了,甚至还有点想去吃火锅。 “怎么不穿了?女装不是挺好看的吗?” 刘天一笑道。 “被认出来了。” 曾小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被认出来了?怎么可能!我都没认出来!” 刘天一顿时挫败感上头。 “因为你瞎啊,”曾小金毫不留情地怼道,“我喉结没遮住。” 刘天一:“……” 昨天离那么远!你假发那么长!房间里那么暗!我又没有认真看!谁能看见你喉结啊!你敢说爸爸瞎你废了…… “哼。” 刘天一瞪了他一眼。 “算了,小爷今天高兴,走,请你吃火锅。” 曾小金换了自己的衣服,拿了充电宝和数据线就要走,刘天一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昨天买了那么多东西,你还有钱吃火锅?” 曾小金瞥了他一眼: “aa,我又没说我要买单,‘请你吃火锅’和‘请你出去’的‘请’是一个意思,只是礼貌一下而已。” 刘天一:“……” 之后,曾小金又告诉了苏炜夏雨箫就是夏风影这件事,不过他们达成一致,先不告诉曾小澈,明天给她个惊喜。 夏雨箫也联系了苏炜,问他曾小澈到底怎么了,苏炜没忍住说了。夏雨箫表示买抑郁药的钱全都算在他账上,还多给了苏炜一些钱来感谢他。 苏炜坐在家里美滋滋地看着账户的数字: “我就说,小金他们不会不还的。” 沐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没看出来,你这么小气啊。” 苏炜咧开嘴嘿嘿一笑: “这笔钱拿来给菱儿买化妆品小裙子它不香吗?” 沐菱这才满意地扑进他的怀里。 所有人都没想到,曾小澈会放鸽子。 第二天,由于气温骤降,狂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压歪了瘦削的树上单薄的枝条,天地间一片肃杀,路上行人零星,敢出来的人也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围巾戴着手套,头上顶着厚厚的棉帽。 大雪直往脸上打,吸一口气都能吸入雪花。 这样恶劣的天气,夏雨箫还是出门了,他艰难地在雪地里……开着车,以比自行车还慢的速度赶到了大厦。 道路结冰,车不好开,一不小心就会陷在雪里。夏雨箫早出发了一个小时,生怕自己迟到。 到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房间布置得简约优雅,闲着没事,夏雨箫亲自动手把地拖了好几遍。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把褶子都铺平,反复地检查自己的领带有没有系好。 要见她了…… 还有十分钟。 夏雨箫焦急地开窗望着,大雪湿了他的头发也顾不上,他有点后悔,不应该定在这一天的,天气这么差,出了事怎么办。 望了十分钟,下面的人匆匆走过,却没有人拐进来。 夏雨箫越来越急了。 她会不会在路上摔倒了?会不会碰到了什么事?心急火燎,夏雨箫给曾小金发了个qq: 小金,你姐怎么还没来? 曾小金一看时间,确实已经过了,难道他姐出事了?曾小澈从来没有迟到过,一路跑也会按时到的。 姐夫你别着急,我给她打个电话。 曾小金一个电话飞过去,过了半天曾小澈才接,极不情愿地说: “干什么啊你,没课还不让我好好休息啊。” 一股懒洋洋的味道,曾小澈好像在睡觉。 曾小金急了: “姐,我不是跟你说你今天有个面试吗?” 曾小澈翻了个白眼,假装惊讶地说: “啥?面试?我给忘了!” “你忘了?”曾小金有点怀疑,“你是根本就不想去吧?” 竟然被发现了,曾小澈打了个哈欠: “是啊,我不想去。我简历还没做呢,谁会找我面试啊?图谋不轨吧!而且天气还这么恶劣,我才不去呢,这种天气让我去面试,这公司领导也是个憨憨!” 十八层工作室里的夏雨箫:“啊嚏!” 曾小金目瞪口呆,匆匆挂了电话,看一眼窗外,夏雨箫肯定还在等,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雪越来越大了。 ------题外话------ 期待又一次变成失望。 第375章 现代版结局(八) 夏雨箫站了好久,终归是没有等到她。 本来想着昨天能见到她,结果来的是曾小金。想着今天总能见到了吧,曾小澈还把他鸽了。 不,是天公不作美,怪不了她。 夏雨箫一直看着手机里的那几个字,曾小澈没去。 找了这么久,也不过是这个结局而已…… 不,还没有结局! 曾小金又补了一条消息给他,说明天下午曾小金和曾小澈都没有课,他就算是绑也把曾小澈给绑过去。 哎。 “夏总……” 男秘书敲了敲门。 夏雨箫回头,掩盖了心里的悲伤,别人看见的永远都只是他的微笑。 第三天,周二。 “曾小澈,吃完了没,赶紧出来,别迟到了。” 终于放晴了,曾小澈还在食堂吃午饭曾小金就一直在催,催得曾小澈心烦。 “什么事啊?” 小晗好奇地问道。 “他有病。” 曾小澈想都没想便回应道。 “你说谁有病!” 没想到曾小金就站在她身后,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嫌她太慢怕她跑路,曾小金亲自过来抓她了! “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是自己面试,又不是曾小金面试,他却急得不行,皇帝不急太监急?曾小澈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曾小金总不会害她吧。 小晗更是一头雾水,曾小金偷偷溜到小晗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 “曾小澈的良药来啦!一剂见效!” 小晗咽了一口糖醋排骨: “真有那么神奇?” “吃完了。” 曾小澈放下了筷子拿出纸擦嘴,曾小金嗖地一下把她的餐盘拿走放在了回收处,拉着曾小澈就跑: “小晗我们先走啦!” 行如一阵风,小晗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曾小金直接打了个车,飞速把曾小澈带到了一个大厦前,把她按到了电梯里。 “1803,自己去,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一切动作都如此迅猛,曾小澈有些疑惑,不等她换个衣服整理一下发型拿点学习资料吗? 怎么看都不像是面试!这臭弟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轻轻敲了一下门,管他什么,进去就知道了。 “进来吧。” hr声音很温柔,曾小澈由于并不想那么快找工作所以并不是很紧张,只是由于长期抑郁,面色很差。 皮肤蜡黄,黑眼圈也很大,表情管理也做不好。 微笑对她来说难如登天。 “先坐下。” 夏雨箫指了一下前面的椅子。 曾小澈缓缓坐了上去,毫无准备,她真的不知道面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状态好像不太好。” 他说。 曾小澈有些懵,只好小声答道: “最近……没睡好,见笑了。” 夏雨箫整理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淡定地说: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诶?资料你不是都有么? 想是这么想,曾小澈还是开口了: “姓名曾小澈,女,皎月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三学生,成绩还行,性格还行,擅长写东西,爱好是打羽毛球。” 夏雨箫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没了吗?” 曾小澈一脸茫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来补充一下吧,”夏雨箫微笑,“藤苑大陆机羽国天怜长公主鹤晴涟,不粥山松不凡门下第二十六弟子玉凌叶,暗夜琉璃曾小澈。兵器是夜琉璃,夫君是夏风影,生于星烨二年七月二十六日,死于……” 夏雨箫突然停住了。 怎么好像背历史人物生平一样? “死于星舞三年七月二十六日。”曾小澈泪已涌出,激动地看着夏雨箫,“你,到底是谁?!” 夏雨箫站起了身: “我是夏雨箫啊,夏风影的夏,羽见潇同音的雨和箫,小澈,我是你夫君。” 原来金风玉露逢岁阑,不只是一场美好的梦。 全文完。 当然,也可以不完。 曾小澈二话不说就起身扑了过去,夏雨箫也想抱抱曾小澈,却忘了两人之间还有张桌子,于是……嘭…… 还没抱上,夏雨箫就弯了腰。 多么痛的领悟…… “你没事吧?” 曾小澈惊讶地问。 “没,没事。” 夏雨箫从桌子旁边绕了过来,这才紧紧抱住了她。 二十年的等待终是未被辜负,曾小澈的殉情也不算白殉,终于在地球又重逢了。 “你怎么记得这些,是不是没喝孟婆汤啊……” 曾小澈开心地捶打着夏雨箫。 “你不是也记得吗。” 夏雨箫宠溺地看着她。 曾小澈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我还记得,之前孟婆说,喝了那碗汤你要是还能想起来,你就是她祖宗。” 夏雨箫:“……” (孟婆:你们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这一天当然是相当愉快了,曾小澈顺利成为了夏氏集团的文案实习生,合约都签了,现在全公司都知道她是夏总的女朋友了。说来夏雨箫自己不过也才二十岁,交个同为二十岁的女朋友,也没有任何问题。 曾小澈回宿舍的时候果然开开心心的,小晗都傻眼了,果然,良药一剂,药到病除。 曾小金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夏雨箫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成了公司砥柱,其实很好理解,因为他降生的时候就带着前世的记忆,人家还在算十以内加减法的时候他就开始研究参数方程了。 人家刚考上大学,他已经获得硕士学位了。 他一直在找曾小澈,但是国家太大了,他不知道曾小澈在哪,只能一点一点找,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对女大学生感兴趣的浪荡公子。好不容易知道曾小澈在皎月大学,他又不敢盲目去寻,怕影响曾小澈的人生轨迹她就不能穿越了,也怕自己的身份给她带来麻烦。 这样一来,连她的工作都解决了,多好。 纵使心已活了数年,身体还年轻,他们又变回了如胶似漆的小情侣。 曾小澈经历的不是轮回,所以孟婆汤对她无效。夏雨箫后来把汤吐了,然后遇到时空裂变,被吸到了曾小澈的世界里来,变成了个婴儿,还是夏氏集团的继承人。 唯一继承人,也是亲生的,这回没有羽见酬跟他争了。 前世她是长公主,却从未嫌弃过他的出身。今生他是公司继承人,也一样会把她捧在手心,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当然,如果现代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长长的梦…… 只是一个少女苦苦挣扎的深渊…… 如果曾小金根本不记得在藤苑大陆的事…… 只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回响: 曾小澈,从来就没有当年。 ------题外话------ 正文完。番外即将开始! 第376章 下山 星陈八年,七月四日。 那时曾小澈吃了汇忆丹想起了夏风影,被松不凡给送出了山,回家去了。她是公主,回的地方,自然是皇宫。 曾小澈怀疑师父是不想让她吃汇忆丹才把她送走的,但是没有证据,有证据她也不能怎么样。师父不给她机会,她是不可能吃到的。 虽然皇宫也不一定没有,可是就算有,皇兄不给她,她也是吃不到的。 这件事,还是先搁置吧。 几日颠簸,终于到了穆京城。刚进皇宫就有一排侍女走了过来,为首的把曾小澈牵到了一个房间里。 曾小澈被皇宫的鸿图华构恢宏气势惊得有些恍惚,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人抓走了,可惜这漂亮的皇宫,都没来得及好好赏景。 也没关系,反正是她家,什么时候想看都行。 普通的一个房间就有着极华丽的装饰,屏风茶壶皆上品,连地上的毯子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金丝毯,不愧是皇宫。曾小澈还没说话,侍女先说话了: “公主先好好梳洗一下吧,下午还要去见皇上呢。” 那侍女一身轻丝紫裙,曾小澈伸手捻了一下,哇,一个宫女穿得都比自己在不粥山的时候强百倍。她咽了咽口水,视线又转移到侍女的脸上来。 她五官生得小巧精致,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忙前忙后地给曾小澈拿东西,在浴桶里注好水。看样子是个手脚麻利的小宫女,全身上下都惹人喜爱。 “你叫什么啊?” 曾小澈忍不住问道。 “奴婢叫墨小幽。以后呀,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了,也是公主府的总管。公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奴婢说。” 她行礼答道。 曾小澈思考了一下: “我需要你说话的时候把‘奴婢’那两个字去掉,不好听。自称‘我’就行,有人问你就说本公主让的。” “是,公主。” 墨小幽福身道。 “你也别叫我公主了,叫我小澈吧。” 曾小澈开心地拍了拍墨小幽的肩膀,墨小幽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 “不行,公主,不能坏了规矩!” 曾小澈翘起嘴角: “在本公主这里,本公主的话就是规矩。” 墨小幽:“……” 公主好生霸气!气场全开!气势满分! 然后曾小澈就在她耳边悄悄说: “我是混江湖的人,不能暴露身份,不能用真名。江湖化名是曾小澈,你提前叫叫适应一下,万一以后出去了不小心叫错坏了事,就不好了。” 墨小幽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公主是不粥山的人,在江湖闲散惯了,回来倒不太习惯。 “叫一声试试?” 曾小澈笑着逗她。 “小澈……” 墨小幽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 “好,就这样。谢谢你添水,我洗澡去啦!” 曾小澈脱了外衣就往浴桶那边走过去。 “哎公主!” 墨小幽连忙叫住她,曾小澈不悦地回头,墨小幽这才改口, “……小澈,洗完……叫我……给你更衣。” 曾小澈大大咧咧地摆手: “不用不用,衣服不是都放在那儿了吗,我自己穿就行了。” “……” 墨小幽略带担心地关上了门。 曾小澈开开心心地洗了个澡,她很满意宫里给她的配置。听话又干练的墨小幽当她的府里总管很合适,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公主府在哪,长什么样子。 水很热,在不粥山绝对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曾小澈兴奋得不行,一个翻身就从浴桶里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准备穿衣服。 盛红的颜色,金线绣皇澜,上等丝绸触感柔软,这便是公主穿的衣服啊。中衣做工也十分精致,天怜公主的这一身行头均精巧华美,桌子上的头饰也奢华无比。 曾小澈嘴巴都睁大了。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这么好的衣服! 她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身上穿,可惜穿着穿着发现衣服上多了一片布,那里又多了一个洞,这个披帛怎么披,内衣怎么刮在上面了…… 好吧她不会。 桌子上的头饰看着就繁琐,她一个人是绝对戴不上去的。 她刚才说什么?她自己穿就行了…… 行个大锤子…… 穿得她又出了一层汗,仍然是乱七八糟,还差点把衣服蹭坏。曾小澈只好又全部脱了下来,委屈地去找墨小幽。 墨小幽却主动敲了敲门: “小澈,我给你收拾一下东西吧?” 哇,好乖巧! “快来快来!” 墨小幽悄悄进来了,把门关紧,看着曾小澈一身狼狈的样子,笑着帮她整理: “小澈,这个应该这样穿……” 有墨小幽在,不到半个时辰就搞定了。曾小澈坐在椅子上,墨小幽轻轻地梳着她的流云墨发: “要是疼你就说。小澈,你刚回来,趁这时候,我跟你说说宫里的规矩吧。” 难得有人主动教她,曾小澈竖起耳朵听,只一遍就把宫里的大小规矩全记住了,礼数也学了好多。一会儿出去,她就要拜见她的皇兄了,可不能马虎。 她对鹤晴鸿完全没有印象,脾气秉性也不熟悉,不知道鹤晴鸿会如何待她。只是从墨小幽的话里听出来,鹤晴鸿对下人不是很苛刻。 应该不是个暴君吧。 墨小幽说,她是皇上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皇上一定会对她特别好。曾小澈笑了笑,只希望她皇兄知道她嫁给了羽家人的时候,别失手把她给打死。 当然,曾小澈也有自己的计较,除非她自己说,否则鹤晴鸿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果然没有了等级称呼,心与心的距离就被拉进了,只一会儿,曾小澈和墨小幽就开心地聊了好多东西,从规矩到杂事,墨小幽还跟她说自己遇到的趣事呢。 曾小澈对墨小幽很满意,墨小幽也对她这个主子很满意,看来能在公主府当差,还是一件幸事呢。 不到两个时辰就梳洗完毕,曾小澈准备去见鹤晴鸿了。红衣如火妆容大气,头上金饰装点着她的五官,公主出世,如火凤驾临。 曾小澈端着手,一路走过去,走到哪里,哪里就跪一片。 第一次见,面子给得真足。 鹤晴鸿在殿外摆了张椅子,悠闲地看着书晒着太阳。两侧站了些文武大臣,皆规矩而立,等着天怜公主过来拜见皇上。 红毯数十米,一尘不染。曾小澈稳稳当当地走了过去,眼里之光灿若星辰。 天怜公主回归了! ------题外话------ 前传开始了~ 第377章 飞来横剑 天怜公主曾小澈,一身火红盛世裙,踏在殿前的毯子上,步步生莲,举止优雅。围观百官皆窒息,这便是皇上的亲妹妹啊,花容月貌,长得简直就是女版的皇上。 鹤晴鸿放下了书,定睛看着他的小妹妹。果然是亲生的,跟自己好像。 曾小澈毫不畏惧众人的目光,不像山里的野丫头,倒像见过大世面的女子。看见鹤晴鸿也有几秒钟的愣神,她皇兄和她眉毛眼睛都神似! 同时,鹤晴鸿身边也有人,蠢蠢欲动。 到了鹤晴鸿面前,曾小澈恭敬地跪下,手平抬至眉齐,声音洪亮地说道: “臣妹鹤晴涟,拜见……”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面前的空气就被剑刃破开了,曾小澈抬头,刚好看见一柄指向她的利剑。 侧头躲过,原是一玄衣护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出手了,曾小澈丝毫不惊,对方也没有收手的意思,再一次刺向了她,力道十足,仿佛要取她性命。 曾小澈手撑地翻身而起,连续躲过了对方十几剑,纵使他剑若游龙她也能找到躲避的方法,剑气凌空速度加快,晃得人眼花缭乱,曾小澈却丝毫没有受伤。 她额上出了汗。 这个人有些本事,不比自己差多少。鹤晴鸿和大臣们都淡定地看着戏,显然他是奉命而来试探自己武功的。 呦呵,大礼还没行完,考核就来了。 形势对曾小澈是不利的,人家有剑,她什么都没有,夜琉璃早就被收缴了,周围也没有能借力的东西。曾小澈也不忙着攻击他,一直处于防守地位。即使这样,托着繁重的头饰穿着大长裙,她也没有受伤。 周围的大臣们聚精会神地看着戏,曾小澈飞快地躲着剑锋,心想,要不要给你们捧个瓜子爆米花啊? 心中怒意渐生,好像不攻击不行了,曾小澈终于出手了,顿时尘烟飞起衣袍翻舞,她一个手刀劈过去,想顺势把对方的剑压掉。 显然他底盘很稳,并不会轻易上当。 又过了几十招,对方力量比她有优势,她这一身又不便,过不了多久就要见血。正飞快地思考着脱身之计,对方就停手了。 玄衣一闪稳稳落地,他回头向鹤晴鸿跪下: “皇上。” “退下吧。” 鹤晴鸿淡定地说。 那个人退到了一边。 曾小澈刚站稳,无情青锋中穿梭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不爽。她高傲地昂着头,问坐在上面的鹤晴鸿: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看着呢,天怜公主身手了得,刚才一番缠斗,甚是精彩。 但是曾小澈今天没有心情秀武功啊。 “皇妹,他是你的侍卫统领,对他的身手,你可还满意?” 鹤晴鸿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是在问那个人对她这个主子满不满意吧…… 曾小澈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那个人,他也看了一眼曾小澈,尴尬对视,他有些心虚。 “既然是皇兄给的,那自然是最好的。” 曾小澈没有心情和他们理论,继续跪下行礼: “臣妹鹤晴涟,拜见皇兄。” 沉默叩首,鹤晴鸿起身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视线下移,落到曾小澈身上: “天怜公主鹤晴涟,德才兼备,性淑恭善,赐公主府一座,封长公主,择日行大典。平身吧。” “谢皇兄。” 曾小澈这才起身,不卑不亢地望着鹤晴鸿,鹤晴鸿靠近了她,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 “朕的小妹妹,都长这么大了。” 曾小澈心跳漏了一拍。 明明是应该给后宫嫔妃的温柔,给她做什么。不在一起长大,也没有什么感情,鹤晴鸿应该嫌她是个累赘吧。现在这个动作,是在百官面前立好哥哥人设吗? 反正,对面前这个九五之尊,她一点都不信任。 职业假笑,曾小澈没说什么话,倒是鹤晴鸿又开口了: “今天可以随便在御花园转转,累了就回府休息。山主说你性格潇洒不喜热闹,皇兄便给你找了一处僻静之地,你要是不喜欢公主府的位置,可以跟皇兄说。府里的人还不熟悉你的生活习惯,你多担待。” 嘶…… 对她的好真是令人窒息啊! 曾小澈稍微卸下了一点点心防: “多谢皇兄,臣妹喜不自胜,有兄长如此,真是臣妹千万年修来的福气。” 鹤晴鸿笑着拍了拍她,就转身走了。 围观的官员也散了。 既然可以在宫里逛,那她就不客气了。曾小澈抬腿就进了宫,听说御花园风景不错,难得皇兄允许,去看看也好。 墨小幽连忙跟上她。 墨小幽跟她也就算了,曾小澈想不明白,刚才那个跟自己打架的为什么也跟着她? 于是她猛地一回头,看向那个玄衣护卫: “你跟着本公主做什么?” 护卫低头: “卑职是公主的护卫,自当跟在公主身边护公主周全。” “呵,”曾小澈冷笑了一声,“上来就打主子,还敢跟着我,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声音冷峻威慑力十足,曾小澈魔鬼上身,恶狠狠地看着他。他顿时跪在了地上,颤抖地说: “卑职已经是公主的人了,公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曾小澈傻了。 明明几分钟之前还凶神恶煞地拿着剑砍她,这么快就认怂了,还以为他有多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是自己高估了。 没意思。 曾小澈看他卑微地跪在地上,实在是于心不忍,蹲下身,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叫刘飞殊。” 护卫心虚地答道。 “飞猪啊,好名字,卖火车票不。” 曾小澈边调侃边亲手把他扶了起来,手搭上他的肩膀: “以后不用自称卑职,不用叫我公主,我江湖化名曾小澈,叫我小澈就行。既然是我的护卫,以后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见我也不用行礼,怎么开心怎么来就行。” 刘飞殊闻言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这么怕我啊?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曾小澈委屈巴巴地说。 “万万不敢跟公主称兄道弟……” 刘飞殊说。 曾小澈仔细想了想,也是,她哥是皇上,谁敢跟皇上称兄道弟啊。 “算了算了,回府再跟你说。我们先到处逛逛吧。” 曾小澈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地逛花园去了。 “小澈,刘飞殊他是大内侍卫新一辈里面最厉害的人。” 墨小幽悄悄趴曾小澈耳边说。 ------题外话------ 刘飞殊:早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我怕她个锤子[狗头] 第378章 你的生日 大内侍卫最厉害的人,赏了她一个无所事事的公主。 怪不得刘飞殊要找她打架,若是没有点本事,怎么降得住刘飞殊这个翘楚啊。 鹤晴鸿也很赏识人才嘛,允许刘飞殊公然拔剑刺曾小澈,要不是曾小澈躲得快,非得见血不可。 这回刘飞殊是真服了,铁了心要跟着她。 曾小澈心不在焉地逛着御花园,她现在的处境,很是奇妙啊,鹤晴鸿把刘飞殊给她,应该不是让她带着刘飞殊天天放风筝吧。 且行当下,好好观察一下鹤晴鸿的意图吧。 御花园流水潺潺,声音若天赐之铃,假山上拂柳条零星,青石板望不到尽头。纯白芰荷上停了几只蜻蜓,欣赏着无边的风景。 却有一个人挡住了曾小澈的路。 她一袭青衫若画中之景,细长的手指抚着栏杆,眉目清秀皮肤白皙,竟是不输面前白莲。 “她是皇后娘娘谢化雨。” 墨小幽提醒曾小澈道。 谢化雨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声音,一个回眸,惹得曾小澈的心怦怦直跳,不行,得淡定,这是她老哥的女人。 “见过公主。” 谢化雨向她行礼。 曾小澈懵了,连忙回礼道: “晴涟见过皇嫂。” 谢化雨忙上前扶起她: “公主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臣妾受不起。” 曾小澈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好像是哦,在古代,公主的地位是高于皇后的。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还是晴涟行礼吧,皇嫂不必客气。” 曾小澈真诚地说。 谢化雨笑了。 又逛了一会儿,曾小澈有些累了,便回头问墨小幽: “你知道公主府在哪儿吧?” 墨小幽笑: “累了的话,随小幽去府里休息吧。” 曾小澈好奇地跟上了墨小幽。 出了皇宫便有车马,曾小澈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小幽,公主府很远吗?要不,我们走过去吧?坐了好几天马车,我可不想再坐了。” 墨小幽噗嗤一下笑了: “好,都随你。” 反正大街上也没人认得出曾小澈,她开开心心地跟着墨小幽回去了。 穿过了几条喧闹气息残存的街道,渐渐地四下里变得安静,鹤晴鸿果然给她找了一处僻静之地。街道上,只剩下了墨小幽、曾小澈和刘飞殊三个人。 到了。 高高挂起的“天怜长公主府”牌匾,还是崭新的。虽然位置偏僻,离皇宫倒也不远,门前也并无杂草,倒是看见了两排等着迎接曾小澈的侍卫和侍女。 “见过长公主!” 众人齐齐地跪下行礼,吓了曾小澈一大跳,她急忙摆手让他们起来: “别跪来跪去的,你们搞得我压力好大的。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把你们的小心和虚伪都收起来。我也不是很在意礼数,大家随意。” 曾小澈干脆利落地交代完,就抬腿进府去了。 出乎意料,公主府里…… 除了中间有条砖铺成的路,其余全是土地。庭院中有几棵挺拔的树遮挡着斑驳阳光,枝条在风中摇曳。 一种熟悉感。 曾小澈明白了,鹤晴鸿知道她是在山里长大的,不喜欢过于规矩的陈设,故意给她留出空地,让她自己布置。曾小澈翘起了嘴角,如此甚好,这片地适合种栖影花,西边边缘种一排幽怜花,东边种一排沁芳花,还能用来泡茶,不错不错。这檐角很像那座山的小房子,上面能挂几串风铃。 室内也典雅大气,曾小澈刚推开门就深深喜欢上了自己的房间,这装修风格,这屏风,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曾小澈兴奋地瘫在了前面的椅子上,舒服,仿佛一天的疲惫之意都烟消云散了。 府里的人还在房间外等着她。 “做你们的事去吧,不必盯着我。” 曾小澈大手一挥,惬意地享受着眼下的时光。 大家都听话地散了。 只有刘飞殊还站在门前。 他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地站着,曾小澈看他那拘谨的模样,竟有些想笑。 “进来吧,回家了,还紧张什么。” 刘飞殊进来了,郑重地重新跪下: “刘飞殊拜见天怜公主。” 跪得曾小澈一激灵,她一把将地上的刘飞殊拉了起来,把他按在凳子上坐好: “礼数什么的就免了,你是我的护卫,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在这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要不吃点瓜子先?” 顺手抓了把瓜子给他: “这样,吃了我的瓜子你就是我兄弟了,以后我是你姐,你就是我弟弟,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把他揍得他老爹都不认识他。” 刘飞殊哪里敢接,连连摆手: “不不不,卑职怎么敢……” “你不愿意啊?”曾小澈一脸纠结,“难不成你想当我哥啊。对啊,你是哪年生的?说不定你还真比我大呢。” 刘飞殊:“……” 曾小澈一不留神他就从凳子上溜下来又跪在了地上: “卑职万万不敢跟公主称兄道弟。” 曾小澈气极: “你非要这样吗?!” 感动吗?刘飞殊是一点都不敢动。 “这是你逼我的,好,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曾小澈说道。 刘飞殊:“……” 好说歹说把他给固定在了椅子上,曾小澈都累出了一身汗。 “你真的不用行礼,……真的不用跟我客气,我像是会吃人的野兽吗?……真不用怕,我……” 突然想到了什么,曾小澈悄悄靠近刘飞殊,调皮地说: “我生日快到啦,你陪我过呗?” 刘飞殊:“……” 怎样能快速拉拢人心?当然是好吃的!好玩的!party!蹦迪! 曾小澈又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刘飞殊: “飞殊啊,你的生日是哪天啊?” 刘飞殊沉默了。 还有人会问他的生日,他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公主……好像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飞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曾小澈见他一直发呆,提醒他道。 “什么问题?” “你的生辰啊。” 刘飞殊缓缓说: “卑职……是孤儿,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一阵尴尬的寂静。 “那这样,”曾小澈灵机一动,“我看今天日子不错,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以后每一年的这一天我都给你过生辰,好不好?我们一会儿就吃蛋糕去。” 刘飞殊:“……” “飞殊,我希望你为我做事是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不是主仆,不是因为什么分内之事,希望你能在心里把我当朋友,在你面前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你明白吗?” ------题外话------ 不明白也给本公主装明白[doge] 第379章 公主府团建 曾小澈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刘飞殊也没什么反应,也许是因为还不熟吧。关系得慢慢处,曾小澈也不急。 “嗯。” 半晌,他才答道。 曾小澈抓起他的手臂走到了外面,看了看太阳高挂的天空,冲府里一阵喊: “今天是刘飞殊的生日!我们给他过生日吧!手头没有事的都过来,有事的先放一放,我们玩游戏!” 刘飞殊惊住了。 这还真是说过就过啊…… “小澈,你要和我们玩什么游戏啊?” 墨小幽拍拍手带头走了过去,她倒也不怕公主,第一天就敢叫公主的名字。曾小澈当然不介意啦,开心地说: “老鹰捉小鸡,玩过没?” 见墨小幽叫了都没什么问题,刘飞殊在后面拉了拉曾小澈的衣袖: “小澈,我……” 一看刘飞殊肯叫她名字啦,曾小澈兴奋得不行,直接把他拽了过来: “先玩,你抓我们,被抓到的去当老鹰,老鹰抓到小鸡就到最后面去。知道大家还不熟,玩几轮,我们来个自我介绍,然后一起做蛋糕去。” 刘飞殊一头雾水。 “我来当鸡妈妈,你们都过来,到我后面去!” 曾小澈把看热闹的人都拽了过来,墨小幽跟在了她身后,大家索性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心地玩了起来。 一下午过去,府里的人发现,公主不但平易近人,还有点……沙雕。 有点可爱,有点搞笑。 府里充满了欢乐的空气,一直到晚阳洒下碎金,大家都自我介绍完,曾小澈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大声说: “大家先去休息一会儿,有空的做个蛋糕,一会儿我们一起吃蛋糕,好不好?” “好!” 众人齐声应道。 墨小幽默默靠近曾小澈,等着服侍她。 曾小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裙礼服,玩之前忘了换衣服,现在已经全是灰了,还好没有开线,皇室做工还是信得过的。万般无奈,她只好看向墨小幽: “小幽,帮我把这衣服换了吧。” “好。” 墨小幽把她推进了房间,细心地帮她解开衣扣,曾小澈拨了一下弹开的灰,略有些愧疚地说: “小幽,还要麻烦你们把这件衣服洗一下。虽然暂时用不到,可这毕竟是皇兄给的礼服。” “麻烦什么呀,”墨小幽索性说出了心里话,“小澈,你还不知道吧,府里的人每个月的俸禄可不少,你对我们这么客气我们该不好意思了,拿钱办事,都是应该应分的而已。” 曾小澈挑了一下眉。 俸禄不少,能力强的人才能拿高工资,由此可见,她府里的,不止刘飞殊,全都是精英! 她皇兄为什么要给她这么高的配置? 既然投资这么大,鹤晴鸿肯定是想回本再血赚一笔的,从曾小澈身上,能怎么回本呢? 和亲嫁人? 不,她已经是夏风影的人了,绝对不会任由摆布嫁到他国的。趁着还没有使臣来访,她得尽快给自己找事情做。 心里的安排,得提上日程了。 “小澈,你在想什么呢?” 墨小幽见她许久不说话,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告诉厨房的人不必着急,我们刚才玩了这么久,大家都有些累了,让他们休息好,晚点再吃蛋糕也没关系。” 曾小澈说。 “好嘞,公主真是体贴,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墨小幽蹦蹦跳跳地走了。 门关上了,曾小澈换回了自己常穿的粗布衣衫,黑布裹着一抹红,像极了不拘小节的江湖女侠。曾小澈梳了高高的马尾,研墨铺纸,写下了近日的计划。 最晚从后天开始,卯时起床去藏书阁看书至午时,午时到戌时练武,亥时就寝。 感动,她高考的时候都没做过这样的计划。 今时不同往日,在这个世界,一不留神,命就没了。 玉凌叶的死,羽家人对她的追杀,她刻骨铭心。 曾小澈把纸整齐地叠好放在了一边,计划是这样的,但执行这个计划困难重重,还需要她一一破解。 突然有人敲门,墨小幽在外面喊: “小澈,出来吃蛋糕啦!” 曾小澈立刻变脸,收起愁容一笑: “来啦!” 桌子上摆了好多菜,有肉有素,样式也十分精美,有蛟龙下海有鲤鱼摆尾,素菜也是色泽鲜艳,看上去就很有胃口。中间摆着一个大蛋糕,即使没做太耀眼的造型,也让人口水直流。 公主府里的厨师也是一流啊。 曾小澈二话不说就坐到了桌旁,然后又弹了起来,诧异地问墨小幽: “小幽,为什么就一个碗啊?” 墨小幽笑道: “这都是做给你一个人吃的,下人是不能和主子一起用餐的。” 曾小澈打量了一下满桌子的菜,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看我像猪吗?” 至少有十道菜吧!每一道分量都很足,中间还有那么大的一个蛋糕,胃撑破她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吃不完可以扔掉的。” 墨小幽尴尬地说。 曾小澈皱眉: “扔掉?这么好的食物,扔掉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你还不习惯,公主就要过这样的生活的。” 墨小幽说。 曾小澈撇撇嘴: “我不习惯,我还不想习惯呢。坐下,陪我一起吃。” 墨小幽:“……” 见墨小幽还在犹豫,曾小澈一伸手把她给按在了椅子上,把自己的碗给了她: “不许动,我去再拿几个碗来。” 刚好刘飞殊在庭院里站着,曾小澈亲自拿了十几个碗过来,分了一个给刘飞殊: “叫大家一起过来吃饭!” 刘飞殊茫然地拿着碗,愣了一会儿,只好去叫其他人了。 然后曾小澈又亲自把刘飞殊揪了过来,让他坐在中间,去庭院里大喊: “过来唱生日歌啦!” 本来没有人动,有几个胆子大的护卫过来了,曾小澈高高兴兴地招呼他们,让他们围着桌子坐。 “祝你生日快乐……” 曾小澈放了几支蜡烛在蛋糕上,按照现代人的方式给刘飞殊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还抹了他一脸蛋糕渣。趁刘飞殊擦脸,曾小澈拔腿就跑,还顺路抹了所有人一脸。 “曾小澈!” 墨小幽起身便追,要抹回去,曾小澈在院子里调皮地喊道: “来追我呀!追到了就给你抹!” 众人兴奋了,开始互相抹了起来,府里的人好像在一夕之间就都处成了好朋友。 一个时辰以后,大家都玩够了,曾小澈主动留下来一起收拾残渣。 ------题外话------ 好好的奶油吃了它不香吗,非要抹 第380章 澈殊种花 谁都没想到天怜公主如此接地气,府里的气氛好了很多。刘飞殊也很开心,他细心地擦着花盆上的灰。 眼前一片白,曾小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蹲下身用洁白的手帕给他擦了一下额上的汗。 刘飞殊吓了一跳,一抬头,正对上曾小澈的眼睛。 眼中似含有情愫,曾小澈刚想躲开他炽热的目光,没想到腿一麻,不小心坐在了地上。 “噗……” 刘飞殊没忍住笑出了声。 曾小澈也笑了: “想笑就笑,忍着不好。你笑多大声我都不会介意的。” 刘飞殊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 还真是听话啊…… 她默默对刘飞殊竖了个大拇指,拍拍灰起身走了。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躺在床上,曾小澈有些睡不着,她一直在想,她皇兄好像做了功课。 不然为什么府里的人都那么好相处,听她的话?她以为和他们打成一片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没想到第一天就完成了任务的一半。 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天刚蒙蒙亮,还不到卯时,曾小澈就起床了,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间,没想到刘飞殊已经穿戴整齐在她房前等着她了。 “你起这么早干嘛?” 曾小澈狐疑地问刘飞殊。 “我是你的护卫,自然应该起得比你早,不然怎么保护你呀。” 刘飞殊真诚地说。 “那正好,”曾小澈灵机一动把他拉走了,“小幽说库房有一些栖影花的种子,我们一起种花吧。” 刘飞殊满头问号。种花? 说种就种,曾小澈拿来了铁锹认认真真翻土撒种子,府里空地一大片,她期待着这里开满栖影花。蹭了一裤腿的泥,她也不在乎,抬起满是灰尘的衣袖擦汗,把她的脸都擦花了。 大家起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两只聊天聊得正开心的小花猫。 难得与刘飞殊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曾小澈把他的底细套了个遍。原来他是孤儿,被他师父抱走学武功,后来因为学得好就当了护卫,还在同龄人中拔了个头筹。一开始听说要来公主府当差,他是不愿意的,可是他还没开口,他师父就上去和皇上叫板了。 皇上说,刘飞殊可以随便挑战公主,只要给公主留一口气就行,让他大胆出手,直到他满意为止。 所以曾小澈猜对了,还真是护卫挑主子。 还好曾小澈有点底子,刘飞殊心服口服,就跟定她了。 曾小澈只是笑笑。 她还学过一套功夫,应该是夏风影教她的,她还记得一点,但是没敢用。若是真出全力,也不会那么被动。 当然曾小澈也跟他说了好多,比如在山里长大,平时活得很糙,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师父和师兄弟都把她当男孩子。她还把以前她师兄捉弄她的事都告诉了刘飞殊,希望刘飞殊也能像她的师兄弟一样和她相处,不要把她当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 刘飞殊应了。 不久天就全亮了,府里的人出来干活,曾小澈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 种的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她有点忐忑。 “府里有没有会种花的啊?” 她问道。 果然有几个姑娘站了出来,曾小澈满怀信心地看着她们: “我的构想是,这边种一排幽怜花,那边种一排沁芳花,中间都种上栖影花。早上我种了一点,但是我不太会种花,以前看见的都是山里的野花。所以,这回,就拜托你们好好照顾这些小花啦。” 众人心想,这公主也不完全是个汉子嘛,还知道养花。 然后曾小澈便大步迈回去换衣服洗脸了,临走还给刘飞殊留了一句话: “飞殊,早饭吃饱一点,一会儿我们真正打一架。” 刘飞殊:?! 他脑子里全都是:完了,公主要报复回来了吗? 早饭是各自吃的,曾小澈洗了脸换了衣服,随便一盘菜回去吃了,更多的菜留给了府里的人。嘴在动,脑子也在动,曾小澈想了很多事情。 第一,刘飞殊是个实在人,真的把自己的底细全告诉她了,他说的不像是假话。 明着说他不愿意来公主府,他师父也觉得让他来屈才。 第二,他还挺好相处的。曾小澈说了不要拿她当外人,他也就没有太拘谨。要是天天对曾小澈点头哈腰的,她才觉得累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于鹤晴鸿。 鹤晴鸿对刘飞殊有多好,就能看出来对曾小澈有多不好,什么叫留口气就行,真的要看刘飞殊在众目睽睽面前把她打残吗? 给她挑的礼服还是那种不便行动的,还不让她带兵器,刘飞殊却可以直接拿剑刺她,要是她稍微疏忽一点,真的见血了! 伴君如伴虎,显然,她哥哥能登上九五之位,靠的都是脑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还好,曾小澈现在给外面留下的形象是山里出来的平易近人的女汉子,目前也没什么人针对她。 曾小澈换的衣服依然是粗布玄红裙,吃完饭以后还自己把碗拿了出去,送到了厨房。刘飞殊早就拿着剑在外面等她了,曾小澈轻轻翘了一下嘴角,说他实在,他还真的实在。 “小澈,我准备好了。” 刘飞殊小声说道。 “好啊。” 曾小澈回房间拿出了自己的宝贝兵器夜琉璃,飒飒地舞了几下。 “哇……” 府里过来看热闹的人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还有个人小声说: “难道公主还会擀面……” 曾小澈:“……” 得,又有人把她的兵器认成擀面杖了。 “我的兵器真不是擀面杖。” 曾小澈笑嘻嘻地拔开了夜琉璃的盖子。 尖刃反射着汹涌的日光,只晃人的眼睛,双刃齐开,隔数十米也能感觉到夜琉璃的气场。此时,玄衣少女拿着刀,站在阳光里,似乎万物皆瑟缩,苍穹都在她脚下。 刘飞殊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昨天他就知道,自己拼尽全力仍然伤不了手无寸铁的曾小澈一分,今天她气场全开,自己恐怕是要见血…… 而且毕竟是主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挑衅,不报复回来,那是有多善良啊。 算了,死就死吧,谁让他以后生死都是她的人了呢。 然后便见曾小澈悠悠合上了盖子,一那啥坐在了房间前面的台阶上。 众人:??? ------题外话------ 曾小澈:你们以为我要打架啊[doge] 第381章 澈殊大战 话说刘飞殊以为曾小澈要捶爆他的头了,其他人也以为曾小澈要捶爆刘飞殊的头了,她却收起兵器坐在台阶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曾小澈身上,她茫然地看了看众人,小心翼翼地说: “公主不能坐台阶吗?” 墨小幽捂脸解释道: “不不不,这是你家,你想坐哪就坐哪。” “早说嘛,”曾小澈乐了,“下回我坐树上去。” 众人:“……” 果然是山里长大的公主…… 墨小幽其实有点疑惑,从曾小澈昨天见鹤晴鸿的表现上看,她不像山里的野丫头那样不知礼数。 她这个人有点复杂。 “小澈……” 刘飞殊一步一步挪到了曾小澈面前,等着她下指令。曾小澈却随意地挥了一下衣袖,用手抹了一下台阶上的灰: “过来坐。” 刘飞殊:“……” 他只好收剑坐在了曾小澈旁边,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吃完饭不宜剧烈运动,我们歇一会儿再打。” 