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萌宠丑妻》 第一章 再世为人 阳春三月。苍莽山中古柏葱茏,遮天蔽日,飞禽走兽畅行其间。白浅浅头上插满各色野花,白的,红的,黄的,手里提着刚从山下江里捞起的鲫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欢快地行走在山间小道上。 苍莽山远离俗世喧嚣,人迹罕至。小道遍布青苔,不时有蛐蛐、螳螂蹦出来。到了夏日,还会有花花绿绿的蛇拖着纤细的身躯,朝白浅浅吐着信子。 这是她入苍莽山的第五个年头。 五年前,她被白家迁至老宅别院。对外宣称,白浅浅患了怪病,需要安心静养。 怪病?白浅浅想笑,若非她重生一回,自己给自己下药,她还会继续卑微地生活在白家大院,懵懵懂懂活到十六岁,嫁给离月城第一才子李锦洛。在众人欣羡的目光里,和李锦洛相亲相爱,借着外祖家的实力,一步步帮他走向盛京,走向大康王朝的丞相之位。 前世的她,就是那样可笑,竟然相信李锦洛真心待她。试问,哪位风流才子会喜欢丑女? 景帝登基大典上,李锦洛被封为大康王朝最年轻的丞相。李府的院墙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她特地梳洗打扮一番,静候夫君回府。 等啊等,等到日落西山,等到灯火阑珊,等到灯油燃尽。终于在晨色熹微中,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他衣着款款归,却不是昨日出门那套青灰长衫,换了一套雪白绸缎,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冷冷地瞧着她,道了一声,“随我来。” 她跟着他入了书房。他踌躇着,在房中来来回回踱步,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想迎娶妖妖过门。” 白妖妖,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白浅浅像盯着陌生人一般,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男子,竟然要娶她的姐姐,“夫君,姐姐早已嫁作人妇。”在她出嫁后不久,白妖妖就嫁给了金玉无双的信州马家。 李锦洛语气陡转,带着上位者的凌烈与霸气,“已为人妇又如何,我李锦洛想要她,别说区区马家,便是你外祖家,也阻挡不了。实不相瞒,我和妖妖早已两心相许,定下终生,昨晚我就宿在妖妖处。她已搬出马家,不日将入我李府。至于你,你放心,念在这些年来你生死相随的情分上,我会赐你一座别院,供你终老。只是,这李府嫡妻的位置,恐怕得挪出来。” “夫君,我……”白浅浅心如刀割,她想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岂能让我迁至别院,岂能夺去我嫡妻的名头,“外祖家不会同意的。”不是她以外祖家的实力逼迫李锦洛,而是以外祖对她的宠爱,必定无法接受把她赶下嫡妻之位。 李锦洛冷哼出声,“你外祖家?圣上已下了密旨,铲除蜀中上官一族。他们,不过是圣上的铺路石,如今,圣上已不再需要这颗碍眼的石头。” “不——,不——,怎么会这样?夫君,求求你,不要对外祖家动手……”白浅浅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哀求,声声泣血,“外祖家偏居蜀中,原本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若非为了帮助你我夫妻,岂会卷入这是是非非,求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李锦洛一脚踢开她,“放过上官家?绝不可能!”事实上,正是他向景帝提议,铲除上官一族。上官一族为景帝夺位立下汗马功劳,虽不求功名,甘愿退回蜀中,但这对大康王朝的统治大为不利。毕竟,上官家的实力深不可测,没有哪一位帝王能够忍受身边趴着一只沉睡的猛兽。一旦猛兽醒来,猛兽发怒,后果不堪设想。 “夫君,求求你……”白浅浅哭晕在书房。 待她悠悠醒转时,正躺在床上,李锦洛面色铁青地坐在床边,眼里一片寒冰。见她醒来,开口问道,“你怀孕了?” 白浅浅点头。 “这个孩子不能要。”李锦洛的语气不容商量,“我李家的孩子不能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白浅浅心知肚明,她丑,所以她的孩子也会丑,会成为李锦洛闪耀人生的污点。 当晚,一碗黑糊糊的药送进了白浅浅的房间。丫头绿柳守在旁边,迟迟不肯退去。白浅浅心中了然,绿柳是受了李锦洛的差遣,定要亲眼看着她喝下打胎药。这一晚,白浅浅将信息传给外祖家,然后悬梁自尽。 活着,于她而言,只会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 景帝元年,寒冬腊月,李丞相原配妻子白浅浅逝。 一个月后,李丞相十里红妆,迎娶白妖妖。 …… 当白浅浅再次睁开双眼时,竟回到了白家,回到了十岁。她惊恐地望着四周,慢慢回想十年来的种种过往,和前世记忆一模一样。白夫人葛氏依然伪善,白妖妖依然妖媚,爹爹白长卿依然视她为无物,白家老夫人更是口口声声叫着她“煞星”。 不,不,她不能继续被人玩弄。重活一世,她必须捍卫自己的人生,那些曾经让她痛苦不堪,让她连累外祖一族的人,都该死。于是,就有了五年前白家二小姐突患怪病迁至别院一事。 别院位于离月城郊,早年曾是白家老宅,自白家大爷白长卿娶了上官月儿后,举家迁往城内。靠着上官月儿丰厚的家底,经营起珠宝翡翠生意,一跃成为离月城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白家发迹后,老宅空置下来,仅留下一对聋哑夫妻看守。 白浅浅迁至别院后,白家对她不闻不问。不久,聋哑夫妻先后病逝,整座老宅只余下她和贴身丫头碎玉。为了应付白家,碎玉留在老宅,白浅浅则偷偷溜出来,前往苍莽山拜师学艺。 苍莽山位于何处?世人不得而知。世人只知,苍莽山中住着世外高人菩提大师。 白浅浅当年又累又饿,被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攻击。关键时刻,菩提大师座下大弟子潇湘子救了她。 菩提大师共收有两名弟子,大弟子号潇湘子,二弟子号思无邪,白浅浅成了小师妹。菩提大师原不收女徒,但见到她那一刻,眼中满是悲悯,轻叹一声,“苦海无边,何必执著于这万丈红尘。” 第二章 夜叉大人 时值清晨,林间弥漫着湿漉漉的雾气。白浅浅提了提蓝灰色粗布长裙,暗骂自己行事鲁莽,竟夜半时分偷偷下山捞鱼。若被二位师兄瞧见,少不得挨骂。 大师兄潇湘子生性淡泊,向来少言寡语,倒不会说重话。二师兄思无邪则会指着她的鼻子,暴跳如雷,白浅浅,你怎么可以偷偷溜下山,你难道不知道山林里有吃人的猛兽?不知道山下处处藏着危险?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江湖险恶,你武功差,脑袋笨,当心被人给骗了…… 五年来,她早已习惯两位师兄大相径庭的个性。 “哟,哟,哟,还知道回来?”思无邪一身妖娆红衣,立于古柏巨擘之上,俯视着如小鹿般在林间蹦跳的白浅浅,“小师妹,你忘了师傅闭关时如何告诫你的?” 白浅浅当然不会忘,师傅说,不许她随意下山,“二师兄,我这不是瞧着山里粮食快吃完了,特地下山捞两条鲫鱼回来熬汤吗?你和大师兄习武辛苦,当小师妹的自当竭心尽力操心你们的伙食。” “别以为两条鲫鱼就能收买我?”思无邪盯着活蹦乱跳的鲫鱼,口水都快淌了出来。倒不是他三月不知肉味,而是,他相貌丑陋的小师妹白浅浅烧出的鲫鱼汤,那叫一个白嫩顺滑,入口生香。除了鲫鱼汤,白浅浅还能烧出麻辣鲜香的鲤鱼,香气四溢的鲢鱼,以及各种各样的鱼。 五年来,他的口味被白浅浅养得越来越刁。 “既然如此,那二师兄,你别拦着我,我把这两条鲫鱼给扔了。真是可惜,刚刚从江水里捞上岸的鱼儿最是新鲜,熬出的汤鲜美无比。”白浅浅说罢,提起鲫鱼扔了出去。可怜的鲫鱼在空中胡乱地挣扎着,大嘴一张一合,似在求救。 思无邪急了,俯冲下来,一把接住鱼儿,责怪道,“你这小丫头脾气倒不小,师兄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要扔掉两条活生生的小生命。难道忘了,万物皆有灵,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白浅浅咯咯笑出声来,“二师兄,看在我辛苦抓鱼的份上,你能不能别告诉师傅,我偷偷下山的事儿?“ 思无邪瞧了瞧手中的鲫鱼,再瞧了瞧白浅浅,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点了点头,“下不为例。” “二师兄放心,短期内浅浅不会再犯错了。师傅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明日就要下山了?”突然要离开,白浅浅心中万般不舍,山中五年,是她最开心的时光,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处心积虑,没有嘲讽污蔑,更没有无情背叛。 师傅和二位师兄,没有因为她丑,嘲笑她,疏远她,反倒无微不至地关心她,教她武功、兵法、医术。师傅菩提大师,更是单独教她各种匡扶济世谋略。每每此时,思无邪就会满脸欣羡地盯着白浅浅,“小师妹,师傅也太偏心了,他从来不教我和大师兄济世谋略。” “下山?”思无邪嘴巴张得老大,“小师妹,山里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是不是大师兄欺负你了,他整日沉着一张脸,说话也冷冰冰的,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师兄帮你出口气。” 白浅浅摇头,潇湘子怎么可能欺负她,他只会默默地关心她,爱护她,“二师兄,你们待浅浅犹如自家妹妹,浅浅感激不尽,但浅浅必须下山。师兄放心,待浅浅收拾完几个贱人,就回苍莽山。” 思无邪来了兴趣,“收拾贱人?要不要师兄帮忙?” 白浅浅摇头,“不用。”有些仇,只能自己去报。 当晚,在异常沉重的气氛下,三人将鲫鱼汤喝了个底朝天。思无邪双手撑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模样,就连说话也有气无力,“大师兄,小师妹走了,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潇湘子一袭白衣胜雪,刀刻斧削的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小师妹迟早会下山。” 思无邪盯着碗底,深深为未来表示担忧,“大师兄,小师妹走了,谁给我们做饭洗衣服?” 潇湘子扫了他一眼,“小师妹没来之前,你没穿衣服?没吃饭?” 思无邪凑到白浅浅跟前,眨巴着好看的桃花眼,“小师妹,此次下山收拾贱人,需要多少时日?二师兄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内必须回到苍茫山。若超过三个月,我就亲自下山逮人。” 收拾那么几个贱人,三个月时间足矣。白浅浅听话地点了点头,“二位师兄放心,浅浅很快就会回来。” 次日清晨,在潇湘子和思无邪不舍的目光里,白浅浅挎上行囊,离开了苍茫山。她不会想到,此次一别,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苍茫山。而她的人生,将打开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到得山下,已是午时。白浅浅寻了江边一处草丛躺下,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享受这明媚的大好春光。五年来,为了报仇雪恨,她没日没夜地学,没日没夜地练,极少有这样的悠闲时光。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带着微醺的气息。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当白浅浅睁开双眼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循声望去,居然有人偷走了她的包袱。那人背对着她,身高七尺,着白色长衫,背影看起来倒有几分人模狗样。 “你是谁?”白浅浅怒。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继续掏她的行囊,口中喃喃说着,“怎么没有干粮?” 白浅浅一跃而起,快步上前揪住那人耳朵,恶狠狠地开骂,“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这小贼竟如此胆大包天。赶紧放下我的包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人被揪得生疼,叫出声来,“哇哇,好痛,好痛,赶紧放手,你这个坏蛋,大坏蛋。” 一个大男人,说话带着娃娃音?白浅浅揪住他的耳朵,将他的脑袋转了半圈,“我是坏蛋?这个包袱是我的!你这叫贼喊抓贼!” “啊——” “啊——” 安静的江边,传来两声杀猪般的嚎叫。第一声来自偷包袱的男子,第二声来自白浅浅。男子利索地扔下包袱,双手抱胸,眼里满是恐惧,“夜叉大人,求求你,饶了我,我不是故意偷你包袱的。我只是太饿了……”他被白浅浅的面容吓住了! 白浅浅也被他吓住了!眼前的男子,眉如远山,鼻若悬胆,浑身上下透着难以言喻的贵气,犹如睥睨万物的王。可就是这样的男子,眼里却闪烁着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呆滞。 第三章 山村美妇 若非碰上这么个痴呆美男,她都快忘了自己丑陋到极致,前世被称为“天下第一丑女”。脸上身上随处可见黑色疤痕,左侧眉梢上长着一颗大大的黑痣。她不明白,为何表哥们一个个英俊潇洒,娘更是貌若天仙,可到了她这里,偏偏丑陋不堪。 男子疑惑地盯着白浅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围着她转了一大圈,口中喃喃自语道,“咦,怎么没有尾巴?不是说夜叉都拖着长长的尾巴吗?难道阿福是骗我的?夜叉大人,你的尾巴是不是掉了?” 白浅浅冲男子挥了挥拳头,“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打成夜叉。”会武功就是好,可以在比自己弱的人面前耀武扬威。前世她卑微到尘埃里,不敢高声喧哗,不敢忤逆他人,落得那样悲惨的境地。重生那一刻,她便想好了,这一世,她要活得张扬热烈,活得潇潇洒洒,她要高调地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瞧了瞧白浅浅的脸,浑身一阵颤抖,“我才不要成为夜叉。” “这么说,你不是夜叉,是人?”那人追问。 白浅浅咬着一口银牙,点了点头,“我当然是人。” 那人又疑惑了,“可你既然是人,为什么长得像夜叉?” 白浅浅不想和这人过多周旋,提起包袱准备上路。那人见她要走,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前,跟在她身后。她往东,他就往东,她往西,他也往西。她试着朝江中走去,他也傻愣愣地跟在身后。白浅浅忍无可忍,“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告诉我你迷路了?” 那人万分委屈,嘴里说着,“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白浅浅不想节外生枝,于她而言,回离月城报仇才是大事,而她也根本不相信男子会迷失在苍茫山下,“你一个大男人会迷路?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姐姐告诉你一个简单的办法,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给,这两个馒头够你吃了,别再跟着我了。” 那人接过馒头,立即大口大口地啃起来,由于啃得太快,好几次差点噎住,看来确实饿坏了,“夜叉大人,你行行好,把我送回去吧。书上不是说,夜叉法力高强吗?我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到了这里,好像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你家在哪里?”白浅浅原本不想带男子上路,可转念一想,苍莽山方圆数十里几无人烟,这男子出现在山下,莫不是想要上山拜师学艺。可师傅说过,他不会再招收弟子。带他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他将成为老虎狮子的口中餐。 “离月城。”男子回答。 “我可以带你回家,但你必须保证一路上什么都听我的,不许擅作主张,不许离我三步开外,不许再叫我夜叉。”白浅浅挥了挥三根指头,“若你不遵守承诺,我立即把你杀掉吃了。” 男子错愕地点了点头,“我保证。可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若我不叫你夜叉大人,叫你什么?”白浅浅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开口说道,“当然叫我姐姐。”虽然看起来,男子比她稍微大一点点,可他那智商只能当弟弟。 一路上,在白浅浅的循循善诱下,很快就套出了美男的姓名和家底。美男说,他姓宫,单名一个奇子。宫奇家在离月城经营布匹生意,按照他的说法,他家无比富庶,黄金白银无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白浅浅对他的话,抱十二分的怀疑,离月城最富有的不是白家么?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宫家?难道在这五年里,白家生意萧条了?按照她前世的记忆,直到她死,白家依旧风光无限。不过美男说得很带劲,伸出双手比划,“我的卧房里有这么大的玉石。” 白浅浅看了看他比划的手势,嘴角抽了抽,至少有一面铜镜大小,“宫奇,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宫奇义正言辞地指着她,“你骗人!你怎么可能才三岁,我都已经八岁了,你看上去比我还老!” 白浅浅毫不客气地回道,“你今年才八岁?我怎么瞧着有十八岁?” 宫奇回道,“姐姐,我真的只有八岁。上个月,我娘刚给我过完八岁生日,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娘。”宫奇的提议,白浅浅记住了,到时候见到美男他娘,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当面揭穿美男的谎言。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黑夜来临前,来到一座小山村。正是夜幕时分,烛光从小木屋里透出来,带着别样的温馨。袅袅炊烟升起,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白浅浅冲宫奇使了个眼色,“你去敲门,就说我们姐弟两途经此地,希望能够借宿一宿。” “哦。”宫奇屁颠屁颠地去了。 很快,木屋大开,年轻美貌的农妇朝站在夜色里的白浅浅招了招手,“赶紧进来吧,正赶上我们家用晚膳。” 农妇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落在宫奇身上,长得如此英俊的小伙子,她还是初次见到。当她看清白浅浅的容貌时,顿时怔住了,指着白浅浅问宫奇,“你们两是姐弟?” 宫奇点了点头,“是啊,她是我姐姐。” “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妇人的潜台词是,你这么俊,怎么会有如此丑陋的姐姐?宫奇嘟起小嘴撒起娇来,“我也觉得不像,可我娘非说她是我姐姐。大姐姐,你就行行好,收留我们一晚吧。” 美男卖萌,万事不愁。 木屋不大,但很干净,可见女主人很勤快。餐桌边坐着一个健壮黝黑的汉子,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小孩和他们的娘很像,粉雕玉琢般。白浅浅刚想夸赞一番,就看到两个孩子,缩进爹爹的怀里,吓得大哭起来,“啊,有怪物,有怪物!”他们口中的“怪物”,自然是指白浅浅。 汉子嫌恶地扫了一眼白浅浅,手中的碗筷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你吓到他们了。娘子,不是为夫不乐意帮助他们两,只是这姐姐长得太吓人了。” 白浅浅表示很无辜,她什么都没做。可那两个孩子,确实吓得不轻,一直缩在汉子怀里,不敢抬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既然这样,我们姐弟两人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叫上宫奇,准备撤离。 可宫奇并不打算离开,“我不走。外面已经黑了,我们不住在这儿,住在哪儿?娘说过,大晚上不能随便出门,要是碰上野狼怎么办?” 第四章 招蜂引蝶 “对对对,这里紧靠深山老林,常常有野狼老虎出来伤人,上个月村里李老头家的老黄牛就被野狼咬死了。要不,小兄弟,你留下来,我在院子里给你姐姐搭个茅棚。”妇人热情地劝说道。 宫奇连连点头,甚至拍了拍手,“好啊,好啊!” 白浅浅瞪了他一眼,“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不是保证什么都听她的吗?这会儿见了妖艳妇人,就忘了先前的承诺?她想好了,只要宫奇留下来,她就连夜赶路,彻底丢下这个大包袱。她长得如此安全,行走夜路,别说是恶人,就是恶鬼都不敢惹她。 宫奇竟然往妇人边上靠去,指着白浅浅说道,“她好凶,我怕。” 被美男依靠,妇人的一颗小心脏蹦跶得异常迅猛,“别怕,有我们在,她不敢欺负你。我说这位姑娘,他好歹是你弟弟,你怎能如此待他?相公,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人。” 白浅浅无语,她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恶毒了?再看看妇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她家相公一脸关切的神情,忽然就联想到白府的某个人。没想到,不仅仅深宅大院有那种惯会撒娇的女人,就连偏僻的小山村也有。 “好,好,我走,你留下!”白浅浅头也不回地出了小木屋。 妇人一路跟了出来,“这位姑娘,你跟我来,我家院后有个茅棚,平时关些鸡鸭,虽然比不得房间里干净整洁,但也能遮风避雨,你暂且将就一晚。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弟弟的。” 白浅浅抬眸,竟然在妇人脸上寻到了一抹红晕。“不用那么麻烦,我走夜路习惯了,你告诉我弟弟,我先走了,让他明日加紧前来寻我。我会在老地方等他。”至于老地方在哪,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妇人顿了顿,露出一丝为难,“可我答应过你弟弟,帮你安顿。” 白浅浅摆了摆手,“真的不用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强留你了。”妇人把白浅浅送到院外,这才回了小木屋。 白浅浅回头瞧了瞧紧闭的木屋,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宫奇,你这个大笨蛋,难道没发现妇人对你有企图? 白浅浅很想潇洒地消失在夜色里,可她到底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她的恶毒只针对曾经欺负过她的人。至于宫奇,虽看起来和成人无异,但智商如不更事的孩童一般,若弃之不顾,眼看着他误入农妇之口,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白浅浅寻了村口一颗歪脖子百年老桑树,随意地躺在粗壮黝黑的树干上数星星,一只脚悬在空中摇摇晃晃。月色如水,洒在广袤的土地上,犹如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装。山村静寂,江水淙淙,耳边不时传来夜鸟的叫声,那叫一个惬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远处的人家陆陆续续熄灭烛火入睡。山里人家养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妖艳农妇家的烛火很快也灭了,山村一时之间变得更加安静。白浅浅竖起双耳,动用意念,专心听起妖艳农妇家的动静来。房间内一片寂静,不多时,响起了呼噜声,这应该来自农妇的相公。 不一会,妖艳妇人轻轻推了推汉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他睡着了。” “我们立刻动手。”原来汉子在装睡。 “相公,别急,我先下点药,以免他中途醒了。”妇人提醒道,“别忘了金主的吩咐,他们要的可是大活人。” “手脚利索点。”汉子催促道。 房间重归静寂。 白浅浅刚准备动身,前去探个究竟,就有新情况发生。只听见妖艳妇人在汉子身边,轻轻唤了几声,汉子没有回答。她又到宫奇身旁推了推,“小兄弟,小兄弟——”,那声音说不出的柔媚。 看来,汉子和宫奇都睡着了。妇人下了蒙汗药?! 很快,白浅浅就发现,妇人下的绝对不是蒙汗药这么低等的药物。她听见,宫奇竟然轻哼出声,嘴里喃喃地喊着热,喊着难受。而妖艳妇人,则在一旁柔声安抚,“小兄弟,你怎么了?要不要大姐姐帮忙,你放心,大姐姐会很温柔的。” 紧接着,房间内响起了让人兴奋的声音,这声音来自妖艳妇人。“如此俊美的小兄弟,不尝尝你的滋味,真是可惜。”“不愧是身份高贵之人,这通身的气派藏都藏不住。我蝶舞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美男子,哈哈哈!”“你也别怪我,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 妖艳妇人竟想欺负宫奇!思无邪说过,习武之人,要有侠义之心,路见不平,要一声吼。于是白浅浅对着苍茫的夜空,吼了一声。这可不得了,山村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烛火,还有人拿着锣,铮铮铮地敲起来,“大家注意了,野狼下山了。” 白浅浅躲在树上,恨不得找个树洞钻进去。她一时情急,竟然模仿出了狼的叫声。 村民们这一折腾,自然打断了妖艳妇人的好事。她冲着窗外,恨恨地咒骂道,“该死的野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小心老娘把你杀了喂狗!”说完还跺了跺脚,自言自语道,“药效快过了。” 众人在村里寻了一遍,别说野狼,就连黄鼠狼都没寻到,这才各自回屋重新入睡。 妖艳妇人刚想继续欺负宫奇,他家汉子就醒了。只听见,一声怒吼,“你这贱人在干什么?”说完,“啪”的一声打在妖艳妇人脸上,“居然敢给我下药,背着我偷人?你这死婆娘,当真无可救药。好,好,好,既然你屡教不改,我铁木卓今日就休了你。” 妖艳妇人见状,自知理亏,跪在汉子跟前,苦苦哀求,“相公,都是我不好,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你不能休了我,相公,我求求你,要是休了我,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还知道疼孩子?你不是最疼野男人?”汉子一脚将她踢开,“上次你是怎么保证的,你说再也不三心二意,再也不胡作非为,可你看看,都干了些什么?若非我及时醒来,你就再次干出有辱门楣的事儿来!” “相公,求求你,别休掉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没把持住,我爱的人始终只有你。你难道忘了,当年我谁也不嫁,独独看中了你。”妖艳妇人爬到汉子身后,抱住他的大腿。 汉子再度将她踢开,“这些年我也纳闷,你怎么会嫁给我。追你的男人那么多,我没钱,没地位,武功也平平,你却独独选了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爱我才嫁给我,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你欺我老实本分,欺我宠你无度。这些年,你偷偷瞒着我招蜂引蝶,和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你当真以为我会一直惯着你?” 第五章 毒死主子 “相公,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你!”妖艳妇人泪如雨下,“如果我不爱你,怎么会为你生下两个可爱的孩子?你难道忘了,生小宝的时候,我难产差点丢掉性命?” “孩子?哈哈——,他们真是我的孩子?”汉子大笑两声,“他们哪个长得和我相似,其中一个倒是和大师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另一个和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玉面魔有七八分相似。可惜啊,那些男人都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白浅浅没想到竟然听到如此火爆的消息,要是把今晚听到的卖出去,她是不是能大赚一笔。思无邪说过,江湖上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带着颜色的八卦。要是让大师兄知道,她被思无邪灌输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不知道会不会大发雷霆,狠狠地教训思无邪一番?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孩子……不,相公,你要相信我……我发誓,他们都是你的孩子……我和大师兄已经很多年不曾相见,那玉面魔杀人如麻,恶名远播,我怎么会去招惹他……”妖艳妇人一脸惶恐,心乱如麻。 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实情。若铁木卓真把她休掉,她何以面对向来严肃的爹,心怀叵测的后娘,以及帮中众人的指指点点。一旦她的丑事大白于天下,她极有可能被扫地出门。那她这么多年的牺牲和付出,将彻底付诸东流。在达到目的之前,她绝对不能失去人心。 铁木卓这次表现得很是决然,“蝶舞,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这些年,你说过多少谎话,做过多少错事,哪一次我不忍着你,让着你,就连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我都忍下来了。可你一次又一次犯错,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我是人,虽然比不上大师兄相貌出众,也比不上你爹那样武功高强,可我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 “当年,你突然下嫁给我,我高兴得像个傻子,根本听不进他人的意见。有人说,你这样的女人不能娶回家,可我偏偏执迷不悟,我总想着,你和你娘是不一样的,你会成为好妻子,好母亲,可到底是我错了,你和你娘简直一模一样。师傅那样精明的人儿,也被你给骗了,竟让你掌管南分舵。” “哈哈,蝶舞,彩蝶飞舞,多么美好的意境。你也配这个名字?” “你放心,到底你我夫妻多年,我不会把你那些烂事宣扬出去。但从今往后,你和我铁木卓再无半点瓜葛。”铁木卓甩开美艳妇人,绑住宫奇的双手双脚,将他装进早已准备好的大木箱子里。出门备了一辆马车,载着那口大木箱子准备离开。 妖艳妇人追了出来,扯住铁木卓的衣袖,使出杀手锏——撒娇,“相公,别丢下我,我独自留在这山村怪吓人的。”不得不说,这位叫蝶舞的妇人声音很好听,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加上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杀伤力爆表。 白浅浅暗叹上天太不公平,给了一个行为不端的妇人闭月羞花的容貌,却给了她一张鬼脸。不,说鬼脸都有些抬举。 “相公,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况且,我也没有得逞。”蝶舞指了指箱子,“你独自押送他到信州,需要好些时日,身边总得需要人照顾吧。” 经过一番折腾,铁木卓的火气也消了几分,冷哼一声,不去理会蝶舞。蝶舞识趣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小山村。当然,那两个孩子,还在木屋里呼呼大睡。他们明日醒来,会发现好心在街头收留他们的夫妇,早已不见踪影。小小年纪的他们,当然更不会想到,他们只是这对夫妇演戏的道具。 看着马车启程,看着铁木卓和蝶舞消失在山村,白浅浅几次想出手,但都生生收了回来。宫奇小美男,谁让你不听姐姐的话,欢天喜地选择留在木屋内,选择留在妖艳妇人的身边,不让你吃吃苦头,你就不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什么叫蛇蝎美人。 马车沿着颠簸的山路缓慢向前,由于天黑的缘故,就连识途的老马都差点在几个弯道失足。 蝶舞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朝后面望了望,夜色依旧,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怎么了?”铁木卓不耐烦地问道,“要是不想走,就别跟着我,去找你那些老情人吧!” 蝶舞柔柔地挽住铁木卓健壮的胳膊,“相公,我这不是担心有人跟踪吗?他是什么身份?能没有几个高手保护?我总觉得今天晚上这一切都太顺了。若他这么好抓,金主为何要花那么大的手笔请我们夫妇出手?” 铁木卓面色严肃起来,回头瞧了瞧木箱,快步上前将箱子打开,里面的人还在昏睡,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再瞧了瞧四周,“若真有高手在身边,他怎么可能轻易受骗。” “你说会不会,那些高手藏在暗处……”不是她蝶舞多疑,而是她始终有一种被人窥视的错觉。虽然她武功不算赏金猎人里面最高强的,但花招绝对是最多的,但凡他们接下的任务,无一失手,靠着这些傲人的战绩,她才能掌管帮中南分舵所有事务,才能在帮中有立足之地,才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 和蝶舞相比,铁木卓则要粗心得多,完全凭着那么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闯荡江湖,当然,他也没少吃亏,他武功不高,常常挨打,多亏蝶舞从中斡旋,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蝶舞包容之至的原因之一。 蝶舞附在铁木卓耳畔说了些什么,铁木卓点了点头。两人停了下来,绕着马车走了一圈,洒下不知名的药粉,冲着夜色吼道,“老娘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刀剑快,还是我的毒药快。若再不出现,我就毒死你们的主人。别以为我们不敢杀他,杀人,对我们阎罗殿来说,就像杀一条狗!” 第六章 美人儿窝 白浅浅扶额叹息,刚才那个娇滴滴的美妇人哪儿去了,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大嗓门泼妇? 蝶舞和铁木卓等了良久,没有任何人现身,也没有任何异常声响。这时,一只倒霉的夜鸟扑棱棱飞过,蝶舞一枚飞镖扔过去,夜鸟瞬间毙命。蝶舞算不上绝顶高手,但身手也不弱。娇滴滴的美人能有这样的身手,实属难得。 “好了,别疑神疑鬼,哪里有什么人?他纵然身份高贵,可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铁木卓说完,扬了扬马鞭,匆匆赶路。蝶舞的疑心依旧没有完全消失,她回头望了望平静的夜,始终难以放下警惕。 跟了一路,太阳初生时,到得一处小镇。镇口立有一块布满青苔的石碑,刻着三个大大地字——清河镇。 盯着石碑,白浅浅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人面若娇花,皮肤水嫩润白,乌压压的青丝斜插粉色流苏,喜欢着一身粉色百褶裙,腰间佩戴上等翡翠,走起路来叮叮作响。她抬眸,她凝思,她娇笑,她发怒,皆如诗如画。难怪,李锦洛会念念不忘。 白妖妖,白家大小姐,却不是嫡出。人如其名,妖艳如花。前世,她白浅浅就栽在她手里。白妖妖的娘,也就是如今白府的当家夫人葛氏葛绵绵就是清河镇人。自古美人出清河。也只有葛绵绵那种出生在美人窝里的女人,才能生出那样漂亮的女儿。 葛家,原本只是清河镇小门小户,若非攀上离月城白家,怎会有后来的繁盛。今日若不是时候未到,白浅浅真想到葛家去瞧一瞧,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养出个漂亮女儿了不起么?依靠女婿家光耀门楣值得大肆鼓吹么?白家的家底,追根到底,是她白浅浅的! 清河镇不大,长长的青石板老街上,乡亲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几十家店铺前生意寥寥,掌柜悠闲地靠在摇椅上,静候生意。这里的人不关心谁家开了几家店,谁家死了几个人,他们只关心嫁娶。谈论的话题也聚焦在新娶回的媳妇,初长成的女儿,谁谁谁姿容出众,谁谁谁丑陋无敌。 蝶舞原本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可到了清河镇,一颗心顿时跌至冰点。别说尚未出嫁,水嫩嫩的小姑娘,就是那些生儿育女的妇人,她都比不过。她盯着蹲在河边洗衣的两位妇人,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两位妇人虽一身素色长裙,随意地挽着长发,但那婀娜的身姿,白得过分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无不透着撩人的风情。 回头一看,自家汉子铁木卓正盯着洗衣妇人,双眼睁得老大,甚至还吞了吞口水。蝶舞怒火烧起,却敢怒不敢言,生怕一不小心惹恼铁木卓,真把她给休掉,这镇上多的是美人,“相公,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别滞留在这小镇上。” 铁木卓拉了拉缰绳,示意老马停下,兀自翻下马车,将缰绳系在河边柳树上,“我们赶了整整一晚的路,你不饿,我的马还饿呢。”说完,朝对面一家客栈走去。客栈很小,摆着三张方木桌,掌柜和店小二皆系一人。见有客人,掌柜迎上前来,“客官吃些什么? “一壶黄酒,半斤牛肉。”铁木卓的双眼,滴溜溜地盯着街面上不时走过的窈窕身影。 掌柜满脸笑意,“这位客官是初次到我们清河吧?” 铁木卓点了点头。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神仙地方,他早就来了。 掌柜打开了话匣子,“我们清河的女人,一个个嫩得出水。老祖宗说,咱们清河出美人,靠的是那清河水。捧上来喝一口,清甜可口,沁人心脾。十里八乡常常到清河担水回家,祈盼着养出标志的女儿,将来嫁户好人家,娘家也跟着沾光。可说来也奇怪,咱们清河的女人喝了清河水,越发美艳,而外地人喝了清河水,却是半点功效也没有,你说怪不怪?” 铁木卓笑道,“哪里是河水的缘故,分明就是上天偏爱清河镇。” 掌柜提来一壶黄酒,说道,“客官,请慢用,牛肉很快就到。” 蝶舞恨恨地跺了跺脚,进了客栈,在铁木卓身旁坐下。 牛肉很快端了上来,铁木卓和蝶舞慢慢用起餐来。 白浅浅靠在柳树上,盯着马车上的木箱,看到木箱轻轻晃了晃。宫奇小兄弟,你终于醒了!怎么样,现在滋味不好受吧。活该!要不是遇上我,你这次就死定了! 白浅浅瞧了瞧满街的美人,忽然,一道身影进入眼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葛悠悠,我不找你,你倒主动送上门来了!七年前那一脚,白浅浅可是印象深刻。 那年,白浅浅八岁,葛悠悠八岁。同样都是八岁,却一个如云中仙子,一个如土中蝼蚁。葛悠悠到白家做客,受到白家上下热情款待,他们一家人围坐在朱色圆木大卓上,吃着各种精致菜品,葛绵绵不知说了什么,卓上笑声一片,那叫一个其乐融融。而白家,正儿八经嫡出的白浅浅却只能躲在墙缝里,透过一缕微弱的光,窥视着别人的幸福。 只一眼,她便记住了葛悠悠。一个外人入了白家,倒成了座上宾,而她,顶着白家的姓,白家女儿的名头,只能缩手缩脚生活在破旧小屋里,生活在僻静角落里,生活在白家众位庶出女儿的阴影里。 第二天,白浅浅在花园僻静处绣花。因着貌丑的缘故,她前世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卑怯的。此处凉亭外,枝枝蔓蔓地缠绕着三角梅,花开时节,红花似火。葛悠悠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你就是白浅浅?” 白浅浅不理会,继续绣花。 葛悠悠一把夺过手绢,瞧了瞧上面的三角梅,发出咯咯的笑声,“就你这技法还想绣三角梅?哈哈哈,真是好笑,也不看看你长什么鬼样。便是你绣得再好,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说完,一扬手,将手绢丢进了湖里。 眼看着手绢入湖,白浅浅急得几乎快哭出来。一手抱着凉亭圆木柱,一手往水面探去,想把手绢捞上来。手绢是上等蜀锦,是她从娘的箱子里寻出来的。就在她的手尖碰到手绢时,葛悠悠一脚把她踢下了湖。 惹事后,葛悠悠迅速逃离现场。 现在想来,白浅浅真恨自己前世太懦弱,竟被这小妮子欺负。若非府里哑巴下人阿奴恰好经过,将她救上岸,或许,她早就死了。 第七章 一脚之仇 葛悠悠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向她靠近,此时此刻,河风徐徐,吹动她年轻的面庞,她如瀑的长发,她飘逸的长裙。河畔,柳树下,娇俏美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父亲葛天明对她的容貌甚为满意,多次在族人面前夸赞,说她将来必定比姑姑更有出息。她的大姐葛淑绮,二姐葛淑月,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和她相比,无不黯然失色。姑姑是葛家的骄傲,嫁入离月城白家,虽比不得那些官宦之家,但也算锦衣玉食。 比姑姑更有出息,那样的生活正是葛悠悠所向往的。 脑海里正勾勒着将来富贵无比的生活,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推向河中央。 “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葛悠悠慌了神。虽自幼在清河边长大,但到底是女孩子家家,不会游泳。她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住,耳边传来风声,以及一声不怀好意的轻笑。那笑声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噗通——”一声,葛悠悠面朝下,落入河水中。冰凉的河水拍得她的脸生疼,不过她已经顾不上脸部的疼痛,她胡乱地挥舞着四肢,朝岸边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不能死,不能死……葛悠悠不断给自己打气。 好在,很快岸边就有人发现葛悠悠落水了。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我怎么瞧着有几分像镇东葛家的小女儿。” “那可是咱们镇数一数二的小美人。” …… 噗通—— 噗通—— 一个个精壮的男子,扎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一个接着一个,前赴后继,场面那叫一个壮观,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岸边,原本惊叫的众人,不时发出感叹声,叫好声。人群里,还有人指着游在最前面的两位少年打赌,谁会先把葛悠悠救上来。救人,似乎成了一场比赛,一场牵动全镇人神经的比赛。 白浅浅暗叹,美人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葛悠悠落水之处距离客栈不远。喧闹声,早已惊动铁木卓。一听落实的是镇上出名的小美人,铁木卓的英雄气概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丢掉酒壶,冲出客栈,朝河面望了望,一位曼妙少女正在河水中沉浮。 蝶舞冲出来,想要拉住铁木卓,可慢了半拍,扑了个空,素手堪堪僵在空中。蝶舞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该死的小美人,敢和老娘抢男人,老娘倒要瞧瞧到底谁厉害!蝶舞插着腰,静候美人出水。 铁木卓不愧是练家子,不消片刻便飞到了河中央,其他人只能在或远或近的水面上扶额叹息。铁木卓成了侠骨柔情的大英雄,而他们成了笨拙的摆设,白白让人看了笑话。谁叫人家会轻功? 碰到美人纤腰那一刻,铁木卓的满腔柔情几乎快溢出来,“别怕,抱紧我,我救你上去。” 葛悠悠在水中扑腾了良久,早已筋疲力尽,就在这时,铁木卓从天而降,犹如绝望海洋上突然出现的一块救命浮木。她双手紧紧抱住铁木卓壮实的腰,娇俏的小脸靠在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上,被珍惜被宠爱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被美人依靠,铁木卓的大男子气概瞬间爆棚。小心翼翼搂着葛悠悠,朝岸边飞去。二人略过水面,略过沮丧的诸多男子,稳稳地落在青石板上。葛悠悠的乌发湿答答地垂在肩上腰上,衣裙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无不让在场的男子血脉喷张,铁木卓久久不愿放手。 “没事了,没事了!”铁木卓轻轻拍着葛悠悠的纤腰,柔声安抚道。 白浅浅朝人群里望了望,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好戏就快上演了。葛悠悠绝不会让她失望! 只见娇滴滴的美人,抱住铁木卓的胳膊,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今日多亏大哥出手相救,大哥对悠悠的恩情,悠悠永生难忘。”说罢,盈盈屈身,就要下跪拜谢救命恩人。 铁木卓慌忙扶住,“能救姑娘是铁某的荣幸。” 白浅浅想笑,这丫头还是如此勾魂摄魄,凡和她接触过的男子,无不被她所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你们——”蝶舞忍无可忍,一把拉开铁木卓。 原本半靠在铁木卓臂弯里的葛悠悠,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铁木卓心疼不已,甩开蝶舞的手,扶起葛悠悠,“没事吧!” 葛悠悠委屈地摇了摇头,看向一旁铁青着脸的蝶舞,挣扎着推开铁木卓,“不知这位姐姐是?” “别理她,一个疯婆子。”铁木卓正在气头上,恨不得立即将休书丢给蝶舞。这个女人让她受了十多年的气,还给他戴绿帽,想想都恨得咬牙切齿。若非这些年需要借助阎罗殿的实力,需要借助她的心机,她早就翻脸。 蝶舞哪里肯依,指着铁木卓的鼻子开骂,“我是疯婆子?呵呵,你还真是有情有义,为了一个小贱人,居然说自己的娘子是疯婆子。大家给评评理,有这样的相公么?” “原来这位大侠成亲了,真是可惜。我看这人还不错,武功也高强,和葛悠悠很是相配。” “相配?哼,也不瞧瞧他什么出身。不过江湖草莽罢了,葛家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儿?” “这位大侠的妻子长相平平,性格火辣,这样的女人谁受得住?还是我们清河镇的女人好,个个容貌出挑,温柔似水。” …… “哼——”蝶舞没想到,清河镇的人不仅不责怪铁木卓,反倒指责起她来。再看看葛悠悠,一抹狠厉闪过。她蝶舞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在感情上吃过亏,今日竟败在一个小丫头手里,这样的气,她如何忍得下。 她盈盈上前,低声下气地说道,“相公,都怪我一时心急,才害得悠悠姑娘摔在地上。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干那样的傻事了。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今往后,你想怎样便怎样。” 到底是多年夫妻,铁木卓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绝情,“你知道就好。悠悠姑娘刚受了惊吓,岂能再受伤害。” 她不能受到伤害?蝶舞眸光一闪,衣袖微动,淡黄色药粉瞬间撒在葛悠悠脸上。 “啊——好痛——”葛悠悠痛苦地叫出声来,不断抹掉脸上的药粉,可无济于事,火辣辣的疼痛将她包围,越是用力,脸上越疼,似有千万只虫噬咬,甚至能听到皮肤裂开的声音,“不——,不——,我的脸——” 第八章 玉佩抽风 “你这个贱人,对她用了什么药?”铁木卓扬手朝蝶舞扇去,这女人平时在家还算温顺,可对付起外人来不择手段,多少江湖高手折在她手上,“赶紧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葛悠悠的痛呼,每一声都紧紧揪住他的心。 蝶舞早有防备,一把握住铁木桌挥过来的手,嘴角闪过一抹嘲讽,“为了一个初次谋面的小贱人,就想杀掉老娘?告诉你,我蝶舞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谁的功劳?若非我爹爹教你武功,你能行走江湖?若非我处处护着你,你能成为顶尖赏金猎人?你能成为我阎罗殿南分舵的副舵主?” “贱人,你当真以为离开了你,离开了阎罗殿,我无法在江湖立足?”铁木卓说完,抽出腰上佩戴的宝剑朝蝶舞刺去。蝶舞身形一闪,飞离地面。两人在空中打得难舍难分,葛悠悠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蝶舞洒出的药,出自蜀中唐门,江湖人称千凤醉,唐门的毒越是厉害,名字越好听。千凤醉一旦接触皮肤,别说是女子娇滴滴的皮肤,便是长满铠甲的怪兽表皮都会立即溃烂。中毒之人,生不如死。三年前,蝶舞无意间得到一小瓶,视若珍宝,除非遇到异常强悍的对手,才使出一星半点,绝大部分时候她根本惹不得使出千凤醉。 白浅浅躲在灰瓦白墙后,瞧着满地打滚的葛悠悠,耳畔传来痛苦的求救声,乡邻无奈的叹息声,葛家人呼天抢地的咒骂声。她没有半点怜惜,半点动摇,“初次出手就解决掉千年大祸害,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重生后,她曾翻来覆去想,当年她为什么会那样愚笨,被人耍得团团转,落得个死无全尸,胎儿早夭,外祖家零落的下场?难道她不懂什么叫以牙还牙,以暴制暴?这一世,她要将那些曾经给她添堵的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葛悠悠,只是开始,小小的开始。 前世,葛悠悠仗着美貌,到处勾三搭四,原本嫁了不错的郎君,却嫌对方功名难求,以至于她在名门圈里不受待见,竟然下毒将夫君害死。自那之后,逃到盛京,入了青衣楼,成了当红头牌,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她甚至厚颜无耻地引诱自家姐夫,害得她家二姐葛淑月二十岁年纪便香消玉殒。 白浅浅也不会忘记,随着景帝从皇子一步步走向龙椅,李锦洛的地位日日攀升,再不复从前那个落魄世家子弟,而是意气风发一呼百应的权臣。葛悠悠打着看望她这个表姐的旗号,屡屡出现在李府,甚至出现在李锦洛的书房里。当时,她天真的认为,李锦洛那样清贵的人,岂会瞧上深陷风尘的葛悠悠。现在想来,两人早已勾搭上。这天底下,就没有她葛悠悠弄不到手的男人。 葛悠悠,别怪我心狠,今日毁你的容,比将来拿着刀子将你一刀一刀凌迟好上千百倍。 白浅浅蹑手蹑脚地现身柳树下,打开马车上的大木箱。考虑到自己丑陋的容貌,一旦露出真容必定引起轰动,成为清河镇村民围观的对象,她特地弄了块黑不溜秋的面巾遮住口鼻。 “是你!”宫奇早已醒来,俊脸憋得通红,一眼就认出白浅浅来。 “嘘——”白浅浅将食指放在唇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她不怕麻烦,但也不想惹上麻烦。阎罗殿,能不招惹,尽量不去招惹。利索地解开绳索,领着宫奇飞快向镇外跑去。 “夜叉大人,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宫奇跑得很快,一边跑,一边回头瞧了瞧白浅浅,“虽然你戴着面巾,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夜叉!”说得好像他见过很多夜叉似的。 宫奇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白浅浅就想到昨晚,他为了留在蝶舞家中,不顾自己的死活,上前踢了宫奇一脚,差点将他绊倒,“若不是姐姐我菩萨心肠,你早就失身了。我说宫奇小兄弟,那蝶舞长得还不错,你会不会怪我打扰了你的好事。如果我不搅局,你们就生米做成熟饭了。” “啊——”宫奇嘴巴张得老大,“什么叫失身?什么叫生米做成熟饭?” 白浅浅被宫奇的智商深深折服,“以后你就知道了。” “对了,你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招惹上阎罗殿?”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白浅浅都极少涉足江湖,但阎罗殿她是知道的,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当年景帝登基,阎罗殿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以至于后来,阎罗殿的少殿主谋了个御前大将军的头衔。 宫奇摇了摇头,“不知道。大概为了银子吧,我们宫家那么有钱,他们绑架我,可以敲一大笔。从小到大,我被绑架过无数次,已经习惯了。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从来没有人从宫家拿到过银子。他们以为绑了我,宫家就会给钱?真是天真。” 白浅浅狐疑地打量起宫奇,“你们宫家那么有钱?”有钱到无数人垂涎? 宫奇指了指腰间所佩戴的玉佩,得意地说道,“瞧见了吗,这是上等的羊脂玉,普通人家能有吗?” 白浅浅这才留意到,宫奇腰间确实有一块玉佩。那玉佩润白如瓷,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似龙非龙。那花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到底在哪儿呢?白浅浅努力想了想,似乎在梦里。对,就是在梦里,梦中她常常现身一间密室,室内空空如也,四墙上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白浅浅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把握住玉佩。 指尖碰到玉佩那一刻,玉佩突然发出幽幽的红光。“叮叮——”、“叮叮——”紧接着,玉佩剧烈晃动起来,似乎想要挣脱绳索,奔向白浅浅。宫奇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玉佩,双眼警惕地看向白浅浅,“夜叉大人,这块玉佩是祖传的,你不能偷。” 白浅浅想告诉她,她对这块玉佩并不感兴趣,可她的手和玉佩紧紧附在一起,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挪开,“你的玉佩突然抽风,关我什么事,赶紧把它拿开。再不拿开,我的手就快断了。” 第九章 生小夜叉 “抽风?”宫奇急了,死死护住玉佩,“明明是你想偷玉佩!”一边说,一边后退。 “别废话,用力一点。“白浅浅屏住呼吸,双脚站稳,摆出马步姿态,上身微微后仰,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抽离。可越是用力,手指越痛。好在宫奇虽然看起来有些痴傻,但力气不小,拖着玉佩使劲往后拽。白浅浅一个不稳,向前扑了过去,于是悲剧发生了。 “啊——” “啊——” 两声惨叫。 前一声来自白浅浅。在始料未及的情况下,竟不偏不倚摔在宫奇身上。更加尴尬的是,她的唇贴上了宫奇的唇。这可是她的初吻!虽然她很丑,可也是豆蔻少女一枚,岂能让人白白占了便宜。 后一声来自宫奇,一声惨叫后,双眼充满愤慨,委屈地瞪着白浅浅,“夜叉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哇哇哇——你也太丑了——”说完,一把推开白浅浅,翻身狂吐,“惨了,惨了,要是生出个小夜叉来怎么办?” 白浅浅被这宫奇的话吓住了,什么叫生小夜叉,“宫奇小兄弟,吃亏的人是我好不好?我好歹是女孩,你是大男人,你吃什么亏?再说,姐姐有说过让你负责吗?姐姐虽然长得丑,可姐姐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况且,谁乐意和你生小夜叉?“ “真的不会生出小夜叉?”宫奇转过身来,眼里闪烁着殷切的光芒。 白浅浅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不会。” “你有未婚夫?他是人,还是夜叉?”宫奇继续问? 李锦洛现在还不是她未婚夫,不过很快就是了,“他是人,但是比夜叉还可怕。” 宫奇来了兴趣,“比夜叉还可怕?你不怕他杀了你?” 白浅浅冷笑一声,“不怕。”这一世,她一定要让李锦洛尝一尝被算计、被背叛,从云端跌入万丈深渊的痛苦。宫奇伸出大拇指,“夜叉大人,你好厉害!”连那样的未婚夫都不怕,夜叉大人你真是勇猛无比! “等等我。”白浅浅快步跟上,“你走错方向了,这不是回离月城的路。” “咦!”白浅浅发现,刚刚吸附在玉佩上的手,竟然自动松开了。更加诡异的是,右手食指指腹掉了一块大大的皮,原本布满疤痕的指腹变得光滑无比,嫩白如瓷。白浅浅不敢相信地戳了戳,手感不错,“宫奇,你这玉佩太神奇了!” 宫奇兴奋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指,翻来覆去看了十多遍,“夜叉大人,你的皮掉了,你不难过吗?要是我的皮掉了,我肯定会伤心得哭上几天几夜。”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死死地捂住玉佩,“你不能打我玉佩的主意,什么都可以给你,就是这块玉佩不可以。” 白浅浅收回贪婪的目光,镇定地说道,“再说一遍,姐姐对你的玉佩不感兴趣。”那是先前,现在感兴趣,很感兴趣。虽然习惯了当丑女,但若真能美容,把这玉佩在全身上下滚一圈,她是不是就能变成美人? “那就好。”宫奇说完,又蹦又跳地朝前走去。 宫奇的身份绝不简单,一路上,他们躲过了三路人马追杀。白浅浅再三逼问,甚至威胁宫奇,若不说出实话,就把他扔在荒郊野外,不管他的死活。可宫奇翻来覆去,依旧是那句话,他被绑架惯了! 三天后,他们终于回到了离月城。宫奇蹦蹦跳跳地朝城门口跑去,“夜叉大人,你家住哪条街巷?待我回家后,带着礼物上门感谢你。”白浅浅不想和他再有瓜葛,敷衍道,“西街。” 宫奇入城后,白浅浅返身向城郊走去。约莫一盏茶功夫,就到了白家老宅。两进两出的旧院,由于多年无人居住的缘故,显得异常萧条。沿着曲折的回廊来到后院,推开柴房的门,这便是她五年前居住的地方。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碎玉正在浇花,听到木门轻响,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白浅浅,兴奋得丢掉喷壶,小跑上前,一把抱住白浅浅,“真的是你吗?太好了,终于回来了。小姐,我好想你……呜呜……” 碎玉年十四,比白浅浅小一岁,自小跟在她身边。这些年,让她独自住在老宅,也是苦了她了。白浅浅抹掉她的眼泪,安抚道,“别哭了,都成大姑娘了,还哭鼻子。” 碎玉抽噎到,“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夫人就克扣我们的月钱。每个月压缩到先前的一小半,根本不够花。后来实在过不下去,我只能给外边的大户人家刺绣为生。我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小姐学一身本事回来,从今往后,不再受他们欺负。” “这几年你受苦了。”碎玉是娘留给她的人,前世为了救她死在四皇子南宫霁一方的势力之下。她犹记得,那是一个寒风呼啸的冬日,她们在盛京外遭人追杀,一群黑衣人将她们团团围住,那些人操着异域口音,当时她尚且不知对方属于那一方势力,后来才知道,南宫霁和敌国勾结,企图谋权篡位,而最大的威胁来自二皇子南宫景。她的夫君,李锦洛恰恰是二皇子南宫景的左膀右臂,她白浅浅自然成了黑衣人攻击的对象。 黑衣人如苍鹰盯着猎物般盯着白浅浅,只要抓住这个丑陋不堪的女人,就能威胁李锦洛,威胁上官一族。白浅浅惊慌失措地呼救,可回应她的只有山也静寂,水也静寂。这时,身形单薄的碎玉挡在身前,“小姐,你不能被抓住,不能受他们威胁。小姐,你快跑,快跑!” 碎玉死在了黑衣人刀下,十六刀。当黑衣人快要追上白浅浅时,李锦洛带人赶到,将她救了下来。那时候的李锦洛骑着黑色骏马,从如血的残阳里冲出来,如天降神兵,那一刻,白浅浅觉得就算是为了他死去也无怨无悔。那时的她,沉浸在虚幻的幸福里,哪里会想到,李锦洛关心的并非她的生死,而是她背后足以让四皇子畏惧的上官家。 