曾小澈说。 庭院里已经有人提着水桶过来了,翻地撒种子,大家有说有笑地种着花,曾小澈就在房前台阶上微笑地看着他们。 “有椅子……” 刘飞殊提醒道。 “坐台阶不舒服嘛!” 曾小澈回头冲他一笑。 “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刘飞殊的意思是,嗯,女孩子着凉就不好了。 没想到曾小澈一句话把他给噎了回去: “什么?你居然认为我是个女的?” “……” 刷刷刷,院子里又十几双眼睛看向了曾小澈。 刘飞殊秒懂,曾小澈不希望大家拿她当女生看! “一会儿打架不用让着我,出全力,只能赢不能输,我要看看你的实力。” 曾小澈拍了拍刘飞殊的肩膀。 咦?她居然不是为了报复他? “嗯。” 刘飞殊应下了。 庭院中间空地瞬间被清了出来,树叶簌簌而落,刘飞殊站在院中,缓缓拔出了剑,青锋尖利,削铁如泥。 曾小澈站在另一侧,高马尾长头发随风摇摆,紧握着还没有开盖的夜琉璃,其他人眼中的擀面杖。 一方为龙腾一方为虎啸,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袂,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曾小澈率先出击,与刘飞殊缠斗在一起,不过她的攻击力不强,防守为主,引着刘飞殊出击。 刘飞殊剑快如闪电,没有点武功基础都看不见他的招式,曾小澈毫不畏惧锋芒,甚至几次迎刀而上,故意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看似危险,刘飞殊却够不到她半分,曾小澈的防守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攻破尤其困难。 不愧名师出身。 可曾小澈没怎么攻击,如此看来,打得再久,也不过是平手。 交手数十招,曾小澈对刘飞殊的招式已经有了些了解,伸手牵绊住他的左手,夜琉璃一转,把他给推开了。 这不是中场休息,是要开刃了。 曾小澈摩挲着她的宝贝夜琉璃,外观精致内在结实,她嗖地一下拔开了盖子。 刀刃一出,便代表她要主动出击了。刘飞殊飞速迎上她的刀尖,兵器碰撞之声响彻天际,蹭出的火花闪晕了人的眼。 她的攻击有所保留,只为观察刘飞殊的进攻和防守能力。刘飞殊始终从容,显然已经把自己的功夫练得游刃有余了。 很厉害。 一个空翻曾小澈回到了原位,捡起盖子收回了兵器,把夜琉璃插在腰间,拍拍手说: “比试到此结束,你好好休息吧。” 围观的人似乎还没有看够,但曾小澈不打算再打了,他们只好做自己的事去了。 至少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子并非平庸之辈,有足够的保护他们的能力。 英姿飒飒的天怜公主! 刘飞殊收了剑,向前走了几步,等着曾小澈发话。 他倒也不算太笨,知道曾小澈还有话说。 “功夫真的不错。你学的,便是最厉害的大内武功么?” 曾小澈又坐在了台阶上,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水壶,不顾形象地对嘴灌。 刘飞殊也喝了一口水,答道: “是。” 曾小澈嘻嘻一笑: “那……你有没有收过徒弟?” “没有。” 刘飞殊实话实说。 “有没有兴趣教别人功夫?” 曾小澈戳了他一下。 刘飞殊茫然地看着她。 “把你学过的东西教我一下呗,你的招式觉得很帅,很有意思。我攻击力不足,想向你学习一下。好飞殊,你不会拒绝的吧?” 刘飞殊挠挠头: “可你已经很厉害了呀,全天下也没有几个对手吧……” 刚才她只开了一刃,若是全开的话…… “飞殊~你就教教我嘛~我给你加薪!我要做天下第一!” 曾小澈昂起头说。 刘飞殊抚额。 没想到这公主还是个武痴啊…… “啊,”见刘飞殊为难,曾小澈噘着嘴说,“你不会是要我拜师吧?有些难为情诶……” 刘飞殊差点当场晕厥。 让公主跪他,他怕是不想活了吧? 然后曾小澈就把刘飞殊拉到了房间里,给他看自己的计划。 上午看书,下午练武,安排得倒是挺满的。 (曾小澈心想,晚上还要复习一天所学呢。) “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刘飞殊问她。 “是啊,做不到我是狗。” 曾小澈挺直腰板说。 刘飞殊心想,大可不必,你要是狗,那皇上是啥啊? “可是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你一个公主,又不需要带兵打仗,又不需要当什么卧底,在院子里晒太阳不是挺好的吗。” 刘飞殊表示不理解。 曾小澈反问他: “你确定你能甘心天天跟着我晒太阳?” 刘飞殊仔细思考了一下。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他学了十几年的功夫不是来晒太阳的!他要当强者,强者!闯荡江湖!叱咤风云! “飞殊,我有一个远大的目标,还需要我们一起努力。” 曾小澈一脸莫名其妙的笑。 她扯过刘飞殊的耳朵跟他嘀咕了一阵。 “什么?!” 刘飞殊果然惊讶至极。 “上午的时候你不必跟着我,去江湖里打探一些事。打探得多与少不要紧,要真实。遇到或真或假的消息,想办法去求证。” 曾小澈淡定地说。 “好嘞!” 刘飞殊开心地应道。 他就知道皇上不是让他来养老的! “还有,府兵就交给你来练了。我知道他们本身就不差,但是有你带着,你们会一起变强的。” 曾小澈颇有信心地看着刘飞殊。 她要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题外话------ 牛澈养成中··· 第382章 霸道鹤霓 吃完午饭,曾小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准备出门。 她要去看看皇家藏书阁。 不过皇家藏书阁只有专业人员能进,人家不一定会放她这个公主进去。所以,她得先去鹤晴鸿那里求一道旨。 “小澈,你要去哪儿?” 刚出房门就被墨小幽叫住了,曾小澈回头微笑: “去藏书阁,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去就好。” “那怎么行!”墨小幽却抓住了她,“你可不能穿这一身去皇宫,再说,你怎么能自己去呢,你去哪儿我都要陪着你的。” 曾小澈也不急,慢慢把她的手放下去,轻松地说: “你放心,又不会有危险。我这样做自有道理,我也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反正,不用担心,乖乖等我回来。” 说完她就走了。 “小澈!” 墨小幽在后面焦急地喊了她一声。 “好好照顾我的花!” 曾小澈远远地挥挥手。 “哎。” 墨小幽叹了口气。 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一身粗布衣衫女侠装扮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皇宫,也就曾小澈有这个胆子。而且她还要去见皇上,正好借此看看她皇兄对她的态度。 究竟是宠爱,还是演戏? “皇上,天怜公主求见。” 鹤晴鸿在殿内批奏折,墨染纸上,一笔一画皆是力道。身边燃着上品香,与皇澜花的花香交缠在一起,他眉眼如萤,恰似初恋。 此时殿内多了张椅子,仿若一朵娇花高傲地开在殿内,鹤霓身着庄重大气的粉裙,镶坠着价值不菲的珠宝。面有粉黛,手执一炳粉白色的小团扇,优雅地扇着扇子。 “让她进来。” 鹤晴鸿开口道。 曾小澈毫不畏惧周围人的目光,就那样穿着粗布走进了大殿,与奢华的皇宫格格不入,甚至腰间还插着个擀面杖。一抬头便看见了稳坐殿内的鹤霓,妆容精致坐姿端庄,似乎这才是机羽国公主该有的样子。 再看看自己,平民家里跑出来的野丫头。 “见过皇兄。” 曾小澈平静地向鹤晴鸿行礼。 鹤晴鸿并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抬头,手里的笔还在动,倒是鹤霓忍不住先说话了: “你就是本公主的妹妹?见了皇兄也不知道跪,见了皇姐也不知道行礼,还以为自己在山里呢?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你瞧你穿的那一身,说出去都给皇室蒙羞,被人家说我们机羽国的公主,衣服都穿不起。” 还顺带瞪了曾小澈一眼。 曾小澈心中有火,换了旁人她早一脚踹飞了,敢这么跟她说话怕是皮痒。可鹤霓这么说,曾小澈偏偏拿她没办法。 鹤晴鸿亲耳听着鹤霓数落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鹤晴鸿是向着鹤霓的。 昨天墨小幽跟曾小澈说过,她有个姐姐叫鹤霓,是鹤晴鸿同父异母的妹妹。当年那场夺嫡战只有鹤霓逃过一劫活下来了,鹤晴鸿十分宠爱她,什么都给她用最好的。 鹤霓也算是在鹤晴鸿身边长大,感情深也是必然的。 思忖了一下,曾小澈撩裙跪在了地上,乖乖向她皇兄叩首: “晴涟拜见皇兄。” 鹤晴鸿抬眼瞥了她一下,继续写他的奏折: “起来吧。” “咳嗯。” 曾小澈刚想起身,鹤霓就咳了一下。 鹤晴鸿还是无波无澜,无视她们两个的战争。 “晴涟见过姐姐。” 曾小澈卑微地行礼。 “起来吧。” 鹤霓这才满意地挥了挥手。 “你来见朕,所谓何事啊。” 鹤晴鸿问道。 曾小澈皱了一下眉,对眼下的事不是很有把握,毕竟鹤晴鸿对她的态度放在那里。可来都来了,她还是开了口: “臣妹想每天都去藏书阁看书,多学习些知识,也好为皇兄分忧。” 鹤晴鸿翘了一下嘴角: “想看什么书,叫他们拿到府里去就是了,你何必自己去。” 曾小澈犹犹豫豫: “臣妹要看的书……可能有点多。” 鹤晴鸿顿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笔,定睛看着她: “那就让他们誊录一遍,把那些书送给你。” 曾小澈还是犹犹豫豫: “可能抄不完……” 一边摇扇子的鹤霓看不下去了,嫌弃地看了曾小澈一眼: “你要看的书不过就是书画类、棋类和音律类的,没有多少本。再说,有得看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曾小澈真诚地摇了摇头: “还有医药、机关、战术、武功、管理、心理和历史类的等等。” “……” 鹤晴鸿诧异地看向曾小澈。 她回京城不过两天,就已经开始计划学这些东西了么? “一个姑娘家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成天打打杀杀的,哪个男人会要?瞧你长的那个丑样子,还不想想办法学点才艺好把自己嫁出去,若是你求姐姐的话,姐姐可以勉为其难地教你一下。” 鹤霓得意洋洋地说。 曾小澈不语,鬼才要你教!你才是丑样子!你才嫁不出去!我就爱打打杀杀的怎么样?我还想打你呢! “鹤霓,出去。” 鹤晴鸿的面色突然变冷了,毫无感情地对鹤霓命令道。 “皇兄……” 鹤霓似乎是没预料到,委屈巴巴地站起身来看向鹤晴鸿,可鹤晴鸿眼神坚毅,压根没给她留撒娇的机会。 鹤霓只好悻悻地走了。 曾小澈偷笑,看来鹤霓还算懂鹤晴鸿的心思,跑得挺快。 “晴涟,”就剩他们两个人了,鹤晴鸿降低音量问她,“你真的要学这些吗?” “是。”曾小澈扑通一声跪下,“请皇兄给臣妹一个机会!臣妹一定努力学习!” 鹤晴鸿许久没有答话。 曾小澈的心脏怦怦地跳着,鹤晴鸿竟然起身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曾小澈面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你说,为什么?” 曾小澈愣住了。 说她不想成为皇室的傀儡?说她想跟羽家和解?那肯定是疯了。 “臣妹想……”曾小澈为难地说道,“称霸江湖。” 鹤晴鸿:“……” 哪来这么个中二妹妹,心智还没长全吧。 曾小澈猜,鹤晴鸿是这样想的。 “好,朕答应你。” 没想到鹤晴鸿又走了回去,大笔一挥写了道旨给她, “凭此你可以在藏书阁来去自如,不会有人拦你。不过晴涟,你可要说到做到,学得好的话,朕有奖励。” 曾小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皇兄,什么奖励?” 鹤晴鸿得意地笑了一下。 ------题外话------ 鹤晴鸿: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曾小澈:…… 第383章 腹黑兄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鹤晴鸿卖了个关子,并不想太早告诉她。曾小澈咽了一下口水,皇兄居然这么支持她,还说要奖励她! 这画面如此熟悉,像极了以前说考好成绩就给奖励的老妈…… 啊她老妈在哪儿啊…… “好好学吧晴涟,朕等着看朕的小妹妹称霸江湖呢。” 鹤晴鸿看向她的眼神里尽是温柔。 曾小澈拿了旨,竟有一丝晃神,鹤晴鸿就这样护着她大而空的梦想,给她最好的资源。 这到底是为什么? 究竟是宠爱,还是别有用心? 不用想了,刚认识两天宠爱个锤子,就是别有用心,鹤晴鸿想利用她。 那就来吧,明天就学知识学本事去,终有一天她要和鹤晴鸿叫板的,谁让她已经是羽家的媳妇了呢。 事情说起来简单,就是保住羽家所有人的命而已。但是实施起来,恐怕是难上加难,甚至要搭上她自己的命。 不过,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也是很幸福的,总比稀里糊涂嫁个不认识的人好。 她天怜长公主,要迈出称霸江湖的第一步了! “多谢皇兄!皇兄的大恩大德臣妹没齿难忘!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曾小澈激动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需要你报,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鹤晴鸿又拿起了奏折。 诶?不需要吗? 不是想利用她吗? 呵,心口不一的男人。 “臣妹告退。” 曾小澈起身退下了。 猜不出鹤晴鸿的心思,曾小澈只能随机应变,顺便想办法刷鹤晴鸿的好感。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是曾小澈所有资源的来源。 没有他,曾小澈只是山里一个小丫头。 没想到刚出来就碰见了在外面驻足的鹤霓,鹤霓被赶了出去心里很不爽,自然把气都撒在了曾小澈身上,不容分说就是一顿骂: “鹤晴涟,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山村野丫头,也敢和本公主争宠?还学机关战术,真拿自己当块饼了?你看看你,腰像水桶一样,手臂比男人还粗,皇兄怎么有你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妹妹呢!” 明明是骂她的话,曾小澈听着却觉得有些好笑,这不就是一个巨单纯的张扬跋扈女嘛。 跟这种人斗都觉得没意思。 “是,姐姐自然是最好看的,全天下的女人都没有姐姐漂亮,都没有姐姐聪明。” 曾小澈装作乖巧地说道,猛地抓住鹤霓指向她的手,轻轻往地上一推,鹤霓就摔了下去。 “你!……” “哎呀姐姐你没事吧!地上这么凉,可要当心身体啊!” 曾小澈连忙惊讶地去扶她,还把鹤霓准备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你是故意的!” 鹤霓气急败坏地说。 “姐姐你可别冤枉我,晴涟可什么都没做,大家都在这里看着呢。” 曾小澈戏精上身,演得楚楚可怜,自己都快信了。 “哼!” 鹤霓站起身气冲冲地走了。 曾小澈得意地看着鹤霓的背影,没事跟她玩一玩,生活也不会太无聊了。 突然神色一凛,感觉旁边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身影略有些熟悉,好像是皇兄身边的闵公公。 看样子他应该是去向鹤晴鸿报告情况了,只是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只看见了前面,只看见了后面,还是目睹了全程呢? 只看见前面的可能性不大,不出意外的话,鹤晴鸿应该很快就会把她叫回去。 曾小澈也不躲,索性就在殿外站着。 该来的躲不掉,正好看看鹤晴鸿是向着一直陪伴的鹤霓,还是向着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 “公主,皇上召见。” 果然有人过来叫她。 曾小澈整理了一下衣服,淡定地踏进了殿中。 鹤晴鸿的长相并没有太多攻击力,批奏折的时候更是极其有耐心,当然皇帝的无言也可能很可怕。 “拜见皇兄。” 曾小澈规矩地跪好。 随机应变,受罚她也认了,反正又不亏。 “起来。” 鹤晴鸿优雅地放下了笔,屏退左右,起身走向曾小澈。 曾小澈木然地站了起来,她想不明白鹤晴鸿怎么就下来了。 鹤晴鸿身姿挺拔,眉目也很温润,似乎没有生她的气。曾小澈定睛看着,看着鹤晴鸿抬起了手,轻抚了一下她的鬓边: “以后教训她,不必演戏。” 曾小澈:?! “鹤霓被朕惯得嚣张了些,是该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了。晴涟,朕不许任何人欺负你,你可以还击。不过朕可能表面上向着她,你要教训她,记得存钱。” 鹤晴鸿轻轻在她耳边说。 曾小澈秒懂,也就是说鹤晴鸿也很烦鹤霓,只不过懒得分心思教训她,便想借曾小澈之手。好像是觉得鹤霓还有用,不正面与她闹掰,所以鹤晴鸿会象征性地罚一罚曾小澈的俸禄。 他倒是很喜欢看他两个妹妹斗起来嘛。 “臣妹明白。” 曾小澈邪恶地笑了一下。 鹤晴鸿要是真向着鹤霓,直接罚曾小澈就行了,没有必要给她下套。看来他们兄妹感情好也不过是传闻而已,还不如十几年没见的鹤晴鸿和曾小澈呢。 “今天朕什么都没看见,叫你回来只是关心你。晴涟,看书虽好,可别忘了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着。” 鹤晴鸿的声音好听得让人窒息,偏偏说出来的还是那么暖的话,惹得曾小澈都要忘了他作为一个皇帝的威严。 “多谢皇兄关心,臣妹会的。” 曾小澈职业微笑。 鹤晴鸿对她的笑可不是假笑,他站在她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欣慰地看着曾小澈的容颜,那般青春靓丽,风华绝代。 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桀骜,言语里的懂事和理解,还有那聪慧的大脑。 还有腰间插得稳稳的夜琉璃。 他唯一的亲生妹妹。 数秒未曾说话,鹤晴鸿就那么看着她,把曾小澈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只好先行礼说: “皇兄事务繁忙,臣妹不敢多作打扰,先告辞了。” 鹤晴鸿没答话,曾小澈转身就要走。 他却在后面小声说了一句: “晴涟,你……都不愿意和皇兄多待一会儿吗?” 曾小澈怔住了。 她没听错吧? 曾小澈缓缓地转过身来,尴尬地指了指鹤晴鸿桌子上堆着的奏折: “皇兄,您不急吗?” 鹤晴鸿只是淡淡瞥了一下: “不差这一会儿。” 曾小澈低头: “可您还要分时间给您后宫的小可爱们啊……” ------题外话------ 鹤霓:??? 第384章 充电 鹤晴鸿听到曾小澈的话,有一丝愣神。 隔了一会儿他才说: “朕后宫没几个人的。” 曾小澈仔细想了想,昨天她在御花园逛的时候确实只看见了皇后谢化雨,没见到贵妃什么的,她还以为鹤晴鸿的三千佳丽都在房间里睡午觉呢。 这说法有几分可信。 “在找理由走吗?” 鹤晴鸿平静地问道。 曾小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鹤晴鸿这是在干什么?他在伤心吗?就为了个妹妹,不至于吧,他可是冷漠无情的帝王啊。 多个妹妹少个妹妹又能怎么样呢?不用这么在意她吧。鹤晴鸿怎么说也是与兄弟明争暗斗之后的获胜者,应该知道在权力与地位面前亲情就是地上一粒米渣子,什么都不算。 鹤晴鸿注意到了曾小澈的动作和闪躲的眼神,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你走吧。” 曾小澈更懵了。 “你不愿意,朕也不多留你了。有时间记得来看看朕,朕成天批奏折,也挺无聊的。” 鹤晴鸿无奈地指了指堆积如山的奏折。 “是,臣妹知道了。” 曾小澈如获大赦,转身就走,一点都没有犹豫。 伴君真是如伴虎,她真的揣测不了鹤晴鸿的心理,啊,这宫廷太复杂了,她想回不粥山玩泥巴。 有时间来看你?ok,以后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看你是不可能去看你的。 无聊你找你媳妇啊!你找皇后啊!你纳妃啊!你找鹤霓啊!反正别找我就行。 曾小澈如此想道。 鹤晴鸿拿起了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只是偷偷地看着曾小澈的背影。 这便是被松不凡寄予厚望的、他特别厉害的亲妹妹吗? 她心防很厚啊。 是不是不应该让她回来?被困在这囚笼里,她身上的灵气与活泼都不见了。 原来那个矮矮的小冬瓜,长大了啊。 曾小澈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变成跑的,皇帝真是太可怕了,还是赶紧回府吧。 也许是因为心虚,因为羽家的事。 羽家人追杀她,回了京城还要小心翼翼的,两边都得不着好。 曾小澈小跑回府,有些喘气,回去便扒住了刘飞殊的手臂,连连道: “好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刘飞殊疑惑: “你看见什么了?” “我皇兄啊,”曾小澈边喘气边说,“他想让我陪他一会儿。” 刘飞殊拍了拍她的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 “你还没回来皇上就特别想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当然希望你能多陪他一会儿啊,这有什么好怕的。” “我才不信,”曾小澈撇撇嘴,“见面第一天就派人刺杀我,这就是他关爱我的方式么。” 刘飞殊:“……” 他就是刺杀的那个人…… “你还在怪我啊。” 刘飞殊心虚地低下了头。 “哎呀,开个玩笑啦!”曾小澈瞬间变成了一张笑脸,“饿不饿?一会儿我们一起吃晚饭。” 说完开心地转了转夜琉璃回房去了。 刘飞殊在原地站了好久。 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主子了,是要一生追随的人了。 好像做她府里的人,也不错。 时间一天天过去,曾小澈真的执行了她的计划,早起看书,下午练武,晚上复习,没有双休,一天都没有落下。 起初刘飞殊还有点拘谨,倒是曾小澈天天鼓励他让他大胆一点。 于是刘飞殊每天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马步扎稳了!不许动!” “你看看你这招打的,蛟龙出海让你打成了草蛇出洞。” “没有力量!中午没吃饱啊!” 而曾小澈只是笑笑,更加努力地练习,每次结束脚都要起泡,身体酸痛得动都动不了,她也甘之如饴。 招式教了些,刘飞殊便要带她实战了。 起初实战只是在府里,刘飞殊拿着锋利的剑,叫她过来: “用我这些天教你的招式攻击我,不许用别的。” 曾小澈夜琉璃脱盖,眼神坚毅翻身而起,凶猛地攻向对面的刘飞殊,衣角带风。刘飞殊眼睛里映出了曾小澈的身姿,他也不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刀尖袭来的时候,他只一侧头就躲了过去,用手臂格挡住曾小澈的攻击,身体灵活地一转,毫不留情地把曾小澈给拍了出去。 曾小澈背后受了一掌,有些痛,她艰难地转过身来。 “招式不熟,速度太慢了,照你这个练法,练八年都学不会。如果不熟就用,这个间隙就足够对方一剑刺穿你的身体了。” 刘飞殊评价说。 曾小澈也不气,无论刘飞殊怎么说她她都不气,只是赔笑道: “那,那我再练,你看着点。” 曾小澈又挥舞起来,姿势还是差了点,刘飞殊又一手刀朝她身上劈了过去: “这里!力量不够!” 曾小澈痛得嘶了一声。 “疼吗?” 刘飞殊突然降低音量问她。 曾小澈点了点头。 “疼就对了,让你不长记性。” 刘飞殊补充道。 曾小澈:“……” 够狠!想必他师父以前就是这样对他的吧……严师出高徒啊…… 曾小澈自始至终没有顶撞过一句,每次都是默默地练习,从来不偷懒。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事业,知道自己现在的每一天都将影响生死。 再累也没有影响晚上的复习,曾小澈晚上会把上午看的东西记录下来。有一天她突然想不起来上午看的是兵法的哪一篇了,连夜跑到了藏书阁去。 藏书阁还没关门,她就在里面找上午看的书,没忍住又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也没有人注意她。 就这样伴着烛火睡到了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胡乱地擦了把脸,又继续把全部的精神投到了书里。 藏书阁的书很多,但是曾小澈想看的却没有出现,关于羽家的事只是寥寥几笔带过,资料少得很。 珑日阁也是早些时候有记载,近来就没有了。 现在的发展速度虽然不算太快,但十年前的珑日阁和现在的珑日阁也不可同日而语,这些记载价值不大。 剿灭珑日阁,收服羽家,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看了些有关谋略的书,曾小澈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还有无数个小想法围绕着这个大想法。 那道最难解的题,好像有了个模糊的解法。不过过程很艰难,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还是先积攒实力吧。 ------题外话------ 她的命就是题的解。 第385章 鹤晴鸿突袭 就这样过去了好多天,早些时候种下去的栖影花都冒出了小芽,很快便要开满公主府。曾小澈在藏书阁过夜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回府睡觉成了偶尔。 不过这样会影响她白天练武的效果,刘飞殊有些生气,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枝条,她一松懈就打她。 打得曾小澈一激灵,当年松不凡拿鞭子打她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 她咬牙坚持着。 似乎有点进步,刘飞殊突然给她放了一天假。曾小澈看着刘飞殊抱着木头忙前忙后,睁着大眼睛问了一句: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刘飞殊眼皮都没抬: “平地练差不多了,明天开始在木桩上练。” 曾小澈:“……” 完了,她几乎能预料到,她会摔得特别惨。 第二天,剑锋扫过耳畔的时候,曾小澈脚下打了滑,仰面朝天地摔了下去。 后背刚好撞到木桩上,曾小澈被撞得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抓了一手的泥。 她的整个背都麻了。 手臂上青筋暴起,曾小澈紧握着夜琉璃,疼,太疼了。 “曾小澈!站起来!” 刘飞殊握着柳条接近她。 背上的麻延至全身,曾小澈疼得满头是汗,可是不行,她得站起来! 她在地上挣扎着。 “五,四,三,二,一。” 刘飞殊面无表情地数着数。 曾小澈抓地抓得指甲都要出血了,终于还是借着夜琉璃的力站了起来,一脸汗泥地看着刘飞殊。 “上去。” 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曾小澈咬咬牙又上了木桩,看着刘飞殊的剑锋,丝毫没有惧意。 “再来!” 一阵呼啸的旋风,刘飞殊没有因为她摔了就放水,一剑比一剑狠。曾小澈既要顾着上面又要顾着脚下,好不容易没被木桩绊到,却听见了一个嘶啦的声音。 刘飞殊停住了,剑尖带着血。 曾小澈没有注意,刚准备迎接下一招,没想到出右脚的时候被自己的左脚绊到了,又脸朝地摔了下去。 太难了,不粥山的路再不平,也没有这高矮粗细不一的木桩难走! “啊……” 她痛苦地叫道。 刘飞殊丢了剑去扶她,略带担忧地对她说: “要不处理一下伤口?” 曾小澈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了,右臂被划开了长长的一个口子,还在流血。忍着腿疼站了起来,曾小澈摇摇头: “不用了,在外面战斗的时候,恐怕也没有包扎伤口的时间。” “可是……”刘飞殊欲言又止,顿了一下,双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公主恕罪。” 曾小澈吓了一跳: “我没事,你不用这样。” 刚想去扶他,却发现刘飞殊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 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曾小澈一回头,刚好看见了背后一声不吭站着的鹤晴鸿。 刷刷刷几声,府里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下了。 曾小澈懵了,她这是在做梦吧?鹤晴鸿怎么会来? 愣了几秒,曾小澈也跪在了地上: “见过皇兄……” 诚然他们看见的就是鹤晴鸿,一身龙袍不怒自威,此时他面色不太好,一步一步地向曾小澈走来。 曾小澈听见了身后刘飞殊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鹤晴鸿扶起了曾小澈,淡淡地说: “都平身吧。” 大家都站了起来,只有刘飞殊默默在后面跪着。他不太敢起来。 曾小澈回头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赔笑道: “皇兄你怎么有空到臣妹这里来?” 鹤晴鸿抬手拂了一下她衣服上的灰: “朕让你有空来陪陪朕,你不来,朕只好自己过来了。” 曾小澈不语。 这是特意来看看她在干什么吧。 罢了,不过是练武而已,让鹤晴鸿知道也没什么。 “何必这么拼命呢。” 鹤晴鸿盯着她流血的手臂说。 “臣妹没什么事的,皇兄放心。” 曾小澈说道。 “瞧你摔的,怎么让朕放心。晴涟,你,不疼吗?” 鹤晴鸿眼里飘过了几丝心疼, “还小的时候你就被送到不粥山受苦,现在回来了,还要找苦吃。” “臣妹心甘情愿,还请皇兄成全。” 曾小澈行礼。 鹤晴鸿半天没有说话,他妹妹坚强得让人心疼。他试着靠近曾小澈,她似乎没有抗拒。 鹤晴鸿轻轻抱住了她。 曾小澈有些愣神,然后便听鹤晴鸿在她耳边说: “晴涟,你什么时候能信任皇兄呢。” 鹤晴鸿知道曾小澈一直都不说真话,没有透露自己做这些的目的。说是称霸江湖,她到现在也没有和江湖上的人碰面。还有她看的那些书,种类繁杂,不只是武学著作。 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不信鹤晴鸿对她的关爱。 曾小澈心想,鹤晴鸿是想把她变成自己的人,听自己摆布吗。 可是她天生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虽然是皇室的人,却不会当鹤晴鸿的傀儡。她有自己的生活目标,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她没答话。 “也罢,”鹤晴鸿松开她,笑了,“看你这么努力,说好的奖励,皇兄不会食言的。明天给自己放一天假,朕给你的奖励,会自己走到府里来的。” 曾小澈:??? 自己走到……赶鸭子进府? 不不不,她不缺烧鸭吃。 鹤晴鸿散着小步回去了,倒真像一个批完奏折略有些无聊的悠闲的帝王。府外有轿辇候着,无需曾小澈操心。 曾小澈连“恭送皇兄”都忘了说,还有些神思恍惚。 “皇上对你是真的好,他不是想利用你,你现在还不信他吗。” 刘飞殊在后面替鹤晴鸿打抱不平。 “我也是有苦衷的,是我配不上他的信任。” 曾小澈难过地低下头。 “小澈,你好像还有事瞒着我。” 刘飞殊好奇地看着她。 曾小澈瞥了他一眼: “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现在也不必多问,我没想一直瞒着你,只是时候未到。与其好奇我,不如猜猜皇兄给我的奖励是什么。” 刘飞殊想了半天想不出个结果: “皇上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出来啊。不会是赏你一个美貌的男宠吧……” 曾小澈一掌拍中他的额头: “你啊,别想没用的。国家尚未崛起,不谈儿女情长。我回去包扎了,一会儿见。” 行事如此洒脱,与寻常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差多了。 “不要我帮忙吗?” 刘飞殊在后面喊。 没有回应,刘飞殊默默地望了一会儿太阳,也回房间去了。 ------题外话------ 国家尚未崛起,不谈儿女情长,从此单身有了理由[滑稽] 第386章 元气少女苏文菲 鹤晴鸿说放假,曾小澈可没答应,她只是把去藏书阁读书换成了在府里练武而已。 奖励到的时候,看见的是乱红纷飞中刀锋如闪电的曾小澈和刘飞殊在木桩上打架。 曾小澈练了有一会儿了,天资聪颖很快便找到了技巧,没有那么容易从木桩上摔下来了。不过还要躲剑,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刘飞殊真的很严格,就这样真刀真剑地与她打,稍不留神就会受伤。 曾小澈眼神尖利,夜琉璃盖双开英姿如翔天飞鹰,手指一转刀尖擦着刘飞殊的脸过,刘飞殊准确防御,挥剑划破了曾小澈的衣袖。 她还是太嫩啊。 一场比试下来,曾小澈已受伤十几处,她喘着粗气合上了盖子,瘫在了门前台阶上。 “我真觉得你没有痛觉,”刘飞殊坐在了她身边,“一剑一剑划过去,你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曾小澈一脸茫然: “当时注意力在接招上,来不及疼。” 刘飞殊狡黠: “那现在呢,疼吗?” 曾小澈毫不在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 “老娘才不在乎这点小伤。” 说完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刘飞殊:“……” 刚想把她扶起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就那么站在灿烂的阳光下。 看清了,是一个少女。 少女一身青绿色紧衫,个子不高气势却很足,背着包袱拎着个药箱,脸上有汗却仍遮不住娇俏的容颜。 那双眼清得如九天之上的明珠,柳叶眉修饰着完美的脸部线条,身材凹凸有致,身上佩着两把短剑。 没有微笑,少女平静地看着台阶上的他们两个,一步一步走过来。 明明娇小,面上的冷酷和走路姿势的桀骜却让人不敢轻视,这是个气场比曾小澈还要强的女孩子。 曾小澈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顶着一脸黑灰看向走过来的姑娘。 刘飞殊先站起了身,茫然地说了一句: “这位姑娘,你走错地方了吧?” 曾小澈:“……” 刘飞殊这脖子上的东西是个摆设吧?她要是走错地方,守卫能让她进来? 曾小澈轻咳了一下,刘飞殊瞬间反应了过来,改口说: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皇上送来的奖励吧?” “……” 曾小澈气得猛然起身将刘飞殊撂倒拖到了一边,赔笑道: “他脑子有点问题,你别理他。” 刘飞殊:?我是谁我在哪。 少女没理会他们,一眼便看见了曾小澈身上的伤口,抬手就猛拍了一下。 “啊!……” 曾小澈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疼得没忍住双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坐在地上的刘飞殊:“……”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吧…… 少女闪身而过揪着曾小澈的衣领子走了。 “喂喂喂,你轻点……” 曾小澈在后面哀嚎。 刘飞殊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少女拽着曾小澈在府里转了好久,似乎不太认识路,才开口问她: “你房间在哪儿。” 曾小澈指了指西南边那个屋子。 少女仍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把曾小澈扔进去便开始扒她的衣服。 “喂……” 曾小澈挣扎了一下。 少女把药箱拍在了桌子上: “专业的,少废话。” 一向强势的曾小澈被唬得哑口无言,看着少女把她的衣服脱了下来,细心地给她清理伤口。 伤口不深但是数量很多,少女拿镊子把曾小澈伤口里的脏东西都挑了出来,然后给她涂药。 曾小澈木然地看着她。 “你不疼么?” 少女问她。 曾小澈木然地摇了摇头。 “我叫苏文菲,是太医院的医师,这一个月你的伤口都由我负责了。” 少女说。 “一个月?” 曾小澈皱了一下眉。 苏文菲不耐烦地看向她: “不然呢?你还想让我伺候你一辈子?” 曾小澈:“……” 个头不大脾气不小啊……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她这样显然是艺高人胆大,就算太医院把她赶出去人家也不愁吃穿。或者说,她有很大的背景…… 反正是个人才,皇兄给的人么,从墨小幽和刘飞殊身上就能看出来。 一个月,试用期么?跟刘飞殊一样,考验她这个主子? 哎嘿,好像有点意思哎,曾小澈突然有点好奇苏文菲会怎么考验她。 “你每天都这样练习吗?” 苏文菲问她。 “是啊。” 曾小澈答道。 气氛十分尴尬,曾小澈笑嘻嘻地说: “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也会处理伤口的。府里的房间你随便挑,在我这里不用拘谨,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后面一声,想和我们一起吃还是自己吃,都随你。” 苏文菲抬眼看她: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曾小澈昂起头说。 “那你自己处理吧。” 苏文菲啪地一下合上药箱走了。 曾小澈:“……” 大姐,你还真是说走就走,丝毫都没有拖泥带水啊。 苏文菲拎着东西出去了,正好撞到了墨小幽,墨小幽一笑: “你就是苏姑娘吧?” 苏文菲点点头: “有空房间没,给我一间。” “好嘞!” 苏文菲走了,曾小澈只好给自己涂药。哎,还是别人涂药舒服点,看着自己的伤口,还有点下不去手。 能高傲地说自己是专业的,她这个医师显然是非常厉害,性子也非比寻常人。曾小澈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留住她。 曾小澈几乎都能想象出一年以后他们三个雄赳赳气昂昂地扫荡江湖的场景了。 可惜,只是想象而已,路还长着。 既然苏文菲已经来了,那曾小澈也没有什么留在府里的必要了,她偷偷溜到了藏书阁,正好趁这个时间看书,还能养养伤口。 又看到了晚上,不自觉就开始眼皮子打架了。 典籍浩如烟海,她也不知道自己看进去了多少。只知道她在睡梦中被人揪住了耳朵,还有点疼。 睁开眼,烛光下,苏文菲叉着腰站在她面前。 曾小澈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苏文菲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书放在了架子上,揪着她的衣袖就走: “看不下去就别看了,不用装样子,没有人管你。” 曾小澈愣住了。 她是在装样子吗? 但没人管她是真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盼望着只学习不考试,现在真的不用再考试了,却学不进去了。 好想有人讲解,有人划重点,有人给份试题做啊。 ------题外话------ 试题?答对是应该的,答错把命交出来[滑稽] 第387章 连环捉弄 苏文菲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曾小澈揪回到了府里,一路上都有人看着,茫然的守卫和路人,只是没有人阻拦。 曾小澈也不敢多说话,只是任由她摆布。 苏文菲打开曾小澈的房门,猛地将她推了进去: “好好待着吧你,不许再出来了。” 还在外面上了锁。 曾小澈无辜地拍了拍门,这小姑娘也太绝了吧,竟然敢锁她。 墨小幽刘飞殊这几个没良心的,也没有人拦一下! 甚至还在门缝里看见有人在偷笑。 哼!就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仁慈的曾小澈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好像还没吃晚饭。然后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回头一看,桌子上的饭菜还热乎着。 啧啧啧!原来是把她关在房间里吃饭睡觉!还是够体贴! 曾小澈狼吞虎咽地吃完,脱了衣服舒服地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天晴柳暗,轻云寥寥。 起来的时候头晕晕的,望一眼窗外,已经日上三竿了。奇怪,她都已经有早起的生物钟了,怎么会睡这么久? 曾小澈推了一下门,门锁好像已经被撤了,她就直接把门推开了,刚要出去,哗的一声一桶凉水从上面浇了下来,把她全身都淋湿了。 桶还把她的头砸了个包出来。 曾小澈吐了一口水,得,洗脸都省了。对面,苏文菲嗑着小瓜子悠闲地说: “下次浇开水。” 曾小澈:“……” 合着这还是个爱捉弄人的主? “昨天晚上我给你下药了,没感觉到吧。这么大个桶在上面也不知道,警惕性这么差,到外面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苏文菲说。 原来苏文菲是想提醒她,本心不坏嘛。 要是换成毒药,桶里的水换成毒水,她确实死定了。不过,这是她的公主府,她自己的房间,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高的警惕性! 曾小澈什么都没说,抹了一下眼睛上的水。刘飞殊和墨小幽也看见了这一幕,不过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刘飞殊练兵墨小幽扫地,都装作不知道。 这府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跟苏文菲叫板。 曾小澈打了个喷嚏,关上门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苏文菲的嘴角翘了一下。 换了一身蓝衣服出来,曾小澈推门的时候是小心又谨慎,生怕被下药被泼水。结果没走几步,又是一声哀嚎。 地上撒了好多长长的钉子…… 曾小澈回房间拔钉子去了。 好不容易躲过一切,到了吃饭的时间。出乎意料,苏文菲竟然坐在了饭桌上,准备和曾小澈、刘飞殊还有墨小幽他们一起吃。 大家一起吃的饭,应该没什么幺蛾子吧。曾小澈还给苏文菲夹了她喜欢吃的菜,叫她多吃一点。 苏文菲也吃了,大家什么事都没有。 结果刚吃完饭曾小澈就开始肚子疼,还只有她一个人疼,她知道自己又着了苏文菲的道了。 “你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刘飞殊站在院中看着曾小澈一遍又一遍地跑茅房。 “让她排排毒而已。” 苏文菲完全不在乎。 “你就不怕她把你赶出府去?” 刘飞殊转头看着苏文菲。 “求之不得,我还不愿意留在这里呢。” 苏文菲高傲地说。 刘飞殊没话了。 不愧是她,天不怕地不怕,天底下能治住她的人寥寥无几。曾小澈也深知这个道理,她甚至都没有埋怨过苏文菲一句。 就这么惯着她。 跑了一天茅房的曾小澈有些不开心,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见。 好吧她只是抽了个时间给自己写总结而已,正好躲一下凶巴巴的苏文菲。 晚饭她还是蹦蹦跳跳地出来吃了,即使知道一切都是苏文菲做的,曾小澈也没有怪她。 苏文菲摸不着头脑,这脾气也太好了吧,怎么捉弄她,都不生气。 不过苏文菲可没有认输,她也制定了更狠的计划来折磨曾小澈。 曾小澈还像往常一样白天练武,苏文菲撑着头在旁边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刘飞殊把地面条件改得更苛刻了,他把一些木桩直接削尖了,这要是摔一下,可是致命的。 不过曾小澈的武力值也随之提升,不会再犯低级的错误了。她练会了刘飞殊的攻击招式,只是防守还不太行,一不小心又被刘飞殊的长剑划破了衣服。 “休息一会儿吧,你进步已经很快了。” 刘飞殊说。 “好。” 曾小澈这才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又是一手的血。 “我给你上药吧。” 苏文菲站了起来。 这些天苏文菲虽然明着暗着折磨她,不过经常帮她疗伤。曾小澈放心地跟她回去了,看着她挽好自己的袖口。 苏文菲直接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到她伤口上。 “啊!” 曾小澈捂着胳膊一下子弹开了,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撒的是什么啊?” 苏文菲无辜地咬着手指: “完了,装错药了,可能把盐撒上了。” 曾小澈:“……” 真“伤口上撒盐”…… 曾小澈手忙脚乱地抖掉了胳膊上的盐,拿出手帕擦掉了一些盐粒,跑出去找水去了。 疼得她满头是汗,之前还可以说苏文菲是为了让她谨慎一点才捉弄她的,这次就绝对是故意的了。 她在利用曾小澈对她的信任。 她根本就不想留在公主府。 苏文菲就像一匹难驯的千里马,动辄把骑马的人摔得鼻青脸肿。 曾小澈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她乖乖地吃着饭,只是话比平时少些了。苏文菲偷偷注意着她,看着她的反应。 饭量和以前一样,曾小澈吃完轻轻放下碗筷,微笑道: “我先回去休息了。” 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小澈!……” 刘飞殊知道她心情一般,叫了她一声,曾小澈没回头,直接走了。 “她从来都不发脾气的吗?” 苏文菲咬着筷子问刘飞殊。 “反正没对我们发过脾气。” 刘飞殊还没吃饱,继续夹着盘子里的菜。 “能打的人竟然没脾气?我有点不太信。” 苏文菲心不在焉地捣着碗里的饭。 “我们又不是她的敌人。”刘飞殊扒了几口饭,又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还要整她吧……” “最后一次,”苏文菲嘿嘿地笑道,“吃完饭跟我走,陪我看热闹去。” 刘飞殊咽了一口饭,茫然地看着苏文菲。 看什么热闹? ------题外话------ 曾小澈心情复杂啊~ 第388章 发现了大秘密 曾小澈什么都没做。 关上了房门,把满院月色都关在了外面。她府里来了个魔鬼,这样下去,以后受的苦还多着。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奢望苏文菲留下来,苏文菲那颗桀骜的心是不可能臣服于她的,只是碍于鹤晴鸿的皇威而已。 一个月期限,这才过去几天啊。 要不然明天跟苏文菲说一说,求个饶,她真的有点受不住了。 笛子握在手里,曾小澈思来想去,把它横在了唇边。 她写过的那些纸里面,不止有看过的书籍资料,还有对某人的思念和爱意。 素白书笺曾染了她的泪,音符里跳动的是她的心,可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却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变成自己的敌人。 岁月如烈酒,猛烈地灼烧着她的喉咙,逼她落下泪来。 一曲绕梁,凄凉之声围绕着整个公主府,闻者沉默。 苏文菲拉着刘飞殊溜到了曾小澈的房间旁边,靠在了墙上。 笛音回荡,苏文菲皱了一下眉,戳了戳刘飞殊: “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刘飞殊摇摇头: “她没说。” “笛音如此凄冷,怕是被伤过心。那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要看书学功夫?” 苏文菲又问刘飞殊。 “她说要称霸江湖,灭了珑日阁。” 刘飞殊如实答道。 “看来她也没把你当心腹,”苏文菲挑了一下眉,“肯定和男人有关,一个女孩子,还是公主,为什么要搅江湖里的浑水。” “她不想说,我也不好问。” 刘飞殊低下了头。 笛声戛然而止,似是从一首曲子中间断开了。里面的人影有些晃动,出了一点小状况。 “药效来了。” 苏文菲急忙扒窗户去看。 “什么药?” 刘飞殊一头雾水。 “我在她房间里给她留了些小礼物。” 苏文菲一脸坏笑。 曾小澈吹着笛子突然觉得喘不上来气,血气上涌全身充满力量,她甚至想把笛子捏碎。努力地平复心情,她把笛子放在了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 可是身体的灼热并没有被茶水浇灭,曾小澈拿着杯的手不停地颤抖,喉咙也堵得慌。 她捂着心口蹭到了房间旁边,刚想推门出去求助,又停下了。 明白了,她又被下药了。 没用的,府里没有一个人能跟苏文菲抗衡,只要苏文菲不想给她解药,她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而此时,苏文菲一定在房间外,看着她的热闹。 曾小澈又晃晃悠悠地回来了,坐在了床上,全身的血脉不住地上涌,她感觉自己要七窍流血而死。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巨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掉下来。 这药威力不小。 曾小澈匆忙地解掉了自己的外衣,拉上帘子,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可窒息之感没有平息,反而让她的皮肤慢慢变红了。 “啊……” 曾小澈没忍住痛呼出声,她撕掉了中衣,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烫得像个山芋。 苏文菲…… 没想到她这么狠,居然下这种药。 曾小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救了,她真的没救了,只能一点一点熬过去。 苏文菲有些激动: “她中招了!” 刘飞殊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你下的药,她不中就怪了。现在好了,正合你意。” 刚想走,被苏文菲一把拽了回来: “别着急走啊,你还不知道我下的是什么药吧。” 刘飞殊撇撇嘴: “我没兴趣。” “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苏文菲撒娇说。 长相可爱身材娇小的苏文菲卖起萌来是真的让人受不了,刘飞殊只好回到原来的位置,在她旁边,和她一起扒窗户看。 他们其实看不到什么,重点靠听。 他们听见了床板声,曾小澈好像又下床了。接着是茶壶翻掉的声音,流水的声音,还有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曾小澈好像在捶枕头,再然后—— “啊!!!” 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 把苏文菲都给吓了一跳。 “公主!公主!” 府里的守卫带着刀蜂拥了过来,墨小幽也急急忙忙地拍门: “小澈你没事吧!” 苏文菲连忙跑出去拦住外面的人: “你们千万别进去,我帮她提高耐药性呢,你们一搅她会走火入魔的。” 墨小幽狐疑地看着她。 “呐,有我在呢,你们就放心好了,回去吧回去吧!” 苏文菲还配上了一个单纯的笑容。 “……” 可惜没有人动。 大家似乎都不太相信她,苏文菲看了刘飞殊一眼,刘飞殊也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她只好伸出手指发誓道: “我用我的命保证,她什么事都没有,她出事我负全部责任,好吧?” 大家互相看了看,有人已经动摇了。墨小幽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有墨小幽带头,守卫们瞬间散了个干净,毕竟府又不能不守。 人差不多都走了,苏文菲才松了一口气。 刘飞殊摇了摇头,这次好像真的玩大了。 “啊!!!” 房间里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苏文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回她笑不出来了: “刘飞殊,我是不是完了。” 刘飞殊瞥了她一眼: “这不就是你想要达到的效果吗?现在怎么又开始后悔了?” 苏文菲摇摇头: “不,我那个药对未出阁的女子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小疼小痒而已。看这个架势,她多半是已经……” 已经有过男人了…… “什么?!” 刘飞殊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大得像脸盆,下巴都要惊掉了。 “你竟然不知道?” 苏文菲疑惑地看向他。 刘飞殊还真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曾小澈虽然在婚嫁之龄,可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传出过绯闻,皇上也没有要把她嫁人的意思。 平时除了看书就是练武,也不会出门逛街逛诗会,完全不会对任何男人感兴趣。 难道她在不粥山的时候就…… 也许这就是松不凡把她送回来的原因? 瞎猜了半天,刘飞殊木然地坐在了台阶上: “她肯定经历过什么,她一直都在装,装自己没事。我说我怎么觉得,她其实不是很快乐呢。” 苏文菲蹲下身坐在了他身边: “反正我完了,我可能看不见明晚的月亮了。” 刘飞殊掸了一下衣服上的灰,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放心去吧,逢年过节我给你烧点纸。” 苏文菲:“……” ------题外话------ 苏文菲:万一明晚阴天呢? 第389章 苏文菲找骂 曾小澈一直在挣扎。 药效许是过去了,没有那么难受了,她看了看凌乱的桌子和地面,哎,明天又要麻烦他们打扫一下了。 身体还是热的,她踢开了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 白皙的手臂上全是血痕,有她自己抓的,也有刀划的。 夜琉璃还沾着血。 发丝紧紧贴在她满是汗水的脸上,她生无可恋地耷拉着眼皮,心里有些难受。 她知道苏文菲没想这么折磨她,苏文菲只是不知道她已经成过亲了。今晚受的苦,还有平日里读书练功的努力,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夏风影。 而现在他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还在羽家吗,是不是在策划着杀了她。 或许,已经永远都不记得她了。 可能已经娶亲,可能已经有孩子了,他那个年纪应该有个家了。 这段时间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她不敢说,要是传到鹤晴鸿耳朵里,别说公主地位难保,她的命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下。 事情全都憋在心里的感觉,其实很不好。 曾小澈哭了。 她哭着去擦夜琉璃上的血,哭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拿出了一套新衣服准备明天换。草草地涂了些药,药粉渗进伤口里,很疼。 没有人心疼她。 哭够了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烛灯还在摇曳,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碎了一地银白。 没睡多一会儿天就亮了,曾小澈哭得眼睛肿了,肿成了三眼皮,没脸见人了。她沾了好多药水擦洗才勉强消肿,换了一身忧郁的海蓝。 墨小幽照常带人进来清理她的房间,她们似乎并没有惊讶房间里的状况。不用说,她晚上哭那么大声,肯定全府的人都听见了。 面子里子都没了。 曾小澈没说话,匆匆扒了几口早饭就出府了。 一路无话,她照常去藏书阁读书。只是不知道怎么,书里的字,她一个也看不进去。 那刚劲的笔画像一把把尖刀插到她的心里,把她疼得几乎要哭出来。曾小澈丢了书,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风吹起乱糟糟的纸页,把一片纸吹到了她脸上。曾小澈把纸拿下来,看见了上面的两块阴湿。 她果然又哭了。 曾小澈抹掉眼泪,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放了回去,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时间还没到,她就回府了。 出乎意料,刘飞殊并没有练兵,而是无聊地趴在大门口的栏杆上等着她,见到她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这么早就回来了?” 曾小澈叹了口气: “看不下去。” 好几双眼睛看向她。 昨晚的事大家都知道,只是没人敢问。 刘飞殊也没有多问,任由曾小澈走远,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小澈,吃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小幽敲了敲门,轻声细语地叫她。曾小澈束了一下头发平静地走了出去,准备和大家一起吃饭。 气氛很奇怪,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都没有人敢嚼大声一点。 苏文菲没吃,她捧着自己的头,呆呆地坐在台阶上。一个月还没到,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走。 “小菲怎么不吃饭?” 曾小澈轻声问墨小幽。 墨小幽一脸尴尬地说: “大概是不饿吧……” 曾小澈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刘飞殊: “去叫叫她。” 刘飞殊也没有推辞,放下了碗筷,起身走到了苏文菲旁边: “小澈叫你去吃饭。” 苏文菲摇摇头: “我不敢。” 刘飞殊好奇地蹲下了身: “还有你不敢的事儿?你不是什么都不怕么?” 苏文菲默默地系好了自己的短剑,腰里别了一堆药粉包,才站起身来跟刘飞殊走。 曾小澈:“……” 这是怕曾小澈突然出手揍她? 不不不,不可能的,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要打架。 曾小澈吃得蛮快的,不过她吃完并没有走,只是把碗筷推到了一边,还笑着对他们说: “多吃点,今天的菜挺好吃的。” 眼睛还时不时地瞟向苏文菲。 苏文菲吃得极慢,她也想快点吃吃完好离开这里,不过似乎每一口都难以下咽。 有些煎熬。 半晌,看曾小澈情绪还算稳定,苏文菲小声说道: “想骂我不用忍着。” 曾小澈却狡黠一笑: “嗯?大家都听见了没?跟小菲有仇的可以开始骂了哈!” 众人:“……” 不就你一个人和她有仇吗? 苏文菲强忍着话吃完了饭,碗往桌子上一拍,抬头瞪着曾小澈: “你为什么不生气?” 曾小澈愣住了。 她不生气,苏文菲还不满意了? “我那么过分,你竟然不生气?曾小澈,你没有脾气的吗?你骂我啊!你倒是骂我啊!!” 苏文菲猛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曾小澈,周身的气血都在上涌。 曾小澈沉默。 怎么还来了个找骂的? 苏文菲似乎是在激她,可曾小澈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还低下了头。苏文菲捏紧了拳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骂我一句,我就可以走了。” 曾小澈抿了一下嘴唇: “你想走就走吧,何必这样。” 苏文菲紧紧咬着牙: “你还打算憋到什么时候?一个人承受有意思吗?!” 府里瞬间鸦雀无声,眼神都聚集了过来,留意着苏文菲和曾小澈的反应。曾小澈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又过了几秒,能看见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苏文菲是怕她憋出毛病。 是啊,她已经受够了,她早就想说了。那么多事情都压在她的心里,迟早把她给压垮。 她也想骂苏文菲,想质问她为什么每天变着法地整自己,可是她不敢。 一个没有势力的刚回京城的公主,就连一个医师她都不敢得罪,努力地拉拢着人,就连自己府里的人也要小心翼翼地相处。 也没有人能真正让她信任,她带着故事而来,又把所有故事都埋在心里。 这种感觉很难受。 苏文菲一直盯着她,墨小幽和刘飞殊也不放心地看着她,曾小澈终于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桌子上。 越想越难过,她甚至哭出了声。 墨小幽轻轻拍着她的背: “想哭就哭吧,自己家里,不必藏着。” 曾小澈放声大哭了起来。 大家匆匆忙忙地扒了几口饭就把饭菜撤下去了,刘飞殊、墨小幽、苏文菲坐成了一圈,围观着曾小澈掉眼泪。 ------题外话------ 曾小澈: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啊! 第390章 倾尽真心 风吹动檐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府里的草地上有几只蛐蛐到访,在安静的空气中不倦地奏着交响曲。 曾小澈放肆地哭着,汹涌的眼泪似要把她淹没。用掉了几十条手帕,每一块都能拧出水。 她哭到喘不上气,哭到眼皮肿得像个球,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 没有人说话,他们静静地看着曾小澈哭。渐渐的,曾小澈哭累了,用自己的胳膊垫着,趴在了桌子上。 世人皆知她是个很要强的公主,一直都在勤勤恳恳地学东西,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功。可,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喜欢学这些东西。 她也想依偎在一个人怀里,那个人,能帮她遮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 没有,怎么会,怎么可能有这样一个人。 谁都问不出口,曾小澈自己主动说: “没错,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刘飞殊、苏文菲和墨小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甚至已经嫁过人了。” 曾小澈把胳膊抽掉了,把额头直接抵在桌子上,眼睛看着地面。这样看不到他们的目光,眼泪也有地面接着。 这样放空自己,她心里会好一些。 “星陈六年,我被同门师兄拐走了,差点被他杀死。奄奄一息的时候,是那个人救了我。” 曾小澈的声音很委屈,那些过往,她其实不是很想记起。 “后来我跟他成亲了。我应该是很喜欢他的吧。我喜欢看他笑,喜欢吃他做的菜,喜欢小屋挂着的风铃,还有小屋前的那片花海。”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画面,曾小澈却记得很清楚。汇忆丹的反馈被她用刀刻在了心里,一辈子都不允许自己忘记。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是羽家的人。我知道的时候,羽家已经派了大批的杀手来追杀我了。他拦不住那么多人,只能让我先跑。” 鹤羽世仇,在场的人都清楚。皇室的人每一代都在尽力地对羽家赶尽杀绝,羽家人遇见皇室成员也是绝不留活口。 “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不粥山了,跟他的记忆全没有了。师父骗我说我摔了一跤把脑子摔坏了,可我能看出来,他们有事瞒着我。” 曾小澈抬起了头,眼泪在她脸上冲出了两条线,她咳嗽了一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想知道是谁救了我,我想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我更想知道,师父为什么给我吃流忆丹,是不是他的意思。我心里还给他留着位置,我想有一天可以收服羽家,与他再续前缘。” 刘飞殊无奈地撑着头: “这可难办了,他八成已经放弃你娶别人去了。收服羽家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可以说难如登天。” 曾小澈:“……” 又来一个给她伤口上撒盐的。 墨小幽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不会安慰人的刘飞殊,伸手慢慢地抚着曾小澈的背: “别担心,我们帮你,你一定可以的。” 曾小澈苦笑了一下: “我的秘密你们都知道了,你们可以去告诉我皇兄。说之前我就想好了结果,我不会怪你们的。” 虽然在公主府待了好久,他们也是鹤晴鸿的人,连这座府都是鹤晴鸿赐的。 鹤晴鸿若是不认她,她什么都不是。 刘飞殊却有些生气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你的人,怎么会揭发你呢!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跟皇上说的。” 曾小澈感激地看向他: “谢谢你。” 这几个字刘飞殊听起来却怪怪的,曾小澈本来就是他的主子呀,还用说什么谢谢。 “那你跟珑日阁也有过纠葛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刘飞殊又问她。 曾小澈的眼神变得狠厉了起来: “那个诱杀我的师兄,是珑日阁的人。而且珑日阁本来就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损耗我们机羽国的国力。”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原来她内心有如此大的抱负,怪不得非要去江湖里蹚浑水。 “小澈,我也会永远支持你的。” 刘飞殊坚定地说。 “我也帮你。” 沉默良久,苏文菲也开口了。 曾小澈惊讶地看向她,苏文菲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还愿意要我的话。” 曾小澈喜出望外: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 众人皆沉默。 昨天晚上的事大家都知道…… “只要你别再整我就行了。” 曾小澈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挤出一个笑容来。 苏文菲思考了一下: “行,那下回给你下药之前我告诉你一声。” 曾小澈:“……” “啊?你为什么还要下药啊?” 刘飞殊把曾小澈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提高耐药性啊,”苏文菲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刘飞殊,“你放心,你也有份。” 刘飞殊瞪大了眼睛,像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 “噗。” 墨小幽没忍住笑出了声。 曾小澈也笑了。 府里的氛围突然轻松了很多,不过曾小澈还是有点不自信,她怯生生地看着苏文菲: “那一个月以后……你会走吗?” 苏文菲站起身,走到曾小澈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走啊。一会儿回去给你做营养菜谱,你就专心练功吧。” 曾小澈点点头。 苏文菲又补充道: “离开了这里可就没有人心甘情愿地被我欺负了。” 曾小澈:“……” 笑容渐渐消失。 下午,曾小澈一如往常地和刘飞殊一起练武,夜琉璃早已和她融为一体,一招一式皆优美而力道十足。苏文菲和墨小幽坐在台阶上欣赏他们的武学才能,欣赏府里欲开的栖影花。 苏文菲把手里的瓜子分给了墨小幽一点: “突然觉得她和那个擀面杖还挺配的。” 墨小幽也没有推辞,接过苏文菲的瓜子,和她一起看热闹: “它叫夜琉璃,不是擀面杖。” 苏文菲赞叹道: “不得不说,打起架来是真的很威风。” 墨小幽美滋滋地回应道: “那当然,我们家小澈可厉害啦。” “我是说刘飞殊。” 苏文菲补充道。 墨小幽:“……” 院中两人飞剑迎刀,尖刃破空的声音响彻全府,身体在空中轻盈地旋转,踩在木桩上如履平地。曾小澈和刘飞殊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比试,无暇顾及苏文菲和墨小幽。 “你是不是喜欢上飞殊啦?” 夏花翩然,墨小幽扭过头,戏谑地说。 ------题外话------ 苏文菲:我喜欢猪都不喜欢他。 刘飞殊:我外号叫飞猪。 苏文菲:…… 第391章 互相嫌弃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听到墨小幽的问题,苏文菲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还不屑地瞥了刘飞殊一眼。 “为什么啊?” 墨小幽好奇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文菲撑着头,仔细想了想,明明在想不喜欢他的理由,却满脑子都是刘飞殊打架的风姿。 “他太傻了。” 想了半天,苏文菲低声说道。 是啊,他太傻了,完全就是一根筋的人,跟有心计的曾小澈一比,显得十分的憨。 “我觉得他不傻啊。” 墨小幽看着刘飞殊的身影呆呆地说道。 苏文菲挑了一下眉: “小幽,是你喜欢上他了吧?” 墨小幽摇摇头,一脸甜蜜地说: “不可能的。我喜欢的人要比他成熟稳重得多,平时呢话不多,但是我一遇到危险他就会挺身而出,不顾一切地保护我。” 苏文菲低下头,拿起一根被风吹断的小树枝,在地上划道道。她想,她喜欢的人一定要武功高强,气宇轩昂,甘心天天被她欺负,从来不埋怨她一句,不和她顶嘴,被骂还能微笑着给她整理药材。 等等,怎么和曾小澈那么像?! 不不不,她要的是男性! 武功高强、气宇轩昂,其实刘飞殊也算得上…… 只是他应该不会喜欢自己吧…… 曾小澈是因为想把她变成自己人才对她那样的,又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呢。 风沙沙地掠过树梢,带下了几片翠绿的叶子。苏文菲和墨小幽满脸通红,都在憧憬自己和心上人在一起之后的生活。夏天都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一阵安静,面前的光突然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嘿!想什么呢?” ! 刘飞殊突然蹦到了她们俩面前,把她们下了一跳,苏文菲更是急忙躲开,生怕一个不小心和刘飞殊亲上。 刘飞殊笑盈盈地直起腰来,舒展了一下筋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两个。 “想怎么药倒你。” 苏文菲不假思索地说道。 刘飞殊自信地拍拍*脯: “我身体结实着呢,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苏文菲摩拳擦掌: “好,如你所愿。” 刘飞殊瞬间一跳半米高,后退道: “不不不,我开玩笑呢,你还是留着点哈,好药不要浪费。” 加上标配的憨笑。 苏文菲微笑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了。 “她怎么走了!” 刘飞殊有点失望,坐在了苏文菲刚才坐过的地方,像她刚才一样撑着头。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啊!” 墨小幽伸出手指戳了戳刘飞殊的胳膊。 “你说她脾气这么差,还爱捉弄人,哪个男人会娶她啊,简直是娶了个母老虎回家,谁受得了。” 刘飞殊发愁说。 “我觉得她脾气不差啊。”墨小幽转头盯着他,“不对啊,你为什么要操心人家的婚事啊?” 刘飞殊:“……” 好像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算了算了不管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同样是休息,曾小澈并没有往这边来,而是四仰八叉地躺在了院中那棵参天大树下。 头上沾了好多木屑,小虫子就在她身边爬。裤子也沾满了土,她懒得去理,反正一会儿拍拍衣服就干净了。 大夏天的能有这片树阴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还管什么是是非非。她潇洒随性惯了,这样尤其舒服,伸出一只手来,五指伸开,去接那斑驳的树影。 能有自己的院子,这是她在现代想都不敢想的事。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见遍了高楼大厦钢筋混凝土和冷漠的人情。 现在的生活,除了没有爸爸妈妈弟弟,也没什么不好。难是难了点,乐趣也多了不少啊。 突然有人把她头顶上的阳光遮住了。 苏文菲走到了她身边,低下头带着微笑打量着她。 “你……要干什么?” 曾小澈连忙撑起身体来,她还有点怕苏文菲。 “江湖气息蛮重的,你的性格跟公主这个身份真是大相径庭。” 苏文菲抱着胳膊评价道。 曾小澈松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 “最讨厌那些繁琐的礼仪了,我倒宁可在江湖里逍遥自在。公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衣饰和头饰,想想就头疼。” “多少姑娘想当公主,可皇上的亲生妹妹就你这么一个,你还不满意了。” 苏文菲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那他也未必是真心待我。” 曾小澈接话道。 帝王本就薄情,她也没奢望什么。 刷刷刷,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她,曾小澈赶紧捂住嘴巴,她没说太大声吧? 然后就听见外面一个公公的声音: “公主,皇上召您入宫。” 曾小澈:“……” 歪了,撞枪口上了。刚才那句话没被他听见吧? 万分忐忑,曾小澈极不情愿地被墨小幽拉去梳洗了。 不过曾小澈也只是换了另一套便衣而已,她实在是太不愿意穿那套繁重的礼服了,还有那些把脖子都压得抬不起来的头饰,有多远扔多远吧。随性而为,低调又不失霸气的玄红包裹着她的全身,擀面杖一别,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她皇兄。 鹤晴鸿依旧在大殿,不过却没有批奏折,而是托着头在打盹。他打盹的姿势仍然风雅,修长的睫毛安静地铺在眼睛上,抛去这个身份,还是个干净的俊朗的少年。 曾小澈进去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都没睁一睁。曾小澈也不敢说话,默默跪在了大殿中间。 怂,大写的怂。 鹤晴鸿知道她来了,故意不动声色,想看曾小澈会作何反应。曾小澈只是默默跪着,什么话都没说。 有几分惹人怜惜。 “来了?” 还是鹤晴鸿主动打破了这份安静,撑着头慵懒地看着曾小澈,嘴角稍稍翘起了一点。 “晴涟……拜见皇兄。” 曾小澈缓缓叩首,对自己至尊之位上的亲哥哥,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鹤晴鸿站起了身,慢慢走了下去: “朕不醒,你就打算一直跪着?” 曾小澈心想,就算你刻意整我,我也不敢动啊。 “平身吧。” 鹤晴鸿亲手把她扶了起来,温柔地看着她: “朕赐给你的奖励,你可还满意?” 说的是苏文菲。 曾小澈仔细想了一下苏文菲和她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揪她衣领、当众训斥、泼凉水、下安眠药、撒钉子、下泻药、伤口上撒盐,还下那种药…… 浑身颤抖了一下,勉强撑出一个笑来: “臣妹……很满意。” ------题外话------ 说不满意的话她回去就废了[doge] 第392章 暗卫加成 曾小澈友好地对鹤晴鸿笑着,希望鹤晴鸿不要看出破绽来。鹤晴鸿早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面上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地说: “欺君之罪啊,晴涟。” 曾小澈脸色忽变,扑通一声跪下了。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鹤晴鸿的威压压得她喘不过气,就算语气平淡,也极具震慑力。 鹤晴鸿笑了一下,重新伸手把她扶起来: “苏文菲这个人,朕还是有点了解的,你若是不喜欢把她赶出来就是了,这没什么的。” 曾小澈却摇了摇头: “皇兄,她已经答应在公主府长住了,您给她个机会,也给晴涟一个机会吧。” 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恳,鹤晴鸿摸了摸曾小澈的头,他的小妹妹肯定是受苦了,还憋着不说,就这么纵容苏文菲。也罢,既然她们两个都愿意,自己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那朕就应你。不过今天叫你来,还有奖励要给你的。” 鹤晴鸿挥了挥他的衣袖,殿门的光亮瞬间被挡住了,门前齐齐地站着一排士兵,皆身披硬甲,腰佩刀剑,雄姿英发,气势昂扬。 一、二、三、四,……刚好有十二个人,曾小澈打量了他们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皇兄,臣妹已经有府兵了,这些人……” “是朕亲自为你挑选的暗卫。” 鹤晴鸿说道。 越来越不正常了,鹤晴鸿给她一个公主挑暗卫做什么?曾小澈现在觉得鹤晴鸿那张和善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字:利用她。 曾小澈转过身去看暗卫,背对着鹤晴鸿,不想让他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鹤晴鸿以为她是对暗卫不满意,解释道: “别看数量少,他们都是暗卫里顶尖的人物,你要是需要暗卫数量多的话可以派他们去培训,保证出来的个个是精英。” 曾小澈回头莞尔,终于问出了她心里的问题: “皇兄给臣妹这么高的配置,是想让臣妹干什么呢?” “……” 一阵沉默。 一阵风吹起曾小澈清逸的发丝,她昂起头与鹤晴鸿对视,鹤晴鸿的眼神稍微有些闪躲,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波澜。 皇澜花的香气包裹着二人,后面的暗卫直直地立着,动都未曾动一下。 她皇兄的目的果然不单纯。 鹤晴鸿笑了一下,靠近曾小澈说: “皇妹,别想太多,朕只希望你好好的,成为机羽国最幸福的女孩儿。可是你又不老实,成天舞刀弄枪的,朕怕你被欺负,只好派点厉害的人保护你咯。” 曾小澈职业假笑。 皇兄,你觉得我会信吗? 见曾小澈一脸“我看你怎么演”的表情,鹤晴鸿有些失落,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带着他们走吧,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的人了。” 曾小澈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恭敬地跪了下来,给鹤晴鸿磕了一个头: “多谢……皇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都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她的绝版2.0计划也可以开始考虑了。 曾小澈倒是有点好奇,不知道她给鹤晴鸿披露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会有何反应。 到时候亲情是否还在,一看便知。 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一队暗卫回家了,曾小澈路上一直转着夜琉璃,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的实力又增强了! 京城依旧繁华,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商品经济发展得十分繁盛。可是耳中突然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打破了现有的和谐。 曾小澈偷偷转头看。 百米之外的长街有人摔了什么东西,还有人站在他面前和他理论。理论的那个人身形有些眼熟,高挑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完美的身材比例配着那威风凛凛的长剑,曾小澈定睛一看—— 我去!那不是刘飞殊嘛! 刘飞殊心平气和地与人理论着,曾小澈丝毫没有过去看看的欲望,反正没有什么是刘飞殊摆不平的。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头就回了公主府。 苏文菲在房间里配药,墨小幽细心地照顾着花草,府里安宁祥和。曾小澈跨过门槛就是一阵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咱公主府里又有新成员啦!顶尖的团队一流的配置,他们是全机羽国最棒的暗卫!” 苏文菲,墨小幽:“……” 傻子公主,搞得像打广告一样。 苏文菲手里还沾着药粉,瞥了一眼后面站得整齐的暗卫,遗憾地说: “可惜刘飞殊出去了,现在没有人带他们。” 曾小澈顺势一问: “刘飞殊为什么出去?” “好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苏文菲刚回答了一句,又嫌弃地回房去了,“等他回来你直接问他啊,问我做什么。” 曾小澈滑稽脸。 我又没提刘飞殊!是你先提的他好吧!看样子你还有点想他? 被人惦记着的刘飞殊后脚就回来了,看门前阵势吓傻了: “小澈,你又去哪儿诱拐了这么多汉子回来?” 曾小澈:“……” 她像那种诱拐美少年的浪荡公主吗? “暗卫,交给你训练了。” 刘飞殊大步经过暗卫身边,没有理会曾小澈的话,扯过她的耳朵悄悄地说: “你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点眉目了,而且还扯出了另一桩事来。你若想在江湖中立威,可以管一管。” 曾小澈突然有点好奇: “什么事?” 刘飞殊狡黠一笑: “等我安顿完暗卫,过后再跟你说。” 说是安顿也没有必要怎么安顿,暗卫是暗中保护之人,只要把他们散落在江湖中即可。这些暗卫个个都是戏精,很有本事的,伪装起来任何人都发现不了,还能再带一波年轻的暗卫。 在外面散养,等他们慢慢发展壮大。 现在要紧的是另外一件事。 刘飞殊的人在外面发现了一个恶劣的事件,有人在客栈里白吃白喝不给钱,若是有人要钱他们就砸店,谁也打不过他们。 渐渐的,京城里的客栈见他们来了都不吭声,有些还沦为了那伙恶霸的信息收集地。 官府也不管。 也可能是这件事没有闹大,没有闹到官府那里去。只是百姓们私下里传着,说见到那伙人小心点。 经过调查以后,刘飞殊发现了那伙人嚣张的原因。 他们的老大是今年比武大会的冠军,邬谦牧。邬谦牧风华正盛,一柄雷华刀从头打到尾,把比武大会的所有竞争者都掀飞了出去,江湖人称邬刀神。 还邬刀神,老巫婆差不多。曾小澈心想。 ------题外话------ 没错,就是那些发现羽家老巢的暗卫~ 第393章 澈殊菲之战 “什么?你要去单挑邬谦牧?!” 府里的人全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苏文菲更是张大了嘴巴,直接回复道: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曾小澈抱着胳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就是比武大会的冠军么,我怕他?打败了他,我就是机羽国第一!” 刘飞殊翻了个白眼: “你已经是机羽国第一了,没人跟你争。” “不嘛,”曾小澈扭了扭身子,“我要用实力证明我是第一!” 墨小幽摇摇头继续种花去了,苏文菲缓步走到曾小澈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给你下药了还不成么,你也没有必要如此想不开啊。” 曾小澈:“……” 合着全府上下都觉得她是个脓包啊!她这么多天也不是白学的好么! “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啊?” 曾小澈委屈地噘起了嘴。 “小澈,你的实力大家都是知道的,人家邬谦牧既然能成为冠军肯定有过人之处,据说他身高八尺全身肌肉,他的雷华刀更是令人闻风丧胆,擦到了就会死。你虽然比寻常的少女强上一点,但是跟他一比,人家的气势就能把你吓倒。” 刘飞殊想让她知难而退。 曾小澈脑中勾勒出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的形象,不过她完全不在意,还挑衅地说: “我觉得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实力。” “啧啧啧!” 苏文菲相当不服地拔出了自己的短剑,指着曾小澈说, “来,试一试!” 曾小澈第一次看见苏文菲拔剑,激动得不行,连忙把刘飞殊推了过去: “你们两个一起上,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赢了我,见一点血就算你们赢。” 刘飞殊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为什么要我们两个一起上啊?” 曾小澈邪恶的眼神一抛: “我怕我会打伤你们。” 刘飞殊,苏文菲:!!! 有被激到!过分!太小看他们了吧! 苏文菲刷地一下亮出自己的双剑就要去宰曾小澈: “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打得跪地求饶我就不叫苏文菲!” 刘飞殊连忙过去拦住她: “不不不,小菲你别激动,别激动,她说着玩的……” “你起来!别拦着我!” 苏文菲一把推开刘飞殊,迎头向曾小澈砍来。曾小澈目的达到,有一丝兴奋,不慌不忙地握紧夜琉璃迎接。 虽然在药物学方面有建树,苏文菲的武功也没落下,她左右手各一把剑,迎着日光晃都能把人的眼睛晃瞎。 曾小澈还没开刃,慢慢地跟苏文菲玩。 双剑齐出搅动着气流,恍若倾泻了山海之力,苏文菲虽然矮了一点但力量还是足够的,剑尖形成的攻击之力不容小觑。曾小澈侧身躲过苏文菲的攻击,这些天学到的防守招式派上了用场,苏文菲怎么折腾也近不了她的身。 刘飞殊在旁边看傻了。 这招式融合之力非常人能及,只是夜琉璃的舞动就很有章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气得苏文菲头上冒烟也伤不了曾小澈。 苏文菲有些耗体力,几个回合下来顺势推开曾小澈向后退了几步,来恢复体力。 她刚才夸下了海口,这次不打败曾小澈,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刘飞殊一直盯着苏文菲,相比曾小澈,他还是更关心苏文菲一点。苏文菲退回来的时候他还伸了一下手,只是苏文菲不用他扶。 苏文菲怒气冲冲地盯着曾小澈,特别想暴揍她一顿。 刘飞殊知道苏文菲的心思,不用她说,拔剑就直奔曾小澈而去。 曾小澈大喜,激将成功!刘飞殊也出手了。 巧妙地躲开刘飞殊的攻击,借他的力去打他,一招秋风卷叶化掉了刘飞殊全部的攻击之力,这是不粥山的招式。 刘飞殊一个回旋又是一剑刺来,他的剑速度极快且有力量,曾小澈与他交手数次早就有了破解之法,用脚牵绊住了他的行动,一棒攻向他的天灵盖。刘飞殊急忙用剑挡住,竟是被曾小澈钳制得死死的。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曾小澈丝毫没有松懈,刘飞殊毕竟是大内侍卫翘楚,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撂倒的。夜琉璃在她手中飞快地旋转着,准确地挡住刘飞殊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依然从容不迫。 不过她的招式还是有点漏洞,只是刘飞殊无法分身去袭击她而已。苏文菲一眼就看出了曾小澈的弱点,趁他们打得正猛,握着双剑就加了进去。 万万没想到,这是曾小澈故意的。 曾小澈故意卖了些破绽让苏文菲加入,现在三把剑在交替着砍她。她还是不慌,夜琉璃已在她身边形成了一个屏障,闪电也劈不到她。 刘飞殊与苏文菲配合得十分默契,相辅相成,一人攻击一人防守,仿若惊龙游凤直冲天际,搅动着天上卷着星辰的巨大漩涡。 曾小澈将身一仰躲过剑锋,一个侧翻手撑地闪过,仿佛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待刘飞殊和苏文菲看清,夜琉璃的两个盖子已经没了。 双刃全开,曾小澈自信满满。 这是羽家的招数。 说来也奇怪,吃了流忆丹,曾小澈把人忘了、把事忘了,却唯独记得一些羽家的武功。可能肌肉记忆没有那么容易消除吧。 苏文菲眼睛眯了一下,持剑又迎了上去。 刺啦一声利刃相撞擦出了火花,曾小澈找准时机袭向苏文菲的腰,趁她躲闪之际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苏文菲趔趄着向后退,刚好摔到了刘飞殊的怀里。 刘飞殊一惊,急忙扶住她,大声斥责曾小澈道: “你也太狠了吧!仗着自己厉害一点就欺负小菲!” 曾小澈愣住了。 之前她被苏文菲折腾成那个样子,刘飞殊也没说苏文菲一句不好。她只是推了苏文菲一下,他就生气地训斥她。 不愧是你,刘飞殊。 曾小澈笑了一下。 不管怎么样,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刘飞殊和苏文菲的感情似有些升温。 苏文菲站稳以后又投入了战斗。 可惜刘飞殊和苏文菲加一起也占不到曾小澈的便宜,双刃全开的曾小澈是不太好惹,乍一看还有那么点江湖女王的气势,处变不惊,粗布衣衫绣着一身的骄傲。 “你没事吧?” 中场休息,刘飞殊小心地问苏文菲。 苏文菲仰头与他对视,日光照下来,天边的云好像静止了,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第394章 苏打澈的心思 曾小澈对刘飞殊的反应十分满意。 