第十章 强抢民女 “小姐,日前,大院那边差了徐嬷嬷送信,说是过些时日,把小姐接回大院去。我正为这事发愁,你就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碎玉说道,“五年前,你说去苍莽山学艺,可我根本不知道苍莽山在何处,更不知道怎么寻找小姐。若被夫人发现,这些年小姐没有呆在老宅里,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白家大院此刻应该一派欢喜吧!原本只是不入流的商家,即便是离月城首富,那也入不了官家的眼,如今冒出来一个高门望族的亲戚,这对白家而言无疑天降大喜。白长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早逝的妻子竟然是蜀中上官家的小女儿,若早知她有如此显赫的背景,又岂会勾搭上葛氏,对上官月儿不闻不问,导致她郁郁而终。 算算日子,上官家的信应该已经到了白家。信出自外祖亲笔,信中说道,已派嫡孙上官函赴离月城探亲。所谓的亲,自然是指白浅浅。前世,白长卿接到书信那一刻,双手颤抖不已,当即把白浅浅叫到书房,用从未有过的温言软语提及她过世的娘,提及她外祖家。 他说,浅浅,虽然这些年为父极少过问你的衣食起居,但你知道父亲心里是关心你的,你和妖妖、娆娆都是我的孩子,我都心疼。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最后说到重点,不日你表哥将到白家做客,白家养你这些年不容易,妖妖也到了婚嫁之年,你让你表哥帮着物色婆家。 当年的白浅浅被这一番话打动着,傻傻地向表哥求情。后来,在上官家的引荐下,白妖妖嫁入信州马家,也算是荣耀无比。只是白妖妖心比天高,一心攀附权贵,把主意打到了步步高升的李锦洛身上,当然,这是后话。 她记得当年,大表哥早早来到离月城,并未惊动白家任何人。他打探到的,全是白家现任夫人葛氏如何深明大义,待白浅浅如何视若己出,白家上下如何敬重这位二小姐。他以为,表妹生活得很好。实际上,那些所谓的好,全都出自一人之口。 白浅浅准备到离月城内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碰到表哥。碎玉一听要进城,双眼冒出灼灼的光芒,“小姐,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准备衣裙。”说罢,急匆匆地回屋,找出两套崭新的百褶裙,一白一青,皆是时兴的花色,时兴的样式,“小姐,你看,这都是你喜欢的颜色,这些年我总想着说不定哪天你就回来了,每年都给你做几套衣裙。” 每年都给她做?短短一句话,红了白浅浅的眼眶,“这些年让你操心了。” “能伺候小姐是碎玉的福分。”碎玉笑道。 衣裙很合身,碎玉的技法炉火纯青,再不复五年前的笨拙,可见这几年她吃了多少苦头。只是自己这张脸,白白污了这漂亮衣裙。白浅浅寻来一方丝帕戴在脸上,领着碎玉出了门。 五年时光,转瞬即逝。离月城似乎繁华了不少,街头巷尾摊贩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东街,离月城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有声名远播的酒楼饕餮居,有江南最大的金楼鎏金阁,来往皆为离月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经过鎏金阁时,白浅浅朝里面望了望,大腹便便的王掌柜正喜笑颜开地迎接各路买家。 “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碎玉小声说道。 白浅浅摇了摇头,“不用,那些金银珠钗华贵无比,岂是你我买得起的。” 碎玉讨了个没趣,自觉地闭了嘴,小姐在白家的地位外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外界皆说白夫人贤良淑德,待小姐细致入微,呵护有加,只有她知道,小姐在大院里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就连大小姐、三小姐身边的侍婢都比不上。 出了东街,前面传来激烈的打骂声。竟是恶霸朱老三瞧上了城西老刘家的女儿翠儿,想把翠儿抢回家当媳妇。“刘老头,别不识抬举,我们大哥昨日将聘礼送到你家,你也收下了,怎么,今儿个想赖账?”朱老三身边的彪悍男子吼道。 刘老头哆嗦着骂道,“什么聘礼?我们根本没有收到?我们老刘家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朱老三?”朱老三仗着年轻时学过几招三脚猫功夫,长期在城内横行霸道,见了漂亮姑娘若是出身高贵的人家,他只能望洋兴叹,若是出身低微,他则不择手段强抢到手。 翠儿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朱大哥,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朱老三挑起翠儿的下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翠儿,跟我过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谁也不敢欺负你。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趁机摸了一把翠儿嫩滑如蛋白的脸蛋。 翠儿拼命摇头,就算死,她也不愿嫁给朱老三。朱老三臭名昭著,生性残暴,被她糟蹋过的姑娘不知有多少。 “滚——你这个畜生!”刘老头一把推开朱老三,把翠儿护在怀里,“女儿别怕,爹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朱老三得逞。”刘老头一生未曾娶妻,翠儿是她捡回来的孤女,父女俩相依为命,原指望着将来能寻一门好亲事,岂料突然冒出来个朱老三。 “你这死老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朱老三想要的人儿,你说不给就不给?”朱老三一脚踢开刘老头,拖着翠儿往人群外冲。同时,不忘恶狠狠地对围观群众怒吼,“让开,让开,看什么看,再看挖掉你们的眼珠子!” 白浅浅正欲出手,这时一位白衣公子突然拨开人群,径直来到朱老三跟前,摆出一张笑脸,“公子好眼光,瞧上这么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别说是你,就是我看了都有几分心动。” 朱老三瞪了他一眼,骂道,“好狗不挡道。识相的,赶紧给爷滚开。爷急着回家洞房呢!“如此没羞没臊的话,逗得他那几个兄弟笑出声来,”“大哥,新房都准备好了。” 年轻公子半点也不恼,脸上笑意依旧,“人有旦夕祸福,公子,你的霉运快到了。实不相瞒,我年少时跟大师学过几招,能预测吉凶。”说罢,又对翠儿说道,“从面相上看,这位姑娘经此一劫倒是会时来运转,福星高照,谁要是娶了她,必定富足一生。” 第十一章 我好男风 “大哥,别跟他废话。”见年轻男子出言不逊,朱老三的几个兄弟更加凶神恶煞,将年轻男子团团围住,“臭小子,敢诅咒我们大哥,活得不耐烦了。”说完,抬起双手朝年轻男子招呼过去。 年轻男子身手敏捷,边躲边摇头,“就你们这点本事,也想替你们家大哥出头?真是丢人现眼!念在你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本公子今天不和你们较真,识相的赶紧停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年轻男子的藐视,对几位汉子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们在这离月城内混了这许多年,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今日竟被一位孱弱不堪的年轻小毛头当众羞辱,这让他们以后以何颜面横行霸道?汉子们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打得毫无章法。 “啊——我的眼睛!“ “我的手!” “好痛!” …… 没有人看清年轻男子什么时候出的手,怎么出的手。众人只见围着他的几位汉子像是突然犯下癫痫般满地打滚,有的捂着手臂,有的捂着脸,叫得那叫一个鬼哭神嚎。年轻男子踢了踢刚才威风八面的汉子,“怎么了,赶紧起来继续打啊!” “好!”老百姓早就看这群乌合之众不顺眼,平日里敢怒不敢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更是走上前来,握住年轻男子的手,感激涕零,“小兄弟,你终于为大家报仇了。”朱老三和他的兄弟,不敢欺负官家,不敢欺负商家,只能欺负他们这些无权无势,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朱老三扔下翠儿,朝年轻男子袭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你这武功出自哪门哪派,怎么瞧不出半点头绪?” “拳不是这样出的,要瞄准对方的脸,对对对,打人就得打脸。” “脚也不是这样踢的,高一点,再高一点。” …… 朱老三每出一招,年轻男子就会指点一二。 “噗哧——,朱老三的动作和那山里的熊瞎子有什么区别?” “我还以为朱老三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平日里仗着人多,虚张声势罢了。” “还有他那几个兄弟,你瞧瞧,福山的眼睛瞎了,马娃的手烂了,看着怪吓人的。” …… 白浅浅这才留意到,躺在地上的几位汉子早已晕死过去,他们的脸上、手上烂出无数个小洞来,隐隐有虫子在蠕动。抬眸望去,年轻男子仍在兴致勃勃地“指点”朱老三。白浅浅嘴角浮动,看来,碰到真正的高手了。 朱老三半点没有伤到年轻男子,自己倒是多了十多处淤青。年轻男子瘪了瘪嘴,“你资质太差,就算拜在菩提大师手下,也永远成不了江湖高手。今日看在你如此虚心学习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份大礼。”说罢,手一扬,白色粉末洒在朱老三脸上。 “啊——”朱老三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痛得满地打滚,这才惊觉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慌忙跪在地上求饶,“大侠,求求你饶了我,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不作恶——” “不能放过他!” “不能放过他!” …… 众人对朱老三早已恨得咬牙切齿。“他去年打伤了我家大哥一条腿,害得我大哥如今只能拄着拐杖行走。”“他上个月冲进我家,抢了所有的家当。”“他丧心病狂竟想欺负老娘。”“大侠,千万不能放过他,你今日放过他,他明日又会祸害乡邻。”…… 年轻男子耸了耸肩,无奈地俯视着朱老三,“不是我不肯放过你,而是大家都不愿意放过你。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男子蹲下身来,挪开朱老三捂脸的双手,说道,“你这张脸毁了也好,正好重新做人。哈哈哈——”此刻,朱老三的脸上已成了马蜂窝,血流满面。 收拾完恶霸,年轻男子潇洒地转身朝西街方向而去。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碎玉心中暗暗猜测,莫非小姐瞧上了这位年轻公子。不得不说,这位公子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手,那都是百年挑一的佼佼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男子太过文弱,带着几分阴柔气息。 白浅浅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西街比不得东街繁华,住的多是贫民老百姓,店铺生意寥寥。年轻公子进了一家小客栈,松木匾额上歪歪斜斜地写着“王婆客栈”。王婆守了三十年寡,辛辛苦苦把几个孩子拉扯大,日子过得紧巴巴,做起生意来算盘打得叮当响,谁也别想从她手里占半点便宜。 王婆迎上前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王婆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到得如今依然风韵犹存,“唐公子,今晚还住店么?“年轻男子点点头,“住。”紧接着又补充道,“王婆,我银子被人偷了,能不能先欠下房钱。你放心,我大哥几天后就到离月城,到时候双倍付你房钱。” 王婆一听,顿时拉下脸来,“唐公子,我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银子。没有银子,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走吧。”说罢,冲后院喊了一声,“大山,赶紧把唐公子的行礼拿出来。” “行。”大山是王婆的大儿子,生来有几分痴傻,听了他娘的吩咐,噔噔噔跑上楼去,将年轻公子的行李拿了下来,“娘,给。”王婆拿过行礼,扔进年轻公子怀里,“唐公子,你还是赶紧走吧。趁着天黑之前,到外面破庙寻一寻,说不能还能找到容身之所。” 年轻公子急了,“王婆,你怎能这样对待客人?我又没想来赖账,等我大哥一到,立即付你房钱。两倍不行,我就给三倍,如何?” 王婆挥了挥手,“去去去。谁知道你大哥会不会来,别挡着我做生意。“ 年轻公子垂头丧气地抱着行礼出了清风客栈,喃喃说道,“该死的小偷,别被我逮到,否则,我毒烂你的手,毒烂你的舌头……”突然,男子转过身去,盯着白浅浅和碎玉,说道,“你们为什么跟着我?我可告诉你们,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本公子好的是男风!” 真是烦人,江南女儿家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竟然跟踪他一个大男人?从蜀中一路走来,他行侠仗义了三次,每次都招来豆蔻年华的女子,其中一位非要拉着他回家定亲!被拒绝后,那女子竟然哭着跑去跳河,幸好发现得及时,被家里人救上了岸。 第十二章 白家妾室 白浅浅笑出声来,“唐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令尊大人若知道你喜欢女人,会不会气得吐血?我可听说,令尊大人正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武林人士前往唐门比武招亲,谁要是拔了头筹,就把唐公子许配给那人。” “许配?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碎玉不解。唐公子明明是男子,何来许配之说? 白浅浅笑而不答,只是盯着唐如玉,蜀中唐门三小姐,也是唐门门主唐无涯指定的下一任门主人选。思无邪说过,天下之毒莫胜于唐门,唐门之毒莫胜于三小姐。这位唐三小姐,天赋异禀,为毒而生,她研制的毒无人能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炼毒奇才。 “你——你到底是谁?”唐如玉警惕地瞧着白浅浅。难道是父亲派来的人?可她在门中早已安排好替身,父亲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她逃跑之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到离月城的目的。”虽然前世白浅浅没有见过唐如玉,但她的大名如雷贯耳。这位唐门三小姐最爱的除了毒药,便是大表哥上官菡,可上官菡早有婚约,对唐如玉并不上心,唐如玉一气之下杀了上官菡的未婚妻,此事当年震惊了整个江湖。唐门三小姐自此成为江湖笑柄,被唐门终生雪藏。 唐如玉扑杀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莫非,你就是他表妹?天啊,不会这么巧吧?白姑娘,是不是你表哥传信于你,让你前来迎接我?”她得到消息,上官菡将启程前往离月城探望表妹,趁家里人不备,她偷偷溜了出来。在离月城寻了好几日,半点上官菡的踪迹都没寻到。后来才知道,上官菡有事耽误了些时日,晚几日才能到离月城。 白浅浅笑道,“表哥根本不知道你会来。”倒不是想打击唐如玉,只是有些人注定得不到,何苦费尽心思,到头来,不过是两手空空。前世的记忆里,若非痴念上官菡,唐如玉将成为唐门门主,统领门徒三千。 “也对,我没有告诉过他要到离月城来,他也不会关心我身在何处。”唐如玉眼里闪过一抹失落,“管他知不知道,反正我已经到了,总不能把我赶回去。白姑娘,如今我无处可去,你能否收留几日。你放心,不会叨扰你太久。” 白浅浅点了点头,“我如今住在郊外老宅,唐姑娘莫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你是上官菡的表妹,我怎么会嫌弃。”唐如玉跟着白浅浅,蹦蹦跳跳地出了城。一路上,她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话题全是上官菡。“白姑娘,你是不知道,你那位表哥脾气太差了,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人,说起话来冷得让人发颤。”“有一次,我拔了他花园里的鸢尾花,他竟然想对我出手。”…… 站在破旧的白家老宅前,唐如玉不可思议地盯着漏风的门墙,檐角悠闲自在的蜘蛛,一张小嘴张得老大,“你就住在这儿?小表妹,没想到你过得这么惨!在我们蜀中,上官家可是说一不二的望族,上官姑姑怎么嫁了这样的人家?”短短半个时辰,唐如玉就把白浅浅纳入自家人范围,对她的称呼,从白姑娘直接变成了小表妹。 不提则已,一提就触到了碎玉的痛处,“唐姑娘,我们家小姐在白家大院受尽欺凌。五年前,夫人嫌我们家小姐碍眼,非说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把我们赶到老宅。”她只说对了一半,白浅浅受欺凌是真,但得了不治之症却是白浅浅一手操控的,和白夫人毫无关系。 唐如玉一听,火冒三丈,“天下间竟有如此恶毒的妇人?改天让她尝尝我新近炼出的毒药。” 次日清晨,大门被拍得震天响。“二小姐在吗?”徐嬷嬷粗声粗气地喊道。她跟在葛氏身边多年,在白府地位极高,下人们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就连白妖妖、白娆娆两姐妹都对她别样不同。 以前在大院时,白浅浅和碎玉没少受她欺负。尤其是碎玉,曾在数九寒天被徐嬷嬷推下寒潭,差点丢了小命。徐嬷嬷这一喊,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从床上跳起来,急匆匆跑去开门,生怕一不小心去晚了被徐嬷嬷责骂。徐嬷嬷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是徐嬷嬷的对手。 吱嘎一声门开了,碎玉满脸堆笑,“徐嬷嬷,你怎么亲自来了。” “哼——”徐嬷嬷没有理她,径直朝柴房走去。若不是事关重大,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误事,她才不会走上这一趟。 “徐嬷嬷,你慢点。”碎玉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后。 “嘭——”徐嬷嬷一脚踢开柴门,“二小姐,老奴接你回府,你赶紧收拾东西,和我回去吧,夫人正等着你呢。”口中自称“老奴”,可那傲慢的气势,怎么看也不像是仆人,倒像是至高无上的主人。 徐嬷嬷斜斜地扫了一眼白浅浅,依旧是五年前那副鬼样子,脸上手上的疤痕似乎更黑了一些,看起来更加惊悚。若是上官家瞧见外孙女如此丑陋,不知道会不会拂袖而去。 “我怎么听着你刚才自称老奴?”唐如玉冷冷开口。她从小就被父亲当作门主培养,言谈举止间自有几分气势。如今冷着一张俏脸,便是徐嬷嬷这样的人见了也有几分后怕。 笑话,她怎么会怕一个小女孩。徐嬷嬷强自镇定下来,“正是。” 唐如玉接着说道,“既然是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柴门也是你能踢的?二小姐也是你能差遣的?人人皆说白家妾室葛氏贤良淑德,她调教出来的人竟如此无礼,这要是传出去,怕会污了葛氏的好名声。“ 白家妾室?碎玉暗叹唐姑娘不愧出自天下第一毒宗唐门,天不怕,地不怕。葛氏当年以妾室身份入白家,费尽心思争宠,好不容易盼出头被扶了正,就忘了自己究竟什么身份。葛氏最忌讳的,便是旁人说她是妾室。 “你这小蹄子,竟敢污蔑我家夫人。“徐嬷嬷原本对唐如玉有几分忌惮,可听见她竟称自家夫人为“白家妾室”,顿生怒火,扬手朝唐如玉挥去。 唐如玉正欲还手,白浅浅摇了摇头,“让我来。”徐嬷嬷当年待她“不薄”,她岂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迅速朝徐嬷嬷脸上划去,随着一声惨叫,徐嬷嬷脸上多了两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汩汩而下。 “啊——”徐嬷嬷没想到,出手的竟然是白浅浅,“你这个小贱人。”伸出双手,抓向白浅浅,可她刚一动,脸上就传来伤口撕裂的剧痛,“啊——啊——好痛——” 第十三章 贺兰大人 “徐嬷嬷,你也太粗心了,怎么能往我的刀口上凑。忘了告诉你,这把刀淬了剧毒,你的脸怕是毁了。不过不用担心,再怎么毁,你也不会成为嘲笑的对象,大家都怕着你呢。你说,是么?”白浅浅拿出手绢,擦掉刀上的鲜血,“回去告诉夫人,我在老宅住惯了,不想回大院。” 说罢转身瞧着吓蒙的碎玉,露出一丝笑意,“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徐嬷嬷送出去,别让她的鲜血脏了柴房。”碎玉回过神来,湿了眼眶,“好。”看来小姐这五年的确学了不少本事,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徐嬷嬷走后,唐如玉跳到白浅浅面前,张开双手拦住她,“小表妹,你的身手是跟谁学的?”刚才她就站在白浅浅身旁,看得清清楚楚,白浅浅出手又快又准,毫不拖泥带水,比那些江湖绝顶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浅浅挠了挠脑袋,开始装傻,“什么身手?唐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如玉契而不舍,“不肯告诉我你师傅也行,那你教我几招如何?”虽然上官菡教过她一段时日,父亲也曾严厉要求于她,但她全身心投入毒药炼制,武功只能算中上水平,降服朱老三那样的恶霸轻而易举,但若真正遇到江湖高手,就只能退避三舍,尽量躲着让着。“就因为我武功不好,父亲和哥哥把我盯得很紧,不允许我单独出门。” “行走江湖,有人靠的是武功,有人靠的是诡计,有人靠的是无处不在的朋友。你只要报出名号,天下间谁敢惹你?”白浅浅笑道。这个丫头,还真是迷糊。她难道不知道,江湖上人的称她为“毒后”? “那不一样,把对方打跑和吓跑完全是两回事。”唐如玉摇着白浅浅的胳膊,摇身一变,成了讨糖吃的小孩,“小表妹,你就教我几招呗。就几招,我这人不贪心。” 这边唐如玉缠着白浅浅教她武功,那边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徐嬷嬷是被马夫抗回大院的,在半途中,因为失血过多,徐嬷嬷晕死过去。葛氏慌忙差人,请来罗大夫医治。忙活了好半天,才将徐嬷嬷脸上的伤口包扎好,由于伤在脸上,几乎整张脸都被纱布包裹着,只留下眼鼻嘴。 “怎么样?”葛氏关切地问道。徐嬷嬷是她的左膀右臂,这些年帮了她不少忙。今日去了一趟老宅,回来竟成了这副模样。她问过车夫,徐嬷嬷是被碎玉扶出老宅的,出老宅时脸上已经受了伤。 罗大夫摇了摇头,“夫人,徐嬷嬷伤得很重,伤口有毒,愈合起来异常缓慢,至少要等上半年光景。这半年,徐嬷嬷会痛苦不堪。就算将来愈合了,脸上也会留下长长的伤疤。对方出手也太狠了,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来不曾遇到这样的病例。” 葛氏心中闪过一抹疑虑,难道是那个小贱人?不,不可能,就她那副软弱模样,怎么可能伤到徐嬷嬷?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以五年前的眼光去瞧白浅浅。 到了下午,徐嬷嬷悠悠醒来,负责照顾她的小丫头慌忙去请了葛氏前来。“夫人——”脸上包扎着纱布,说话极为不便,徐嬷嬷用尽全力,尽量让自己发音清晰,她必须尽快把老宅的事告诉夫人,“二小姐她——” “你是想说白浅浅那个丫头伤的你?”葛氏问道。 徐嬷嬷点了点头,“小刀——” “她用小刀划伤你的脸?”葛氏娟秀的眉头微皱。在她的记忆里,白浅浅性格懦弱卑怯,无论大家怎么嘲笑她,戏弄她,都不会有半点反抗。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伤人?“ 徐嬷嬷再次点头。她想说,二小姐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任人蹂躏的二小姐。可她每说一个字,伤口就会剧烈疼痛。她还想说,二小姐身边多了一位刁钻古怪的丫头,也是个不好相与的。可她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真是白浅浅干的吗?这些年她变成了什么模样?葛氏脑海中有无数个问号。今晚,必须和老爷合计合计,绝不能让白浅浅坏了大事。葛氏刚回到东苑,白娆娆就前来寻她。 “娘,为什么要把那个丑八怪接回来?“白娆娆着一身淡粉色樱花飘飞棉纱裙,乌发柔柔的在肩上,发髻上斜斜地插着赤金色珍珠流苏,双眉正中央是当下时兴的霞红梅花钿,耳边悬挂着皓月碧玉耳坠。白娆娆眉如新月,双眼顾盼神飞,举手投足间带着富庶人家的傲慢与贵气。 葛氏搂过白娆娆,带着宠溺的语气责备道,“你呀,这么几年也不见长大,说话还是这般没遮拦。若是让你父亲听见了,少不得挨骂。她纵然再丑,再不济,也是白家正儿八经的小姐。“ 白娆娆嘟了嘟小嘴,“她算哪门子小姐?生就那么一副丑模样,若让外人看见,连带着小瞧了我们白家。娘,听说她还伤了徐嬷嬷,那样的人怎么能接回家。就让她继续呆在老宅,任她自生自灭算了。“ 葛氏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说道,“你懂什么,把她接回来自有接回来的道理。你呀,还是把心思放在贺兰大人身上吧。若将来能嫁入贺兰家,也不枉费娘这么多年来精心栽培你。“ 白娆娆俏脸微沉,几乎要落下泪来,“娘,你说贺兰大人是不是压根儿瞧不上我?无论我怎么暗示,他都没有半点回应。以往,别家公子都赶趟儿般给我写信,差人传话。” 葛氏人生最得意的事有两件,一是成了白家夫人,二是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白妖妖被称为离月城第一美人,小女儿白娆娆也是粉俏佳人,“怎么可能瞧不上?也不看看我家女儿生就怎样一副好模样。” “贺兰大人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贺兰家虽算不上王孙贵胄,可也是官家出身。贺兰大人惊才绝绝,不到二十岁年纪便当上七品府尹,前途不可限量。他那样的人儿,自然比其他公子高贵些,少不得多费些功夫。”给女儿找户好人家,是葛氏最大的心愿。 贺兰大人一个月前赴离月城任职,墨色官服,眉眼俊朗,马蹄轻扬,倾倒无数少女。若非白娆娆抢先开口,属意贺兰大人,葛氏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安排白妖妖和贺兰大人相遇。凭妖妖的美貌和才情,必能打动贺兰大人。 第十四章 姨娘照拂 “二小姐回大院了吗?”暮色四合,白长卿忙完生意,回到大院。算算时日,上官菡快到离月城了。必须在此之前,将白浅浅接回来,有些话需要交待。 莫管家摇了摇头,“不曾见到。倒是徐嬷嬷受了伤,被车夫送了回来。”莫管家年四十,是白家的远房亲戚,不曾娶妻,无儿无女。白家发迹后,将他接到大院当起管家。 白长卿面色微沉,早上出门时,再三叮嘱葛氏,今日之内必须把白浅浅接回来。葛氏办事向来稳妥,怎么这次办砸了?难道白浅浅心中恼他,不愿回大宅?恼他,她有什么资格恼他?若非念在上官月儿帮助白家发迹的份上,他早就把这颗煞星扫地出门了。 他犹记得,十五年前,白浅浅出生时正值白天,明晃晃的太阳挂在空中,随着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天地陡然变色,飞沙走石狂风呼啸,黑白颠倒,众人陷入恐慌之中。后来,他便看到了襁褓中的白浅浅,皱巴巴的身上脸上遍布疤痕,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大家都说,白浅浅是煞星转世。但凡和她亲近的人,都不得好死。刚开始他不信,可后来,喜欢抱白浅浅的老父亲突然暴毙,上官月儿郁郁而终,甚至白浅浅房里的猫猫狗狗也不明不白地死,他才惊觉白浅浅果然是煞星。自那以后,对这个女儿,他视而不见,任其受尽欺凌。 “老爷,你终于回来了。”葛氏换了一身梨花白洒银丝长裙,内套浅蓝色暗花抹胸,松松散散地挽着发髻,插着一枚蝶念花嵌宝石鎏金如意钗,既有少女的娇俏,又有妇人的成熟妩媚。 白长卿坐在乌木雕花靠背椅上,品着葛氏新泡的雪芽茶,一天的疲惫消失殆尽,“那个丫头不愿回来?” 葛氏这才将白日发生的种种娓娓道来,“老爷,你说那丫头会不会对迁至老宅一事耿耿于怀,变得性情古怪,故意和我们做对?”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就难办了。 “她敢?”白长卿沉声道,“是她突患怪病,为了静心休养,这才将她迁到老宅。这些年,吃穿用度一应比照妖妖和娆娆,我们不曾亏待于她,何来的耿耿于怀?再说,当年迁至老宅,也是她点头认同的,我们不曾逼迫于她。明日,你到老宅去一趟,务必把她接回来。” “但凭老爷吩咐。”葛氏靠上前来,坐上白长卿的大腿,扯着他的衣袖,眼里一片迷朦,“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这个小妖精。”白长卿大手一挥,揽过葛氏的纤腰,快步朝床榻而去。这些年,他不止一次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葛绵绵这样的可人儿,容貌精致无双,性情温柔似水,比起上官月儿来不知好了多少倍。上官月儿美则美矣,骨子里却透着清冷,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在她面前,他自愧不如,只能高山仰止,而葛绵绵不同,葛绵绵犹如莬丝花,依着他,靠着他,以他为天。他白长卿再不复少年时的穷酸模样,他不需要仰望任何人。 “阿嚏——”唐如玉这人对生活要求极其简单,乌发草草地往后一挽,随便插上一枚木钗,颇有几分农家小女模样,谁会想到,她竟然是赫赫大名的“毒后“?从早上起床开始,唐如玉就不断地打喷嚏,接二连三,打得脑门都大了。“小表妹,是不是你表哥在念叨我。” 白浅浅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这人真无趣,说句假话就那么难?”唐如玉数落起来,“你看,我也知道你表哥不会念叨我,可我总是告诉自己,他会念叨的。你作为我的好朋友,难道不应该偶尔哄哄我,让我心情舒畅。说不定,我一开心就教你几招怎么炼药,将来毒死大院那边的所有人。” 碎玉吓住了,“唐姑娘,可不能全部毒死,他们当中也有好人。”她有好几个小姐妹都在大院,要是一并毒死了,可如何是好。自从知道唐如玉的真实身份后,她就特别忌惮。 唐如玉笑出声来,“好人?好人照样毒,不对,我爹说过,唐门不杀好人。好吧,那到时候你把好人挑出来,余下的全部毒死。” 三人正说闹间,葛氏带着乌泱泱一大帮人到了老宅。葛氏今日有备而来,无论是绑还是捆,都要把白浅浅带回大院。 “浅浅,我的孩子,五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来,娘好好瞧瞧。我们家浅浅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好端端的竟患上怪病,若非如此,娘也舍不得把你迁到老宅来。看你这气色,病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来,跟娘回大院去。“葛氏一口一个“娘“,好不亲热。在场的人听了,无不钦佩夫人贤良。 葛氏将白浅浅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今日的白浅浅,着一身月牙白长裙,忽略掉那张丑陋的脸,倒有几分亭亭玉立,从身形上看竟和上官月儿有七八分相似。可无论她如何变化,都比不上妖妖和娆娆的半根手指头。 白浅浅冷冷地盯着葛氏,前世种种如在眼前,“多谢姨娘关心,浅浅自幼身体孱弱,又患了那样的怪病,多亏姨娘照拂,这才苟延馋喘至今。我在老宅住了这许多年,早已习惯。姨娘的心意,浅浅心领了,不过请恕浅浅难以从命。“ “你叫我什么?”葛氏目瞪口呆,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她是白家大院名副其实的夫人,什么时候成了姨娘?上官氏死了十多岁年,自那以后,白浅浅便称她为娘,也承认了她夫人的身份,如今竟当众改口称她“姨娘”,这不是明摆着给她难堪吗? “你是我爹纳的妾,称你为姨娘,有何不妥?”白浅浅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要让葛氏认清自己的身份,无论她如何得宠,如何掌大院中馈,都无法抹掉她一朝为妾终身为妾的事实。当年她入门,走的是侧门。 葛氏也不是好拿捏的,这些年在大院早已磨练出几分逼人的气势,“浅浅,念在你年幼无知,娘不和你计较。赶紧收拾东西,跟娘回家,莫要再胡言乱语。这些年,娘对于疏于管教,竟让你养出这样古怪的性子来。”说罢,对身边的几位嬷嬷扬了扬手,“二小姐身体不便,你们帮她收拾行礼。至于这位姑娘——” 葛氏指了指站在白浅浅身畔的唐如玉,“无论你和我们家浅浅什么关系,都希望你能离开老宅。” 第十五章 渣爹来袭 “浅浅,你们白家的姨娘还真是威风八面,竟敢欺负你这个嫡女。在我们蜀中,姨娘的地位还不如家里一条狗,别说是嫡女,就是大夫人身边的侍婢都可以随意打骂。“ “前些年,我家一位姨娘,就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被我爹活活打死。”唐如玉吹了吹垂在眸前的一缕留海,继续说道,“我家大哥也娶了一妻一妾,那小妾仗着我哥宠她,竟敢给我的侍婢甩脸色,你猜我是怎么报复她的?” “把她给杀了?”白浅浅问。这些天,她早已习惯唐如玉的古灵精怪。这丫头,对不喜欢的人,总是喜欢各种吓唬。 唐如玉摆了摆右手食指,“不!杀了她实在太便宜她了,我给她下了药,毁了她的容,好端端的一个人,烂得如黑糊糊的稀泥一般,脸上手上到处爬满蛆虫。现在想起来,当时还是太心软了,真该把她的手指脚趾一个个掰掉喂狗,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呕——”葛氏干呕一声,差点吐出来。想想都觉得恶心。 “哈哈——,你们家姨娘还真是胆小如鼠,就她那样还整天想着怎么欺负人?”唐如玉望着葛氏匆忙逃走的背影,那叫一个痛快。对付葛氏这样的女人,就得下狠手。“浅浅,你这位姨娘今晚可有得受了。你说,会不会把白嫩嫩的皮肤抓出几个洞来。” 唐如玉在葛氏转身那一瞬间出手,将药粉撒在了她身上。白浅浅看得一清二楚,“不会闹出人命吧?!唐姑娘,我可提醒过你,葛氏必须留给我,你不能动。否则,我就告诉表哥,你欺负我。”报仇这件事,不能假手于人,必须亲力亲为,只有那样方能解心头之恨。 唐如玉露出明媚的笑脸,窜到白浅浅身后,帮她锤肩,“小表妹,你放心,葛氏绝对是你的,而你表哥是我的。你可别在他面前胡说,他这人最是护短,自家人无论有多少缺点,都不允许旁人说三道四。有一回,我,唉,算了,伤心事不提也罢。” 这几日,唐如玉多次欲言又止,隐隐约约提到某个人,可那人究竟是谁,她没有说,白浅浅也没有问。 “再加热水。” “再加。” “再加。” “你们都跟我用力一点,没有吃饭吗?” “死丫头,弄疼我了。” …… 从老宅回来后,葛氏浑身上下奇痒无比,不断用热水冲洗,不断让人轻轻地挠,可依旧无济于事。寻了罗大夫前来,开了止痒的药擦洗,效果甚微。看着红肿的皮肤,葛氏又气又急,这副模样让她如何见人?!浴房里摆了一面铜镜,本是用来欣赏曼妙身材的,今日镜中却是另一番丑陋模样,葛氏气得一脚踢翻铜镜,“啊——” 白长卿听闻葛氏异样,匆忙赶回家,被仆人拦在了浴房外,“老爷,夫人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夫人,你怎么了?让我看看。”白长卿朗声说道。 “不——老爷,你别进来。呜呜呜……都是我不好,不该惹浅浅生气……浅浅那丫头性子烈,竟然将药粉撒在我身上,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老爷,我浑身又痒又疼,倒不如一死了之……”葛氏在浴房内,哭出声来。 “那个孽子。”白长卿气得咬牙切齿,吩咐莫管家,“立即备车,随我去老宅。” 很快,白长卿就到了老宅。和五年前一样,白长卿还是那样儒雅,就是这副好皮囊骗得母亲当年错嫁。白浅浅没有因为白长卿的到来而起身迎接,她只是淡然地坐在石凳上,擦拭着随身携带的小刀。 唐如玉和她相对而坐,手里握着一条不知从哪里捉来的毒蛇竹叶青。碎玉则垂首站在白浅浅身侧,见了白长卿,屈身行礼,“老爷。” “哼——”白长卿摆出一张臭脸,盯着白浅浅,犹如盯着陌生人一般。 “二小姐,老爷到了。”莫管家小声提醒道。 白浅浅抬头瞧了瞧莫管家,这位管家深得老夫人和白长卿的信任,但性格温和,从不仗势欺人,对谁都一脸和气,白浅浅对他印象还不错,笑着打了个招呼,“莫管家,好久不见。”说完,又埋头擦拭起小刀来。 “你这个畜生,竟然想咬我,别忘了当年可是我给你吃喝,把你养大。你竟然忘恩负义,你这样的畜生,活着有什么意思?”唐如玉指着竹叶青,大大咧咧地骂起来,“别怪姑奶奶我心狠手辣,明天就把你给宰了,扔到驿道边,任人车踩踏。” 说完,又扬起脸问碎玉,“碎玉,你说这蛇该不该死?” 碎玉不敢回答,只垂着脑袋闷声不语。 “该死!”白浅浅说罢,一个利索的伸手,就把竹叶青宰成了两段,“既然该死,留着又有何用?”动作之快,就连唐如玉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两段蛇身,连连叹息,“这可是我养了八年的毒蛇,被你一下就给杀了,实在太可惜了。” 白长卿没想到,五年前那个怯弱的白浅浅,竟拥有如此了得的身手,她真的在老宅呆了五年?刚才一定是眼花了,对,定是那玩蛇的丫头使的手段。他的女儿,他再熟悉不过。“浅浅,今日你娘过来接你,为何不但不跟她回去,还朝她洒药粉?” 白浅浅扬起头来,将白长卿打量了一番,“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莫管家,你怎能随便把人带到老宅,若是被爹爹发现,那就惨了。” 莫管家尴尬万分,“二小姐,他就是老爷啊!” 白浅浅摇了摇头,“不,他不是!” “浅浅,你闹够了没有,赶紧跟我回大院。”白长卿厉声呵斥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竟敢不认你爹。别忘了,这些年是谁供你吃供你喝?你娘去世得早,爹拉扯你长大不容易。” 白浅浅一脸迷糊样,“你是我爹?你怎么可能是我爹?五年来,我从来没见过你,如何判定你是我爹?我娘说过,爹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可你不是!” “浅浅,以前是爹不对,可你也不能一直呆在老宅。赶紧跟爹回大院,爹保证,从今往后绝不让你受半点苦头。”为了心中的谋算,白长卿只能装出一副慈父模样。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忍,当年为了富贵,可以忍受上官月儿的清冷。如今为了得到上官家更多的帮助,他同样可以忍受白浅浅的小性子。 第十六章 西苑密室 “不让我吃半点苦头,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可别到时候闪了舌头。”白浅浅嘴角闪过一抹冷笑,“莫管家今日也在此,这话你也听见了,将来若我爹食言,还望莫管家站出来帮我说句公道话。” “要我回大院也可以,不过我得带上这位姑娘。”唐如玉在离月城人生地不熟,她不能放任不管。这丫头平时粗心惯了,总是丢三落四,不是丢了钱包,就是丢手绢丢了,若是让她独自在外,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事儿来。 “好!”只要能把白浅浅接回去,别说这一个请求,就是十个请求,他白长卿都会答应。他相信,今日他所付出的,不日将从上官家得到百倍千倍的回报。“莫管家,赶紧帮二小姐搬东西。” 白浅浅挥了挥手,“不用劳烦莫管家,原本我就不受人待见,哪里来那许多行礼。碎玉,带上行囊,我们走吧。”行囊很小,只有几套换洗衣服,也是她们的全部家当。 白长卿眼里闪过一抹异样,但很快恢复如常。 过了申时,终于回到白家大院。朱色双开大门,烫金匾额上刻着“白家”两个大字,大门左右两侧各摆着一尊威武的石狮。守门的仆人分列两侧,左右各两人,皆着灰布短衫。花园内遍植凤尾竹,竹下种着各色鸢尾,花开正盛,蜂飞蝶绕。园内随处可见假山喷泉,移步换景,处处皆景。 “老爷安好!“ “老爷安好!” …… 白家大院仆人过百,男丁皆着灰布短衫,女子皆着浅紫色折叠长裙。见了白长卿,停住脚步,毕恭毕敬地打招呼。白长卿并不回应,带着白浅浅一行,径直朝西苑而去。西苑是白浅浅五年前居住的院子。 “浅浅,西苑重新休整过,你看看有没有其他物件需要增设,若有需要,告诉莫管家,他负责添置。仆人方面,你娘拨了五个丫头过来,若用着顺心就留下,用着不顺心就换掉。”白长卿完全一副慈父模样,将大事小事一一交待,“晚上,祖母为你安排了接风晚宴,记得准时参加。” 祖母?白浅浅几乎都快忘了那个刁钻的老妇人。她其实极少见到祖母,从记事开始,她就知道祖母不喜欢她,祖母常常抱白妖妖和白娆娆,就是不抱她;祖母会在众人面前夸赞自己的两个孙女如何眉目如画,却从来不提及还有一个孙女;祖母会恨恨地盯着她,叫她“煞星”;祖母会在佛祖面前拜跪,请求佛主赐两位孙女美满的亲事,全然忘了还有一个丑丫头……最让白浅浅印象深刻的是,她会在每一个娘的忌日咒骂死去的儿媳妇是丧门星。 “这就是离月城首富的家?”唐如玉在西苑转了一大圈,满脸鄙夷,“和上官家相比,真是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小表妹,要不等你表哥来了之后,你跟我们一起回蜀中。凭上官家在蜀中的地位和威望,你将来绝对能嫁户好人家。” “这主意不错。”白浅浅前世最大的遗憾,便是不曾到过蜀中,不曾拜见外祖父,拜见各位舅舅舅母。待此生大仇得报,她就赴蜀中看望那些关心她爱护她的人,然后再回苍莽山隐居终老。 “小姐,晚上要去参加晚宴,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可不行。”碎玉嘀咕道,“我做的那些都是极普通的料子,上不得台面,今晚若是穿出去,必定被大小姐和三小姐嘲笑,这可如何是好。”碎玉一边说,一边打开行囊翻找,没有找到一套合适的。 “不就是个接风晚宴,有必要打扮得那么隆重?”唐如玉不以为然。在她眼里,白浅浅是最好的,无论穿什么都是最好的。 碎玉解释道,“唐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家老夫人特别好面子,常常设宴邀请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参加。此次二小姐重回大院,少不得请一些平日里有来往的商家。若让外人瞧见,白白闹了笑话。”还有一番话,碎玉没说,那便是,二小姐容貌丑陋,若不打扮,让大家瞧见了,坏名声只会越传越远,将来如何嫁人? 白浅浅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起身来到窗前,双手把在废弃的鎏金蟠枝烛台上。烛台微动,床榻背后的墙壁突然移开,里面竟有一条小小的通道,“这是我娘留下的密室。”她重生那年无意中发现的。 沿着通道走了约莫十来米,来到密室。密室不大,漆黑一片。借着烛火之光,大家看到,室内有一幅画,画上一名娇俏女子坐在草地上,巧笑倩兮,微风吹动她的发丝,眼角眉梢皆是浓浓的笑意。不远处的廊桥上,一位青衣男子站在桥上吹着玉笛。男子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青铜上似乎刻着花纹,但看不真切。男子身边蹲着一头五彩麒麟,一人一兽,凭栏而立。 “她就是上官姑姑?”唐如玉一眼就认出了画中女子,“没想到上官姑姑这么漂亮。”上官月儿和上官菡的父亲上官芷綦是双生子,容貌一模一样,上官菡承袭了父亲的容貌,和上官月儿自然也有八九分相似。“为什么你们上官家的人,都长得如此超尘脱俗?” 说罢,似乎意识到不妥,立即闭了嘴。白浅浅并不生气,娘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远远超过葛绵绵,为什么爹就是不喜欢?还有,画中的男子是谁?那人神采飞扬,带着几分潇洒与不羁,和爹的儒雅全然不同。 “小姐,你看,这是房契和地契。天哪,夫人还真有先见之明,把这些通通都留给了小姐。”碎玉打开墙角的一只黑色木箱,发现里面竟藏着白家所有的家当。 白浅浅一笑了之,这里所有的一切,她十岁那年就发现了。不过那时候,她尚且不足以对抗白家老夫人、白长卿,以及葛氏母女,这才忍气吞声,迁离大院,到老宅躲避。时光境迁,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怯弱的小女孩,她要靠娘留给她的东西,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另一只木箱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衣裙、珠钗发饰。三岁,四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每一套衣裙上都写着哪一年穿,压箱底的是一套凤冠霞帔。 第十七章 白家双姝 东街宫家。 年轻管家沐白拿着大红色烫金边请柬,嘴角闪过一抹冷笑,白家,离月城所谓的首富,竟妄想攀上宫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自从他们搬到离月城后,每天都会接到各种邀请,或是庆生,或是嫁娶,或是这样无聊的小事。白家二小姐大病初愈,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沐白将请柬随手一扔,大步流星地朝书房走去,全然没有留意到某个人阴风阵阵地站在他身后。 当沐白走进书房时,一眼便发现公子心情不好,很不好,战战兢兢地说道,“公子,信州那边传来消息,杨家招揽了八个江湖帮派,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派,难成气候。这是名单,请公子过目。”说完,毕恭毕敬地呈上名单。 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被白浅浅护送回城的宫奇。此刻,他着一身浅紫色长袍,腰间系着银色束带,束带中央镶嵌一颗蓝色宝石,左侧腰间悬挂着那块花色繁复的玉佩,长发高束在白玉发冠间,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冽逼人的气势,和日前那个傻愣愣的男子天差地别。他指着桌角砚台边的请柬,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沐白瞧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不知哪位不知死活的下人,胆敢把他扔掉的请柬捡来呈给公子,“公子恕罪,沐白这就把请柬扔掉。”公子曾吩咐过,不参加任何宴会,不和任何外人过多接触。公子面临的困境,他一清二楚,容不得半点差错。 宫奇双眸一沉,“从今往后,白家的帖子留下。” “可是公子——”沐白顿了顿,继续说道,“近日我们的人发现,离月城涌入不少外地人,他们操着各地口音,不知所谓何来。”尽管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宫奇点了点头,“暗中加派人手,查出那些人的下落。若是他派来的,按照老规矩,一个不留,全部杀掉。此事务必你亲力亲为,切莫走漏半点风声。” “遵命。”沐白回道。 此时此刻,白家大院东南西北四个院子全都一片热闹光景。东苑里住着白长卿夫妇,以及白老夫人。白老夫人换上绛紫色暗花绲边衣裙,花白的发髻上插满金银珠翠,手里握着一柄玉如意,差人唤来葛氏问道,“你瞧瞧,还需要佩戴些什么?” 葛氏脸上红肿一片,抹了几层脂粉仍有些异样,情绪正是低落,可碍着老夫人的面子,不得不强打精神,一番夸赞,“娘,你这通身的气派,瞧着哪像是离月城的人,分明是来自盛京的官家老夫人。”当然,这并非实话。老太太年轻时过得苦兮兮,后来白长卿发迹,她也跟着过上好日子,费尽心思把金银珠宝往身上戴,彰显白家的富贵无敌。可越是如此,越是弄巧成拙。 南苑住着白妖妖和白娆娆两姐妹,这也成为葛氏对外自我标榜的理由。白浅浅独自一人住宽敞的西苑,而她的一双女儿却挤在南苑。殊不知,西苑虽大,却最为简陋破败,家具物什皆是废弃之物,而南苑装潢极为考究,当年葛氏还是姨娘时,就住在南苑。白长卿宠她无度,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完全比照上官氏。起初,葛氏担心上官氏会发怒,后来发现上官氏懦弱无能,也就变得心安理得起来。再后来,上官氏病逝,她升为白家夫人,搬入东苑。 “大姐,今日贺兰大人会不会来?”白娆娆满脸期待。今日她特地换了一身粉色广云袖长裙,梳了少女气息十足的灵蛇髻,髻边插着白玉孔雀簪,说不出的活泼灵动。 这些时日,她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贺兰大人的一举一动。昨日得到消息,酒肆边家的女儿边莲心打扮得异常庄重,前去勾搭贺兰大人,好不容易碰上了人,对方却半点没有瞧她。白娆娆是多么通透的人儿,一听就猜到其中缘由,贺兰大人喜欢的是粉嫩少女,而不是端庄大小姐。 白妖妖温婉一笑,莲步轻移,来到白娆娆身前,帮她理了理秀发,说道,“妹妹就那么喜欢贺兰大人?”白娆娆年轻不懂事,她白妖妖却是懂的,贺兰大人是官,她们无论多么富有,终究是民,贺兰大人岂是那么容易搭上的? 白妖妖,惯来喜欢着梨花白素色长裙,发式是极简单的倭坠鬓,髻边随意地插一朵海棠。可越是简单随意,越是飘然若仙。和白娆娆的活泼大相径庭,白妖妖性格恬淡喜静,日里苦修琴棋书画,堪称才貌双绝。白长卿不止一次叹息,若白妖妖生在盛京权贵家,必能入宫为嫔为妃。 “当然喜欢,贺兰大人是我们离月城最好的男子。”白娆娆毫不掩饰。说罢,又想起一事来,“大姐,你说祖母为什么要给那个丑八怪接风洗尘?她长得那般难看,不知会惹多少人嘲讽。” 白妖妖一笑了之,“她到底是你二姐,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让旁人听了,只会说妹妹你不懂长幼尊卑,坏了自己的名声。”为何要对白浅浅如此这般,她心里自然有数,但却不能说出来,她这个妹妹心直口快,若是知道其中缘由,不知会闹出怎样的麻烦。 “好了,好了,知道了。赶紧走吧,晚宴要开始了。”白娆娆亲热地拉起白妖妖的手,朝客堂走去。客堂正中央铺着朱色印花地毯,左右两侧摆着红木方桌,桌上摆放着各色时新水果和甜点。客堂上首,坐着白家老夫人和白长卿夫妇,客人已来了七七八八,都是些平日里有来往的商家,大家有说有笑。 见白妖妖和白娆娆二姐妹进得客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家两朵金花身上,暗叹别人家的女儿如花似玉,自家的女儿却相貌平平。 “白夫人真是好福气,养出这么一对天仙般的女儿。”胭脂商吴家夫人开口说道。 绣房老板娘陈夫人接着说道,“那是当然,也不瞧瞧是谁的女儿。白夫人可是美人儿窝里的美人,她的女儿能不漂亮吗?” “听说白家二小姐奇丑无比,今日倒要看看究竟生就怎样一副模样。”“是啊,这二小姐并非白夫人所出。”“这二小姐的生母倒也不丑,怎么生出个丑女儿来?”“人都死了十多年,你怎知道不丑,咱们谁都没有见过那个女人,说不定也是个丑八怪。”……有人小声讨论起白家二小姐白浅浅。 第十八章 贵客临门 “二小姐到了。”门口的嬷嬷抬高了声调。 众人目光陡转,紧紧盯着门外,想瞧瞧这位传说中的“离月城第一丑女”的真容。白娆娆幸灾乐祸地说道,“大姐,你猜大伙儿见了她,会不会把刚刚吃的点心吐出来。” 白妖妖示意她闭嘴,“别胡说。” 白娆娆吐了吐舌头,“哪有胡说,我说的是实话。”白娆娆早已习惯大姐的温柔善良,说起来小时候大姐并非这样的性子,她记得,那时候大姐喜欢一切大红大紫的东西,妆容精致妩媚,身上钗环叮当,走到哪儿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三年前一场大病后,大姐彻底变了个人。 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外套鹅黄锦缎小袄,青丝高挽梳成朝天髻,插着一枚银色莲花碎珠流苏步摇,纤腰若柳,袅袅婷婷。白浅浅在碎玉的搀扶下,款款而入。 初时,惊叹声一片,众人眼里皆是惊羡,惊的是白家二小姐竟如天人一般,羡的是白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出挑。紧接着,却是叹息声。待白浅浅走近,所有人都瞧见了她脸上狰狞的疤痕,以及眉梢间丑陋的黑痣。 “浅浅,我的好孙女,来,让祖母好好瞧瞧。你看,你这一病就是五年,整个人都消瘦了,祖母好生心疼。真是上天垂怜,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改日,我得好好感谢佛主一番。”白老夫人朝白浅浅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完全一副慈祥老太太模样。 只有白浅浅知道,老夫人脸上的笑有多假。坐在老夫人身侧的白长卿和葛氏,脸上也挂着温和的笑意。三个人,明明笑着,却让白浅浅感到透心凉。若非为了借她之名从上官家捞到好处,他们岂会如此兴师动众,搞出这惊动半城的接风晚宴来。只是,他们不知,今日的白浅浅已非前世的白浅浅,再也不会任由他们摆布。 白浅浅盈盈上前,拜在老夫人跟前,“多谢祖母垂怜,浅浅感激不尽。” “你大病初愈,可不能折腾,快起来。”白老夫人起身扶起白浅浅,“搬回来就好,这些年祖母无时无刻不挂记着你。说起来,你也是个命苦的,小小年纪没了亲娘,从小多病多灾,到了十岁那年竟然患上那样的怪病……”说到动情处,老夫人红了眼眶,拿出手绢抹起泪来。 葛氏见状,温言安抚道,“娘,浅浅大病初愈,搬回大院,这是天大的喜事,你怎么哭了。” “是啊,是啊,喜事怎么能落泪呢。你看我,越老越糊涂。”老夫人这才收起手绢。 在座众人皆被老夫人的几滴眼泪所感动,暗叹老夫人慈祥仁爱,却不知这一切只是演戏。这样的戏码,白浅浅前世看了无数次,感动了无数次。结果,她一次次被利用,一次次被算计。 “这是白家二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是贺礼,恭贺二小姐大病初愈。愿二小姐从今往后无病无灾,好运连连。”吴家是胭脂商,送的贺礼自然也是当下最好的胭脂水粉。 陈家经营酒肆,贺礼是上好的女儿红,“白老爷,白夫人,别看着坛子不怎么样,里面的酒可是上好的女儿红,埋了整整十八年。” …… 其余各家也纷纷送上贺礼,白夫人领着白浅浅一一道谢。 “大姐,怎么没有见到贺兰大人?”晚宴即将开始,白娆娆没有寻到贺兰大人的身影,一颗春心失望到了极点。贺兰大人不来,她费尽心思的打扮又给何人看?晚宴上倒是有不少年轻商贾子弟,一个个有意无意地瞧向她们姐妹二人,但没有一个是她中意的。 白妖妖没有回答。 白娆娆的话刚落,门口就响起莫管家匆匆的脚步声。他从客堂右侧绕行到前面,垂首站在白长卿身旁,压低了声音,“老爷,贺兰大人到了!” “当真?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府尹贺兰大人?”白长卿谨慎地问道。 莫管家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府尹贺兰大人。” “快,快,出门迎接。”白长卿起身拱手朝众人说道,“各位,白某失陪片刻,贺兰大人初次登门,白某特地前去迎接。”在座的皆是商家,平日里对官家各种巴结讨好,没想到白家竟然能请动新任的贺兰大人,一时间难以置信。在众人错愕的眼神里,白长卿信步出了客堂,朝大门外走去。 “大姐,贺兰大人到了!“最高兴的莫过于白娆娆,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恨不得跟随父亲一起到门口迎接贺兰大人,“大姐,你帮我瞧瞧,发髻有没有被风吹乱,衣衫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天啊,刚才我吃了绿豆糕,嘴角有没有留下豆渣。” 白妖妖瞧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微微一笑,“妹妹,别紧张。你今天打扮得如此漂亮,贺兰大人一眼就能看中。” “真的吗?”白娆娆问道。 “当然,大姐什么时候骗过你。”白妖妖回答。 “快看,快看,真的是贺兰大人。”有人惊呼出声。 白浅浅抬眸望去,便瞧见了这位搅乱离月城少女春心的贺兰大人,在她前世的记忆里,是没有贺兰大人的。贺兰大人不过二十许年纪,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着银色绸缎长袍,束水蓝色镶水钻腰带,行走如风,阳刚气息十足。这样的男子,门第高高,相貌堂堂,有足够的资格成为众多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这样的男子,白妖妖会不动心?白浅浅朝白妖妖瞧去,只见她双眼闪过一抹惊羡,随即恢复如常。如今的白妖妖和前世天差地别,不再是那个妩媚到极致的女人,反倒矜持有度,温婉大气,听说还苦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称才艺双绝。这真是曾经认识的那个白妖妖? 贺兰珺朝客堂横扫了一眼,那目光如猎豹如雄鹰,说不出的摄人心魄,盯得人背脊陡生凉意。白浅浅一惊,这样锐利的目光,怎么会出自一介府尹?倒像是久经战场,无往不胜的将军!前世她跟随李锦洛,追随二皇子南宫景,见过多少少年将军,一个个气宇轩昂,杀伐果敢,可没有任何一个将军有贺兰大人这样的眼神。 贺兰珺的目光停留在白浅浅身上,没有鄙夷,没有不屑,倒是陡然生出几分温情,“这位就是白家二小姐?” 白长卿满脸堆笑,“正是小女。浅浅,还不过来拜见贺兰大人!” 白浅浅盈盈上前,尚未屈身,就被贺兰珺扶住,“二小姐久病初愈,身子骨弱,这些俗礼能免则免。”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递给白浅浅,“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第十九章 长媳手镯 竟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翡翠雕凤玉镯。玉镯已有些年月,凤尾处有细微的痕迹。白浅浅心中一惊,但凡送礼,必求新求奇,贺兰珺送她的偏偏是用过的玉镯,难道?白浅浅不敢细想,“贺兰大人的礼物太过贵重,浅浅惶恐。贺兰大人的心意,浅浅心领了。” “胡闹!”白长卿出声呵斥道,“还不快快收下。”贺兰大人送出的礼物,岂能随便推脱。 “贺兰大人,小女久居老宅,疏于管教,平日任性惯了,你别介意。”白家做的是金银珠钗生意,见惯各种首饰,这枚玉镯质地上乘,色泽醇厚,是难得一见的好玉。倒不是他白长卿贪财,只是贺兰大人主动示好,哪有拒绝的道理?这可是别人家盼都盼不来的好事! “无妨。”贺兰珺并不生气,只是盯着白浅浅,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和刚才那个严肃的府尹大人大相径庭,“二小姐既然不喜欢,贺兰自当收回。这玉镯在贺兰家传了数百年,向来只送嫡长媳。今日二小姐不收,不代表以后不收,贺兰自当为二小姐守着这枚玉镯。”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他们听到什么?高傲冷漠的贺兰大人竟然看上了白家二小姐?白家二小姐还不识抬举地拒绝了贺兰大人的定亲信物?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娆娆,她几乎哭出声来,“贺兰大人,你怎么会喜欢上她?她可是丑——”刚想说“丑八怪”,白妖妖就在桌底下踢了她一脚,她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大众广庭之下,赶紧闭了嘴。 女儿的心思,葛氏最是清楚,赶紧解围,“贺兰大人真会开玩笑,我们家浅浅福薄,哪里消受得起贺兰大人的厚爱。”白老夫人也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还不赶紧请贺兰大人入座。”白浅浅那个丑丫头,怎么配得上贺兰大人? 贺兰珺朝白浅浅温柔一笑,“二小姐,贺兰并非鲁莽行事,还请二小姐相信贺兰的诚意。”说罢收起笑意,整个人又恢复之前的冰冷和高傲。在白长卿的引领下,坐上了贵宾席。 原本热热闹闹的晚宴,经贺兰大人这么一出,谁也不敢高声喧哗,只有意无意地偷瞄贺兰大人和白浅浅。难道贺兰大人早就看上了白浅浅?这白家二小姐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他们却眼拙地没有发现?或者贺兰大人原来竟是这样的口味?!…… “大姐,怎么会这样?贺兰大人怎么会喜欢上那个丑八怪?一定是那个贱人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白娆娆咬牙切齿地盯着白浅浅,此刻白浅浅淡漠的眼神,于她而言像是嘲笑,又像是挑衅。白娆娆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撕破她那张丑脸。 白妖妖只是微微错愕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这世间的男子,哪怕贺兰大人这样清高孤傲的官家,也不能免俗。为了权势和地位,无所不用其极。竟以牺牲终生幸福的魄力,主动放低姿态,向丑女示好。再看那白浅浅,若非突然冒出来那么有权有势的外祖,谁会多看她一眼? 虽然不知贺兰珺为何突然送她长媳手镯,但白浅浅料想,必定和外祖家有关。或许,贺兰珺已打探到上官家的实力,想借她之力和上官家搭上关系,助他仕途飞升。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前世的李锦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前世是她轻信于人,被人利用,重活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外祖家,也保护好自己。 白浅浅越是淡定疏离,贺兰珺的目光越是柔和。自入了客堂,他的目光就一直在白浅浅身上流连,藏不住的柔情蜜意,似乎正瞧着相识多年的爱人。 就在众人错愕时,白家大院又迎来了一位贵客。这位贵客倒不像贺兰大人那样地位显赫,但家世极为神秘。自从搬入离月城后,从不与外家结交,行事极为低调。这家的仆人一个个气势逼人,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据说,这家的主人是个痴傻公******奇一路飞奔到客堂,把前去迎接的白长卿远远地甩在身后。到了客堂,一眼便瞧见白浅浅,“夜叉大人,我们又见面了!“宫奇着银白色暗纹长袍,戴白玉冠,手执白玉扇,初初看去,无不叹一声陌上公子如玉。可惜的是,竟是个痴傻的。 他一句“夜叉大人“,瞬间逗乐全场。大伙不敢笑出声来,只能捂着嘴低低地笑,一边笑,一边偷偷打量白浅浅。白浅浅的丑,人尽皆知,但碍于她白家二小姐的面子,大家措辞格外注重些,从不在她面前提起丑字。这宫家公子倒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没有说丑字,但比丑更伤人。夜叉是什么?那可是鬼怪!据说面目狰狞,身高九尺,臂长过膝,叫声如狼。 “公子,你叫谁夜叉大人?“白娆娆故意问道。 宫奇伸出手指,指了指白浅浅,“她就是夜叉大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哦,对了,她和别的夜叉不同,她没有长长的尾巴,所以你们不认识。我说的没错吧,夜叉大人?“宫奇来到白浅浅身侧,非要挨着她坐下。 “你的位置在那边。“白浅浅没有像众人预料那般掩面大哭,或是勃然大怒,她依旧淡定地坐在木椅上,用温和的语气和宫奇说着话。 “我不,我就要挨着你坐。“宫奇耍起性子来,“这才几天,你就不想理我了?你可是亲口说过,这辈子只跟我好。我娘说了,过些时日就把你娶回去。” “什么?”白浅浅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宫奇,“宫奇,话可不能乱说。”说罢又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说道,“这是晚宴,大家都在呢,你别胡说八道,让旁人看我笑话。你要再敢胡说,小心你的脸!” 宫奇压低了声音,“夜叉大人,可是我娘真的同意让我娶你过门,怎么办?” 第二十章 抢媳妇儿 两人的声音极小,但依旧有人听见。率先打破沉寂的是葛氏,“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浅浅大病痊愈,咱们白家又迎来两位贵客。来,来,来,大家举杯庆贺。” “恭喜,恭喜。”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宫家公子,你刚才说你娘同意娶浅浅过门?”白老夫人突然发话,脸上堆满笑容,双眼迸发出别样的光彩。白浅浅若真能嫁入宫家,对白家而言,如虎添翼。宫家的实力高深莫测,这宫家小子又是个痴傻的,将来白浅浅嫁过去,必定能执掌中馈,到时候等宫家老夫人一死,宫家所有的财产都将成为白家的。 再说这白浅浅容貌如此丑陋,哪家公子瞧得上?!便是图谋着白家家产,上官家的权势,勉强迎娶白浅浅,那也只能是落魄世家子弟,哪里比得上宫家。短短几分钟,白老夫人的脑海已千回百转,越看宫奇越顺心,恨不得立即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宫奇点了点头,“那还有假?我娘连聘礼都准备好了,过些时日就送过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没凭没据的,宫家公子可别信口胡诌,白白误了我家浅浅的名声。”白老夫人一番话说得大方而得体。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宫家不能光说不做,得赶紧寻来媒人,将这事白纸黑字定下来。 宫奇摸了摸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过了好半晌,转过头去问白浅浅,“夜叉大人,你祖母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白浅浅尚未来得及开口,已有人抢先一步,说话的是贺兰珺,“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刚才贺兰已向二小姐提过亲。如今二小姐算是半个贺兰家的人,恕难以接受你的盛情。” “提过亲?我怎么不知道!”宫奇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跑到贺兰珺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你今日才提亲,比我慢了不止一天两天。我告诉你,早在十天前,我就向夜叉大人提过亲。” 十天前?没想到白浅浅早就和宫家公子暗通曲款,真是人不可貌相!今天的猛料一个接着一个,砸得众人头晕目眩。就连淡定的白妖妖也有些晕了,上官家确实实力不错,可这影响力也太大了。刚刚有风声传出去,立即上来两位极品提亲。照这样的进度,岂不是半个离月城的男子都会前来求亲。看来,她低估了上官家的影响力。 “宫奇,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宫奇就是捣蛋精,白浅浅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要是再让他说下去,说不定还会把两人如何相识,如何斗各路杀手的事儿给抖出来。 宫奇识趣地闭了嘴,冲贺兰珺做了个鬼脸,“懒得和你计较,我媳妇儿叫我过去了。”说完,扬起灿烂的笑容,朝白浅浅奔去,“夜叉大人,我好饿,我要绿豆糕,还要糖醋丸子……” “你怎么不给我夹菜?”宫奇闹腾了半天,却看到白浅浅自顾自地吃饭,半点没有听他念叨,不满地嘟囔道,“夜叉大人,虽然你很厉害,但你是我媳妇儿,怎么能不顾我的死活,我都快饿死了。” 白浅浅真想一脚把宫奇踹开,再次低声警告,“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出去。” 宫奇看了看白浅浅黑黝黝的小手,看起来柔柔弱弱,力道却大得出奇,初次见面就让这双小手把耳朵给揪了,想想耳根都疼了,只能识趣地低头闷声拔白干饭,一边拔饭,一边偷偷打量白浅浅,今日经过一番打扮,竟换了个人儿一般。只是,疤痕依旧碍眼! “咳咳咳”碎玉见宫家公子偷瞄小姐,出声提醒。若是这宫家公子是个聪慧的,倒是小姐之福,偏偏他天生痴傻,说话也疯癫无度,徒惹出今日的笑话。更不妙的是,属意小姐的贺兰大人似乎很不开心,冷着一张俊脸。 “咦,夜叉大人——”宫奇指了指白浅浅身后碎玉,“你丫头生病了?莫不是患了风寒?” “宫家公子,你还真是细致入微。不仅二姐的丫头患了风寒,我家二姐也患了风寒。说起来二姐真是命途多舛,从小到大多病多灾,身子骨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五年前突然患上怪病,请了十几位大夫都无济于事,当时碎玉丫头也跟着患病,吓得我们全家人六神无主。好在菩萨保佑,二姐这才躲过这场灾难。”白娆娆拿过手绢,轻轻抹了抹眼角。 “身边的丫头也患了病?莫不是传染病?” “我猜也是。不然,白家为何独独把这二小姐迁到老宅去。” “幸好我们家没有这样多灾多难的人,不然还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听说这二小姐命中带煞,克死了祖父,克死了她娘。”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据说这白家为没有儿子,就是因为这颗煞星。” …… 客堂上,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声音不大,有几位妇人甚至说起悄悄话来。白浅浅不关心她们谈论什么,也不想去关心,但她的五识早已被菩提大师催动,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入耳。她们从白浅浅生病,谈到她的命数,甚至谈到她未来的婆家,说白浅浅这样的人,嫁入谁家就会把霉运带到哪家。 贺兰大人面色愈加阴沉了几分。白娆娆的心情陡然转好,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虽然宫家公子是个痴傻的,但门第高昂,富庶无比,她白浅浅凭什么得到他的垂青?像白浅浅那样的丑八怪,只配得上下等人家。更可气的是,白浅浅脚踏两只船,贺兰大人不仅不生气,还用那样温柔似水的目光盯着白浅浅。她偏偏要让白浅浅出丑。 “嘭——”突然一声巨响,贺兰珺身前的木桌应声而裂,菜品糕点落了一地,“你们若再说二小姐半句不是,就是和我贺兰过不去。” “也是和我宫家过不去!”宫奇不失时机地补充道,音调抬得老高,响彻整个客堂。虽然没有拍碎桌椅,但话里竟隐隐透着一股杀气。白浅浅怔怔地盯着宫奇,他怎么会有杀气?他不是完全不会武功吗? 再看那贺兰珺,如果没有听错,刚刚他使出的力道不足十分之一,放在江湖上,应该算是绝顶高手。大师兄潇湘子说过,武功越是高强之人,越是举重若轻,只需轻轻出手,就能慑人肝胆。白浅浅陡然明白过来,贺兰珺为何会有那样锐利的目光,只需要一个眼神,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第二十一章 控兽异术 这场晚宴过后,白浅浅再次在离月城出了名。人人都说,白家那位见不得人的二小姐时来运转,交上了桃花运,就连威武不凡的贺兰大人都被她迷得团团转。也有人说,白家二小姐这些年修了妖狐之术,擅长蛊惑人心,那些迷恋她的男子,都中了邪术。 “还有更离谱的说法,说小姐你——”碎玉欲言又止。那些话实在太难听,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说她什么?”唐如玉凑上来问道。白浅浅被两位年轻公子当众示好一事,她是从碎玉口中零零碎碎得知的。碎玉是个胆儿小的,白浅浅不让她说,她坚决不说。这两人越是不说,唐如玉越是好奇。 碎玉瞧了瞧白浅浅,发现自家小姐竟然也睁大双眼望着她,“她们说我什么?”她倒要瞧瞧,白娆娆能使出什么新招。前世的白娆娆见她性格软弱,连欺负她的兴趣都拾不起来,整日琢磨着如何勾搭豪门贵公子,如何嫁户好人家。这一世,或许是她太高调,这才引起了白娆娆的注意。 “他们说小姐定是到百花楼找蓝凤凰讨教过。小姐,你别听他们胡说,那些人就是嫉妒贺兰大人和宫家公子对小姐好。”百花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离月城最大的风月场所,男人找乐子的地方。碎玉暗自为自家小姐叫屈,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那些人说得如此不堪。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蓝凤凰是谁?她很厉害吗?”唐如玉问道,“比我还厉害?” 碎玉解释道,“唐姑娘,百花楼是勾栏院。” “勾栏院?那些人怎么这么损,我家小表妹怎么可能去过那种地方?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去毒烂他们的嘴巴。”唐如玉一听,百花楼竟是勾栏院,顿时火冒三丈,这对任何正经人经的女子而言,都是莫大的羞辱和讽刺。 “大院里的下人都在说”碎玉低声说道。 唐如玉跺了跺脚,“哼!敢欺负我表妹,他们是不是嫌命太长!”说罢,从墙角抓起一只蜘蛛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对那蜘蛛说道,“今晚,姐姐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把白家所有下人的嘴巴毒烂毒哑。” “唐姑娘,别冲动。”白浅浅半点没有生气,脸上甚至戴着一抹笑意,“为了几句话,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不拍你爹责罚吗?”思无邪说过,江湖中他最敬佩的人,有三个,师傅菩提大师,大师兄潇湘子,还有一位便是唐无涯。唐无涯为人极其正派,虽掌管天下第一毒宗,但从不仗势欺人。不仅他如此,他还严厉要求门中所有弟子谨言慎行。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唐如玉轻叹一声,不舍地瞧了瞧手里的蜘蛛,指着她说道,“今天算他们运气好,姐姐我暂且把他们的小命留着。你给我听好了,这几天哪儿也不许去,若是哪天坏人骂上门来,你就给我冲锋陷阵,听见了吗?” “唐姑娘,它能听懂你的话吗?”碎玉发现,这位唐三小姐不仅痴迷于炼药,还痴迷于和动物对话,无论是天上飞的鸟儿蝴蝶,还是地上爬的毒蛇蚂蚁,她都能和它们聊上几句。诡异的是,这些小动物到了她手里,斗变得异常听话,乖乖地听她差遣。 “当然能。我告诉你们,它们不仅能听懂我的话,还能听我号令,我让它们往东走,它们不敢往西爬。厉害吧!”唐如玉很小就发现,自己能够驱使小动物。父亲说过,这叫控兽异术。江湖上,控兽异术早已失传,无人引导她,她只能自己摸索。 “你会控兽异术?”白浅浅猛然想到,在苍茫山时,曾在古籍中看到,数百年前,魔教出了一位旷世奇才,二十岁时便打败教中八大长老,成为最年轻的魔教教主。魔教野心勃勃地想要称霸中原武林,屡次出手,搅得江湖大乱,人心惶惶。后来,江湖六大门派青云派、蜀山派、崂山派、峨眉派、崆峒派、天意阁强强联手对抗魔教。 在对抗中,六大门派损失惨重,魔教大获全胜。魔教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可就在这时,一位神秘女子领着成千上万的猛兽来袭。魔教教主对这位女子一见钟情,号令教众放下屠刀。自那以后,魔教教主和神秘女子再也不曾出现在江湖之中。那位神秘女子擅长的正是控兽异术。 白浅浅翻遍了所有古籍,提及控兽异术的地方仅此一处,且提得不清不楚,神秘女子究竟为何人,为何会控兽异术,她最终和魔教教主去了哪儿?这些成了未解之谜。 唐如玉一脸崇拜地看着白浅浅,“小表妹,你怎么这么厉害?”江湖上知晓控兽异术的人少之又少,白浅浅居然能脱口而出,“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出自何门何派?” 白浅浅拉过唐如玉,正色肃然,“唐姑娘,从今往后,绝不要在外人面前展示控兽异术。江湖险恶,你身怀此等绝技,必定引人注目。若遇上野心勃勃的高手,必定把你捉去,逼你传授异术。” 唐如玉自小在唐门长大,对江湖事虽时有耳闻,但从未经过大风大浪,对白浅浅的建议一笑置之,“小表妹,你也太谨慎了。谁敢打我的主意,我就把她毒死。”从小到大,她所经历过最残忍的事,便是门中内乱,当年二伯父为了夺取门主之位,撺掇几位长老在门中大开杀戒。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父亲对此事早有察觉,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 白浅浅摇了摇头,“唐姑娘,并为我危言耸听,而是这门异术极有可能遭来杀身之祸。”她在山中那五年,常听师傅论及天下大势。师傅说过,大楚国以武开国,以文治国,文武官员任用有失偏颇,积弊已久。当今圣上南宫卓重文废武,重后宫轻前朝,重内戚轻贤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一旦发生内乱,唐如玉这种身怀异术之人必定卷入朝堂是非,惹来各方势力觊觎,到时候,只怕会是步步惊心。 见白浅浅一脸严肃模样,唐如玉这才收敛起笑容,“小表妹,你放心,从今往后我绝不轻易在外人面前展示这门异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相信小表妹,就像她愿意相信上官菡。 第二十二章 神秘帮手 “这就是江南最大的金楼?”站在鎏金阁前,唐如玉的小脑袋摇了摇,“在我们蜀中,这样的金楼随处可见。”听说白家拥有江南最大的金楼,她非缠着白浅浅带她来开开眼界,说什么走了江南这一趟,不瞧瞧江南的富庶,将终生引以为憾。 碎玉不信,“唐姑娘,鎏金阁有三层,金银珠钗数千件,工匠、伙计一百多人,这样的金楼蜀中怎么可能随处可见。“江南共有两座知名金楼,其中一座便是这鎏金阁,另外一座是金玉堂。 金玉堂三代皇商,实力非比寻常。三年前老堂主玉知门去世,将金玉堂传给了他的小女儿玉千娇。为了争夺堂主之位,玉千娇的几位兄长,费尽心机,甚至重金请来阎罗殿的人向自家小妹出手,金玉堂的生意也因此一落千丈。 “我说的话你也不信?碎玉丫头,你的胆儿越来越大了。”唐如玉转头看向白浅浅,发现她怔怔地盯着“鎏金阁”的匾额出神,“小表妹,怎么了?” 白浅浅回过神来,眉宇间藏着浓浓的忧伤,“没事。” 鎏金阁是娘嫁入白家后置办的第一宗家产,也是在这一年,爹在店里对前来选购珠钗的葛绵绵一见钟情。讽刺的是,娘对此一无所知,整日忙前忙后,亲自教导请来的工匠如何打磨玉器,如何雕琢花色式样。 直到葛绵绵大着肚子出现在白家大院,娘才惊觉,那个信誓旦旦呵护她一生一世的男子同时也对另外一个女人温柔体贴。没有发怒,没有悲喜,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娘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天后,她出现在书房,同意爹把葛绵绵娶进门。 这些陈年旧事,是多年前白浅浅从大院老人口中零零碎碎得知的。那时候,葛氏刚刚成为白家夫人,下人们少不得在背后说三道四。后来,葛氏迅速站稳阵脚,赢得白老夫人的认同,下人们再也不敢嚼舌根。前世的她太过懦弱,半点不敢反抗,反倒被白长卿和葛氏的伪善所蒙蔽。 鎏金阁装潢得富丽堂皇,清一色的朱红展柜,柜台上精致的饰品放在纯白暗花丝绒布上,步摇、发簪、花钿、华胜……一件件,一样样,金玉闪闪,光彩耀耀。来往客商如织,王掌柜一张圆滚滚的脸笑开了花。 “小表妹,快看!”来到二楼,唐如玉一眼便相中了那枚置于正中央的岫玉发簪太阳花翡翠流苏步摇,玉是老玉,罕见的黄白色,温润透明;太阳花共七朵花瓣,赤橙蓝青蓝紫七色,皆是上等翡翠。 “掌柜,这步摇多少银子?”唐如玉问道。 王掌柜瞧了一眼几人的装扮,半点不像有钱人家,但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精通从商之道,万事以和为贵,脸上的笑容微微收了收,“这位姑娘真有眼光,这太阳花流苏步摇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这么贵?”唐如玉是真喜欢太阳花翡翠流苏步摇,可囊中着实羞涩。若在蜀中,一千两于她而言,算不得大数目,可她此时此刻偏偏身处离月城,偏偏被人盗走钱袋子,偏偏碰到同样一贫如洗的小表妹。“掌柜,可不可以——”她想说,可不可以给我留着,过些时日,我凑齐银子前来取走。 后半句话尚未说出口,就听到一道娇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掌柜,你真是越来越眼拙了,她们像付得起一千两银子的人吗?再说,这太阳花翡翠流苏步摇可是姐姐亲手设计出来的,于情于理,都应该留给姐姐,你说,是不是?” 白娆娆打扮得花枝招展,出现在鎏金阁,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人人都说,白家的一双女儿如花似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王掌柜慌忙迎上去,“小小姐教训得是,我这就把太阳花翡翠流苏步摇打包,送到大小姐手中。还望小小姐在大小姐面前美言几句,我一时糊涂,这才把大小姐设计的饰品摆在柜台出售。”说实话,这怪不得他,这阁内多半饰品均由大小姐设计,莫不是所有饰品都得送去给大小姐?! “你是白家三小姐?”唐如玉在唐门,那可是众星捧月的门主接班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奚落,收起平时的嬉笑,脸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白浅浅知道,某些人要倒霉了。“小姐,要不要劝一劝唐姑娘。”碎玉笑声提醒。白浅浅摇了摇头。今日,不仅唐如玉要出手,她也要出手。她必须在表哥到白家前,将白家,将葛氏的真面目揭开。 “哟!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姑娘?”唐如玉入住大院一事,白娆娆早已有所耳闻,“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位唐姑娘来路不明,不知出自哪门哪户,非要赖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样的人是不是没脸没皮?” “白吃白喝?”唐如玉冷笑一声,“若说起来,白家所有人都在白吃白喝。” “你什么意思?我们白家白手起家,辛辛苦苦建起这鎏金阁,何来白吃白喝之说?你这没教养的丫头,休想在这搬弄是非。”白娆娆冲王掌柜说道,“还不赶紧把她们赶出去。” “是。”王掌柜对周边几个伙计招了招手,“把她们轰出去,从今往后,不许她们靠近鎏金阁半步。” 几个伙计一拥而上,正准备出手,一阵掌风袭过。伙计们被震出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个个面色苍白,口吐鲜血。“啊——杀人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鎏金阁内一片骚乱,叫喊声、奔跑声、碰撞声不绝于耳。 “阁下是谁?”王掌柜立即反应过来,今日遇到了江湖高手,只得放低姿态,息事宁人,“王某若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阁下,还望阁下大人大量,饶过王某这一次。”王掌柜等了良久,抬起头来四处瞧了瞧,哪里还有陌生人的踪影?! 第二十三章 金阁易主 “王掌柜——”白娆娆在深宅大院长大,平日里骄纵惯了,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吓得瑟瑟发抖,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飘忽,“送我回家——”此刻,双腿完全不听使唤,根本挪不开步子。其中一个伙计,好死不死地晕死在她身旁,鲜血染上了她的长裙。 “来人,准备轿子送小小姐回大院。”王掌柜吩咐道。说完面色一沉,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白浅浅和唐如玉,刚才那位神秘高手莫非是她们请来的?“两位姑娘,我们鎏金阁做的是正经生意,白家在离月城也是响当当的大户,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踩踏欺负的。今日之事,若二位故意惹事,别怪我不客气。” “故意惹事?真是好笑!王掌柜,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家鎏金阁的当家是谁?”唐如玉心中暗道,这王掌柜倒有几分商家手腕,难怪鎏金阁能运营得风生水起,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人才注定不能成为小表妹的帮手。小表妹说过,王掌柜是葛氏的人。 王掌柜甩了甩衣袖,“二位姑娘,若无其他事,还请离开鎏金阁。”鎏金阁的当家是谁,他会不知道?他为白家干了十多年,鎏金阁在他的打理下一天天发扬光大,他怎么可能搞不清谁是当家? 白浅浅示意碎玉搬来一把黄花木靠背椅,淡然地坐在一旁,看唐如玉和王掌柜如何“过招“。白娆娆逐渐从过度惊吓中缓过神来,正好瞧见白浅浅优哉游哉地坐在木椅上看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气,若非这个丑八怪,她怎么会如此失态。 “丑八怪,还不赶快带着你的人离开。鎏金阁也是你能来的地方?”鎏金阁卖的是金银珠钗,白浅浅相貌丑陋不堪,根本配不上鎏金阁的东西!她什么都不配拥有! “你在和我说话?”白浅浅抬眸看向白娆娆,眼里平静无波。前世,她是高傲的白家三小姐,根本瞧不上唯唯诺诺的白浅浅,正因为如此,她算得整个白家对她伤害最小的人,“很抱歉,虽然你不喜欢我出现在鎏金阁,但这鎏金阁挂在我名下,从今往后就是我的私产,恐怕我得经常出现在这儿。倒是你,白三小姐,鎏金阁不欢迎你。” “鎏金阁是你的私产?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丑八怪,你是不是病傻了,生出这样荒谬的想法!鎏金阁是白家的家产,你也是白家的女儿,可鎏金阁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娘说过,白家的一切都是她和姐姐的。将来就算是嫁人,白家的家产也会作为嫁妆带入婆家,若将来婆家不济,那就让女婿入赘白家。在爹和娘的盘算里,根本没有这个丑八怪。爹娘尚未撕破脸皮,这个丑八怪倒提前出来闹腾,真是不自量力。 “和我没有关系?!”白浅浅掏出房契和地契,朝白娆娆扬了扬,“它们都在我手上,你说鎏金阁和我有没有关系。碎玉,立即把账房先生请来,清点财务。还有,到后院把张老请来。” 账房先生柯以道是位文文弱弱的中年男子,见了白浅浅,得知她才是真正的当家,不由得对眼前这位丑陋的小姑娘另眼相待,“当家,我是鎏金阁的账房,在阁里干了三年零五个月。” “立即清点所有账目。”白浅浅两世为人,身上散发着和十五六岁少女极不相称的淡然,那双眸子带着几分疏离几分锐利。没来由地,柯以道从内心臣服于白浅浅,转身去了账房。 “二小姐,虽然你有房契地契在手,但谁能保证你手中房契地契的真假。“从白娆娆和白浅浅的对话中,王掌柜才得知,眼前这位就是从未谋面的白家二小姐。二小姐在白家的地位,他略有耳闻,在深宅大院,不受宠的子女连夫人身边的嬷嬷都比不上。 王掌柜对其余伙计使了个眼色,音调陡然抬高,“你们所有人听着,今日白家二小姐无故闹事,想要砸鎏金阁的招牌,大伙都给我拿出十二分精神防着盯着,别让她闹出什么大事儿来。三牙,你去通知当家过来。”王掌柜口中的当家,自然是指白长卿。 “想走!”唐如玉身形闪动,瞬间移到楼梯口,将药粉撒在三牙身上。三牙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唐如玉拍了拍他的脸,再踢了踢他的腰,没有一丝反应,整个人犹如木棒一般躺在地上,“真没劲,这么点药粉就成了这样。” “你们——”王掌柜反应过来,这白家二小姐并非胡闹,而是打定主意夺走鎏金阁,“全部给我上,当家那边,我自有交待。”今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绝不能让白浅浅执掌鎏金阁。 “是。”数百名伙计前赴后继,一拥而上,仗着人多,朝白浅浅、唐如玉和碎玉挥动拳脚。唐如玉刚想撒药粉,就被白浅浅拦在身后,“你和碎玉靠后,这些人我来解决。”掌心翻转,一股强劲的风力朝人群袭去。 “嘭——” “嘭——” …… 偌大的鎏金阁内传来阵阵沉闷的声响,紧接着传来此起彼伏的呻吟声。王掌柜愣愣地瞧着满地打滚的伙计,脚下一软,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 白娆娆被震飞三丈,重重摔在展柜上,口中一阵腥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老是鎏金阁的工匠,年过八旬,在众位学徒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得楼来,见了白浅浅,微微凹陷的双眼湿润起来,“二小姐,你终于来了。”说完,转身对众位学徒说道,“赶紧拜见新当家。” “拜见当家。”众人齐声说道。 当年,张老原本在一家小金楼当工匠,他费尽心思设计打造出的新品,屡屡遭当家否定,郁郁而不得志。娘独具慧眼,无意中发现了张老,重金把他挖过来,这才有了后来鎏金阁。白浅浅没有见过张老,但她知道,张老感念娘的恩德,就算娘去世后,也守在鎏金阁。 第二十四章 双面账册 “当家,这是所有的账册,请过目。”柯以道毕恭毕敬地送上账单。 白浅浅随意翻了翻,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果然有问题!白家的家业,名义上由白长卿打点,但她知道,白长卿自视甚高,并不是经商的料,实际上各家的生意都由掌柜打理,而这些掌柜,无一例外,全是葛氏的人。 前世她嫁给李锦洛,白家没有给任何嫁妆。葛氏拉着她的手,一边掉眼泪,一边说,“浅浅,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些年我从未把你当外人看待。你今日出嫁,娘很高兴,李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世家,锦洛又是个有报复的,将来你必定享尽荣华。这些年,生意越来越不景气,我和你爹商量过了,这次你出嫁,你外祖家送来的嫁妆丰厚无比,我们白家就不再添置。浅浅,也别怪你爹,前些年生意亏了不少,他也难过。” 可是后来,白娆娆、白妖妖出嫁,嫁妆丰厚到震惊整个离月城。 “柯账房,如果我没看错,鎏金阁去年一年的收入是三万两白银?”白浅浅指着最后的总数目说道。上面显示,去年结余三万一千二百两白银。 柯以道点了点头,“是。”账是他做的,所有的数据皆由王掌柜提供。他做事向来仔细,前前后后算过很多遍。做帐时,他也曾疑惑,为何支出的数额会那么多,可王掌柜让他只管记账去,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从账面上看,倒是天衣无缝。王掌柜,这些年辛苦你了。”白浅浅对跪在地上的王掌柜说道。 王掌柜慌忙回答,“不辛苦。” “可是王掌柜,做生意,光是辛苦远远不够,得懂得如何赚钱。鎏金阁偌大一座金楼,一年的结余仅三万两,说出去也不怕污了你的名声?”白浅浅指着采购一栏说道,“你倒是说说,为何支付给玉石商的银钱比市场价整整高出一倍?” “二小姐,你有所不知,鎏金阁所用的原料,无论金银还是玉石,皆是最好的,价格自然比别家高一些。”王掌柜思绪翻转,这二小姐幽居大院多年,怎会如此深谙经商门道。 “高一些?柯账房,把鎏金阁和玉石商的交易底账拿出来。”对王掌柜的说辞,白浅浅淡然一笑,做假账这样的事儿,对王掌柜而言乃家常便饭,但只要是假账,总会有蛛丝马迹。 王掌柜心中暗忖,幸好他心思缜密,所有账目坚持亲力亲为,确保滴水不漏。就算这二小姐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任何破绽。 柯账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王掌柜,没有去取柜台上的分类账册,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待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账册。王掌柜心口猛地一沉,肥胖的身躯此刻变得灵活无比,从地上一跃而起,朝柯以道扑过去,想夺走账册。这本账册,无论如何不能落入二小姐手中。 就在他白胖的手触及账册那一瞬间,唐如玉抢先一步将账册夺走,“王掌柜,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我家小表妹是鎏金阁当家,账册归她所有。哟,哟,哟,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吓傻了?” 王掌柜双眼死死地盯着账册,突然发疯一般朝唐如玉扑去,“还给我!” 唐如玉飞身而起,轻巧避开,王掌柜重重地扑在地上。 “小表妹,给。”唐如玉将账册交到白浅浅手中。 “当家,这本账册是王掌柜藏在后院梨树下的。”柯以道如实禀报,他入鎏金阁前曾在别家当过账房,从不弄虚作假,也因为如此遭到掌柜嫌弃,后来入了鎏金阁,王掌柜会将账目数据做好,再交由他做账。有一天,他做账做得极晚,夜里出门方便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竟然有人。他躲在角落里细细瞧去,竟是王掌柜在挖坑。挖完后,将一个黑匣子埋了进去。 “你——”王掌柜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会被柯以道发现。当初他之所以留下柯以道,正是看中了他的老实,几乎言听计从,没想到竟是个有主意的。 “原来如此!王掌柜,为了这鎏金阁,你还真是用心良苦。”白浅浅翻开账册,眉头越拧越紧,猜测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娘的心血,竟然就这样被他们践踏。 “王掌柜,这本账册和你名面上的账册相去甚远,去年明明赚了二十万两白银,为何账上只有八万两?其余的十二万两去了哪儿?莫不是被你给污了……”白浅浅音调陡然抬高,“你是鎏金阁的掌柜,却瞒着当家贪银子,这可是犯了大楚国的律法。” “碎玉,立即到府衙报官。鎏金阁的掌柜王有财,贪图主家银子,白白污了十二万两。” 很快,贺兰珺就亲自领着人到了鎏金阁。“二小姐,碎玉来报,说王掌柜贪图主家银两,可有此事?”今日的他,墨色官服加身,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凡的气度。望向白浅浅的目光温柔如水,眼角眉梢皆带着几分笑意。晚宴那日,他也是这般瞧着她,视其他人如无物,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若是在前世,她必定会被打动,可这一世,她不再痴傻。 “正是。”白浅浅说道,“鎏金阁是我的私产,前些年交由我爹打理,今日我到鎏金阁查账,发现少了十二万两白银。还望贺兰大人做主,替浅浅找回公道。这样的掌柜,我是断断不敢用了。” “来人,将王掌柜带走。二小姐放心,贺兰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贺兰珺的人拖着王掌柜回了府衙。 宫家。 沐白手握青铜剑,笔直地守在书房外。公子交待过,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去。 “嘭——” “你无耻——” “你竟敢打我的脸?” …… 听着里面的声响,沐白无奈地摇了摇头。龙五魅,无论你如何勤学苦练,都打不过公子的! 第二十五章 远房亲戚 当白长卿和葛氏得到消息,急匆匆从大院赶到鎏金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乱糟糟的画面:白娆娆缩在角落里,双眼惊恐地盯着白浅浅;店里的伙计一个个全部倒在地上,或痛苦呻吟,或晕死过去;张老和柯以道毕恭毕敬地站在白浅浅身旁,向白浅浅禀报着店里的情况,显然已经把她认作新当家…… 鎏金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早已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围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言地讨论。 “听说,这白家二小姐才是鎏金阁的正主。” “鎏金阁本来就是白家的呀?” “你有所不知,白家二小姐并未葛氏亲生,鎏金阁是二小姐生母的私产,留给了她唯一的女儿。白家大院上下,全都沾了二小姐的光,才过得如此潇洒快。“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 大院上下沾她白浅浅的光?真是天方夜谭!白家如今所有的家产都掌握在她葛绵绵手里,怎么可能会是白浅浅的?这丫头,原来是个随意拿捏地主儿,如今竟变了个人一般,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行,这个丫头不能久留,必须赶紧找户人家打发掉。 而白长卿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大家的议论,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说,白浅浅才是鎏金阁的正主,难道?不,不可能。上官月儿病逝时,亲口告诉过他,家中所有家产的房契和地契全都被烧毁了。上官月儿从来不曾欺骗过他! 更何况,上官月儿离开人世时,白浅浅只有三岁,只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她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留给白浅浅? 这些年来,房契和地契一直都是压在白长卿心中的巨石。外人皆道白家富贵无比,羡慕他娇妻在怀,金银在手,却不知道白家所有的家产都来自上官月儿。当年他正是看中了上官月儿的钱,才千方百计把她娶回家。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家中所有大事小情皆由上官月儿打理。 随着白家生意一天天好转,银钱如流水般滚滚而来,他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得意。但娘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娘说,长卿,若你不能执掌白家大权,将来这白家迟早会成为上官家。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三番五次暗示上官月儿将大权分出来,可遭到上官月儿明确拒绝。 在他烦闷的时光里,他碰到了葛绵绵,巧笑倩兮,温柔体贴,这才是他喜欢的女人。从那以后,他沉迷温柔乡,对上官月儿愈发冷淡。后来,葛绵绵怀孕,他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毕竟白家并非他做主的白家。原本以为上官月儿会大哭大闹,没想到她异常平静,让葛绵绵进了门。 葛绵绵就是他的解语花,就是他的常春藤。在葛绵绵的指点下,他一步步介入白家所有的家业,一点点安插自己的人手,他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白家会真正成为他和葛绵绵的白家。 他原本以为,这一天会很久,没想到却来得那样快。上官月儿突然患上重病,不久就撒手人间。 后来,他几乎翻遍了家中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发现房契和地契,这才放下心来。 “浅浅,你怎么能如此胡闹!王掌柜为我们白家操劳这么多年,你怎么能污蔑他贪钱?”顾忌到有外人在场,葛氏压了压语调,尽量将自己愤怒的情绪隐藏起来。 “娘——”白娆娆见到葛氏,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一块浮木,扑进葛氏怀里,哭出声来,“娘,我好怕,二姐她好凶,她杀人——,她还把王掌柜送去了府衙——” 白娆娆这一哭,葛氏的心犹如刀绞一般,一直以来,她把一双女儿护得很好,从来不让她们受半点委屈,“可怜的孩子,别怕,别怕,你二姐遭了魔怔,回头娘请观中的道士前来瞧一瞧。” “白三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家小表妹杀人?你倒是说说,这阁里谁是死人?”唐如玉出言讽刺道。白娆娆平时仗着白家的家底,傲慢无礼,却原来是这样不经吓。若是在唐门,这样娇弱的女子早就被她毒死了。 “你叫她什么?小表妹?你是上官家的人?“白长卿暗道不好,若这丫头真是上官家的人,那他所有的盘算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上官家的书信里明明说,只上官菡一人前来,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位唐姑娘。况且,唐姑娘的衣着打扮全然不像来自名门贵胄。 唐如玉不屑地回了白长卿一眼,“我是不是上官家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承认,那就表示她不是上官家的人。只要不是上官家的人,那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白长卿转头看向白浅浅,这个他忽略了十五年的女儿,此刻正淡定地坐在木椅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像极了年轻时的上官月儿,“浅浅,立即到府衙让贺兰大人放人。王掌柜怎么可能污我们鎏金阁的银钱,他可是你娘的远房亲戚。“ “我娘的远房亲戚?我怎么不记得。“白浅浅反问。顿了顿,语气陡转,指着葛氏,“或者,你是想说,王掌柜是葛姨娘的远房亲戚?我差点忘了,葛姨娘出自清河镇,镇上人家清苦,哪里见过这样多的银钱,一时起了贪婪之心,也是有的。不过这王掌柜也太目中无人,竟然贪了十二万两,这些可都是我的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呐。” “十二万两?怎么可能?”白长卿被这庞大的数字吓了一跳,以至于忽略了白浅浅那句“这些可都是我的钱”。鎏金阁是白家的第一庄家产,也是最大得一庄,鎏金阁的账,他每月都会查上一次,从未出现过差错,“浅浅,别听他们胡说,鎏金阁虽然声名远播,但这些年原料价格猛涨,每年的收入不过三五万两,哪儿来的十二万两?” 白长卿忽略的那一句话,葛氏却是记住了,暗骂白浅浅痴人说梦,白家的家产只能是她的,将来也只能是妖妖和娆娆的,她白浅浅半点也别想蹭到,“你爹说得对,浅浅,别闹了,赶紧和我一起去府衙求贺兰大人放人。你瞧,店里的生意被你扰乱,妹妹也被你吓得不轻,回头老夫人又少不得一通责骂” “姨娘这么关心王掌柜,不愧是亲戚。不过,十二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岂能说算就算。贺兰大人英明神武,想来断起案来,也是公私分明,铁面无私。姨娘放心,若王掌柜没有贪钱,贺兰大人自然会毫发无损地把他给放了。”白浅浅扫了一眼店里的伙计,对张老说道,“张老,这店里所有的伙计都换掉吧。” 第二十六章 忘恩负义 “不行,伙计绝对不能换。”葛氏经过这十多年历练,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撒娇博取丈夫好感的小娇妻,而是独当一面的白家夫人,见白浅浅一意孤行,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 “这些伙计都是鎏金阁的老人,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在业内都是有口皆碑的人,若将他们换掉,鎏金阁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下去。还有张老,我说过,你年纪大了,该回家享清福去了。”葛绵绵瞪了一眼张老,暗骂这老东西冥顽不灵,早在上官氏去世那年,她就打算把张老换掉,可张老说,他是上官氏请来的工匠,和上官氏签过终生合约,不能离开。 当年,鎏金阁也着实需要老工匠支撑门户,这才勉强将他留下。没想到,这一留就是十多年。三年前,大女儿白妖妖突然对首饰设计入了迷,很快就成为出色的工匠师,如今这店里的饰品,十之八九出自妖妖之手,张老只是个闲人。她停发了张老的月钱,可张老依旧不离开。 张老不卑不吭地回道,“这鎏金阁的当家,以前是上官夫人,如今是二小姐。请恕老朽不能听从夫人的差遣。” “你——,别仗着你年老,我就拿你没有办法。”葛绵绵转过身去,挽住白长卿的手臂,说道,“老爷,你也瞧见了,浅浅这丫头没大没小,目无尊长;张老也仗着自己是老工匠,半点不把我们主家放在眼里。若继续让他们呆在这里,只会毁了鎏金阁。” 白长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张老,语调微压,对张老他是有几分敬重的,张老的技艺,放眼整个江南,没有谁能够比得上他,就算是妖妖,也难以望其项背,但他今日的所做作为,着实让人心寒,“张老,不是我不念旧情,而是你着实不该——” 不该认浅浅那个丫头为主,不该让葛氏难堪。 “他不该?爹,你难道没听他说,如今我才是鎏金阁的当家,他的去留,由我决定。”白浅浅挥了挥手,示意张老退下,张老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爹,葛姨娘,闹腾了这么半天,你们也累了,赶紧带着小妹回大宅吧。伙计都散了,鎏金阁这几日怕是不能开门做生意了。” “浅浅,我们让着你,不代表我们怕你。你口口声声称这鎏金阁是你的,可拿得出什么证据?”葛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的确有这样的自信,鎏金阁的房契和地契如今就握在她手里,上官氏离开人世后不久,她就从白长卿那里拿到了这些东西。 白长卿轻咳了一声,轻轻揽过葛氏,“夫人,别着急,她能有什么证据,不过信口开河罢了!”白浅浅的性子,以前他看不透,如今更是看不透。以前的他,唯唯诺诺,犹如惊弓之鸟,如今的她,气场满满,如王者归来。坐在他面前的真是他女儿吗? 葛氏却不依不饶,“不行,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大伙给评评理,大家也知道,浅浅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这些年,我如何待她,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可这孩子,不仅不知恩图报,还处处针对我,针对老夫人,针对她的姐姐和妹妹,如今又抢着夺走家产,真是让我寒心哪!” “她四岁那年,患了风寒,我整整照顾了她一个月;五岁那年,掉进池塘差点丢了小命,是我背着她到罗大夫的药房看病;六岁那年,被毒蛇所伤,是我用嘴把毒血吸出来……” 说到动情处,葛氏湿润了眼眶,泪水滑落眼角,“浅浅,我知道这些年你恨我,怨我,可你娘是患病而亡,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们葛家,嫌我们葛家小门小户,配不上白家,可是浅浅,自我入门后,可有半点对不住你?为了照顾好你和老夫人,我甚至没有时间照顾妖妖和娆娆……”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让人感叹葛氏贤德,感叹白浅浅忘恩负义,有这么好的继母,竟如此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 “娘,你别哭,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和二姐看上同一款翡翠步摇,更不该顶撞二姐。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和二姐争东西,她喜欢什么让她拿去便是。”白娆娆站在葛氏身旁,哭得梨花带雨,“娘,你别再哭了,你眼睛不好,常常落泪,大夫说,长此以往,会落下病根儿的。” “绵绵,你眼睛不好?”白长卿急了,他心心念念的绵绵竟然病了,“来,来,来,别哭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老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有把浅浅管好,我总想着,她自小没了娘,格外疼她些,总是顺着她,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没想到竟把她惯出这样的性子来。老爷,我对不起仙去的上官姐姐,我……”葛氏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再看白浅浅,半点没有被葛氏感动,反倒微笑着看着葛氏,看着白娆娆,看着白长卿,像看笑话一般。 “白家二小姐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葛氏性格温和,待人接物礼仪周全,怎么偏偏遇上这样的女儿?” “看来传言是真的,白家二小姐就是颗煞星,她呆在谁家,谁家就会鸡犬不宁。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必定倒八辈子的霉。” “你说她会不会被邪灵附了身,我听说有的人心眼儿太坏,邪灵就会霸占她的躯壳,为所欲为。” “有这么邪门的事儿?” “那还有假。这白家二小姐不仅阴险狠毒,还水性杨花,听说,就连贺兰大人都被他迷得团团转。”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谈论着。全然没有留意到,葛氏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亮光。 白长卿面色铁青,他白日多数时间在各家店铺间奔波,对大院内的事儿极少过问,没想到,白浅浅竟然这样对待葛氏,气得紧紧握住拳头,对身边的家丁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二小姐带回大院。” 他一定要把白浅浅的恶行告诉上官菡,让他知道这个表妹多么不让人省心,给白家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第二十七章 财大气粗 “我倒想和爹回大院,可现在不行,我还得去府衙一趟。贺兰大人说了,会给我,给我们白家一个满意的交待。”白浅浅算是见识了葛氏颠倒是非的能力,明明满口谎言,却说得如泣如诉。原本她才是那个受欺负的人,转眼间却成了众人口中忘恩负义的小人。 若非她重活一世,深知这世道人心,又岂能忍受得住这飞短流长,明枪暗箭? “王掌柜之事,爹自会处理。”白浅浅不受掌控,这白长卿大为不悦,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的面,好比当众打他的脸。若换了以往,他早已出手教训白浅浅,可今非昔比,上官家他得罪不起。 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夜叉大人,你怎么也在这儿?真是太巧了,这是不是书中所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见宫奇拨开人群,大半个脑袋探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矮胖黝黑的家丁。 那家丁和别家家丁不同,半点没有再主人面前阿谀奉承的神情,而是双目炯炯,目不斜视,颇有几分气度。更为诡异的是,这样的家丁站在半痴半傻的宫公子身边,半点没有喧宾夺主之嫌。 大家的注意力从忘恩负义的白浅浅,转移到宫奇身上。也不知这宫家什么来头? “咦,鎏金阁的人怎么这么少?福伯,你又骗我,你不是说鎏金阁是离开月城最繁华热闹之地吗?”宫奇跺了跺脚,“下次再敢骗我,我让你趴在草丛里抓一天的蛐蛐儿。” “宫公子,鎏金阁今日发生了一些状况,暂停营业。不过,宫公子是贵客,想买什么,尽管挑。”白长卿迎上前去,脸上扬起几分笑意。宫家的实力,无人知晓,在摸清对方家底前,绝不能轻易得罪这位痴傻公子。 “哦,原来如此!”宫奇点了点头,左看看,西摸摸,不时发出赞叹声,“这发簪真漂亮。” “夜叉大人,你们家的玉镯不错。” “夜叉大人,这枚玉扳指多少银子?” “夜叉大人……” 不消片刻功夫,宫奇就捧着一大堆金银珠宝到了白浅浅跟前,“夜叉大人,你看,这些东西我都喜欢。” 宫奇看起来傻乎乎的,挑首饰的眼光倒不错,他手里的十几件饰品精致无比,全是上上之货。几位在场的学徒,无不佩服宫公子的眼光。这店内绝大部分饰品出自白妖妖之手,只有极少部分出自张老,而宫公子捧着的,无一例外,全是张老的设计。 白妖妖的设计的确精巧,但到底比不过张老。以前,当家和王掌柜力推白妖妖的设计,对张老的设计屡屡打压。这才出现了后来,鎏金阁绝大部分饰品设计出自白妖妖之手的局面。 “这么多?”这些都是女人用的。白浅浅敲了敲他的脑袋,“赶快放回去。”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白长卿上前一步,拦住捧着饰品准备放回原位的宫奇,“宫公子好眼光,这些饰品都是精品,宫公子若喜欢,价格可以商量。”正好,借这个机会,探一探宫家的实力。 此刻,他耳畔回荡起母亲召他说过的话。母亲说,宫家非普通人家,宫家公子又是个傻的,也不知遭了什么魔,对那丑丫头上了心,我瞧着这门亲事于我们白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宫家真有家底,把白浅浅嫁过去再好不过。 宫奇转过头去,问白浅浅,“夜叉大人,你爹不许我放回去,我到底买还是不买?算了,还是买吧,你给算算需要多少银********公子真是大方,请随我来,我慢慢给你算。”白浅浅尚未开口,就听到白长卿的声音传来。 宫奇挪动脚步,往白浅浅身旁靠了靠,“白老爷,鎏金阁的当家是夜叉大人,我不能随你去。要算,也是夜叉大人和我算。” 白浅浅扬起头来,露出一个算你识趣的表情,唤来柯以道,“柯账房,算一算,这些饰品总共值多少银钱?” 柯以道的手在算盘上迅速翻飞,片刻功夫就报出了总价,“两万三千两白银。” “这么少?”宫奇撅了撅嘴,微微不满,“夜叉大人,你这店里还有没有更贵的东西?” 两万三千两还嫌少?白浅浅暗道,宫奇这个傻子,难道不知道,两万三千两银子是不少商家一年甚至几年的收入,“宫奇,鎏金阁每个月都会推出几款新品,到时候你再过来挑如何?” 宫奇挠了挠脑袋,露出一脸傻笑,“那好。夜叉大人,到时候记得提前通知我。若我忘了,你让伙计把新出的饰品送到宫家。” 白浅浅点了点头,“当然。” “福伯,付钱。”宫奇对福伯说道。 福伯迅速掏出银票,交到柯账房手里。 几万两银票,说付就付,宫家真是财大气粗。白长卿暗自下定决心,若是宫家求娶,半点不能拒绝。别说是浅浅,就是看中了娆娆,也得欢喜应承。白家已然是离月城首富,但出手从未如此阔绰,两相比较,立显高下。 葛氏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宫公子痴傻,纵是腰缠万贯,财富无双,也配不上妖妖和娆娆,但也绝对不能便宜了白浅浅。 就在白长卿夫妇愣神的片刻,宫奇抱着金银珠宝围着白浅浅,一件一件往她身上戴。“夜叉大人,别乱动,当心扎到。”“夜叉大人,这耳坠戴在你身上,简直是绝配。”“夜叉大人,把手给我……” 白浅浅简直哭笑不得,宫奇居然把刚刚买到手的饰品,一股脑儿地往她身上戴,“宫奇,别胡闹,这些饰品现在归你所有,赶紧收起来。” 宫奇却不管那么多,依旧自顾自地搭配着,直到十多件饰品全部戴在白浅浅身上,虽然饰品极多,但戴在她身上,不仅不显得冗杂,反倒添了几分贵气,“夜叉大人,你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我的就是你的,跟我客气什么。买这些饰品,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再敢胡说,我可生气了。”宫奇行为荒诞,白浅浅早已习惯,但在大众广庭之下说出这般话来,不知道会被那些人传成什么样子。她白浅浅怎么这么倒霉,遇上宫奇这朵奇葩!她记得,前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宫奇。没有宫奇,没有贺兰珺,就连白妖妖也不再是记忆里那个白妖妖……这一世,似乎变了很多。 宫奇怔怔地看着她,“夜叉大人,我没有胡说,就是送给你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浅浅居然发现,这一刻宫奇说得很认真,很严肃。 第二十八章 疑窦丛生 “宫公子,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纵然再中意我们家浅浅,也应该讲究该有的礼数,切莫损了浅浅的名声。”尚未过门,就称“媳妇儿”,这是登徒子所为。 葛氏恨不得说出些更难听的话来,几万两银子的饰品,半点没有犹豫就送给了白浅浅,她白浅浅凭什么得到这些,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总有一日,她会将白浅浅彻底踩到脚下,同样,也要将宫家踩在脚下。 “夜叉大人,你们家这姨娘太聒噪,吵得我耳根都疼了,半点上不得台面。”宫奇掏了掏耳朵,瞪大双眼,脸上写着满满的期待,“你不是说还要去府衙吗?我从来没去府衙玩过,肯定特别好玩。走,我陪你去。” “好。”白浅浅不愿继续和葛氏周旋,起身看了看张老,再看看他身后几位朴实的弟子,心中了然,这些人是可用的,“今日鎏金阁歇业,你们贴出告示,把门关好,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若有人存心闹事,记得到衙门告状。这大楚国,还是有律法在的。” “当家放心。”张老挺了挺腰,脸上一片肃然,和先前那个走路需要人搀扶的迟暮老人大相径庭,似乎陡然间年轻了十来岁,他信步来到门口,双目横扫,竟带着几分威严,“各位街坊,今日鎏金阁易主,阁内诸多事务需要交接,暂不迎客。” 说完,转过身来了,对着白长卿和葛氏,微抬右手,“白老爷,夫人,请你们离开。” 葛氏恨恨地盯着张老,心中又是一阵臭骂,这死老头,从来只称她为“夫人”,而称上官氏为“白夫人”,这是摆明了不承认她白家夫人地地位,“张老,这鎏金阁你说易主就易主?” 白长卿脸上也不好看,但他自有几分心虚,甩了甩衣袖,冷哼一声,拉着葛氏、白娆娆出了鎏金阁。 “老爷,难道你就任凭那丫头胡闹?你怕什么,鎏金阁原本就是我们的产业,何时挂在她白浅浅名下?”葛氏原以为,白长卿会和白浅浅彻底翻脸,将白浅浅赶出白家,没想到他竟然任由那丫头作威作福。莫非他对那丫头有疼爱之心?或者,他还记挂着上官氏? 一想到上官氏那颠倒众生的容颜,那平静无波的双眼,葛氏心中就翻滚起恨意。上官氏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看她的眼神疏离而淡漠,她知道,上官氏瞧不上她,一直都瞧不上。上官氏凭什么瞧不上她?就因为她出身小门小户?就因为她是妾? 葛氏恨不得立即返回鎏金阁,将高高在上的白浅浅一番踩踏,就那样的人儿,还妄图执掌鎏金阁? 白娆娆也对父亲今日的表现大为不满,“是啊,爹,鎏金阁是白家的。我们这一走,岂不是默许了她白浅浅成为鎏金阁的当家。爹,女儿不服,二姐凭什么独占鎏金阁……我知道二姐自小体弱多病,五年前又患了那样的怪病,心境难免和常人不同,可她也不该夺走家产……” 白娆娆一边说,一边摇白长卿的手臂,她就不信,凭父亲对她的宠爱,会任由那个丑丫头胡作非为。鎏金阁是白家的金字招牌,绝不能轻易失去。 让她意外的是,白长卿竟然瞪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你们都给我闭嘴。” 葛氏一听,知道白长卿是真的生气了,赶紧给女儿递了个眼色。鎏金阁的事,缓一缓也无妨,房契和地契都在她手上,看白浅浅能翻出什么浪花? 和葛氏的自信满满不同,白长卿手脚虚浮,满脑子都是白浅浅淡定从容的模样,莫非房契和地契真在她手里?难道上官月儿偷偷把房契和地契留给了白浅浅,她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离月城北,离月城府衙。 偌大的红木圆柱高高撑起青灰色的房檐,大门上烫金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大门右侧立着鸣冤鼓。 离月城隶属益州,益州和其余三州隶属江南道。于大楚而言,江南道犹如命脉,但离月城不过区区弹丸之地。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大案要案?贺兰大人赴任一月有余,今日首次接到报案。 当白浅浅和宫奇出现在府衙时,大门口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夜叉大人,怎么这么多丑女出现在这儿?”宫奇小声说道。 宫奇一开口,唐如玉顿时就乐了,冲白浅浅说道,“小表妹,这表妹夫太有趣了。”站在面前的,明明是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从他口里蹦出来,就成了“丑女”。 “表妹夫?你是说我?”宫奇指着自己的鼻子。 “当然。”虽是初次谋面,而且脑袋似乎并不那么灵光,但宫奇够美,够帅,对小表妹够贴心,就凭以上几点,这个表妹夫,她唐如玉今日是认下了,“表妹夫,那些人是丑女,那我小表妹呢?” “夜叉大人?”宫奇顿了顿,“她更丑!” 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表妹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小表妹确实长相比较特殊,可她这叫与众不同。”唐如玉指着挤在最前面的一位美女说道,“瞧见没,那位丑女皮肤白得不像活人,腰细得不堪一握,你再瞧瞧我家小表妹,那皮肤多健康,眉梢那颗黑痣多独特……“ 宫奇睁大双眼,讶异地盯着唐如玉,“唐姑娘,夜叉大人的好,你怎么全发现了?“ 唐如玉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对宫奇的表现十分满意,“这么出色的小表妹交到你手上,可得好好珍惜,别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拐跑了。“一边说,一边朝府衙内望去,“我可是听说,贺兰大人对我家小表妹一见倾心。” “什么叫一见倾心?”宫奇问。 