她早就觉得刘飞殊和苏文菲应该是一对儿,从起初的陌生、嫌弃到现在的在乎,这是她和刘飞殊一百年也产生不了的奇妙的化学反应。 苏文菲盯着刘飞殊看了半天,即使挂了汗珠也掩盖不了刘飞殊天生神颜,粗粗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虽然第一眼瞧上去有点憨,不过他还是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我……没事。” 苏文菲有些脸红,别过了头去, “你不去看小澈,关心我做什么。” “她哪里需要关心,”刘飞殊嫌弃地看了坐在地上的曾小澈一眼,“你看看她,哪有姑娘家的样子。” 苏文菲挑了一下眉: “那我就有了?” 刘飞殊挠挠头,咧嘴笑了: “你比她矮嘛。” 苏文菲:“……” 我佛佛佛佛佛慈悲…… 慈悲的苏文菲拿起剑来就砍刘飞殊,刘飞殊急忙躲开,哀嚎道: “别砍我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可爱!” 苏文菲的剑并没有停下来。 “不不不,我是说你长得好看!你皮肤细腻!肤白如雪!明眸皓齿!娇艳欲滴!……” 刘飞殊气都没来得及喘地说了一大堆形容词,苏文菲才把剑放下,最后还是拿剑鞘打了他一下: “你这个样子,将来娶不到媳妇的。” 刘飞殊坐在了她身边,眉目中流出了一点失落: “本来也没打算成家。” 苏文菲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公主府的人不允许成亲?” 坐在不远处的曾小澈:“……” 人在院中坐,锅从天上来。公主府好像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规定吧?虽然侍卫宫女一般都是一生奉献的,但是有申请回家成亲的人通常也会被准许的啊! “是我不招人喜欢而已。” 刘飞殊尴尬地笑了笑。 他是一个孤儿,从被收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一辈子为皇室卖命的,又有谁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如果有呢。” 苏文菲抬头望了一眼将倾的斜阳,天边像是染了一层鲜血,绮丽又有些凄凉。 “我……” 刘飞殊欲言又止。 就算真的有,他也给不了人家幸福吧。他已经跟曾小澈捆绑在一起了,要想解开除非身死,而他又对曾小澈不感兴趣。 对他也同样不感兴趣的曾小澈拍拍衣服走了过来,郑重地搭上了刘飞殊的肩膀: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允许你成家,大胆去追女孩子,我支持你。” 刘飞殊猛地抬头,眼中似有旭日般的神采,不过那神采闪了一下就灭了: “算了,以后再说吧。” 他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 苏文菲摊了一下手,表示她也没办法。 曾小澈却把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刚才是谁说不把我打得跪地求饶就不叫苏文菲来着?” 苏文菲:“……” 气头上说的话她也记得! 这种事情曾小澈肯定会记着,她现在满脸戏谑地等着看苏文菲的热闹。 “行,”没想到苏文菲爽快地应下了,“以后我改名叫苏打澈。” 曾小澈:“……” 苏打…… 擀面杖遇上小苏打?不不不不不! 刚想说话,曾小澈突然感觉肚子有点疼,她嘶了一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最后难受地跪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上掉下来。 刘飞殊瞪大了眼睛,不用说,肯定是又中招了。 果不其然,苏文菲惊叫道: “我忘了跟你说,午饭里给你放了点药,剂量很小,本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结果你剧烈运动时间太久,它就起反应了!” 曾小澈嘴巴都张大了。 她只好难受地摆摆手,说: “我求饶我求饶,你不用改名了。” 苏文菲:?! 这求得也太容易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懂药理呢。还好曾小澈肚子疼了一会儿就好了,对她的宏图大业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刘飞殊和苏文菲联手都伤不了曾小澈,显然她的武功之高已经超过了众人的想象。打邬谦牧的过程虽然有些艰难,不过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 既然邬谦牧以江湖老大的名义鱼肉百姓,她就以江湖女王的名义揍他。 这一战之后,暗夜女王就在江湖中树立威名了。因为他们打了三个多时辰,打到了天黑,展露了曾小澈的又一个长处——视暗夜如白昼的双眼。 加上她的兵器名唤夜琉璃,暗夜琉璃一时在江湖上传开了。 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擀面女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威风凛凛的擀面女王一仗打完,累得腰酸背痛,回府以后连走到自己房间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了院子中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星辰在天空中变换,曾小澈嗅着栖影花香想,那个人会不会也在看天上的星星呢。 所幸他们看见的还是同一片天空。 只是已物是人非,杳杳无音信。明明曾经那么亲密,突然就山水不逢,永不相见了。 夏,风,影。 那个白衣少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累得路都走不了了?” 苏文菲看了一天的热闹,其实也有些疲惫,不过跟曾小澈一比就差远了。此时她伸了个懒腰,走到了曾小澈面前,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要背我回去?” 曾小澈一脸滑稽。 “我怕你把我压死。” 苏文菲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抬头望向天空。 “这里没有其他人,想问我什么可以说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曾小澈一眼就看出了苏文菲的目的,怎么说也相处这么久了,有些小心思还是看得出来的。 苏文菲好奇地睁大眼睛: “我想让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刘飞殊的事都告诉我。” 曾小澈滑稽更甚: “怎么,看上他了?” 苏文菲才不会承认呢,低头拨弄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头: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别多想。” 曾小澈皱眉: “那你怎么不好奇我的事啊?” 苏文菲也皱眉: “你不是都说过了吗?” 曾小澈摊手: “我还有好多事没说啊!我十几年的经历怎么能几句话说完呢?” 苏文菲突然来了兴致,撩起裙摆坐在了曾小澈身边,手撑着地,笑嘻嘻地看着她: “来,现在说,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曾小澈:“……” 哪里不对的样子。 等等,她怎么把她自己给绕进去了? ------题外话------ 曾小澈:不不不,我没有时间跟你说[doge] 第395章 剿匪牵线 曾小澈还是把刘飞殊的信息都告诉了苏文菲,反正都是一家人了,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同时,她也在注意着苏文菲的反应。 苏文菲时而偷笑时而皱眉,反应不太正常。 不用说,肯定是春心荡漾,喜欢上刘飞殊了。 “对了,别告诉他我问过他的事哈。” 套出来刘飞殊的生平以后,苏文菲把剑鞘压在曾小澈脖子上威胁她。 “我知道了,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曾小澈无奈地摆摆手,依然仰望着星空,她累得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特别想放空自己好好歇一歇。 苏文菲满心欢喜地走了。 这一对儿还真是有意思,曾小澈想,她再加把力,这事就成了。 恰好刘飞殊披星戴月地赶回来了,刚刚他收到了消息去外面调查事情去了。看见曾小澈躺在地上,他疑惑地过去询问: “小澈,你怎么还在躺着啊?” 曾小澈懒洋洋地说: “累,一步都走不动。” “那我背你回去?” 刘飞殊诚恳地问道。 “不不不不,不用,我能自己回房间的。” 曾小澈吓得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要是让苏文菲看见刘飞殊背她,那还得了。 “在院子里待了这么久,你竟然不饿。” 刘飞殊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说。 “谁像你那么能吃啊,飞猪。” 曾小澈调侃了他一句,刘飞殊撩起衣服坐在了曾小澈身边,惆怅地看着星星: “明天我不能教你了。” “为什么啊?” 曾小澈感到有些奇怪,教她武功的这段日子,刘飞殊没有一天缺席的。 “京城郊区出事了,有人连人带货一起丢了。可能有匪患,我得去查一查。” 刘飞殊的手抚上了他的宝剑,这把剑,斩的是奸邪,护的是正义。 还以为到公主府就不能实现自己的宏伟目标了,没想到他现在做起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比原来更加自由了。 主要是因为有个开明的主子。 开明的曾小澈嘿嘿一笑: “我跟你一起去,带上小菲,我们出去闯荡闯荡。” “什么?!”刘飞殊吃了一惊,“不行,我反对。小菲都没出去过几次,遇到危险怎么办?” 曾小澈:“……” 她还以为刘飞殊会说,她这个擀面女王刚在江湖上露了个大脸,有人羡慕嫉妒恨想暗杀她怎么办。 果然,有异性没人性啊。 不过曾小澈却没有表现出来,拍着刘飞殊说: “你放心吧,小菲用药那么厉害,谁近得了她的身呀。而且她的武功你也知道,那两把剑一出鞘,肯定把那些土匪打得落花流水的。” 刘飞殊叹了口气: “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吧。” “哟,”曾小澈紧紧盯着他,“看不出来,你那么在乎小菲啊。” 滑稽爬了她满脸,似乎有瓜可以吃,曾小澈才不想放过这个八卦呢。 “我喜欢她。” 刘飞殊斩钉截铁地说道。 曾小澈:!!! 还以为刘飞殊会遮掩一下,犹豫一下,含糊一下,没想到他直接就承认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大晚上的仍然看得出来他的脸有些红,一阵风平白地袭来,带着院子里刚开的栖影花的香气。 岁月那么漫长,当然要找一个爱的人一起过了。 月辉皎皎,倒映在小池中央。 曾小澈愣了一会儿,原来刘飞殊喜欢苏文菲,苏文菲也对刘飞殊有点意思,只是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这好办,这不是有她在么,当一次红娘牵牵线也不错。 “飞殊,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我们一起出去,到时候苏文菲有危险你直接来个英雄救美,不好吗?” 曾小澈提醒刘飞殊道。 刘飞殊怯生生地拽了一下衣角: “我不想把她置于危险之中……” 曾小澈无力扶额: “大哥,她也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大场面还是见过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这次出去你把她保护好了就成,完全不用管我,这还不行吗?” “好吧。” 刘飞殊勉强答应了。 而房间里。 苏文菲还在悠闲地玩着药粉,借着烛火微弱的光调配着自己的药材,一听见曾小澈的想法,差点蹦起来: “什么?又能出去了?太好了!之前你打邬谦牧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手都痒死了。” 苏文菲摩拳擦掌地说。 曾小澈:“……” 这货……确定需要人保护? 京城郊外有一座山峦,是刘飞殊查到的可疑之处,附近的国道总有人消失,连着他们运的东西。无论是金子还是野草,只要经过这里,灰都不剩。 若不是有人看见过土匪的样子,非得传成妖怪吃人不可。 官府也不是没有采取措施,只是光调查取证上报审批就要好多好多天,等他们派人来清匪患,不知道要过多久,也许被劫的人会更多,也许土匪早就先得到消息跑了。既然刘飞殊已经掌握了第一手证据,曾小澈就想先过来看看。 他们什么兵也没带,只叫了暗卫。 鹤晴鸿赐给曾小澈的暗卫每个人都带了一个徒弟,现在已经是二十四个人的队伍了。曾小澈看着整整齐齐的队伍,笑着对他们说: “只要我们没有性命之忧,你们就不要出现。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我们,且不能让任何势力知道你们的存在。” “……” 并没有人应答。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这才是优秀的暗卫,他们要是应一声,非得被人听见不可。 山峦易守难攻,岔路口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甚至会掉到泥潭里面。土匪大概有一百多号人,曾小澈他们才三个人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梁姑娘给他们的勇气吗? 很快便来到了第一个岔路口,天色渐渐暗了,层云罩住了日光,清新的林间空气也变得令人窒息。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三条路,就左边一条有淡淡的车轮印,而且只有一截,没几步就断了。 问题来了,走哪条路? 刘飞殊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地上的车轮印,还用手捻了一下,企图发现点线索。 深入土匪窝,不谨慎不行。 谨慎的曾小澈迈开步子就上了第三条路。 “小澈,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刘飞殊在后面一头雾水地问。 “不是,我把地图背下来了。” 曾小澈在前面挥了挥手。 刘飞殊:“……” ------题外话------ 路痴都能记住地图,刘飞殊你该好好反省了! 第396章 匪窝一日游 没过多久就听见了人声,似是有土匪在分赃,货物落地的声音和人争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十分嘈杂。 曾小澈来对了,这是一个没什么头脑的土匪队伍,完全可以给她练手。 第一,敢在京城郊区扎营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二,老巢并不算很隐蔽,还吵嚷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第三,见啥都扣,不值钱的东西也扣,显然不识货,不是常年在道上的人。这样不但弄不了多少,还极容易暴露。 第四,…… 曾小澈突然停住了。 她好像明白了官府没有理的原因,鹤晴鸿故意放着这个土匪窝给她练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鹤晴鸿一步一步培养她,究竟想让她干什么? 果然皇帝都是夺嫡胜利的狐狸长大之后的老狐狸。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曾小澈只好上了路,拿出准备好的包袱,露出了一点珠宝的角。 她公主府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果然有人盯上了她,一双贼眼滴溜溜地转,看了一会儿转头就跑。 轻易地上钩了。 曾小澈伸出袖子抹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对身后的刘飞殊和苏文菲说: “不远了不远了,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意思是劫匪要来了。 殊菲心领神会,把身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装作很重很有钱的样子。其实只有曾小澈包里有金银珠宝,无奈公主府宝物太少了。 曾小澈这个女汉子也不怎么追求这些。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有一支箭嗖地一下射了过来,曾小澈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支箭插在了她脚前不过几寸的样子。 这箭做工很糙,但还有点杀伤力。 几个彪悍的大汉突然从草丛里蹿了出来,皆身披貂绒配容臭,手里拿着寒光凛凛的三尺长大砍刀,脸上纹着凶恶的疤痕,果然是劫匪标配行头。 “打劫!” 带头的先走了出来,比曾小澈高了一头多,体重应该有她的两倍了。 曾小澈胆怯地缩了一下,然后睁大眼睛打量着众人,吐槽道: “大哥,你们大热天穿这么多,不难受么?” 劫匪:“……” 苏文菲和刘飞殊同时捂住眼睛。 “我们穿多少关你什么事!”头儿怒喝了一声,“钱人我们都要,带走!” 然后他身后的小弟们就要冲出来抓他们,虽然是小弟,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比刘飞殊高,全都是膀大腰圆的。 刘飞殊急忙后退失声道: “别抓我别抓我,我东西都给你们!” 一个男人推了他一把: “你不会武功,带这么长的剑做什么?” 刘飞殊赔笑道: “这是佩剑,装饰而已。” 苏文菲想笑,不过大家都在认认真真地演戏,她只好也跟着演,装作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你也带了剑?还两把?” 果然她身上的剑也被发现了。 “小女子只是戴着辟邪的……你们放过我吧……” 苏文菲带着哭腔说。 曾小澈表情很是丰富,看不出来是在憋哭还是在憋笑。 “你怎么不佩剑?” 这些劫匪也是好奇宝宝,直接问曾小澈去了,曾小澈瞥了一下腰间的夜琉璃,嘿嘿笑道: “我用擀面杖辟邪。” 众人:“……” 众土匪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用擀面杖辟邪,索性不想了,把他们的剑都缴了过来,连擀面杖也未能幸免。有人拿出了绳子,对他们一声厉喝: “跪下!” 曾小澈想都没想就跪下了。 刘飞殊和苏文菲瞠目结舌。 姐!你可是公主啊!公主啊!那双膝盖不是应该只跪皇上和师父的么? 没办法,他们只好也跟着做了。 曾小澈戏精附身,在前面哆哆嗦嗦的怕得要死,任凭他们用绳子绑住手。 “这家伙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堆破木头破衣服。” 搜刘飞殊包的人说。 “这个也是。” 有个脸上有道撇的男人嫌弃地把苏文菲的包丢在了一边。 “老大,这个里面全是金银珠宝!” 有个身高稍微矮一点的人惊喜地打开了曾小澈的包裹,曾小澈立刻在后面哭: “大哥啊!包治百病,别动我包!给我留点也行啊!那是我全部家当了啊!” “闭嘴!” 领头的瞬间一把刀架在了曾小澈脖子上,刀上还有股很重的血味,刀锋尖利无比,割个喉半秒钟的事。 “!” 刘飞殊和苏文菲都吓了一跳,曾小澈立刻不动了,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眼里充满了恐惧,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地上。 “嘶!……” 刘飞殊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演技啊! 苏文菲抿了一下嘴,她只希望曾小澈不是真的这么害怕。 毕竟兵器都被缴了,还被绑着,现在这种情况,那个土匪想杀曾小澈也不是件难事。 土匪们把他们押走了,带着他们的包。 苏文菲带了一种特殊的药粉,从她身上一路撒出去。这种药粉平时看起来是褐色的,和土壤差不多的颜色,但被阳光照一会儿就会变成蓝色。 土匪们都不知道回老巢的路线都被人留下了记号。 左转右转,绕开了一大片森林,终于露出了一点空地。萧瑟的风吹动了高且茂密的草,几间低矮的小茅屋坐落在纯朴的大地上,空气中充满了花泥的气息。 “进去吧你们!” 领头的打开了门,不由分说就把曾小澈他们三个推进了房间里,又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安静了。 安静个锤子。 身边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妇女的哀怨、孩子的哭喊,还有铁链拖地、骨头捶墙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便臭和尸臭,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都是人。 有人在扒他们三个的脚。 苏文菲吓得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了刘飞殊的身上,刘飞殊用头蹭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别怕,有我在。 一点亮光都没有,可曾小澈是谁,暗夜琉璃。她很快便适应了黑暗,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好多人被绑着手脚拴着链子扔在这里,身上只有破布缝成的麻衫,排泄物也没有人清理,屋子深处还放着几具尸体。 能动的还在哭喊,不能动的靠在墙上等死。 身边嘈杂难忍,曾小澈大吼了一声: “都别喊了!哭喊有什么用!想办法出去才是道理!” “……” 空气终于安静了。 曾小澈发现大家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她。 第397章 舍己为人 一秒,两秒,三秒。 空气中透着一丝尴尬。 半晌,有人站起身来怼了她一句: “这是土匪窝!你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能出去我们早出去了!” 说的倒也对,曾小澈自己还被绑着,如何救别人。不过她依然不慌,坚毅的目光代替了之前的恐惧,流利地说: “我是官府派来的卧底,详细说说你们的情况,我好救你们出去。” 顿时有人轻蔑地哼了一声: “官府派一个女娃来救我们?再说,我们在这里被困好几天了连个动静都没有,官府哪里会管我们!” “她算两个男人。” 刘飞殊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曾小澈:“……” 开玩笑归开玩笑,曾小澈认真地解释道: “信不信随便,反正你们现在只有我这一个救星。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如果你们还想在这里待着,我成全你们。” 怕死的肯定有,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人爬了过来,跪在了曾小澈的面前: “我去京城探亲,路上被这伙土匪绑来了,他们凶残至极,不听话就要杀了我们。我还隐隐听见他们说,要把拐来的女人卖到荔倾院,男人卖去做苦力!” “我也是我也是!身上的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质量好点的衣服都被他们扒了!” “有人反抗他们就打!往死里打!那边还有个被打死的!您看看我这胳膊,全是红印子!” 抱怨声此起彼伏,就这一分钟的时间曾小澈早解开了绑着她的绳子,还解开了刘飞殊和苏文菲的绳子。三人活动了一下筋骨,拿出了他们深藏的匕首。 曾小澈耐心地听他们抱怨完,等到安静了下来,有一个人疑惑地问道: “这里这么暗,你怎么救我们?他们把门用铁链子锁上了,我们都找遍了,房子里没有别的出口。” 曾小澈一笑: “暗还不好说?遮一下眼睛。” 话音落罢一个横踢踢向了紧锁的大门,嘭的一声铁链在外面断了,大门竟然被她踢开了! 又是一声巨响。 一道阳光照了进来,所有人都见到了久别的光亮。看清了他们带着泥土的脸,还有他们瞪大的眼睛。 曾小澈也有点茫然: “诶,我只是试试而已,它怎么还真开了?” 苏文菲慢悠悠地说道: “进来的时候我在铁链上撒了些药粉,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曾小澈竖起了大拇指,牛! “我们能出去了!我们能出去了!” 受害者们高兴地喊道,急急忙忙往外跑。 “谁在搞事?” 一个粗犷的声音,跑出去的人又折了回来躲到了曾小澈的身后,几个身强体壮的土匪过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锋利的大刀,脸上横着天天食牛羊猪肉养起的肥肉,走路的时候一颤一颤的。 曾小澈看了看身后这些受害者,老弱妇孺占一小半,剩下那些虽是男人,却也被饿了几天,怕是没有和这些土匪对抗的力气。 “这是谁干的?!” 带头的土匪看着被踹开的大门说。 大家齐齐地指向曾小澈,连刘飞殊和苏文菲也指着她。曾小澈本想否认一下,可看这架势否认也没用。 “好吧是我。” 曾小澈满不在乎地承认道。 与此同时,曾小澈、刘飞殊和苏文菲三人同时注意到了乱扔在几十米外的地上的他们的兵器。眼神示意,大家心照不宣。 “你小子胆肥了!” 一个大汉挥舞着刀就要砍她,后面的人纷纷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这血腥的一幕。曾小澈将身一侧轻松躲开,伸脚就那么一绊,大汉就摔了个狗啃地。顺手拿走他的大刀,随便往他身上一插。 结束了。 如此快,如此迅猛,曾小澈眼神平静,这个人没学过什么功夫,空有一身蛮力就来当土匪。 血流到了地上,面前的土匪红了眼: “你竟然敢杀我们兄弟!” 曾小澈慢慢把刀拔出: “穷凶极恶之徒,不需要留什么情面。” “杀了她!” 聚集的土匪越来越多,他们举着大刀一窝蜂似的朝曾小澈涌来。刘飞殊一闪身从土匪群中间穿过,去捡他们的兵器。苏文菲则护好身后的受害者,镇定地站在他们的前面。 分工明确。 刘飞殊拿到了剑,先两个完美的抛物线把苏文菲的剑抛到了她手上,苏文菲拿了剑气势更甚,连忙护着受害者闪到一边。 大家没敢走远,依然聚着堆,注意着曾小澈这边的情况。可能是怕土匪在外面有埋伏,也可能是想跟曾小澈说声谢谢。不过也有人跑了的,可能是路不好走,又折回来了。 苏文菲见他们没事了,拿着剑来帮曾小澈。 曾小澈一个人在十几个大汉中间周旋,就算武功再好也会有些耗体力,已渐渐呈颓疲之势。还好有刘飞殊和苏文菲在后面相助,才帮她拖住了人。 刘飞殊本来想把夜琉璃抛给曾小澈,不过曾小澈大刀在手里握得也挺稳的,身边土匪又那么多,不好找机会。好不容易看出了破绽,把夜琉璃甩了出去,被曾小澈接在了手里。 一手夜琉璃,一手大砍刀,曾小澈蛮帅的嘛。 回旋大刀加空翻,曾小澈气吞山河翻江倒海,击杀了近半土匪。不过她自己也要不行了,体能要到极限了。 那边刘飞殊一声尖叫: “小菲小心!” 苏文菲勉强闪过刀缘,擦到了一点她的头发,还好安然无恙。曾小澈就不一样了,分神去看苏文菲的那一瞬,一把刀在她手臂上狠狠地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瞬间喷了出去。 很长的口子,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了下来。曾小澈全然不顾,努力地为刘飞殊和苏文菲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他们大喊: “快走!!” 苏文菲打得也有些累,最后还是刘飞殊闪到她面前帮她挡住了面前这一刀。慌乱中刘飞殊拽着苏文菲就跑,身后十几个土匪狂追。 “站住!” 刘飞殊和苏文菲在前面一直逃,穿过林荫小路,穿过一米高的野草,风在耳边呼呼地刮,他们要跑不动了,那些土匪却越追越猛。 终于到了一片开阔的土地上,刘飞殊猛地转身,把苏文菲紧紧地护在身后。苏文菲探出了个头,注意着土匪的动向。 刘飞殊得意地笑了。 这条路是死路,偏偏有人追过来。 第398章 怒斥卫御司 他们以为要死的是刘飞殊和苏文菲,拿着刀剑凶神恶煞地逼近: “没路了吧?给老子死去的兄弟偿命吧!” 刘飞殊:“……” 大哥你瞎啊,后面那么宽的路你看不见? 刘飞殊攥着剑上前,一步一步踏在尘土上。此时的他身上若有光,也许是太阳光,也许是看他的人眼睛里有光。 苏文菲默默看着他走向对面的敌人。 那勇敢无畏的少年,用他满心的热血和赤诚,护着自己身后的女孩儿。 刘飞殊对面前这些喽啰完全不在怕的,如果说他又打架又跑耗了体力,那面前这些人还追了他一路呢,一个个都气喘吁吁的。而且他还有一朵娇花要保护,这次打架,记住要帅就行了。 如他所愿,苏文菲在他身后欣赏着他冠绝天下的风姿。刘飞殊长剑似蛟龙附体,剑尖所到之处一片嘶哑声和血喷出的声音。玄色衣衫随风舞动,如山巅向阳的劲松,迎着暴风雨而上。 没多久就把这些人清干净了。 刘飞殊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回头去找苏文菲,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圈,不放心地问: “你没受伤吧?” 苏文菲咬牙切齿: “我好不容易能出来打个架,都被你抢了……” 刘飞殊:“……” 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苏文菲狡黠一笑,擦了擦他头上的汗珠: “好啦,还是谢谢你。还有,刚才打架挺威风的。” 刘飞殊又咧开了嘴角。 “只是我们就这样把曾小澈抛下好像不太好。” 苏文菲不禁担心了起来。 刘飞殊毫不在意地说: “你放心啦,她才不会有事呢。我们走了,才方便她施展。” 苏文菲半信半疑。 曾小澈那边。 见刘飞殊和苏文菲跑远,贼窟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曾小澈反倒有些兴奋。她凶狠地抹了一下嘴角,低头看了看自己滴在地上的血: “敢伤我,你们完了。” 不远处围观的一群受害者十分揪心,生怕曾小澈出事。土匪也以为曾小澈是在负隅顽抗,因为受伤还要一打十几对她一个女子来说十分困难。 当然这只是他们想当然。 曾小澈把带血的大刀扔了出去,这破玩意好几斤,不如她的夜琉璃好用。飞快地拔下了夜琉璃盖子,双刃全开,力图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 她要嗜血了。 土匪一看,我去,这小姑娘拿个这么小的擀面杖,刀尖也那么小,是瞧不起他们吗? 曾小澈身如霹雳旋风,一闪而过把土匪们砍了个干净,噗呲几声血从他们的喉咙喷了出来,很多人都还没看清她使的是什么招数。 手臂上的伤是真的激怒她了,曾小澈用了割喉这个直接的办法,也不管其他人的心理阴影了。此刻,她想杀的人,没人救得了。 噼里啪啦倒了一片,血流淌在黄色的土地上,尤其触目惊心。光线反射得曾小澈双眼赤红,似一只怒气冲天的火凤。 后面的土匪惊了,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曾小澈受伤以后反而更厉害了。如今他们能想到的只有保命,所以不由分说拔腿就跑。 曾小澈不是不想追,可旁边还有那么多受害者等着她安置。她拿出手帕擦着夜琉璃刀尖上的血,缓慢地说道: “看戏的还不出来吗?” 话音刚落,一阵铿锵的脚步声袭来,面前走过来一个整整齐齐的队伍,里面的人皆穿戴白色金边铠甲斗志昂扬,原来是羽林军。 带头的是个女兵,扎着高高的马尾,气场并不比曾小澈差多少。她大步朝曾小澈走来,眼中闪着明亮的光。 曾小澈早就知道有人在看戏,入贼窝的时候她就看见了某个小兵露出的衣角。她之前怀疑的内容有了证据,这确实就是她皇兄留给她的任务。 而且有几个受害者跑了又回来了,可能就是被羽林军吓回来的。 不用说就冲出了几个士兵,把要逃跑的土匪牢牢地按在了地上。羽林军剿匪人赃并获,大获全胜。 曾小澈冷笑了一声。 这明明就是她的功劳,让他们占了这个便宜。算了,无所谓,她不在乎这些虚名。 曾小澈还在擦着夜琉璃,不管滴血的手臂。带头的女兵大步走过来,朝着曾小澈一跪: “卫御司杨榭,见过天怜公主。” 卫御司,直接听命于鹤晴鸿的组织。 曾小澈心情不是很美妙,也没让她起身,只是轻蔑地说: “你们卫御司看戏看得真舒服,要不要给你们准备点爆米花啊?本公主死在这里你们也不会管吧,打完了倒来抢功了。” 杨榭慌忙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公主,剿匪完全是您的功劳。是皇上不放心您才让我们暗中保护您的,您别误会。” 曾小澈依旧冷笑: “保护?站那么远怎么保护?当时刀可就横在本公主脖子上面!看看本公主的手,这就是你们保护的结果?” 杨榭解释道: “不敢扰乱公主的计划……” 曾小澈愣住了。 好吧她是计划着吸引火力让刘飞殊救苏文菲来着,若是卫御司真来,刘飞殊还英雄救美个锤子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卫御司都是在监视她,监视! 曾小澈懒得跟他们计较,还是把杨榭扶了起来: “起来吧,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歇会儿。” 说完她就在那帮目瞪口呆的受害者面前走了过去,拿起了她的包袱,去赃物里一样东西一样东西捡。 这可是金银诶,首饰诶,公主府那么穷,这些东西不是说丢就能丢的,用完了还得拿回来。 杨榭:“……” 趁着他们处理现场,曾小澈捡完了包里的东西,把刘飞殊和苏文菲的包也带上了。一个人背三个包,手还流着血,就这样走到了受害百姓面前: “我少了一片金叶子,你们谁看见了?” “……” 捡完了还得点点数的抠门公主! “我捡到的我捡到的,”出乎意料,立刻就有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把金叶子双手递给她,“公主,这是您的吧?” 曾小澈笑了: “你倒是诚实,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这片金叶子就给你了。” 男人却摇了摇头: “不不不,草民不能收,公主还是留着吧。” 竟然被拒绝了,曾小澈挑了一下眉收回了金叶子,另拿出一串铜钱给他: “这些你一定要拿着,就当是找到金叶子本公主给你的报酬。” ------题外话------ 曾小澈:其实我就这么一片金叶子…… 鹤晴鸿:不够用朕再给 曾小澈:够了够了,戒奢从简哈哈 第399章 太医院偷药 曾小澈说完就走了,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这男人不傻,知道留这个金叶子会有麻烦。花不花得出去是一回事,花之前会不会又被别人给诓走抢走偷走又是一回事,还不如还给曾小澈。再说,救了他们的命还要拿人家的东西,也不是个道理。 这串钱也不少了。 这里应该没有她的事了,曾小澈背着三个包走了。手臂上有血,她就那么随意地甩了甩,好像甩洗手水一样。通红的手,看得人有点心疼。 刘飞殊和苏文菲还在等她,曾小澈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把包往地上一扔: “拿好你们的包,我们回家。” 刘飞殊说得对,他们走了才方便曾小澈施展,曾小澈才不会怕那些人。只是手臂的伤,要不是分神看了一眼苏文菲,也不会伤这么重。 她依然没什么表情,好像伤的不是她。 苏文菲略带愧疚地说: “你受伤了,我帮你拿包吧。” “也好。” 曾小澈答道。 苏文菲刚拿起两个包,刘飞殊就伸出了手。曾小澈也知道刘飞殊不能看着苏文菲背两个回去,这样一来,就是他在帮苏文菲背包了。 牵线任务似乎又推进了一点呢。 曾小澈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回去以后就老老实实养伤,苏文菲亲自给她涂药。这回不担心伤口上撒盐了,曾小澈趴在桌子上假寐。 这几天真是累死她了。 伤口又深又长,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曾小澈这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一点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事业和身边的人。 “你真的骂了卫御司的人?” 刘飞殊还有点不信,想让曾小澈再把这一天发生的事好好讲一讲。 “怎么了,说不得吗。” 曾小澈头都没抬。 “他们是皇上的人……你这样不好吧。” 鹤晴鸿的人,她知道是鹤晴鸿的人,怎么,鹤晴鸿的人就说不得了,就要高她一头? “我才不信皇兄派他们来是为了保护我,”曾小澈吐了吐舌头,“当我是十岁小丫头呢?诓我也不想个好点的理由。” “皇上他真的很在乎你。” 刘飞殊有些焦急地说。 曾小澈沉默了。 这么多天刘飞殊一直在重复这句话,苏文菲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曾小澈怎么都不信。她觉得自己在走鹤晴鸿给她规划好的路线,这种感觉从未消退。 且看将来吧。 桃花谢尽红叶满地,心上人还在天涯。曾小澈十分喜欢看刘飞殊和苏文菲脸红的样子,自己刚遇到夏风影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吧。 小心再小心,生怕被对方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苏文菲也不像原来那么嚣张了,她努力想变得温柔一点,直到曾小澈说她装得太假了,她才作罢。 刘飞殊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刷苏文菲的好感,他和曾小澈成天秉烛夜谈。曾小澈撑着头,懒洋洋的样子: “你送她东西啊,送花,送吃的,她喜欢什么你送什么。” 刘飞殊想了想: “她喜欢打人。” 曾小澈斩钉截铁: “那你就把自己送给她打。” 刘飞殊吓了一哆嗦。 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刘飞殊真的被苏文菲打了一顿,曾小澈早上起来就看见苏文菲在暴打他。问其原因,苏文菲说刘飞殊踩了她种在院子里的名贵药材。 曾小澈想,是因为刘飞殊和别的姑娘秉烛夜谈了吧。 连曾小澈的醋都吃,看来苏文菲是真的很喜欢刘飞殊。 怎么不见她打别人呢? 有一天,刘飞殊鬼鬼祟祟地绕过苏文菲,装备齐全,还蒙了面,径直跑到了曾小澈的房间。 曾小澈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刘飞殊把食指压在唇上: “小菲想要太医院的落提,但落提量不够她不好意思拿,我去帮她拿一点,你千万别告诉她。” 曾小澈嘿嘿一笑: “你放心吧,你走了我就去告诉她。” 刘飞殊差点拔剑捶她。 刘飞殊走了以后,曾小澈果然出门了,不过她不是去告诉苏文菲,而是出了府。 同样蒙着面背着包,同样鬼鬼祟祟。 跟在了刘飞殊后面。 刘飞殊不是直接去审批,而是打算偷。都知道太医院的老大是苏钰则,苏文菲的父亲,他哪里敢跟苏文菲的父亲打交道啊。 所以还是先偷点吧。 他可是大内侍卫,一般不会被发现,即使碰到熟人示意他们别吱声就行了,所以这一路都无比顺畅。到了药房,刘飞殊很快就找到了落提的位置,打开抽屉就要开始装。 “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咳嗽声。 刘飞殊的手僵住了,额头上都是汗。他放下了手里的药材,尴尬地转过了身去。 看见的却是冲他做鬼脸的曾小澈。 “我的天啊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刘飞殊长吁一口气。 “堂堂公主侍卫竟然来太医院偷东西,传出去本公主的面子放哪儿啊。” 曾小澈高傲地瞥了他一眼。 “你自己不是也蒙着面要偷东西吗,还好意思说我。” 刘飞殊打量了一下她,不客气地回怼道。 曾小澈示意他小点声,回头看了看,貌似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她紧紧关上了门。走到刘飞殊身边,她也开始翻药材。 “你找什么啊?” 刘飞殊不解。 “汇忆丹。” 曾小澈答道。 “你疯了啊?!” 刘飞殊惊叫出声,曾小澈连忙捂住他的嘴,叫这么大声要命哦。 “汇忆丹对身体有不可逆的损伤!” 刘飞殊有些生气地提醒她道。 曾小澈完全没在乎,继续翻箱倒柜: “我知道,我只是找找而已又不是一定找得到,你干嘛要担心没发生的事情呢?实在不行你等我找到了以后再训我呗。” 刘飞殊:“……” 乍一听好像没毛病,为什么要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那不是杞人忧天么。 可是都已经发生了担心还有个鬼用! “咳咳!” 刘飞殊正茫然地看着曾小澈到处找药,身后突然传来了咳嗽声,比刚才曾小澈那声还要沧桑厚重一点。 “哎呀别闹。” 曾小澈专注于找自己的东西,以为刘飞殊在吓她呢。 刘飞殊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我们完了。” 曾小澈身形僵住了,她缓缓地转过身,看见了她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人,太医院大佬,苏文菲的父亲,苏钰则。 苏钰则衣袂生风笑眼弯弯,就那么看着他们。 ------题外话------ 当……当场逮捕? 第400章 被苏钰则打了 不愧是太医院大佬,容颜丝毫看不出苍老,甚至还有点帅。苏钰则面带微笑和蔼地看着他们,却把他们看得心里毛毛的。 刘飞殊一直在重复“完了”,曾小澈也出了汗,不过她不虚,反正戴着面纱,苏钰则也认不出他们是谁! 走为上计! 想到这里曾小澈拉着刘飞殊就要跑,苏钰则却悠悠地说道: “公主殿下,刘护卫,怎么这么急着走啊?” 曾小澈,刘飞殊:“……” 他是怎么认出来的!怎么认出来的! 曾小澈只好摘了面纱,赔笑道: “苏前辈别来无恙?今日晴涟其实是来看望苏前辈的,还带了点礼物给前辈,前辈就当没看见晴涟好不好?” 曾小澈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往苏钰则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拽着刘飞殊胳膊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苏钰则抄起旁边的大扫帚就打,刘飞殊以为苏钰则要打他,刚想忍了,可扫帚却准确地落在了曾小澈身上。 曾小澈也以为苏钰则要打的是刘飞殊,完全没想着躲,被苏钰则的扫帚绊了一下,脚一滑扑在了地上。 惊起一地灰尘。 刘飞殊傻了。 就算是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医师,可苏钰则他,怎么敢打公主? 曾小澈也傻了,还来不及反应,一阵扫帚雨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钰则也还处在身强力壮的年纪,一点都不含糊,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暴打。曾小澈在不粥山挨鞭子挨惯了,此时倒也不觉得有多疼,只是很不解。 “前辈,您别打她了!” 刘飞殊还想拦一下苏钰则,被苏钰则一个尖利的眼神给吓到一边去了,只好默默看着曾小澈挨打。曾小澈心想,这要是苏文菲被打,你就算是死也会拦住吧。 苏钰则也许是于心不忍,打了一会儿就停了,扔了扫帚,对地上曾小澈行礼道: “公主恕罪,臣只是接到了皇上的旨意,说公主要是敢来偷药就往死里打。” 曾小澈:“……” 鹤晴鸿,怎么又是他…… 她这才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无奈地应道: “苏前辈好眼力,这都认得出来晴涟。苏前辈好公正,一点贿赂都不肯收。苏前辈好力气,打在晴涟身上的伤,够疼几天的了。” 苏钰则听见曾小澈的排比句,微微笑了一下: “多谢公主夸奖,银子还给公主。” 曾小澈接过他手里的银子,平静地说: “其实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苏钰则丝毫不信,一副“我看你怎么演”的样子。 “好吧我是来偷东西的,不过不是来偷药的!” 曾小澈昂首挺兄。 苏钰则不为所动。 “好吧我是来偷药的,”曾小澈见苏钰则完全不上当,只好垂头说,“您还是接着打我吧。” 苏钰则并没有动,意味深长地看了曾小澈一会儿,最后说: “打完了,公主可以走了。” 曾小澈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疑惑地问道: “这也叫往死里打?” 相比之下还是她师父的鞭子比较厉害! 苏钰则无奈地笑道: “皇上只是说说而已,自然是不舍得打公主的。公主别再来这里就行了。” 曾小澈瞥了一眼刘飞殊,翘了一下嘴角: “是嘛,不舍得吗?” 说罢毅然地转身走了。 她走得很慢,心里有点复杂,背也有点疼。刚才不觉得有多疼,后劲儿倒是挺大的。 被她这么轻描淡写一番,别人更觉得她没事了。 刘飞殊灰溜溜地从苏钰则身边撤了,跟紧了曾小澈。心情忐忑地出了太医院,这次见未来丈人,真的是好丢脸啊。 走到没人看见的地方,曾小澈扒了一下刘飞殊的包,好嘛,还不算太笨,抓了不少的落提。 她这才安心。 “你不会是为了掩护我才来的吧?” 刘飞殊终于反应了过来,惊讶地问曾小澈。 “想多,”曾小澈撇撇嘴,“我是为了找汇忆丹。” “可你知道汇忆丹不在京城!” 刘飞殊紧盯着曾小澈的眼睛。 曾小澈的背又开始疼了,汗、血和衣服凝在一起,有些难受。她回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背,认认真真地说: “汇忆丹不在京城,皇兄和苏前辈为什么要那么防着我?” 刘飞殊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这件事有蹊跷。 曾小澈知道,就算京城真的有汇忆丹,也不会在太医院明晃晃地摆着。她早就清楚这次会白跑,不过还好,至少刘飞殊没有被抓包。 至于汇忆丹在不在京城,还是以后再调查吧,那么危险的玩意,真的给她她也未必敢再吃。 上次吃了以后她差点自杀。 鹤家,羽家,很可能是她终其一生都解不开的结。 “好好追你的小菲吧,管我做什么。” 曾小澈缓慢地走回到了府里,上次手臂的伤还没完全好,又受伤了。 刘飞殊不语。 鹤晴鸿对曾小澈的态度是越来越迷了,不过曾小澈最近没空管,她还是想先把刘飞殊和苏文菲凑到一起。房间里,苏文菲轻轻给曾小澈的背上着药: “这真是我爹打的?” 曾小澈头埋在枕头里,疼得动都不想动,弱弱一声: “你老爹的扫帚你还不清楚吗。” 苏文菲偷笑: “打得太轻了,不太像他。” 曾小澈:“……” 合着苏文菲也是被打大的啊!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是你让刘飞殊追求我的吧。” 星星还在天空中闪烁,牵着月的衣角而出,诉着滴滴心事。院中略凉,萧瑟的风弄着枝叶的影。 苏文菲问曾小澈。 曾小澈没想到苏文菲会突然这样问,不过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大方方承认了: “没错是我,他喜欢你,我就让他试一试咯。” “太傻了。” 苏文菲喃喃道,不过却不知道是在说刘飞殊还是曾小澈。 “一点药材而已,真的不用这么辛苦。小澈,我和刘飞殊的事,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曾小澈犹如被浇了一瓢凉水,心里透凉透凉的,刚给自己树立起来的小目标,biu的一下就被人给毙了。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奈何压不住那颗八卦之心,曾小澈还是问了出来。 气氛十分微妙,苏文菲利落地给她抹匀药膏,盖了片布挡风。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苏文菲卖了个关子。 为什么是过几天? 曾小澈还没想明白,苏文菲已经走了,满屋都弥漫着药的清香。 ------题外话------ 曾小澈:好像有戏看~ 第401章 干了这杯毒药 晴空万里,凉风习习。 天气越来越冷了,冬天就快来了。墨小幽在院子里面扫落叶,扫到一堆的落叶被风吹开,她就又扫到一起,倒也乐得清闲。 吃过早饭,曾小澈照例去藏书阁读书。 苏文菲站在门口看曾小澈的背影,指尖转着一个小铃铛,是刘飞殊送的。这些天刘飞殊想着办法讨她欢心,又是送药材又是送配饰的,还有各种护肤品和脂粉。 心情好呢,苏文菲就收一点,心情不好或者东西不合心意她就塞回刘飞殊手里去。刘飞殊有时也会表露一点小心思,苏文菲就当听不懂。 刘飞殊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愣神。 这一天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主动走到苏文菲面前,手背在身后,腼腆地说道: “小菲,山外的红叶很好看,我们一起去看吧。” 第一次约她单独出去玩,刘飞殊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竟然羞红了脸,手心里也都是汗,局促不安地等着苏文菲应声。 苏文菲脸上渐渐泛起了邪恶的笑: “约我出去玩,你胆子不小。” 刘飞殊嘿嘿地笑: “你只是看起来凶而已,其实是特别特别好的姑娘。” 苏文菲抓着他的手臂就走: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凶。” 刘飞殊:“……” 真,真凶? 苏文菲拽着刘飞殊穿过庭院回廊,无视府里人八卦的目光,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刘飞殊被苏文菲拽得胳膊有些疼,没想到她身形不大,力气倒是很大。 嘭的一声,苏文菲关上了门,插上了锁,还把桌子挪了过来横在了门前。 刘飞殊愣了。 这是要把他锁在房间里吗?可是她为什么把自己也锁里面了? 苏文菲的房间陈设有些奇怪,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一个巨大的架子,里面放着不同种类的药材,还没有写名字。瓶瓶罐罐就更不用说了,看得人眼花缭乱。这还好,刘飞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苏文菲的房间里会有一个十字架。 刘飞殊过去敲了敲那个十字架,木头做的,也不是很粗,能困住普通人,困绝世高手还差一点。上面没有灰尘,也没有血迹和药粉什么的,干干净净的,还残留着木香。 苏文菲并不想解释什么,回头走进了屋子,倒了一杯水。杯子里原来有药粉,和水一混合,瞬间变了颜色。 然后她像大功告成了一样,懒洋洋地瘫在了椅子上。 空气里有一丝尴尬,见苏文菲不语,刘飞殊只好走过去主动问道: “小菲,你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 苏文菲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那杯水,朱唇轻启: “喝了。” 刘飞殊走过去一看,傻眼了。 杯子里哪里是水,说是毒药还差不多,哪有水是墨绿色还冒着泡泡的? 刘飞殊咽了一口口水。 看苏文菲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可刘飞殊真的不敢喝,他干笑道: “这水……有点奇特。” “这不是水,是毒药。” 苏文菲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刘飞殊:“……” 刘飞殊脑子有点懵,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哪里得罪苏文菲了,最后得出个结论,苏文菲是在锤炼他的身体,提高他的抗毒性。 “这剂量……应该不大吧。” 刘飞殊小声说,伸手要去拿杯子。 “剂量很大,能让人非常痛苦。” 苏文菲大大方方地解释道。 刘飞殊去拿杯子的手僵在了原地。 完了,他完了,现在门被堵死了,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他试图从苏文菲的眼里看出点悲悯,可她太平静了,一点信息也不肯透给他。 喝了……会死吗? 不不不,没有深仇大恨,她应该不至于要自己的命吧。至于痛苦…… 之前曾小澈在房间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刘飞殊就在房外听着。他从未见过曾小澈如此失态,而这都是因为苏文菲的药。 药性之猛烈可见一斑。 犹豫着,刘飞殊最终还是拿起了杯子,看着苏文菲的眼睛,一饮而尽。 他决定忍了,就为了博苏文菲一笑。就这么惯着她,他愿意。 出乎意料,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苏文菲倒是有些兴奋,她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打开抽屉拿出了绳子。 苏文菲拿着一大团绳子过来了,猛地推了一下刘飞殊,刘飞殊没有防备,后退了几米,刚好退到了十字架跟前。苏文菲抬起了刘飞殊的胳膊,拿绳子绑在十字架上,一圈一圈地缠起来,然后把刘飞殊整个人都固定在十字架上。 整个过程刘飞殊都没有反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就茫然地看着苏文菲绑好他,坐在一边看热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药效终于上来了。 渐渐的,刘飞殊感觉心中出现一团火。那团火越烧越旺,把他的脸都烧红了。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灼热,就像被人架在木炭上烤一样。 难受,非常难受。 那火遍及他的四肢,把他整个人烧得魂不守舍,只能依稀捕捉到苏文菲面带笑意的脸。越来越疼,刘飞殊感觉像几只狮子在啃他的身体,一口下去全是血。 嘶…… 他不停地吸着凉气。 原来这药这么厉害,怪不得极能忍的曾小澈都喊成了那个样子。刘飞殊也想喊,可他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看着自己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他开始剧烈地抖动。 “啊……”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嚷嚷着罢工,刘飞殊终于哀嚎了一声,此刻他好想贴着小姐姐冰凉的身体,来浇灭体内的火。 苏文菲不为所动,甚至还拿了点瓜子嗑。 刘飞殊难受极了,苏文菲她……又下这种药! 不,过分的还在后面,苏文菲看刘飞殊燥热得不行,还特意起身跑到床上去了,伸出了自己的腿。 刘飞殊全身被固定在十字架上,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疼得几乎能挣断这个木头架子。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苏文菲还给他添了把火。 “啊!!!” 随着刘飞殊的一声惊天吼,十字架居然真的被他给挣断了!木头块哗啦哗啦地散落一地,刘飞殊身上的绳索自动脱落了,掉在了地上。 苏文菲傻了。 她好像在逗笼子里的老虎,逗着逗着,老虎破笼而出了。 然后她,就废了。 刘飞殊像一只失控的恶魔一样向苏文菲冲了过来,苏文菲挣扎着后退了一些,躲到了床里面去。 ------题外话------ 刘飞殊:想不到吧! 苏文菲:你猜我想没想到 第402章 这就是标题 苏文菲慌张地后退,刘飞殊甩开了身上的木屑,一头扎到了床单里。他想死,他好难受,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想把他整个人撕碎。 苏文菲惊讶地看着他,看着他痛苦地吸气,刘飞殊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苏文菲的腿。 那肤如凝脂的修长的腿,由于没有被晒过皮肤细腻得像天堂里的一朵白玫瑰,由上帝亲手雕琢而成。视线上移,他发现苏文菲也紧张地喘着气,额上渗着汗珠。 不能…… 刘飞殊拼命地忍着,可体内的那股力量还在壮大,他的意识要变模糊了,他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太痛苦了,刘飞殊想站起身来,却一个趔趄跌在了苏文菲身上。 不行,就算死,他也不能打苏文菲的主意! 刘飞殊紧紧闭上了眼睛,汗水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滴在苏文菲的衣服上。静对无言,苏文菲还在挣扎着,试图推开刘飞殊,可又怕激出刘飞殊体内的药性。 就这么僵持着。 通常男生心里的那个人,都是他们的宝贝,是他们放在高山之巅供奉着的女神,是不容亵渎的。即使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也要在双方都情愿的情况下,而现在,苏文菲显然是不愿意的。 刘飞殊就没动。 药效似乎是退了一点,刘飞殊清醒了,趁着这短暂的几秒钟,他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离开了苏文菲,嗖地一下拔出了自己的剑。 压药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放血,尖锐的疼痛能让人清醒,也能让药性流失一点。 “刘飞殊!!!” 苏文菲吃了一惊,灵敏地一个抬腿把刘飞殊手里的剑踢飞了出去。 刘飞殊懵了。 刚刚还好好的握在手里的剑,怎么就不见了? 是苏文菲做的吗? 可这样他怎么控制自己?要是控制不住的话,她不就…… 还在用残存的理智想着对策,唇上突然覆了一片凉。 这凉意一下子把他体内的火浇灭了一半,刘飞殊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有一双手臂圈住了他的身体。 苏文菲伸着脖子,有些累,早知道就穿个增高鞋了。 纤纤玉手抚摸着刘飞殊的发丝,他突然没有那么痛苦了,奇怪的力量也在消失,从他的身体中撤了出去。只是腹部还积了一些毒素,不太容易排出去。 嘴里清香是怎么回事…… 朦朦胧胧中,苏文菲托着刘飞殊的头,霸气地亲了上去,用自己来当他的解药。 刘飞殊就是一根筋的人,这种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苏文菲是故意的这种可能。 苏文菲只是想看看多粗的绳子绑得住他,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尊重自己的意愿。 虽然苏文菲自己也不知道对刘飞殊的思想怎么就龌龊到这种地步了。 窗外鸟儿点着枝头残花,忽而风卷残叶,吹来了城里楼阁女子的相思。墨小幽还在院子里扫落叶,扫了又散,散了又扫。 府里的人各司其职,守卫站得比墙还直。几个侍女在打理栖影花和幽怜花,还有人在点茶。 这一天是星陈八年九月二十三日。 曾小澈还在藏书阁里翻书,那些枯燥的文字看得她头大。她还随身带了一个笔记本,把重要的东西写在上面,回去好背下来。 算着时间应该到了,曾小澈合上书,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打算回府吃午饭。 府里气氛十分微妙,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大家脸都是红红的。曾小澈看着墨小幽把树叶扫到一起,等着风把它们吹开,又扫到一起,就这样反反复复。 “你没事吧?” 不知道多久以后,曾小澈终于上前拉住了墨小幽。 “你回来啦?”墨小幽有些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曾小澈:“……” 她都在墨小幽眼前站大半天了好伐? “你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也跟我说说呗?” 曾小澈开始套墨小幽的话。 墨小幽羞涩地指了指苏文菲的房间: “飞殊在小菲房间里,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 曾小澈满头问号。 这……这么……突然的吗? 算了,想想也是苏文菲的性格。 “这样啊,那等他们出来你告诉飞殊,今天下午不练了,让他好好歇歇吧。” 曾小澈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嘻嘻嘻。” 墨小幽憨笑了几声。 “还笑,还不去准备午饭?落叶都要被你扫秃噜皮了!” 曾小澈抢过了墨小幽的扫帚。 “马上去马上去!” 墨小幽开心地应道。 于是曾小澈做起了墨小幽刚才做的事,把落叶扫到一起,等风吹开,再扫到一起。 所以她这个任务算完成了吗? 突然想起来之前曾小澈问苏文菲喜不喜欢刘飞殊,苏文菲说,过几天就知道了。 原来那个时候她脑子里就已经有计划了。 不愧是她,爱得炽热而猛烈,个性又张扬。 讲真,苏文菲有点后悔。 她现在哆哆嗦嗦地躺在床里面,用被子牢牢地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刘飞殊在后面轻轻用手指戳着她,委屈地叫道: “小菲……” 苏文菲不理他。 她太冲动了,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交代出去了。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刘飞殊戳了她好多下,苏文菲都不理他,吱都不吱一声。刘飞殊手足无措,只能看着她的后背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文菲终于动了,她一脚把刘飞殊踹翻在了地上,拉上了床帘。 然后在里面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老实说她和刘飞殊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几个月而已。 要是以后刘飞殊对她不好了怎么办,要是爹娘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怎么办,要是…… 刘飞殊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而已,心智还不成熟,他担得起责任吗? 苏文菲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拉开帘子,匆匆忙忙踢开桌子,打开锁,跑出了房间。 刘飞殊:“……?” 他瞥了一眼床单上的红色,有些忐忑,木然地坐在地上画圈圈。 他又惹小菲不高兴了。 哼,不管了,竟然苏文菲已经是他的媳妇儿了,求也要把她求回来! 想到这里刘飞殊便去拿衣服。 苏文菲回来的时候刘飞殊刚好穿上衣服,他们两个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苏文菲手里拿着一只大烤鸡。 ------题外话------ 苏文菲:嘿嘿,其实我有点饿。 第403章 烤鸡,狗粮 满屋都是烤鸡的香气,苏文菲放下了手里的鸡,咬了一下手指的酱汁,回头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咕咕咕,刘飞殊的肚子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苏文菲把鸡放在盘子里,用手帕擦了擦手。刘飞殊看着烤鸡口水直流跃跃欲试,然后苏文菲就走到了他面前。 满头问号,苏文菲伸出手,三下五除二地把他刚穿好的衣服给扒了。 刘飞殊:?! 然后苏文菲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到了十字架前,捡起地上的绳子,把他绑得严严实实。 比刚刚还结实的那种。 架子虽然碎了一点,但主梁还是在的,没有药力加持,刘飞殊是不可能挣开的。 系了个死结,苏文菲松了一口气,回到桌子上吃烤鸡。 金黄色的烤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外酥里嫩,火候刚刚好,一口忘我,两口成仙。白色的鸡丝口感松软,苏文菲大力撕开,把大鸡腿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鸡肉和唇齿进行着激烈的碰撞,苏文菲嚼出了声音,满足地享受着美食。刘飞殊在旁边看呆了,不住地咽着口水,他好饿,好想吃东西。 苏文菲似乎还不满足,回头去拿了些香料,撒在了烤鸡上面。不一会儿烤鸡就被她啃掉了一半,她的手上脸上蹭满了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还是不满足,苏文菲又出门去,拿了些凉拌菜过来。荤素搭配才好吃,苏文菲风卷残云,一点都没剩。 刘飞殊全程眼睁睁看着,却一动都动不了。身体早就在抗议,他肚子快瘪成一张照片了,饿,真是太饿了。 他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惊讶、迷茫变成了委屈、难过,耷拉着嘴角,看着苏文菲大快朵颐,一点都不给他留。 真是够折磨人的…… 苏文菲吃饱了才把刘飞殊放开,刘飞殊急忙捡起衣服把自己裹住了。他想吃东西,可眼前只有一堆鸡骨头。 苏文菲转身出去了,回来时手里又拿着一只烤鸡。 刘飞殊撕着烤鸡,像饿了好几天一样不顾一切地啃着,差点呛到鸡骨头。 他终于笑了。 曾小澈和墨小幽还在等他们吃饭,桌子上摆着五六道菜,颜色与荤素搭配都很合理,看样子就很好吃。 可苏文菲和刘飞殊久久不来。 曾小澈都要饿晕了,刘飞殊才出现,出现的时候雄姿英发,是一个不可一世的英雄少年郎。 曾小澈打量了一下他,果然气色好多了,嘴都合不拢了,就知道憨笑。刘飞殊坐了下来,看了看大家: “久等了吧?” “小菲怎么没来?” 见苏文菲没跟着,曾小澈问道。 “她呀,已经吃了一只烤鸡,应该不饿了。” 刘飞殊说道。 曾小澈皱了一下眉: “她吃,你看着?” 苏文菲这个死丫头,怎么能这么欺负自己老公? 刘飞殊拿起筷子,嘿嘿笑道: “我也吃了一只烤鸡,只不过,我还能再吃点。” 曾小澈,墨小幽:“……” 飞猪本猪!怎么那么能吃啊! 说来真羡慕他那种干吃不胖的体质啊…… 草木石川,日月星辰,交替各有痕。 祸福不论,岁月风流,凡人自有命。 命运的音符交织在一起,奏成了美妙的篇章。爱在地里生根发芽,准备长成参天大树。 苏文菲沐浴之后,在房间里睡着了。 百无聊赖,曾小澈坐在台阶上踢小石头。刘飞殊昂首挺兄地走了过来,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曾小澈斜着身子,拿了个小树枝不停地摇动。刘飞殊坐在她身边,感觉她好像不太开心: “你想什么呢?” 曾小澈瞥了他一眼: “你不去陪你媳妇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刘飞殊诚实地答道: “我不困。” 曾小澈丢了小树枝,两只手撑着头看蚂蚁搬家: “我给你放一天假,你去陪她吧。” 刘飞殊摇摇头,伸了一下手,想抓住夏天的尾巴,终归是虚幻: “她不需要我陪,倒是你,好像不太正常。” 曾小澈的红娘任务完成了,她应该很有成就感才是,可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曾小澈把头埋在双腿中间,闭上眼睛,触目的却是那惊心的过往。她低声说: “好好珍惜她吧,相爱之人能在一起,真是千年修来的福分。” 刘飞殊懂了,她又想那个人了。 心头挥之不去的白月光,他成了曾小澈的执念,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曾小澈都想再见他一面,问问他还爱不爱自己。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当年羽家人把她打得奄奄一息,她真的能原谅吗?也许他们的一切早就过去了,往事付诸云烟,彼此的关系,不过前任而已。 前夫前妻而已。 就差一纸和离书。 “你也别太担心啦,你选的人一定是天地间最好的男子,寻常人你也看不上。也许此时他也在想怎么和你在一起呢,两个人努力总比一个人努力些。” 刘飞殊伸手接住了一片将落的残叶,上面被艺术学院毕业的虫子咬出了栖影花的形状,刘飞殊把叶子递给曾小澈看。 “你不用安慰我,道理我都明白,各种可能性我都想过。也许,什么都是命吧。” 曾小澈说道。 是啊,曾小澈这么聪明,多说无益,只能让她更清醒。刘飞殊只好站起身,拍了拍土,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不用安慰也不用特意刺-激吧? 后来的这段日子,曾小澈经常能看到刘飞殊和苏文菲在一起喂鱼,手牵手散步,在夕阳和晚霞边缘亲亲。 刘飞殊呢?在苏文菲房间里呢。 苏文菲呢?在刘飞殊房间里呢。 他们甚至不怎么管曾小澈了,好像曾小澈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饭也不和他们一起吃了,他们两个在房间里互相喂着吃。 曾小澈:“……” 真是对单身狗的万点暴击啊!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曾小澈缩在角落里委屈得想哭,心里想着,等我家夏风影回来,我秀你们一脸!让你们乱塞狗粮! 同样委屈的还有墨小幽,她经常缩在曾小澈身边,噘着嘴吐槽: “前几天还一起讨论自己心上人的样子,这么快人家就有夫君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曾小澈看墨小幽也很可怜,拍了拍她的背: “没关系,说不定,我已经是孤家寡妇了呢。” 墨小幽:“……” (不知道在哪儿的夏风影:……) ------题外话------ 为了一个不知死活不知心性的人如此拼命,曾小澈也是个痴情种啊。 好吧也是为了她自己的事业。 第404章 龙颜大怒 星陈十年三月一日。 花谢花落又是一年,京城虽繁华却也寂寥,记忆中的人容颜越来越模糊,风掠过连一个空影都未留下。 栖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檐上风铃发出泠泠的响声,曾小澈经常躺在庭院树下,和着风铃奏一曲笛乐。 刘飞殊和苏文菲感情十分稳定,已经找到了他们自己的相处模式。曾小澈的感情还没有着落,一年多的时间,她连汇忆丹的影都没有见到。 看来靠汇忆丹是不行的,她得靠自己。 这些天搜集到了许多珑日阁的消息,曾小澈在江湖上也有了响亮的名声。打架也没输过,血都没流过一滴。 她越来越强了。 宣纸铺上,墨滴浸染,曾小澈一字一句细细斟酌,写了一篇奏章。 皇兄容禀: 近年来,江湖逆党珑日阁私铸假币、兜售假药,欺压我治下良民;江湖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臣妹蓄力良久,愿为皇兄铲除毒瘤、涤荡天下,还我盛世海晏河清。 另有羽家素来揜藏,戕害宗室子弟,靡费国朝实力。愿为皇兄除此大患,若降,则招抚入仕;不降,六师夷之。 此去前路未知,生必功成凯旋,死当捐躯社稷! 望批准。 那时鹤晴鸿正在书房里,桌上插了一支皇澜花,香气有凝神静气功效。长相温婉的谢化雨在一旁研墨,眼里都是她温文尔雅的夫君。 温文尔雅的鹤晴鸿把这篇奏章从头看到尾,啪的一声,手中笔杆断成了两截。 “皇上!” 从来没见过鹤晴鸿如此生气,谢化雨慌忙跪在地上。 鹤晴鸿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心情,转头扶起谢化雨,换了一支笔,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 曾小澈拿到驳回的奏章,看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皇兄为什么给否了呢? 难不成把刘飞殊、苏文菲和那些暗卫给她真是陪她种花玩的? 没理由啊! 于是,某澈回去一夜没睡,绞尽脑汁,又写了一篇。 臣鹤晴涟恭请吾皇御览: 岁逢阳春,臣妹静极思动,欲往京外州府游历踏青。 又念及臣妹身为宗室子弟,荣耀加身、累受皇恩,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此国事艰难之时,理当为国分忧。臣妹才疏学浅,难以有益于政事,唯有视听之能,可为天子耳目。此行可代吾皇探听地方,亦在御史台、卫御司外,增一言路,以彰吾皇兼听之明。 望吾皇恩准,臣鹤晴涟再拜顿首! 那时鹤晴鸿也正在书房里,桌上插了一支皇澜花,香气有凝神静气功效。不过谢化雨不在,她在院外赏景,等鹤晴鸿处理完公事和她一起喂鱼。 气静神凝的鹤晴鸿看见那篇奏折,差点捏碎第二支笔。 鹤晴鸿又深吸一口气,在曾小澈的奏章上打了一个比原来还大的叉。 殿外等候的曾小澈拿到驳回的奏章,看了半天,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她言辞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是格式又没写对? 曾小澈觉得,她得去问问她皇兄,这个谜才能解。 刚想动身,就看见闵公公向她走了过来,行礼道: “公主殿下,皇上召见。” 看来她皇兄受不了了,要亲自告诉她到底哪里没写对了。也好。 曾小澈昂着头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闵公公焦急的声音: “公主走错了,皇上在书房!” 曾小澈:“……” 首先看到的是书房外的谢化雨,一颦一笑艳压群芳,看见曾小澈急匆匆地赶来,行礼笑道: “公主不必着急。” 曾小澈抓住谢化雨的手臂,诚恳地问道: “皇嫂,我皇兄他心情如何?” 谢化雨思考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曾小澈的手: “皇上他今日心情不错,你不用如此紧张。” 曾小澈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走进书房,曾小澈看见她心情不错的皇兄正捏着手里紫豪,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她,似要把她生吞活剥。曾小澈连忙跪下,心里有些忐忑,她皇兄心情好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那心情不好得什么样? 身后的门关了,曾小澈一颗心怦怦直跳,声音有些颤抖: “臣妹……拜见皇兄。” 鹤晴鸿终于松开了手里被捏到变形的笔,脸撇到一边,似在压制心里的怒气。曾小澈内心挣扎许久,才说出了一句: “皇兄有脾气就发,憋在心里不好。” 鹤晴鸿抓起旁边不知道哪个可怜虫的奏章就往曾小澈身上扔,可惜没扔中,奏章滑出去好远差点粉身碎骨,鹤晴鸿咬牙切齿: “鹤晴涟,你回京城这一年多的时间,踏入过皇宫几次?朕让你经常来看看朕,你做到了吗?现在又要走?你把朕当什么了?!你想要的朕都给你了,你还这么讨厌朕吗?” 曾小澈懵了。 鹤晴鸿是怎么解读出她讨厌他的? “不不不,臣妹不是这个意思,臣妹只是想替皇兄分忧!皇兄一代明君,为人谦和政绩丰厚,臣妹怎么敢讨厌皇兄!皇兄明鉴!” 曾小澈把头埋在手臂里,看都不敢看鹤晴鸿一眼,天呐,他可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今天是吃了金枪药吗? “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话!”鹤晴鸿更生气了,“一句真话都没有!你和外面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有什么区别!” 曾小澈吓得全身都抖了三抖。 她真不讨厌鹤晴鸿,平时不来只是因为时间紧心事多而且不知道怎么与鹤晴鸿相处而已。这些话不能说,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啊。 一阵尴尬。 鹤晴鸿死死地盯着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除了这种话,你跟朕就无话可说了吗?!” 曾小澈:“……” 什么死亡问题!救命啊,谁能救救她啊! 话说谢化雨还真想救她来着,刚才鹤晴鸿发脾气的时候她就想敲门,可是又觉得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自己贸然进去不太好。 于是她又缩回了手。 地上的曾小澈依然没说话。 曾小澈觉得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鹤晴鸿息怒,只能等着鹤晴鸿怒气消散,等他理智一点的时候再说。 她难过地在地上跪着,垂着头,等着鹤晴鸿发落。鹤晴鸿没忍心再骂她,只是低吼了一声: “滚!!” 曾小澈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题外话------ 曾小澈:嘤嘤嘤,哥哥你凶我(?﹏?) 第405章 鹤晴鸿醉酒 出来就撞到了在外面的谢化雨,她也手足无措地站着,见曾小澈出来,安慰了她一下: “公主别急,臣妾这就去找皇上。” 说完就进房去了。 谢化雨其人是真的很好,她积极地帮曾小澈想对策,去找鹤晴鸿说理,而不是在一边看她的热闹。曾小澈没敢真走,她叹了口气,默默地跪在了鹤晴鸿的书房外。 她的计划中鹤晴鸿也是关键的一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鹤晴鸿答应。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很疯狂,自己做过的事也很疯狂,可是没有办法,辛苦也是她自找的。 书房外的石板地把她的膝盖硌得很疼,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才有人出来传话: “公主,皇上命您回府。” 曾小澈顿了一下,坚定地说: “晴涟不回,晴涟有话说。” 又过了一会儿,房内又有人出来传话: “皇上说,您再不回,廷杖伺候。” 曾小澈:?! 廷杖都搬出来了? 不至于不至于,曾小澈站起身,灰溜溜地跑回了府。 府里的人都很在意曾小澈的事,一个个都堵在门口等着迎接曾小澈。曾小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膝盖上还带了点土渍。 “哟,被骂了吧。我就说皇上不可能答应,那么危险的事,他不会同意的。” 刘飞殊看曾小澈的表情就猜到了结果。 “也没有多危险,”曾小澈满不在乎地说,“当年我那么菜都从羽家人手里逃出来了,现在怕什么。” “他们肯定很后悔,”刘飞殊接话说,“然后他们就决定,再抓住你,扒了你的皮,煮你的肉祭天。” “我皮厚,他们扒不动。” 曾小澈拍拍兄脯说。 天色有些暗,乌云卷柳叶,江涛承忧思。曾小澈席地而坐,依旧是那凉凉庭院,栖影遍地,花开成殇。 墨小幽坐在她身边,捧了一杯新茶给她: “女子嘛,不用那么努力,凡事有他们男人顶着呢。” 曾小澈嘬了一口茶: “女子更应该自立,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什么都靠夫家。是吧,小菲?” 她特意问了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医女苏文菲,结果苏文菲羞涩一笑: “我觉得靠飞殊挺好的。” 曾小澈:“……” 十万点暴击!她要咬人了!! 她就这样在地上坐着,看着天色暗下去,家家户户燃起灯火。府里也燃了琉璃灯,琉璃的颜色,是夏风影最喜欢的颜色。 寂寞无言,唯有一支笛子而已。曾小澈卧在树下花海中,昏昏欲睡,寻那五彩斑斓的梦。 却见一宫女匆匆报信: “公主,皇后娘娘邀您御花园相见!” 曾小澈一个激灵站起了身。 谢化雨? 想必事有着落了? 曾小澈来不及跟刘飞殊他们说,扔了笛子,火急火燎地往御花园赶。 街灯明媚,晚花照人。谢化雨站在花坛中间的石板路上,等着曾小澈来。 曾小澈披星戴月而来,看向谢化雨的眼神中带了些许期待: “见过皇嫂,皇嫂是有事吗?” 谢化雨指了指远处的凉亭: “公主,皇上他……想跟你说说话。” 曾小澈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鹤晴鸿想见她。直接召她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还“想跟她说说话”? 今夜的鹤晴鸿,似乎有点不同。 他托着头坐在凉亭里,一动也不动。曾小澈怕惊扰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跪在了他面前。 鹤晴鸿耷拉着眼皮,缓缓地转过头,开口说: “跪着干什么,坐过来,坐到朕身边来。” 曾小澈:“……” 尴尬,怕什么就来什么。不敢抗旨,她只好站起来,坐在鹤晴鸿身边的石椅上。 曾小澈这才看清桌子上的东西,石桌不大不小,上面稳稳当当地放着一壶秋凉川。 鹤晴鸿喝酒了。 还是全机羽国最烈的酒! 怪不得他今天眼里没有光,十分疲惫,身形也不够挺拔,难得见他一副懒懒的放飞自我的样子。 当个皇帝,也很累的吧。 “晴涟,” 鹤晴鸿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布满了血丝,看来他比曾小澈想象中还要累。春风拂耳,鹤晴鸿轻声说, “你是朕唯一的亲生妹妹啊,你对朕怎么就没有情呢?” 曾小澈挣扎了一下。 短短前半生她遭遇了两次背叛,她现在谁都不信,皇帝的心思更是猜不得。 “朕活到现在,手足相残那种事干得多了。皇位总是沾着鲜血的,在绝对权力面前,没有亲情。可是最困难的时候,朕会想,朕还有个小妹妹,朕一定要变强,好把妹妹接回来。” 没等她答话鹤晴鸿就又开口了,更像是自言自语, “皇室子弟中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是疏离的,朕把情意都留着,想补偿到小妹妹身上。你和宫里的人不一样,从小就被送到了不粥山。那是块净土,山主又那么喜欢你,朕就想,朕要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做个单纯的小公主。” 鹤晴鸿语气十分缓慢,不同于平日的霸气,此时他像个小猫咪。他趴在了石桌上,难过地说, “朕觉得,朕这点能力还是有的,能在你身边做一个刀枪不入的屏障,保你一世无虞。刘飞殊,苏文菲,暗卫,他们都是朕派去保护你的,只是保护你,朕真的没想去利用你。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言者动情,听者动容,曾小澈的视线竟有些模糊。 “朕想,等你到了年纪,有成家的意愿,就把你嫁了。让你自己选夫君,选你喜欢的,婚后他若是敢欺负你,朕灭了他。朕没养过妹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待你,这是朕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晴涟,皇兄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朕,好不好?你走什么呢?” 听到这里,曾小澈已泪流满面。原来她以为的自我保护,把对她最好的人伤得很深很深。也许到现在,曾小澈才真正明白,刘飞殊的那句“皇上对你是真的好”是什么意思。 鹤晴鸿越想越委屈,他叹着气,把脸藏在臂弯里。石桌好凉,这人心,也好凉,只有秋凉川还在胃里猛烈地燃烧着。 那壶酒不是装样子,他真的喝了。 “我不是要走……” 曾小澈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她的话没有任何力量,递上的奏章里写得清清楚楚。 死当捐躯社稷…… 她一走,可能就回不来了。 ------题外话------ 江岸埋骨! 第406章 相信他了 沉静的御花园里弥漫着酒气,白猫也躲得好远。不远处一个纤薄的身影焦急地看着,宫女走过来把桌子上空的酒壶拿掉,换上了满的。 原来鹤晴鸿喝的不止一壶。 鹤晴鸿伸手想去拿酒,却拿了个空,曾小澈拿过酒壶一饮而尽,烈酒烫过五脏六腑,好像心里没有那么疼了。 她何曾不想和鹤晴鸿交心,可她不敢,她和羽家…… 身上流着鹤家的血,却嫁给了仇家之人,她没有颜面,她受不起鹤晴鸿对她的好。 “皇兄,对不起……” 曾小澈呜咽着说了一句。 鹤晴鸿没动,他还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曾小澈一壶一壶地灌,喝下去的酒又从眼睛里流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曾小澈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哭到眼睛看不见东西,最后才喃喃说道: “皇兄你放心,就算是死,晴涟也不会背叛皇室的。” “……” 鹤晴鸿不语。 傻丫头,朕不是让你发誓…… 鹤晴鸿突然伸出手抢过了曾小澈手里的酒壶,带着哭腔说: “晴涟,你在京城,怎么折腾朕都能护着你,要是出去,朕真的顾不着你了。” 曾小澈站起身来,朝着鹤晴鸿恭敬地跪好: “晴涟不求皇兄一世庇佑,只求肝脑涂地,为国效力!” 她声音十分洪亮,恐怕整个御花园都能听见。鹤晴鸿摇摇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水波: “晴涟,你这么小,世事黑暗你还不知,那些险恶的东西皇兄一个人去面对就好了,皇兄不忍心你……” 曾小澈叩下头去: “皇兄,给臣妹一个机会吧,求您了。” 是夜,月露半边,御花园内,少女额头抵地,向最爱她的哥哥,卑微叩首。此时此刻,她终于相信鹤晴鸿对她的好了,可珑日阁和羽家她不能不管,那个白衣少年郎还在召唤着她。 明知是死路她也想去走一走,至少死得明白一点。 鹤晴鸿直起了身,就像平时那样端正,龙袍闪着耀眼的光芒。他眼睛很红,沐着夜风,浅浅一句: “你回去吧。” 即使这样,鹤晴鸿还是没有答应她。 “是。” 曾小澈也不再多求,抹着眼泪,离开了御花园。 要一个人亲手把唯一的亲人送上绝路,太难了。鹤晴鸿做不到,换曾小澈也未必能做到。 可她种下的果,只能她自己吃。 临走时,她瞥见了谢化雨那担忧的眼神。 可以从谢化雨这里下手。 曾小澈心里有了主意,镇静地回了府。 刘飞殊他们睡不着,还在院子里面欣赏若隐若现的月光。曾小澈疲惫地回来了,苏文菲看了她一眼,皱起了眉: “怎么哭成这样?” 曾小澈揉了揉眼睛,肿得有点睁不开,看人影也有点模糊。世事沧桑,万般无奈。 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是不是皇上欺负你了?” 刘飞殊也上前问她。 曾小澈摇摇头: “我终于理解他了。我以为,这么多年我都没有陪他,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对他来说没什么分别。原来,他竟然这样在意我。” “所以他答应你了吗?” “没有。” 曾小澈大步往房间里走,其他人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曾小澈拿出了她完整的计划纸,铺在了她房门前的石阶上。 “**!!” 大家异口同声地尖叫。 这个计划很全,写了明确的侦查路线和突发事件应对措施,附了珑日阁各据点的详细地址以及卫御司调查情况,还有这些天捕捉到的关于羽家的蛛丝马迹。看上去没什么毛病,结尾却尤其引人注意。 无论前面多少支线,后面都汇在了一起,是一个“死”字。 当然还有另一个分支,不过那个分支很小。 也就是说,曾小澈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死在羽家人手里。 原来她对自己并不是很有自信,她已经做好了被折磨至死的准备。够绝,够狠,不愧是她。可是这样的计划怎么能通过呢?别说鹤晴鸿,她府里的人都不会同意。 还没等她说话,霸气的苏文菲就一掌把她推到了房间里,在外面上了锁: “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好好在里面待着吧。” 曾小澈:“……” 她……被自己府里的人给禁足了? “我也不会同意的。” 刘飞殊搬来个大石球放在了她的门前,还拿了几块木头过来打算把她的门窗钉死。 “我也不同意!” 墨小幽抱了个大花盆放在了她的门前。 曾小澈抓心挠肝: “不是,你们关我做什么啊!” 并没有人回应她。 “你们放我出去啊!这计划不是写得挺好的嘛!有没注意到的地方你们补充一下就行了啊!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们也不用殉葬啊!” “……” 大家捂住耳朵纷纷跑了,没有一个人听曾小澈念叨。 “我会跟皇兄说的,你们不用这么害怕,喂……你们要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和我夫君啊!给个机会嘛!别这么悲观嘛……” 偶尔几只乌鸦从天上飞过,还在檐上留下了白色的东西。 夜深人静。 曾小澈无助地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她之前预感什么来着?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从今晚开始,就不会好过了。 她哭了。 刚才喝的几壶秋凉川有点上头,她抱着自己无声地哭了。后来觉得地上硬,她滚到床上去接着哭。 珍惜有床睡的这几天,再过几天,恐怕只能在地上过夜了。 夏风影,夏风影…… 被羽家人发现了以后,他经历了什么? 他现在是如何打算的? 如果两个人的轨迹不能重合,势必会同归于尽。 她还爱着他,也相信他也爱着自己。 有多爱,才能让她忘了自己去追求幸福? 所以曾小澈为情疯狂一次又怎样呢?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不允许曾小澈出房间,饭菜也只是通过窗户递一下。早上放着的饭菜,到晚上也没少一口,曾小澈用绝食来抗议。 起初刘飞殊会在外面絮絮叨叨: “你先把饭吃了,我们在做别的计划,你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找几棵试一试啊。” 曾小澈没理他。 然后是墨小幽在外面糖衣炮弹: “小澈,有好几个特别俊美的世家公子想跟你吟诗作对!你真的不想出来看看他们吗?” 曾小澈也没理她。 最后是苏文菲的怒吼: “曾小澈,你再不吃,我就下药折磨死你!” ------题外话------ 情之所至,不吃好吃的都可以。 第407章 表决心 曾小澈在房内慵懒地答道: “来来来,给我下最毒的药,让我提前适应一下。” 苏文菲也没有办法了。 一天,两天,三天,曾小澈滴水未进,在小屋里窝着。也不与别人说话,连个声也不出。 大家没有办法,开了个小会商量了一下,把曾小澈给放了。 杂物移开锁打开的那一刻,曾小澈疯了一样往外冲,她要去皇宫找鹤晴鸿。还没冲几步,就被苏文菲在背后打晕了。 “她也够可怜的,偏偏喜欢的是羽家人。” 刘飞殊无奈地叹着气。 苏文菲给她喂了几口饭,看着刘飞殊愣了一会儿。 如果刘飞殊是羽家的人,苏文菲会不会也这样呢? 他们最终还是把曾小澈给放走了。 