唐如玉正想回答,不知是说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刚想开骂,又被人推了一把。抬头一看,转瞬间,人群炸开了锅,娇滴滴的少女们全然不顾形象,拼命往里面挤。 “哎哟——,别踩我。” “我什么时候踩你了?” “能不能让一让,我被你们挡住了。” “有本事自己挤进来。” …… 须臾,从府衙内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不大,但声声沉稳有力。原本拥挤的人群,陡然鸦雀无声,刚刚不顾形象一阵倒腾的少女们,摇身一变成了窈窕淑女,羞怯地瞄着她们心目中男神。 第二十九章 针锋相对 贺兰珺一步步走来,不徐不疾,目无斜视,柔柔地看着白浅浅,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身边或浓妆艳抹,或清雅脱俗的妙龄少女,皆若无物。 白浅浅避开那道炽热的目光,将头微微偏向一侧。贺兰珺对她莫名其妙的好感,让她不知所措。前世的李锦洛,纵然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一生一世,可那眼里始终透着一层她看不清的淡然。 若贺兰珺的眼神能表现得虚一点,假一点,白浅浅会将他直接当作觊觎上官家权势的宵小之辈,可偏偏那眼神离毫无杂念。 白浅浅的躲避,贺兰珺看在眼里,心中略略泛起一阵失落。但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白浅浅会接纳他。 就在他即将靠近白浅浅时,宫奇突然蹦出来,把白浅浅护在身后,“贺兰大人,你吓到我家媳妇儿了。” 宫家媳妇儿?看来,传言不假,宫家公子果真相中了丑陋不堪的白家二小姐!人群中,有人欣羡,有人鄙夷。在她们眼里,白浅浅是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只有痴傻的宫家公子会看上她。一个丑,一个傻,还真是说不出的般配呢。 贺兰珺从容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犹如三月的江面,略过一股寒风,“今日二小姐到府衙有要事相商,宫公子若无他事,恕贺兰无暇招待。”虽不知道宫奇的底细,但凭他多日的观察,宫家绝不简单,至少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宫奇拍了拍胸脯,“她是我媳妇儿,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贺兰大人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便是了。” 唐如玉也蹦了出来,“对啊,对啊,她是我小表妹,她的事儿也是我的事儿。” 贺兰珺把目光投向宫奇身后的白浅浅,“二小姐看——”这是在征求白浅浅的意见。 白浅浅微微颔首,“让他们一并进去吧。” 宫奇把头一扬,递了个挑衅的神色,转身一把握住白浅浅的手,“媳妇儿,别怕,跟我走。” 白浅浅把手一缩,飞快地给宫奇使了一记眼刀。 宫奇不怕死地继续去抓她的手,白浅浅一闪,宫奇扑了个空。 贺兰珺倒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握住宫奇的手腕,许是太过心急,下手力道稍重。疼得宫奇叫出声来,“快放开,你这个大坏蛋,放开我的手。” 跟在宫奇身后的福伯,上前一步准备出手,就听见宫奇对他说道,“福伯,你打不过他的。呜呜——,好痛——” 福伯听了,只得停在原地。 “宫公子,并非贺兰莽撞行事,而是你不该欺负二小姐。”贺兰珺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白浅浅的手,是他宫奇能碰的? “我哪有欺负她?她是我媳妇儿,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宫奇忍着痛,辩解道。 贺兰珺放开宫奇的手,警告道,“宫公子,别以为你痴痴傻傻就能随意污人声誉。二小姐尚未出阁,尚未定亲,你这般吵吵嚷嚷,让二小姐以何颜面见人。罢了,我也不与你争执,改日我会派人到宫家一趟,你不明事理,总有明理的。” 宫奇每叫一声“媳妇儿”,贺兰珺的心就狠狠地揪痛,白浅浅绝不能成为宫奇的媳妇儿,也不能成为其他人的媳妇儿,她只能是他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和她携手终老。 宫奇摸了摸发红的手腕,冲着贺兰珺就是一脚,“你个大坏蛋。” 贺兰珺没料到宫奇如此幼稚,结结实实地受了一脚。 几人入得府衙,贺兰珺命人看了茶,“王掌柜贪图主家银钱一案,事关重大, 还望二小姐将详情一一道来,不得半点隐瞒。” 白浅浅点头,“知无不言。” 于是乎,便把如何到鎏金阁,如何和王掌柜产生冲突,如何查看账册等娓娓道来。 “二小姐是说,你确实手握鎏金阁的房契和地契?可据王掌柜交待,令尊大人和葛氏才是真正的当家,还说,曾看到葛氏手中有房契和地契。”贺兰珺插话问道。 白浅浅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明白过来,葛氏手中的房契和地契是伪造的,“在大人面前,浅浅不敢有半句不尽不实,今日就请大人为浅浅做个见证。“说完,掏出房契和地契,“大人可派人鉴定这份房契地契的真假。” 贺兰珺命人将房契地契取过,细细看了一遍,又交由左右执事。两位执事在府衙当差数十年,见惯各种真假凭证,只一眼,便辨出真假来,“二小姐的房契地契是真的。“ 一栋家产不可能有两套房契地契,白浅浅手中的为真,那葛氏手中的就为假。 伪造房契地契,也是违背律令的呢。 贺兰珺问完白浅浅,又详细问了柯账房。直到暮色四合,才将一切事宜询问妥当。 “二小姐放心,你们今日所言,贺兰自当查证。这些时日,我们会将王掌柜收押。只是——“只是你这一纸诉状,就和白家众人拉下了脸,往后你在白家的日子怕会很难熬。这些话,贺兰珺想说,但又觉得有些唐突。 白浅浅明白他的意思,回道,“多谢大人担心。“ 天色已暗,白浅浅让宫奇先回家。宫奇牛脾气发作,“媳妇儿,你赶我走?我偏不走,我也要跟你回白家。“ 白浅浅知道他是担心她回白家大院受欺负,宫奇虽说话不着边际,但心眼儿实诚,把她当作知心的人儿,也是她下山以来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不是我赶你走,而是你都快消失一天了,就不怕你娘惦记?“ “我娘?“宫奇想了想,这才说道,“还是夜叉大人想得周到,那我明日一早便来寻你,可别躲着我。” “好,好,好。”白浅浅连连回道。 “表妹夫,明日早点来。”唐如玉冲宫奇的背影喊道。 宫奇转过身来,朝白浅浅、唐如玉、碎玉三人挥了挥手,“我会的。” “小表妹,表妹夫这人还真不错。”唐如玉挽住白浅浅的手臂,大踏步朝白家大院走去。 碎玉跟在两人身后,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白浅浅嘴角微翘,今晚太平不了。 唐如玉脸上则挂着大大的笑容,白家么,她还不放在眼里! 第三十章 逐出族谱 离月城算不上喧闹,到了夜里,几乎所有人家都早早关门。白家的大门却敞开着,白浅浅知道,这是有人在等她。 “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莫管家看到白浅浅,快步跑了上来,微微弯腰,说道,“老夫人,老爷,还有夫人在祠堂候着。” 莫管家待她向来和其他下人不同,带着几分敬重。今日,看她的眼神,甚至带着一抹怜惜。 在祠堂候着?很好! 白家的祠堂,白浅浅从未进去过。自她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和白妖妖、白娆娆不同,她们是上天恩赐给白家的仙女儿,而她是煞星。白家原本是乡野破落户,跟着族人共用一个祠堂,搬入离月城后,因嫌麻烦,自设了祠堂。但凡春节、中元节,白老夫人就会领着白家众人到祠堂祭拜祖先。 老夫人从来不曾把她当作白家的女儿! 祠堂前院种着一排凤尾竹。隔着密密匝匝的竹叶,里面的争执声听得清清楚楚。 “娘,浅浅那丫头如今翅膀硬了,竟妄图抢夺家产,你必须出来主持公道。你没瞧见,今日她在鎏金阁趾高气昂的模样,别说是我和老爷,就算你去了,也不会放在眼里。”这是葛氏的声音。 紧接着,白娆娆插话,“是啊,祖母,二姐不再是原来的二姐了。她还会杀人,不,是她身边的人会杀人,就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唐姑娘。祖母,娆娆今日差点就死在鎏金阁了……你得为我做主……” “这个天杀的煞星!我就知道,这个孽种不该留,当初就该把她扔进水井里淹死。害死她祖母,她那该死的亲娘不说,如今又来祸害我们。长卿,今日必须把她逐出族谱……”老夫人猛地一拍木桌,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的她手一缩。 白浅浅没到,她把这口恶气发泄到了婢女身上,“该死的丫头,你想烫死我这个老太婆?” “奴婢不敢!请老夫人责罚!”婢女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这是绿柳的声音。”碎玉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绿柳和她是好姐妹。 “小表妹,你们家这老夫人怎地如此粗俗。”何止是粗俗,简直就是泼妇。唐如玉暗道,这老夫人真不是东西,竟然把自己的孙女叫做“煞星”,还要逐出族谱。 白浅浅半点不惊,若非老夫人如此不堪,祖父又怎么会被活活气死。想起祖母,脑海里便浮现出他慈祥的眉眼,他温暖的大手,他口中的声声“浅浅乖”,“浅浅听话”来,祖父是大院里除了娘之外,唯一对她好的亲人。 “娘——”白长卿开了口,“浅浅纵有万般不是,但她不能逐出族谱。”逐出了族谱,她便和白家再无瓜葛,这也意味着,白家和上官家再无瓜葛。 “祖母,父亲说得是,二妹不能逐。”白妖妖的声音传来,“娘,你也不想想,若把二妹逐出族谱,旁人会如何说我们白家。她们可不会再说二妹的种种不是,只会说我们白家容不下她。” 葛氏也逐渐冷静下来,瞧了瞧一脸肃然的夫君,想到两人先前的谋算,只得改口,“妖妖这孩子,就是太善良。罢了,我也不和她计较,谁让她是我的女儿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教导无方。” “娘,你怎么能帮那个丑——”白娆娆见葛氏竟然掉头转向,心中极为不甘,难道她今日受的惊吓白受了? “娆娆,不许胡说。”葛氏瞪了白娆娆一眼。 “你们一个个的,倒是宽容大度,可我不是,那丫头摆明了就是和我们做对,不让她吃点苦头,她便不知道我们白家还有家法。”老夫人泼辣惯了,平日里纵是葛氏、白长卿也只能俯首帖耳,岂会让白浅浅在她眼里蹦跶? “祖母,二姐手里有鎏金阁的房契和地契。”白娆娆说道。 “胡说,房契和地契怎么可能在她手上?”房契和地契是家产的凭证,没有房契和地契,也就意味着鎏金阁不再掌控在自己手里,老夫人直直地盯着白长卿,“长卿,房契和地契在哪儿?” 白长卿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见丈夫为难,葛氏慌忙说道,“娘,房契和地契在我房里呢。老爷常在外奔波,又没个收捡,担心丢了,这才交给我来保管。娘,你放心,房契和地契都好好地锁在柜子里,绝不可能让那丫头偷了去。” 老夫人何等精明,脸上的怒气又增了几分,“在你手里?葛氏,不是我老婆子爱管闲事,只是这家到底姓白,而不是姓葛。长卿糊涂,难道你也糊涂?” 葛氏这才惊觉说错了话,忙跪在老夫人跟前,“娘,我知道错了,我没想那么多,你放心,回去后我立即把房契和地契交到老爷手里。”话说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 “知错就好。”葛氏此般服低,老夫人的怒火依旧未消。白家的家业,只能掌握在白家人手里。 葛氏还在祠堂跪着,白浅浅已携着唐如玉、碎玉到了门口。 葛氏自觉脸上无光,将头偏向一侧。老夫人自然看到了,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把葛氏扶起来。 “浅浅,还不给祖母跪下?”白长卿见白浅浅怔怔地站在祠堂门口,不跪不拜,心下大恼。 白浅浅仿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般,微微屈了屈身,对老夫人说道,“祖母安好。” “好没教养的东西!”老夫人见白浅浅竟然不跪,恶毒的话语脱口而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列祖列宗面前,倒会拿大。” “还不赶紧跪下!”白长卿怒喝道。 白浅浅依旧没跪,她只是盯着正中央密密麻麻的牌位,只一眼,她便发现,没有娘的牌位。娘是白长卿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入不得祠堂,真真是可笑至极。 “混帐东西!”老夫人一扬手,将茶杯扔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砸在白浅浅脸上,白浅浅随手将那茶杯稳稳接住,半点茶水都不曾漾出来,“祖母召我到祠堂,就为了拿茶杯砸我?若只为这么一点小事,请恕浅浅无暇奉陪。” 第三十一章 哑巴仆人 “你这死丫头,还敢顶嘴?”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这些年,她就是白家的天,谁不把她供着? “来人,请家法。”她就不信,今天收拾不下这颗煞星! “慢!”白长卿阻止道,“浅浅久居老宅,想来忘了规矩。”说完,转过头来对白浅浅说道,“浅浅,这是家族祠堂,后辈晚生踏入这门槛,就得跪拜一番,不然会惹怒列祖列宗。” “是吗?”白浅浅依旧没有跪,“可我在白家生活了十多年,从来不曾知道,有这样的规矩。哦,我忘了,我之前从未入过祠堂,想来列祖列宗并不认得还有这么一个后辈。” 这话如一枚利箭,射向老夫人。白浅浅不许入祠堂,是当年她下的死令。 “列祖列宗若知道,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不知会有多心寒。”老夫人失神片刻后,又恢复了色厉内荏,“还不赶紧把家法请出来。” 只见两位仆人转身出门,朝右侧厢房走去。葛氏、白娆娆脸上皆是幸灾乐祸,白长卿绷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白妖妖,让白浅浅看不清,猜不透。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既不看白浅浅,也不看老夫人,而是盯着森森牌位,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表妹,别怕,他们要是敢打你,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唐如玉扯了扯白浅浅的衣袖,悄声说道。 白浅浅回道,“不用,我自会应付。”如果连这样的场面,都应付不了,她便枉费了师傅的心血。 “老夫人。”仆人取了家法,放到老夫人桌旁。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黑色木匣,匣子上刻着一朵蓝色鸢尾花。那花丝丝分明,入木三分,想来出自大家之手。这让白浅浅猛然想到,白家随处可见的鸢尾花,莫非白家先祖和鸢尾花有渊源? “娘——”白长卿的内心很纠结,一方面恨白浅浅不知天高地厚,另一方面又担心上官家知晓后逮着这事儿不放,“浅浅年幼无知,你且饶她一回。” 老夫人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旁人的劝说,她只想着好好教训白浅浅一顿,若不是因为这颗煞星,老头子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离她而去,他们是表兄妹,自小定下的姻亲。 打开黑匣,从里面取出一条银鞭。 白浅浅暗道奇怪,白家不是乡野之家吗,怎么会有此等厉害的武器?江湖上,擅长使鞭的门派只有一个,那便是天意阁。天意阁的创派阁主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女侠,江湖人称红娘子,着一身红衣,戴红色面纱,使红色铁鞭。 天意阁的鞭子共五色,代表五个阶层,阁主使红鞭,四位长老使橙鞭,长老门下嫡派大弟子使银鞭,其余弟子使黄鞭,外门弟子使蓝鞭。白家和天意阁有什么关系? 见白浅浅盯着银鞭,老夫人脸上扬起得意的笑,“给我重重地打三十鞭。“ 说罢,将家法递给了一直闷声站在祠堂圆柱旁的仆人。这位仆人常年着黑衣,戴黑帽,是个哑巴,无名无姓。就连老夫人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他是白老爷在世时请回的人儿,据说有些本事,白老爷仙去后,老夫人就把他打发到了祠堂,负责责罚犯错的族人。 哑巴仆人捧着银鞭,一步步靠近白浅浅。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惨况。白娆娆的嘴角更是抑制不住地上扬,最好将丑八怪打死在祠堂前。在外打死人,就犯了律法,可家法处死,就连官府也不好说什么。 唐如玉紧张地看了看白浅浅,右手伸进衣襟沾了一点药粉。若那仆人真欺负白浅浅,她绝不手软。 没有退缩,没有害怕,白浅浅的表现让老夫人想到了一个人——上官月儿。当年的上官月儿也是这般,高傲冷静,似乎天地间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值得畏惧。她最瞧不上的,便是她那份自命清高。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若真是金枝玉叶,岂会孤身一人,流落到离月城?虽上官家来了书信,不日将有人前来探亲,但她骨子里连上官家也瞧不上,蜀中那样的地方,便是名门望族又能如何? 哑巴仆人扬起银鞭,正欲出手,不经意间对上白浅浅的双眸,整个人如木偶般定在原处。紧接着,他一把扔掉银鞭,猛然跪在白浅浅身前,接连磕头,嘴用力地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白浅浅看着他,竟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她确实从未踏足祠堂,更不曾见过这位哑巴仆人。她屈身,将哑巴仆人扶起来,只见铁铮铮的汉子,竟掉下泪来。 一切太过突然,众人尚未反映过来,哑巴仆人就飞身而起,朝老夫人而去。他身形极快,转眼间就到了老夫人跟前,将老夫人的脖子握在手里,双眼迸出仇恨的火花。 “啊——“老夫人被这一抓,吓得浑身瘫软,想要求救,却又根本叫不出声来。 “娘——“ “你干什么?“ “赶紧住手!“ ……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吓得挪不开脚步。 “暂且留她一命。“白浅浅知道,哑巴仆人是想替她报仇。他为何要帮她,不得而知。 哑巴仆人用力一扯,将老夫人从木椅上抓下来,提到白浅浅跟前,逼着她给白浅浅磕头认错。 老夫人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机械地磕着头,一下,两下,不多时,额头上便出了血。 白长卿再也看不下去,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要救出老夫人。可他尚未靠近,哑巴仆人随手一挥,掌风袭去,将他重重推倒在地。白长卿只觉口中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爷——“ “爹——“ …… 葛氏和白娆娆慌忙扑上去,将白长卿扶起来,“来人啦,赶紧找大夫。“ “收手吧。“老夫人经这一折腾,两眼一黑,晕死过去。白浅浅忙让哑巴仆人停下来。 “你跟我走。“白浅浅对哑巴仆人说道。今日,他这一动手,是再也不能留在祠堂了。无论他是谁,于她,都是朋友。 一行人刚要迈出祠堂,就听见白妖妖的声音传来,“二妹且慢。今日之事,祖母是冲动了些,但二妹也不能就此不管。说到底,你才是白家正儿八经的嫡小姐,祖母和爹爹受了伤,于情于理都该由你出面善后。“ 第三十二章 穿越而来 正儿八经的嫡小姐?葛氏被大女儿这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妖妖,一张红唇张得老大,须臾才反应过来,抬高了声调,“妖妖,你胡说些什么?你糊涂了?” 承认白浅浅是嫡小姐,岂不是默认她是妾氏,她的女儿是庶女。 妖妖糊涂,她不能跟着糊涂。庶女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就算妖妖和娆娆再容颜倾城,一旦背上庶女之名,要想入大户人家为正室,没有半点可能。顶多,只能为妾。 她葛绵绵的女儿怎能为妾?这些年,她精心筹谋,争的就是正室之名,正室之位。妖妖的这番话,将毁掉她的心血。 “大家给我听着,今日二小姐白浅浅在祠堂伤人,愧对列祖列宗,从今日起禁足半年。”葛氏心中对那位哑巴仆人颇有几分忌惮,但此时此刻,容不得她退让,她必须控制住场面,将白浅浅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否则她和一双女儿在白家的地位将扶摇之下。 不仅是她和一双女儿,就连老爷、老夫人都将沦为白浅浅的阶下囚,白家的家业将彻底沦落到白浅浅手中。 “浅浅,我知道你厉害,如今又有了帮手,难免瞧不上大家,但你也别忘了,你是白家的女儿,是上官氏的女儿,今日之事,出了这大院,怕是会有损你娘的名声。你就不怕,大家说上官氏生了你这样的‘好女儿’?”她就不信,白浅浅会不顾上官月儿的名声。 白浅浅脚步微滞,她声名狼藉倒无所谓,若连累已故的娘,她良心难安。娘是那样善良,那样与世无争的人,她短短的一生从未留下过坏名声。 见白浅浅停下来,葛氏心中自有几分胜算,看来,将死人搬出来,还是有几分用处,“浅浅,这些年到底是我把你养大,不管怎样都有几分情面,你又何苦非要抢夺家产,害得老夫人动怒。” “老夫人说了,这家姓白,家业也姓白。老爷总共只有三个女儿,将来,家业都是你们的。” “念在你年幼无知,今日大闹鎏金阁一事,我和你爹不再追究,我们也会劝说老夫人,让她消消气。这半年,你就好好呆在西苑,鎏金阁的生意自有你爹去打理。” 葛氏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但白浅浅不是傻子,葛氏的盘算,她岂会不知。白长卿忍着痛,艰难地开口,“浅浅,你娘说得对,别再闹下去了。” 白浅浅回过头来,瞧了瞧半躺在地上的白长卿,刚才那一口鲜血,喷在雪白的长衫上,异常鲜艳,那张英俊的容颜微微泛白,便是如此,依旧让人挪不开眼。当年,娘应该就是被他这张脸骗了吧。 “你也认为我在胡闹?”白浅浅问。 在白浅浅的注视下,白长卿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这种感觉多少年不曾出现过了,“难道不是?” “我娘当初真是瞎了眼。”白浅浅冷笑道,“她怎么会看上你?” “你——,不许你侮辱你娘!”白长卿没想到,白浅浅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想说,这世上,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娘。可让他如何说出口?初次相见,他对上官月儿一见钟情,无数次“偶遇”,无数次鸿雁传书,无数次在凤尾竹下吹奏情歌,才终于得到上官月儿的垂青。那时的他,欣喜若狂。可后来,一切都变了样…… “侮辱我娘?”白浅浅暗道好笑,“侮辱我娘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你知道我娘给我流留过遗书么?你知道她在遗书里说过什么么?” “她说什么?”白长卿问。 “她说,她真心错付,终生之憾。”白浅浅带着众人,回了西苑。 “老爷,老爷……”葛氏又气又急,气的是,白长卿竟然为了上官氏那个贱人的遗书,失魂落魄,急的是,他刚受了重伤,如今又被白浅浅的话伤害,怕是会加重伤情。 白妖妖过来瞧了瞧,对葛氏说道,“无妨,你让爹单独呆一会儿。” “当真?”葛氏半信半疑。 “女儿怎么可能骗你。娘,祖母年老体弱,经这一番折腾,少说也得卧床半年,你还是去那边伺候吧。”白妖妖深知,要想在白家站稳脚跟,就得抱紧白老夫人的大腿。 经白妖妖这么一提醒,葛氏这才想到老夫人。对伺候白长卿的仆人一番交待后,去了老夫人房里。 白妖妖看着颓然躺在床上的白长卿,心中了然,爹对那位上官氏用情至深。这些年,她以为,爹最爱的人是娘,一直以来,爹都宠着娘,让着娘,甚至冒着被人说三道四的风险,把娘抬为夫人,可今日这般场景,她再熟悉过。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足以让人神思恍惚。若非她为他失了魂,丢了魄,又怎么会跌入江中。只是,上苍似乎格外眷顾她,让她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年代,到了白妖妖身体里。 她穿越了,三年前就穿越了。 初时,她是恐惧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那样陌生,后来她逐渐习惯,甚至有一丝欣喜。这一世,她拥有绝世容颜,不再是那个厚眼镜,塌鼻梁,满脸雀斑的普通女孩,她发誓,这一世,她一定要活得轰轰烈烈。 爹既然那样爱上官氏,为何娶了娘?还给了娘所有妾室梦寐以求的荣光? 白妖妖想不明白。不过,有一件事,她十分明白,那便是从今往后,不能和白浅浅对着干。 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白浅浅,何苦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费心费神。 当然,白浅浅并不知道白妖妖来自很多很多年之后。但她发现了白妖妖的不同。 “小表妹,我算是看清了,白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唐如玉心直口快,说完后,发现不妥,又补充道,“你别多想,我说的白家不包括你。明明是他们贪图上官姑姑留给你的家业,竟还想对你动用家法。” “不过,那位白妖妖倒有几分自知之明,还知道你是白家嫡小姐。” 第三十三章 有人偷窥 白妖妖,确有自知之明。不仅有自知之明,还聪慧了不少。据说,精通琴棋书画,擅长医术和金银首饰打造。这一世的白妖妖就像谜团,看不穿,猜不透。 回到西苑,白浅浅刚踏入房间,就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你怎么来了?” 跟在身后的碎玉吓了一跳,“小姐,你在和谁说话?”说罢,慌忙去点了油灯。 “啊——”碎玉一抬头,差点撞上一张俊脸,待反应过来,这才明白刚才小姐是在和谁说话,“宫公子,你怎么在小姐房间?你怎么进的大院?有没有被人瞧见?”天啊,宫公子还真是胆大妄为,这要是被人瞧见,小姐的闺誉可就毁了。 “夜叉大人,你这丫头真不灵光,一下子问出这许多问题来,我到底先回答哪一个?”来人正是宫奇。 白浅浅示意碎玉别再嚷嚷,对于宫奇的到来,颇有几分疑惑,“你不是不会武功吗?”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绝不可能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地进入白家大院。唯一的解释,便是宫奇会武功,而且还不差。可当日在苍茫山下,被人算计、绑架,他丝毫没有反抗。 是了,没有反抗,不等于无力反抗。 “我没说不会武功。”宫奇似乎料定她会有此一问,“夜叉大人,你从来没问过我会不会武功啊。” 她确实没有问过。 见白浅浅不语,宫奇顿时着急起来,“夜叉大人,你别生气,我没想过骗你。只是,我娘说,江湖险恶,不能轻易展现武功。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和别人斗嘴,出手伤了那人,他们找了一群人和我打,我打不过,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碎玉在一旁笑出声来,“谁叫你和人斗嘴?” 宫奇摸了摸脑袋,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有那么多人。” 白浅浅见他傻里傻气的模样,也不再计较他隐藏武功一事,“好了,我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天色已晚,你赶紧回家,免得让人生疑。” “我就是担心他们欺负你。”宫奇解释道,“我回家用了晚膳,就偷偷溜了出来,若是他们欺负你,我就帮你出头。” “刚才躲在祠堂角落里的人是你?”由于隔得远,辨不清是谁,但那人一直没有动,只静静地注视着祠堂内的一举一动。待她走出祠堂时,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宫奇摇了摇头,“我没去过祠堂。” “不是你?” “不是我。”宫奇再次确定,“我第一次到你们家,辨不清方向,在花园里听了几个丫头的闲话,才知道你住西苑。我刚入西苑不过半盏茶功夫,你和碎玉就回来了。” 不是宫奇,那会是谁? “夜叉大人,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宫奇的关注点全然不在那名偷窥者身上,他围着白浅浅,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地说道,“还好,没有伤痕,若是他们打你,我就去打他们。” “你说呢?”白浅浅反问。 白浅浅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我猜他们肯定欺负不了你,夜叉大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欺负!我说得对吧,夜叉大人。” 一脸讨好样。 “既然知道我的身手,还跑来?”白浅浅忘了,宫奇是个脑袋不灵光的。 “对呀!”宫奇一拍脑门,“夜叉大人,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家了,福伯给我逮了好几只蛐蛐儿,我得回去好好玩一玩。“ 说完,身形一闪,从窗户飞了出去。 宫奇走后,白浅浅来到院内,招来哑巴仆人,有些事儿,必须弄清楚。师傅说过,任何时候,都要做到知己知彼,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摸不清,何谈应对外敌? 哑巴仆人似乎很着急,比划了好半天。 白浅浅不曾接触过哑巴,不清楚他想说什么,只得让碎玉取了纸和笔来,但哑巴仆人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他只是在纸上画了一幅画。那画画得很拙劣,但可以勉强辨认出,他画的是一名男子,男子身旁蹲着一只大狗。 哑巴仆人指了指画,又指了指白浅浅。 白浅浅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了密室中的那副画,“这是五彩麒麟?“白浅浅指着那条大狗问。 哑巴仆人猛地点了点头。 “你认识画中人?“白浅浅继续问。 哑巴仆人点头。 “这画中人和我有关系?“这只是白浅浅的感觉。 哑巴仆人再次点了点头。 “你今日出手帮我,是因为这个人?“白浅浅问。 哑巴仆人继续点头。 “他究竟是谁?“明知道无法从哑巴仆人身上得到确切答案,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哑巴仆人又是一阵比划,但无人能懂。情急之下,他猛然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交到白浅浅手上。那令牌纯白如雪,上好的羊脂玉,玉上刻着大大的“凤“字草书。 “你姓凤?“白浅浅问哑巴仆人。 仆人摇头,指了指白浅浅。 “你是想说,这块玉佩是给我的?“ 哑巴仆人点了点头。 白日里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回闪,白浅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索性起了床,坐在窗前。一抬眼,一轮圆月悄然入目,月光洒下来,柔柔地给大地镀了一层光。 五彩麒麟的主人是谁?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哑巴仆人又是谁?他给自己的凤字玉佩又为何物? 在鎏金阁内暗中出手的高手是谁?今晚在祠堂偷窥的人又是谁?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透着诡异。 更让白浅浅匪夷所思的是,李锦洛竟然还未现身…… 直到破晓时分,白浅浅才上床休息。没想着浅眠半刻,就到鎏金阁一趟,找张老商议重新开门营业适宜。但这一睡就到了晌午,待她醒来时,莫管家正候在西苑门口。 “二小姐,老爷召你入书房议事。”莫管家其实早就到了,但碎玉硬是拦了下来,说白浅浅没睡好。莫管家只能候在门外,心中虽然焦急,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老爷让他务必把二小姐请到书房。 第三十四章 父女过招 书房位于东苑内,和白长卿、葛氏的房间隔湖相望。这是大院内唯一的湖泊,有个极美的名字——相思湖。 相思湖中遍种鸢尾,一丛一丛,在湖面绵延铺展。 白浅浅领着碎玉,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经过相思湖。湖面不时有鱼儿游过,一派悠然景象。 书房在白家大院有着格外不同的地位,平日里除了白长卿,谁也不能入内。说起来,白长卿和别的乡野男子不同,念过几年书,腹中颇有些经纶,是以言谈举止自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白家发迹后,置办了这座大院。白长卿便在临湖处建了书房,闲暇之余,到书房读书作画,倒也有几分风雅。 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两人这才上了岸。岸边两侧种着凤尾竹,竹叶洒落在青石板上,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小路尽头,便是书房。 书房临湖而建,房间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白长卿额头绑着纱布,因为失血的缘故,面色有几分苍白,就连神情也有几分落寞,和平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老爷相去甚远。 “老爷,二小姐到了。”碎玉出声提醒道。 “来了。”白长卿抬起头来,看向白浅浅。这个被他忽略了十多年的女儿,竟这般高了。那眉眼,和上官月儿越来越相似,半点找不到他的影子。月儿,你竟是这般绝情,连生的女儿也不能像我分毫! 碎玉知趣地退了出去,守在书房门外。 “爹寻我来,所为何事?”白浅浅两世为人,再不会被白长卿欺骗。 “你——,哎,也罢,这些年,到底是爹对不住你。”白长卿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可是,浅浅,你终究是我们白家的女儿,就算爹千错万错,你也不能如此任性妄为。你娘若是还在,会伤心难过的。” “你可知道,这书房当年是谁所建?是你娘。她知道我喜欢舞文弄墨,便在临湖处建了书房;她知道我们白家家底浅薄,置办了鎏金阁;她知道你怕冷,给你缝制的衣裳总是厚几分……” “浅浅,你娘生前心心念念的是你,是我,是我们这个家,你难道忍心看着她的心血付诸东流?” “鎏金阁是你娘置办的产业,我知道房契和地契在你手里,可你年纪尚小,未曾涉足商业,如何经营下去?” “你把房契和地契交给爹保存,爹保证绝不给任何人,待你将来出嫁时,当作嫁妆。” 这是白长卿昨晚想了一宿的结果。“真心错付,终生之撼。”这八个字,犹如魔咒般在他耳畔回荡。她付出过真心吗? “嫁妆?”白长卿今日所言,白浅浅句句听得分明。若换做以往,她必定被打动,认为他突然转性,成了慈父。可经历过那许多的人和事,如今的她,早已不知父爱为何物。白长卿,其人,不足信也。“女儿未曾想过嫁人,何来嫁妆之说。” “浅浅,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不嫁人,也就意味着不想把房契和地契交出来。 “我只想好好守护母亲的产业,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冥顽不灵?”为人父亲,当女儿说出“未曾想过嫁人”这样的话时,关心的不是女儿的终生幸福,而是房契和地契,这样的父亲竟妄图得到她的敬重和顺从?! “房契和地契就算交给你也无济于事,娘有先见之明,房契和地契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和白家其他人无关。”白浅浅一语道破,“况且,昨日府衙的两位执事已查验过房契和地契,怕是无法更改。” 当白浅浅说完最后一句话,白长卿的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他原本就想着把房契和地契拿到手后,改到自己名下,没想到这条路竟被白浅浅给堵死,“既然你执意留着房契和地契,爹也不逼你,但鎏金阁大小事务暂且由爹掌管,可好?”不管她答不答应,他都必须这样做。 白浅浅料定他不会善罢甘休,让他执掌大小事务,也就意味着她只能挂名,有名无实,要想拿回来,比登天还难。 “既挂在我的名下,岂能让爹你操劳。爹请放心,虽然浅浅经验尚浅,但浅浅毕竟竭尽全力经营鎏金阁。”白浅浅半点没有退让。 “浅浅,你——,你何必如此绝决,你明知道鎏金阁是白家最大的产业……”白长卿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浅浅直接打断。 “爹,你错了,鎏金阁不是白家的产业,是我娘的产业。”白家,若不是靠着娘的家底,会一跃成为离月城首富,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他白长卿能勾搭上清河镇第一美人葛绵绵?娘的仁慈,换来的是老夫人口中的“丧门星”,是丈夫的背叛。 白长卿的好脾气彻底被磨掉,怒气冲冲地说道,“可你是我白家的女儿!今日必须交出房契和地契,从今往后,不许干涉鎏金阁的事物,否则,别怪爹不客气。” 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白浅浅脸上原本带着几分柔和,此刻已布满严霜,就连语气也带着冷意,“威逼女儿交出房契和地契,此举和强盗有何区别?若爹一意孤行,女儿就算死,也要保住娘的产业。” “与其花心思在房契和地契上,倒不如和葛姨娘好好筹谋,为你们的一双好女儿寻一门好亲事。趁现在,白家还是高高在上的白家。” 很快,白家就会沦落为普通人家,到时候,就算白妖妖和白娆娆貌若天人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入高门大族的眼?! “你什么意思?”白长卿不傻,也听出了白浅浅的弦外之音,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入脑海,难道,其余家产的房契和地契也在她手里?若真如此,白家,岂不是很快就会易主? 到时候,街坊们会如何看待白家?会如何看待他白长卿?会如何看待妖妖和娆娆? 不行,绝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无论如何,都要把家业握在自己手里! 第三十五章 掌柜难寻 白浅浅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出了书房。 穿过相思湖,葛氏早已在湖边候着。 今日的葛氏卸掉往日的伪装,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憎恶,“白浅浅,别以为揽下个会武功的哑巴就能翻了天,识相的,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大院,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别怪我无情无义。” 以前,为了站稳白家夫人的地位,堵住白家上下的嘴,她对白浅浅人前总是一副和气模样。今时今日,白浅浅已然老夫人和老爷眼中不折不扣的不孝晚辈,对这样的人儿,她不需要再忍气吞声,刻意讨好。 只是,她想不明白,老爷为何把白浅浅召入书房议事。书房就连他们新婚燕尔的时候,她都不曾踏入半步,不是不想,而是老爷不乐意。老爷常说,他需要清静。 “我倒要看看,葛姨娘如何无情无义。”白浅浅说完,半点没有停留,匆匆出了东苑。倒不是害怕葛氏,只是和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多费口舌。当下,她要做的是一步步夺回娘的产业。 鎏金阁内,张老正忙着给弟子传授技艺。“这块玉适合打造蝴蝶耳坠,你看,得这么下刀。”“如今正值春日,百花争艳,这块浮翠宝石上刻百花图。”……这是三年来,张老最开心的一天。 大弟子吴可亦是诸多弟子中天赋最高的,自小跟在张老身边,“师傅,你身体不好,别老站着。” 张老摆了摆手,“无妨。少当家年纪轻,对饰品设计打磨知之甚少,大家都得多费点心。唉,当年若不是白夫人收留,师傅还不知道身处何地呢,只是那样好的人,老天怎么就不让她多活几年?” 知道师傅又想起了伤心往事,吴可亦忙劝说道,“师傅,你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辅助少当家。”虽然昨日初识少当家,但他极其相信眼缘,少当家在他眼里,自有几分当家的威严和气魄。 “师傅放心,我们都会全力辅助少当家。”其他弟子也纷纷说道。 “好,好,好,你们都是师傅的好徒弟。”张老感慨万分,这些年虽然葛氏百般打压,甚至克扣工钱,但这帮弟子从来不曾有半点怨言,也从未判出师门,这让他如何不感动。 他这辈子痴迷于饰品打造,不曾婚娶,膝下无儿无女,于他而言,这帮弟子就是他的孩子。这帮弟子都是他从街上带回来的乞丐,无父无母,在他们眼里,张老也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当白浅浅踏入鎏金阁后院时,见到的,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感人至深的场景。她不禁暗叹娘深谋远虑,识人独具慧眼,只是,她怎么会瞧上爹那样虚伪的男人? “张老。”白浅浅出声,“这鎏金阁重新换主,需要一番新气象,你请工匠将里里外外重新装点一番,三日后正式营业。”说完,又吩咐了柯以道账房管理的一些事儿。 “当家,这三日我们会打造出一批全新的饰品,供开业之用。柯账房这些年兢兢业业,管理账务最是合适,不过,鎏金阁还需要一位掌柜。”张老建议道,“王掌柜犯事,是不能用了,但要想从离月城找出第二位超过他的掌柜,难上加难,当家还需多考虑考虑。” 这一点,白浅浅也想到了。只是,到哪儿去寻合适的掌柜? 唐如玉见白浅浅神情有异,便知好掌柜难寻,恨不得自己披甲上阵,为小表妹排忧解难,可偏偏她什么都不懂,“要是函哥哥在就好了。” “我表哥?”上官函才华横溢,白浅浅是知道的,乃“蜀中三杰”之一,可他能当掌柜。 “是啊。”唐如玉撅了噘嘴,一脸沮丧,“要是函哥哥在,就可以帮你培养官家,函哥哥教导人可厉害了,在他的指点下,普通掌柜不出半月必定能撑起鎏金阁。” “当初函哥哥逼着我学武功,要不是我贪玩好耍,也不至于武功平平。” “小表妹,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函哥哥那样出类拔萃的人儿。我唐门绵延数百年,从来不曾出现过他那样的奇才。就连我爹,都说若我有函哥哥一半的才能,我们唐门就能抵达巅峰。” …… 唐如玉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使命地赞颂上官函,在她心里眼里,上官函就是只应天上有,不知为何堕凡尘的仙人。 “小表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唐如玉转过身来,发现白浅浅居然在神游天外。 白浅浅自然不会神游那么远,她只是对上官家越来越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家能够养育出大表哥这样出众的男子? 突然,一枚飞镖不吃从何处而来,直直地飞向白浅浅。 “小姐。” “当家。” “小表妹。” …… 张老、碎玉、唐如玉几乎同时叫出声来,只因那飞镖速度异常之快,转眼间就到了白浅浅脖颈前。唐如玉最先反应过来,立即出手,想要抓住那枚飞镖,就在指尖即将碰触到飞镖时,一股强大的力道迸发出来,震得她右手一麻。 再看白浅浅,却半点没有惊慌,轻轻一拈,那枚飞镖就轻轻巧巧地落在她手间。 飞镖上没有任何印迹,看不出出自何门何派,只附着一张纸条。白浅浅打开那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给我看看。”唐如玉的小脑袋钻过来,凑在纸条前瞧了瞧,“小表妹,我怎么觉得这像是阴谋。” 当然是阴谋! 虽然不知道纸条来自何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白浅浅想要在这离月城内找到掌柜,无论是出色的掌柜,还是普通的掌柜,都没有任何可能。 看来,有些人过得太舒坦了! “当家。”张老也瞧见了纸条上的内容,心中颇为忧虑,他在商场浸淫多年,深知其中的规则,既然那些人已经签下协议,绝不会轻易反悔。只不知,是谁如此处心积虑,想要对付鎏金阁。确切地说,是对付新当家! 第三十六章 花草茶楼 刚出鎏金阁,就碰到宫奇,他身边照例跟着福伯。 “夜叉大人,鎏金阁什么时候开业?我娘前几日提及想购置一些时新的饰品。”宫奇问。 唐如玉抢先开口,“没有掌柜,怎么开业?” “没有掌柜?”宫奇糊涂了,“夜叉大人,你可以贴出告示,招募掌柜啊。以前我们家缺家丁,就这么干过,是不是福伯?” 福伯点头,“公子说得没错。二小姐,离月城人才济济,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掌柜。” 白浅浅凝眉,“千金易得,人才难求。要想寻到合适的掌柜,并非易事,更何况暗中还有人使手段。” “什么意思?”宫奇追问。 白浅浅拿出那张纸条,递给宫奇,“你自己看吧。”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全然没有考虑宫奇智商低于常人。 不过,宫奇并不笨,“夜叉大人,万毒门怎么会插手鎏金阁?” “表妹夫,你真是深藏不露,居然知道万毒门!”唐如玉双眼发光。 宫奇斜睥了唐如玉一眼,“我有那么笨吗?从小到大,绑架过我的江湖门派不说上百个,也有好几十个,若是不知晓他们的手段,如何脱身?”说完,盯着白浅浅,眼神里满是担忧,“这万毒门和其他门派不同,他们行事阴险毒辣,不择手段……” 接下来的话,宫奇不说,白浅浅也明白。既然万毒门接下这笔生意,势必想方设法控制城中掌柜,阻挠鎏金阁开业。万毒门曾是魔教中的一个小门派,中原大战后,魔教教主和神秘少女隐居,几个大门派选择跟随教主,而一众小门派则选择脱离魔教。 虽是小门小派,但因擅长用毒,在江湖上具有极大的威慑力。能够请动他们出手,幕后主使应该花费了不少银两。 会是她吗?白浅浅脑海中首先闪现过的便是那张妖艳的容颜,但随即否定了心中的猜测,她纵然操控白家十年,但凭白家的家业,还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若不是她,那会是谁? “咦,夜叉大人,这纸条是谁送来的?”宫奇捏着纸条,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严肃。 这样的宫奇,让白浅浅有几分陌生,“不知道。”她在苍莽山中,阅尽各种古籍,对江湖门派了如指掌,却不知晓哪个门派用这种没有任何标记的飞镖。不仅没有标记,打造也十分粗糙,摸起来有不规则的凹凸感。 虽然不知送信人是谁,但目前有两件事是明确的,其一便是有人请了万毒门对付她,其二有人在暗中帮助她。这两拨人,她都不认识。 心中有事,白浅浅的话格外少,脑海里将前世今生所有人回忆了一遍,依旧理不出半点头绪来。似乎有那么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悄然而来,想要把她困在其中。 不知不觉,几人到了离月城最大的茶楼——花草集前。说起来,百草集算是城内商业的后起之秀,半年前从外地入驻离月城,短短数月,就打败其他茶楼,成为行业翘楚。据说,百草集的老板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女子,对花草颇有研究,她家以花草为茶叶。 “夜叉大人,别担心,总会找到掌柜的。实在找不到,我送你几个。”宫奇建议道,“走了这半晌,咱们到里面喝点茶吧。” 白浅浅点了点头。 花草集和别家茶楼不同,格外清幽。楼内藏楼,外楼和内楼间隔着水塘,塘上是曲折蜿蜒的红木回廊,回廊两侧攀绕着不知名的绿色水草,人行其间,颇有几分曲径通幽之感。 “几位里面请。”花草集内的伙计全是妙龄女子,皆一身青衣,头挽丫鬟暨,言谈举止颇为得当,可见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接待白浅浅一行的女子自称“素衣”。 素衣眉眼清秀,算不上美女,却给人一种舒适淡雅的感觉,“内楼招待的皆是贵客,有眼缘的人,当家才会让他们进入内楼。” 他们明明没有瞧见那位神秘的当家,何谈眼缘?白浅浅正欲开口询问,就听到宫奇的声音传来,“内楼和外楼有何区别?” 素衣介绍到,内楼装潢更加奢华,所用茶叶皆为极品,当然开销也比外楼高出许多。 “说到底,你们当家就是看上了我们的银****奇笑道,“不过,她还真有眼光,知道本公子不缺银子。哈哈——” 一番话,逗得唐如玉笑出声来,“表妹夫,你到底带了多少银子?若是不够茶钱,被花草集的当家扔出去,可如何是好?” 宫奇转过身来,面色有些凝重,对福伯说道,“福伯,你再看看,银票够了没有?”要真不够,丑就出大了。夜叉大人会不会说他吹牛?猛然想起,在苍莽山脚下,他说他家里有一块小猪大小的玉石,那时候夜叉大人的脸上就写着满满的“不信”。 “够了。”福伯回答。 内楼的装潢着实富丽堂皇,清一色红木圆柱,红木窗棂,红木桌椅,楼内仅一间茶房。房间内摆设古色古香,墙上左右两侧各悬着鲜艳无比的硕大灵芝草,茶几上摆放着青玉雕锦鲤花瓶,瓶内插着名贵的墨色兰花。 推开窗户,入眼是盈盈湖水,对岸杨柳依依,湖面漂浮着刚冒出嫩黄叶尖的睡莲;入耳则是淙淙溪流的欢快之声。“哪儿来的水声?”白浅浅问素衣。她们一路走来,并未瞧见溪流,也未瞧见淌水的假山。 “姑娘有所不知,内楼漂浮在水面,下面是层层浮竹。当家将湖水层层上引,又沿着竹管流入湖中,是以,时时可闻水声。”素衣一边回答,一边给几位沏上热腾腾的茶。 素衣退下后,几人开始品茶。 “小表妹,这茶不错。”唐如玉自小在蜀中长大,而蜀中多山,常年烟雾缭绕,适宜茶叶生长,是以有“天下茶叶出蜀中”的美誉。能被她称赞的茶,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几人吃完茶,正准备付钱,却见素衣出现在门口,笑道,“几位贵客,当家说了,今日她做东。” 第三十七章 送你个人 “可否引我们一见?”无功不受禄,白浅浅对花草集的当家来了兴趣,想要看看究竟是谁。 可素衣摇了摇头,浅笑道,“当家前些日子患了风寒,身体不适,不便接待几位贵客。不过,我们当家对这位姑娘有话说。” 素衣指了指白浅浅。 白浅浅上前一步,素衣在她耳畔说道,“当家让我转告姑娘,提防身边人。” “你们当家究竟是谁?”白浅浅凝眉。 素衣没有回答,径直回了花草集。 “夜叉大人,那人说了什么?”出了百草集,宫奇上前一步,和白浅浅并肩而行。 唐如玉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暗暗感叹,人无完人,若宫奇不是傻子,和小表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盯着白浅浅的背影,越发觉得婀娜多姿,说不出的清丽脱俗,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有那样一张脸?上官姑姑那么漂亮,白长卿长得也不错,他们的女儿怎会又黑又丑?莫非—— 电光火石间,白浅浅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若真是那样,她便是将离月城翻个遍,也要将那人找出来。 祠堂外神秘的偷窥人,万毒门,以及花草集,短短两日,身边陡然冒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这背后又藏着怎样的阴谋?白浅浅陡然升起压迫之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见白浅浅不回答,宫奇急了,拦住白浅浅的去路。而白浅浅只顾埋头赶路,全然没有留意宫奇站在了前面,就这么撞了上去。温热的身体靠在他身上,宫奇浑身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整个人如树木般僵在原地。 这种感觉,在苍茫山下有过一次。那次,他和她的唇触到了一起。好像,她还压在了自己身上。宫奇的脖颈突然红了起来,心中一阵慌乱,夜叉大人会不会认为他在轻薄她?!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此时,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傻子,不懂男女之情的傻子,“夜叉大人,你踩到我脚了!” 白浅浅兀自埋着头,半点不敢抬起来,只要她抬起头来,就会被人发现,她黝黑的脸颊写着几分不自然。虽然她很黑,就算脸红也看不出来,但她那一颗乱跳的心,让她不知所措。前世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这不正是那****在三生桥上碰到李锦洛时的心情吗?奇怪,她怎么会对宫奇,对一个痴傻花美男生出这等诡异的感觉。一定是幻觉,对,幻觉。 就算是幻觉,她也不敢抬头。 宫奇以为她生气了,慌忙道歉,“夜叉大人,都怪我不好,不该挡在你面前,是不是撞疼了。”她刚才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额头抵在他胸膛上,难道撞疼了?! 白浅浅稳了稳心神,顺着宫奇的话说下去,“你怎么不好好走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都被你给吓死了。” “夜叉大人,别生气了。这样,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把福伯送给你。”宫奇脸上满是诚意。 “公子——”福伯出声抗议,可当他看到自家公子阴风飒飒的眼神时,拒绝的话瞬间打住,改口说道,“凭公子吩咐。” “胡说什么?”白浅浅抬起头来,可依旧不敢正视宫奇,“福伯是你们宫家的人,怎能说送就送。就算你肯送,其他人愿意吗?”还有一席话,白浅浅没有说出口。她如今尚未夺回所有家业,住在大院内,难免受到为难,这个时候带福伯回去,不是添乱吗? 不料,宫奇竟当众耍赖,“不行,福伯必须给你,他可以到鎏金阁当掌柜。” 白浅浅看了看福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对福伯略有了解,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这样的人能当掌柜?就不怕客人兴致勃勃而来,扫兴拂袖而去?“宫奇,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掌柜不是说当就能当的,那至少得经过历练,是吧?” “历练?”宫奇把福伯往白浅浅身前一推,像是介绍得意的作品一般,“夜叉大人,福伯年轻时,经营过多家商号,这些商号无一家亏损。你若是让他当鎏金阁的掌柜,我敢保证,鎏金阁的生意比过去要好数十倍。” 白浅浅依旧是不信,不是她小瞧福伯,而是宫奇的话让她生疑,经营过多家商号的人会在宫家当一个小小的家仆? 福伯本也不愿到鎏金阁,可白浅浅居然藐视他,看来不露两手,还真对不起公子的极力举荐,“白小姐放心,老奴必不让你失望。公子,明日我便到鎏金阁熟悉人事,后天即可开门营业。” 宫奇对福伯的表现十分满意,“福伯,我就知道你最厉害!夜叉大人,你就行行好,留下福伯吧,他已经被我送出,就不再是我宫家人,你若是不收留他,他这把老骨头还不得流落街头。唉,真是可怜!” 福伯心情那叫一个郁闷,什么叫流落街头,凭他的本事,至于那么凄惨吗?公子啊,公子,你向白小姐献殷勤老奴不拦着,可你为何要搭上我?前半辈子的好名声都被你给丢尽了! 被宫奇这么一说,白浅浅再无任何理由拒绝,只能勉强留下福伯,不过,她并不打算把他带回白家大院,“福伯,白家这段时日不太平,你就住在鎏金阁吧,张老他们会安排好一切。” 福伯点头,“好。” 当日下午,白浅浅盘查了白家所有家业。除鎏金阁外,有两座茶楼,一家酒楼,三家米铺,五家胭脂铺,其中半数以上严重亏损。其中一家甚至早早关门歇业,掌柜靠在柜台上呼呼大睡。 一圈走下来,白浅浅的心越走越凉,这还是记忆中离月城的首富么?娘去世前,她还不通人事,对家中经营状况不甚明了,但当时离月城内流传着“江南财富倾国,白家财富倾城”的说法,如今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第三十八章 众矢之的 家业凋落,可白家大院的开销半点不见缩减,反倒比儿时更为奢华。这可以从白老夫人头上繁杂堆叠的各色宝石珠翠上得到印证,当年,老夫人也是爱极了各种珠翠发饰,一个劲儿地往头上戴,时隔十年,老夫人头上的珠翠发饰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非,白家除了这些家业,还有其他家业?娘是否知晓这一切?白家还有什么是她和娘不知道的? 宫奇每到一家铺子,都会奚落一番,“这是你们白家的铺子?”“夜叉大人,铺里怎么没人?”“夜叉大人,不是说白家很有钱吗?我怎么瞧着半点没有生意。”…… 白家的这些铺子,在唐如玉眼里,犹如破落户,这更加坚定了她把白浅浅带回蜀中的决心,“小表妹,白家家业衰败至此,不要也罢,干脆你直接跟我回蜀中,我给菡哥哥去封信,让他在途中接应,可好?” 白浅浅摇头。这些家业是娘的心血,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弃之于不顾。 白浅浅一行的行踪,早已有人报告给了葛氏。 “啪——”白底青花瓷杯摔在地面,应声而碎,滚烫的热茶泼洒出来,冒起屡屡轻烟。葛氏对白浅浅的忍耐到了极限,“这个死丫头,还真当自己是白家的家主?当我们是死人?” “娘,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白娆娆在一旁劝说道。她并不像葛氏那样出离气愤,相反,她的内心几乎是欢呼雀跃的,这些年顾忌名声,白家上下几乎都不敢在明面上为难白浅浅,如今她自己作死,正好给了她们出手的机会。 “怎能不生气?我竟是低估了她!我当她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却是有备而来,想夺走我们白家的家业。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葛氏对身旁的夏嬷嬷说道,“通知所有掌柜到大院议事。” 夏嬷嬷点了点头,迅速出了院子。 白娆娆这才留意到,葛氏身边换了位面生的嬷嬷,“娘,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位夏嬷嬷。” 葛氏说道,“徐嬷嬷受了伤,卧床不起,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用了,大院里其他嬷嬷用着不顺心,就让莫管家寻了夏氏。这夏氏虽出生乡野,去世的丈夫却是秀才,她也跟着识了不少字。” “原来如此。”白娆娆说道,“我就瞧着这位夏嬷嬷和别的嬷嬷不同,娘还真有眼光。夏氏去了丈夫,又生在乡野,能入白家,在娘身边伺候,也是她几生几世修来分福分。” 葛氏就喜欢小女儿这张嘴,甜得腻人,“你呀,就喜欢恭维娘。” 白娆娆顺势倒进葛氏怀里,撒起娇来,“女儿说的句句属实。” 不多时,十几位掌柜陆续入了白家大院。葛氏吩咐仆人看茶,让夏嬷嬷侯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各位掌柜想来听说了鎏金阁易主一事,不知有何打算?”葛氏看了一眼众人,这些人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今日倒要试探一番,这些人到底对自己有几分真心,是否还能用。 “夫人,那二小姐小小年纪任性妄为,目无尊长,这样的人岂堪大任。夫人放心,北街花舞胭脂房唯夫人马首是瞻,任何人都休想染指。王掌柜那样的案件,也绝不会发生在我们花舞胭脂房。”说话的是花舞胭脂房陈掌柜。 “落雪胭脂房也唯夫人马首是瞻,从今往后,我落雪胭脂房绝不让二小姐踏足半步。” “夫人,春花秋月茶楼唯夫人马首是瞻。” …… 众位掌柜的表现,葛氏十分满意,“我知道你们都是些忠心的,这些年为白家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我代表白家深表感谢。可你们也要记得,谁才是你们真正的靠山,可别这山望着那山高,那些一门心思想着攀高枝儿的,最终只怕回落得个四脚朝天的窘境。在离月城,再高的枝儿能超过白家么?” 这番话,字字带着警告意味。不是她葛绵绵不信任众位掌柜,而是商场鱼龙混杂,难免出现几个叛离主家的。 众掌柜又是一番应承,这才出了大院。 掌柜们刚走,葛氏的院子就迎来了白妖妖。这两日,因为在祠堂称白浅浅为“正儿八经的嫡小姐”,葛氏对她颇不待见。葛氏想不明白,在她眼里聪慧无比的大女儿,怎回说出那般混帐话来。 “娘,我知道你对那****在祠堂所说的话耿耿于怀,可女儿并非胳膊朝外拐,而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和娆娆。”白妖妖说道。 “帮我?”葛氏不信。 白妖妖点头,“娘,你想想,虽然这些年老夫人不说,府里上下人等不说,离月城的街坊们不说,但并不等于不知道娘的过去。”她用的是“娘的过去”,绝口不提娘曾为妾室,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 “老夫人,爹,还有娘对我和娆娆的疼爱,妖妖岂会不知,可真正论起来,二妹才是上官氏所出,虽然上官氏已经去了那么多年,可总有些人记得,其中就包括离月城的诸位商家。” “上官氏当年在商场人缘颇好,结交了不少朋友,便是如今,也总有人提及她的过往,若我们一再淹没二妹,终有一日大家会指着白家的背脊梁开骂,说我们虐待二妹。到了那时那日,娘,你又如何自处?我和娆娆又如何自处?” “娘,我知道这些年,你为白家,为和我娆娆付出了不少心血,可只有让大家知晓,二妹在白家与众不同的地位,才能彻底堵住众人的嘴。如今二妹强行执掌鎏金阁一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名声想来并不好听,这对我们而言,岂不更加有利?” 葛氏原本也是极通透之人,经白妖妖这么一说,瞬间转过弯来,“你是想说,让白浅浅出头,成为众矢之的,然后再想办法处置。到时候,她只会赔上自己的名声?” “正是。”白妖妖不想对付白浅浅,可也不想眼睁睁看着白家落在白浅浅手里。 “可是,妖妖,此举太过冒险。”葛氏自有她的顾虑。白妖妖的提议纵然有理,可到底太过冒险,况且,她葛绵绵就从来不曾向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第三十九章 疑是故人 “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据我所知,已经有人请了万毒门对付二妹。如今城中所有掌柜都接到万毒门警告,谁若入职鎏金阁,全家性命难保。”白妖妖说道,“很快,二妹就会在离月城内无立足之地,我们何不推波助澜?” “万毒门?”葛氏忽略了白妖妖最后一句话,此刻她双目圆睁,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张狰狞的面孔,浑身一阵激灵,犹如钢针插入心脏。难道——,葛氏不敢往下想。 白妖妖察觉到葛氏的异样,暗道莫不是被万毒门给吓住了,她是穿越之身,前世通过书籍、电视、电影对江湖人事多有涉猎,但葛氏是古代大院妇人,被吓住也在情理当中,忙柔声安抚,“娘,你是不是被吓住了?别担心,万毒门只对付二妹,想来不会对付我们白家。毕竟,白家和万毒门无怨无仇。” “你从何处知晓此事?”葛氏眸光一闪,用探究的眼神盯着白妖妖。站在眼前的还是日日呆在闺房里的女儿吗?三年前,一场大病,妖妖脱胎换骨,性子突然安静下来,潜心研究琴棋书画,对饰品打造也颇为痴迷,可她从不曾涉足商道,怎会得到这些消息? 白妖妖被葛氏的眼神盯得发慌,如同被审问犯人一般,这样的眼神让她心生抵触,若非这具身体出自葛氏,她才懒得理会白家这些破事儿,“娘难道忘了,鎏金阁内有我们的人。今日他差了信鸽传书,恰好那信鸽落在了我和娆娆所住的院子。” 那里,曾是葛氏为姨娘时所住的地方。白妖妖暗叹,葛氏好手段,竟从刚入白家大院起,就已派人打入鎏金阁。这样的女人有手段,有美貌,放到现代,绝对是职场白骨精。幸好,这个女人是这具身体的娘,否则,不知道她会受到怎样的算计。 “原来如此!”葛氏重重松了口气,“你让他继续呆在鎏金阁,谨慎行事,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否则,将前功尽弃。” 白妖妖点头,“娘放心。” 白妖妖走后,葛氏陷入了极端的恐慌中。会是他回来了吗?他怎么会回离月城?若他发现当年她做的那些事,会不会把她碎尸万段?他武功高强,又入了万毒门,自己如何是他的对手?…… 葛氏在房间内来来回回踱步,面色焦虑不安,这一切都被墙角的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这日,白长卿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不吃不喝。到了夜里,才回了房。葛氏将白日里白浅浅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老爷,浅浅那丫头胃口大着呢,不仅想执掌鎏金阁,还想执掌其他家产。好在我早吩咐掌柜们告知老顾客,这些时日歇业,希望那丫头见到生意冷清,断了夺家产的念头。” “浅浅那丫头以前是个听话的,到大院住了五年,回来后整个人全变了,你说会不会碰上了什么脏东西?” 葛氏接着说道,“要不,我们到城外道观请云庭道长前来瞧瞧。若真染上脏东西,让道长打点打点。” 白长卿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葛氏跟了他十八年,对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再是熟悉不过,“老爷有心事?”莫非,他在为白浅浅那丫头操心?联想到今日他把白浅浅召入书房一事,葛氏心中警铃大作。若老爷将心思放在白浅浅身上,对她们母女三人将是大大的不利。 白长卿醒过神来,盯着葛氏,“万毒门对付鎏金阁一事,是否你一手策划?” 葛氏一惊,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痛苦地指向自己,“你怀疑我?”白长卿整日呆在书房,他的消息来自何处?难道,鎏金阁内还有他的人?那,她和王掌柜所犯下的那些事,他是否知晓? 葛氏猛然惊觉,这是白长卿第一次质疑她,以往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绝不会过问半句,今日竟莫名其妙质疑她,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还是,他对她一直都不信任? “老爷,我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上官姐姐尚在的时候,我不争不抢,上官姐姐去了后,我一门心思照管白家上下,从未替自己,替葛家谋过分毫,到头来竟落得被你质疑的下场?” “清河镇人都道我嫁了个好夫婿,光耀了葛家门楣,可这些年葛家是怎么一步步发迹的,别人不知,你难道不知?何曾靠过我们白家?” “我再糊涂,也知道鎏金阁是白家的产业,无论是否由浅浅执掌,都挂在白家名下,我岂会对自己人下手?就算我那个坏心思,又怎么请动万毒门?” …… 葛氏越说越难过,泪水划过脸庞,犹如凄凄细雨中的娇弱花朵,让人陡升怜意。白长卿上前搂过她的肩,“我不过随便问问,何必如此?你对白家,对我的心,我还会不明白?” “别难过了,我只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万毒门那样恶毒的门派,怎么会和夫人扯上关系?只是不知,幕后主使是谁。”白长卿不无担忧,“鎏金阁是我们白家最大的产业,若真惹上万毒门,怕是难以在离月城立足。” 葛氏正在气头上,别过脸去,“老爷所思所虑皆为白家着想,绵绵一个妇道人家,不擅商道,老爷和绵绵说这些有何用?绵绵今后,自当安守本分,打理好内院事宜,再不过问商铺店子。” 白长卿刮了刮葛氏的鼻子,这都多少年了,还和当初一样,喜欢耍小性子,“夫人说什么呢,你要是不过问,谁来过问?好了,别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今晚,夫人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 为了恕罪,夜里白长卿可是做出了好大一番努力。 两人缠绵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双双晚起。葛绵绵粉面含春,说不出的娇俏可人,昨晚的白长卿格外热情,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新婚燕儿那会儿。葛氏细细回想了一番,上次这番场景出现在半年前,几乎每隔半年,两人都会疯狂一次。 第四十章 变得痴傻 “夫人,你累了,今日在家好好休息,为夫去鎏金阁打探打探,可不能由着那丫头折腾。”白长卿难得地为葛绵绵描眉。他描眉的技法极好,惯爱柔中带刚的眉形。葛氏眉眼极柔,并不适合这样的眉形,可白长卿喜欢,她也跟着喜欢。 瞧了瞧葛氏白嫩脖颈间的痕迹,白长卿拿出一条淡紫色披肩披在葛氏身上,“乖乖在家等着为夫。” 葛氏俏脸一红,“老爷快去快回。” 这日,照例是不能出门的,脖颈上、手上,随处可见深深浅浅的痕迹,这要是出去,岂不平添下人们嚼舌根儿的笑料。白长卿出门后,葛氏召了夏嬷嬷进入房间,“盯着老爷,随时回来禀报。” 夏嬷嬷应了一声,跟着出了大院。 “小表妹,你爹和那葛氏还真有趣,一个前脚刚出院门,一个就派人前去盯梢。看来,他们也不像表面那样恩爱。”唐如玉撇撇嘴,“你爹那样的男人,也就是虚有其表,若非上官姑姑鼎立兴家,他只能算半个穷酸书生,哪里会有这样的荣耀。” 对唐如玉的话,白浅浅不置可否。此刻,她脑海里满是花草集当家的话,让她提防身边人,这位身边人指的会是谁? “小姐,绿柳那边传来消息,老夫人身上的伤好了不少。”碎玉说道,“不过,老夫人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同,似乎——” “发生什么事了?”白老夫人当日虽被哑巴仆人所伤,但伤势并不严重。白浅浅当日离开前,特意感受了她的气息,躺上几日绝对能够行动自如。 “绿柳说,老夫人坐在铜镜前,不让梳洗,也不让她靠近,头发蓬松凌乱,衣衫不整,双眼呆滞,像是有几分痴傻。”碎玉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这是绿柳的原话。” “什么时候的事?其他人是否知晓?”白浅浅问。 碎玉回道,“今日一早出现的。老爷出了门,葛姨娘又闭门不出,消息尚未传出去。我让绿柳见机行事,切莫声张。” 当日在祠堂的种种,唐如玉亲眼所见,“小表妹,看来你们家老夫人被人给盯上了。” “当日老夫人的伤并不严重,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症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不想老夫人好起来,给她下了毒。” “唐门最擅长的莫过于用毒,我所知道的,让人变得痴傻的方法不下一百种。” 唐如玉的推测,正是白浅浅心中所想。她将院中所有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唯一有动机谋害老夫人的,怕只有东苑那位葛姨娘。当晚在祠堂,老夫人就曾因房契地契握在葛氏手上,表示不满。 “唐姑娘,你去瞧瞧。”白浅浅说道。 唐如玉扭头,“不去。” “小表妹,她虽然是你祖母,可她何曾把你当作她的孙女,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她中毒了更好,免得以后处处针对你。” 白浅浅再次问道,“真不去?” “不去。”唐如玉坚定不移。 白浅浅叹了口气,“看来,我只能告诉表哥,你到离月城后整日欺负我。” “哎呀——,别呀,小表妹,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唐如玉暗骂小表妹卑鄙,每次都拿上官菡威胁她,可谁让上官菡是她的软肋,算了,忍了,“好,好,好,我这就去,你等着,很快就回来。” “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唐如玉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大表哥上官菡成熟稳重,言谈有度,遇到任何事都冷静客观,按照前世的记忆,下半年,他将会定亲,未婚妻是蜀中才女,容貌清丽,才华横溢,冷静聪慧。正是在那场盛大的定亲宴上,唐如玉出手杀了上官菡的未婚妻,自此,天涯陌路。 这一世,她一定要阻止悲剧发生。不能让唐如玉杀掉表哥的未婚妻,不能让表哥伤心,也不能让唐门失去奇才。 唐如玉去了半刻,就飞了回来,面色有些凝重,“和我料想的一模一样,白老夫人被人下毒,应该有些时日了,这种毒毒性看起来不大,但下药周期极长,据我推测,应该用了好几年。” “好几年?”这个结果,出乎白浅浅的意料,“可否查出,老夫人所中何毒?” 唐如玉一拍木桌,“小表妹,你瞧不起我?” 白浅浅拱了拱手,恭维起来,“我知错了,你是唐门奇女,天下没有你不知道的毒,也没有你解不了的毒,行了吧。快说说,老夫人到底中了什么毒?那毒出自何门何派?” “这还差不多。”唐如玉说道,“此毒名唤‘千日醉’,药性乍看极小,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可随着时间的累积,毒药一日日在脑中积聚,最终会让人一夜间变得痴傻。‘千日醉’出自万毒门,乃万毒门第五代门主万思雨所制。” “说起万思雨,我就来气。我五岁那年,他七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竟跑到唐门外向我挑战,比赛制毒,就凭他那点微末道行,也想和我比,真是自不量力。最终的比赛结果可想而知,他惨败,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唐门。” “这些年听说倒是长进了不少,可在我面前,不过尔尔。” 万毒门?如此说来,万毒门早就盯上了白家?! “你和万思雨有交情?”白浅浅看向唐如玉。 唐如玉摆了摆手,“谁和他有交情?他阴险毒辣,江湖上人人唾弃,我怎么会和那样的小人有交情?小表妹,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可不会潜入万毒门去打探消息。” “小表妹,你不会真想让我去万毒门吧?”唐如玉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我虽擅长制毒,可我武功不行,更不擅伪装,若被万毒门的人发现,怎么逃出生天?” 白浅浅点了点唐如玉的脑袋,“你这样的大美人,我可不忍心送去万毒门。” “小表妹,你刚才说什么?”唐如玉猛地从座椅上跳起来,抱住白浅浅,双眼迸出喜悦的火花,就差在白浅浅黑黑的脸上亲上几口。 白浅浅怔住了,“我说不忍心送你去万毒门。” “不对,前面一句。”唐如玉兴奋莫名,“你说我是大美人?天啊,我真是大美人吗?这么说来,我和菡哥哥算得上郎才女貌?” 第四十一章 奇怪味道 白浅浅收住笑容,莫名的有一丝忧伤,前世种种浮现在脑海,她曾经也是这般喜欢李锦洛,眼里,心里,梦里,全是他。到头来,得到的却是那般凄惨的结局。唐如玉虽不会被表哥所弃,却也没有好下场。她们都爱错了人! “小表妹,你怎么又发呆。不让我去万毒门,你可有其他打算?”唐如玉笑靥如花,“算了,算了,若你真打算让我潜入万毒门,我唐如玉认命。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可得在菡哥哥面前,多美言几句。” 白浅浅回过神来,“万毒门驻地位于尧山,距离此地数百公里,你这一去,何时能回来?你就不怕,你去万毒门这些时日,表哥到过离月城又回了蜀中,你连他面都见不着。” “再说,万毒门的人阴险狡诈,你保证一定能潜入?” 唐如玉对白浅浅的分析十分赞同,“小表妹,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那万思雨双眼贼亮,眼光毒辣老道,我和他又有过节,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万毒门,怎么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弄清他们的目的,不一定非要打入内部,也可以引蛇出洞。”白浅浅说道,“万毒门毒傻老夫人,必定有他们的目的,我们只需将计就计,坐等他们现身。” “小表妹,这主意不错。”唐如玉十二万个赞同,她可不想潜入万毒门,和万思雨较劲。当年两人比试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万思雨虽然输了,可面上却无半点沮丧之意,不仅不沮丧,居然似乎还很高兴,离开唐门时竟然冲她露出大大的笑脸,说还会来找她。 那张笑脸,留给唐如玉的是十多年来挥之不去的阴影。她第一次发现,居然有人脸皮堪比城墙,便是输掉比赛,也不会流露出半点低落的情绪,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深沉,长大后不知会变成何等可怕可憎模样。对这种人,她唐如玉选择敬而远之。 “可老夫人住东苑,那里住着你爹和葛姨娘,若我们总这样飞来飞去盯着,难免被人发现。”唐如玉提议,“不如,你去向你爹建议,把老夫人挪出东苑,单独居住。” 白浅浅摇了摇头,“若真如此,只会打草惊蛇。” “那如何是好。西苑和东苑,相隔甚远,便是幕后真凶现身,我们也难以及时发现。”唐如玉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便是报信的绿柳,可绿柳不是她们的人,如何靠得住。 白浅浅自然也想到了绿柳,转头问碎玉,“你和绿柳情同姐妹?”这一点,她是记得的。 碎玉回道,“我们原本是一个庄子的,后来庄子遭了灾,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和绿柳活了下来。我们流落到离月城街头,成了乞丐,后来一同入白家为婢。” “小姐,绿柳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她的为人我最是了解,完全靠得住。” “那好,你让她盯着老夫人房里的一举一动,包括所有接近老夫人的人,每日夜里禀报一次情况。”今日,绿柳能将老夫人变痴傻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到西苑,而非南苑,想来是有几分打算的。不管绿柳心中作何打算,只要她目前向着西苑就好。至于以后,就只有看她的造化了。 “小表妹,你爹去了鎏金阁,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唐如玉提醒道。白长卿并非善类,他去鎏金阁必定想着抢夺产业,“张老年纪大了,怕是拦不住。” 白浅浅却半点没有放在心上,悠闲地半躺在贵妃椅上,“不用。张老拦不住,福伯一定拦得住。” “生我者我娘,懂我者夜叉大人也。” 对于宫奇倒挂在窗边,白浅浅早已不在、再吃惊,他似乎武功还不错,来去无影踪,“你三天两头往白家大院跑,就不怕被人逮住。”她记得,上次宫奇出现是在夜间,这次却是青天白日。 宫奇飞身进屋,拍了拍白色长衫上的尘土,端起白浅浅刚碰过的茶杯就往嘴边送,被唐如玉给拦了下来,“表妹夫,这是小表妹的茶杯,你的茶杯在那儿。”唐如玉指着窗边茶几上倒扣的茶杯说道。 宫奇拍掉唐如玉的手,“我就喜欢夜叉大人的茶杯。” 白浅浅瞪了他一眼,这宫奇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你确定要用我的茶杯?” 宫奇一听,威胁味十足,脖子一缩,讪讪地笑道,“我就随便说说罢了,碎玉丫头,给我倒杯热茶。给,这是茶叶。”宫奇掏出一个蓝色布袋,递给碎玉,扭头对白浅浅邀功,“夜叉大人,这是我亲手制的茶叶,刚制好就给你送了过来。” “你会制茶?”白浅浅狐疑地看向宫奇的双手,白白嫩嫩的样子,这双手会亲自摘茶叶、晒茶叶、炒茶叶?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她。 宫奇面色微变,但随即恢复如常,清咳一声,镇定地说道,“当然。” 碎玉打开布袋,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小姐,这茶叶还挺香。” 唐如玉也嗅了嗅,可随即就发现了异常,一把夺过布袋,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 越嗅,面色越难看。 “这茶叶真是你制的?”唐如玉突然发问。这一次,她脸上没有往日的笑容,眉宇间凝着一股怒气。 宫奇点头,想从唐如玉手中夺走布袋,“当然是我制的,难道是你制的不成?赶紧给我,这是我给夜叉大人的。” 唐如玉心生疑惑,莫非宫奇也不知情,“这茶叶制好后,可曾经他人之手?” 宫奇摇头,“不曾。” “可这茶叶不对劲。”唐如玉说道。 “哪里不对?”宫奇问。 “这——”唐如玉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浅浅见状,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如玉将心中的疑惑托盘而出,“这茶叶有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我敢保证绝非茶叶本身的味道。如果猜测没错的话,茶叶里被人放了东西。可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得而知。” 第四十二章 喜欢傻子 “喂,唐姑娘,你越说越离谱了,难不成我想害夜叉大人?”宫奇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生气,面色微微有些发红,“这些茶叶是我一手制出来的,再无第二个人插手,你竟然说有异味?!夜叉大人,你到底信不信我?” “碎玉丫头,马上用这茶叶给我泡杯茶水。我倒要看看,到底哪里不对劲。” “哼!”宫奇对唐如玉吐了吐舌头,“你这人真没劲!” 唐如玉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半点不示弱,回瞪了宫奇一眼,“我没说你下毒,就算是很客气了,谁知道你在茶叶里放了什么怪东西?你现在就喝一口试试,你敢喝,我就敢喝。” 宫奇拿过碎玉递过来的茶杯,看也没看,一仰头倒进嘴里,全然没有听到碎玉的提醒。 碎玉在一旁说道,“公子,当心,有些烫。” “啊——”茶水滚烫,宫奇的舌头都快麻木了,“碎玉丫头,你想烫死我呀!”说罢,磨蹭到白浅浅身边,摇着白浅浅的肩膀,“夜叉大人,她们都欺负我,你得为我做主。”活脱脱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小表妹,不能可怜他。这茶叶有没有问题,待我喝过再说。”唐如玉也让碎玉泡了一杯茶,慢慢品起来。她喝得极慢,每一口又喝得极少,宫奇连连催促,“唐姑娘,你就不能喝快点,太慢了,比蜗牛还慢!” “你懂什么!”唐如玉呵斥道。她对毒药极其敏感,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嗅觉上,还体现在味觉上,任何毒药入她的口,都能被察觉。更让人称奇的是,她自小就百毒不侵,任何毒药进入她的身体都会自动失效,不过这一点,除了她和爹娘外,其他人都不知晓。 茶水喝完,茶杯露底,唐如玉依旧未发现任何异常。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唐如玉再次细细查看布袋,的确有异味,她从未闻过的异味。“小表妹,这茶的确有问题,但问题究竟出现在哪儿,暂时无法得知。” “唐姑娘,你——”宫奇为了证明茶叶无毒,直接扔了两片茶叶到嘴里,“我倒要看看,这茶有没有问题。” 见二人争得剑拔弩张,白浅浅看向碎玉,“也给我泡上一杯。” 碎玉愣在原地,瞧了瞧白浅浅,再瞧了瞧唐如玉,最后又瞧了瞧宫奇,泡也不是,不泡也不是,若茶叶真有问题,岂不是害了自家小姐。 宫奇见碎玉居然迟疑,火气猛地上窜,“碎玉丫头,没听见你家小姐的吩咐吗?她让你给她泡茶!” 碎玉可怜巴巴地看向白浅浅,只见白浅浅对她点了点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布袋里掏出一丁点茶叶放入茶杯。茶泡好了,端在白浅浅手里,房间里三双眼睛都盯着白浅浅。 宫奇眼里是期待,碎玉和唐如玉则是担忧。 “小表妹,你少喝点,舌尖尝一点就好。”唐如玉无法放下心中的疑虑。她在唐门长大,虽性格大大咧咧,但自小接受父亲的悉心栽培,熟知江湖上各种阴险狡诈的手段,便是宫奇,她也无法完全放心。更何况,他是个傻的,难免不会遭人利用。 “是啊,小姐,少喝些。”碎玉跟着说道。 茶水清洌带着几分微苦,入喉带着几分回甘。一杯茶下去,白浅浅忽然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在体内游走,气息极慢极柔,如同母亲的手抚摸着刚出生的婴孩,所到之处,神清气爽。这茶不仅没有问题,还于她的修为极为有利! “怎么样?”宫奇急切地问道。 白浅浅探究地看着宫奇,自打两人相识以来,他就一直围着她绕着她,天真幼稚如七八龄孩童,可他会武功,跟随左右的仆人实力莫测,今日送来的茶叶也非凡物,如此种种,细细想来,全然不像痴傻男子行径。 “这茶叶真出自你的手?”白浅浅开口。 宫奇眼神闪过一抹异色,露出温柔的笑,“当然。” 此时此刻的宫奇,笑容如春风般温暖,一点一点掠过白浅浅的心湖。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无缘无故被宫奇的笑扰乱心神?这些日子屡屡被宫奇的声音、笑容所蛊惑,生出几分莫名的情愫。她两世为人,对这种情愫再熟悉不过。正因为熟悉,所以才疑惑,才烦恼。自己怎么会喜欢又痴又傻的宫奇?这要是让人察觉,还不笑掉大牙。 “小表妹,你是不是也发现茶有问题,是不是觉得这茶比别的茶更苦。”唐如玉见白浅浅面上恹恹地,一把抓过白浅浅的手腕把起脉来,“小表妹,你别怕,就算中毒了,还有我在呢。” 白浅浅淡然一笑,将手抽出来,“宫公子送来的茶叶怎么会有问题?你呀,太过谨慎了。我细细查看了一番,宫公子所制的茶叶比其他茶叶更细,应是只采了芽尖,自然比别的茶更苦一些,我说得对吧?” 宫奇拍了拍木桌,笑容更深,“还是夜叉大人了解我。夜叉大人,你可得好好补偿我,为了采这些茶叶,我这几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夜半时分,露水初凝时,我就得起身采茶叶,采完后清洗干净,连夜炒制烘干送来。我娘说过,沾过初露的茶叶是最好的。” 说完,把手一摊,“你看,我这手都快磨出老茧来。” 唐如玉没忍住,笑出声来,“表妹夫,你这双手又白又嫩,连我们几个姑娘家都自愧不如,怎么可能有老茧?“ “胡说,我的手明明又黑又糙。”宫奇不服,挨个比起手来。 “唐姑娘,你看,你手比我白。”“ 碎玉丫头,没想到你的手也比我白。” “夜叉大人,把手伸出来比一比。” “夜叉大人……” …… 无论宫奇如何在耳边叫嚣,白浅浅都纹丝不动,打死也不和他比。他难道不知道她皮肤又黑又糙?全身上下,最白的地方就是右手食指指腹,这是之前两人争玉佩留下的“印迹”。说来也怪,这块皮肤变白后再也不曾变黑。 第四十三章 谣言四起 白长卿刚出院门,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抬头看了看天,却是暖阳高照。莫不是产生了错觉?三月天,正是一年最好最温润的时节。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并非错觉。 因是离月城首富的缘故,街坊邻里、毗邻商家对他颇有几分尊重,见面往往热情地打着招呼,或聊几句家常,或谈论一番生意经。今日他们也照例打着招呼,可眼神里明明带着异样,有探究,有疑惑,有嘲讽,甚至还有鄙夷。 莫管家跟在白长卿身后,自然也感到了异样。 “听说白夫人根本不疼爱二小姐,明面上宽宏大度,暗地里却是冷漠刻薄,只把自己那一双女儿宠在心坎上。” “我也听说了,你想啊,若是自己女儿患病,当娘的还不心疼死,没日没夜地照看,那二小姐五年前患病,白夫人狠心地把她丢去了老宅,几年里不闻不问。那二小姐也是个命大的,若是福薄,怕是早就死在了老宅。” “这人啊,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说到底,不过是妾室,上官氏才是正儿八经的夫人,便是死了,她的女儿也是正儿八经嫡出的小姐。” “宠妾灭妻这种丑事,高门大户遮掩都来不及,哪里会像白家那样,竟然把妾室扶正,当年还大宴宾客,生怕谁不知道他家的丑事。也难怪,白家原本就出自乡野,哪里会懂这些规矩。” “那二小姐大闹鎏金阁也是无奈之举,若非这么一闹,恐怕白家所有的家业都会落到葛氏手里。” …… 众人议论的声音不大,但每一字每一句,都飘入了白长卿的耳朵。那些平日里就和白家不对盘的商家,更是抬高音调,故意让白长卿听见。白长卿想要辩驳,可他要面对的是数千张嘴,让他如何开口?! 此刻,他恨不得立即折身返回大院,可那样不就更显得做贼心虚?他为什么要心虚?上官氏已经去了,他把葛氏抬为正室有什么错?白浅浅那丫头原本就是煞星,大院上下何曾亏待过她? 白长卿猛然想到书中的一句话来,谣言猛于虎。只是,这谣言出自何处? “老爷,要不,我们回去吧。”莫管家小声提醒道。 白长卿冷着一张脸,拂了拂衣袖,“旁人胡说八道,何必理会。”说罢,大步流星朝鎏金阁而去。他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接下鎏金阁,张老是上官月儿的人,当年对上官月儿极为忠心,对他也很是尊重,想来不会刻意为难。至于房契地契,等合适的机会再说。 让他失望的是,鎏金阁大门紧闭。莫管家接连拍了十几下门,依旧无人应声。 白浅浅向外放话,三日后,也就是明日鎏金阁将开门营业,按理此刻阁内应该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可能无人应答。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阁内的人故意不开门。 数日前,他还是鎏金阁高高在上的当家,阁内上下无不对他毕恭毕敬,今日竟被拦在门外,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败,原本因为谣言积攒的怒火更甚了几分,“接着敲门,若还是不开,就给我踢开。” 莫管家只能继续叫门,可手都拍红了,依旧毫无应答。就在他抬脚准备揣门的时候,突然膝盖一疼,差点摔倒在地。 回头看去,贺兰大人正带着四位官兵站在不远处。 自古民不与官斗,白长卿见了贺兰大人,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先压下来,脸上挤出几丝笑容,拱手作揖道,“原来是贺兰大人。”只不过,他不会看到,此刻他的笑比苦还难看。 贺兰珺半点不带笑意,俊脸一片阴沉,“白老爷,鎏金阁是白家二小姐的私产,你让下人揣门,似乎不妥。”贺兰珺刻意强调了“私产”二字,按照大康王朝律令,私产即由个人所有,任何人不得无故破坏抢夺,否则以破坏罪论处。 白长卿心中一沉,没想到贺兰珺竟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是白浅浅的私产,“贺兰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尚且年幼,无力执掌鎏金阁,前些时日不过一时冲动这才扰了大人。大人放心,我这个当父亲的自当为女儿殚精竭虑。” “白老爷如何疼女儿,贺兰不关心。贺兰既为离月城府尹,自当为百姓谋福,保百姓安宁,鎏金阁是二小姐私产,白老爷就不能在此任性妄为。”贺兰珺说罢,拿出一卷手令,“这是给尊夫人的手令,宣她明日出庭。” “出庭?”白长卿不解,若因为王掌柜贪图主家银钱一事,自当由他这个家主出庭,为何会让葛氏一介女流出庭,难道葛氏和此案有牵扯?“斗胆敢问大人,贱内是否和此案有牵扯?” 贺兰珺并未解释,而是让手下在鎏金阁门口贴上告示,明日将公开审理王掌柜贪图主家银钱一案。 白长卿吃瘪,更觉面上无光,匆匆回了大院,把今日要办的另一件大事完全抛诸脑外。就在他赶回白家大院的路上,一抹恶毒的眼神锁定他的背影,很快,那抹眼神消失在人来人往中。 夏嬷嬷比白长卿提前半刻回了大院,将城内流言、鎏金阁前发生的种种一一道来。 葛氏原本心情极好,此刻脸上却是乌云满布,到底谁在背后传播谣言?难道是那个贱丫头?为了得到鎏金阁,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去大院查一查,谣言出自何人之口,重点查这些时日和白浅浅有接触的人。”能够将那么多细节传出去,那传谣之人必定为大院内的人,一旦查清,必定严惩不贷。 夏嬷嬷应承后,出了房间。 待白长卿回到房间时,葛氏脸上早已挂上笑容,“老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长卿在外受了气,而这气又多半和葛氏有关,对葛氏自然没有好脸色,“这是白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是,是,是,老爷息怒,绵绵说错话了。”葛氏轻轻拍了拍红唇。 “这是贺兰大人的手令。”白长卿将手令扔给葛氏,狐疑地盯着她,“王掌柜贪图主家银钱,此事是否和你有关?” 葛氏打开手令,面色一沉,“老爷难道怀疑我和王掌柜勾结,图谋鎏金阁的银钱?” 若是以往,白长卿自是不信,可前些时日他得知了太多真相,不得不对葛氏处处提防,若他得到的消息为真,那他就成了离月城最大的笑话!“若此事与你无关,贺兰大人为何独独召你赴堂?” 第四十四章 幕后帮手 “小姐,葛姨娘派人在大院盘查,弄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碎玉出门一趟,发现大院上下气氛和往日不同,暗地里一问,这才知道葛氏派了夏嬷嬷将下人聚在一处盘查。 “为何盘查?”白浅浅今日并未出门,自然不知晓城内早已沸沸扬扬的传言。 碎玉摇了摇头,“不清楚。”她问过几位平时关系不错的下人,谁也不敢开口,只有一位胆大的老仆提及此事和西苑有关,那位老仆极为谨慎,说话时一双眼睛不断地四处打探,“好了,好了,不和你多说了,若让人碰见,少不得要把我关起来拷问。” 那位老仆离开前,特地转身叮嘱碎玉,“小丫头,今日我和你说这些话,可别告诉第二个人。”一想到新来的夏嬷嬷收拾人的手段,这位老仆浑身一颤,她在白家呆了几十年,什么样凶狠的嬷嬷没见过,可谁也比不过夏嬷嬷。那夏嬷嬷看起来倒是个温和无害的,平时说话也算是细声细气,没想到拷问起人来,却是一副阎罗模样。夏嬷嬷把他们找到,一个个细细盘查,但凡有一点和西苑有关的,都会再三盘问,谁要是有所迟疑,或是有所怠慢,立即就会挨耳光、挨鞭子。 “你且去打探一番,究竟所为何事。”白浅浅吩咐碎玉出门打探。葛氏为人虚伪狡诈,平日里即便对她厌恶至极,脸上也是一派温和,常常挂着母亲般慈祥的笑,今日竟在院内如此大动干戈,想来不会是小事。 很快,碎玉就把消息打探回来,根本不用去问任何人,只要往大街上一站,就会明白为何葛氏会在大院内全力盘查,“小姐,如今城内几乎人人都在传白家如何虐待小姐,老爷如何宠妾灭妻,甚至还有说书人把小姐的遭遇编成桥段说唱……” “真是大快人心,小表妹,你看看,我就说世间自有公道在,白家上下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天怒人怨。”唐如玉围着白浅浅转了两圈,恨不得立即加入讨伐葛氏的队伍,“真是解气,我要是葛姨娘这辈子就乖乖躲在大院别出门,否则还不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白浅浅却没有半点高兴,她在想,这些传言究竟是谁传出去的?自她下山开始,就谋算着夺回娘的产业,谋算着让白家这些虚伪的人一个个身败名裂,可她却不屑于使用卑劣的手段,她要光明正大地替娘讨回公道。可如今似乎有人在暗中出手帮她,他的目的是什么? “唐姑娘,你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白浅浅说道,“这些传言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 唐如玉一听,也意识到不对劲,“是啊,你回离月城这么久,一直无人提及大院内这些破事,今日怎么会如此怪异,所有人都在谈论,这可不像家仆无意间多嘴泄漏主家丑事,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故意散播这些传言,让白家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碎玉补充道,“对啊,小姐,奴婢瞧着也不简单。街上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虚假,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包括一些好几年前的事儿,他们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她甚至听到,有人说起小姐八年前掉入湖中一事,说那件事并非意外,而是葛姨娘怂恿自家侄女出手。 这正是白浅浅疑惑的地方,莫非大院里有那人安插的奸细?!若真如此,他会是谁? “小姐,葛姨娘似乎怀疑此事和我们西苑有关,夏嬷嬷盘查就是冲着西苑来的,我担心绿柳她——”绿柳和她同一年入白家大院,祖籍又是同一个地方,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此次夏嬷嬷必定将绿柳作为重点盘查对象。之前她出门打探情况时,就听说夏嬷嬷将绿柳单独关了起来。 “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唐姑娘。”白浅浅对唐如玉说道,“方便的时候,你去看看绿柳。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谁也别跟着,人多反倒容易被人发现。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打草惊蛇。” 说罢,三人分头行动,碎玉留守西苑,唐如玉去找绿柳,白浅浅则一番乔装后悄然出了大院。乔装后的白浅浅依旧皮肤黝黑,可她一身男子打扮,混在人堆里,倒也无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出了大院,白浅浅径直去了花草集。 花草集客人如云,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白浅浅脚尖轻点,从后墙飞了进去,整个人靠在房顶,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凭直觉,花草集绝非一座茶楼这般简单,花草集的当家也不会无缘无故告诫她地方身边人。今日外楼极为热闹,内楼却极为安静,似乎并无客人。 可很快,白浅浅就发现,内楼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更为关键的是,这些人都是绝顶高手,他们的气息比常人更为缓慢微弱,显然在刻意隐藏。白浅浅动用意念,倾听起他们的谈话来。 “当家,接下来怎么做?”问话的是一名男子,声音低沉浑厚,应该有深厚的内功。 “当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此次我们到大康有要务在身,家主再三叮嘱早去早回,切不口旁生枝节,白家的事情我们不该插手。”这次说话的是女子,声音空灵而清脆,如出谷黄莺一般,想来是位美人。 “夕颜,当家行事自有她的理由,岂是你我能质疑的?”先前发话的男子有些不满。 原来,美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夕颜。 夕颜不服,“洛水,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当家是我们的少主,她的决定我们自当服从,可你别忘了,我们也深受家主重托。离月城并非表面上这样风平浪静,继续呆下去只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洛水还想说什么,就被一道女声打断,“你们不必为此事争吵,我自有分寸。你们放心,白家的事一了,我们立刻去盛京,误不了大事儿。” 第四十五章 五彩合欢 看来城中谣言一事,的确和花草集有关,他们这般做有何目的?听他们的语气,不像是大康人,他们为何会到大康来,又为何滞留在这离月城内?有人雇了万毒门对付鎏金阁一事,通风报信是否也出自花草集的手笔? 很快,内楼有人走了出来,一前一后,一男一女。男子着一身黑色长衫,身形颀长,腰间配着一把宝剑,男子最为明显的特征是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贯穿整个左脸,颇有几分狰狞。女子一身粉色罗裙,衣带飘飘。男的正是洛水,女的则是夕颜,这两人是花草集当家最为得力的帮手。 两人走后,内楼一直没有动静。白浅浅飞身而入,想要看看这位当家的真面目。踏入房门那一刻,三枚飞镖齐刷刷朝她而来,一枚正中眉心,另外两枚分别对着她的左右手臂,飞镖速度极快,带着强大的内力。 白浅浅不偏不躲,对方尚未看清她如何出的手,只一眨眼的功夫,飞镖就落在她手心里。飞镖极粗糙,无任何标识,和那日在鎏金阁接到的一模一样!看来,猜测没错! “不愧是菩提大师的弟子,身手不同凡响,佩服,佩服!”循声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模样,正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望着她。 “小姑娘你也不差,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假以时日,便是整个中土大地,怕是也难以寻到对手。”白浅浅的话,并不夸张,她对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当今江湖上的高手情况如数家珍,从未见过这等年纪拥有如此高内力的奇才。 小姑娘咯咯地笑出声来,“我年纪小?” 说罢,又笑了一阵,音调陡变,成了成年女子的声音,和之前在房顶听到的一模一样,若非亲眼所见,白浅浅几乎怀疑是两个人。小姑娘说道,“白小姐,我送你的见面礼,还喜欢吗?” 白浅浅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见面礼”是什么,“当家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我感激不尽。可冒昧问一句,当家如此相帮,可是心中有所谋算?”这天底下,何来无缘无故地热心相助,从来只有利益交换! “白小姐果然豪爽,这性子我喜欢。我帮你不假,至于谋算嘛,如果我说只想引起白小姐注意,和白小姐结为好姐妹,你信吗?”小姑娘俏皮地眨了眨眼。 白浅浅自是不信,“既然如此,当家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自己的事,尚且还能应付,不劳当家费心。”白家的事,说到底不过是家事,她完全应对自如。 “白姑娘真不想知道我心中的谋算?”小姑娘悠闲地靠在木椅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当家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便是我一把火烧了花草集,也不会说,是吧?”白浅浅回了小姑娘一抹笑意。若是碎玉在场,一定清楚,她家小姐对这位小姑娘全无好感。 白浅浅两世为人,见惯各种明争暗斗,各种肮脏手腕,这一世她只想着帮娘讨回公道,不想也不愿和其他人有过多牵扯。毕竟,她的背后有一个上官家,而对上官家虎视眈眈的人比比皆是。 小姑娘眼眸闪过一抹算计,不过很快恢复如常,“花草集做事向来正大光明,今日也不再遮遮掩掩,白小姐若有闲暇,不妨坐下来品一杯茶。你知道,花草集的茶还不错。” 说完,小姑娘敲了敲木桌,一轻一重两下,刚敲完屏风后就出来一名青衣婢女,正是那日伺候白浅浅几人的素衣。素衣端着两热茶,笑意盈盈地上前,“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这是我们当家特制的新茶。” 只见白色瓷杯中,漂浮着一朵五彩合欢花,花丝极细极柔。“没想到当家竟能找到如此珍品。”白浅浅开口说道。 五彩合欢,百年成树,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其花堪比千年雪莲,是药中极品。 小姑娘指着茶杯中的五彩合欢,脸上笑容更甚了几分,“算不上珍品,不过瞧着花不错,顺手摘了几朵。白小姐若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到花草集来,五娘我必定拿出各种极品茶叶招待。” “若真是那样,只怕会给当家平添不少麻烦。”白浅浅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茶水清洌微甜,入口后唇齿生香,浓郁的花香从身体内散发出来,整个人似乎处于花丛之中。 “白小姐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五娘意有所指地问道。 白浅浅摇头,“当家有心和我合作,岂会干出下毒那样的蠢事。”当然,她也极为谨慎,茶水入口前就用细不可见的银针查探了一番,确认无毒才喝下去。银针是她下山时,大师兄潇湘子送给她的,说是什么家传宝物,防身用的。 当时白浅浅还问潇湘子,既然是家传宝物,为什么送给我。潇湘子一脸冷漠地说道,你入了苍莽山,就是苍莽山的弟子,若是以后被人下毒害死,岂不毁了苍莽山的名声。 白浅浅不服,大师兄,我在山上这五年也学了不少东西。意思就是,我没那么笨。可潇湘子摆出和师父一样的臭脸,瞪了她一眼,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敢如此猖狂?好吧,在潇湘子面前,她的确技不如人,只能收下那枚银针。为这事,思无邪笑了他一路。 没想到,这枚银针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虽然笃定五娘在达到目的前,不会对自己不利,可正如师父所说,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盲目相信。师父还说过,兵不厌诈,历朝历代,建功立业留名千古之人都慎之又慎,绝不允许自己出一点差错,因为一旦出错,极有可能命陨当场。 五娘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白小姐如此聪慧,想来我们以后的合作会很愉快。“ “合作?”白浅浅心头闪过一丝预感,五娘口中的合作怕是和上官家有关。 “没错。”五娘回答道。 第四十六章 当年真相 “不知五娘想如何合作?”白浅浅倒要看看五娘能拿出什么条件和她合作。 “相信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和洛水、夕颜的谈话,我们不是大康人,对大康王朝的人和事不感兴趣,我们想要上官家一样东西。”五娘含笑看着白浅浅,留意着她脸上神色的变化。这笔交易能否谈妥,关系到她的未来,若是白浅浅不帮忙,那她只能采取其他办法,无论如何,她都要达到目的。 “上官家的东西?这话说得还真是好笑,我姓白,是离月城白家的女儿,何来上官家的东西?”她从未去过上官家,何谈用上官家的东西和五娘合作? 五娘像是料定她会这般回答,“白小姐当然姓白,可上官家到底是你外祖家,你娘当年是上官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想来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女。你若张口,别说是一样东西,就是十样八样也不是难事。” 白浅浅暗暗好笑,这五娘还真当她是傻子,若那东西如此易得,又何苦转弯抹角找到她?“听五娘这语气,那东西也不是什么珍惜物件,外祖家向来仗义疏财,在蜀中一带也算是慷慨之家,五娘不妨直接取道蜀中,找上官家索要。” 五娘见她几番推脱,直接抛出自己的条件,“白小姐是不相信我们的诚意?你放心,既然五娘提出这样的条件,自然会有相应的砝码,我可以帮你夺回白家的一切,甚至可以帮你杀掉白家所有人,一个不留,可还满意?” 这个条件,白浅浅并不心动。她要杀那么多人干什么?她的目的并非杀人! 五娘见白浅浅面色淡然,知道她不将这个砝码放在心上,抛出了第二个砝码,“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娘当年去世的真相。” 娘去世的真相?白浅浅猛然一惊,娘去世时,她年仅三岁,只知道那些日子娘常常咳血,手帕上不时可以看到鲜红的血,娘的面色很是苍白,爹请罗大夫瞧过,说是患了风寒,不碍事,只是娘的体质太弱,症状才格外严重些。可后来,娘一病不起,三个月后撒手而去。 莫非,娘并非病死,而是另有原因? “这个条件怎么样,白小姐还心动吗?”五娘嘴角微翘,露出迷人的弧度,手中则把玩着喝光的茶杯。她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茶杯上,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 “你想要什么东西?”白浅浅问道。 五娘双手一拍,高兴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和我合作!哈哈——” “我想要你大表哥上官菡手上的那枚玉扳指。” “扳指?”大表哥左手拇指上确实有一枚扳指,普通的玉石,普通的成色,浅白色,扳指上甚至有几处裂痕。之所以记得这枚扳指,是因为前世初见时,大表哥衣着谈吐皆不凡,全身上下浑身透着超凡的高雅气度,唯独那枚扳指普通之至。 “你或许有所不知,我从未见过大表哥,更未见过那枚扳指。若真如你所说,他手上带着扳指,想来是他极为珍重之物,岂会轻易给我。”虽然不知道扳指有何奥秘,可那是大表哥的私物,她岂能轻易给出承诺。 “看来,你还不知道上官家对你这个外孙女有多重视。蜀中贵女儿,上官家尤其如此,当年你娘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想要什么,上官家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她的要求。这些年上官家男丁兴旺,女儿却一个也没有,如今他们打探到了你的下落,还不把你众星拱月般捧着?” “再说那扳指,也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上官家富可敌国,区区一枚玉扳指还不至于舍不得给你。” “或许,你会疑惑,我为什么要那枚玉扳指。这里面有一段渊源。那枚玉扳指原本是我祖上所有,是九十八代祖奶奶的陪嫁之物,后来族里出了不肖子孙,沉迷赌博,竟偷偷将玉扳指拿出去当了。那枚玉扳指几经辗转,落入了上官家。” “九十八代祖奶奶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临终前告诫子孙后备务必寻到扳指,葬入她的陵墓之中。” 五娘说得很诚恳,她的话也毫无破绽,可白浅浅总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五娘一片孝心,天地可感。你若直接找上官家说明缘由,既不是什么罕见宝物,上官家也不会刻意留着。” 五娘摇了摇头,“难就难在,有个可恶的道士,非说上官函命里带煞,必须靠那枚玉扳指震慑。” “白小姐,那位道人也说了,你大表哥的命数在二十岁前带煞,二十岁后煞星自去。可上官家依旧担心,煞星会一直围着你大表哥,所以一直让他带着玉扳指。”五娘接着说道,“那枚玉扳指是祖奶奶的终生之憾,还望白小姐能够成全。我们已打探好,你大表哥不日将赴离月城,到时候还望白小姐能够出手相助。” “我大表哥尚未到离月城,此事待他到来后再说。”白浅浅不会帮她讨玉扳指,但也想着从五娘身上打探到娘去世的真相,只得采取迂回战术。 五娘倒也爽快,“好!” 白浅浅离开花草集时,素衣送她出门,临别前,素衣递给她一张纸条,“白小姐,这是当家给你的,说是一点点诚意。” 白浅浅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字字关情,处处关情,莫非五娘是暗指娘去世和“感情”二字有关? 难道是葛氏出手害了娘?葛氏的手段,这些年她是见识过的,表面上看起来娇娇弱弱,与人无害的样子,骨子里却是阴狠狡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可若真是葛氏,答案如此昭然若揭,五娘又岂会将这作为重要砝码和她交换大表哥的玉扳指? 看来,得查一查当年和娘有关的人,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若娘真是被人所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凶手,为娘报仇雪恨。 第四十七章 宫奇邀功 白浅浅出了花草集,直接去了鎏金阁。 明日便是鎏金阁重新开业的日子,也不知他们准备得如何了?她倒是想过,每日到鎏金阁逛几圈,看看筹备情况,可宫奇把福伯丢给她之后,放出狂言,不用去看,直接坐等开业。 宫奇的原话是,我以我的名义担保,重新开业的鎏金阁必定比之前的好上百倍,让你那些竞争对手一个个眼红死! 鎏金阁原本就没什么竞争对手,白浅浅如此回道。不是她吹嘘,而是鎏金阁底子好,早些年有娘支撑,后来有张老撑着,便是沦落到白长卿那样不擅商道的人手里,也照样出类拔萃。经过这次一番折腾,重新开业后能够达到以前的水平,她就很满意了。 白浅浅赶到鎏金阁的时候,宫奇正坐在大厅里,指挥着伙计搬动桌椅、展柜。“唉,唉,唉,放这边,这边,再靠左一点……”,“轻点,轻点,别磕着墙角了……” “唉,你谁呀,怎么进来的?”宫奇瞟了一眼白浅浅,粗声粗气地吼道,“今日不营业,你小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否则,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白浅浅脚步轻移,瞬间就到了宫奇身前,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开门进来的,你想怎么样?” 宫奇板着一张俊脸,“有钥匙了不起啊,待会我就把钥匙给换了。”说完,竟然哼了一声,明显对白浅浅不满。 “宫奇,你找死是不是?”白浅浅抬高了声调,这家伙竟然装作不认识她。她只是换了一身男装,又不是换脸,至于认不出吗?难道这家伙在生她的气,可想来想去,她根本没有惹他,何来生气之说? 果然,这小字就是欠收拾。白浅浅这一声怒喝,宫奇迷蒙的双眼陡然变得清明,双眼睁得老大,“夜叉大人,怎么会是你?”说罢,揉了揉双眼,“夜叉大人,我是不是病了,怎么刚才看到的不是你这张脸呢?” 装糊涂! “你怎么在鎏金阁?”白浅浅问道。 宫奇反问,“不在鎏金阁,那应该在哪?白家大院么?夜叉大人,你们白家大院太恐怖,竟然有那么吓人的嬷嬷,出手那叫一个狠毒,不少人被她打得皮开肉绽。” “你是说夏嬷嬷?”夏嬷嬷突然出现在葛氏身边,成为葛氏的得力帮手,她暗中查过,夏嬷嬷是莫管家引荐给葛氏的,家世清白,丈夫早逝,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可她白浅浅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她知道世道人心的险恶,对夏嬷嬷自有几分提防。 “好像那些人是这样称呼她的。”宫奇将他在白家大院见到的一幕讲了出来。 “那位夏嬷嬷直直地站在院里,一个一个盘问下人,问她们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是否出过大院,出去干了什么,有谁可以作证,凡事找不到证人的都会被单独关起来一阵痛打。” “有个小姑娘,瘦瘦的,黑黑的,穿一身绿色衣衫,据说和碎玉丫头是相熟的,夏嬷嬷什么都没问,直接把她关了起来。你不知道,我躲在房顶,听到鞭子抽打在那小姑娘身上,发出凄惨的叫声,后来叫声越来越微弱,你说那丫头会不会被打死了。” “绿柳?”白浅浅心中猛地一沉。绿柳若真有不测,岂不是她害了她!不行,必须把绿柳救出来。 白浅浅迅速召来张老和福伯,询问开业准备情况。 “阁内上上下下已重新打理过,所有装饰更换一新,张老带领众位工匠打造了全新的饰品,明日必定轰动全城。”福伯俨然已经进入角色,汇报起来倒有几分轻车熟路,这让白浅浅不得不刮目相看。 就连张老也对福伯赞誉有加,“当家,福掌柜比那王掌柜不知厉害多少倍!” “当家放心,这些年我设计了不少饰品,这三日已赶制出十多件,明日集体推出。” 张老的水平,有目共睹,这一点她完全放心。 “夜叉大人,你怎么不问一问我这些天为鎏金阁做了什么?我都快累死了,你却不闻不问,你太狠心了。”宫奇在一旁,十分不满。他这几日几乎没回宫家,除了陪白浅浅外,剩下的时间都呆在鎏金阁。 这就是他生气的理由? “宫奇,你能做什么,你不给张老和福伯添乱,我就已经很感激了。”白浅浅心中想着绿柳的事儿,恨不得立即回到大院去。对宫奇的无理取闹,自有几分不耐烦。 宫奇却如同受了极大的羞辱一般,跳起来,“我添乱?夜叉大人,你冤枉我。你看看四周,你没发现,今日的鎏金阁和往日格外不同?”这可是他花了几晚上心血布置的结果。 白浅浅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同?我瞧瞧,确实不同。” “厉害吧,这都是我的功劳。”宫奇双眼发出灼灼的光芒,期待着白浅浅的一番赞扬。 可接下来的话,越听越他气愤。他听到了什么?他竟然听到白浅浅说,“可是宫奇,鎏金阁装点方案是我画的,张老负责实施,你不过是移动了桌椅、展柜,还有谁让你把展柜放在大门口的,害得我差点进不来,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宫奇,你是堂堂宫家公子,怎么能干这些粗活,赶紧回家去啊,不然你娘得多担心你。” 说道宫夫人,白浅浅还真就生出几分好奇心来。宫奇喜欢提及他娘,这一点,他们初见时她就领教过了,可那位宫夫人性子安静得出奇,宫家搬到离月城好几个月了,谁也不曾见过宫夫人的庐山真面目。有人暗中揣测,莫不是宫夫人体弱多病,不便出门? 宫奇甩了甩衣袖,“真是不知好歹!”说罢,竟直直出了鎏金阁,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福伯见自家公子生气,脚步移了移,想去劝说,可发现公子的身影在门口顿了顿,又停了下来。公子那是在告诉他,乖乖呆在鎏金阁,否则绝不让你回宫家呢。 第四十八章 救下绿柳 宫奇的性子,白浅浅是知道的,喜怒哀乐都写在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上,这会儿怒气冲冲,转眼就是眉开眼笑。 白浅浅也不理会他的小情绪,跟着出了鎏金阁,往白家大院赶,她必须救出绿柳。 “哼——”宫奇走在她前面,回头看了看白浅浅,冷冷地哼了一声。 白浅浅知道他还在气头上,心中并不恼,自顾自地往前走。 “卖胭脂水粉啦,最新的胭脂水粉……”东街尽头,赫然站着的正是卖胭脂水粉的玉老婆子,她的破锣嗓子几乎传遍整条街。玉老婆子奇丑无比,据说是离月城倒数第二,第一嘛,自然是白浅浅。 玉老婆子一把抓住白浅浅的手,推销起胭脂水粉来,“这位公子,你看看,这是最新的胭脂水粉,盛京货,质量绝对上乘,买去送人最合适。”因为容貌丑陋的缘故,玉老婆子生意不好,因此,她逮着谁都会一番推销。 白浅浅随手拿起一瓶,扬了扬,“这个多少钱?” “五十文。”玉老婆子见有生意,老眼昏花的双眼都快弯成一条线。 “给我十个。”白浅浅十分豪爽地掏银子。 面对如此阔绰的主顾,玉老婆子心情格外舒畅,话也多了起来,“年轻人,你要这些胭脂是送人吧?也不知哪家的姑娘如此幸运,能够得到公子的青睐!公子一表人才,想来那姑娘也是个貌美如花的,我玉老婆子祝你和姑娘情投意合。” 白浅浅暗笑,这婆子还真是巧舌如簧,她这副尊容从她口里出来,竟成了“一表人才”! 就在玉老婆子伸出双手去接银子时,一锭大大的银子蛮横地塞给了她。 “拿去,拿去。”宫奇皱着眉头,看着白浅浅手里的胭脂瓷瓶。暗道白浅浅没眼光,竟然用这种低劣的胭脂水粉,皮肤原本就又黑又糙,还不知道保养,活该这么丑。 “这——”玉老婆子只迟疑了一下,随后迅速把银子紧紧握在手里,“这位公子是你朋友?” “是。” “不是。” 两人同时回答道。 “玉老婆子,别听他胡说,他是我朋友。那个,他刚才给你的银子远远超过胭脂钱,你得找我们一些。”白浅浅不是财迷,可也不是散财童子。 “你不是我朋友!”玉老婆子尚未回答,宫奇就抢先开了口,“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媳妇?玉老婆子狐疑地看了看白浅浅,再看了看宫奇,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新鲜事。一定是这两人故意戏弄她,“瞧这位公子说得,把我老太婆都给吓住了。” “跟我走!”宫奇强硬地抓出白浅浅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玉老婆子揉了揉眼睛,她看到了什么?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真是世风日下! “宫奇,别闹了。”白浅浅给宫奇递了个眼色,小声说道,“有人跟踪我。”说罢,把彩色胭脂瓶往身后随手一扔。 “哎哟——” 有人叫出声来。 回过头去,只见巷口上,一位中年男子应声而倒,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死了!” …… 有胆大的上前探了探鼻息,还有,只是稍微有些弱,“没事,没事,晕死了过去,赶紧去寻大夫。” “这人也真是倒霉,好端端的,竟然被胭脂瓶给砸晕过去,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乱扔东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替地上躺着的男子打抱不平。 白浅浅掂了掂袋子里另外九个胭脂瓶,轻轻摇了摇头,还真是高估了这人的,一个胭脂瓶扔过去就晕了。 别人没看清是谁扔的胭脂瓶,玉老婆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神色复杂地盯着白浅浅,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公子,那是你扔的胭脂瓶。” 白浅浅点头,“有什么问题吗?谁叫他那么倒霉,你说是不是?玉老婆子,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把你卖假货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我哪有——”音调抬高。 “哪有卖假货。”后面半句明显底气不足。她原本是想着,敲这两位公子一笔,没想到竟然被他们说出假货的事儿来。也是她倒霉,前些日子听信了游贩的忽悠,以低廉的价格进了一批胭脂水粉,没想到竟是假货。 “你到底是什么人?”,玉老婆子谨慎地打探着白浅浅。莫不是哪家胭脂坊专门派来和她做对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的事,你不说,我也不说。”