那日曾小澈一身素衣,红着眼白着唇往皇宫赶,在殿外一跪就是一整天。 鹤晴鸿看过了她的计划,不容分说肯定是拒绝。曾小澈也没什么办法,就打算整天在外面跪着,跪到鹤晴鸿心软为止。 刘飞殊他们不忍心,轮流来陪着她跪。 “疼吗?” 烈日炎炎下,刘飞殊问旁边的曾小澈。 “习惯了。” 曾小澈轻描淡写。 她终于明白她师父松不凡的良苦用心了,之前犯错松不凡经常罚她跪,原来这样是为了曾小澈回宫以后能撒娇卖惨换鹤晴鸿心软。 一天,两天,三天,渴就喝雨水,饿就啃干馒头。曾小澈始终不曾抱怨一句,只盼着鹤晴鸿能同意。 第四天,鹤晴鸿终于受不了了,命侍卫把她给架回府里去,禁足在公主府。 曾小澈膝盖疼得站不起来,只好缩在房间里想办法。大内侍卫在她府外围得水泄不通,想出去有些困难。 等到稍稍能站起来,曾小澈不顾全府人的阻挠,握着夜琉璃走向府门。 她要打出去。 “公主请回吧。” 侍卫拦住了她。 曾小澈没理会他们,兀自向前走。 “公主请回!” 越往前走,侍卫的态度就越强硬。曾小澈还是不理他们,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走。 “公主再不回,卑职就失礼了!” 侍卫用身体挡在了她面前,组成了一道人墙。 曾小澈紧紧握着夜琉璃,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刷刷刷,侍卫也纷纷亮了剑。 曾小澈带着腿伤推开他们向前跑,每走一步疼痛就尖锐一分。她还不敢伤那些侍卫,都是他们职责所在,他们是无辜的。 但鹤晴鸿可没说侍卫不能伤她。 曾小澈是爬到皇宫的。 殿外,她一身白衣被染成了血红色,身上剑伤无数,道道都渗着血。嘴唇毫无血色,眼里也没有光,充斥着死寂。 她无助地跌在地上,蹭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她难过地喘着气,等着她皇兄能出来看她一眼。 这些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当年从羽家逃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浸在血里,意识也特别模糊,随时都可能一睡不醒。 那才是她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现在这些伤,她不care。 “皇兄……” 她嘶哑着叫了一声,鹤晴鸿听不见。 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可能听得见呢。 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地砖烫得能烤全羊。曾小澈终于撑不住了,晕倒在了地上。 血在她身边流出了栖影花的形状。 再醒来时,她在谢化雨的宫里。 谢化雨细心地照顾着她,伤口都帮她包上了,亲自喂她饭吃。曾小澈勉强睁开双眼,看见谢化雨焦急的神情,不禁流下了泪。 “公主,你何必呢?” 谢化雨重重叹了一口气。 曾小澈张开干裂的唇,只说了一句话: “皇嫂,你爱过人吗?” 这不用说,谢化雨肯定是爱着鹤晴鸿的。这句话还真把谢化雨给问愣了,换作是她,愿不愿意为鹤晴鸿这样呢? “我帮你。” 谢化雨最后说。 在谢化雨宫里休息了几天,鹤晴鸿终于答应见曾小澈了。三月二十日,皇宫里,烛火摇曳。 鹤晴鸿在批奏章,曾小澈端端正正地跪在下面,一脸肃穆。 “晴涟,你真的要出宫吗。” 鹤晴鸿轻轻地问。 曾小澈低着头,不敢看她皇兄,默默地捻了会儿衣角,看着光洁无尘的地面。 她瘦得不成样子,心情也很不好,张口都十分困难。 “臣妹知道珑日阁和羽家是皇兄心中的两个隐患,想为皇兄解决掉。” 曾小澈还是缓缓开口。 “晴涟,”鹤晴鸿抬头,“朕皇宫里还是有人的,不需要朕的小妹妹出去冒险。” 不同于之前醉酒时候的样子,鹤晴鸿十分理智,又恢复了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曾小澈苦笑了一声: “臣妹知道。” 夜星隐耀,地面上斑斑点点,微弱的烛火映得她脸色苍白。 “臣妹想保全羽家。” 曾小澈鼓起勇气说道。 “什么?!” 鹤晴鸿拍桌而起,笔上震落的墨水滴在了他刚批好的奏折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放下笔,走下了座位: “晴涟,为什么?” 以为曾小澈的计划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却是保住羽家的唯一筹码,还是拿她的命去换的。 苍凉的风刮过曾小澈的额前,吹起她的刘海,曾小澈慢慢地说: “皇兄,臣妹……成过亲了。” “你?!……” 鹤晴鸿走到她面前, “鹤晴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小澈知道她皇兄一定会生气,可有些事情她已经不得不说了,心想皇兄打她骂她罚她都是应该的吧,她硬着头皮开口: “臣妹的夫君……是羽家的人。” 鹤晴鸿傻了。 她嫁过人了?她竟然嫁过人了?!还是羽家的人?! “荒唐!” 鹤晴鸿拂袖背过身去,曾小澈再次开口: “皇兄,鹤羽两家和解不是没有可能的,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没有伤亡,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吗?这样臣妹也能与夫君在一起,臣妹……” 曾小澈突然哽咽了,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滴成一个圆润的形状: “臣妹放不下他。” 一时寂静。 鹤晴鸿突然想到那个放不下父皇的母后,整日在南泠院门口流连,也没能等来心上人。 为什么世间的情,总是如此伤人呢。 一时没照顾到,他妹妹就把自己给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哪个混球玩意,骗了他妹妹的人,还拿走了他妹妹的心。 鹤晴鸿咬牙切齿,甚至有点想把羽家一锅端了。 ------题外话------ 夏风影:瑟瑟发抖 第408章 鹤晴涟说明书 鹤晴鸿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头看着她含泪的双眼说: “妹妹,别傻了,你是被羽家的人骗了吧。” “不会!” 曾小澈抬头, “若不是他当时用命来保护臣妹,皇兄就见不到臣妹了。” 鹤晴鸿看着她深情的眼睛,那一刻竟有了一丝理解。 他妹妹心智超出常人,能让她付出如此代价的人,想必也非等闲之辈。 “可你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吗。” 鹤晴鸿问她。 “臣妹知道。” “鹤羽两家世仇已有百年,当时清楚原委的人都已去世,你想跟羽家和解,难上加难。羽家人一旦现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自保的。这个局,没有解。” 鹤晴鸿严肃地对她说。 “皇兄,”曾小澈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能任它流着,带着哭腔乞求: “皇兄,你给臣妹一个机会吧。” 硕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滴下来,曾小澈哭到颤抖,抬起袖子去擦,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鹤晴鸿蹲下身,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妹妹,皇兄不想看着你去送死。” “皇兄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妹妹。” “皇兄答应过父皇和母后,要好好照顾你的。” 曾小澈拽住鹤晴鸿的手: “皇兄,臣妹不一定会死的嘛。好好照顾,可怎样又是好好照顾呢?让臣妹在宫里以泪洗面孤独至死,还是把臣妹送出去和亲,还是随便挑一个人就把臣妹嫁出去了呢?” 鹤晴鸿一时语塞。 “皇兄,臣妹终归是江湖中人,向往江湖中的快意恩仇。臣妹已有了立足之本,也有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皇兄为何不让臣妹去试一试呢?” 曾小澈一番话说得诚恳又有道理,鹤晴鸿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那你要是没成功呢?” 曾小澈沐着殿外飘进来的花香,坚定地说: “不成功,便成仁。” 鹤晴鸿是要被气死。 他直起身,看着地上跪着的楚楚可怜的小妹妹,一声叹息: “晴涟,你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皇兄……” 曾小澈心里一阵难受。 “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受过一次两次情伤很正常。这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段经历而已,世间的好男子还有很多。忘掉他吧,皇兄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比他强百倍的夫婿。” 鹤晴鸿劝她说。 “不会了,忘不掉了。” 曾小澈笑了,可眼中的泪却一点都没止住。 “醒醒吧鹤晴涟,他不值得你把命搭上。” 曾小澈倔强地抬头: “可当年的我也不值得他把命搭上,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救臣妹了。皇兄,这条命是他救的,按最坏的情况算,再还给他又怎样呢?” 鹤晴鸿终于说不过她了,缓步走回座位上坐下: “先回去吧,容朕考虑一下。” 还要考虑…… 从三月初开始,折腾了快一个月,鹤晴鸿也没有答应。不过他拒绝得也没有那么干脆了,曾小澈看见了一点点希望。 有希望就好。 “多谢……皇兄。” 曾小澈叩首。 后来这些天,主要靠的是谢化雨。因为曾小澈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跪着了,她已经跪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过得是相当刺-激,曾小澈觉得,夏风影要是敢背叛她,不用鹤晴鸿出手,自己就得先捅死他。 鹤晴鸿还想再拖延一下时间来着,可是谢化雨天天跑到他面前哭,说天怜公主有多不容易,女孩子对一个人的爱有多炽烈,有多不容易放下等等。之前种种迹象也能表明,曾小澈不可能再嫁给其他人了。 孤苦一生地活着,还不如出去闯荡闯荡,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也不算白活。 更何况曾小澈双商爆表。 曾小澈不知道,松不凡在把她送回来的时候,除了带着汇忆丹,还给鹤晴鸿写了一封鹤晴涟说明书。里面写尽了她的性格、经历、喜欢的事物、讨厌的事物、害怕的事物,还写着,此女若好好用,必改写机羽国历史。 话里话外都是松不凡对有她这个徒弟的骄傲。 鹤晴鸿看见的时候其实是懵的,一个公主吃喝玩乐就行了,改什么历史,没事闲的啊。 后来亲眼看见曾小澈的时候,鹤晴鸿觉得她真的能改变一些东西。她眼里的傲然之气,就像孕育着一只火凤,出笼即点燃天际。 于是他亲自挑的墨小幽、刘飞殊和苏文菲,组成天怜公主打天下团队。后面的事虽然不能预见,也能猜个大概。 她牺牲了自己,既解决了皇室的麻烦,又保全了羽家的颜面。她的夫君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温润的性格颇受四方称赞。 曾小澈在皇宫里求鹤晴鸿的时候,夏风影也在努力调查曾小澈之后的行动。 他们对彼此太了解了,了解到一切都按着他们的计划在走,未曾出现一丝纰漏。他们在余道州的相遇,看似是偶遇,却是两个人计划之内的事。看似决绝的回头,却预知了以后的重逢。 火冽阁的事,两人也是一起在调查。就算事情全部解决,大婚之后,两个人也闲不住,出手肃清了江湖。 只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死了。 鹤晴鸿望了好久的雨,他的妹妹,从始至终也没陪他多久。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离开,连死都是。突然有点羡慕他们,因为他是不可能有这种经历了,生死早就不由他了,他是机羽国的国君。 后宫的妃子都是因为稳定前朝才娶的。 他也学过武功,他也想去江湖里闯荡,可命运把他束缚在了皇宫这座牢笼里面。一生一世,他都必须面对那些奏章,国里的那些事,臣子之争,和后宫复杂的宫斗。 若有来世,自由一点,幸福一点吧。 鹤晴鸿不知道,真的有来世。 2022年,曾小澈拉着夏雨箫的手逛游乐场,玩累了,坐在路边长椅上,吃着巨大个的冰淇淋。 夏雨箫在旁边噘了半天嘴,曾小澈才给他吃了一口。 “不知道皇兄在那边怎么样了。” 曾小澈看着天上飘着的那片云,她不知道她看见的这片天空,与鹤晴鸿看见的天空,是否一样。 “你放心,一国之君,纵有无奈也是衣食无忧,没人伤得了他。” 夏雨箫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曾小澈努力拼凑着前世的记忆,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好好陪陪她皇兄。他们最亲密的时刻,不过是在宫里下棋的那几天而已。 她输得心甘情愿啊。 ------题外话------ 曾小澈:我真的不会下棋啊…… 第409章 曾小金篇(一) 星陈十年年末。 曾小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好几天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他。 莫名其妙就穿越了,原主的记忆是残缺的,连被谁害死的都不知道。经调查才知道原主的死与冰启国有关,偏偏他又身在菁煌国。为了打通菁煌与冰启两国的业务,他只好想办法和扶钰公主接触,没想到几天就被扶钰关了起来。 他才知道,扶钰根本就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单纯,他八成是被利用了。 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曾小金看见个老鼠都觉得亲切。这里实在是没有别的生物,照这样下去,扶钰还没杀他,他先被闷死了。 突然,门开了。 久违的亮光照了进来,似乎在他干裂的心上滴了一滴清泉。曾小金抬头看向门口,以为能看见拯救他的天使,没想到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 曾小金起身便闪,大刀猛地一下砍在地上,惊起了一片灰尘,声音震飞了地上的干草。曾小金左闪右闪,无奈地方过于狭小,他手无寸铁,早晚要被一刀砍死。 那日他蜷缩在角落里,以为刚穿越就要被砍死了,没想到眼前出现了一道剑光,一柄剑穿过了杀手的身体。 曾小金愣住了。 杀手倒了,再抬头看见的是一张明媚的脸,金丝流苏镶缀着的白蓝锦袍,来人漫不经心地擦了一下?剑上的血,一双干净的眼平静地看着曾小金。 这个人,真是天使。 “你是……谁?” 曾小金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被关出幻觉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很真实。 “冰启国九王爷,徐凌晨。” 徐凌晨转身走了,身后的护卫跟着他走了。大门开着,曾小金有点晃神,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 算了,还是出去的好。 走到林中小路上,徐凌晨翻身上马,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曾小金只好在后面喊: “你为什么要救我?” 徐凌晨停顿了一下。 他下了马,另牵了一匹马给曾小金: “素闻你文采斐然,冰启国缺你这样的人才。反正菁煌国的人也不珍惜你,跟着本王,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曾小金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切,我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人么。” 但是身体却很诚实,接过了徐凌晨手里牵马的绳子。 徐凌晨翘了一下嘴角: “听说你叫曾小金。” 曾小金瞥了他一下: “你听说得没错。” 徐凌晨自尊有些受挫,转身牵自己的马去了: “你还是第二个敢这样跟本王说话的人。” 曾小金翻身上了马: “那第一个是谁?” “曾小澈。” 徐凌晨也上了马。 曾小金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曾小澈?那不是他姐么?怎么,她也穿越了? “你认识曾小澈?她现在在哪儿啊?能不能带我去见她?” 曾小金在后面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徐凌晨一个都没有回答他,只是策马远去了。曾小金骑上马就追,却不知道,他早已离曾小澈越来越远。 这是去冰启国的方向。 冰启国十万里冰原,雪反射着太阳光,尤其刺眼。 曾小金就这样跟着徐凌晨,眼前的这个男人,莫名地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直接进了玄冰城,徐凌晨绕过繁华长街,回了他的九王府。只可惜,曾小金被拦在了府外。 “哪来的,不许进!” 曾小金在后面干着急,徐凌晨却像没听见一样,大步迈进了府里。曾小金有些生气,却不敢发作,只好乖乖地站在门外等着他。 徐凌晨把收集到的资料放在了书房,就出来了,看曾小金还在等他,觉得很满意。 “让他进来。” 府里装饰很是豪华,以白蓝色调为主,符合徐凌晨的喜好。霜雪铺地,竟有几分美好。不知谁有福分,嫁给徐凌晨当王妃呢? 徐凌晨特意在正厅招待曾小金,还给他奉上了最好的茶水。曾小金不太敢喝,他的警惕还未曾卸下。 “你还怕本王会害你不成?” 徐凌晨托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曾小金。曾小金其实是不想喝的,无奈他真的很渴,也很饿,就想,算了,死就死吧。 “曾小澈江湖闻名,你真的没听说过?” 徐凌晨又命人拿了些饭菜过来。 “我才不信,她能有什么本事。” 曾小金拿起鸡腿就开啃。 “她本事可大着呢,”徐凌晨笑盈盈地想,“论武力,她是机羽国第一。论智商,她凭一己之力平了珑日阁,收复了羽家。论魅力,她身边就没缺过朋友。” “你看上她了?” 曾小金斩钉截铁地问。 徐凌晨:“……” 徐凌晨颇无语地看了曾小金一眼: “她有驸马了,本王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那没有驸马你就娶她咯?” 曾小金满嘴油地调侃道。 徐凌晨:“……” 这怼人的本事跟凌叶如出一辙啊! “你要是真喜欢她,我帮你干掉她驸马。” 曾小金吞着鸡肉说道。 徐凌晨翻了个白眼: “吃你的吧。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帮本王,你就吹牛比较厉害吧。” 曾小金嘿嘿地笑了。 “我能养活自己的,不用你操心了。” 曾小金最后说。 徐凌晨把嘴撇到一边偷笑,呵,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啊,幼稚得可笑。 不到半年的时间,曾小金就当上了金部的部长,在火冽阁混得风生水起。曾小金以为靠的都是他自己的本事,却不知道,徐凌晨一直在推波助澜。 他的商品滞销,徐凌晨就派人带头去买。他遇到麻烦,徐凌晨第一个出手相助。徐凌晨暗中帮他压成本价,帮他赚到了一桶又一桶的银子。 曾小金终于坐稳了金部部长的位置。 他也打听好了曾小澈的事,知道她是机羽国的天怜长公主,是他穿越过来的亲姐。 可他不知道,火冽阁对曾小澈来说意味着什么。 冰启国与机羽国是两个国家,自然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曾小金既然选择了成为冰启国的人,就注定要与曾小澈站在对立面上。 还好徐凌晨自有安排。 星陈十一年五月,徐凌晨受邀去机羽国赴宴之时,带的护卫里,夹杂了一个戴面具的人。 彼时经历了沧桑,曾小金已经成熟了许多。他默默跟着徐凌晨,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一件事也没有多做。 ------题外话------ 曾小金:默默看假曾小金装13还有点意思 第410章 曾小金篇(二)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 风泠然和曾小澈你来我往十分精彩,徐凌晨在旁边不住地赞叹着: “厉害厉害,真没发现。” 曾小金在旁边十分委屈: “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他和扶钰谈过的,现在都变成风泠然的东西了。 “认亲了认亲了!” 见曾小澈叫风泠然小金,徐凌晨有些兴奋。 曾小金不语。 被人冒充的感觉很不好,但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去打扰他们。 后来发生了一场闹剧,徐凌晨就回了行苑。曾小金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你说,师妹会不会真信了那个风泠然啊。” 徐凌晨摸着下巴,有些担心。 “切,”曾小金撇嘴,“肯定不会信的,随便问风泠然个三角函数都能把他问倒。” 徐凌晨转身看着他,觉得曾小金说的有些道理。 难道这世界还有第三个穿越的人不成。 “怪不得你这么淡定。” 徐凌晨说。 其实曾小金心里也没有底,都怪他知人知面不知心,透露给扶钰的消息太多了。 后来便出了徐凌晨刺杀曾小澈那档子事,徐凌晨忙不迭地去公主府找曾小澈了,曾小金一个人在行苑发呆。 世事就是这样,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妹,扯上了利益关系,感情就不纯了。 仔细想想,徐凌晨也活得挺累的,相比之下还是曾小金更快活,即使出了事也有徐凌晨兜底。而徐凌晨,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师妹也怀疑他。 于是曾小金就看见徐凌晨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曾小金看了看他身后: “有狼撵你是咋的?吓成这样?” 徐凌晨来不及说话,回去就拿起茶壶一杯一杯地喝,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惊慌失措。 曾小金在后面拍着他的背。 几分钟后徐凌晨才冷静下来,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我被你姐下蛊了。” “什么?!” 曾小金吓了一大跳。 “还好我反应快,”徐凌晨拍了拍自己,“不然真的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曾小澈真是个混〇。” 曾小金评价道。 “不怪她。”徐凌晨镇静了下来,转头看着曾小金,“话说,你姐那么聪明,你怎么那么笨啊?” 曾小金:“……” 你丫的说谁笨! 再后来…… 徐凌晨啪地一下把一封信甩在了桌子上: “曾小澈她聪明?聪明个毛线球!” “怎么了?” 曾小金诧异地凑过来。 “你自己看!” 徐凌晨指了指桌子上那封信。 曾小金打开了信,笔迹是曾小澈的,大致意思就是她要去救风泠然,让徐凌晨过去帮她一把。 “你不是说她不会信么?还花这么大代价救风泠然!” 徐凌晨有些不甘。 “可能是将计就计吧。” 曾小金依然不慌, “九王爷,拿好你的大长枪,干巴爹!我支持你!” 徐凌晨:“……” 逗比…… 再后来,就是曾小澈去冰启国,路遇刺杀之事了。 那时曾小金也刚回冰启国,有一堆事情要办,可惜还没等着手徐凌晨就甩了个命令给他: 留在惋州城保护好你姐! 曾小金吐了好几次舌头。 她不是很厉害的么!她不是不可一世风华绝代么!保护个锤子! 等等,这么说,他和曾小澈就要相见了诶~ 曾小金挑了一下眉,计上心来。 于是他在惋州城明目张胆地调戏了一回曾小澈~ 别说,她的下巴还挺嫩的~曾小金回味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曾小澈刚才怎么像个傻子一样。 难道她是故意的?在试探自己? 曾小金傻了。 以为救了曾小澈一命,终归是被曾小澈给套路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该死该死!这女人怎么这么聪明! 再后来便是风泠然刺杀曾小澈了。 瀚危山上暴雨如注,曾小金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开头。 他到那里的时候,该倒不该倒的人都倒了,只剩曾小澈还有气无力地站着等死,身上全是血。 她面前是一心想弄死她的风泠然,冒牌曾小金。 曾小金一阵火气上涌。 这家伙冒充他冒充了那么久,也该让他这个正牌露露脸了。 距离太长,曾小金直接把剑扔了出去,他其实有点忐忑,还好那剑不偏不倚地没入了风泠然的身体,救了曾小澈一命。 啊!终于杀了这个冒牌货!爽! 不过曾小金赶时间,没有时间感慨,只是对曾小澈吼了一句: “你可长点心吧!保护好自己,你可别让我-操心了!” 然后就又上了马。 刚接到消息,羽见潇被火冽阁抓去了,他还得救他姐夫。 曾小澈那个样子,怎么保护自己,残成那样,还要照顾受伤的苏文菲和中毒的刘飞殊。 若不是徐凌晨及时赶到,她非得被欺负了不可,想想都有些后怕啊。 起初让他去救羽见潇,他是拒绝的,毕竟在火冽阁做过事,知道火冽阁的规矩。 也知道被发现了的后果。 可是不行,那是他姐的男人,还有徐凌晨威压在上,他不上也得上。 曾小金想起一桩事来,上初一那会儿,他得了重感冒,半夜发烧将近四十度。偏偏爸妈出差,家里只有曾小澈。 那时的曾小澈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而已,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怎么敢出门! 可她偏偏出去了。 还背着全身没有力气的曾小金。 还下了雨。 曾小澈没有手拿雨伞,只好在曾小金身上罩件衣服,淋着雨去医院。打不到车,她就那么一步一步跑到了几千米外的医院去,给他挂号看病开药。 她只有十五岁啊。 从那以后,曾小金就很少欺负曾小澈了。 这条命,应该也算是曾小澈救的吧。 所以无论冒着多大的风险他都得把夏风影带出来,若真出了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姐夫也是很好很好的人,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一点都不比徐凌晨差。曾小金照顾他的那几天,他一直都在说谢谢。 所以曾小金后来被关起来的时候,也没什么遗憾。 他那颗心慢慢地变坚韧了。 纵使身上伤痕累累,他也能自己疗伤,舔舐伤口,好了以后,继续做他威风凛凛的部长。 ------题外话------ 曾小金到曾大金的蜕变之路~ 第411章 曾小金篇(三) 除了曾小金,没有人知道,他有过一段几秒钟的爱情。 在人生的漫漫长河中,几秒钟或许算不了什么,可对于曾小金来说,却是他永远无法磨灭的痛。 星舞八年,徐凌晨边境剿匪遇袭,火冽阁集体出动相助,被徐凌焕设计包围。 冷冷的冰安城,洒了一地的热血。 曾小金为徐凌晨吸引火力,一个人跑了好远好远。他身上受了伤,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线,很容易被追上。 清灵月光洒在人间,风把薛涛笺的哀思吹散到各个角落。曾小金撑着墙,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觉得他今天躲不过这一劫了。 每一个神经元都在痛,墙壁的纹路化针在他心里绣出了一幅画,画上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两年前,他在水榭看见了她。 她清丽的脸蛋上刻着一丝倔强,穿着男子的玄色紧衣,恭敬地朝他跪下来: “临霜,见过部长。” 名单上见过这个人,是他的下属。 曾小金打量了一下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长成这样就算给大户人家做妾也能活得挺好,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跟他们这些男人一起出生入死的。 视线移开,曾小金抬头去望天上起舞的柳絮: “这么闲,来水榭散步吗?” 临霜未曾说话。 曾小金并没有什么闲心来训这个小女孩,转身走开了,只留下了一句: “好好做你的工作,若是再被本部长发现,你就不要在这里做事了。” 临霜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跪着。 曾小金后来会想,自己当时是不是对她太凶了,应该说得再委婉一点。 也许她做完了工作才去散步呢? 反正再也没听她说过一句话。 金部后来发展到几百号人,始终都只有临霜这一个女子。临霜的成绩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还排在前列。曾小金偶尔会见到她,只是她还那个样子,呆呆的,不肯说话。 就连曾小金表扬她也只是浅浅点头,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曾小金觉得自己伤害了这个姑娘脆弱的心灵,不过他拉不下脸来道歉。再说,身为金部的人,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也干不了什么大事。 以后漫漫岁月,陈霜封禁着心灵,曾小金都快忘记有她这么一号人了。直到,他在玄冰城看见她。 那几日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不过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好不容易设计把人抓到了,却发现是临霜。 问她来干什么,她也不说,问了好几遍,她才颤抖着递上一份文件: “送……送信。” 曾小金接过了信,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她还真是来送信的。可她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总在暗处瞄着他是怎么回事? 过后几个月,临霜经常出现在他身边,每每被抓,她就递上一封信。这招似乎挺好用,曾小金也没有怀疑过她,只是告诉她,以后不必偷偷的。 临霜似乎不愿意听,宁可躲在角落里吸尘灰。曾小金以为她讨厌自己,只是有点失落,未做多想。 谁知道,这么快就遇到了生死劫。 曾小金一步一步在长街上蹭着,之前还有曾小澈大杀四方来救他,现在是不可能了,曾小澈已经死了。他也快了,耳边响着追兵的脚步声,他跑不动了,身体要到极限了。 血默默地从他身上淌下来,流到地上,画出一朵凄美的花来。曾小金靠着墙坐在了地上,回看一生,有个遗憾。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狠下心把临霜赶出去,这样的话,她便不会遭此劫难。 此时她在哪儿?她能安全逃出去吗? “他在那!杀了他!” 数十个追兵朝曾小金涌了过来,曾小金没力气动了,他是真的要死了。长枪刺过来的时候,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叮的一声,他面前的刀枪被人弹开了。 是临霜救了他。 曾小金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睁大眼睛看。第一次看临霜打架,她剑拿得很稳,力量和气势也很足,一人单挑十几个大汉,在曾小金身边形成了一个防护罩。不过,曾小金注意到,她的腿流着血。 原来她也受伤了,还不顾一切地来救他。这么好的功夫,她明明可以逃的啊! 逃走了以后,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接替他,当金部的部长。 这个女人傻了吗? 无奈追兵人数太多,临霜终于耗尽体力被绊倒,弱小的身躯还护在曾小金面前。 “你快走啊……” 曾小金声嘶力竭地喊。 亮闪闪的刀剑迎着月光刺向他们,临霜没有理会曾小金,而是将身一转,抱住了曾小金。 长剑没入了她体内,临霜的嘴里溢出了血。 曾小金愣住了。 “给我一个陪你死的机会吧,部长。我,喜欢你。” 临霜在他耳边说。 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喜欢你。 曾小金哭了。 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临霜一直偷偷地喜欢着他,只是不敢跟他表露心意。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在数十米外遥望着他,临霜也会脸红心跳。 原来她……不讨厌他。 可是曾小金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才知道呢? 时间凝住了。 血在流,追兵停住了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曾小金抱着她,良久,撑起身体来,把她放好。 然后自己在外面抱住了她。 “让我保护你一次吧。” 曾小金说。 可是她再也听不见了。 数十柄长枪插入曾小金身体里的时候,他不觉得疼,甚至还有些坦然。他只希望临霜在黄泉路上走慢一点,等他一下,那时他一定会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吧。 不必藏着掖着了。 藤苑大陆的事就留在这里吧,血和泪都是天命馈赠,无数分分合合就像带刺的玫瑰花,凄冷又艳丽,引得后世人竞相欣赏。 再见了,那一望无际的冰原,那喜穿冰轮蓝锦袍的少年,还有那个深情无数载,至死才表白的她。 曾小金哭了好久。 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掉着泪。灵魂已经回到了21世纪,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感慨万千。 脑子里都是她模糊的血影。 曾小金难过地打开了旁边放着的一包薯片。 痛心地拿起手机打了一盘王者。 他试图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在冰启国的事,重新过一遍人生。效果是有的,很多人和事他都可以忘记,只是那个女孩…… 他是再也放不下了。 ------题外话------ 果然单身都是有原因的,心里住着一个女孩儿 第412章 曾小金篇(四) 公元2024年。 曾小澈和夏雨箫已经订婚了,虽然夏父一开始不是很满意曾小澈,但是渐渐被曾小澈的智商和能力折服,最后对她刮目相看了。 夏母很喜欢曾小澈,曾小澈的爸妈也很喜欢夏雨箫。毕竟嫁给这样一个人,曾小澈一辈子吃穿都不愁了。至于出轨什么的,不用担心,曾小澈自有本事管好夏雨箫。 当然夏雨箫对她的爱也非常人能及。 夏雨箫和曾小澈就直接在皎月市定居了,曾小金也在皎月市找了个工作,收入还可以,养他自己足够了,还能攒点。 毕竟住的是公司的公寓。 5月20日。 那天刚好是周六,曾小金不上班,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刚打开游戏界面就弹出一堆粉红色的心形泡泡,曾小金丝毫不过敏,孤家寡人一个,对这些并没有兴趣。 甚至在游戏里也没个搭档。 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大学四年都没能有个女朋友,毕业了再找就更困难了。公司仅有的那几个小姐姐都要结婚了,有对象的希望更加渺茫。 曾小金并不care。 他甚至想一辈子都不结婚。 成年人的爱情太不容易了,最容易的事就是看着别人一对儿又一对儿地秀恩爱,吃狗粮。 还是打游戏舒服。 没想到正打着排位,突然一个电话闯了过来,曾小金爆了句粗口,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大吼: “神经病啊!周末都不让人好好玩!” 曾小澈在电话里嘿嘿一笑: “窝在宿舍有什么意思,出来,姐请你喝奶茶。” 曾小金愣了。 520不找男朋友过,找他做什么?脑子抽了吧? 电话挂了回到游戏,已经game over了。 曾小金无奈地换衣服出门。 也许是夏雨箫和曾小澈吵架了呢,说不定有瓜吃。 到了与曾小澈约好的奶茶店,曾小金才知道,他被坑了。 对面坐着曾小澈和夏雨箫,他们一人一杯奶茶,偶尔还喝一口对方的,你侬我侬,黏糊得很,一点吵了架的迹象都没有。 曾小金耷拉着眼皮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柠檬汁。 丫的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在他面前秀恩爱!还给他点柠檬汁!!过分!!! 曾小金想把那杯柠檬汁捏碎,无奈柠檬汁也挺好喝的,他还是喝完了。 化身柠檬精,看曾小澈和夏雨箫秀恩爱。 曾小澈软糯地靠在夏雨箫身上,嗅着他身上洗衣液的芳香。夏雨箫温柔地摸着曾小澈的头发,时不时还在她额头上嘬一口。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在我面前秀恩爱?” 曾小金终于忍不住了。 曾小澈狡黠: “不错,不愧是你,真聪明。” 曾小金指了指旁边商场里的大狗熊: “我给你买个熊,你秀给熊看吧,我走了。” 曾小澈噘着嘴摇摇头: “你不就是个熊样吗?” 夏雨箫差点笑出声。 曾小金:“……” 特喵的!特喵的!喵!喵喵! 曾小金不理会他们,拿起手机打算继续打游戏,毕竟这里的空调也挺舒服的。 “小金,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就不着急?” 曾小澈咬着吸管,看着她弟弟,明明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很棒,穿衣显瘦脱一有肉,怎么就没个女孩子喜欢呢。 “要女朋友干什么,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还得哄。是游戏不好玩吗?” 曾小金手都没停,娴熟的敲击动作一看就是个游戏大佬。 “这样不行啊,小金,”曾小澈笑着又给他点了一杯珍珠奶茶,“你得延续我们家的香火啊,别光顾着打游戏。” 曾小金翻了个白眼: “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吗?都4202年了,还延续香火?你自己火去呗,你不是人吗?” 曾小澈:“……” 两句话被怼得体无完肤…… 曾小澈撑着头: “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爸妈很操心你的事。他们决定,从今天开始就给你来一套相亲流水宴,为期一周,十几个女孩,总有你喜欢的。” ! 曾小金捂着肚子就跑: “我肚子疼,奶茶喝多了,先走一步!” “哎!” 曾小澈没叫住他,曾小金一溜烟跑了,人影都不剩半只。 一直不曾发言的夏雨箫拍了拍曾小澈的背,带着笑意说: “现在单身的男孩女孩都很抗拒相亲,他这反应也是正常。” 曾小澈撇撇嘴: “相亲多有意思啊,有什么好跑的。” 夏雨箫:“……” 夏雨箫不是很愉悦地看着曾小澈。 “当然,我是不会去相亲的,哈哈哈……” 曾小澈迅速躲在他怀里求抱抱。 没想到,几分钟之后,曾小金又回来了,他确实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诶?你怎么回来了?” 曾小澈以为他要跑路呢。 “不然呢?掉厕所里吗?” 曾小金无语地吸了一口面前的珍珠奶茶。 曾小澈秒懂,原来他是舍不得那杯奶茶!反正不花自己的钱,不喝白不喝! 抠门! 不过曾小金也够自立的了,明明姐夫家那么有钱,爸妈也那么有钱,他从来没有伸过手,买什么东西都自己赚钱。姐夫要给他安排工作,他也没有答应,现在的工作是他自己凭本事找的。 果然,曾小澈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爸妈真的给曾小金安排了相亲流水宴。曾小金反感得很,特意去发廊烫了个杀马特,买个纹身贴纹了个身,坐在餐厅就开始打游戏,甚至在女生来之前就把点的东西吃了。 女生来了,通常情况下都是很优雅地走过来,很优雅地坐下,不经意间透出名牌包包。有些人会化着粉粉的恋爱妆,也有同样很抗拒相亲的姑娘化着黑紫色的魔鬼妆来。 然后曾小金打着游戏头也不抬地说: “有房吗?” 女生尴尬地说: “买了,在还贷。” 然后曾小金又头也不抬地说: “有车吗?” 女生忍着满腔怒火说: “有,全款。” 然后曾小金翘起二郎腿说: “啊撞了撞了!什么猪队友!本来这一局老子赢定了!” 到这里有些女孩转身就走,曾小金还会在后面装模作样地喊“美女别走,买个单呀”;还有些女孩比较奇葩,拿出手机跟他对打“来来来,凑个局”;甚至还有女生什么话都不说,撑着头看着曾小金。 曾小金有时会问: “你看我做什么。” 她们也许会笑笑: “为了让女生讨厌做到这个份上,你也蛮拼的。” 曾小金:“……” ------题外话------ 曾小金:我去,被看出来了 第413章 曾小金篇(五) 不得不说,就算杀马特纹身也挡不住曾小金的绝代颜值。毕竟是女装过的人,气质都与旁人有些不同。 竟然有女生从头到尾陪曾小金吃完,曾小金打游戏,她就在旁边看着。只是不太爱说话,曾小金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问就沉默。 曾小金通常连人家的脸都记不住。 这个女生也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曾小金没有任何看她的兴趣,毕竟游戏里的画面精美多了。 “天呐,又输了。” 曾小金生气地摔了一下手机,低头开始扒饭。扒到一半还满脸饭粒地抬头看人家女孩子: “能给我买个冰淇淋不?” 内向的女孩子一身蓝色星空裙,脾气超好,轻轻地站起了身,去为曾小金打了个超大海盐冰淇淋。曾小金毫不在意形象地大快朵颐了起来,内心却在想这个女人怎么还不走。 星空女生柔柔地问了一句: “小金,你不应该问问女孩子的名字吗?” 曾小金一口吞下半个圆筒,拿起手机准备打下一局: “你叫啥啊。” “我叫沈临霜。” 星空女生答。 曾小金手里的手机啪地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女生默默地看着他的手机屏碎成了两半。 整个餐厅都寂静了几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曾小金身上。 曾小金的心怦怦怦地跳着,他连忙拿纸擦掉了嘴上的饭粒和冰淇淋,睁大眼睛问道: “哪个临哪个霜?” 女生害羞地回答: “采菊东lin下的lin,流shuang曲水的shuang。” 曾小金:“……” 手机屏是不是白碎了…… 女生很喜欢看曾小金呆萌呆萌的样子,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拿出纸笔,默默地写上了“沈”“临”“霜”三个字。 曾小金更茫然了。 他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她,沈临霜长了一张初恋脸,一双眸子清得如九天之上的甘冽泉水,那文静的仪态,简直就像跟临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你……” 曾小金不但结巴,还脸红了,不,他整个头都是红的胀的,他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荷尔蒙开始爆发了,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心动。 初中高中大学见过那么多女生,他第一次心动! 当然,曾小澈不算女的。 “我觉得跟你好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一样。” 寂静中,沈临霜深深地低下了头,反复搓着一张皱纸条,上面写着“曾小金”。 曾小金傻了。 他现在去把头发弄回来,把纹身洗掉,他们重新认识一遍还来得及不? 红尘几万里,风月潇湘,却是故人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相亲一定不要弄得太浮夸,毕竟你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是人是鬼。是鬼就算了,要是人呢?要是个美人呢?要是心上人呢?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沈临霜就觉得有些亲切。她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他的名字,每次落笔,心里的小鹿都会撞一撞。 还好相亲那么久他还单着。 倔强的曾小金,把自己打造成不良少年的模样,吓退了一批又一批女生。缘分未至,何必将就,单身不是也挺好的吗? 空气凝固,曾小金久久地看着沈临霜: “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珍重。 ------题外话------ 金嫂养成中~ 第414章 晏幽篇 街景太匆忙。 大自然笔下的那幅丹青,绘尽了斜阳余晖,沉鳞竞跃;栖影一年一年开了又败,风铃倾听着风的情语,琉璃灯与繁星交相辉映;狸花猫在院子的一侧懒洋洋地趴着,蓝蝶也懒得去扑一扑。 墨小幽就在这府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除了购置物品,她几乎不会出门。她不是很喜欢喧闹的长街,在府里待着倒也不错。毕竟装饰基本都是按她的心意来弄的,她也喜欢门前那片栖影花海,也喜欢闲来摘下几片沁芳花点茶。 虽然是公主府总管,但她的事并不多。 也许是因为公主不在吧。 曾小澈在余道州观察夏风影的时候,曾小澈在天火山大战周艺言的时候,还有在永岚州被严刑折磨的时候,墨小幽都在府里浇花点茶。 偶尔撸一撸小鱼干的猫毛,守护着夏风影和曾小澈的小宝贝。小鱼干肥得很,府里伙食太好了,比它流浪的时候要好上千万倍。 这样的生活,既闲适又无聊。有人羡慕这样的生活,也有人觉得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墨小幽还好吧,她会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做。 比如在院子里那棵挺拔的树下,悄悄埋上一些东西。 墨小幽有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动过情。 不是身姿挺拔又活泼的刘飞殊,也不是可爱的付深,更不是老大的男人夏风影。她心里那个人,是刘晏。 认识数年,刘晏也没和她说过几个字。他总是来去匆匆,做着二公子属下该做的事。搜集江湖情报,给夏风影递信,照顾和保护夏风影。 夏风影住在公主府里的那段时间,他也在外面奔波。 江湖事是管不完的,夏风影和曾小澈也不甘心整日在府里躺尸。既是江湖名流,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刘晏自然是忙得很,他从来都是来去匆匆,连住都不曾在公主府住过一晚。 墨小幽每天都会打扫那个留给他的空房间,想着,万一他要在这里睡呢,也好有个位置。 很久以前她就想象过,她喜欢的人,要十分稳重成熟,平时话不多,但是一遇到危险就会挺身而出,不顾一切。 从这个标准来看,刘晏堪称完美。 在刘飞殊面前,他是一个十分稳重的大哥形象,骨子里透着一股成熟。话是真的不多,刘晏一开口,就绝不可能是废话。他从来不惧危险,愿意为夏风影付出一切。 墨小幽就这样喜欢了他好久好久。 她写过情书,甚至拿出来过。刘晏有的时候视线会落在她身上,她一定把手背在身后,手上捏情书捏出了汗。 可每每等到刘晏离开,她也没有上前,更别说跟刘晏说话,把情书给他了。 后来那些情书都埋在了树下,化成了泥巴。时光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秘密都要烂在肚子里了,她也未曾告诉任何一个人。 曾小澈被羽家打得全身是伤,回来疗伤的那个冬天,刘晏出现过。 墨小幽记得很清楚,那天刘晏喝了酒,站在曾小澈门前骂了曾小澈好久。后来刘飞殊出来反驳刘晏,和他大吵了一架。 刘飞殊和苏文菲知道曾小澈的辛苦,都为曾小澈鸣不平,可那次,墨小幽站在了刘晏那边。 墨小幽也知道曾小澈很辛苦,为了和夏风影的感情付出了好多。可她觉得刘晏说的对,为了他的公子竟有如此勇气,直呼公主大名骂,那一刻,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最终墨小幽也没说什么,只是出来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不是没想过去安慰刘晏,可是她不敢。 几秒钟的时间,刘晏就被苏文菲拉到房间里喝解酒茶去了。机会每次都是这样错过的,一次例外都没有。 之前是因为鹤羽恩怨,后来是因为墨小幽没有勇气。她和刘晏根本就不熟,也怕得到的不是想要的结果。常年在外,邂逅了美丽女子也是正常,刘晏已经成家了也不是不可能。 花谢花落,院中池水结冰了又花开,庭院里的树一年比一年茂盛,每到春夏便有好多稀奇的鸟类过来安家。 直到夏风影和曾小澈双双去世,墨小幽也没有表露过心意。 也许身为下人就不应该有爱情,他们整个一生都应该奉献给自己的主子。主子去世了应该跟着陪葬,是鹤晴鸿宽宏,才放过了他们所有人。 月下笛,池中影,紫阙尽,古槐沉碧。 朝朝又暮暮,月月又年年。 如此而已。 刘晏有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喜欢过一个女孩儿。 刘晏是夏风影身边的人,和夏风影一起在羽家长大。既是夏风影的保镖,又是夏风影的秘书。他整天不是在搜集情报的路上,就是在房间里整理情报。 机羽国全国知名酒店他住了个遍,甚至连冰启国的酒店都住过了,视野之开阔可见一斑。 接触过的人也不计其数,有男的也有女的,汉子偏多,就算是姑娘,也是那种男装打扮的女侠,丝毫女子气息都没有。 刘晏对那样的人不感兴趣,以至于他一直单着,整天把磕夏风影和曾小澈的cp当作自己的爱好。偶然的一天,他碰见了她。 她一身素华丝衣,拿着篮子,在京城的集市上购物。她停留在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前与小贩讲价,丝毫不知道有人在注意她。 刘晏只是觉得那个女孩眼熟,想了半天,才发现那是公主府的人,墨小幽。 好巧不巧,墨小幽常年不出门,出一次就被他给撞见了。 不知是无聊还是怎么回事,等墨小幽离开,刘晏竟然跑到小摊前,认认真真地问小贩墨小幽买了什么。 “玉茯苓,新上市的护肤品,好用不贵,只要三两银子。公子要不要买几盒,送给刚刚那个姑娘呀?” 小贩喜笑颜开地招待他。 刘晏想了想,墨小幽肯定是给她自己买的,她的月钱不多,所以才讲了那么久的价。反正自己手头也还算宽裕,不如买两盒送给她,也好拉近与公主府的关系。 于是刘晏就买了两盒。 玉茯苓的包装比较小巧,可随身携带。刘晏就这样带着它,往公主府赶。 可顺手捏了一下袖子里的文件,才想起来自己工作还没完成,这件事就被搁下了。 正事要紧,明天去送也行,又不会坏掉。 刘晏想。 没想到第二天刘晏就出差了,辗转机羽国各地,折腾了好久才返回京城。回去的时候,树叶落尽,河水结冰,夏天已经变成了冬天。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公主府,看见墨小幽在大门口扫雪。还没开口脸便红了,也是奇葩,这大冷天的,他的脸竟然在发烫。 “刘公子来的不巧,公主和二公子都出去了,不在府里。” 墨小幽乖巧地向他行礼。 “我不是……” 刘晏刚想说我不是来找他们的,又觉得奇怪,不找夏风影和曾小澈简直不像他。后面那些话硬是没说出口,那两盒脂粉都快被放风干了。 墨小幽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刘晏慌了,伸手去拿脂粉,却藏得太深,不太好拿。墨小幽目光灼灼,刘晏突然想起来脂粉放了半年好像不能用了,万一抹完脸上起疙瘩怎么办。局促了半天,刘晏叹了口气: “好吧我是来找他们的。既然他们不在,那刘晏就先走了。” 墨小幽什么也没说,优雅行礼。 刘晏回了个礼,匆匆地溜走了。 墨小幽不知道的是,刘晏并没有走远,那天他坐在公主府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深呼吸了好久。他有些懊恼,自己这么怂,还怎么办事。思来想去,他才想明白,他动心了,他破天荒地对一个女孩子动心了。 墨小幽没有曾小澈那么霸气,没有苏文菲强势,容貌也不是很出众,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偏偏是他的菜。 刘晏很清醒,他的感情,注定了是一场悲剧。江湖里颠簸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他不敢许任何女孩一个未来,他连表白都不配。 那就这样吧。 漫漫岁月里,他和墨小幽最亲密的时光,就是夏风影去世前那几年。偶尔他们会在同一层台阶上坐着,一个坐最左边,一个坐最右边。中间隔着数十米的距离,想想竟有些可笑。 偶尔他们会在池子旁喂鱼,墨小幽放了一些鱼食在池子前面,刘晏就去捡来喂它们。然后墨小幽会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鱼不能喂太多,会撑死的。 偶尔他们会一起逗逗小冬冬,墨小幽抱着孩子的时候,刘晏会凑过去看几眼。然而撞上墨小幽的目光,刘晏又会迅速找借口逃走。 办事时雷厉风行,和女孩子在一起时又怂又傻,是刘晏本人没错了。 夏风影会问起,刘晏有没有喜欢的人。刘晏只是说,他一辈子都是公子的人,哪也不去。 夏风影说,你是不敢承担责任吧。 刘晏脸红了。 刘晏很羡慕夏风影和曾小澈轰轰烈烈的爱情,也喜欢刘飞殊和苏文菲的安安稳稳。狗粮似乎是吃不完的,无处不在,只有他,一人穿过斑驳流年而已。 花月诉歌,沧海生烟。 彼岸花开不见叶,叶展不见花。 一生太短,来不及犹豫,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题外话------ 花生花落又是一季,却是青衫留一个空影 第415章 晏殊(一) 提灯盏,万千星海,照河山。 问故人,何时归来,诉万般。 这么多年来,刘晏和刘飞殊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一个忙于二公子的事业,一个忙于公主的事业。 说巧也巧,夏风影和曾小澈偏偏是一对儿,历经千难万险也没有分开,死都死在了一起。 刘晏和刘飞殊就没有那么尴尬。 和解之前是有点尴尬的,刘飞殊表面上把刘晏当敌人,实际上还是挺担心他的。刘飞殊也很难做,很难想象如果鹤羽没有和解会是什么样子,毕竟是他哥哥。 他又不能背叛曾小澈。 刘晏没想太多,他觉得刘飞殊过得好就可以满足了,不作多求。 其实他俩是吵过架的。 星陈十一年年初,雪花铺满地面的公主府里,花枝乱颤,天色灰白。 刘晏为夏风影感到不平,刘飞殊心疼被打得全身是血的曾小澈,他们在院子里大吵了一架。 刘晏喝了酒,若非如此,他大概是没有勇气说出那些的。他生性偏内向,话不多,沉稳得很。 那也许是他这辈子最疯狂的一次吧。 刘飞殊丝毫不怕刘晏,在公主府还能让他给欺负了。 于是全府人在旁边围观了夏风影和曾小澈的深情,他们曾经为彼此付出了那么多。说说也好,澈影也会更心疼对方。 是夜,刘飞殊坐在曾小澈门前的台阶上,无聊地拿树枝拨弄地上的清雪。 雪下了一层又一层,新雪覆盖陈雪,倒是个水汽蛮重的冬天。星辰没于荒野,不见踪影,不闻声音。 刘飞殊突然警觉地握住了剑柄。 府内有些异样的声音,刘飞殊急忙站起身去看。雪上留了一串脚印,刘飞殊匆匆忙忙赶向院子西侧。 一个黑影翻墙而过,稳稳落在了院中。挺拔身姿,旭日般的双眼。 刘飞殊把手放了下去,松了一口气: “都说了不必翻墙,走门不好吗?” 刘晏复雪而立,简单一句: “不想惊动其他人。” 已入夜,走正门要废不少功夫,不如翻墙来得方便。而且刘晏有些社恐,不愿意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说来也怪,明明十几年未见,他竟不觉得刘飞殊是陌生人。 刘飞殊也没把他当陌生人: “怎么,大半夜的,还想来骂公主啊?” 刘晏:“……”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刘晏伸手就把刘飞殊拉走了,拉到了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借着月光把台阶上的雪清了一下,坐在了上面: “陪我一会儿。” 刘飞殊就任由他拉着,最后坐在了刘晏身边,依旧拿小树枝去拨弄地上的雪: “一个人寂寞了?不找姑娘陪,找我做什么?” 刘晏忍住了一掌拍在刘飞殊身上的冲动: “有正事!” 刘飞殊转头看他。 刘晏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突然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鹤羽和解了,澈影和好了,他和刘飞殊也可以无所顾忌地来往了。 这种感觉虽然很好,可都是她换来的。 用自己的血换来的。 “公主睡了吧。” 刘晏压低声音说。 刘飞殊叹了口气: “之前她会疼得睡不着。现在还好,应该能睡好觉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即使她没睡,隔这么远的距离,她也听不见的。” 沉寂了一会儿,刘晏低下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 “你说得对,她身上的伤,有我打的。” 一阵尴尬。 刘飞殊明白了刘晏来此的用意,干干地笑了一下: “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早就不在乎了。今天下午她都跟你家二公子睡在一张床上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人之常情嘛。你不用在意。” 刘晏:“……” 这么随意就说他主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愧是他。 刘晏心里还挺在意这些事的,一个女孩子却要经历这些非人的折磨,够难为她的了。她和公子又在一起了就好,之前的伤痛,都可以绝口不提。 “她醒来……替我向她道个歉。” 刘晏说。 刘飞殊瞥了刘晏一眼: “你自己怎么不去啊。” 刘晏:“……” 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啊! “不好意思?”刘飞殊心直口快,“打她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意思啊?道歉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自己道歉怎么会显示出诚意啊?都说了她不在乎了,没什么好害羞的。” 刘晏被怼得无语凝噎,动了动脑子,强行把话题岔开: “苏文菲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对她。” 刘飞殊无聊地打着雪: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对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不示范一下啊?找个嫂子让我看看?” 刘晏:“……” 这口才是跟公主学的吧?分分钟把人怼无语! 哼!气势不能输! 刘晏撇过了头去: “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没人叫一声哥呢。” “哥。” 刘飞殊平静地叫道。 刘晏:“……” 好吧你赢了。 “哥哥哥!哥!” 刘飞殊高傲地看着刘晏,把刘晏羞得满脸通红。之前想象了好久的场景,这么快就实现了,他还有点不适应。本来以为刘飞殊没那么容易认他的,分开数年,相逢只是匆匆几面。 刘飞殊才不会害羞,他巴不得有个哥哥罩着呢。被皇上和曾小澈的兄妹情酸了好久,他终于也有哥哥了。 刘晏这回真的没话说了。 他们就在雪天里坐了一个晚上。刘飞殊起初还有点精神,后来就不行了,倚着红柱子睡着了。刘晏本来想把他扶到房间里去,无奈不知道他的屋子是哪间,只好把自己的外套解开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刘飞殊这孩子其实很单纯,很可爱,尤其是在刘晏面前。 苏文菲是个识大体的姑娘,有风度有气质,又很照顾飞殊。 如此一来,刘晏就放心了。似乎已经不愁传香火了,他可以深入江湖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刘晏撑着头,看刘飞殊睡觉看了一个晚上。 着实欣慰。 第二天,曾小澈打开房门时,看见恭恭敬敬跪在她面前的刘晏,吓了一大跳。 “刘大哥,你捡钱呢?” 曾小澈蹲下身来看地上有什么东西。 刘晏:“……” 好吧她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公主,对不起。” 刘晏道歉说。 曾小澈挑了一下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难道你抢我男人了?!” 刘晏:“……” 房间里刚想出来看看情况的夏风影:“……” ------题外话------ 第一句出自歌曲《提灯照河山》 第416章 晏殊(二) 星陈十二年元月,澈影成婚后不久。 这段时间应该是最闲的时候了,刘晏难得在公主府坐会儿,看府里的人打打闹闹。 澈影有时候会在树下吹笛子逗猫,殊菲在房间里下棋,墨小幽拿着个扫帚扫雪。 墨小幽扫雪的样子很美,纤细的身材竟是那么的有力量,白色长衫与雪天融为一体,专注于手上的活。 似是在与她玩,刚扫好的雪又被吹开了。 刘晏其实蛮想上去帮忙的,可他不敢,被拒绝了怎么办,帮了倒忙怎么办? 怂着怂着机会就没了,旁边的房间里门开了,刘飞殊探出了头,好奇地到处看了一下,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刘晏偏着头看刘飞殊走过来,在他旁边用衣袖扫一块儿干净的地,坐在了上面。 就算是相对无言,刘飞殊也挺喜欢坐在他身边的,这让刘晏这个做哥哥的感到很欣慰。 “下棋又输了?” 刘晏的声音愈发成熟了,小胡子都长出来了。刘飞殊轻哼了一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跟媳妇下棋,必须让着她,这是咱男子汉的风度。” 刘晏笑了一下: “你倒是越来越会找理由了。” 刘飞殊:“……” 好吧一眼就被看出来了,他不是很会下棋,每次都被苏文菲吊打。 “那你什么时候找个媳妇啊。” 刘飞殊才不肯认输呢。 刘晏game over,每每说到这里,他就哑口无言。他觉得墨小幽是不喜欢自己的,因为,爱情让女生胆大,要是喜欢,她早就说了。 那就拖着吧,单身也没什么不好。 看刘晏太尴尬,刘飞殊只好转移话题,向他靠近了一点点,轻声问道: “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羽家二公子的人的?” 刘晏:“……” 这个话题让他更尴尬了,还不如刚刚那个呢。 见刘晏不语,刘飞殊有些不高兴,眼神瞥开,自己伸手握了一团雪玩: “不说就算了,你个假哥哥。” 刘晏干笑了一下。 刘飞殊兀自玩着雪,没有再和刘晏说话。刘晏呆坐着,半晌,眼里竟有了雾。 不知过了多久,刘飞殊终于注意到刘晏不对劲,睁大了眼睛问他: “哥,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白雪漫天撒下,刘晏从来就不是个负剑踏歌的肆意少年,他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羽见潇第一次见他,到现在。 “哎呀你说啊!急死人了!” 刘飞殊竖着耳朵等着听刘晏讲故事。 刘晏难过地转头看着刘飞殊: “飞殊,你会原谅我吗?” 刘飞殊懵了。 原,原谅?! 刘晏叹了口气。 小时候他特别喜欢弟弟,弟弟睡觉都是他哄着的,大半夜自己从梦中惊醒去给弟弟盖被子。弟弟的手特别软,胖乎乎的,骨骼线条十分优美,长大了一定是个亭亭少年。 弟弟很喜欢笑,尤其是冲他笑。刘晏就想着办法逗弟弟玩,把他抱起来,向空中抛去。 有一次,刘晏没站稳,和小飞殊一起摔在了地上。小飞殊哇地一下就哭了,刘晏顾不上自己的伤,急忙把他抱在怀里哄。 小飞殊哭个不停,鼻子一酸,刘晏也忍不住哭了。他喃喃道:“都是哥哥不好,没接住你。” 说来也奇怪,小飞殊一看刘晏哭了,就不哭了,还伸出小手去擦他哥哥脸上的泪。 刘晏懵了。 再长大些,他就要去田里干活了。刘晏十分舍不得弟弟,每次离家之前,都要和弟弟道别好久。小飞殊咬着手指,乖乖地坐在床上,好像在说,你走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然后刘晏就走了。 回来的时候,小飞殊不是在院子里挖土,就是在炉灶里扒煤,全身都黑乎乎的,露出个小白牙,冲着刘晏笑。刘晏本来想责备他,又忍不下心,裹着小飞殊就去给他洗澡了。 弟弟调皮,他知道。 可他没想到弟弟会失踪。 那天他找了好久好久,爹娘都回房了,他还在外面找。半路上听见人家窃窃私语,说最近有一个拐小孩的团伙出没,村里好几家的小男孩都被拐了。 刘晏的心凉了半截。 爹娘身体不好,不可能再有了。他唯一的弟弟说没就没了,一点预兆都没有。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他还要去安慰爹娘。 可他脑子里全是弟弟的影子,挥之不去。 爹娘睡了以后,他会在房间里拿着弟弟玩过的玩具偷偷哭。哭累了就睡一会儿,醒来后接着哭。 他会梦见弟弟,梦见弟弟挥舞着稚嫩的小手,等着他把弟弟抱回家。可梦终归是梦,醒来后,仍是一场空。 刘晏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弟弟找回来。 可是爹娘不同意,他太小了,出去也是送死。就剩一个儿子了,爹娘不想让他再出事了。 偏远山尧州一个小村落里的穷苦人家,不会有人关注的。求助无门,这件事就被搁置了,他们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爹娘以为刘晏已经忘了弟弟了,就没有管他。有一天,刘晏背着个小包,偷偷出门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阴差阳错被羽见潇救了,成了他的伙伴。再回山尧州的时候,爹娘早已成了荒地里的墓碑。 街坊邻里都在感叹,这一家本来挺幸福的,没想到小儿子被拐了,大儿子又失踪了,雪上加霜,他们夫妻俩身子又弱,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 刘晏才知道,飞殊没了以后,他是爹娘唯一的精神支柱。 可他当时还小,不知道爹娘那么在乎他,也不知道世事险恶,一意孤行,造成了这样的结局。还好找到了飞殊,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 他在爹娘的坟前跪了好久好久。 是不是他的错,无人说得清。他只知道,他再也没有爹娘了。那时候飞殊还没音讯,刘晏受的打击很大,几乎要挺不过去,是羽见潇一直陪在他身边,一整天一整天地安慰他。 羽见潇告诉他,要是觉得心痛,就化悲愤为力量,让自己变强,去把江湖里那些做坏事的组织都干掉,就能解救无数个像他这样的家庭。 刘晏信了。 然后他就在这条路上走了一辈子。 碧水东流,天清日晏,负尘而去,披霜而返,十载剑指苍穹,归来仍是少年。 ------题外话------ 飒飒刘晏! 第417章 澈深 星舞元年,五月。 碧波万顷,涟漪成画,春日风光美到窒息。凰京城内街路如锦,酒旗镶着珠玉,两边绣满了金线。 路边店铺销售额动辄几万两,路上行走的人无一粗布麻衫,皆锦袍配容臭,高端大气。 不愧是扶“频”的老家,不愧是最富有的国度。 曾小澈拉着夏风影的手,漫步在长街上。 近些天事情不多,夏风影说想出去走走,曾小澈就带他出去了。去夷桑国怕被谢航缠着打架,他们就先去了菁煌。刚好曾小澈曾经说过要来这里看她姐姐鹤霓,此行就当履行承诺。 夏风影话不多,只是看着曾小澈微笑。曾小澈一会儿看看路边脂粉,一会儿去湖边转悠,玩得很是开心。 “我好像闻到了鸡腿的香气,”曾小澈拽着夏风影走进了一家小店,“好饿,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好。” 夏风影答道。 不得不说,菁煌的饭菜确实没有机羽国做的好吃,但对于曾小澈这样肚子饿又不挑食的人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正满嘴油地啃着鸡肉,突然有几个身穿官甲的人冲了进来,把他们两个围住了: “你们两个,境外人士,行文没交,身份没登,倒在这里吃喝玩乐上了?” 曾小澈咬着手指,心想,入境的时候办了那么多手续,现在还要办手续?古代人出个国也这么困难啊? “都说了境外人士,我又不懂你们国家的规矩,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要交什么。都追到京城了,你还不放过我啊?” 曾小澈站起身,叉腰与官军对峙。 本来热热闹闹的饭馆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抛到了曾小澈这里。夏风影倒是坐得很稳,手里一盏清茶,好像眼前事与自己无关一样。 官军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沉寂了几秒,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刷刷刷,官军齐齐地闪开让出了一条路来,一个深蓝衣衫的少年翩然而至,明亮的眸子还藏着些许幼稚,却偏要扮作成熟的样子,出来处理事情。 曾小澈看见他之后,愣住了。 好巧不巧,遇见的就是付深本人。 “姐姐?!” 时光缱绻流过,故人还是原来的模样,岁月没有留下痕迹。凰京城里栀子花挟风而飞,香气染遍了大街小巷的角落。 梦中曾流连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付深呆呆地看着曾小澈,看着她依旧纯朴的玄红裙,和腰间接地气的擀面杖。 五味杂陈。 付深惊叫出声,百姓的目光又纷纷转移到他身上,他才庄重行礼: “不知长公主殿下来此,有失远迎,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曾小澈回礼道: “四王爷客气了。晴涟来此纯为游玩,不谈政事,还请四王爷帮忙遮掩身份。” 这话只是说说而已,饭馆里一闹,过不了几天全国都知道了。曾小澈也没想遮掩什么,她又不是探人家机密来的,有什么好怕的。 “长公主,随在下走吧。” 付深伸出了手。 果然是长大了,连手掌都比原来厚实了许多,周身透着贵气。曾小澈也没有再与他客气,牵起夏风影的手就跟着他走了。 “你们先聊,我去随便逛逛。” 察觉到了三人行的尴尬,夏风影自动退出了。几年不见,付深和曾小澈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夏风影和曾小澈天天在一起,也不差这一会儿。 “等等!”没想到付深拦住了他,“京城是非多,还是有人跟随保护比较好,还请驸马不要拒绝。” 付深说罢挥了挥手,便有人从他的卫队里出来跟上了夏风影,默默守护在他身旁。 “还是四王爷考虑周全。” 夏风影本来也没想拒绝,他在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巴不得有人带路呢。 曾小澈不放心地看了夏风影一眼,还真有点怕夏风影惹出乱子。想想也不会发生什么,夏风影向来稳重,不会惹麻烦。 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夏风影身上,付深狡黠地拍了一下曾小澈: “天天看还看不够,公主和驸马真是情深义重。” 曾小澈捂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强行岔开了话题: “最近过得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 付深开心地甩着手走在大街上: “王兄王嫂对我都很好。近些天比较闲,就出来找点事情做,维护一下城里的秩序,刚好碰见了你们。” 付深的气色很好,他说的话也有几分可信。曾小澈脑子抽了半秒,才结结巴巴地问: “你……王嫂?那不是我姐么?” “是啊,天宁长公主,鹤霓。” 付深微笑着答道。 曾小澈有点懵: “她……对你很好?” 鹤霓那性子不和他们打起来就不错了,还会对他们好?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王嫂她只对王兄很凶,对我很温柔的。” 付深有些害羞地答道。 果然,鹤霓的性子也没怎么变,该凶还凶。 “那他们的婚后生活一定水深火热。” 曾小澈突然觉得没有闹到鹤晴鸿那里已经算万幸了。 “不是啊,他们感情很好的,夫妻嘛,吵吵闹闹也是正常。姐姐要不要进宫跟我去看看小侄女?” 付深的语气里还隐隐透着一股子羡慕。 “侄女?” 曾小澈更搞不明白了,他们两个竟然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天呐,就他俩那脾气,他家孩子长大以后不得是个小炸弹啊? 说走就走,付深和曾小澈步行走到了三王府。三王府与整个菁煌国的气质一样,说不出道理的壕,一点都不懂得戒奢从简。 打开那八百米长的金丝门,付深毫不在意形象地跑了进去: “王兄!王嫂!天怜长公主来看你们啦!” 曾小澈撇了撇嘴,她才不想看见扶频!算了算了,怎么说扶频也是她姐夫,不计较了。 刚跑进院子便听见了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几声尖叫: “扶频你要死啊!都说了不能给女儿乱喂吃的!你再喂乱七八糟的东西本公主就把这瓷碗塞你嘴里!” 曾小澈:“……” 显然这是鹤霓的声音。扶频也不甘示弱: “吃点果子怎么了!小孩子哪里这么金贵!本王的亲女儿本王还能害她不成!你敢这么对本王!本王饶不了你!……” 付深:“……” 这俩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啊…… ------题外话------ 八百米长的金丝门可还行~ 差点打成金丝猴 第418章 频霓 “你能把本公主怎么样!就你那半斤八两的功夫,不行就是不行,装什么狗尾巴草!” 鹤霓好像还没出气,还在摔东西,隐隐约约能看见房间里羽毛在飞。扶频也更生气了, “你说谁不行!今晚本王就让你看看本王的厉害!” 曾小澈:“……” 好好吵着架怎么就上高速了呢? 付深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手圈成一个喇叭状放在嘴边,朝里面大声喊: “来!客!人!了!” 鹤霓一个砚台砸到了门上: “叫她滚!没看见正吵架呢么!” 曾小澈欲哭无泪,连连后退: “四王爷,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他们,再见~” 付深一把拽住了曾小澈的胳膊: “姐姐你别走啊!好不容易来一次,多留一会儿呗!来,给你抓一把瓜子,我们坐在一边听他们吵架。” 说完付深就进房间拿瓜子了,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平时没少干这种事。 曾小澈隐隐记得,之前付深就很喜欢和苏文菲在一起嗑瓜子看戏,看来这个习惯还没变啊。 付深抓了好多瓜子用手捧出来,坐在了庭院的豪华长椅上: “姐姐,过来!听他们吵架可有意思了呢!” 曾小澈战战兢兢地坐下了,心想,你这么皮,你王兄王嫂都不揍你,真好。 于是两人真的坐在院子里嗑瓜子听八卦。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扶频鹤霓都没声音了,好像他们注意到了有外人来,决定一致对外了。门缓缓打开,鹤霓身穿流苏春色裙坠一身珠宝出来了,环视一周: “谁要见本公主?” 曾小澈嗑着瓜子举起了手,吐掉瓜子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 “鹤晴涟?!” 鹤霓大吃一惊。 紧接着出来的扶频也大吃一惊,等看清后,冷冷地吐了个槽: “哼,这么无能,娘家人都找来帮忙了。” 鹤霓抄起院子里的扫帚就打扶频: “你再说本公主一句!头都给你打掉!腿都给你踹折!哟呵,你还敢打本公主?你打一下试试?” 扶频打不过鹤霓,转身就跑,鹤霓就在后面拿着扫帚追,曾小澈见状又坐了下去,和付深一起看猫捉老鼠。 曾小澈灵台突然清明了,原来鹤晴鸿宠爱鹤霓是有道理的,这样即使她和亲嫁到别的国家,以她的性子,也吃不了亏。 看这个情况,吃亏的还是扶频,明明也挺强势的一个人,在自己王妃面前还是落于下风,竟是拿她毫无办法。 不知绕了多少圈,鹤霓和扶频都跑不动了,才慢慢地安静下来。鹤霓扔了扫帚,转身看向曾小澈: “你来干嘛来着?” 曾小澈突然被cue到,猛地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 “姐姐,我是履行承诺来看望你的!” 鹤霓皱眉: “什么承诺?” 好吧,她早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姐姐,我能看看外甥女吗?” 曾小澈睁着大眼睛卖萌,鹤霓差点吐了,随意地挥了挥手: “你早说嘛。” 很快便有侍女把小郡主抱出来了: “在这呢!” 曾小澈欢天喜地地跑过去看外甥女,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与扶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鼻子,与鹤霓一模一样的嘴,是亲生的没跑了。看样子有十几个月大了,算算日子,看来他们刚成亲就有了。 羡慕啊,曾小澈到现在也没个孩子。羡慕啊,鹤霓一个生完孩子的人,腰上一点赘肉都没有,身材还跟少女一个样。酸,实名酸啊! 小郡主很乖,不哭也不闹,睁着大眼睛木然地看着曾小澈,似乎在想她是什么人。没看多久扶频就一把将他女儿抢了回去,嫌弃地看了曾小澈一眼: “你别吓到本王的宝贝女儿。” 曾小澈语塞,旁边的鹤霓想都没想便怼他: “本公主的妹妹貌美如花怎么会吓到女儿,还是你这个当爹的长得比较吓人,女儿也不是第一次被你吓到了。” “噗……” 付深强忍着笑。 “你!” 扶频气极,高傲地把头撇向一边,抱着孩子走了, “本王才不跟你一个女人计较。” “说不过就跑,你也就这点本事。” 鹤霓摇着个小扇子甩了他一句。 曾小澈出了一身冷汗,嫁人以后,鹤霓怼人的本领真是长进了不少,跟扶频吵架练出来的吧! 摇着小扇子的贵妇鹤霓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曾小澈正疑惑,却看见鹤霓伸手从付深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付深也不惊讶,仍然一副岁月静好的表情,还抬头看着曾小澈: “姐姐,你怎么不吃了?” 曾小澈干笑着坐下拿了一把瓜子。 也许这就是一家人的样子吧,每对儿情侣都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模式,天天吵架也分不开他们,嘴上说着嫌弃,其实还是在乎着彼此的。 付深作为他们两个人的弟弟,一定很幸福。 这样曾小澈就放心了。 “姐姐,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付深似乎是看出来鹤霓想问曾小澈的近况又问不出口,替她问道。曾小澈感叹了一下付深的懂事,笑道: “除了缺个崽子,一切都好。” 说罢又望了望小郡主的方向,伤情道, “要是给我一个可爱的女儿,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鹤霓默默地坐在了曾小澈身边: “想要孩子,早说。只要你在房事的时候……” 曾小澈:“……” 怎么突然又变成了科普现场? 付深在旁边一点都不尴尬,曾小澈瞥了他一眼,付深嗑着瓜子说: “不用管我,你们说你们的。” 曾小澈笑笑: “怕教坏小孩子。” 付深挺直腰板: “我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好吧!不是小孩子了!” 曾小澈翘了一下嘴角: “那你怎么还不成家?” 付深站起来就跑: “告辞!” 看来他还是挺抵触催婚的哈。 付深走了,长椅的空间又多了些,鹤霓和曾小澈翘着二郎腿肆意地坐着,鹤霓还在给她科普,一点脸红都没有。 也是,两个已经成家的女人,说这些也很正常。 “……听懂了吗?” 鹤霓懂的冷知识还真不少,曾小澈这个现代人都甘拜下风,她觉得鹤霓和扶频很快就能抱二胎了,以后肯定子孙满堂。 “懂了懂了,谢谢姐姐!” 曾小澈礼貌道谢。 “谢你妹。” 鹤霓不悦地说。 “好吧,那我谢谢我妹。” 曾小澈望了一下湛蓝的天空。 ------题外话------ 频霓?贫尼?起名鬼才 第419章 澈深,频霓,澈影 鹤霓和曾小澈就在椅子上坐了一整个下午。 她们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嗑着瓜子,看着高悬的太阳渐渐落下去,天边铺满彩霞。付深和扶频不知道去哪儿了,曾小澈也懒得去找夏风影,她们突然觉得,在这里坐着也挺惬意的。 王府里大树亭亭如盖,溪流缓缓小桥精致,檐角弯成了怡人的弧度。与公主府的纯朴和九王府的雅致不同,三王府就是一个字壕。 没话说也不觉得尴尬,她们姐妹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要知道对方过得不错就行了。 夜幕即将降临,付深才散着步过来,扶频也过来了,女儿不知道扔在了哪里,可能已经睡着了。 他们的女儿比大人省心多了。 扶频走得比付深快了些,先到了曾小澈和鹤霓面前,曾小澈正在犹豫要不要站起来,突然扶频一声厉喝: “起来!” 曾小澈吓得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了。 扶频身后伸出一只手把曾小澈拉走了,付深把她拽到一边,小声说: “别怕,王兄不是在说你。王兄对其他人都很好的。” 曾小澈转头看向鹤霓。 鹤霓一副悠闲的样子,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扶频伸手就去拽她胳膊: “你给本王起来!……” 鹤霓拼命地挣扎着: “不起!你说起就起,本公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扶频仍然不放弃: “到睡觉时间了!走,睡觉!” 鹤霓身子往一边偏: “走开!谁要跟你睡觉!” 扶频才不理鹤霓的挣扎,男友力max伸手就把鹤霓抱了起来,鹤霓还在他怀里扑腾: “你放开!放开!!讨厌!” 径直抱回了房间里。 曾小澈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还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啊,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了,怪不得付深完全不担心他哥哥嫂嫂吵架。 这明明就是另一种腻歪! “还看,人都进去啦。走吧,我带你去别处逛逛。” 付深把曾小澈的视线给拉了回来,他们出了三王府,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曾小澈若有所思,看着付深问道: “他们一直是这种状态?” 付深猫着腰在曾小澈耳边悄悄说: “他们比别的夫妻都腻乎,你看,每天到时间了就要去睡觉,雷打不动。无论吵得多凶,他们从来都没有分过床。” 曾小澈狐疑地看着付深: “你怎么知道这些?” 付深嘿嘿一笑: “经常到王兄府里玩嘛,自然就知道了。姐姐,你放心好啦!” 曾小澈掐着下巴说: “你成亲之前我应该是放心不下的。” 付深:“……” 没走多远就走到了付深的四王府,与三王府的壕又不一样,四王府走的是冷色系,灰瓦白墙,清一色的简约,就连池子里的鱼都是那种没什么花色的鲤鱼。还好四王府院子里有个小秋千,坐在上面看风景,也称得上是怡然自得。 怡然的曾小澈看着四王府看了半天,最后问付深: “付深,你是不是抑郁啊?” 这个色调实在是太冷了,冷得人大夏天都想打喷嚏。 付深坐在她身边,回想了一下往事: “我不是抑郁。去年他们非要把我王府的墙都刷成大红色来催我成亲,我不同意,就反其道而行之,把墙都刷成了灰色,鱼都换成了普通的鱼,带颜色的装饰都换掉了。他们担心我精神出问题就不再催了。” 曾小澈吸了一口凉气。 这孩子看不出来,是个狼人啊! “你真的这么不想成家嘛。” 曾小澈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付深只喜欢过她一个人,非要追责的话,她逃不了干系。还好没有人训斥她,扶频鹤霓对她的态度都还好,付深更是特别照顾她。 “姐姐你不用自责,我不想成家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是一直碰不到喜欢的人,不想将就而已。你别担心,我相信命中注定的人迟早会相遇的。” 似乎是猜到了曾小澈在想什么,付深真诚地安慰她说。 曾小澈尴尬地微笑道: “嗯,我相信你会遇到真爱的。”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繁星满天了,付深的人也回来复命了。付深仰望了一下遥远的星空,对曾小澈说: “姐姐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驸马可要生气了。” 明明是调侃的语气,曾小澈竟然听出了一丝哀伤。曾小澈左手抓着右手,局促地起身: “那我就回去了,多保重。” “好。” 付深把她送到了大门口。 曾小澈走了以后,付深落了泪。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分离即永别,谁都不知道,曾小澈再过两年就会死。 也没人知道,他还喜欢着曾小澈。 曾小澈大步离开了三王府,没有回过头。其实她对付深还是有点心疼的,怕付深叫住她,她就又走不了了。 这么久没回去,夏风影是要生气了。 住在了付深给他们安排的客栈,曾小澈很是安心。一进门,便看见她风度翩翩的夫君,在优雅地点茶。 茶香四溢,曾小澈走过去抱住了夏风影。夏风影没多言,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眉眼诉尽了温柔。 曾小澈动了动鼻子,面无表情地说: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夏风影僵了一僵。 曾小澈说的没错,他遇见扶钰了,还和扶钰聊了一会儿。不过他可没和扶钰有肢体接触,只是因为扶钰脂粉气太浓了而已。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山里长大的朴实孩子曾小澈。 “一闻就没有我的贵。” 见夏风影不说话,曾小澈开口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她没有怀疑夏风影的意思,她知道他永远都是自己的。 夏风影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了曾小澈: “我遇见了扶钰,你遇见了付深,我们扯平了。” 曾小澈蹭了蹭他的衣服,一副猫咪一样乖巧的样子。夏风影看她实在是很可爱,没忍住一把抱了起来,扔在了床上。 然后一口气把灯吹了。 “吹灯,睡觉。” “不是,你的茶不喝吗?” 曾小澈挣扎着起来要去喝茶。 “一会儿完了再喝。” 夏风影把她按了回去,曾小澈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人畜无害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风月几遭,谁在夜里秉烛,求山河无恙。 谁在红尘中徘徊,诉伤情离歌。 谁把往事酿成书,留千古传说,惹世人艳羡唏嘘。 风影天怜。 ------题外话------ 完了?什么完?完什么?[滑稽] 第420章 箫澈现代日常(一) 公元2022年。 曾小澈已经毕业了,实习生转正,在夏氏集团当了一名文案策划。小晗也被招进来了,在夏氏集团当另一名文案策划。 为什么有两个呢? 一个负责文案,一个负责策划。 其实曾小澈的工作过于繁重,文案策划她一个人做不来。因为她还兼任了夏总的女秘书。 没错,就是夏雨箫的秘书。 夏雨箫有事都不跟他的男秘书说了,直接跟曾小澈说,再让曾小澈传达。男秘书经常跟曾小澈抱怨,说她来之后夏雨箫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有媳妇谁还看男的? 曾小澈接受了这一切,似乎是找到了人生的价值,每天衔接部门工作,传达夏雨箫的意思,乐此不疲。 夏雨箫这个良药十分有效。 曾小澈抑郁症基本好了,心理变得强大了,甚至连别人言语诋毁她她都不在乎。 她和夏雨箫距离过近,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小晗经常气冲冲地过来找她: “我在厕所听见人事部有人说你是靠姿色上位的!” 曾小澈得意地大笑: “她们觉得我长得好看?哈哈哈哈……” 小晗:“……” 再不就是和夏雨箫牵着手要去视察工作时听见办公室里的窃窃私语: “那个女的真不要脸,天天跟在夏总身边,自己都不知道照照镜子,她凭什么啊。” “就是,一个刚毕业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工资那么多!” “狐媚术呗,看着像个人,背地里可能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了,你看夏总被她迷的。” 这时候夏雨箫一般会转身就走,顺便记下那几个人的名字,专门盯着他们的工作,出一点岔子就罚工资。 曾小澈在一旁憨笑: “他们工作也很辛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罚他们做什么。” 夏雨箫疑惑地抬头: “他们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曾小澈安然整理着手头的文件: “他们说得对,我确实刚毕业不久,也确实引诱了他们的夏总,我无话可说。至于我有过多少男人,夏总心里应该有数!” 夏雨箫只好微笑起身把曾小澈往怀里拽了拽。 于是曾小澈勾引夏总这件事更坐实了。 当然,公司之外,流言蜚语也不少。 “你们听说没,那个夏氏集团的少爷到底拐了一个女大学生当秘书,天天一起进出公司,还把她带到家里,害,世风日下啊。” “就是就是,那个夏雨箫凭着自己长得帅就勾搭纯洁小女生,人家才刚毕业,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可能吃瓜群众们忘了夏雨箫和曾小澈同龄。 