白浅浅说完,继续往白家赶。 刚才被她砸伤的是葛氏的人,这人进入白家已有些年头,平日里少言寡语,在柴房打杂,很少出现在前院。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会引人注意,可葛氏不会想到,白浅浅曾经偷偷溜到后院,见过这位中年男子。 “走那么快干什么?”宫奇不满。 “回去救人!”白浅浅回了一声,脚步更快。 宫奇在她身后,吼了一声,“都已经被救出来了,跑那么快干嘛!” 回到西苑,唐如玉已经把绿柳救了出来,“小表妹,那位夏嬷嬷太狠了,绿柳已经去了大半条命,怕是活不了了,我给她服了一丸续命丹,还能撑几个时辰,唉,真是可怜——” 白浅浅一眼看去,绿柳全身上下鲜血淋淋,道道鞭痕交错,往日里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此刻面色惨白。碎玉握着绿柳的手,泣不成声,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这些年在白家大院相互扶持,分享过所有的悲痛、快乐,分享过所有成长的小秘密,没想到今时今日,竟要阴阳两隔。 “小姐,求求你,救救她,救救绿柳……”碎玉扑过来,跪在白浅浅面前,苦苦哀求。 白浅浅扶起碎玉,柔声安抚道,“别难过,让我想想办法。” “小表妹,你有办法?”唐如玉问道。 白浅浅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枚小小的药丸,送进绿柳嘴里,“每隔一个时辰,给她喂一次水,若能熬过十二个时辰,应该性命无忧。”药是大师兄给的,也没说有什么效果,不过,大师兄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但愿这药能够救回绿柳的命。 第四十九章 死人上墙 “今日鎏金阁重新开业,走,一起去逛一逛。” “好啊,也不知道那白家二小姐能不能经营那么大一座金银楼。” “能不能管好,今日不就知道了吗?这白老爷和白夫人也真是可恶,逼得自家女儿揭竿而起,和他们对着干。” “依我看,小姑娘也就是闹着玩。她才多大,怎么可能超过白老爷。” “别说了,赶紧去瞧瞧,正好我缺几样饰品。张老手艺精湛,他打磨的饰品肯定是极好的。听说,好多江南大客商到了离月城,等着鎏金阁开业进货。” …… 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朝鎏金阁涌去,却在靠近大门那一刻,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啊——,死人了!” “太吓人了!怎么会这样!” “那不是王掌柜吗?” …… 白浅浅拨开人群,赫然看到鎏金阁大门上挂着一个人。一个死人。那人吊在一根常常的绳索上,舌头伸得老长,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他身后的墙上,用鲜血写着一个大大地“冤”字!鲜血尚未凝固,一点点往下淌。 “他不是被抓起来了吗?”宫奇眼里闪过一抹狠戾。看来,该出手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碎玉吓得快要哭出来。王掌柜的死相也太渗人了,让人毛骨悚然。大门上悬挂着这么一个死人,谁还敢到鎏金阁买饰品? “你们看,王掌柜身后写着‘冤’字。他是被冤枉的。” “我瞧王掌柜也不像贪图主家银钱的人,这些年,鎏金阁要不是王掌柜一力支撑,怎么可能门庭若市。” “看来,你们不知道实情。王掌柜是白夫人的人,而白家二小姐又和白夫人不对盘,当然得找个替死鬼出出气。” “看不出来,那白家二小姐是个心狠手辣的。” “她可是煞星!当年白老爷子,就是被他克死的,上官氏也是被她克死的。” …… 人群里,有一张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特点的人显得异常安静,她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王掌柜,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白家二小姐,看你今日如何收场! “公子。” “当家。” 福伯和张老面色惨白,步履不稳地从鎏金阁走了出来。 出门时,张老恰好碰到王掌柜摇摇晃晃的尸体,吓得差点摔倒在地。 白浅浅上前扶住张老,“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奇则盯着福伯,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福伯脖子一缩,全身顿时起了一层寒意,“都怪老奴大意。为了筹备今日的开业大典,大家忙到了凌晨子时。原本想着小憩片刻,就起来开门营业,岂料竟中了迷烟,秘迷糊糊睡到现在。” 福伯心虚地看了宫奇一眼,心中连连求饶,公子,老奴真不是有意的,“那迷烟和普通迷烟不同,无色无味,根本无法察觉。”他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遇到过那样的迷烟。 “无色无味?”唐如玉蹦了出来,银牙一咬,捏了捏粉拳,恨恨地说道,“肯定又是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三番五次欺负到我们头上,小表妹,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 看来,这件事和万毒门有关!白浅浅暗叹,幕后真主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小表妹,王掌柜就这么吊着也不是办法,咱们赶紧把他取下来,生意还得做呢。”唐如玉说罢,准备飞向大门,去取那尸首。被白浅浅拦了下来,“立即派人通知衙门。”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原本应该热热闹闹,让大家一睹我们鎏金阁的风采,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儿,背后的阴谋昭然若揭。”白浅浅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都知道,王掌柜贪图主家银钱,已被衙门收押,罪证确凿,贺兰大人已酌定今日开庭审案,可不知为何,王掌柜竟然挂在了鎏金阁大门上。大家不必惊慌,贺兰大人自会替天行道。” “是啊,各位乡亲,鎏金阁在业内颇负盛名,遭到各方势力觊觎。今日之事甚为诡异,疑点重重,想来是有人不服我们新当家,欺她年少,这才使出这样龌蹉的手段。不过大家放心,有贺兰大人在,真相终会水落石出。今日大家怕是不能欣赏到我们新打造的饰品,待缓些时日,鎏金阁开业再请各位光顾。到时候,我们将给各位奉上一份薄礼。”福伯抬高了声调,恢复了镇定,对众人朗声说道。 福伯的话,直接点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维护了白浅浅的名声,将矛头指向背后谋算之人,这番话就连在场的诸位商家也赞誉有加,能有这样的掌柜,鎏金阁的生意只会蒸蒸日上。一个死人挂在门口,对普通百姓来讲,是可怕之至的事儿,可对那些久经商场的老狐狸而言,不过稀松平常,他们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 “哟——,二姐,这就是你的能耐?”白娆娆从人群中款款而来,今日,她特地着了一身浅粉色衣衫,更加娇俏可人。她一出现,立即吸引道道热切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徘徊。 父亲、娘,还有大姐,只知道躲在大院里生闷气,半点不知道争取。她倒要瞧瞧,白浅浅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让她欢欣雀跃的是,看到的是这般血腥的场景。 “二姐,不是我多嘴,只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我们白家的家业,败在你手里。爹爹和娘宠着你,由着你这般胡闹,若是你能把鎏金阁打理得妥妥当当,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你是我姐姐,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今日是挂死人,说不定明日就是到店里杀人,这以后,谁敢进我们鎏金阁的门?” 看到白浅浅被人欺负,白娆娆的心情一片大好,脸上带着粉笑意,配上那精致的容颜,真真是风含情,水含笑。和她相比,白浅浅一张臭脸,显得更加狰狞不堪。 “丑八怪!”宫奇指着白娆娆,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白家庶女,竟敢取笑嫡女,白家的家教还真是让人不齿!”说完,转过去头,脸上瞬间又挂上笑容,“夜叉大人,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我娘说过,不守本分的庶女就应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第五十章 攻上门来 白浅浅并不打算和白娆娆过多纠缠,白娆娆是典型的刀子嘴,说话句句带刺,但无半点城府,和这样的人较劲,只会浪费时间。 她现在要对付的,是藏在暗地里觊觎娘的产业,频频和她做对的人。 “妹妹别忘了,你也是白家人,白家族谱里有你的名字。鎏金阁被人打脸,你不但不想着揪出幕后主使,反倒幸灾乐祸,知道的,会说你是和我有过节,不知道,怕是会说妹妹吃里扒外。” 白娆娆被她的话气得够呛,“你才吃里扒外!“ 刚想把平日放在嘴边的恶毒话骂出口,忽然意识到不妥,这是大街,不是大院,数百双眼睛盯着她,为了羞辱白浅浅,反倒连累自己的好名声,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白浅浅丑人多作怪,自她出生那日开始,便决定了无法嫁入好人家,而她白娆娆不同,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将来是要进入高门旺族成为当家主母的。 白娆娆忍住心中翻滚的怒意,瞪了一眼白浅浅、唐如玉和宫奇,“姐姐聪慧过人,想来这点麻烦不足为惧,妹妹也就不在这里给你添堵了。不过,妹妹走之前可得提醒姐姐一句,若是没那个实力,趁早把鎏金阁还给爹爹,别到时候哭着求着让爹爹帮忙收拾烂摊子。” 她从来都不信白浅浅能管好鎏金阁。 突然,白浅浅身形闪动,一掌将白娆娆推开。随着一声惨叫,白娆娆重重地摔在冰凉的地面上,手掌磨破了皮,渗出鲜血来。刚想骂人,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动弹不得,整个人瘫软在地,双手不住地往后移。 只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大群黑衣人,每个人都握着明晃晃的剑,冲着人群一阵乱砍,当然,他们的目标是白浅浅。若非白浅浅把她推开,其中一名黑衣人就将刺破她的胸腔。 “啊——” “救命啊——” …… 现场一片混乱。 白浅浅眸光一沉,万毒门真是丧心病狂,竟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痛下杀手。这样的门派,若不彻底铲除,将永为祸患。 这时,一名黑衣人对准她的肩膀砍过来。白浅浅微微一动,躲过黑衣人的进攻,电光火石间,一伸手,就扭住了黑衣人的脖子,那人睁着大大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的身手竟如此之快。首领不是说,他们要对付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姑娘吗? 白浅浅不想杀人,可并不代表她会放过这些作恶之人,手腕微动,这一下下去黑衣人的后半辈子只能躺着过。那人发现了她的意图,紧咬牙关,随后一股黑色污血顺着口角流出。竟是服毒自尽了! “小表妹,当心,他们剑上有毒。”唐如玉一边应付黑衣人,一边喊道。 “好你个万思雨,本姑娘一定要捣了你的老巢!”唐如玉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狠狠惩治万思雨,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看到她只得乖乖绕道而行。 “你个臭娘们,竟敢骂我们少主,活得不耐烦了。”黑衣人首领正和福伯打得难分难舍,在他看来,这群人里最难对付的就是福伯。至于原因嘛,他也说不清,只觉得他非泛泛之辈,隐隐有江湖隐世高手的气度。 “我就骂他怎么了?别说骂他,本姑娘还敢打他!”唐如玉又收拾掉几个黑衣人,这些人武功不是顶好,但几乎全身带毒,一挥剑、一扬手,都有毒粉撒出来。 在她面前,这些药粉都是小儿科。 黑衣人首领不再和福伯对垒,转而攻向唐如玉,一招一式都透着狠戾,几乎招招致人要害。唐如玉武功不高,和这样的高手对战,不到三十个回合就明显处于下风,可她嘴上依旧不认输,反倒骂得更欢,“万思雨就是个人渣,败类!” “万思雨就该被千刀万剐!” “本姑娘见他一次打一次!” …… “夜叉大人,怎么这么多黑衣人!”宫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白浅浅寻声望去,只见宫奇顶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菜筐,躲在远处的角落里,身体似乎在发抖。 一名黑衣人冲上去,对着他一阵乱砍。 宫奇胡乱地瞪着双脚,“走开,走开,你个大坏蛋!” 宫奇会武功,而且还不弱,这一点,白浅浅十分清楚,可此刻,他就像普通人一样,缩在角落里,惊恐万分。显然,宫奇在装傻!他为何要刻意隐瞒武功? 福伯见自家公子受欺负,飞奔过去,将那名黑衣人撂倒在地,“公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福伯,怎么这么多人?”宫奇惊恐的双眼粗粗扫了一遍,足足有一百多人,这些人个个武功中等偏上,都会使毒,但并非全是万毒门的人。如果他没看错,这里面应该有那人的势力! 宫奇和福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及带着哭腔嚎道,“太吓人了!夜叉大人,我害怕,先回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跑了。 白浅浅嘴角抽了抽,不知道宫奇又在玩什么花样。 不过,很快,白浅浅就知道,宫奇想要干什么了。只见一群蜜蜂“嗡嗡嗡”朝鎏金阁方向而来,这些蜜蜂并非普通的蜜蜂,身子足足比其他蜜蜂大一倍,更加奇怪地是,蜜蜂似乎认得哪些是坏人,专往黑衣人蛰去。 “啊——” “该死!” “去,去,去。” …… 不断有人被蜜蜂蛰! 黑衣人首领见形势不利,将手放到嘴边,发出毒蛇般“嘶嘶——”的声响。其余人等明白过来,这是首领给他们下任务。大家不再恋战,纷纷掏出药粉,朝白浅浅几人洒来。 白浅浅当即用长袖挡住铺天盖地而来地药粉,整个人往后退去,直接飞进了鎏金阁。 若光明正大地打,就算黑衣人一起上,也不是白浅浅的对手,可他们用毒,白浅浅只能选择避开那些药粉。 “走——”黑衣人首领受了伤,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再战下去,伤亡只会更加惨重。转瞬间,黑衣人消失殆尽,只余下横七竖八的十多具尸体。 “小表妹,你没事吧?”唐如玉靠上来,紧张地将白浅浅前前后后查看了一番,“万思雨那个死胖子,还真是卑鄙无耻。”她记得,万思雨小时候那肥样,想想都倒胃口。 白浅浅摇头,“没事。” “小姐——”这时,碎玉哭着从鎏金阁后院跑了出来,“张老他——” 第五十一章 张老被劫 “张老出什么事了?”白浅浅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刚和黑衣人厮杀时,她命碎玉把张老扶进鎏金阁躲起来,就是为了避免他们被黑衣人所伤。 碎玉双手颤抖,哆哆嗦嗦地说道,“张老被黑衣人抓走了!” 可白浅浅根本没有看到有黑衣人冲进鎏金阁,“你确定是黑衣人?” 碎玉语气笃定,“小姐,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把刀架在张老脖子上,我想上去救人,可我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老被抓走。小姐,我真没用。” “碎玉丫头,不怪你。”唐如玉上前安慰碎玉,“要怪只能怪万思雨,你们放心,就算把万毒门灭掉,我也会救出张老。” “小表妹,既然有人成心和我们做对,我们不能一忍再忍。” “你想怎么样?”白浅浅问。 唐如玉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小脸,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 唐如玉的神情,没能逃过白浅浅的双眼。这是她第一次在唐如玉脸上看到狠厉,看到霸气,这和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判若两人。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唐如玉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白浅浅明白过来,为什么唐无涯会在众多唐门子弟中,选中武功并不算特别高强的唐如玉为门主接班人。并非独独因为她是制毒奇才,更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霸气和威慑力,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统领毒宗。 “很好。”白浅浅笑道,“你去把万思雨找来,我正想问一问他,到底谁给了他好处,让他费尽心思对付我。” “难道不是大院里那位?”在唐如玉心里,任何和白浅浅有关的坏事,都是葛氏干的。 白浅浅摇头,“她还没这本事。” “你的意思是说,有其他人想要对付我们?”唐如玉想不明白,会有谁如此无聊,“可不对啊,小表妹,你久居深宅大院,从未与大院外其他人结仇,谁会如此大动干戈请万毒门对付你?” 这也正是白浅浅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知道是谁。”这时,一道稚嫩的女声传来。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小女孩蹲在房顶上,垂着脑袋俯视着鎏金阁里的人。 从黑衣人出现开始,五娘就一直躲在房顶。别人没有发现,白浅浅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倒是说来听听。” 五娘飞身而下,利索地落在白浅浅身前,露出灿烂的笑容,“白小姐,我五娘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告诉你绑走张老的人是谁,有什么好处?”说罢,指着碎玉说道,“你这小丫头半点不细心,劫走张老的黑衣人和外面那群人根本不是一伙的。” 碎玉看着五娘比她小,却叫她“小丫头”,颇为奇怪,“小妹妹,你是不是弄错了?” “小妹妹?哈哈——”五娘又自动切换成了成年女子的声音,“小丫头,可不能这般以貌取人。” 唐如玉一惊,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小丫头见识浅薄,还当你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五娘别介意。”说实话,如果五娘不变声,她也认为五娘是小孩子。 “不介意,不介意。”五娘挥了挥手,目光在唐如玉身上一扫,最后停留在她的耳垂上,那里绘着一朵粉色莲花,脑中“轰隆”一声响,整个人僵在原地,面色惨白,就连说话也有几分颤抖,“你是唐门三小姐唐如玉?” “你认识我?”唐如玉极少出唐门,认识的人不多,在她的记忆力,没有五娘这个人。 “算不上认识,只是五娘曾游历蜀中一带,有幸远远地见过唐三小姐。”五娘稳住心神,开口说道。 “你去过蜀中?”唐如玉兴奋起来,难得碰到一个去过蜀中的人,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你何时去过?嗯,蜀中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好吃的,下次你去蜀中记得到唐门找我,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多谢唐三小姐美意。”蜀中,她自然是要去的,却不会去寻唐如玉。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唐如玉,没有唐门了。犯下错误之人,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今日的五娘,无论说话,还是神色,都和那日不同,白浅浅敏锐地发现,这一切似乎和唐如玉有关,可听她们谈话,全然不像有过节的样子,在这之前两人甚至从未正儿八经见过面,说过话,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 “五娘,张老是鎏金阁的老人,于我们鎏金阁有恩,你若知道是劫走他的人是谁,还望告知。”白浅浅开口。 五娘脸上恢复了笑容,“白小姐,我说过不做亏本买卖,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你想要什么?”白浅浅明知故问。 五娘顺着白浅浅的话,往下说,“我想要什么,之前已告诉过白小姐,不知你对我提出的条件是否感兴趣。你放心,只要答应我的条件,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我都能告诉你。” “夜叉大人,别被她欺骗。我知道谁抓走了张老!”宫奇满血复活一般,神清气爽地从门外走来。 “表妹夫,你来得正好,我正想问你,刚才混战时,你跑哪儿去了?”唐如玉上前问道。 宫奇心虚地低下头,磨蹭到白浅浅身边,“夜叉大人,你不会生气吧?刚才,我是真被吓住了!” “我跑回家后,我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像个男子汉,竟然临阵逃脱,于是我又壮着胆子跑了出来。我是来帮忙的,你看,我带着刀。”宫奇说罢,从背后拿出一把菜刀,“我是来保护你的,夜叉大人。” “哈哈——,你这傻子,就凭一把菜刀就想和黑衣人斗?”五娘笑出声来,“这位公子,你可真逗!” 宫奇冷冷地扫了五娘一眼,眼底满是鄙夷,“你知道什么?这是普通的菜刀吗?” “算了,本公子不和你计较。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儿忽悠我们家夜叉大人。” “夜叉大人,我从家里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提着张老朝城外而去。” 第五十二章 绿眼蜈蚣 “浅浅,你没事吧?”贺兰珺骑着黑色骏马匆匆赶来,或是太快太急的缘故,微微有些喘气。刚跨入鎏金阁大门,就直直朝她而来,上前想要抓住白浅浅的双手。白浅浅往后一退,贺兰珺意识到失态,这才将手缩了回去。 听说有黑衣人围攻鎏金阁,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慌忙骑马而来。还好,她好好的! 今日是提审王掌柜的日子,一大早他便差人去牢房提人。前几日,他几乎没睡过一夜安稳觉,寻了无数证人,录了无数口供,终于坐实了王掌柜的罪状。想着,终于能够为她送上一份开业大礼。 岂料,前去提人的官兵发现,狱卒被人下了药,晕死过去,而王掌柜不知所踪。他当即下令严加搜查,就算把离月城翻个遍,也要找出王掌柜。可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冲进府衙,和众人一阵交锋。 那些人武功不弱,甚至可以说远远超过府衙里的官兵,但他们似乎并不打算伤人,招招式式都留有余地。交战半个时辰后,贺兰珺发现情况不妙,隐隐觉得掉入了对方的陷阱。 恰在这时,有老百姓跌跌撞撞地跑到府衙禀报,说有人围攻鎏金阁。他带着官兵全力反抗,那些黑衣人却没有周旋下去的欲望,在首领的一声令下,一溜烟跑了。 “咳——咳——,那个,贺兰大人,我们家小表妹没事,你别操心。”唐如玉看似无意地靠上前去,将贺兰珺和白浅浅隔开。她已经有那么帅的表妹夫了,不需要再来一个。 “贺兰大人,我宫家的媳妇,我自会照顾好。”宫奇快步上前,将白浅浅挡在身后。 宫奇比白浅浅高出不少,被他这么一挡,贺兰珺连白浅浅的脸都无法看见。他瞪了宫奇一眼,“宫公子,我和浅——,和白小姐有话要说,希望你能让开。否则,你就是妨碍公务。” “我媳妇知道的,我都知道,你直接问我。”宫奇半点也不退让。贺兰珺想要勾搭他媳妇,做梦! 这时,鎏金阁门口不少百姓围了过来。 “贺兰大人,你得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那些黑衣人太过猖狂,砍伤了好多街坊。” “是啊,贺兰大人,我家老伴吓得缩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相公受了伤,手上鲜血直流,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孩子可怎么过。” …… 年过九旬的老寿星胡老板颤颤巍巍赶来,朝着贺兰珺就要下跪,贺兰珺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老人家,别跪,有什么话站着说。” “大人,老朽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暴徒,大人一定要铲除这股黑恶势力,还我们离月城百姓一个清静。”胡老板忠诚正义,年轻时乐善好施,在城内威望颇高。 贺兰珺当即表态,“大家放心,贺兰必定将那些人抓起来,依法惩治。” 众人又围观了一阵,才三三两两地离去。 “来人,赶紧把王掌柜取下来。“贺兰珺吩咐道。 “是,大人。”李捕头带着两名官兵来到门口,细细侦查一番,这才将王掌柜的尸首取下来。 “大人,王掌柜被人捅破了喉咙,血尽而亡。”李捕头摘下手中的白手套,将检查情况如实禀报,“属下还发现,他身上有大大小小数十处细微伤口,像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像是被毒蛇所伤。” “毒蛇?”贺兰珺来到王掌柜尸体前,亲自查看了一番,确如李捕头所说,王掌柜身上有很多红色小孔,小孔周遭异常肿大,墨黑一片,是中毒迹象。莫非牢房里真有毒蛇? 可除了王掌柜,今日牢房里没有丟一个人,也无人被毒蛇所伤。 “让我看看!”唐如玉信步上前,掀开王掌柜的衣袖,盯着那些小孔瞧了几分钟。随后,取出一枚细细的银针,插入小孔处,只见早已失去生机的肌肤,突然蠕动起来,紧接着一条又细又长的青色长虫沿着小孔爬了出来。那虫长着无数只脚,像极了蜈蚣,却又不是常见的蜈蚣。 “这是什么?”李捕头凑上前去,想看清长虫的样子,不料那长虫突然朝他喷来绿色毒汁。 “小心!”白浅浅在贺兰珺错愕的眼神里,一把将李捕头提开。 绿色毒汁没能喷在李捕头脸上,而是洒在了地上。“嗤嗤——”转瞬间,一股浓烟从地上升起,紧接着,地面变得漆黑一片。 “多谢!”李捕头坐在地上,盯着漆黑的地面,错愕万分。若非白浅浅及时出手,将他拉开,今日他只怕凶多吉少。 “小表妹,贺兰大人,王掌柜身中剧毒,就在他即将毒发身亡时,有人割破了他的喉咙,把他挂在鎏金阁大门上。“唐如玉分析道,“确切地说,王掌柜也不能算是中毒,而是被人下了毒蛊。” “这种长虫名唤绿眼蜈蚣,是蜈蚣中最毒的种类。还是虫卵的时候,植入人体内,种蛊之人能随时操控中蛊之人,一旦催动,神志不清,任人摆布,种蛊人让他生便生,让他死便死。” “这种毒蛊数百年前在南诏国极为盛行,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据老一辈人讲,这种蛊术之所以失传,并非因为南诏国蛊术退步,而是绿眼蜈蚣遭过一次天劫,悉数灭尽,再无母蛊。没想到,竟然有人找到了绿眼蜈蚣!” “南诏?”王掌柜是葛氏的人,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离月城人,何时和南诏国有了牵扯?那些人又是何时将绿眼蜈蚣种入王掌柜体内?这背后有何目的? 南诏国的毒物出现在离月城,此事非同小可,贺兰珺当即命人把王掌柜的尸首,以及他体内的绿眼蜈蚣密封起来,“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任何人不得声张,若是传出去半点风声,绝不轻饶。” 众位官兵当即回应“遵命。” “白小姐,贺兰先带着王掌柜的尸首回衙门,追查张老一事,交由李捕头处理。”贺兰珺言辞恳切。若非绿眼蜈蚣牵扯太大,他断然不会丢下白浅浅的事不管。 第五十三章 搂搂抱抱 “宫奇,黑夜人带着张老往什么方向去了?”白浅浅问。 宫奇指着西街方向,“那边。” 西街尽头,是西城门。 城外,左右两侧分别有一条道,一条是宽敞的官道,人来人往;另外一条是乡野小道,人迹罕至。 宫奇大手一挥,指着官道对李捕头说道,“你们骑着马,往官道方向去,我和白小姐从小道追过去。” 李捕头知道,宫奇是个傻子,他的指令自热是不能听的,因此并未动身,而是看向白浅浅。贺兰大人对白小姐的心思,全城皆知,他可不想得罪未来的贺兰夫人。 直到白浅浅点头,李捕头这才带着众人朝官道追去。 小道是青石板路,由于人烟稀少,青草几乎将石板完全覆盖。一路上隐隐可以看到,草丛上有被踩过的痕迹。从痕迹上看,那人刚过去不久。白浅浅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飞奔而去。 “夜叉大人,等等我。”宫奇紧随其后。 “夜叉大人,别着急,张老不会有事的。”宫奇的语气镇定得出奇。 两人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将众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就连唐如玉,也追不上。 不消半盏茶功夫,两人就到了一座破庙前。 白浅浅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我们进去看看。”破庙年久失修,墨色门廊上挂着大大的蜘蛛网,房梁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青云寺”。 推门而入,血腥味又浓了几分。抬眼一扫,只见巨大的佛像脚下,洒着几处鲜血,张老躺在血泊里,纹丝不动。 “张老!”白浅浅飞奔上前,泪水夺眶而出。张老是唯一和娘有关系的人,也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真正为她着想,时时刻刻关心着她的人,如今却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让她如何不痛心。 “夜叉大人——”宫奇慌忙把白浅浅捞进怀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浅浅脆弱的模样。记忆里,她是武功高强的夜叉大人,是百折不挠的白家二小姐,是固执地谋算着夺回家产的鎏金阁当家。“别哭,别哭,张老没事。” “怎么会没事?他都没了呼吸,身体都凉了!”白浅浅心中满是自责,“若不是因为我执意重开鎏金阁,张老怎么会卷入这是是非非,他这般年纪,早该在家颐养天年,都怪我——” “夜叉大人,真没事,张老他——”宫奇想开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只一遍遍轻抚着白浅浅的秀发。 沐白一只手撑在房梁上,那叫一个痛苦,这破庙也不知空了多少年,房梁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虫眼,蛀虫几乎把整座庙啃空了,完全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偏偏公子和白小姐在下面抱抱搂搂,他这时候现身肯定会被公子一掌劈死。 就在沐白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有个冒失鬼冲了进来。哈哈,小丫头,你死定了! 进来的人,正是唐如玉,她轻功不算太好,一路追来,气喘吁吁,两颊微微有些泛红。 “小表妹——” “哇——,你们在干什么——” 唐如玉慌忙捂住眼睛,一步步往后退,“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妈呀,吓死我了!”唐如玉退到院子里,捂着几乎快要跳出来的胸口,暗叹自己反应快,否则还不被表妹夫给杀了!早知道他们是赶着到这破庙里温存,打死她也不会跟来。 可是,不对,她刚才明明看到,两人身旁躺着张老的尸首!莫不是小表妹和表妹夫魔怔了?唐如玉在院子里跺了跺脚,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白浅浅被唐如玉一声惊呼打断,赫然发现自己竟靠在宫奇怀,而宫奇正含情默默地盯着她!面色陡然变红,连说话也变得有几分结巴,“宫,宫奇,快让我起来。” 两人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整个人如醉酒一般瘫软,伸出手去想要推开,却在抵上他坚硬的胸膛那一刻,缩了回来。白浅浅暗暗掐了掐手臂,想要从这种奇怪而可怕的感觉里醒过来。 她这是怎么了?莫非,中毒了!记得书中说过,有些毒无色无味,会让人神智不清,行为完全不受控制。 看她掐自己的手,宫奇又好气又好笑,慌忙把她的手掰开,“傻瓜!” 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宠溺! 一定是听错了! 白浅浅挣开宫奇,深吸了两口空气,脑袋逐渐清明,“那个,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杀了那黑衣人,替张老报仇。”说罢,起身就往外走。却被宫奇一把抓住,“已经派人去追了。” 白浅浅不信,“再晚就来不及了。” “公子,我可以下来了吗?”沐白憋着一口气说道。 白浅浅这才发现,房梁上竟有人。 也不等宫奇点头,沐白飞身而下,落在白浅浅身旁,大大方方地做起自我介绍来,“夫人,我是公子的随身侍从沐白。” 宫奇的随身侍从不是福伯吗?等等,他刚才称自己什么?夫人?她什么时候成了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你们家夫人?宫奇,原来你已经有家室了,恭喜恭喜!” 宫奇面色一沉,扫了沐白一眼,吓得沐白浑身一哆嗦,慌忙补充道,“白小姐,你可不能误会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说了,你是他未来的媳妇,所以,我们宫家上下都把你当做夫人。” “以后称我为白小姐,或者,你可以叫我浅浅。”白浅浅说道。 沐白嘴角抽了抽,夫人,我可不敢叫你浅浅,我还想多活几年,“是,白小姐。” “人抓到没有?”宫奇出声问道。 沐白回道,“抓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 沐白接着说道,“不过又跑了。”说罢,瞧了一眼公子的脸色,这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失败,不知道公子会如何责罚他。也怪他太过大意,见那人是女子,又受了伤,这才放松了警惕。 “理由?”此时的宫奇,墨色玄衣,面色肃然。白浅浅忽然产生一种错觉,站在眼前的不再是痴傻的普通男子,而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沙场老将。 第五十四章 芙蓉锦帕 “公子,那黑衣人是女人,武功不算太高,几个回合下来,腹部中了两剑,我原想着留下活口,揪出幕后主使,没想到——”沐白抬眼观察宫奇的神色,适可而止打住了接下去要陈述的理由,公子最反感的便是为错事找理由找借口,“请公子责罚!” “不过,我从她身上找到了一样东西。”沐白拿出一张宝蓝色绘芙蓉锦帕,“打斗中,这张手帕从黑衣人身上掉了出来,她似乎很在意,屡次三番想要夺走。笑话,我怎么会让她夺走。” “给我看看。”白浅浅接过那枚手帕,若没有记错,锦帕上的芙蓉花和西苑密室里,娘所绣的芙蓉花一模一样,皆是一枝两朵,一红一白,交相辉映。在锦帕角落里,绣着一枚鹅黄色月牙。锦帕出自娘之手无疑! 娘的手帕为何会在黑衣人手里?她和娘有什么关系? “她往什么方向跑了?”白浅浅问道。 “不清楚。”沐白没有说谎,“当时,她甩出一枚毒气弹,眼前瞬间浓烟滚滚,待那股呛人的烟雾消散后,已不见了人影。不过,白小姐放心,三日内,我必定把她找出来。” “一天。”宫奇站在身后,冷冷地这么说了一句。 沐白脚下轻点,飞出了破庙。 空中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公子,你好狠!” 一天时间,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浅浅错愕地盯着宫奇,“你不想和我解释什么?” “你想听什么解释?”对上白浅浅的目光,宫奇布满寒冰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花美男形象,“浅浅,很多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以后,你自然会慢慢明白。不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记住,我决不会加害于你。” “这么说,你是在装傻?”对于这一点,白浅浅其实早已有所察觉。宫奇表现得时而正常,时而痴傻,可关键时刻,他都会有意无意地站在她面前维护她,帮助她。 一次,是偶然;两次,也可以说是偶然;可次次如此,就不得不让人生疑。 宫奇面色微变,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是,也不是。” “我曾经是个傻子,后来被人所救,这才好转过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藏着无数痛苦的回忆。一时间,很多人,很多事,出现在脑海,哭喊声、尖叫声、火苗****的声音,震得人心神俱裂。 沉浸在回忆里的宫奇面色凝重,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整个人散发出肃杀之气。 白浅浅从他的神情里,能够感受到他的痛苦,“宫奇,日后若有需要,浅浅自当尽力。”她前世有多惨,此生就有多恨,恨不得把李锦洛大卸八块,恨不得在天下人面前揭开白妖妖丑陋的面目。让她更恨的是,这一世竟寻不到李锦洛的踪迹,白妖妖也转了性。 宫奇回过神来,“你这丫头,刚才还哭哭啼啼的,现在就要帮我去杀敌了?” “这——”白浅浅顿觉尴尬无比,之前稀里糊涂靠在宫奇怀里,着实不妥,可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宫奇是傻子。现在,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他是装傻,这让人如何不尴尬。 “我哪有哭哭啼啼,我只是——”白浅浅指了指张老,“只是事情发生太突然,我一时接受不了。” “宫奇——”突然,张老的手动了动,白浅浅惊呼出声,“快看——” 宫奇回过头去,恰好看到这一幕,唇角微微上翘,“我说过张老没事,他只是晕过去罢了。你呀,太大意了,也不想想,张老一大把年纪,被黑衣人一路扛过来,受得了吗?” 说罢,上前从血泊中扶起张老,“浅浅,赶紧扶一把,我把张老背回去。” 白浅浅明白过来,宫奇早就知道张老没受伤,只是一直不说罢了,“好你个宫奇,居然瞒着我?” “我哪有?”宫奇含笑说道,“我一直跟你说,张老没事,你压根儿不听,扑上去就是一阵痛哭,我拦得住吗?”丫头,你刚才哭得那么投入,我可不忍心打断。其实宫奇的真实想法是,这是丫头第一次靠在他怀里,无论如何得抱久一点。 白浅浅想了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待两人走出破庙,唐如玉才蹦出来,“小表妹,表妹夫,张老没事吧?还有,刚才飞出去那个男人是谁,我怎么觉得怪怪的,还对我露出阴险的笑。若不是考虑到他或许是你们的朋友,我早就一把药粉扔过去了。” “沐白是宫奇的人。”白浅浅赶紧解释。唐如玉的性子太直接,若是不说清楚,下次说不定见到沐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毒再说,平白添出许多是非来。 “哦。”唐如玉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张老身上,“天啊,怎么这么多血,张老是不是死了?” “可恶的万思雨,我和你誓不两立。”这笔帐,她记在万思雨头上了! 回到鎏金阁后,碎玉慌忙去请了大夫。 还好,张老仅受了些皮外伤,休息几日就能行动自如。待忙完这一切,已到了傍晚时分。 “夜叉大人,我送你回去。”在众人面前,宫奇又恢复了痴傻。 白浅浅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计较,“好”。 大院里,白娆娆早已将今日鎏金阁大门口发生的血腥一幕传得沸沸扬扬。可葛氏异乎寻常的冷静,白妖妖一如往常的淡然,让她顿觉无趣,只得逮着大院里的小丫头一阵痛诉。 “鎏金阁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浅浅,商场异常复杂,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从今往后,一切由爹处置。”白浅浅刚踏入大院,就碰到了白长卿。显然,白长卿等着她。 白浅浅并不妥协,“爹,正因为商场复杂,女儿才必须去历练。不经历风雨,如何能够看到彩虹?今日之事,贺兰大人说了,一定会查清楚,还我们清白。我想,若娘在世,也会支持我的。” 第五十五章 流云逼婚 夜里,白家大院东苑,白老夫人双目紧闭,发出细微的呼噜声。负责照顾老夫人的丫头婆子见老夫人早早睡下,都退了出去,只余新来的小丫头守夜。之前负责守夜的是绿柳,自从被夏嬷嬷带走后,绿柳再没回来,大家都说,绿柳死了。 绿柳走后,小丫头顶替绿柳守夜。 “啊——”窗外微风拂过,发出细微的声响,小丫头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入白家大院时间不长,总觉得老夫人的院子太过冷清,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每晚,她都在极端恐惧中度过。 今晚的风,似乎更大些,窗外的声响听起来竟像是脚步声。突然,眼前黑影一闪,她尚未来得及看清,脖子上就被重重击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黑衣人一步步朝老夫人床头走去,她的速度极慢,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一只手捂着腹部。俯视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白老夫人,黑衣人双眼闪过一抹亮光。 黑衣人俯在白老夫人耳畔,轻声说道,“没想到吧,你最终还是栽在了我手里。哈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这一天我可是等了许久。”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毕竟,你是他的亲娘,我那么爱他,又如何舍得让他难过。”黑衣人说罢,从衣袖间掏出一包药粉,强行喂进白老夫人的嘴里。 “你在干什么?”突然,大门被踹开,夹带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明明已是春日,黑衣人却感到冷如寒冬。 白长卿跑上前去,夺过黑衣人手中的药粉,双眼几乎快要冒出火来,“竟然是你?我就说娘这些日子怎么突然病了,整日晕晕沉沉,便是醒来也是痴痴傻傻,没想到是你在背后捣鬼。”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黑衣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长卿,都怪我一时糊涂,气晕了头,这才给老夫人下药,求求你,原谅我。” “我只是恨她,恨她当年拆散我们。我们明明可以好好地在一起,是她,非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不许我进门。” “我是无爹无娘的孤女,可葛绵绵又能好到哪儿去?她不过是清河镇普通人家的女子,哪里配得上你?” …… “恨她就要这般作践她?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娘?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白长卿一把甩开黑衣人,护在白老夫人身前,“赶紧交出解药,念在月儿的份上,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月儿?” “哈哈——” “你还是忘不了她?” “你难道忘了她背着你做了什么?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却想着维护她?” 黑衣人提到上官月儿,情绪异常激动,“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善妒,我也不会成今天的样子。” “你闭嘴!不许侮辱我的月儿!”白长卿再也忍不住,冲黑衣人吼道,“你能不能醒一醒,我告诉过你,从头到尾,我从来不曾喜欢过你,我爱的人只有月儿。” “不——,你胡说,你明明喜欢的是我,你只是看中了那个贱人丰厚的家底,对不对?” “你说过,她就像一块冰冷的木头,只有我,只有我才能让你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男人。难道你忘了,当年我们在一起是多么快乐!你说我肤如凝脂,貌若桃花,你说我是磨人的妖精,你说我才是你此生的挚爱。” “长卿,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苦,你知道吗?当年我被老夫人毁了容貌,扔出白家,只剩下一口气,幸好被人所救。这些年,我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都是你,为了你,我入了万毒门,学了一身本事。” “我可以帮你对付葛绵绵,对付那个贱人的女儿,甚至可以帮你生儿子。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求十里红妆,只愿能够凤冠霞帔嫁给心上人,哪怕得不到所有的祝福,我也心甘情愿。” “至于葛绵绵,这些年难道你还没看清她的真实面目。是她害了上官月儿,她那样的人岂能担任白家主母。” 白长卿露出一丝冷笑,“你想嫁给我?” “长卿,成为你的妻妾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黑衣人摘下面上的黑纱,伸出手去,想要握住白长卿的手,却被白长卿甩开,“长卿,你摸摸,我的伤全好了,我还是当年那个流云。” 流云!电光火石间,白浅浅脑海里浮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似乎她曾经认识这个人,可又记不起她的面容。趴在房顶上,房间内烛光极其微弱,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相。不过,倒是偷窥到了他爹的秘密。 这个流云,口口声声称娘为“贱人”,想来应该有很大的过节。 “当年那个流云?”白长卿说道,“你若还是当年那个简单纯粹的流云,为何不将真相告诉我?你说,那个人究竟是谁?浅浅是不是我的女儿?” “流云,只要你告诉我真相,今晚的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去你所犯下的错,我也可以既往不咎。”白长卿的语调柔和了几分。 “说到底,你在乎的始终是真相,而非我,对不对?“流云指着自己的腹部,”为了帮你对付白浅浅,我受了伤,中了两剑,而你从进来到现在,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长卿,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好歹,我也为你——“ 流云突然打住要说的话,“想要得知真相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白长卿倒要看看,流云会提出怎样的要求来。 “休了葛绵绵,娶我过门!”流云说道。 白长卿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白老夫人,沉声说道,“流云,你从来不逼迫我的。” “当年的事,你难道忘了?娘不会同意的。” 当年,他和流云苟且一事被白老夫人逮了个正着,上官月儿气得想要离开白家。白老夫人害怕上官月儿一走,白家没了家底,当即命人把流云一阵毒打。后来,白长卿痛哭忏悔,又以白浅浅年幼不能失去双亲的温暖为由苦苦挽留,上官月儿才留下来。 后来,白长卿暗地里向老夫人提起纳流云为妾,白老夫人极力反对。流云气不过,和老夫人一阵争辩,老夫人气急,命人毁了她的容,扔出白家,并告诫她,白家绝不会同意让她进门! 第五十六章 不过报恩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长卿,若你无法娶我,那你永远不会知晓上官月儿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也不会知晓白浅浅究竟是不是白家的血脉。难道你就从来不曾有过疑惑,白浅浅为什么会那么丑?” 流云忍着身体的疼痛,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此刻,她不再卑躬屈膝,她要和白长卿比肩而立,她有足够的砝码和他站在一起,她直视着白长卿,心里眼里一片运筹帷幄的底气,“你娘也将永远痴傻下去。” “你威胁我?”白长卿原本对她心存怜悯,念她吃过那么多苦头,对她这些日子在离月城的所作所为一忍再忍,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残忍,不仅对付白浅浅,对付葛绵绵,还对付老夫人,如今,又以当年真相相威胁。 “威胁?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流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这些年,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只有一个,那便是回离月城,回到白长卿身边。她要进入白家大院,成为当家主母,她要让当年为难她的人,生不如死,白老夫人就该死!若不是看在她是白长卿的娘,她早就送她去了黄泉路。 一个月前,她如愿回到离月城,见到了魂牵梦绕的他。她看到他和葛氏恩恩爱爱,他们有两个天仙般的女儿承欢漆下。她恨,恨老夫人棒打鸳鸯,若非她从中作梗,上官月儿一死,执掌白家的人将是她流云,他们会儿女成群。她要一个一个除掉那些阻碍她通往幸福之路的障碍,白老夫人,白浅浅,葛氏,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能够携他的手,共同经历接下来的风风雨雨。到头来,却换来“威胁”两个冷酷的字。 白长卿此刻正在气头上,便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难道不卑鄙?你身为月儿的贴身侍婢,不仅不处处维护她,反倒勾引我,爬上我的床,还故意露出马脚,让月儿伤心难过,你的心思我会不明白,你就是想着让月儿死心,让她同意纳你为妾。” “月儿原本就性格内敛,被你那么一激,对我更加冷若冰霜。若不是因为你,我和她又怎么会走到形同陌路的境地。若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咳血三月,郁郁而终?” “像你这般无情无义,算计主家的人,别说是我娘,就是我也绝不允许你过门。” “这些年,每每想到月儿,我就恨,恨当初一时糊涂,遭了你的算计,恨不能兑现当年对她的承诺。若时光可以倒流,世事可以重来,我决不会被你所迷惑,犯下那样的大错。” “此生,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你毁了我的幸福!” “你恨我?”流云脚下不稳,往后退去,身子重重在木椅上,不可思议地盯着白长卿,此刻的他,比万毒门里所有人都显得更为可怕,他的话,犹如利刃,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坎上,“你怎么能恨我?怎么能恨我?” 她又摇了摇头,“不,不,你能恨我,也不可以恨我。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吗?你笑着跟我说,你等了我十多年,见到我安好,你就放心了。”她记得那日春光甚好,她出现在大院书房里,远远地看着一身白衣的白长卿,时光荏苒,他依旧还是那个翩翩公子。 她笑着唤他的名字。 他抬眸望着她,眼底满是欣喜。那种欣喜骗不了人,他心里是有她的。 “若你死了,我找谁打探当年的真相?”白长卿冷笑道,“如今你身负重伤,贺兰大人的人正在全城缉捕,你说,若我把你交给他们,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流云浑身一震,他竟要把她交给衙门,“你不能这么做!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不想救老夫人?”若被送到衙门,她下半生就只能在牢狱中度过。 白长卿面色一凌,心中有了几分算计,“我当然想知道真相,可你不愿讲,我也不愿勉强。月儿已经去了,就算挖出当年的真相也于事无补,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只能让它过去。” 他不再执着于当年的真相?那她手中的王牌就失去了效力,她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当真不想知道?难道你愿意为别人养女儿?白长卿,你还真是大度,哈哈哈——” 她知道,他一定会发怒,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戴绿帽,更何况是自视甚高的白长卿!她了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果然,白长卿面色铁青,冲上前来,揪住她的衣襟,“你说什么?别人的女儿?你再说一遍!” 流云笑声更大,白长卿担心惊扰众人,慌忙捂住她的嘴。 “啊——”白长卿手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慌忙将手挪开,“你咬我?” 流云呵呵笑道,“不是不在乎吗?哈哈——,真是可笑,你对她那样痴心,得到的又是什么?她骗了你,她根本就不爱你,她也从未为你怀过孩子。她不过是报你的救命之恩,报恩,你知道吗,那并不是爱情。” “你也别口口声声爱着上官月儿,你对她就是真爱?” “若是真爱,又怎么会和葛绵绵勾搭上?若是真爱,又如何上了我的床?” “她不过是你的一个梦,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梦。她出生名门,家底优渥,容貌倾国倾城,她是所有男人最美好的梦,而你永远也无法得到她的心。” …… 只是为了报恩?白长卿不信,他的月儿是爱他的,“你说谎——” “我说谎?别忘了,在你救下她性命之前,我就是她的侍婢,她的事,我比谁都更加清楚。”流云脸上带着笑意,那笑里满是嘲讽,有时候,真相往往是最残酷的,“那时候,别说是你,便是任何一个家世清白的男人救了她,她都会以身相许。” “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的心早就死了!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一样,不是吗?” 第五十七章 白家纳妾 任何一个人救了她,她都会以身相许? 这么说,当年,他碰巧救了她,才有了后来他所怀念的那些幸福时光? 而,这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 …… 难怪她那样冷淡,那样疏离,并非因为她个性内敛,而是因为她不爱他! 可笑,她竟然不爱他! …… 白长卿怔怔地坐在冰凉的地上,脑海里浮现出她的容貌,她似有若无的笑,她雍容大气地让他把葛绵绵收入房中,她冷言冷语地将她赶出房间,她咳血求他好好照顾白浅浅…… 第二日,葛氏发现白长卿彻夜未归,心中警铃大作,这些年他们夜夜相拥而眠,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莫非,他在外面有了新欢?联想到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猜疑,葛氏更多了几分烦躁。 葛氏命人在大院里寻找白长卿,当然,这些都得暗自进行。若让别人知道,不知会惹出怎样的闲话来。 守夜的小丫头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天已大亮,当下吓得浑身一哆嗦,她怎么睡过去了?若让管事嬷嬷发现,少不得一阵责骂。她慌忙朝老夫人床前望去,却意外地发现,老爷呆呆地坐在老夫人床前。 “老爷——”小丫头怯怯地唤道,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白老夫人。 白长卿兀自沉浸在往事中,忽然听到有人唤他,那声音犹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婉转,带着早春蓬勃的气息,像极了上官月儿,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青绿衣衫的豆蔻女子站在他面前。 小丫头见白长卿出神地盯着她,俏脸一红,慌忙低下头去,“老爷恕罪,奴婢一时大意,睡了过去,误了守夜,还望老爷开恩,饶奴婢这一次。”小丫头暗叹倒霉,竟被老爷逮了个正着,看来,她不仅会得到责罚,还会被赶出大院。 白长卿却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宠溺,又像是责怪,“告诉我,流云说的都是假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月儿?”他和月儿曾经耳厮鬓摩,怎么可能没有真感情? 小丫头脑袋一片懵懂,整个人似乎踩在云端,触不到地面,她想推开白长卿,可她稍稍用力,就被白长卿发现,反而抱得更紧。成熟男性的气息在她耳畔喷洒,整个人酥麻一片,想逃却又没有半点力气。 小丫头未经人事,哪里经得住白长卿这番搂抱?! 就在这时,葛氏得到消息,昨晚白长卿到了老夫人房里。她带着夏嬷嬷匆匆赶来,看到的却是白长卿正搂着一个小丫头! “嘭——”到底是见过几分世面的当家主母,葛氏虽恨得牙痒痒,却没有失去理智,她以妾侍之身畅通无阻地升为夫人,其中的谋算和忍耐远超常人,她立即将半开的大门重重关上,回头对夏嬷嬷以及其余众人说道,“我想和老夫人单独呆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说罢,对夏嬷嬷使了个眼色。 夏嬷嬷倒是瞧见了里面的状况,明白过来葛氏想让她疏散众人,“夫人放心,奴婢在外面守着。” 葛氏这才重新推开那扇大门。 此时,房间里的白长卿早已被那声重重的关门声惊醒,他看着怀里惊慌失措,一双眼睛如小鹿般的小丫头,眼里闪过一丝怜惜,当年初见月儿时,她也是这般惊慌。 小丫头见到葛氏,浑身发抖,葛氏是白家的当家主母,这些年,白家除了她之外,再无妾侍,可见夫妻二人关系极好,她稀里糊涂扑进了老爷怀里,夫人必定不会轻饶于她。 小丫头极力想从白长卿怀里挣扎出来,泪水夺眶而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她想说,她什么都没有做,可她不敢说。 白长卿却根本不允许她逃走,反倒用力把她抱得更紧,抬眸看向葛氏,眼里少了几分柔情,多了几分当家男人的威严,“你来干什么?” 葛氏压住心中的怒火,谦卑地说道,“老爷昨晚一夜未归,绵绵担心老爷的安危,这才派人四处打探。没想到老爷竟是念着老夫人,特地前来陪她老人家,老爷一片孝心,可感天地。绵绵自愧不如,往后,绵绵自当以老爷为表率,常来老夫人这里坐坐,聆听老夫人教诲。” “老爷,外面已经大亮了,我们回去吧!别把老夫人给吵醒了!”葛氏一派贤妻做派。心里却是极端不痛快,白长卿竟然瞒着她找小姑娘,而且还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两人当着老夫人的面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 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正是花一般的年华,两行泪水滑过脸际,显得楚楚动人。她葛绵绵的容貌远远在她之上,可该死的,她那样年轻,年轻的身体对男人而言具有无穷无尽的魅力。 这个小丫头不能留! “你这小丫头也真是粗心大意,好好地,竟摔倒在地,老爷仁慈这才将你扶起来,你却这般没脸没皮,赖在老爷身上,这要是传出去,老爷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还不赶快下去,这种事不许再发生第二次。”葛氏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半点没有生气。 “多谢夫人。”小丫头爬起来,准备朝门跑去。 “慢着——”只听见白长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夫人,这小丫头深得我意,明日就将她纳入房中。” “老爷——” “老爷——” 前一声来自葛绵绵。 后一声来自小丫头。 “老爷,她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岂能说纳妾就纳妾?”葛氏暗道,原以为是露水情缘,没想到竟是用了心的。看来,她低估了这个小丫头。想要从她手里抢男人,没门! 白长卿的态度异常强硬,半点不给葛氏回旋的余地,“这个家谁是家主?什么时候我白长卿说的话已经不算数了?” 葛氏不敢和白长卿硬对,只能妥协,“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余小丫头一脸错愕,她竟要成为白家的妾了么?! 很快,白长卿要纳妾的消息就传遍了白家大院。 “小表妹,你那爹还真是衣冠禽兽,竟然连人家娇滴滴脆生生的小姑娘都不放过。”唐如玉昨晚跟在白浅浅身旁,见证了他和流云的爱恨纠葛,“你说要是那个什么流云亲眼见到你爹纳妾,会不会气得吐血而亡?” “不会。”白浅浅从昨晚偷听到白长卿和流云的那番谈话后,对白长卿仅余的父女之情荡然无存,他那样薄情寡性的男人,原也不配得到娘的爱,“她撑不过今天。” 第五十八章 农夫与蛇 暗黑潮湿的牢房里,李捕头端坐在木椅上,玩味地看着眼前倔强不屈的黑衣人。 他遇到过太多倔强的人,刚入牢里也是这般铁骨铮铮的模样,一副“不管你们如何逼问我都不会说半个字”的傲娇模样,可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跪地求饶。 牢房里,有太多让人招供的手段。若非考虑到她身受重伤,稍微动刑就会要了她的命,他早就命人用刑了,她也不会缩在角落里和他对峙。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就当你是摆设。 “怎么,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李捕头有的是耐心。 黑衣人木讷地盯着地面,并不回答,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正是流云。 昨晚,眼看天色就要大亮,白长卿兀自沉浸在回忆里,对她不闻不问,她不得不带伤离开白家。可不知谁通知了衙门,刚出白家大院就被逮了个正着。 “若你实在不肯说,那我们只能去把白长卿抓来拷问。”李捕头冷冷地说道。 “为何抓他?”提到白长卿,流云终于有了反应。 白姑娘真是料事如神,若非她给衙门捎信,他们根本无法逮住这位身负重伤的黑衣人。当然,若非她支招,他也不会如此耐烦地坐在这里,和流云周旋。没想到平日里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白长卿白老爷竟还有这样一段桃花债。 李捕头正色道,“白家涉嫌包庇罪犯,这算不算理由?” 流云嗤笑道,“这就是堂堂贺兰大人的手下能干出的事儿?我还真是高估了他贺兰珺!” 李捕头倒也不生气,进了这里面,又吵又闹的人如过江之鲫,“贺兰大人如何岂是你等能评判的。你身负重伤,我倒也不为难你。不过,白长卿没受伤,我们这里的刑具有上百种,不知道他喜欢哪一种?或者,他会喜欢上好几种!” “你卑鄙!”若是自由身,她必定杀了眼前这人。可偏偏,此刻她被绑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出手。 白长卿就是一普通文弱书生,哪里经得住他们的严刑拷打。明明那样恨他绝情绝义,却又舍不得他受一点皮肉之苦。 “彼此彼此。”李捕头当然不是恭维流云,“说吧,你为何闯进鎏金阁绑走张老?” “据我们打探,你和他无仇无怨。” “莫非,你是受人指使,想要对付鎏金阁的新当家?” “白家二小姐当上新掌柜,谁受到的损失最大?想来想去,只有白长卿。自家女儿抢了家产,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出离愤怒,说不定一时糊涂就干出雇凶杀人的勾当来。” …… “你胡说,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流云打断道,“没错,我曾经是白家的侍婢,可你们稍微用心一点,就会发现,当年我是被白家毁容后赶出大院的,这些年,我无日无夜不恨白家人。” “我要让他们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鎏金阁是白家最大得产业,他们越是在意的,我越是要毁坏。” “无论鎏金阁的当家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毁掉鎏金阁?这么说,你是万毒门的人,杀掉王掌柜的人也是你?”李捕头接连发问。 流云冷笑一声,“我是万毒门的人。” 她曾经拜入万毒门门下,如此说来,的确是万毒门的人。 “可我也不是。” 她当年容貌尽毁,阴差阳错入了万毒门,用那些千奇百怪的药物让脸上的皮肤重新焕发生机。几年后,她不仅恢复了容貌,反倒变得更加娇艳,皮肤吹弹可破,那个老东西开始注意到她。 三番五次,他单独召见她。 当然,这并非单纯的召见,每次都会把她折磨得半死不活。 老东西一定吃了什么药,才会那样精力充沛,一个晚上都不消停,还逼她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她想反抗,可她无力反抗。 终于,她想尽办法,疏通老东西的几位亲信,这才得以从万毒门逃出来。可她运气够背,刚到离月城,万毒门的人也跟了过来。好在,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他们只是在执行任务,而这次的任务恰好与白家有关。 “这么说,王掌柜不是你杀的?”李捕头问道。 “他的命还入不了我的眼。”流云继续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张老是我绑架的,可我并非要他性命。按照律法,我想,很快,我就能从这里走出去。” “那可不行。”李捕头朝牢房外看了看,直到看到白浅浅的身影,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有人想单独和你聊一聊,我就不凑热闹了。” “没想到竟然是你。”见来人是白浅浅,流云心中顿时一冷。她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白浅浅。若说恨,她恨的是上官月儿,白浅浅是无辜的,可她这些年又把这恨转移到了上官月儿的女儿身上。 “我也没想到是你,流云姑姑。”白浅浅面色沉静如水,似乎没有半点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你叫我什么?”流云一怔。她竟然唤她姑姑!她是把她当作亲人吗? “娘曾经把你当作姐妹,我唤你一声姑姑,是对娘的尊重。于我而言,是不愿这般称呼你的。”白浅浅站着,流云缩在角落里,一高一矮,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度,“因为你不配。” “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农夫在冰天雪地里,见到一条蛇快要死掉,于是善心大发救了它,可这条蛇根本不知道感恩,反倒咬了农夫一口。你说,这条蛇,可恶不可恶?” “蛇?你说我是那条蛇?”流云极力摇头,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不过是想要幸福,何时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她是救了我,可我也尽心尽力照顾她。她说,会给我找户好人家,好好安顿,我当时满心欢喜。” “我看上了老爷,老爷也看上了我,我们有了夫妻之实,我告诉她,我想要和她一起照顾老爷,我愿意为妾,可她做了什么?她对老爷冷面相向,甚至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白家。” “我不过是想当老爷的妾,不会夺她的正妻之位,她却这般要挟,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可是,昨晚你对我爹说,我娘不爱他,既然不爱,又何来赌气,何来要挟之说?”白浅浅暗骂流云蠢。 第五十九章 爱或不爱 “这——”这一点,她确实不曾细想过。 当年上官月儿想要离开白家,老夫人急得快要发疯,命人对她一阵毒打,毁容丢出白家。 她被扔出白家后,上官月儿并未离开。 这一切,不正好说明上官月儿极力反对她和老爷在一起? “可是——,她确实那样做了,或许……”流云努力回想当日的种种,“或许,她只是不甘心。” “对,不甘心。” “她是大小姐,家底丰厚,白家靠着她才从清贫之家,一跃成为离月城首富,在她心里,白家是仰仗她的,老爷也是仰仗她的。” “她不甘心,自己的丈夫竟然移情别恋。” …… “不甘心?若我娘真不甘心,你以为葛绵绵能够进入白家?”越是和流云沟通,白浅浅越是发现,流云想法极其简单,简单地爱,简单地恨,简单地将过错归咎在她的恩人身上。 知恩不图报,反倒憎恨恩人,这样的人真是可恨! “她不同。” 流云心底一慌,这也是她多年来的疑惑,“当年你娘发现时,葛绵绵已经怀了身孕。” “无论那孩子该不该来,但始终是白家的子孙。你娘纵然再是不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平白遭人话柄。” “她的名声向来极好,又岂肯让自己蒙上污点。” “当年,我真该——” “真该按捺住心里的冲动,悄悄怀上孩子,然后再把你和我爹的事捅破,到时候我娘不同意,也得同意,是吗?”白浅浅无语,这得是多迟钝,才会找尽一切理由为白长卿的不爱开脱。 “你醒醒吧。就算你怀上孩子,也进不了白家的门。” “因为,我爹根本就不爱你!” 若是爱她,又岂会让她在外受那么多苦。作为离月城首富,他完全有能力在外悄悄置办一处房舍,安置流云。可白长卿没有,他眼睁睁看着流云鲜血淋漓地被扔出大院,根本没有去寻她。 “你胡说!他爱过我!他亲口告诉我的!”流云几乎声嘶力竭地吼道。太过用力,撕裂了伤口,鲜血一点一点往下淌。 虽然真相很伤人,可真相就是真相,无论如何掩饰,都无法改变。 白浅浅此行的目的,并非揭开这层真相,她想要探究的是流云口中娘的心上人是谁,莫非是那副画中站在五彩麒麟旁的男子?! “难道,你没听说过,宁愿相信这世间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几句情意绵绵的话,就能哄骗她大半生,这于流云而言,是莫大的不幸。 “我来,不想和你探讨你和我爹的那些事。”白浅浅不想和她在爱与不爱的话题上继续争论下去,因为这场争论毫无意义,流云绝不会承认白长卿不爱她这个事实,“我想知道,你口中我娘的心上人是谁?” “哈哈——”流云轻笑出声。 “当年的真相,恐怕只有我知道。”流云说罢,恶狠狠地瞪了白浅浅一眼,“可是,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你快要死了。”白浅浅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流云的腰部,那里,鲜血汩汩而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而我,可以救你的命。” “你凭什么认为我想活?”由于失血太多,流云的脸色异常苍白,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虚浮,“我早就不想活了。” 这些年,她在万毒门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的身子成了老家伙发泄的温床,她的身子脏了,不再是那个白家大院里仰慕老爷的傻丫头,不再是那个娇艳欲滴的小女人。 若非抱着一丝希望,她早就死了。 而这希望,似乎成了绝望。 尽管为他想过很多理由,很多借口,但确实如白浅浅所说,他并不爱她,或者说,并不那么爱她。他可以娶葛绵绵,却偏偏不娶她!他有意无意地维护葛绵绵,却从不维护她! “不想活?”白浅浅料定她会这般回答,无论她如何笃定白长卿对她的爱,但经过这番剥丝抽茧的追问,她必然能够明白真正的答案,“你今日死了,牢里不过多了一具死尸,白家,你心心念念的男子,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你就像那路边的野花野草,去得悄无声息。难道你就不恨?” “不恨欺骗你的负心人?” “不恨残忍待你的老夫人?” “不恨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仇恨,往往能激发人的求生欲望。 “我恨,当然恨!”流云紧紧咬着嘴唇,她恨不得将侮辱她的老家伙千刀万剐,恨不得毒死白老夫人,恨不得毁掉葛绵绵那张精致的容颜……她还很想恨他…… “既然恨,那你就必须活着。”白浅浅再次抛出她的问题,“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流云沉思良久,这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从未见过他。我只知道,上官月儿很爱他。” “我还知道,你是那个人的女儿。” “你说什么?”她真是别人的女儿?!可时间上不对,娘入白家后一年多才怀上她,而在这之前,流云就跟在娘身边,她却说从未见过那个人。“这是你的猜测,还是你有充分的证据。” “证据。”流云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 “但我相信你是那个人的女儿。” “上官月儿不爱白长卿,对他一直很冷淡。他们同房的次数少之又少。” “老爷和我颠鸾倒凤的时候说过,他和上官月儿在一起的感觉很奇怪,每次同房都是迷迷糊糊的,记不真切。” “当时我不知道原因,后来,入了万毒门,见识了世间千奇百怪的毒药,其中不乏让人神识不清的毒药。” “你怀疑当年,我娘和我爹同房时,下了药?”白浅浅追问。 “不是怀疑,是笃定。”流云减慢了速度,伤口实在太疼,“每次同房,上官月儿都会让我搬几盆蓝色鸢尾花到她的房间,鸢尾花经她一番摆弄,就会散发出淡淡的别样的香气那花香和其他鸢尾花不同。” 第六十章 我担心你 从牢里出来,白浅浅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流云说的不像是假话,可听起来却处处透着不可能。 若娘在嫁入白家前受了情伤,对那人心灰意冷,嫁入白家后,又拒绝和爹同房,那为何后来又有了孩子? 流云说,她是那个人的女儿,那个人又是谁? …… “白小姐,我们大人让你过去一趟。”牢房门口,李捕头在等着她。 “里面那位怕是——”黑衣人受了很严重的伤,怕是活不了,李捕头提醒道,“白小姐若想从她口中打探些什么,最好抓紧时间。” 对李捕头好心的提醒,白浅浅道了一声谢,“我给她服了药,伤势应该能够得到控制。” 李捕头也不再说什么,领着白浅浅到了府衙后面的院子。这处院子是府尹办公休息所用,前几任府尹都在置办了家产,贺兰大人却是个例外,自上任以来,一直住在这小院里。 更让人钦佩的是,小院里没有下人。所有事务,均有贺兰大人操持,就连侍弄花草,也是他亲手打理。刚开始,衙门里的人暗自议论,莫非贺兰大人出生贫寒之家,所以,走上仕途后,也这般节俭。可后来,他们竟然发现,贺兰大人竟是富家公子。 “这是贺兰大人的院子。”李捕头介绍道,“贺兰大人单独召见白小姐,我就不进去了。” 白浅浅点了点头,抬步入了院子。 院子不大,却很雅致。 灰青色石板大道直通待客厅,两侧有假山,假山下种着一圈兰花,兰花旁是一丛翠绿的斑竹。 白浅浅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斑竹上。 青色竹竿上,漫不经心地随意散落着大小不一星星点点的褐色竹斑。斑竹有个很好听的别名,湘妃竹。在她眼里,斑竹并无太多过人之处,远远不及蓝色鸢尾花。 可李锦洛喜欢,当年他常常侍弄斑竹,吟诵那首《潇湘神》。 斑竹枝 斑竹枝 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瑟怨 潇湘深夜月明时 …… 时隔这么多年,她依旧清晰地记得这首诗。正因为爱他,所以记得他的喜好,记得他的一言一行。 前世,就是那样可笑。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所有的心血! “来了。”贺兰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白浅浅回过神来,“贺兰大人有事寻我?” “嗯。”贺兰珺似有若无地扫过那丛斑竹,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不过,很快这抹异样就消失殆尽,“你也喜欢?” “你是说斑竹?”看来,贺兰大人是误会她了,必定是看她怔怔地站在斑竹前出神,以为她对斑竹有几分喜欢,白浅浅摇了摇头,“不太喜欢。” “原来如此。”贺兰珺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浅浅,我们里面谈。” 小小的待客厅内,仅有两三张桌椅,可见平时极少有人在此议事。 “浅浅,你实话告诉我,鎏金阁之前是否和其他人结下过仇怨?” “尤其是来路不明的人?” 贺兰珺继续说道,“除了万毒门以外。” “除了万毒门?”白浅浅摇了摇头,“不曾。” 这些时日,只有万毒门和鎏金阁过不去。 贺兰珺眉宇微微紧蹙,斟酌了片刻,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查看过王掌柜的尸身,发现绿眼蜈蚣的下毒手法,和万毒门的手法大相径庭。我怀疑,下毒和杀人是两拨人干的。” “你是说,有两股势力想要对付鎏金阁?”贺兰大人身为一介朝臣,怎么会了解万毒门的手法?不过,这个问题,白浅浅选择略过。这世间,总有一些深藏不露的人。 “也不是很确定,但至少目前看来,有这个苗头。而且,另外一股势力和南诏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他们就是南诏的势力,又或者是南诏人在大康王朝的线人。”贺兰珺盯着白浅浅,心里满是疼惜,“浅浅,我担心你。” “我担心他们会对付你。”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便是死,也要将那些人铲除得干干净净。 “感谢大人关心。”该来的始终会来,既然有人在背后觊觎鎏金阁,觊觎她白浅浅,她所要做的,便是时时刻刻高度警惕,不让对方有机可乘,“浅浅会注意的。” “自古,邪不胜正,鎏金阁没有干过亏心事,我白浅浅也未负过任何人,我相信上天是公正的。” “浅浅,你不知道,南诏国民风彪悍,又擅用巫蛊之术,往往杀人于无形。”贺兰珺颇为担忧,“就连当今圣上,也对南诏心有余悸。” 大康王朝幅员辽阔,富庶无比,周边国家无不畏惧。可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对南诏国处处提防,甚至派出暗卫赴南诏国执行特别任务。白浅浅怎么会惹上那些人? “事情既已发生,我又哪里躲得过。”白浅浅面上依旧一片淡然,似乎,她要面对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我倒想看看,我白浅浅何德何能,能够引起南诏的注意。” 莫非,又是为了上官家? 贺兰珺见她毫无畏惧,想要出言提醒一番,转念想了想,又闭了嘴。 “浅浅,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都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半晌,贺兰珺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不待百浅浅回答,贺兰珺又继续说道:“无论大事,还是小事,我都乐意为你排解。”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那日在晚宴上,我送你长媳手镯,向你提亲是真心诚意的,我希望能够和你携手一生,相伴到老……我知道你一时半会难以下决断,你放心,我不逼你,我会一直等,等到你答应为止……他们和你作对,就是和我作对……” “浅浅,答应我,好不好?”贺兰珺的声音带着宠溺,又带着几分乞求,让人不忍心拒绝。能够向她吐露心声,表达心中的爱慕,这让他无比满足和喜悦。他相信,他能够得到幸福,他也希望能够给她幸福。 第六十一章 来势汹汹 自那日离开衙门后,白浅浅的生活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万毒门的33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白长卿、葛氏、白娆娆也消停了下来,整日闭门不出。 张老伤势不重,几日后又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不管白浅浅如何劝说,都坚持呆在工坊指导弟子们打磨金银珠钗。 这日,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老的首席弟子吴可亦脸上莫名其妙长出一颗疱疹来,疱疹有拇指般大小,异常红肿。 “当家,可亦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张老颇为焦急。 按理说,长疱疹并不算大病,几服药下去,不消三五日就能痊愈。可吴可亦却是直直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请来的大夫也查不出原因来,只开了些治疗疱疹的药。 “那些药根本不管用。”吴可亦如同他的亲生儿子,儿子莫名重病,当爹的岂能不心疼。 白浅浅探了探吴可亦的气息,沉稳有力,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可无论怎么摇晃,他都没有半点知觉。 “让我看看,是不是万思雨的人给他下了毒。”唐如玉上前,围着吴可亦绕了两圈,扎了十多处,银针没有半点反映。 “我就不信,吴可亦会无缘无故昏睡不醒。”唐如玉瞄准那颗疱疹,慢慢地挑破,一滴青黑色的污血流了出来,那血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细细看去,白浅浅心中猛然一惊,蠕动的是一条条细丝般的红色长虫,这让她想到了绿眼蜈蚣。 看来,那些人又出手了! 唐如玉也发现了异常,“奇怪,吴可亦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蛊。张老,这几日,吴可亦有没有接触过外人?” “外人?”张老想了想,回道,“可亦这几日一直呆在工坊,不曾外出,鎏金阁也没有外人进入过。” “这就奇怪了。小表妹,我觉得,这次的事儿或许不是万思雨干的,他有几斤几两,我最清楚,若说他擅长下毒,我信,可若说他擅长用蛊,我可就不信了。” “世人皆以为毒蛊不分家,可实际上,用毒之人和用蛊之人互相瞧不上,毒宗的人绝不会去学下蛊,而蛊宗的人也绝不会学下毒。” “小表妹,你到底招谁惹谁了啊,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对手来?“ 白浅浅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 “吴可亦的蛊你能解吗?”白浅浅问。 唐如玉皱了皱眉头,“不能。” 说罢,立刻补充道,“我们唐门的人都不会解蛊。若想救吴可亦,只能找南诏国的蛊师。” “可——”南诏国和大康王朝不合,两国之间无任何来往,如何寻得南诏国的蛊师为吴可亦解蛊。 “小表妹,你也别着急,我可以炼出续命丹,保住吴可亦的命。蛊师的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唐如玉说道。 只一天功夫,续命丹就研制出来了。可中蛊的人,越来越多,先是鎏金阁内的其他工匠,紧接着是绿柳、碎玉,凡是和白浅浅亲近的人都昏睡了过去。最后,就连李捕头都中了蛊。 对方,似乎来势汹汹。 白浅浅和唐如玉想尽办法,却查不出任何头绪来。 “浅浅,这是所有近期进入离月城的名单。”宫奇将那些具有嫌疑的人,一一做了标记,“你看,这些圈出来的人,都不是江南人士,有些人根本不是大康王朝的人。” 白浅浅没有问,宫奇这份名单是怎么来的,她只看着那些打圈的人,一个一个看下去。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花草集当家五娘身上。 “她不是大康王朝的人,会不会来自南诏?”白浅浅想到,那日,五娘说过她并非大康王朝的人,她还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交易。莫非,她为了得到大表哥手上的扳指,故意和她做对? “宫奇,我们立刻去花草集。”白浅浅心中已有了几分笃定,将前前后后的事联系起来,五娘的嫌疑最大。 到得花草集,素衣早已在门口候着,似乎知道她会来,“白小姐,请吧,我们当家恭候你多时了。” 依旧是楼内楼,依旧是那张桌椅,依旧是那套衣衫以及那张稚嫩的脸,“白小姐,好久不见。这些日子,白小姐一定过得很舒心吧。” “哎哟——,这是哪家的俊俏公子,也跟着到了我花草集。素衣,看茶。” “夜叉大人,她是谁啊?”宫奇痴痴傻傻地问道。 不待白浅浅回答,五娘抢先开了口,发出低低的笑声,“夜叉大人?哈哈——,公子真会开玩笑。我们白小姐哪里像夜叉?” “你比夜叉还丑!”宫奇白了五娘一眼。 “你说我丑?”五娘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哪里丑?” “我比你身边的白小姐不知漂亮多少倍。” “你这公子好没眼光。” …… 白浅浅来,可不是听他们斗嘴的,开口打断道,“下蛊之人是不是你?王掌柜也是你害死的?” 五娘抬起头来,露出天真的笑颜,“正是我。怎么样?白小姐对我的蛊术可还满意?” “你——”白浅浅压住怒火,“没想到你竟然为了得到一枚扳指,罔顾他人性命。” 五娘面色淡然,“王掌柜是罪该万死。而其他的人,我又没有杀他们,不过是让他们昏睡过去罢了。只要你答应我,帮我拿到那枚玉扳指,我就饶了他们。白小姐,他们的命可都掌握在你手里呢。” “若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五娘眼里露出一抹狠厉,“他们将一直睡下去,睡到天荒地老。” “那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呢。” 有趣?一辈子昏睡和死有什么区别?五娘看起来是个好的,心却那样恶毒! “我告诉过你,大表哥尚未抵达离月城,如何拿到玉扳指?”说来也怪,按照当年的记忆,表哥早已到了离月城,这一世到了现在却迟迟没有现身。莫非,在路途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五娘笃定万分,“他已经到了。” 上官菡到了离月城?为何她不 第六十二章 蛇群进攻 看来,五娘是把她当软柿子捏,“我大表哥入了离月城,却并不寻我,?33??见他对我并不上心。” “既然不上心,我的请求,想来他也不会答应。” “五娘与其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如直接去找大表哥。” 五娘摇了摇小脑袋,“白小姐错了。” “他不来寻你,是因为他受了伤。” 不仅受了伤,而且还很严重。可上官菡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受了伤,也入了城,她却偏偏查不到他的踪迹。 “受伤?” 难怪延迟了这么些时日。 不知伤势重不重?记忆里,大表哥武功不错,他又是上官家的大公子,此次前来身边应该有不少随从,怎么会受伤? “上官家在蜀中一手遮天,上官家的子弟一个个眼高于顶,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该给他们让道,真真是井底之蛙。” “你看看,这才刚出了蜀中,上官菡就身负重伤。” 五娘面色淡然,边说边摆弄手腕上的碧色雕花玉镯。 她心底,却并非如此淡定,她心里那人在狂笑,几乎笑出泪来,“上官菡,你也会有今天。”“这世间是有天道轮回的,别以为上官家能只手遮天。”“你们犯下的过错,必须加倍偿还。”…… “上官家如何,岂是你能评判的。”外祖家名动天下,不仅仅因为权势,还因为族中子弟的品性。到了五娘嘴里,竟成了“井底之蛙”,白浅浅隐隐有些不悦。 “白小姐别动怒,我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而已。”五娘抬眸笑道。 “好了,我花草集是要做生意的,可不能这么占着。白小姐帮我拿到玉扳指,我解那些人的蛊,你看,如何?” “不行!”却是宫奇开了口。 “哦——,小公子,大人说话,你闪一边去。”五娘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俊俏公子不过虚有其表,底子里是个痴傻的,智商和八九岁孩童无异,应了那句金玉其表败絮其里的老话。 “小公子?大人?”宫奇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双眸陡然变得深邃,看来,有些人嫌命太长,“你确定要和我们做对?” “若想活着离开离月城,就立即解了那些人的蛊,否则——,你再也回不到你的南诏!” 实际上,就算她解了那些人的蛊,也很难活着回南诏。 五娘首先是被宫奇的眼神震住,这哪里是痴傻花美男该有的眼神,分明是战场上的修罗,是来索命的。紧接着,又被他的话震住,他居然说出了“南诏”,莫非他查到了她的底细? “南诏?我回南诏干什么?”五娘强装镇定,南诏和大康不睦,若她的身份暴露,必定成为大康全力缉捕的对象,到时候,怕是难以脱身。 “回南诏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杀掉你那半疯半傻的姐姐,比如带领侍卫逼宫,比如坐上那把龙椅!”五娘的身份,宫奇也是刚刚得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是南诏国刁蛮任性的二公主。 也不知学了什么邪术,明明已是十九岁,却依旧是小女孩模样。 “你——”五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果然查到了她的身份! 一旁的白浅浅也被宫奇的话震住了,他居然说五娘是南诏国的人?而且,似乎还是皇室中人? 正在疑惑时,宫奇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覆上她的手,微微抬高了声调,他这是说给五娘听的,“夜叉大人,别担心,南诏国不止一个蛊师,我认识的就有一个,叫花木槿。” “花木槿的蛊术还算不错,我立即去召他来解蛊。” “至于花草集,还有这位五娘,我们还是交给贺兰大人比较好。” “我听说,前些时日盛京有位大员莫名其妙中了风,有人说是南诏国搞的鬼,圣上大怒,下令全力缉捕。” …… 原以为俊俏公子是个傻的,不成想却是如此厉害的角色。他认识花木槿?五娘嘴角抽了抽,花木槿的蛊术还算不错?岂止是不错,他明明就是南诏国蛊术最高明的人好吗? 高傲如神明的花木槿怎么会和傻公子是朋友?一定是傻公子骗她的,想借着花木槿的名号恐吓她! “这天下认识花木槿的人多了去了,我还真不信你能把他请来。” “就算请来又如何?南诏和离月城相距千里,我完全可以在他赶来之前杀掉所有人。” “也包括你们!”五娘加重了语气。杀几个人,于她而言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是吗?”宫奇不以为然,“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杀掉我们的。” “看招!”五娘飞身而起,从腰间取出青色鞭子朝白浅浅挥来。 白浅浅早有准备,轻巧避开,随手将茶杯扔去。 茶杯瞄准五娘的手腕,速度极快,几乎转瞬间就到了五娘手旁,来不及躲开,手腕就遭了重重一击。 手腕又痛又麻,力道远远超出她的预料。白浅浅不过在菩提大师门下学了五年,武功竟如此之高? 五娘衡量了一下白浅浅和宫奇,宫奇她是不敢冒然进攻的,他实在太深不可测。 五娘嘴里发出几声“叽叽咕咕”的叫声,眼角眉梢满是狠劲,“既然你们寻死,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说罢,身形一闪,从窗户飞了出去,稳稳地停在湖对面的岸边。 “快走!”宫奇拉着白浅浅就要往外冲。却发现,他们根本无路可出。 门口、窗边、房顶上,满是花花绿绿的毒蛇。蛇群看着猎物,发出咝咝的声响。 五娘一声令下,蛇群朝二人攻来。 宫奇和白浅浅手中皆空无一物,只能将桌椅当武器,挡住那些前仆后继进攻的蛇。 一群群蛇冲过来,在强大的内力下被震得四分五裂。 可蛇实在太多,很快,房间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蛇身。 “不好!”白浅浅忽然发现,那些死掉的蛇正在慢慢化掉,成为一滩血水,血水漆黑如墨,应该带着剧毒。再这么战下去,两人就算不被蛇群咬死,也会被毒死。 岸边的五娘看着内楼里的两人,得意得笑出声来,“和我做对,你们是嫌命太长!白浅浅,小公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到了阴曹地府,你们可得感谢我,是我让你们做了一对鬼鸳鸯!” 第六十三章 只能看我 污血越来越多,汇成涓涓细流朝二人袭来。偏偏两人刚才一番打斗,将房间里的桌椅悉数拆掉,如今想要寻个高处也是不能的。 白浅浅想飞出去,可前后左右密密麻麻全是毒蛇,甚至能看到毒液在这些冷血动物的表皮发出阴森的光。 “浅浅,抱紧我!”宫奇的眼眸突然犯起幽幽的蓝光,他腰间那枚花纹繁复的玉佩也随之发光。一道道蓝光从玉佩散出来,将宫奇和白浅浅包裹在蓝色光球中。 白浅浅下意识地抱住宫奇,自知道他装疯卖傻后,他在她心目中几乎成了无所不能的绝顶高手。她愿意相信他! 靠在宫奇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他的气息,没来由地产生一种熟悉感,似乎他们早已相识,早已刻入对方的生命里。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明明刚结识不到两月,却有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耳畔传来她听不懂的咒语,蓝色光球越来越亮,毒蛇死命地撞上来,尚未触及球面,就被强大的内力震得粉身碎骨。 “抱紧了,我们马上出去。”宫奇看着靠在怀里的白浅浅,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内楼的打斗,引起了夕颜和洛水的注意,他们原本在后厨品茶,听见打斗声齐齐跑了出来。 看着被蛇群覆盖的内楼,两人惭愧得低下了头,他们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却让公主独自面对劲敌,真是失职。 好在,公主没有受伤。 “公主饶命,属下这就去杀了里面的人。”夕颜右手靠在胸前,单膝跪在地上。 “属下也去。”洛水接着说道。 五娘展颜一笑,“不用了,他们活不了。只是,毁了一颗好棋。立即吩咐我们的人,全城搜索上官菡,我就不信,他还能上天入地。” “是!”夕颜和洛水利索起身,“嗖——”一下飞出了花草集。 若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绝不会离开花草集,离开他们的主子。 刚出去不久,内楼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升腾起蓝色烟雾,成千上万的毒蛇,转瞬间灰飞烟灭,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五娘皱了皱眉,心疼得不得了。这些毒蛇,是她花了不少心思,从南诏国带出来的。 半空中,宫奇抱着白浅浅,如仙子临世般飘飘而下。 一道声音传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闯进来。今日,留你不得。” 刹那间,道道蓝光袭来,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躲闪。光线看起来柔柔的,软软的,犹如梦境。 冷,彻骨的冷,犹如穿着单薄的衣衫,行走在冰天雪地里。五娘浑身颤抖,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定是幻境,一定是幻境。她想施展蛊术,唤来离火,却发现就连张嘴也是不可能了。 她拼尽全力,挣扎着…… 无法张嘴,她只能用乞求的眼神看向白浅浅,希望她能够高抬贵手。 两人落地后,五娘才发现,蓝光是从玉佩中而来,而那玉佩看去竟有几分眼熟。 “宫奇——”白浅浅看向宫奇,五娘不能死,若她死了,谁来解蛊? 宫奇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可他今日在五娘眼前施展了功力,凭她的实力,不难查出他的底细,哪怕是一丝一毫,于他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放心,花木槿很快就到。” 五娘痛苦地扭曲着身体,一双杏目满是怨恨,便是死,也不能饶了这对男女! 正欲施法,却见房顶上稳稳地站着一位男子。 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眉目清朗如星辰,一支玉笛斜插在腰间,平添了几分仙气。 “这个人不能杀。”声音低沉醇厚,如同天籁。 宫奇已猜到这人地身份,“也不能留。” 男人嘴角轻扬,将宫奇上下打量了一番,“表妹,这个男人是谁?” 白浅浅再世为人,当然知道男子就是上官菡,“大表哥,你来了。你说他呀?他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上官菡看着搂着白浅浅的那只手,撒谎也不知道打草稿,有如此亲密的朋友? “是啊。”白浅浅盯着上官菡细细瞧了许久。 宫奇眉头一皱,挡住她的视线,“他就是你大表哥?蜀中那个谪仙般的上官家大公子?浅浅,我瞧着,还没我好看。” “宫奇,你让开,我再看看大表哥。”五娘说大表哥受了很严重地伤,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为什么要让开。”宫奇挑眉。 “你——”白浅浅气,宫奇何时成了这副无赖相? “哈哈——,小表妹,这宫公子还真是,真是有些特别!”上官菡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 上官菡脚尖轻点,落在了湖边。 看来,大表哥的伤并不严重。白浅浅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大表哥,你刚才说五娘不能死?你知不知道,她下蛊害了多少人?” 上官菡点了点头,示意宫奇收回蓝光。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此次斗法,消耗掉太多的内力,此刻,五娘形神俱疲,瘫坐在地上,她抬头望着上官菡,眼里满是恶毒,“你救我不过是因为她。” “哈哈——,上官菡,我承认,她的蛊是我下的,这世间无人能解,她只能一辈子疯疯癫癫。可你也休想为她报仇,若你杀了我,她也活不了。”五娘几乎笑出泪来。 “这一切都怪你……若你答应我的条件,她何苦受这些苦……” “我救你并非因为她。”上官菡早已料定下蛊的人是五娘,“我救你只因为你是你。” “因为我是我!”五娘怔住了。 这么说,他喜欢的人是她! 可她看到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那个女人在她面前炫耀,说上官菡喜欢的人是她! “你骗人!”五娘不信。若是喜欢她,为何会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你是担心我对你表妹不利,才说出这样的话哄骗于我,是吧?上官菡,没想到你竟然变得如此虚伪!” “算我看错了人!”五娘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缓缓地闭上双眼。 第六十四章 一眼万年 五娘把匕首靠在雪白的脖颈间,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来,“把玉扳指还给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上官菡一怔,“思君雅,我告诉过你很多次,玉扳指暂时不能给你。” “为什么不能给我?”五娘仰起头来,双目圆睁,“那是我娘的宝物!” “我不知道玉扳指为何会落入上官家,落入你手中,但那是我娘的,谁也不能夺走。” “你若不给我,今日我便死去,你的心上人也会跟着死去。” …… 白浅浅站在一旁,看得稀里糊涂。莫非,大表哥和五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可按照前世的记忆,大表哥的心上人并不是南诏国人,而是蜀中一带的另一家望族欧阳家的女儿。 上官菡面色依旧淡然,望了望远方,似乎想到了什么。须臾,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思君雅,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为什么救下你的命?” 思君雅,也就是五娘,微微一怔,“你说,你只一眼,就看出我虽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却受尽人间苦楚,颠沛流离,惶惶如丧家之犬;你也说,我命不该绝,将来必定大富大贵,享尽一生荣华。” 她身份高贵,是南诏国的二公主,生母却是国主身边身份低微的侍婢。一场樱花雨下,国主视生母为天人,把她纳入了自己庞大的后宫。生母,成了三千粉黛中的一员。 王后霸道蛮横,瞧不上生母的身份,待她产下女儿后,匆匆打发生母出了宫。有人说,生母被卖给小户人家当了妾;也有人说,生母死了,死在江湖杀手手里。 小小的她,在宫里过得如履薄冰。终于,在她八岁那年,王后再也无法忍受她的存在,夜里派人杀她,在一众忠仆的掩护下,她逃出了王宫。她跑啊跑,跑啊跑……死亡的恐惧追赶着她,折磨着她…… 身后的杀手如鬼魅般神出鬼没,无论她逃到何处,他们都会如影而至,冲着她露出狰狞的笑。就在他们的屠刀即将砍下来时,上官菡救了他。从那一年那一天开始,她爱上了他。 他把她带回蜀中,悉心照料。 她想,若是时光可以停滞该有多好,那样,她就可以一直一直呆在她身边,无论世道如何变迁,无论沧海如何变成桑田。 可是,隐隐地,她又有些不安,她的生母,生死未卜;她的忠仆,还在南诏冰凉的牢狱里遭受各种酷刑的折磨。 她记得,娘说过,她有一件宝物,一件足以扭转乾坤的宝物。 只要有了那件宝物,她就能夺得大权,找到生母,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蜀中呆了一年,南诏传来消息,王后因病去世,国主四处打探她的下落。她回了南诏,重新成为人人羡慕的金枝玉叶。只是,她的心里再也不复一年前,她不再纠结于个人恩怨,而是把目光放在整个南诏。她想要南诏!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 后来,机缘巧合下,她得到消息,生母所说的宝物,是一枚玉扳指。而那枚玉扳指,竟然在上官菡手上,似乎冥冥间自有天意。她偷偷潜入蜀中,找到上官菡,希望能够取回宝物。 上官菡拒绝了她。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王后的女儿,也就是南诏的大公主思君婕出现在蜀中,他们居然搂抱在一起。 她恨,恨上官菡移情别恋,恨思君婕横刀夺爱。 “原来你还记得。”上官菡继续说道,“那你是否还知道我为何不给你玉扳指?” “这——”思君雅想了想,“为了她?” “你怕我得到玉扳指后,威胁到她在南诏的地位。” “上官菡,为了她,你还真是思虑周全。” “她果然是你心尖上的人。” ……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实际上,他根本不曾见过那位思君婕。他不知道,思君雅如何会看见他们搂抱在一起。 上官菡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玉扳指,我现在无法给你,至于理由,我不能告诉你。但总有一天,它会回到你手里。” “你喜欢的人不是她?那是谁?”思君雅逼问道。她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她希望那个人是她。 “无可奉告。”上官菡说道。 “无可奉告?”思君雅不信,“你又骗我。” “我从未骗过你。”上官菡回头看向白浅浅和宫奇,淡然笑道,“你们回去吧。放心,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绝不会开口提及。”最后这一句话,是对宫奇说的。 “大表哥,你真的能行?”白浅浅不放心。思君雅阴险歹毒,说不定会对大表哥不利。 上官菡微微一笑,“这么不相信表哥?” 上官菡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暖到人心坎里去。 如此温暖的笑容,看在宫奇眼里,却是相当碍眼,怎么看怎么不爽,慌忙扯了白浅浅的衣袖,嚷嚷道,“走了,走了,他一个大男人,思君雅能拿他怎么样?” “可是——”白浅浅还想说什么。 宫奇不由分说,直接拉走,“可是什么?放心,思君雅受了伤,不会对你大表哥有任何威胁。” 白浅浅被宫奇拉着回了白家大院。 也不知大表哥说了什么,很快,思君雅解了所有人的蛊,并且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离月城。花草集一夜间转手。 “大表哥,思君雅不会再闹出什么事吧?”她那样看中玉扳指,岂会轻易罢休! 上官菡笑,“不会。她若是再闹事,这辈子都休想拿回玉扳指。” “大表哥,你何时到的离月城,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五——,不,思君雅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担心死了。”在上官菡面前,白浅浅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也只有从上官家,她才能得到一丝家庭的温暖。 “是啊,大表哥,你在途中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宫奇在一旁打断道。 上官菡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大表哥?” “你呀!浅浅是我媳妇,你是她大表哥,就是我大表哥。”宫奇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第六十五章 要去蜀中 “你媳妇儿?”上官菡俊美一挑,将宫奇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地说道,“面相中规中矩,勉强凑合,可惜是个傻的。” “我上官家的女婿,怎么可能是个傻子?这要是传出去,我上官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傻?”上官菡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让宫奇刮目相看。那日在花草集,上官菡恰好见到自己无法轻易示人的另一面,在他面前露了底,也不再刻意隐瞒。没有外人时,他完全是本色出演,好不好。 还有,他的相貌只能算“勉强凑合”?知不知道有多少美少女盯着她流口水?! “大表哥,你从哪儿看出我傻?” “你哪儿都傻。”上官菡不理宫奇,转头对白浅浅说道,“浅浅,你和这傻子什么关系,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你的婚事,我做主。我说能嫁,就能嫁,我说不能嫁,就不能嫁,知道吗?” “呃——”白浅浅面色一红,这话说得,好想她恨嫁似的。 真搞不懂,这两人是怎么了,这才见了两面,两次都吵得不可开交。争吵的焦点,都在她的婚事上。 “大表哥,你不去白家么?”这几日,上官菡一直居住离月城最好的客栈——醉云楼。 “白家?为什么要去?”上官菡反问,“我是来看你的。” “信中不是说?”白浅浅疑惑,书信上说,上官家派上官菡到白家看望白浅浅,这连白家的门都没入,回了蜀中,如何交差。 “信中说什么,我不管,我只管看你。”上官菡说道,“况且,醉云楼勉强还能入我的眼,暂且住上几日也无妨。” 白浅浅嘴角抽了抽,勉强入眼?这可是离月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家具摆设皆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价格也高得让人咂舌。 有人说醉云楼的老板是辞官归乡的盛京大员,也有人说是江南一带的暴发户。 白浅浅日日往醉云楼跑,终于引起白长卿的注意。他派人查了查,很快就有了回应。 “老爷,二小姐去醉云楼见上官家的人。”莫管家看了看白长卿阴晴莫测的脸,压低了嗓音。 上官家的人到了离月城,却住客栈,这不是打白家的脸吗? 白长卿错愕了半晌,急急换了一身全新的衣衫,梳洗一番后,直接去了醉云楼。 到了醉云楼,一眼便认出了上官菡。因为,那张脸和上官月儿太相似,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贤侄远道而来,姑父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白长卿开口说道。 “原来是白老爷。”上官菡眉眼一冷,整个人散发出孤高冷傲的气息,“上官是晚辈,按理应该亲自到白家拜访。可——” 他顿了顿,看向一旁的白浅浅,继续说道,“姑姑当年被祖父逐出族谱,不再是上官家的人,上官家和白家也没有任何牵扯。上官此番前来,是带走上官家遗落在外的血脉。祖父说了,姑姑不是上官家的人,可浅浅是。” 这一开口,就称他“白老爷”,而非“姑父”,还口口声声说上官月儿不是上官家的人,这不是摆明了要和白家撇清关系吗? 白长卿紧了紧拳头,面上依旧保持着风度,“贤侄此话差矣,月儿当年不懂事,独自离开蜀中,伤了岳父大人的心,她在世的时候,常常悔恨垂泪。血浓于水,月儿终究是上官家的人。” “浅浅是月儿和我的女儿,她身上,不仅流淌着白家的血,也流淌着上官家的血。” 既然流淌着两家的血,那上官家和白家就撇不清。 上官菡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表妹只是我上官家的人。” “至于白家?” “离月城的百姓都说,白家有一对天仙般的女儿,一个叫白妖妖,一个叫白娆娆,从来没有人提及,还有一个白浅浅。” …… “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白长卿脸色憋得有些发红,“贤侄,你姑姑去得早,浅浅这孩子性子古怪,平时沉默寡言,不善交际,街坊邻居们和她不够熟识,这才忽略了她。” “那些人信口开河,贤侄万万莫信。” “贤侄可以去查一查,我们白家所有的家业都在浅浅名下。当年浅浅出生,我和月儿高兴得不得了,将家业划在了浅浅名下。这些难道不能够证明我对浅浅的重视?” 白浅浅无语,明明是娘有先见之明,偷偷留下家产,到了白长卿嘴里,竟成了他和娘一起把家业给了她。 刚想辩白几句,耳畔就传来上官菡的声音,“那些家业是上官家的,自然也是浅浅的。这——,似乎无法证明白老爷对浅浅的父爱。” “贤侄,你怎么能歪曲我的意思。”上官菡哪里是来看白浅浅的,分明就是来给白家下马威的。若是换了其他人,白长卿早已拂袖而去,可他面对的是上官菡,是蜀中的权贵之首,他只得拼命压制怒火,不让这团火燃起来烧起来,“不管你怎么想,浅浅都是我的女儿,我会一直对她好。” “贤侄,你千里迢迢而来,旅途疲乏,需要休息,今日姑父就不再叨扰。” “白家,永远是上官月儿的家,我们随时恭候贤侄大驾光临。” 说罢,看向白浅浅,“和爹一起回去,别碍着你大表哥休息。” 白浅浅并未起身,她慢悠悠地品着茶,“爹,我还想和大表哥多呆一会,想听大表哥多给我讲一讲蜀中的人和事,以后到了蜀中,也不会感到特别陌生,你说是不是?” “你想去蜀中?”虽然隐约猜到上官家可能会带走白浅浅,但在那些家业尚未到手之前,绝不能放白浅浅离开。若白浅浅带着房契和地契一走了之,白家将彻底陨落,“浅浅,蜀中山高路远,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白浅浅当然知道白长卿心中的盘算,“爹,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是想去蜀中,而是一定要去。外祖父特地叮嘱表哥,一定要带我回去。” 一定要走?白长卿愣了愣,“此事非同小可,你回家后到书房一趟,咱们父女两好好商量。” 第六十六章 魂不守舍 “胖子,你赶紧走,我家小表妹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唐如玉坐在房顶,对莫管家挥了挥手,一脸嫌弃。 “你都站了快一个时辰,腿不软?” “你看你,又冷又饿,连花生米都接不住。” 唐如玉一边说,一边往墙下丢花生米。不过,她有眼力,绝不丢在莫管家身上。打人还不打脸呢!更何况,这莫管家脸上随时挂着温和的笑容,并不让人讨厌。 莫管家也不恼,在白家呆了这些年,他早已练就一张厚脸皮,“唐姑娘,老爷说了,无论如何都得等到二小姐回来。” 这个时候,他对唐如玉也不是那么恼。若唐如玉不陪他闲侃,他只能独自在夜里吹冷风。原本想着打发其他仆人在西苑外候着,可老爷偏偏交待,这件事必须他亲力亲为,不能假手于人。还说,必须保密。老爷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 “老爷,老爷,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我家小表妹才是白家最大的金主。我说,莫管家,干脆你投靠我们家小表妹算了,看在你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份上,说不定会给你谋份更好的差事。”唐如玉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 莫管家尴尬地笑了笑。 白浅浅回去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时。 莫管家站累了,靠在西苑外墙上,抬头望着星空,双眼处于放空状态。唐如玉也安静了下来,右手托腮,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上官菡来了,她想见他,可又怕见到他。 他看到她,一定会很生气吧! 不,不,他不会生气。他根本不会看她,也不会搭理她。他的眼里,心里,从来都没有她。 可是,还是很想见他。 …… “咳——咳——”白浅浅出声提醒两位沉浸在各自世界里的人。莫管家在想什么,她不清楚,但唐如玉在想什么,她比谁都清楚。这两日,唐如玉魂不守舍,做事心不在焉,她一出门,唐如玉就在西苑上窜下跳,吓得碎玉以为她又被五娘下了奇怪的蛊。 “二小姐,你回来了。老爷让你去一趟书房。”莫管家微微弯腰,态度很是恭敬。 白浅浅皱眉,她故意捱到现在才回来,正是想避开白长卿。他想说什么,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无非是让她不要去蜀中,或者交出房契地契后再去蜀中。 “莫管家,我乏了,你去告诉我爹,改日我主动去找他。” “这——”等了这么久,一句“乏了”就把人给打发了?莫管家说道,“二小姐,老爷还在书房,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你还是去一趟比较好。”天地良心,他这是为白浅浅着想。 这位二小姐在白家大院的地位原本就不怎么样,若再不听老爷的话,处境只会更加艰难。毕竟,白家的家主还是老爷! “我家小表妹心情也不好。”唐如玉插了一句,“莫管家,你回去吧,就说我家小表妹早早地睡了。” 早早地睡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要是早睡了,为何不提早回去禀报,非要等到这会儿?莫管家依旧不走,“二小姐,请你别为难老奴。” 唐如玉还想说什么,被白浅浅阻止了下来,“好吧,我随你走这一趟。” 莫管家应该感谢自己的好脾气,若他和其他仆人一样对白浅浅横眉冷对,便是他今晚好话说尽,白浅浅也绝不会向书房挪动半步。 依旧是相思湖,依旧是曲曲折折的回廊。不过这一次,身后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浅浅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日也防,夜也防,这样的日子有何幸福可言? 可偏偏,有人甘之如饴。 远远地,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白长卿除了必要的应酬外,极少喝酒。看来,他的心情的确很不好! “老爷,小姐到了。”莫管家领着白浅浅入了书房。 书桌上,笔墨纸砚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盘小菜,一盘牛肉片,一盘糖拌花生米,一壶酒,两个白瓷酒杯。 白长卿面色微红,已是喝了不少。 他抬眼看了看白浅浅,示意莫管家退下。 “浅浅,来,陪爹喝一杯。”白长卿招了招手。 白浅浅恭恭敬敬地坐下,却不举杯,“爹,你找女儿来不是为了喝酒吧?你忘了,女儿从来不喝酒的。” “是啊,你不喝酒。爹忘了。”白长卿微微怔了一下,自嘲道,“我这个爹当得不称职,自罚一杯。”一仰头,一杯酒下了肚。 “浅浅,你看看,这些都是你娘年轻时的画像,漂亮吧?”白长卿的手胡乱地挥舞着。 白浅浅四周看去,墙壁上,挂满了娘的画,或是坐在凤尾竹下读书,或是在花园中闲庭漫步,或是在书房里托晒凝神,或是抬头仰望星空……其中一张画,瞬间击中她的泪腺,画里的娘怀着身孕,看起来足足有七八个月了,快要临产,她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眼里没有欣喜,只有落魄…… “娘——”白浅浅走上前去,抚摸着那幅画,泣不成声。 娘去世时,她只有三岁,关于娘的记忆极少极淡。时隔十多年,看到娘的画像,她的音容笑貌,她柔柔的声音瞬间在耳畔回荡。她似乎看到娘坐在一树繁花下,对着她柔柔的笑。 “浅浅——”白长卿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他背过身去,抹掉了将要掉出来的泪水,说道,“这些年,爹对你不够关心,可你要相信,爹对你,对你娘都是真心的。“ 这话倒是不假,他对上官月儿的爱和恨,都出自真心,对白浅浅的厌恶也出自真心。他恨他那么爱上官月儿,上官月儿却背着他爱上了别人,至死,他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厌恶白浅浅,缘于她和自己找不到任何相似点的脸。 “我知道上官家在蜀中一带有权有势,他们肯接你去,爹自然是很高兴的……可你到底是我白家的女儿,我们白家能够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第六十七章 我好难过 “蜀中是你娘长大的地方,是她的故土,那里有她的家人,这次你蜀中,帮你娘好好看看他们……每年八月十五中秋节,你娘都会对着明月垂泪……见到你外祖父,记得告诉他,你娘很想他……” 白长卿拉拉杂杂说了许久,最后话风一转,“你这一走,鎏金阁和其他铺子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浅浅,上官家权财无双,必定也瞧不上白家这点家业。不如,你将这些家业留下来。” 见白浅浅认真听,白长卿微微松了口气,“你放心,你去蜀中这些时日,爹会悉心打理家业。待你回来,爹把家业完好无损地交还到你手里。白家的家业,说到底你娘的,迟早要交到你手里。” “爹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们白家没有男丁,今后,还得靠你一力支撑。” 白家的家业需要人支撑,但绝对不可能是白浅浅。白长卿心中最合适的人,是白妖妖。 说罢,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卷宣纸摊开,“我知道,你对爹有偏见,可爹是真心诚意为你着想。你看,这是爹写下的承诺书。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宣纸上写着:白家所有家业均归白浅浅所有,任何人不得剥夺争抢。白浅浅外出期间,家业交由白长卿暂代打理。 又是挂出娘的画像,又是言辞恳切的谈心,这会连承诺书都写下了,白长卿的准备还真是充分!这一切,在白浅浅眼里,犹如花脸戏子站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又唱又跳。站在戏台下的她,有感动,有动摇,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被白长卿的三言两语打动。 他对娘的感情,他今日的话,无论是否出自真心,背后都隐藏着他的私心。不过是想从她手里夺走家业罢了!夺走之后呢,留给他引以为豪的两个女儿白妖妖和白娆娆,留给葛氏,或者还会留给他新纳的小妾。 别看这一纸承诺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白浅浅知道,只要她交出房契地契,只要她出了离月城,一切都会改变,“爹,你刚才也说了,这些家业是娘的,而娘的一切都是上官家给的,所以这些家业也是上官家的。” “大表哥说了,这些家业本也不值一提,于上官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可再少也是上官家的。所以——” 她故意顿了顿,打量起白长卿的反应。只见白长卿微红的脸陡然一僵,露出一脸苦涩,像是吞下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比如说一只苍蝇。 “我和大表哥商量过了,准备把这些家业卖掉。” “不——,不行!绝对不行!”白长卿猛然站起身来,怒目对着白浅浅,拳头紧紧地握着。 