曾小澈有时会忍不住上去理论,但夏雨箫在的话会把她拉回来: “我确实拐了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他们说的好像也没错。” 曾小澈噘嘴: “他们说你道貌岸然心机公子。” 夏雨箫抬手摸摸她的碎发: “老公是不是道貌岸然,有没有心机,小澈还不清楚吗?” 然后他俩继续如胶似漆甜甜蜜蜜。 严重了他们会找公关,维护公司、夏总、夏夫人的形象。公关小姐姐建议他们先官宣,然后打造个深情情侣的人设。 曾小澈吐舌头: “人设?我们是本色出演诶!” 公关小姐姐:“……”(内心:滚) 于是在某一月的某一天,他们官宣了(好像是扔色子扔到的一天): “两靥含笑因你相伴~@深情了几十年的夏雨箫” “生生世世与你共赴~@晴天怜爱的小小小帝姬” 出自古风歌词的两句文案,雷死人不偿命的id,是他们两个没错了。 轰的一声,圈子炸了。 关注夏氏集团的一干漂亮女孩子们纷纷选择了脱粉,哦还有一部分变成了吃柠檬的cp粉。网上什么声音都有,骂夏雨箫的,骂曾小澈的,嗑cp糖的,赌他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在这之后的几天,夏雨箫和曾小澈经常被狗仔拍到手牵手,一起吃饭,同去夏雨箫家里就寝,各种亲密的样子。 渐渐的,评价他们的声音小了,嗑糖的饱得很,非议也少了。可能大家都习惯了他们这样的状态,也有点子相信了他们的爱情。 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一年过去了。 起初曾小澈和夏雨箫还会发朋友圈发微博秀恩爱,后来就很少秀了,再后来,彼此生日和周年纪念日都没有发声。 有人说箫澈cp凉凉了。 有人说他们只是懒得发而已,私下好得很。 有人拍到蛛丝马迹就说夏雨箫出轨,说曾小澈变心。还有人说人家谈恋爱关我们什么事。 网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谁都能发声,一眼望遍大千世界,傻叉年年有,正常人也不少。 被子里的曾小澈露出个小脑袋: “天天吃瓜吃自己,这感觉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夏雨箫把她抱得更紧了: “总裁的小娇妻可还满意?” 曾小澈撇撇嘴: “长公主夫君没意见就行。” 夏雨箫抿着嘴思考了一下: “我觉得我们有空还是要发点动态澄清一下的。” 曾小澈抬头: “澄清什么?” 夏雨箫笑: “我们的爱情结束了,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曾小澈傻了。 夏雨箫他……要求婚了? 夏雨箫曾小澈订婚的消息一出,圈子又炸了一下,不少人仰天长啸“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还有人冷若冰霜“三年以内,肯定离婚”。 显然前者数量更多一些,多数人觉得相处一年可以结婚了。一年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足以筛下去一大批情侣。 曾小澈从不理会负面评论。 她和夏雨箫的感情,真不是这些凡夫俗子理解得了的。 花开花落又一年。 两年了,夏雨箫和曾小澈仍然合体必牵手,对视的眼神里都是粉红色小心心,好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所有人一边倒地看好这一对儿,郎才女貌十分养眼。 他们结婚了。 结婚那天和殊菲大婚一样尴尬和好笑,不过曾小澈不在意这些,她只想和身边的人长相厮守。夏雨箫更不在意,只要他的小澈开心就好。 爱情可贵的是细水长流,不是秀给谁看的,也不是隐藏问题靠仪式来续的,更不应该因为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的言论而动摇。成熟的恋爱关系更能长久,几十年之后能携手看夕阳就最好。 尽管彼此的手已满是褶皱。 岁月这么漫长,愿我们一直拥有爱的能力。 ------题外话------ 曾小澈:我好像嗅到了鸡汤的味道。 夏雨箫:作者让我给你炖小鸡补身体。 第421章 箫澈现代日常(加长版二) 细碎的阳光落在枝丫上,泥土的芬芳渗入到清冷的空气里,樱花瓣和影拨开期望。 曾小澈照常去上班,有心上人在身边,似乎汽车里的味道都没有那么重了。夏雨箫放着劲爆的舞曲,这不太像他本人的风格。 曾小澈靠在副驾的靠背上,随手开了盒车门的牛奶,嘬了几口: “干嘛放这种音乐?好像不是你的风格。” 夏雨箫手握方向盘,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 “节奏快的音乐能让人心情愉悦。” 曾小澈似乎是明白了夏雨箫话里的意思,淡淡地答道: “我抑郁好了,你不用这么较真。” 突然一下,夏雨箫来了个急刹,曾小澈手里牛奶的吸管准确地插到了她的鼻孔里。 曾小澈面色平静地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 又是平凡的一天,曾小澈化着淡淡的妆容,掩盖着熬夜熬出的黑眼圈,当然,是逛桃宝逛出的黑眼圈,抑或是与夏雨箫夜聊聊出来的。 “想买什么去实体店买,不用逛桃宝。” 夏雨箫总是这样说。 “我不会讲价。” 曾小澈咬着手指继续刷手机。 “不需要你讲价,又不是没有钱。” 夏雨箫把曾小澈嘴里的手指拔了出来。 曾小澈歪着头看他: “这么浪费,你的钱是怎么攒出来的?” 夏雨箫抽了一张桃宝大降价时买的纸巾擦了一下额上的汗。 这一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曾小澈和夏雨箫正并肩走向办公室,突然一个实习生模样的青涩少年迎面走来,对他们行了个礼。曾小澈多看了少年一眼,猛地发现少年长了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曾小澈回头看了看少年的背影,觉得精神有点恍惚。 “看什么呢?” 夏雨箫不悦地问曾小澈。 “没什么,哈哈,”曾小澈指了指拐角处的仙人掌,“该浇水了,都枯死了。” 夏雨箫不语,扶了一下怀里的文件,心情沉重地走了。 男秘书怎么也想不到夏雨箫会越过曾小澈直接来找他,他大喜过望: “夏总,你终于记得有我这个人了!” 夏雨箫啪啪地敲着键盘: “最近是不是新来了一个男实习生?十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男秘书表情渐渐变得扭曲: “夏总,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夏雨箫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空调一股凉风吹来,把夏雨箫给吹醒了,他瞒着曾小澈要男实习生的资料,很容易让人理解成他性取向变了! “不许瞎想!” 夏雨箫把头撇向了一边。 男秘书把实习生的资料递了过去: “夏总您别说,这个实习生长得蛮干净的,干活也很利索,大家都觉得他转正的希望很大。” 夏雨箫不动声色地捏起了旁边放着的一张纯洁无瑕的a4纸。 纸面在他手指力的作用下变得扭曲。 男秘书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雨箫手里的纸变成了一个纸飞机。 夏雨箫生气地冲着窗户扔纸飞机,没想到纸飞机划了个弧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男秘书的脑袋。 夏雨箫愣了。 不不不,他真不是故意的! 情思化手轻点荡着涟纹的湖面,高楼大厦华丽之景成百上千。快节奏的生活使大家步履匆匆,夹着文件的白领目不斜视,走向走廊的尽头。 曾小澈以为她不会再见到那个实习生了,夏总肯定找个理由把那个实习生给炒了。身为霸道总裁,娇妻看过的男人,不毁他的脸已经不错了。 出乎意料,那个实习生不但还在公司里蹦跶,而且比原来蹦跶得都高了。 见到曾小澈就一个九十度鞠躬: “小澈小姐姐!终于又见面了!见不到您的这几日我度日如年,朝思暮想,做梦都想梦见小姐姐的盛世美颜!” 曾小澈吓了一跳。 这货竟然叫她小姐姐?她都要变成老姐姐了吧?这几年大家要么叫她曾女士,要么叫她夏夫人,这称呼倒是清奇。 曾小澈忒无语地看着他: “见不到我就度日如年朝思暮想?我是人民币吗?” 少年羞涩低头: “小姐姐是美元,既美又珍贵。” 曾小澈:“……” 虽然这个少年年轻有活力个高还好看,嘴还会说,不过曾小澈这个有夫之妇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高冷的曾小澈大步走了。 少年转头看了一眼曾小澈的背影,翘了一下嘴角。 说对他不感兴趣的曾小澈回去就偷偷开电脑查他的资料。 他叫李先,身高181体重60,性别男爱好小姐姐。众多的实习经历中,曾小澈一眼就看见,他当过网络作家,写过一本书,叫《爱在流年里》。 笔名是狐二月。 曾小澈有些愣神。 狐二月?李先?狐二仙? 一身风流红衣手拿机关扇的形象瞬间出现在脑海中,还有那不打草稿的情话,魅惑灵狐的眼神,竟让人有些怀疑他也穿越了。 事情变得玄幻了。 曾小澈留了个心眼,提前溜了出来,到李先的办公室附近晃荡。李先果然在办公室里,午休时间,他正顾着和办公室的小姐姐打打闹闹。通过门缝能看见,小姐姐被他逗得十分开心,怪不得这个人人缘好,夏雨箫都搞不了他。 “所有故事,只在开始的时候美好。而你,就是开始。”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天宫里的仙女,拥有独特的魅力,令人念念不忘的能力。” 曾小澈无聊地靠在墙上听李先对办公室里的女孩子们说不带重复的情话。 “可惜仙女不会看上尔等凡人。”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听小姐姐怼他也很有意思。 这聊天记录写成网文会火吧。 公司里要是有这样一个人,想必也不会无聊了。 心里有事,曾小澈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 “还没听够?” 夏雨箫声音里带着一点攻击性。 曾小澈吓得全身一抖,一回头,直接被夏雨箫壁咚了。 夏雨箫冷冷地看着她,显然是被气到了,非要她给个说法。 曾小澈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说是路过而已,他会信吗? 一阵沉寂,夏雨箫抓起曾小澈就走,把她带离了公司。 “今天不用工作了,明天把今天的任务补上。” 夏雨箫说。 曾小澈忐忑地坐在车后座上,与夏雨箫保持一定的距离,有点害怕他。之前,这个人还是夏风影的时候,可与狐二仙打了好几次架呢。 都怪自己,没有瞒住他,被他当场逮捕。 等等,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吧?只是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而已…… 夏雨箫才不管她,车停了就不客气地把她扯了出来,推进了电梯。在电梯里,夏雨箫就那么盯着她看,盯得曾小澈心里发毛。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回到家里,夏雨箫还是盯着她看,曾小澈被盯得受不了了,才怯生生地说: “你……怎么了?” 夏雨箫把她推倒在沙发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窗外风刮得枝头摇摇晃晃,家里的猫懒洋洋地伸着腿,翻着白眼睡得香。 “我……决定留下那个实习生。” 夏雨箫说。 曾小澈脑子转了一下,这好像也正常,会社交会工作的人留下是应该的,那个男生算比较优秀。 “你……” 夏雨箫欲言又止。 曾小澈从他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安,她主动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 “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也看见了,他处处留情,根本不会对谁动真心。留下他活跃气氛也好,公司里的氛围轻松了不少呢。” 夏雨箫不语。 曾小澈有些懵,难道他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都得意思意思吧? 他可能是感到有些悲哀吧。 身为夏总,他不能决定一切,不能因为喜欢谁就提拔,不喜欢谁就赶出去。他的决定一定要为公司考虑,顾全大局,不然他就不配当这个夏总。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早就不属于他自己了。 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他,夏雨箫已经把曾小澈的衣服给扒了。 “天有些热。” 他说。 “天热你开空调啊!” 曾小澈往后缩了一缩。 “空调费电。” 抠门的富二代夏雨箫面无表情地说。 曾小澈:“……” “在家就不要穿内衣了,勒得慌。” 夏雨箫开始对她动手。 “我不觉得勒啊!” 曾小澈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夏雨箫就是想要她。 曾小澈也不再拒绝,夫妻嘛,证都领了。 此处省略一万字。 为了缓解第二天的工作压力,提高工作效率,保证工作质量,曾小澈决定晚上去公司加班。啪啪地敲着电脑,突然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 脸还没全露出来,先看见了一双动人的桃花眼。 李先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关上了门,给曾小澈端来了一杯茶水。他笑着对曾小澈说: “这茶美容养颜,最适合漂亮的仙女了。” 曾小澈眼都没抬: “你给我献殷勤,就不怕夏总炒了你?” 李先轻轻地跪在她面前: “若能讨你欢心,被炒又何妨,公主殿下。” 曾小澈抖了一抖。 这货……真是狐二仙? 还有记忆?! “你怎么知道?……” 曾小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先站起身,指了指她的鼠标垫。 曾小澈看着鼠标垫上大大的“公主殿下”四个字,瞬间明白了。 这个人还真会观察,这都能看见。他还没走,静静地站在曾小澈身边,看着她发呆。 “谢谢你的茶,好好工作。” 曾小澈说。 李先还是没走。 他平静地站着,带着奇怪的笑意看着曾小澈敲键盘。夜色清幽,曾小澈一身白裙,与窗外的白月光相得益彰,成了办公室里最美的风景。 “你怎么还不走?” 一直被人盯着,曾小澈觉得有些别扭,转头看向李先。 “公主容颜倾世,就算一直陪着公主,我也心甘情愿。” 李先靠近了曾小澈一点点,就那么看着她。曾小澈斜着眼睛看着李先离自己越来越近,弹一闪蠢蠢欲动,想把眼前的人踢飞。 偏偏这个人长相没有攻击性,还带了少年的清新和甜美,曾小澈有点不忍心赶走他。 “你要不换个称呼。” 曾小澈继续回来敲键盘,有些无语地说。 在现代公主这个词好像有点别的意思。 “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呢?殿下?” 李先走到曾小澈身后,轻轻给她捏肩膀。力道适中,他以前肯定经常给小姐姐捏肩膀。 又过了一会儿,曾小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冷冷地出声: “你不必这样,公司已经决定留下你了,只要你好好工作,福利不会少的。我们两个的工作没有直接联系,我也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你讨好我也没用。” 李先松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有些难过。缓缓地走到曾小澈面前,强撑出一个笑来: “不是所有人做事都是有目的性的,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这样也会让我开心。生活这么艰难,当然要找些开心的事做了。你说你抑郁好了,我觉得你还有点没好。” 曾小澈敲键盘的手停住了。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门吱呀一声开了。 夏雨箫穿着白衬衫站在门口,xiong有惊雷而面如平湖,手帅气地插在兜里,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曾小澈。 李先转过头,毫不怯懦地看着夏雨箫,两方若虎狼,竟是谁都不让谁。 说来也怪,李先一个实习生,不应该和夏总杠上的。难道他真的觉得“若能讨你欢心被炒又何妨”? 脑子瓦特了? 曾小澈尬得要窒息了,迅速保存手头上的文件,关机夹着笔记本电脑走人,过去挽住了夏雨箫的胳膊: “老公,我们回家吧?” 夏雨箫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曾小澈的头,在她的额上印了一个唇印。搂上曾小澈的肩膀,走之前,回头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李先。 李先还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两个走掉。站了一会儿,瞥了一下桌子上的茶,收拾东西关灯走人。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他从来都带着神秘而来,带着神秘离开。曾小澈只知道,他这个人很奇怪,逢女必撩却从不动心,谁有困难他也从不拒绝。 心无波澜,曾小澈老老实实地工作,老老实实地和夏雨箫秀恩爱。 夏雨箫和李先的纠葛还没有结束。 甚至还向某些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等等,别瞎想,这是个bg向的正经小说! ------题外话------ 第一次打成了bl向的正经小说……发表之前才看见…… 完结感言 hello,大家好,我是阿灯。 算了,还是叫冰儿吧。 本书2019年6月构思动笔,10月发表,12月上架,2020年6月完结。历时一年,是我大三的整整一年。这一年经历了太多事,大家都知道,我不细说。 感谢各位粉丝的订阅、投票和打赏,尤其是唐繁和狐二月,一直陪着我,让我坚持到了现在。大恩不言谢,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们。 先说一下写书的初衷。 这本书不只是为了让大家看得开心,还蕴含了一些道理:1.有些人吧,你帮她,她不念你的好,还骂你做得不够好。(前期鹤霓)2.可能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曾小澈,夏风影,鹤晴鸿,……)3.有些事不说,是怕你承担太多。(鹤晴鸿)4.常相处的人也可能只是表面关系而已。(鹤晴鸿,鹤霓)5.没有任何一个人完全值得信任。(当然这句话也不一定对,看人吧)6.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当然也许会累)7.女子,很容易为了得到喜欢的男人不择手段。(扶钰)8.是谁在布棋,把所有人玩弄股掌。(鹤晴鸿)9.情?理?执念……(曾小澈,夏风影,付深,狐二仙)10.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所有担心都是虚惊一场。出发点都是因为爱。(本书写的都是理想的情况,没有写过多的社会阴暗。如果夏风影真是为了杀曾小澈,鹤晴鸿真的是在利用曾小澈,徐凌晨也想置曾小澈于死地……) 等等,还有很多很多,这是我成长悟出的道理。当然,大家随便看看就好,因为我成长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咳咳,这本书里面没有着重描写反派,害,我不会写也不想写反派,有爱就够了,愿你们所有担心都是虚惊一场,所有事都是理想的结果。最好的夫君夏风影,最好的哥哥鹤晴鸿,最好的兄弟刘飞殊,最好的闺蜜苏文菲,最好的师兄徐凌晨,最好的弟弟曾小金,最好的干弟弟付深,最好的师父松不凡,还有墨小幽、刘晏、鹤霓…… 遇见了最好的曾小澈。 这本书是我的第二本书,比上一本《二王爷傲娇妃》用心多了,篇幅也长多了。我第一次尝试去写90万字的小说,还是从头扑到尾的那种。收获蛮多的,除了乱七八糟的道理,除了写东西时的喜怒哀乐,冰儿汉语言的嘛,能写东西找工作也会稍微容易一点。虽然这本书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于我足矣。 冰儿是一个喜欢逗别人笑的人,如果你看了这本书,笑了,那冰儿的写作目的就达到了。人生那么苦,当然要多笑笑了。 这本书冰儿力求真实,主角不会因为爱情而放弃一切,他们还要顾着家族,友情,亲情,等等。除了情侣可以组cp,还有很多cp,比如曾小澈和刘飞殊的兄弟cp,曾小澈苏文菲的闺蜜cp,刘飞殊和夏风影的妙不可言cp,苏文菲和夏风影的看不顺眼cp,夏风影和付深的暗暗较劲cp,苏文菲和付深的吃瓜子看戏cp,曾小澈和鹤晴鸿的兄妹cp,曾小澈和徐凌晨的师兄妹互怼cp,曾小澈和曾小金的互相嫌弃姐弟cp,李静静和曾小金的天天打架cp……说不过来,太多了。人和人的关系,真是有意思。 当然冰儿力求真实求得过分了一点,写曾小澈重度抑郁,竟然把自己写成了抑郁症,前几天刚确诊。好吧,一年前就有症状了。这个先不说,在吃药了,会好的。 自己写一本书的感觉很爽,可以预知未来,可以随意冒险,从来不担心自己会死。可以随意转换视角,体会不同的人生,可以深入感受角色的情感。可以有理想状态下的夫君、哥哥、弟弟、姐妹等等,满足内心的需要。当然,写书过程中遇到烦心事也是应该的,要上课要写作业,担心断更担心数据担心写得不好,还好冰儿从发表到完结从来没有断更过。写得不好也不会有太大压力,毕竟读者也没多少,也没有读者劈头盖脸地骂我。哈哈,谢谢你们的包容,谢谢你们伴随我成长。公主殿下的沙雕生活,认认真真搞沙雕,开开心心谈恋爱。 要与这本书说再见了,真是有些不舍。我好像已经在藤苑大陆生活好久了,喜欢那里的人和物,喜欢封建制度下相对开明的鹤晴鸿统治下的国家。说到鹤晴鸿,这个名字刚诞生的时候其实与曾小澈是情侣,然后就被我写成哥哥了,啊哈哈哈~当好你的哥哥吧,机羽国就交给你啦。 鹤羽两家,羽家和鹤家,鹤家与羽家,好像在说绕口令。我真的是特别特别喜欢夏风影,儒雅又谦和,心理强大又聪明,简直是人间天使。去现代社会逛游乐场吧,你们在古代幻想的一切,作者都许给你们。 特别鸣谢责编金桔。 后会有期! 制片人:琉璃冰灯 监制:琉璃冰灯 编剧:琉璃冰灯 拍摄:琉璃冰灯 后期剪辑:琉璃冰灯 演员:琉璃冰灯 导演:琉璃冰灯 副导演:琉璃冰灯 演员:琉璃冰灯 友情出演:唐繁(妖小繁),狐二月,掌灯公子 策划:琉璃冰灯 灯光师:琉璃冰灯 化妆师:琉璃冰灯 主题曲:《风影天怜》 作词、演唱:琉璃冰灯 2020年6月1日 ------题外话------ 番外会继续更新! 非一般的番外1 曾小澈: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夏风影:深渊喵了一声? 曾小澈:深渊说,你瞅啥? 夏风影:…… 浮花问轻舟,涟漪阵阵,墨小幽和刘晏坐在湖边看风景。 墨小幽悠闲地躺在刘晏怀里,慢悠悠地说: “晏,听说作者把我们俩写成了悲剧,还是全书里的唯一一对儿悲剧。” 刘晏摸了摸她的头: “别怕,公主和公子正打算去教训作者呢。” “他们不怕作者把他们写死?” 墨小幽有些奇怪。 “作者已经把他们写死了。” 刘晏丝毫不慌。 墨小幽:“……” 咳咳,作者正在采访曾小澈和夏风影。 1.姓名? 曾小澈:曾小澈,鹤晴涟,玉凌叶。 夏风影:夏风影,羽见潇,夏雨箫。 曾小澈:自然名小名收货名笔名游戏名昵称算吗?字、号要吗? 冰儿(作者):要谥号~ 夏风影:你自己选一种毒药? 冰儿:(捂嘴) 2.性别? 曾小澈:你看我像啥? 冰儿:像汉子~ 夏风影:你看我像啥? 冰儿:像gay~ 曾小澈:夜琉璃还是清影剑? 冰儿:我我我我上个厕所!! 3.爱好? 曾小澈:打人。 夏风影:打人。 冰儿:夏公子的爱好不应该是被打吗? 夏风影:我们两个喜欢男女混合双打,我觉得你可以满足我们。 冰儿:我的草稿纸!我的草稿纸被风吹走了!(溜了溜了) 4.弱点? 曾小澈:夏风影。 夏风影:曾小澈。 冰儿:秀什么秀,你们两个的弱点不应该是蜘蛛和溺水吗? 曾小澈:我好像不怕蜘蛛了,但是你挺怕的。 冰儿:(瑟瑟发抖) 夏风影:我什么时候溺水过?你没睡醒吧? 冰儿:(打哈欠)我想睡你啊夏公子。 夜琉璃出鞘,冰儿撒腿就跑。 5.最喜欢吃的东西? 曾小澈:夏风影做的栖影月夜糕。 夏风影:曾小澈。 冰儿:夏公子!刹车!刹车! 6.性格特点? 曾小澈:聪明。 夏风影:机智。 冰儿:要点脸!要点脸行不行! 7.缺陷? 曾小澈:脸太好看。 夏风影:长得太帅。 冰儿:你们什么时候瞎的? 8.最喜欢的颜色? 曾小澈:夏风影的白。 夏风影:曾小澈的红。 冰儿:是说衣服的颜色吗? 夏风影:其实不穿衣服更喜欢。 冰儿:夏公子!超速了!轻踩制动踏板! 9.偶像? 曾小澈:魏无羡。 夏风影:曾小澈。 曾小澈:???你不是最喜欢那个谁……吗? 夏风影:好吧,华佗。 曾小澈:…… 10.生肖? 曾小澈:兔。 夏风影:夏雨箫的话,兔。 冰儿:双兔傍地走,架起烤之肉香否? 曾小澈、夏风影:(眼露凶光) 11.星座? 曾小澈:森林之王狮子。 夏风影:跟狮子就差一点。 冰儿:差一点? 夏风影:双子,狮子,是不是很像? 冰儿:…… 12.这辈子最想做的是什么? 曾小澈:吃喝玩乐! 夏风影:最想做个人。 曾小澈,冰儿:…… 13.家里着火了,面前有电脑、平板、手机、宠物、钱包、银行卡,你先救哪个? 曾小澈:宠物!有生命的! 夏风影:先救火吧。 曾小澈,冰儿:…… ------题外话------ 感觉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 非一般的番外2 14.对方让你最受不了的一点是什么? 曾小澈:长得比我白。 夏风影:身材太好。 冰儿:其实我是来引战的…… 15.想送给对方什么礼物? 曾小澈:送个孩子? 夏风影:我自己。 冰儿:不吃狗粮!停车! 16.给你一个亿,你会怎么花? 曾小澈:给老公。 夏风影:给财务部。 冰儿:这个问题我好像没问一样…… 17.最喜欢什么花? 曾小澈:栖影花,这还用问? 夏风影:有钱花。 冰儿:…… 曾小澈:(抚额)好吧栖影花和有钱花我都喜欢。 18.令你印象最深刻的事? 曾小澈:太多了,数不清。最近的话,应该是第一次见夏雨箫他撞桌子上了吧。 夏风影:(某处一凉)策划自己的葬礼。 冰儿:我以为你们会想到对方浑身是血的模样…… 曾小澈:把你打得浑身是血可好? 冰儿:hhhhh我开玩笑的,公主何必认真! 19.最喜欢什么动物? 曾小澈:猫。 夏风影:曾小澈。 曾小澈:??? 夏风影:人是哺乳动物。 冰儿: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吃狗粮。 20.对方惹你生气了,你会怎么做? 曾小澈:自己一个人先静一静,等他来找我。 夏风影:把她睡了。 冰儿:震惊!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夏风影为何变成了老司机?是人性的扭曲还道德的沦丧? 夏风影:作者你话有点多。 冰儿:你先把剑收了,毒药也收了…… 21.选其中一个事物陪你: (1)猫,狗? 曾小澈:猫。 夏风影:猫。 (2)牛奶,冰淇淋? 曾小澈:冰淇淋。 夏风影:冰淇淋,然后给她。 (3)奶茶,奶盖? 曾小澈:奶茶。 夏风影:奶茶。 (4)鹤晴鸿,徐凌晨? 曾小澈:鹤晴鸿。 夏风影:徐凌晨。 冰儿:why? 曾小澈:不选皇兄他会杀了我,凌晨师兄不会。 夏风影:我妹妹(李静静)可能需要他。 (5)刘飞殊,苏文菲? 曾小澈:苏文菲。我选她老公干啥? 夏风影:刘飞殊。我有点怕苏文菲…… 冰儿:2333333 (6)清华录取通知书,一亿块钱? 曾小澈:钱。忠于我的学校。 夏风影:钱。我已经过了读大一的年龄了。 冰儿:网上都说夏雨箫已经很老了哈哈哈哈! 夏风影:我只是读书读得快! (7)羽毛球or网球? 曾小澈:当然羽毛球啦。 夏风影:网球吧,我怕小澈打羽毛球再灌一瓶消毒水下去。 曾小澈:…… ------题外话------ [狗头] 非一般的番外3 第二天作者去采访刘飞殊和苏文菲。 1.姓名? 苏文菲:你猜? 刘飞殊:你飞叔。 冰儿:…… 2.性别? 苏文菲:男。 刘飞殊:女。 冰儿:???我瞎了吗? 刘飞殊:能睡她就好。 苏文菲,冰儿:…… 3.爱好? 苏文菲:下毒,解毒。 刘飞殊:打架。 冰儿:又是两个狠茬…… 4.弱点? 苏文菲:老娘没有弱点。 刘飞殊:我……怕痒? 苏文菲: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刘飞殊:(瑟瑟发抖) 5.性格? 苏文菲:天不怕地不怕。 刘飞殊:除了小菲天不怕地不怕。 冰儿:你不怕曾小澈? 刘飞殊:我怕她干什么? 冰儿:……你们不怕苏前辈和苏夫人? 苏文菲,刘飞殊:……(若有所思) 6.最喜欢的颜色? 苏文菲:白。 刘飞殊:黑。 冰儿:你们是太极两仪吗? 苏文菲:我们是黑白无常。就问你怕不怕? 冰儿:hhhh怕了怕了。 7.偶像? 苏文菲:我爹,苏钰则。 刘飞殊:我师父。 冰儿:好像没什么毛病。 8.这辈子最想做的是什么? 苏文菲:能解天下毒药。 冰儿:你和夏风影杠上了吧…… 刘飞殊:打败曾小澈。 冰儿:她已经挂了…… 曾小澈:嗯? 冰儿:你们打你们打,在下先行告辞。 9.听说作者一直想把刘飞殊写死,但最终没有,你们有什么看法? 苏文菲:还敢说出来?“春生”要吗? 刘飞殊:不知道是我在生死边缘试探,还是作者在生死边缘试探~ 冰儿: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苏姑娘你先把药收起来哈,看着吓人。 10.对方最让你受不了的一点是什么? 苏文菲:直。 刘飞殊:小菲她哪里都好。 冰儿:飞殊求生欲很强哈~ 11.如果所有人都掉进了一个深渊,你们必须放弃一个人才能救上来其他人,你们会放弃谁? 苏文菲:这什么鬼问题?我放弃周艺言! 刘飞殊:那我放弃原竹吧。 冰儿:你们还真是聪明伶俐…… 12.刘飞殊你有十盒玉茯苓,会给苏文菲多少,曾小澈多少? 刘飞殊:给苏文菲十盒,给曾小澈零。 苏文菲:(很满意) 冰儿:刘飞殊你重色轻友! 刘飞殊:当然是女朋友最重要了。上司算什么?再说,曾小澈不是个男人嘛,要什么玉茯苓? 苏文菲:我估计曾小澈会让刘飞殊把所有的都给我。 冰儿: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13.刘晏和墨小幽同时掉水里,你们救谁? 苏文菲:救墨小幽。 刘飞殊:我哥会游泳,他会去救小幽的。下一个。 冰儿:…… 14.刘晏和墨小幽同时掉进毒药汤里,你们救谁? 苏文菲:先抛个解药给他们。 刘飞殊:我先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作者你有什么看法? 冰儿:这问题谁问的来着,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15.如果鹤晴鸿要杀了曾小澈,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苏文菲:曾小澈睡了他皇后。 刘飞殊:曾小澈睡了他。 冰儿:你们可真敢想…… 16.如果曾小澈想杀了你们,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苏文菲:她被别人控制了。 刘飞殊:她脑子瓦特了。 冰儿: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睡了夏风影? 苏文菲、刘飞殊:(拔剑) 冰儿:咳咳咳我开玩笑的,你们真不幽默~ 17.如果可以穿越,你们最想去哪个朝代? 苏文菲:2020年不好吗?我要去找曾小澈。 刘飞殊:我要跟着小菲。 冰儿:你确定你们不是去吃喝玩乐耍手机? 苏文菲:我有那么肤浅吗?……听说手机这东西很好玩? 冰儿:hhh你暴露了! ------题外话------ 放飞自我系列 非一般的番外4 第三天作者去采访曾小澈和刘飞殊。 1.姓名? 曾小澈:为啥把我和他放一起? 刘飞殊:擀面澈你嫌弃我? 曾小澈: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 冰儿:谁和谁都可以组cp~ 2.性别? 曾小澈:作者你就不能把前两道题换掉? 刘飞殊:附议。 冰儿:略略略,我就不换。 曾小澈:(夜琉璃开盖) 冰儿:换换换!现在就换! 1.鹤晴鸿交给你们两个一项任务,你们觉得是什么任务? 曾小澈:吃栖影芙蓉糕。 刘飞殊:帮曾小澈吃栖影芙蓉糕。 冰儿:你们都不想行侠仗义的吗?吃货实锤! 刘飞殊:本来是想的,听曾小澈说吃糕我就有些饿了。 曾小澈:不是我胡扯,皇兄真的经常叫我去吃糕。 2.如果你们两个被困在悬崖边,只能救一个人上去,你们会如何选择? 曾小澈:只能救一个人?救飞殊啊!我是仙女不是人,好了,这样我们两个都能被救上去了。 冰儿:仙女还需要被救?你飞啊! 刘飞殊:我感觉作者还想把我给写死。安全起见,我还是先把作者杀了吧。(拔剑) 冰儿:(边跑边喊)那个谁,公主殿下,拉住你家护卫啊! 3.你们从来没有对对方动过心吗? 曾小澈:心里有人! 刘飞殊:我是个异性恋者,对同性为什么要动心。 曾小澈:…… 冰儿:我得去研究一下夏风影的取向hhhh 4.听说你们都中过“春生”,有心理阴影吗? 曾小澈:我觉得作者可以试试。 刘飞殊:没有,我有解药。 冰儿:……wtf! 5.如果可以穿越,你们会带着兵器一起吗? 曾小澈:我带夜琉璃去擀面切菜? 刘飞殊:我带剑去打太极? 冰儿:所以你们不会带咯~ 曾小澈:还是要带的,万一家里没有擀面杖呢。 冰儿:…… 6.苏夫人打人狠还是苏钰则打人狠? 曾小澈:这不应该问小菲吗? 刘飞殊:苏前辈吧,我被苏夫人打完以后没什么事,曾小澈被苏前辈打完以后就直接回去涂药了。 曾小澈:(记忆犹新) 冰儿:刘飞殊你还叫苏夫人苏前辈?不应该直接叫爹娘吗? 刘飞殊:嘘~ 7.你们两个单独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 曾小澈:我们俩就单独出去一次,才一天就遇到了夏风影,能有啥事? 刘飞殊:曾小澈在别样幽芬被门槛绊了一跤。 曾小澈:…… 冰儿:飞殊真是专门记小澈糗事啊~ 8.说出对方最让你忍受不了的一点。 曾小澈:秀恩爱。 刘飞殊:我才秀多一会儿!你俩秀的也不少吧! 冰儿:那小澈哪里让你受不了呢~ 刘飞殊:天天受伤!不爱惜自己! 曾小澈:(感动) 刘飞殊:搞得我家小菲天天给她包扎!都没时间陪我! 曾小澈:(咬牙切齿) 9.给对方一件礼物? 曾小澈:我觉得可以去兵器库偷一件上好的兵器给他。 冰儿:偷?你直接要皇上会不给吗? 曾小澈:不好意思~ 冰儿:偷你就好意思了? 曾小澈:嘘~ 刘飞殊:我觉得可以从小菲那里搞点神奇的药给她。 曾小澈:我家夏风影也会配! 刘飞殊:小菲好像有夏风影没有的那种。 曾小澈:……(疑惑) 冰儿:飞殊刹车!不要开车! ------题外话------ 我不知道是什么药哈~ 非一般的番外5 第四天作者去采访所有人。 冰儿:大家安静!安静一下!采访要开始啦! 刘飞殊:我们很安静,就你一个人在吵。 冰儿:……咳咳,今天我们不问姓名性别星座这些普通问题,问一些有趣的问题~ 曾小澈:早该这样了。 曾小金:你倒是问啊。 1.你们当中最闹的人是谁? 曾小金:曾小澈。 刘飞殊、苏文菲、墨小幽:曾小澈。 刘晏、徐凌晨、李静静、付深:长公主殿下。 夏风影:我们家小澈。 曾小澈:嗯?作为一个曾经的抑郁症患者,我不应该是最安静的人吗?不能因为我是主角你们就欺负我! 曾小金:抑郁是暂时的,沙雕是永久的,擀面澈。 曾小澈:…… 2.你们当中最安静的人是谁? 曾小澈、夏风影、刘飞殊、苏文菲、墨小幽:刘晏。 徐凌晨:静静。 曾小金:我感觉四王爷也挺安静的。 付深:还好吧。 冰儿:请问九王爷殿下,你为什么觉得李静静很安静?是因为名字吗? 徐凌晨:不是啊,静静话确实不多。 曾小金:她为数不多的话都用来骂我了。 徐凌晨:…… 3.你们所有人一起吃一顿饭,会发生什么事? 苏文菲:鸡腿都是刘飞殊和曾小澈的。 夏风影:竹笋和栖影糕都是曾小澈的。 刘飞殊:栖影糕的面是曾小澈擀的。 (大家齐刷刷看向刘飞殊) 墨小幽:我想和刘晏靠近一点。 徐凌晨:我要隔开静静和小金,不然他们又要打起来。 曾小金:王爷你睁大眼睛看看,是你媳妇单方面打我好吧? 曾小澈:打得好。 曾小金:是亲姐吗? 刘飞殊:是亲哥。 曾小澈,曾小金:…… 4.你们觉得作者这本书有哪些瑕疵? 曾小澈:能不能不虐我? 夏风影:能不能不虐我? 徐凌晨:能不能不虐我? 曾小金:能不能不虐我? 付深:能不能不虐我? 曾小澈:啊,我心理突然平衡了。 墨小幽:(松一口气) 苏文菲和刘飞殊对视了一眼(虽然被虐过,但好像没有他们惨) 刘晏:(默不作声) 5.你们想问作者什么问题? 曾小澈:我皇兄怎么没来。 夏风影:你幸福吗? 曾小金:我为什么要吃狗粮? 徐凌晨:我啥时候登基? 李静静:我是皇后吗? 刘飞殊:我为什么干吃不胖? 苏文菲:我还能长个儿吗? 墨小幽:我和刘晏什么时候成亲? 刘晏:我什么时候有孩子? 付深:姐姐什么时候分手? (众人齐刷刷看向付深) 付深:dbq,我不应该说话。 冰儿:我以为刘大哥问得就够直接了,没想到四王爷更直接~没事,不用怕他们,你王兄和你王嫂会罩着你的~ 付深:害,还不都怪作者。 冰儿:…… 6.说出一个在场其他人的秘密。 曾小澈:夏风影内心很狂野。 夏风影:曾小澈是个m。 (众人齐刷刷看向夏风影) 曾小澈:(脸红) 曾小金:曾小澈因为没写作业被罚站过。 曾小澈:说得好像你没有一样! 徐凌晨:曾小金爱偷吃糕点。 曾小金:不是,为你卖命吃点你家东西还不行了! 李静静:徐凌晨很抠门。 曾小金:看出来了…… 刘飞殊:曾小澈真的拿夜琉璃擀过面。 曾小澈: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把夜琉璃身上的花纹印在面上~ 苏文菲:曾小澈被好多人打过。 曾小澈:??? 苏文菲:皇上,松不凡山主,我爹苏钰则,夏风影,刘晏,刘飞殊,邬谦牧,李静静,我,霍奇,羽家人…… 曾小澈:住嘴住嘴!本公主不要面子的么! 曾小金:面子丢没了。 冰儿:(偷笑)这还算是秘密吗? 曾小澈:(眼露凶光) 墨小幽:曾小澈戴簪子差点把头皮扯下来。 曾小澈:能不能别爆我的料?爆点别人的啊! 刘晏:公子曾经在澈影山种花种成了公主的名字。 曾小澈:(感动) 刘晏:(补充)但是怕被家主发现后来又全部铲掉了。 曾小澈:…… 付深:为了让姐姐保护我我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曾小澈: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我只想知道你武功在什么水平。 付深:应该跟你的护卫差不多吧。 刘飞殊:!! ------题外话------ 大家的发言都很猛! 花絮系列1 第47章 “啊!” 终于,付深不负众望地被马儿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付深捂着腰刚想挣扎着起身,手一滑又顺着山坡滚了好远,直滚到最低谷。 “救命啊!摔死我了……” “啊哈哈哈哈!” 曾小澈再也憋不住了,起身向他走过去: “小伙子,做人可不要逞强哦!” 付深表情纠结: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会骑马的,这次纯属意外……” 曾小澈快步跑过去准备扶他: “我信我信,我能不信嘛,哈哈!……” 付深挣扎着坐起来,却摸出一手的血。 曾小澈走到他身边神色一凛: “你受伤了?” 付深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身上: “我没受伤啊!这好像不是我的血……” 曾小澈神色瞬间冰冷,一把推开付深。 付深所在的那片地上,土色暗沉还略有点潮,周围草色青青这里却一棵草都没有长,隔几米就有奇怪的血迹出现! 曾小澈捶那啥顿足: “夭寿啊!” 冰导:停停停!曾小澈你喊的啥玩意! 曾小澈:有问题吗?不就是我亲戚来了吗? 冰导:…… 曾小澈:不对,付深下面的,应该是他姨父。 付深:…… 冰导:你滚! 第143章 “对了,这几天都是白天小菲照顾我,晚上你照顾我嘛?” 曾小澈又想起了一件事。 “嗯。” 刘飞殊答。 曾小澈掐着下巴: “完了完了,天怜长公主夜晚与异性侍卫独处一室,我名节不保啊。” 刘飞殊白了她一眼: “你走开啊擀面澈,我对你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调侃了刘飞殊一波,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刘飞殊的神情也渐渐舒展,放松了下来。 长公主府出现了久违的笑声。 一团黑影突然从门缝里费了半天劲挤了进来,窜到桌子下面,一双明亮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许久未见的正主曾小澈。 这么多天过去了,小鱼干肥了不少。 冰导:卡! 夏风影:他俩独处一室的时候还少吗? 冰导:夏公子怎么酸溜溜的。 曾小澈:(皱眉) 夏风影:没啊,我只是说我相信小澈和飞殊,是吧飞殊? 刘飞殊:(一脸茫然) 第213章 曾小澈哭瞎了眼睛,隔着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跪着,她哭着,她想把夏风影绑起来,她想占有他,永远占有他。 她想把心剖出来给他看,让夏风影知道,她有多爱他。 天天畅想着天怜长公主大婚那天的模样,终归都是奢望…… 说过要相爱到永远的人竟也会说走就走…… 惊鸿一瞥再难忘, 似穿过千岁洪荒。 云中日月露锋芒, 似海情深也成过往, 将回忆饮入肺腑多滚烫…… 明明说好,朝朝暮暮,都要在我身旁的。 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冰导:卡! 夏风影:(转过去扶起曾小澈)不哭不哭嗷,让你受委屈了。 曾小澈:(一秒抹掉眼泪)哈,我演技是不是很好? 夏风影:…… 苏文菲:(嗑瓜子)你可长点心吧。 曾小澈:又学我的话! ------题外话------ 继续放飞自我hhh 花絮系列2 第273章 “也许他早就知道进来的人会是你。” 夏风影补充道。 之前夏风影一直认定是徐凌晨在暗示他们去禁地,现在他也一直在找证据证明他的观点是对的。 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曾小澈挠挠头: “不对啊,我怎么有一种在盗墓的感觉。” 震惊!一守法好公民竟然在异世界干起了那样的勾当…… “不,盗墓有钱赚,你没有。” 苏文菲言简意赅地评论道。 曾小澈:“……” 冰导:卡!那个谁,曾小澈,头饰歪了! 曾小澈:冰导你看,上天都看不下去我盗墓了。 徐凌晨:死凌叶,这是本王的王府,什么盗墓! 曾小澈:人家墓里都比你暗室东西多。 徐凌晨:我不愿意把东西放暗室不行啊? 曾小澈:你就是抠,怕我顺手牵羊。我是那种人吗? 夏风影:好了好了,小澈,少说两句,为夫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压根就不是人。 徐凌晨:噗。 曾小澈:看来我是仙女这件事瞒不住了。 曾小金:呕!那我岂不是小仙男! 第294章 李静静把头靠在了床板上: “王爷,我是个孤儿,被师父带大,后来师父云游四方,我就自己闯荡江湖了,没有人在意我,我也不在意这些事,这辈子都没想过嫁到好人家里去,总想着能活着就行。把我当女人看的,王爷也是第一个。就算王爷现在要了我,我也不能怎么样。” 徐凌晨眉心突突了两下。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想过这种事,也不是故意勾起李静静不好的回忆的,他只是关心而已。 “不过王爷现在有伤,就不要多想了。睡吧,若有危险,我会保护你。” 李静静噗地一下吹熄了蜡烛。 乌漆嘛黑的,徐凌晨磨蹭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躺下,李静静早就躺下了,还面对着徐凌晨。 冰导:卡! 曾小澈: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曾小金:快点快点,赶紧发生点什么,我还没看够呢!导演你干嘛这么快喊卡! 徐凌晨:走开啊!什么事都没发生! 夏风影:九王爷心里是想的,可惜身体不允许。 李静静:没关系,我不急,等王爷身体好了的。 曾小澈:还叫什么王爷!叫夫君啊! 李静静:(脸红) 曾小金:(阴阳怪气)夫君~ 曾小澈、夏风影、徐凌晨:呕…… 李静静:曾有钱你滚出去! 第315章 这才是武功智商都在万万人之上的天怜长公主! “长公主威武!” 没想到的是,狐二仙竟然先跪了下去,一双桃花眼遥望着曾小澈,嘴边带着笑意。 “火冽阁所有人但凭九王爷差遣!” 云立也信守诺言,跪了下去。 “但凭九王爷差遣!!” 又响起了成百上千个声音,面前火冽阁的人哗啦啦跪了一片。邬谦牧还不甘心地挣扎着,只是没有任何作用。 火冽阁败,已成定局。 冰导:卡! (曾小澈当场躺在了地上,摆成大字) 夏风影:(焦急地走过去)小澈你还好吧? 狐二仙:公主一定是被我给帅倒的。 曾小澈:你说这句话之前能不能先照照镜子? 狐二仙:知道公主害羞,不好意思说喜欢我。 曾小澈:风影,干掉他。 狐二仙:(跑到徐凌晨身后)九王爷,请求保护! 徐凌晨: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 夏风影:(默默拔剑) ------题外话------ 打起来!打起来!(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