白浅浅完全相信,若她再说出些刺激白长卿的话来,他必定会对她出手。这就是口口声声对她好的父亲?可她不怕,她为什么要怕,“上官家的家业,由上官家的人处置,有何不妥?” 白长卿找不到辩驳的理由,但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无可否认,这些家业的确是你娘当年办下的,但这些年是谁在辛苦打理,是谁在努力维持?是我!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处置。” “是吗?”白浅浅站起身来,平视着白长卿,“当年娘置办下的铺子都位于离月城的繁华地段,生意兴隆,这十多年,在你的打理下,盈利的不过半数,这就是你的功劳?还是说,你认为如今的家业比得过当年?” 当年的白家,如今的白家。街坊邻居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白家之所以维持着离月城首富的地位,不过是因为白家家底格外深厚些罢了。正是应了一句俗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提到盈利,白长卿底气明显不足。他不是经商的料,这些年全靠当年上官月儿打下的老底维持。可他也努力了啊,他日夜奔波,硬着头皮挂着笑脸应酬,难道,这些都因为业绩不佳被抹杀掉。 “无论如何,家业不能卖。”白长卿打定主意,若是她白浅浅敢卖,他就敢动用自己的人脉阻止那些入手的商家。白家老小都指望着这些家业呢!鎏金阁已经不受掌控,其余的家业若再不受掌控,白家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白浅浅不想和他争辩,“爹,这些家业并非我要卖,而是大表哥要卖。大表哥说了,外祖父十分想念我,我去了蜀中,也就不回来了。这些家业无法带去蜀中,只能忍痛卖掉。若爹有意见,不妨直接去找大表哥。” 离开东苑时,依旧有人跟踪白浅浅。那人武功不弱,懂得调整气息。葛氏房里有这等本事的,非夏嬷嬷莫属! 这么一番折腾,回到西苑睡下时,已是半夜子时。 白浅浅打了个呵欠,往榻上一趟,睡意很快来袭。 突然,一阵清风从窗户传来。有人进来了! 白浅浅双眸一睁,维持着熟睡的姿势,手里却抓着一枚绣花针。 那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俯视着白浅浅。来人越靠越近,白浅浅一扬手,朝那人袭去。动作并不快,显然是手下留了情面。来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白浅浅的手,嘟囔道,“小表妹,你太狠了。” 白浅浅翻过身来,看到唐如玉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就猜到是你。”若换了别人,绣花针早就飞出去了。 唐如玉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闷闷地说道,“我睡不着。” “可是我想睡。”白浅浅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她真的很想睡,宫奇话多,大表哥话也多,又碰上处心积虑的白长卿,这一天还真是格外充实! 唐如玉摇了摇白浅浅的肩膀,“好表妹,别睡了,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白浅浅依旧蒙在被子里,“说什么?” 唐如玉欲言又止。 过了好半晌,终于问出口,“菡哥哥好不好?” “你说我大表哥?你想知道他好不好,怎么自己不去看他?”白浅浅暗道唐如玉是个傻姑娘。明明那样想见大表哥,却又不敢去。 “我——”这时的唐如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古灵精怪,话里带着几分失落和凄凉,“我怕他不想见到我……菡哥哥讨厌我……他有了心上人,我却死缠烂打……小表妹,我好难过,心好痛……” 第六十八章 画赠知音 就在唐如玉想见又怕见心上人时,有人已悄然出手。 “大姐,你要出门?”白娆娆异常兴奋地盯着白妖妖。 白妖妖性格恬静,平时常关在书房里研究那些泛黄的古籍,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今日竟难得地对着铜镜描眉打扮,只见她乌发如瀑,垂至腰际,正中央戴着镶蓝宝石发钗,高贵大气。雪白的耳边悬挂着一对珍珠耳坠,小巧又不失灵动。 白妖妖回头,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笑颜,“是啊,难道你不许姐姐出门?”当然,这一句是姐妹间的玩笑话。 “大姐,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天啊,我都快被你迷倒了。”白娆娆说的是实话,绝无半点夸张。她自诩貌美如花,在离月城难寻敌手,但在大姐面前,她甘拜下风。 大姐天姿国色,将来肯定会像娘说那样嫁户极好的人家。好到什么程度?娘说,将超乎她们的想象,或许是江南旺族,或者是盛京旺族,再或者能够进入皇宫。 娘说,这一切,差的只是时机。 白娆娆上前,一把抱住白妖妖,“大姐,你得教教我,怎样才可以变得和你一样美。” 白妖妖轻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惯会哄姐姐开心。”说罢,指着铜镜,“你好好看看,你这张脸还不够完美?”她的心里也在偷乐,没想到穿越过来,能穿到这么一具极品身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比那些当红明星还要火。 白娆娆嘟起小嘴,“可是,还是没有姐姐完美。哼,娘偏心,把你生得这般好看!” “好了。别贫了,我出去买一些画卷,你去不去?”白妖妖问道。 “去,当然去。”白娆娆早就想出门了。这些日子,可把她憋坏了。自鎏金阁出事后,爹和娘整日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铺子的生意也不打点,这不是明摆着向白浅浅低头吗? 为什么要向那个丑八怪低头?她曾经提出抗议,希望爹娘能够强硬一点,从白浅浅手里夺过鎏金阁。可爹竟然让她别出门,尽量呆在大院,更别去招惹白浅浅,娘也希望她别节外生枝,说什么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中! 白妖妖白娆娆两姐妹打扮一番后,高高兴兴出了门。 于是,半个城沸腾了。 “快看,快看,那不是白家大女儿白妖妖吗?” “是啊,太美了!简直是仙女下凡!” “数月不见,我瞧着又漂亮了不少。” …… 谈着,谈着,话题就扯到了白妖妖的终身大事上。 “白妖妖生得好模样,不知将来要嫁怎样富庶的人家?我听说,白老爷把她当宝贝似的,媒婆前去提亲,他一律赶出来,那张脸冷得哟,比那冬天的寒风还要冷。” “可不是吗,整个离月城想娶白妖妖的男子不知有多少,可依我看啊,没有一个能娶到。” “我倒是觉得,白老爷赶走媒婆是嫌弃前去提亲的人没有一家比得上白家。” “放眼整个离月城,有几家能超过白家?上官大人倒是不错,年少有为,又是官家,可他喜欢丑的,不喜欢漂亮的。” “嘻嘻——,说起这事,还真是好笑,放着好好的如花似玉的两位姑娘不喜欢,竟然喜欢那个丑丫头。” “谁说不是呢。” …… 但凡和大姐一起出门,她白娆娆就是被街坊邻居自动忽略的那一个,似乎她是透明人。有这么个姐姐,对她来说还真是喜忧参半,说高兴吧,她是自己的亲姐姐,说不高兴吧,她处处都比她好。 “白姑娘,今天你来得可真是时候,这两日小店恰好入手了一批山水画,包你满意。”白妖妖是澜渊阁的常客,罗老板见她进来,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这边请——” 罗老板是读书人,念过几年私塾,骨子里喜欢风雅,是以,开了这家澜渊阁专营字画。 澜渊阁装修也极为雅致,大门处隔着镂空玄关,玄关上放着几盆绿意盎然的藤萝。 绕过玄关,里面是一张红木桌椅,半人高的木桌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再往里是一道圆形拱门,穿过拱门,这才看到满室书画。里面已经有人,一主一仆,男子一袭白衣,仆人一身灰色短衫。 男子正凝望着墙上《江南春色》。一泓清泉悠悠穿过布满青苔的石拱桥,对岸,是灰瓦白墙的江南民宅;这头,有一棵高大的老樟树,老樟树上布满点点绿色,香樟树旁,一群俏丽的女子正在捣衣洗菜,其中一名女子正往同伴身上泼水,那笑容,如三月春风。 罗老板上前介绍道,“这位公子好眼力,这副《江南春色》出自江南一带知名画家绿如意。” 绿如意,这个名字,自去年开始在山水画界崭露头角,很快就成为江南山水画里翘楚。他的画,除了灵动的山水,还有活泼的少女,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受不少文人雅士欢迎。 “画不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上官菡。 “老板,这幅画多少银子?”跟在上官菡身后的灰球说道。 “一百——”罗老板刚张口,就被白妖妖打断,“这位公子若是喜欢,绿如意愿意相赠。” 绿如意?罗老板以为白妖妖说错了,忙纠正道,“白姑娘真是大方。”说罢,取下那副《江南春色》送给上官菡,“公子,请收好。你的银子,白姑娘帮你付。” 上官菡并未接,他转身看去,只见两位俏丽的少女正怔怔地看着他,“白姑娘就是绿如意,绿如意就是白姑娘,失敬,失敬。哪有白姑娘送画给上官的道理,倒是上官夺爱了。灰球,按照罗老板的报价付账。” 灰球应声,卷起《江南春色》,和上官菡一道到柜台结账,随后出了澜渊阁。 “大姐!”白娆娆扯了扯白妖妖的袖子,满脸倾慕,“那位公子好帅!” “是不错!”白妖妖回了一句。上官菡比她想象中更加帅气,那通身的气派让人无法直视,仿佛他就是睥睨天下的王,不愧是蜀中上官家的人!让白妖妖微微有些失落的是,他刚才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里竟然没有异样的神采,似乎她就是普通的女子,而非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般的人儿。 好在,他买了她的画! 第六十九章 指腹为婚 灰球跟在上官菡身后,眼神嗖嗖地向两侧扫去。 还算识时务,只是远远地跟着,没有出手的打算。只要背后那人敢动手,他灰球今日必定让他有去无回,葬身在这江南小城。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不会再上当,让公子陷入险境。 “公子——,有人跟着我们。”灰球提醒道。 上官菡顿了顿,继续往前走,“不用管她。” “真是可恶,居然跟到了离月城。公子,要不我去把他解决掉。”那些人还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对上官家的人出手,自他们出了蜀中,他们就不紧不慢地跟着,伺机下手。千防万防,却遭一个小孩子算计,害得公子受伤。灰球早就想找那些人出口恶气! 老虎不发威,当他灰球是病猫?! 上官菡摆了摆手,“不用。” “可是——,公子,小的担心——”不知道那些人又在耍什么花招。 上官菡没有理他,径直回了醉云楼。 唐如玉躲在醉云楼对面的房顶上,看着上官菡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还是那样玉树临风,眉眼冷峻,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长高了许多,成熟了许多,整个人散发出更加清冷的气息。 看来,躲开是明智的。 否则,他对自己的态度只会更加冷淡。 突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唐如玉揉了揉双眼,没错,正是白家两姐妹,她们似乎也注视着醉云楼。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唐如玉迅速回到白家,将她看到的一幕告诉白浅浅。 “小表妹,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巧合。白妖妖长年累月关在书房里研究琴棋书画,再给她摆一盏佛灯,她都快成庙里的姑子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醉云楼门口?” “莫不是她想去勾搭菡哥哥。” …… “小表妹,你倒是说话呀。” “白妖妖这人吧,长得还不错,没她妹妹那样惹人厌,可也不能喜欢菡哥哥。菡哥哥在蜀中是有婚约的。” “婚约?”这倒是没听说过。记忆中,应该在年底的时候,媒人上门提亲,大表哥这才和欧阳家的大小姐定亲,在这之前,两人是没有婚约的。 “是啊!”唐如玉垂着脑袋,“菡哥哥和欧阳家的小姐曾经指腹为婚,菡哥哥必须娶欧阳小姐。” 指腹为婚?白浅浅迷糊了,怎么重活一世,改变了如此多的人和事,李锦洛找不到了,大表哥指腹为婚了,白妖妖成了窈窕淑女了,“照你这么说,大表哥在娶欧阳小姐前,确实不能和其他女孩子纠缠不清,否则欧阳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对啊,对啊,小表妹,你得留意着白妖妖和白娆娆,不能闹出幺蛾子来。”唐如玉拿出一只桃红色荷包,递给白浅浅,“小表妹,你待会去醉云楼,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菡哥哥。” “你别误会,我不会破坏上官家和欧阳家的婚约,荷包里装着菡哥哥的东西,以前我从他那儿顺走的,你帮我还给他。”唐如玉解释道。 “既然你都跟踪过大表哥了,何不亲手交给他。或许,他并不讨厌你。”白浅浅劝慰道。 唐如玉慌忙摆手,“不了,不了,小表妹,我就不去见菡哥哥了。” “他也不想见到我。” 上官菡不仅不想见到她,估计还很恨她。 也怪她年轻不懂事,当年内乱结识上官菡后,对他一见钟情,四处宣扬她喜欢上官菡,非他不嫁!还说什么,生是上官家的人,死是上官家的鬼,一时间成为蜀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欧阳家为了此事,还曾到上官家责问。欧阳家的权势虽不及上官家,但也算是名门望族,并且和上官家关系甚笃,上官家家主也就是白浅浅的外祖父一怒之下,责令上官菡不许再和唐如玉有任何瓜葛,而上官家也绝不会让唐如玉入门。 这件事传回唐门后,爹大动肝火,差点率领众人到蜀中找上官家理论,凭什么这么践踏他的宝贝女儿,唐门虽不是权贵之家,好歹也是毒宗之首,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赫赫,唐门的千金难道比不上欧阳家的? 唐如玉执意不去见上官菡,白浅浅也无法勉强。只得吩咐碎玉多陪陪唐如玉,别让她尽想那些不开心的事。碎玉回道,“小姐,这两日出门可得当心些。我发现,西苑周边不相干的仆人突然多了起来,会不会是东苑那边派来监视我们的?” “有唐姑娘还有哑仆在,他们不敢到西苑闹事。倒是你们,我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和东苑的人对着干。”夏嬷嬷的底细目前尚未摸清楚,不能轻举妄动。 “好。”碎玉应道。 白浅浅到醉云楼时,已有人捷足先登。 “浅浅,你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个傻子赶走。”上官菡指了指身旁的宫奇。 宫奇靠在木椅上,悠闲地品着热茶,“大表哥,醉云楼的茶不怎么样。要不,明日,我从府里带些茶叶过来。” 上官菡白了他一眼,“不好喝,就别来。”就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每天都来缠着他。 “大表哥,你好歹是上官家的大公子,可不能这般待客。再说,我也没白吃白喝,我带着礼物呢。”宫奇指了指门口堆放着的两口大木箱继续说道,“大表哥,要不,你打开看看,我送来的可都是些好东西。” 白浅浅这才发现,门口确实放着两口红色大木箱,“宫奇,你送什么礼物给大表哥?” 上官菡说道,“小表妹,你别管,这事我说了算。灰球,给我扔出去。我上官家还缺这点东西?!” 灰球应声,就要跑上去扔东西,宫奇身形一闪,拦住灰球,满脸堆笑地对白浅浅说道,“浅浅,来,看看我都大表哥带了些什么什么好东西。” 白浅浅也正好奇箱子里装着什么,往宫奇的方向挪了挪。 “小表妹,不许去看。”上官菡的话从背后传来,带着丝丝怒气。 白浅浅停下来,望着上官菡,“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浅浅,大表哥这两日心情不好,说话怪怪的,咱们别理她。”宫奇拉过白浅浅的手,往大木箱走去。 第七十章 形势逼人 木箱是用上好的沉香木打造而成,远远地,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此等好木,难得一见。宫家,还真是深不可测! 宫奇正准备开箱,劲风袭来,上官菡飞了过来,狠狠压住木箱盖,“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在这里掀开盖子。宫奇,别以为这点礼物就能贿赂我。我上官家的外孙女,可不是这么好娶的。” 白浅浅糊涂了,礼物和娶她有什么关系? “大表哥,我先贿赂你,其他的人,我再慢慢贿赂。”宫奇笑道,“你放心,我这人脸皮厚,决不气馁,你拒绝一次,我就再贿赂一次,拒绝两次,我就贿赂两次……大表哥,我和浅浅情投意合,你可不能棒打鸳鸯……” 上官菡面色微凝,显然是生气了,“我家小表妹是凤凰,是金凤凰,才不是丑兮兮的鸳鸯!” “对,对,对,是凤凰。”宫奇一脸讨好的表情,“大表哥,就算是凤凰,那也得有个保护神不是?” “我保护她就好。”上官菡霸气地回道。 宫奇拉过白浅浅,警惕地盯着上官菡,“上官菡,我敬你是浅浅的大表哥才对你客气,你别得寸进尺。浅浅是我的,她的保护神只能是我,你休想从我手中把她抢走。” 白浅浅那叫一个尴尬,这两人说话怎么也没个遮拦,越扯越远,还扯出这么些话来,“宫奇,大表哥,你们别闹了。” “我听浅浅的。”宫奇抢先回道。 上官菡也不再和宫奇拌嘴,“小表妹,你来得正好,白长卿有没有为难你?” “那些铺子是白家的命根子,他哪里肯卖掉。”白浅浅将那晚,白长卿和她的对话告诉了上官菡,“大表哥,我们什么时候卖掉铺子?” 上官菡原本并不十分着急,可从打探到的情况看,必须尽快卖掉铺子,回蜀中,“越快越好。” “可是我想留下来查我娘的死因,我怀疑娘是被人所害。”流云只是说,娘去世绝不像白家所说的那样简单,但真相究竟如何,她也不甚清楚,毕竟,当时她已经被赶出白家。不过,她怀疑是葛氏。 流云说,她在万毒门时,为了逃离万毒门老门主的魔爪,被迫和四大护法发生关系,其中左护法似乎和葛绵绵关系匪浅,“左护法常常盯着我的眼睛,说和他的梦中人相似极了。我问他的梦中人是谁,他只说是清河镇第一美人,没有说出葛绵绵的名字。可我知道,那人就是葛绵绵。因为老爷说过,我和夫人的眼睛很像,而葛绵绵的眼睛也和夫人很像。” 或许,正是在那位左护法的帮助下,葛氏才能毫无蛛丝马迹地害死娘。可一切都只是自猜测,尚未找到有力的证据。 上官菡一愣,“你说什么?姑姑是被害死的?那人是谁?” 白浅浅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以前,我一直以为娘是郁郁而终,可她的贴身侍女,还有思君雅都告诉我,娘的死另有隐情。”她没有把自己或许不是白长卿女儿的事告诉上官菡,这件事关系重大,再没有确凿的证据前,绝不能泄漏半分。 “思君雅?”这倒是出乎上官菡的意料。思君雅常年呆在南诏,如何会得知白家的事儿? 白浅浅也想不明白,按理说,知道娘真正死因的人寥寥无几,无非白长卿、葛氏、白老夫人,思君雅远在南诏,和白家毫无交集,如何得知真相,“先前,思君雅让我从你手里拿走玉扳指,交换条件正是娘的死因。” “我上官家的人,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小表妹,你放心,大表哥一定把这事彻查到底。不过,眼下,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离月城。”上官菡说道。 “我想知道原因。”总得给她一个离开的理由。 上官菡说道,“我们被人盯上了。”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可以肯定,他在大康王朝拥有超凡的势力,甚至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在蜀中时,祖父、父亲和我先后接到匿名信,让我们归顺一个名叫‘龙霸’的人,我们只当是笑谈。江湖上叫‘龙霸’的,少说也有十来个,还真不知道那位大神是哪一位。” “出蜀中时,一天夜里,一位带着青铜面具的人突然出现,手里拿着落款微‘龙霸’的信,让我三思而后行,否则,将会给上官家带来灭顶之灾……我将那信件扔在一边,不加理会,后来遇到各路杀手追杀……” “小表妹,他们的人已经到了离月城,至少有数千人,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宫奇面色一沉,“可否把信件给我看看。” 上官菡也把宫奇当作自己人,当即拿出信件。宫奇只粗粗看了一遍,便猜到对方的身份,“浅浅,大表哥说得没错,你们必须尽快离开离月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连宫奇都这么说,可见,形势确实十分危急,“大表哥,我听你的。这就回去卖掉所有的铺子。” 宫奇说道,“浅浅,卖铺子的事不用着急,我会安排人接下所有的铺子。你立即会白家安排妥当,今晚就出发。” 上官菡被宫奇的雷厉风行震住了,没想到他正经起来如此有胆有识,“宫奇,就冲你这句话,我收下这两箱礼物了。不过,你小子可别得意,记得送更多礼物到蜀中来,说不定我爹和祖父一高兴,就把浅浅许给你了。” “一言为定。”宫奇盯着白浅浅,眼里多了几分深沉,“浅浅,你跟大表哥先走,我随后就去蜀中找你。记住,一切听大表哥安排。” 白浅浅走后,宫奇留在醉云楼和上官菡谈了一个时辰,这才离开。 灰球送走宫奇后,候在上官菡身边,“公子,是否召唤我们的人出手?” 上官菡摇头,“暂时不用。我们只管带着浅浅离开,宫公子会解决掉那些人。” “宫公子能行吗?”灰球有些担心。毕竟,对方不是一个人,更是上千人! “他能行。”上官菡若有所思地回道。 第七十一章 暗中联手 “公子,这是白姑娘留下的,说是给你的。”灰球递上去的正是唐如玉让白浅浅转交的荷包。 荷包很普通,粉色,没有绣花。上官菡接过荷包,看也没看,收了起来,“蜀中可有异动?” 灰球摇头,“暂时不曾收到信息。不过公子放心,有老爷和太爷在,蜀中不会出事。小的倒是担心,他们会和龙霸联手,到时候蜀中只怕难以维持现有的平静。” “他们已经联手了。”上官菡面色凝重,在上官家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已经联手了。 灰球万分诧异,“已经联手了?那——” 欧阳家在蜀中的势力虽不及上官家,可也算是树大根深,如今又和龙霸联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难怪,这几日公子的情绪十分低落。 欧阳家的大小姐是公子未过门的妻子,两人虽只见过几面,但欧阳小姐对公子情有独钟,公子也不讨厌她,不仅不讨厌,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好感,好好的亲家怕是做不成了!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回蜀中。”欧阳家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可龙霸的实力,尚不清楚,他必须回去,和父亲,和祖父站在一起。 上官菡这边匆匆收拾行李,白浅浅回到白家大院也是好一阵忙碌。 她不仅要忙着收拾行李,还要忙着应付话痨一般的唐如玉。 “小表妹,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是不是蜀中出事了?” “你说什么,有人追杀菡哥哥,他们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毒死他们。” “小表妹,你和菡哥哥先走,我和碎玉在后面跟着,好不好?我可不想独自上路,会闷死的。” …… 唐如玉围着白浅浅绕啊绕,差点把人给绕晕过去,“唐姑娘,事出紧急,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你也赶紧收拾,明日一起上路。” “一起?啊,不行,菡哥哥会杀了我的。”唐如玉嚎叫起来。 碎玉在一旁打趣道,“唐姑娘,你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吗,还怕上官公子?莫非,上官公子有三头六臂不成?” “你才有三头六臂!”谁敢在她面前损上官菡,就是打她的脸,“菡哥哥是这世上最帅的男子。” 正是因为帅,所以她才不敢去见。他永远是星空里璀璨的星星,而她是可有可无的尘埃。 …… 白浅浅收拾行李,准备去蜀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院。白长卿急得团团转,召了莫管家前来商量对策,“浅浅眼看着就要离开白家,可白家的家业还在她手里,这可如何是好?莫管家,我记得你会些武功。” 莫管家往后退了退,倒不是因为害怕白浅浅,而是害怕那个哑巴仆人,“老爷,难不成你想走小姐手里抢家业?老奴是会些武功,可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不入流,哪里是西苑那位哑巴的对手?” 当日,哑巴仆人在祠堂大打出手,身手了得,有目共睹。莫管家不提,他差点把这人给忘了,“那怎么办?浅浅这一走,我们白家就完了。实话告诉你吧,白家所有的铺子房契地契都在她手里,当年,夫人背着我把房契地契留给了浅浅。” 莫管家是白长卿的心腹,很多事,他也只信任莫管家。 莫管家愣住了,这件事完全超乎他的想想。这些年来,白家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认为白家的家业掌握在老爷手里,没想到竟然在二小姐身上,“老爷,要不,你和二小姐好好谈谈。” 白长卿摇了摇头,“没用的。” 若是有用,他也不会如此着急。 正在这时候,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葛氏怒气冲冲地进来,“老爷,你竟然骗我?!” “房契和地契怎么会在那个丫头手里?”若不是派夏嬷嬷盯着老爷,她还被蒙在鼓里。 葛氏将那些假房契地契扔在地上,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这些年,我把这些房契地契当宝贝似地藏着,生怕一不小心被人偷了去,没想到竟是假的。老爷,你骗得我好苦。” 白长卿见瞒不住,只得承认,“绵绵,这件事是我不对。当年你三番五次找我拿房契地契,我不是害怕你难过吗,这才制了这些假的给你。当年我也不知道房契地契在那个丫头手里,只当被上官月儿毁了,没想到,她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上官月儿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葛绵绵恨,过了这么多年,白长卿心里竟然还有那个女人。 白长卿是白家家主,向来高傲,不可一世,葛氏在他面前也是一副低眉顺眼模样,今日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一时难以接受,抬高了音调,“现在争论这些还有什么用?” “只要浅浅离开白家,我们什么都没有。” 葛氏面色微变,她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这些年,她辛苦维持,图的是什么?不正是白家的家产!“老爷,我倒是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长卿摒退莫管家,“说来听听。” 葛氏俯在白长卿耳畔,说了些什么。白长卿的面色一白,“不行,我堂堂白家家主,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老爷——”葛氏扯着他的袖子,嗔责起来,“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她明日就要走了,房契地契都在她手里,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就没有别的办法?”白长卿问。 葛氏点头,“暂时没有。你想啊,西苑有个古灵精怪的唐姑娘,还有哑巴仆人,都是些厉害的,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明抢是行不通的,只能出此下策。” 白长卿想了想,叹了口气,只得妥协,“也罢。就这么办吧!” 当天傍晚,白家老爷白长卿突患重病。白家急急请了罗大夫前来诊治,罗大夫忙乎了好半天,说道,“白老爷这病来势汹汹,怕是凶多吉少。” 葛氏和白妖妖、白妖妖母女三人哭得昏天黑地。 白浅浅作为白家二小姐,自然也被请去了东苑。 葛氏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浅浅,求求你,救救你爹。” “葛姨娘,我不是大夫,爹生病,你应该去求大夫。”白浅浅回道。 第七十二章 见死不救 葛氏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任谁见了,都会生出几分怜惜,“浅浅,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对我和老爷有意见。可老爷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这顶帽子还真是挺大的。 白浅浅倒要看看,葛氏要她如何救,“葛姨娘这话说得,好像我是大夫,不给爹诊治一般。” “你这个丑八怪,爹都这样了,你还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白娆娆抬眸,怒视着白浅浅,爹是白家家主,正值盛年,这时候若有个三长两短,白家在离月城的地位只会江河日下,到时候,白家将不再是今日的白家,她们都会连带着受到牵连。 她白浅浅如今靠上了上官家,自然是瞧不上白家的,可她不同,白家是她,是大姐,也是娘的依靠。 三人中,最冷静的是白妖妖,虽然脸上也带着泪痕,但情绪并不像葛氏和白娆娆那般激动,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妹,罗大夫说了,爹病情严重,万分危急,这个时候,我们过去纵然有再多的过节,都先放在一边,给爹治病才是当务之急。” “罗大夫说了,爹的病也并非全无办法。只是——” 白妖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需要些银子。” 罗大夫在一旁补充道,“二小姐,实不相瞒,令尊大人的病颇为奇怪,我用了所有的药材都不管用。眼下,只能请医仙南山子出马。我和南山子师出同门,他是我师兄,眼下正在江南一带,若白家出得起银子,我便寻师兄前来给白老爷看病。” “我师兄医术精湛,有医仙之称,要想请动他,少说也得几万两银子。再加上,白老爷的病情严重,需要极其罕见的药材,我粗粗算了一下,估摸着得十万两银子。” “或许,二小姐会觉得太多。但我师兄是医仙,在盛京一带极为有名,他的患者几乎都是朝中权贵,几十万两救人一命也是常有的事。” 南山子在江湖上确实有些名声,但至于医仙嘛,不少人只当是笑谈。毕竟,这个医仙是他自封的。 “我们白家是离月城首富,也是有些家底的。罗大夫,我爹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救他。”白浅浅扫了一眼葛氏,“只是,你也知道,白家如今执掌中馈的是葛姨娘,愿不愿意救人,得看葛姨娘的意思。” “说起来,我们白家这些时日还真是祸不单行。祖母前些时日病了,这还没好,爹又病倒了。看来,得去庙里去拜一拜,希望菩萨赶走我们家的霉运。” 葛氏把皮球踢给她,她怎能不抛回去。玩球,就得这样,有来有往,才有意思,不是么?! 葛氏一听,面色微变,“浅浅,原本今日有外人在,我是不便说这些的。但情况紧急,我不能不说。” 葛氏口中的外人,除了罗大夫,还有几位陌生的面孔。其中有几位的模样,和爹有几分相似!莫非,他们来自白家庄?!白家老宅就位于白家庄,那是白家的根底所在,白浅浅呆在老宅的时间极短,是以,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印象。 看来,葛氏是有备而来。 果然,葛氏接下来的话,把白浅浅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大家都知道,浅浅是上官姐姐所出,是老爷的第一个孩子,因此,老爷对她格外疼爱些,早已将白家所有的家业过到了浅浅名下。” “如今的白家,握在浅浅手里。我和妖妖、娆娆都得仰仗她活下去。” “浅浅,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千万别算在老爷头上。” “老爷常常念叨,想看着你风风光光地嫁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如今,他躺在床上,也不知有没有那个福气看到……” 葛氏说到这里,早已有人忍不住。 “没想到我们白家竟出了这样的逆女!”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国字脸,须发皆白,一脸严肃,自有一股不容忤逆的气势。想来应该是白家一族里有威望的人。 “叔公,别动怒!”另外一人安抚老者后,对白浅浅说道,“浅浅,葛氏所说是否属实?白家的家业都在你手里?” 白浅浅回道,“在我手里。” 那人又道,“那好,你可否愿意把家产交出来救你爹?” 白浅浅摇头。 “不愿意?”那人声音中已带着几分怒气。父亲病重,女儿捏着家产不让治病,这要是传出去,白家的脸算是彻底丢了。打心底里,他是不愿意过问白长卿的家事的,白家发迹后,白老夫人仗着自家有钱,根本不将其他族人放在眼里,甚至私自设了一个祠堂,可白长卿还算礼仪周全,对他们这些长辈也还恭敬,他这才和叔公几人一起跑这一趟。 白浅浅沉声回答,“不是不愿意,而是无能为力。” “几位长辈有所不知,这些家业都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娘当年之所以有那么丰厚的家底,全都是外祖家所赠。如今,我娘已仙去,外祖家决定收回这些产业。日前,我也曾和爹提起过这件事。” 白家靠女人发家,这是公开的秘密! 那几位长辈也不吭声了,上官家的产业,由上官家收回,可谓名正言顺! 葛氏一听,还有这么一出,捏了捏手心,白浅浅把上官家扯进来,显然是铁了心不愿意交出家业,“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上官姐姐早已嫁入白家,她的嫁妆自然也入了白家。” “浅浅,你口口声声,这些家业是你娘的,可有凭证?” “还有,你说你外祖家要收回,可也有凭证?” “各位长辈,我听说当年上官家对外宣称,不再认上官姐姐,如此说来,她便不再是蜀中上官家的人。既然不是上官家的人,何来家产属于上官家之说?便是在公堂之上,上官家也是不能这么做的。” …… “葛氏说得没错,上官家无权收回白家的家产。若上官家不服,可以公堂上见。”有族人当即站在葛氏一边。 “浅浅,葛氏说得不无道理。”那位态度和善的长辈说道,“既然家业在你名下,你就有支配权。都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你爹抚养你长大成人,实属不易,将来你自会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我看,你还是交出家业,救你爹的命。” “你先盘点盘点,帐里有多少现银,不够的话,再变卖几家铺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爹病入膏肓。” “葛氏,如今白老夫人头脑不清,长卿又患了这等病,你们这一脉也没个儿子支撑,只能靠你维持。” “我们虽说是族里的长辈,可也不便插手白家事务。今日,我们在此做个见证,把家业摆在名面上定下来,以免将来再起纠纷。” 第七十三章 天价嫁妆 对长辈的建议,葛氏自然是万分欣喜,初时,派莫管家去老家请人,还担心他们拿乔,没想到竟如此痛快,还把她当白家的掌舵人,这是白家一族对她的信任,“葛氏不过区区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但听几位长辈安排。” 长辈的话,于情于理都是极对的。一时间,几十双眼睛齐齐地盯向白浅浅。 这算是威逼么?白浅浅暗道,葛氏好手腕!白长卿的话,她不听,旁人至多说她白浅浅不孝;族人的话,若是不从,则会被扣上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罔顾伦常的恶名。 葛氏擦干泪水,盯着白浅浅,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白浅浅在众人的注视中,依旧面不改色,倒显出几分大气来,这让几位长辈刮目相看,“既然几位长辈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浅浅无可辩驳。” “不过,那些铺子如今已不在我名下。”白浅浅说罢,命碎玉回房取来转让协议。 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白家的家业皆是上官月儿置办,属上官家,白浅浅已把所有家业转至上官菡名下。 “几位长辈,浅浅手里有我娘当初的嫁妆单子,各位是否想看一看?”转让协议是她提前备下的,以防万一,而嫁妆单子却是如假包换的。她在西苑密室里,发现了这张单子。 “黄金三万两。” “夜明珠十枚。” “玉手镯十二件。” “铺子十三家。” …… 整整一百二十八件,件件金贵! 年龄最大的叔公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等丰厚的嫁妆! 葛氏显然也被吓住了,如此多的嫁妆,便是在整个江南,也寻不出第二家来。这和她平日里掌握的家业相去甚远!看来,白长卿瞒着她,截下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是不信任她! 一时间,整个房间寂静了,无人说话。 “我娘的嫁妆全都是上官家置办,这张单子是我外祖父亲笔所写,不曾有假。有了这张单子,上官家还不能收回家业么?” “还有一事,浅浅尚未来得及向葛姨娘禀报。自我娘去后,你掌管家业,想来最是清楚我娘嫁妆的去向。我大表哥盘点了一下,这单子中很多物件都不见了,不知葛姨娘能否寻出来,还给上官家。” 葛氏回道,“浅浅,你这么说可就是折煞我了。老爷是一家之主,家业自是由他打理,我一个妇人,哪里知道那许多嫁妆的去处。各位长辈明鉴,有老爷和老夫人在,我哪里敢插足上官姐姐的嫁妆。” 一定是老夫人和老爷吞了嫁妆!这是处处防着她呢!枉她对老爷一片痴情,处处为白家谋算,倒头来却是被蒙骗那一个。还好,这些年自己聪明,早早地谋了些银子。 有上官老太爷亲笔写下的嫁妆单子,也就意味着那些东西的确是上官家的。朝廷律法虽未提及嫁妆收回这等琐事,但此类案件还是有的。比如前些年,盛京闹得沸沸扬扬的悔婚案。 说的正是皇商贾家之女,许给了大理寺卿何大人的小儿子。贾家世代皇商,富庶无比,嫁妆各位丰厚。原本热热闹闹的婚宴,成了一场闹剧,何大人的小儿子醉了酒,竟然和随身婢女行勾结之事,被宾客们撞了个正着。为这事,贾何两家闹翻了,甚至闹到了御前。 后来,何家退了贾家的嫁妆,两家婚约作废。 白家的几位长辈讪讪地,也不知怎么定夺。后来,那位辈分最高的叔公发了话,“葛氏,既然上官家要收回嫁妆,又有字据为证,白家只得认了。长卿的病拖不得,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我们白家一族,长卿算是能人,也是最富庶的一脉,我们家中都有老小,怕是爱莫能助。” 说罢,领着众人匆匆离开了白家大院。 葛氏跌坐在地上,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白娆娆扑过去,搂着葛氏一阵哭喊,“娘,这可怎么办……我好怕,我担心爹……” 不得不说,白娆娆虽是个娇蛮的,对自己爹娘却是有几分真心的。 反观白妖妖,冷静得出奇。白浅浅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发现白妖妖也正看着她,眼里的神情,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爹爹病重,大伙别在这围着,都散了吧,我和葛姨娘有几句话要说。”白浅浅支开了旁人。房间里,仅余下她和葛氏。 “葛姨娘,别哭了,现在没人了,何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白浅浅认定,白长卿生病一事是葛氏干的。为了抢走白家家业,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葛氏知道白浅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不再遮遮掩掩,“我输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白浅浅摇头,“得意?谈不上!我为什么要得意?就因为我护住了我娘的产业?” “哼——”葛氏拂了拂长袖,眼里满是不屑,“你以为我真在乎这点家业?我不过是心疼你爹,他一辈子辛苦奔波,为的不正是这些家业?你倒好,把你爹的心血拱手让人,这就是你为人子女的孝道?” “我是不是孝顺之人,不容葛姨娘来评判。我倒是想问一问葛姨娘,处心积虑地隐匿在白家,有什么目的?”原本,她是不想扯上这个话题的,她这一走,白家和她再无关系,任凭葛姨娘在白家为所欲为。可到底她顶着白家的姓氏,说不定还流着白家的血,就当她为白家除害吧! “你什么意思?”葛姨娘凤眸一闪,眼里多了几分阴狠! 看来,猜得没错!葛氏果然不简单!“我什么意思,葛姨娘应该最明白。” 莫非她查到了什么!葛氏心下一冷,若她真查到了,那就留她不得,“我葛绵绵自十五岁入白家,辛苦操持,从未有过半点私心,这一点,相信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倒是想问问,在你眼里,我对白家有什么企图?白家有什么是我所图的?” “白家的权?钱?凭我葛绵绵的姿容,你当真以为我得不到更好的?” “白浅浅,我不管你听信了什么谣言,我都希望你记住,我是白家的夫人,不管你称我为什么,我都是家母,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你,永远都是白家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将来出嫁是要从白家祠堂出去的。” 难不成,还能从上官家的祠堂出去?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白浅浅自然懂得她的意思,竟是让她别插手。 第七十四章 暗门召回 “葛姨娘花容月貌,惊艳四座,凭你的姿容,自然是不会将白家放在眼里。可我怎么听说,当年,为了入白家的门,葛姨娘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呢!”若说葛氏贪财,白家不算是顶富的人家。而葛绵绵当年,在整个江南道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富家公子排着队上门,想要一睹芳容。 当年,她怀着身孕进入白家,不足七月便生下妖妖,这也一度成为妇人圈里的笑谈。都说葛绵绵美则美矣,却是个没脑子的,放着好好的正室不当,偏生赶着给白长卿当妾。 葛氏冷笑道,“成王败寇,能入白家,是我的能耐。能坐上家母的位置,也是我的造化。” “说起来,这一切还得感谢你那位木偶一般的亲娘。若不是她装出一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模样,处处冷落老爷,老爷又怎么会移情别恋喜欢上我?” “你问我呆在白家有何目的,今日,我便回答你。我和老爷情深意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便是理由。” 葛绵绵的话,白浅浅并不信。 若说她和白长卿有情,白浅浅信。至于情深嘛,得另当别论。情深会处处派人跟着,时时刻刻提防?情深会挖口心思谋夺白家家产,只为一双儿女谋算?情深会纳老夫人房里的丫头为小妾? “怎么?不信?”葛氏从白浅浅脸上,看到了一丝怀疑,“如今产业被你拱手让人,白家徒留虚壳罢了。若我真有所图,完全可以抛下老爷,带着妖妖和娆娆远走他乡。” 这也正是白浅浅疑惑之处。白家,还有什么是葛氏想要的? 白浅浅离开东苑后,夏嬷嬷出现在房间里,“夫人,我们该走了。白家,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葛氏摇头,“不可能……夏嬷嬷,再等等,我保证一定在白家……你先给老爷服下解药……” 夏嬷嬷往后一退,拒绝了葛氏的请求,“夫人,别为难老奴。” “为难?”葛氏惊讶地看向夏嬷嬷,“你什么意思?” 夏嬷嬷说道,“夫人,白长卿本是无关紧要之人,不用救。” “不行!必须救!”葛氏命令道。 夏嬷嬷并未表示出半点妥协,“夫人,这是门主的安排。” “他的安排?他让你害老爷?”葛氏追问道,“夏嬷嬷,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宝物就在白家,一旦寻到,你以为我会怕他?” 夏嬷嬷顿了顿,说道,“夫人,不是夏嬷嬷不听你的话,当年在门中时,我是你的贴身侍婢,现在依旧是你的侍婢。可容老奴直言,若宝物真在白家,你这二十年会寻不到?” “不会的,一定在。达姆神僧说过,宝物就在白家。”达姆是神僧,他说在白家,就一定在白家。 夏嬷嬷叹了口气,“夫人难道不知,达姆神僧妄言门中大事,已被门主五马分尸。智达神僧接替了达姆神僧的位置,他向门主透露,达姆神僧并未得神点化,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 “达姆神僧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竟然说,我们暗门会毁在门主手里。” “门主是什么样的人,夫人最是清楚。这些年,暗门在他的带领下江湖地位和当年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他不是骗子!”葛氏纠正道,“达姆是神僧。我亲眼看到他全身散发出万道金光!” 凡是受神点化的僧人,都会发出那样耀眼的光芒。 夏嬷嬷见葛氏执迷不悟,心中甚是恼怒。宝物在白家,不过是葛氏呆在白长卿身边的借口罢了。说到底,都是因为爱。“夫人,你又何苦如此冥顽?门主说了,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回去。否则——” 她看了看晕死在床上的白长卿,“否则老爷将一直这么睡下去。” “你骗我?”夏嬷嬷明明说,她下的药不会伤及性命,不过是表象看起来凶险些,一旦目的达成,立即给老爷服下解药。如今,这话里的意思,竟是以老爷的性命威胁于她。 夏嬷嬷确实骗了葛氏,可若不这样做,根本无法完成门主交给她的任务,“夫人,老奴得罪了。” 葛氏飞身而起,一把捏住夏嬷嬷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交——出——解——药——” 白长卿不能死,也不能这么睡下去,若如此,她怎么从他身上寻到宝物的下落? 夏嬷嬷反手一握,用力捏住葛氏的手腕,“夫人,你打不过我。” 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疼痛,葛氏只得松开,看来,这二十年,她太放松了,竟然连夏嬷嬷都敌不过,“你到底想怎么样?” “回暗门。”夏嬷嬷道出目的。这三个字,她说了无数次,葛氏拒绝了无数次。 葛氏跌坐在木椅上,整个人有那么一丝恍惚,要回去吗?“夏嬷嬷,你应该知道当年我为何离开……我回去,他会放过我?……当年我入白家,老门主是允了的……” 夏嬷嬷当然知道当年的内情,可老门主已经仙去,如今坐阵的是新门主,“夫人,不会像过去那样了……门主他,他娶了夫人……” 他娶了妻?既然娶了妻,又为何让她回去? “既是如此,我回去干什么?”从夏嬷嬷出现那天开始,就预料到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可心中有数是一回事,事到临头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让我以何颜面回去?还嫌我不够丢人么?” “夫人,门主说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回去。”至于究竟是何事,门主未曾提及。 “可妖妖和娆娆怎么办?”葛氏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对女儿。 夏嬷嬷把门主的话,转述了一遍,“门主说,让你带着妖妖小姐回去。” 只带妖妖,不带娆娆么? “不行,要带都带上。”她走了,留下白娆娆,这让她于心何忍。她想让一双女儿过上普通简单的生活,这些年处处宠着,妖妖倒是个听话的,娆娆太骄横,少不得吃亏。 夏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没有回答葛氏的话。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第七十五章 我会想你 宫奇的办事效率极快,第二日直接到了西苑,接手白浅浅名下的所有铺子。 “浅浅,这是协议,你且看看。”宫奇拿出早已备好的协议说道。 这次,跟在他身边的是沐白。 沐白腹诽,这哪是什么协议,根本就是表忠书。 白浅浅细细看去,所列协议只有一条,那便是所有铺子租给宫家,宫家每年支付十二万两银子作为租金。 十二万两?这几乎是白长卿无论如何操持都无法实现的。 “宫奇,会不会太多了?”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宫家的意思?宫家的人难道不会算账?这家伙会不会瞒着家里人擅作主张拟了这协议?若真是如此,岂不吭了宫家? 宫奇挥了挥手,笑道,“不多,不多。” “你忘了,福伯是商场高手,在他的打理下,你这些铺子少说一年也能赚个二三十万两。” “我可不会做亏本买卖。你就放心去蜀中,今年的租金我提前支付。” 沐白嘴角抽了抽,能赚二三十万两?当这里是黄金遍地的盛京吗?福伯是厉害,可他难不成要把全城百姓的钱都抢过来?公子啊,你吹牛是越来越不打草稿了! “福伯真那么厉害?”白浅浅半信半疑。 宫奇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不信,你问沐白。” 可怜的沐白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违心地说道,“福伯确实厉害。” 两人刚交接完,灰球就急急赶来,“小姐,马车已在门口等候。” 白浅浅一直不明白,那么个一脸正经的大小伙子,怎么有如此可爱的名字。 白浅浅只身往门口走去。至于碎玉嘛,被唐如玉生拉活扯地逮去当她的伴客,两人一早就出门上路了。 “浅浅——”宫奇跟在她身后,心中莫名酸楚,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宫奇,还有什么事?”白浅浅刚转过身,就掉进了宫奇温暖的怀抱。宫奇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道,“等着我。很快,我就到蜀中找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我在。” “嗯——”白浅浅听话地点了点头。这一去,再见不知是何时。直到离开,她才感受到自己对宫奇的依赖与不舍,“你也保重。” 宫奇宠溺地抚着她如瀑的长发,一遍又一遍,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此时此刻,他们身边,没有任何人,时光似乎也凝固下来,镌刻在他们心里。 “这个给你。”宫奇将腰间那枚玉佩摘下,细心地帮她挂在腰间,“有空多想我,我会时刻想着你。” 幸好皮肤黑,不然,宫奇一定会看到,白浅浅此刻脸早已红透。抚摸着腰间的玉佩,想到初见那日,他对玉佩的珍重,“你不是说,这块玉佩极为重要,不能给我吗?” 宫奇也想到了那件事,还想到了他的初吻,心情愈加好了几分,“现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白浅浅明知故问。以前他们萍水相逢,如此贵重之物,岂能轻易与人;如今,他们之间多了几分情谊,而且似乎应该是区别于普通朋友的情谊。 宫奇急了,这丫头也太笨了,他都说得那样清楚了,她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现在你是我的人,和过去自然不同。” 什么叫他的人?沐白还是他的人呢?怎么不把玉佩送给沐白? 躲在远处的沐白瞧着扭扭捏捏的两人,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笑,事儿可大了。 白浅浅挣脱宫奇的怀抱,往外走去。 宫奇则回头,甩了沐白一记眼刀,你小子给我等着,回府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沐白浑身一颤,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你……你温柔起来真的好好笑…… 白浅浅出现在门口时,竟然看到了白妖妖。她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衣裙,发饰极为简单,只插着一枚白玉珠钗。微风吹过,衣袂飘飘,整个人美成了一幅画。 “二妹。”白妖妖也瞧见了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这一世的白浅浅和白妖妖并无太多交集,纵然前世有再多的恨,却找不到发泄的理由,只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二妹此去蜀中,山长水远,旅途奔波,记得保重身体。” 白妖妖显然已经猜到昨晚白浅浅和葛氏商谈的结果,但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对白浅浅恶言相向,反倒关心起她的身体,这倒是出乎白浅浅的意料。似乎,从她回白家大院开始,白妖妖的言谈举止一直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多谢大姐关心。”白浅浅发现,白妖妖身后,跟着她的贴身丫头春雨,那丫头怀里抱着一大堆画卷,“大姐这是?” 白妖妖笑着解释,“不过是平时兴之所致,胡乱涂鸦罢了。不想入了澜渊阁老板的眼,时时送些画作过去。娘说过些日子会带着我和娆娆出趟远门,我想着这些画作放着也是浪费,不如送到澜渊阁去。” “大姐才华横溢,琴棋书画皆是个中翘楚,大姐的画作,必定造诣极高。”白浅浅不是恭维白妖妖,她说的是实话。她曾看过白妖妖的画作,笔法细腻温婉,笔下一草一木,一人一物皆活灵活现,妙趣横生。 “二小姐有所不知,大小姐正是名扬整个江南道的‘绿如意’。”春雨自豪地说道,“大小姐的画作深受追捧,不少文人雅士为此豪掷千金。” “春雨,就你多嘴,我哪有你说得那样好,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白妖妖柔声呵斥道。 “二妹,别听春雨胡说,不过是大家抬爱罢了。好了,大姐就不耽误二妹的行程了。” 说罢,带着春雨出了大院。 “小姐,请上车。”灰球指着马车说道,“公子在前面那辆马车里。” 白浅浅刚上车,就听到外面传来灰球的声音,“宫公子,你不能上去。” “我偏要上去。”宫奇不管不顾,掀开车帘,跟着进了马车。 “宫奇,别胡闹。”白浅浅说道。 宫奇靠过来,把她揽在怀里,“我送送你。” “可是你这么入我的马车,大表哥不会同意的。”他们到底是未婚男女,又无婚约,怎能同乘一辆马车? 第七十六章 他的心痛 府衙里,李捕头正向贺兰珺禀报城内动向,“大人,今日一早,白家二小姐上了一辆豪华马车,朝城外方向而去。二小姐带着行李,应该是出远门。” 贺兰珺闻言大惊,“怎么这么快?立即备马!” 她跟着上官菡出城,是要去蜀中?她就这么走了,连道别都未曾想到过他? “驾——驾——”黑色骏马风一般冲出城去。 当贺兰珺追上上官家的马队时,一行人正在官道边的客栈里喝茶用餐。上官菡、宫奇、白浅浅各坐一侧,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小菜。三人扫了贺兰珺一眼,都未开口,只白浅浅冲着贺兰珺颔首。 贺兰珺飞身下马,来到白浅浅跟前,猛地抓住她的手,“浅浅,你要去哪儿?” 宫奇快气炸了,用力推开贺兰珺,护在白浅浅身前,“贺兰大人,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我们家浅浅和贺兰大人似乎并不太熟,她要去哪儿,贺兰大人不必知道。” 他可不会忘记,贺兰珺这家伙,不知抽了什么风,初次见面,就拿出一枚破破旧旧的手镯长媳手镯送给白浅浅,说是什么长媳手镯,只传给荷兰家的长媳妇。还好,浅浅当时坚守立场,没有被贺兰珺的好皮相以及甜言蜜语所蛊惑,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宫奇好奇,贺兰珺如此玉树临风的男子,怎么会喜欢上浅浅这样的丑丫头?世人皆爱美人,偏偏他贺兰珺对丑女情有独钟,这实在太过蹊跷。若说贺兰珺看中上官家的权势,可他似乎对仕途并不上心,明明才华横溢,能在盛京为官,却选择到离月城为一介小小府尹;可若说不是这个原因,还真找不到他究竟有何目的。 他可不信,贺兰珺和他一样,能够看到那张丑脸下的真容! 贺兰珺冷眸扫过宫奇,尽量克制住心中的怒火,浅浅是他的,此刻护在她身前的人也应该是他,“宫公子,这是我和浅浅之间的事,和你无关。浅浅,我有话想对你说。” 宫奇不允,“有什么话,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说。” “不行。”贺兰珺一口回绝,“若宫公子刻意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气。”宫奇依旧是不让。 沐白握紧手中的宝剑,只要贺兰珺敢动手,必定让他挂彩。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白浅浅开了口,“贺兰大人,请。”她也想听听,贺兰珺想对她说些什么。对于贺兰珺,白浅浅的感觉很奇怪,似乎两人相识多年,可实际上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贺兰珺从未算计过她,反而处处维护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客栈外的榕树下。 “贺兰大人,有什么话想对浅浅说。”白浅浅问。 贺兰珺看着她,现在的她好陌生,和记忆里的大相径庭,“浅浅,别走,留下来好不好?” 白浅浅愕然,“贺兰大人何出此言?” 贺兰珺想要抱住白浅浅,被轻巧避开,“浅浅,难道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意?” “我想和你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浅浅,我知道你在白家过得不开心,你放心,我会帮你解决掉所有的难题。我们回离月城,我立即到白家提亲,娶你回家,好不好?” …… 不知为何,当贺兰珺说到娶她时,白浅浅的心竟然有一丝悸动。当年,李锦洛说过,他最爱的人是她,他只会娶她一人。可后来呢,他不过是把她当做人生的跳板,当他达到顶峰时,一脚把她踢开。所有的承诺,消散在风里,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此刻,就连白浅浅也没有意识到,每次贺兰珺向她表白时,她都会想到李锦洛。 白浅浅正努力想着措辞,如何回绝贺兰珺,宫奇不知何时出现在榕树下,满脸怒气,“贺兰大人,浅浅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已经定亲,你这么做,让我们很为难。” 定亲?他们定亲了?不,不可能,一定是骗他的。“宫公子,我知道你心仪浅浅,可浅浅尚无婚约,更未婚嫁,有选择的权利。你不能这么蛮横霸道!”贺兰珺说道。 贺兰珺盯着宫奇,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这个人,说他傻吧,说话总是随心所欲,和孩童无异,可他每次说到关键之处,他就会格外认真,并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这种气势,他只在面圣时感受过。 宫奇也直视着贺兰珺,“浅浅确实有选择的权利,但她只能选择我。因为——” 宫奇回头看了看,一脸正经的上官菡,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因为上官家已经同意将浅浅嫁给我。如今,浅浅是我的未婚妻。” “宫奇,别胡说……我们哪有……”白浅浅扯了扯宫奇的衣角,示意他适可而止,为了赶走贺兰珺,竟然连这样的借口都用上了。定亲是大事,可不能信口胡诌,周边还有人盯着呢,那些人或许不认识她白浅浅,也不认识宫奇,可应该认得他们的父母官贺兰珺。 宫奇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抬高声调问上官菡,“大表哥,你是不是说过,同意将浅浅嫁给我。” 上官菡颔首,“确实如此。” 白浅浅迷糊了,她这是被大表哥给卖了吗?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 “怎么样?死心了吧!”宫奇说罢,抓出白浅浅的手,往客栈走去,边走,边回头对愣在原地的贺兰珺警告道,“贺兰大人,快回去吧,你公务繁忙,可不能这么耗着。把你对浅浅那些心思,也一同收好。” “浅浅——”贺兰珺望着白浅浅的背影,喊出声来。他们是无缘了么? 这一声,带着几分酸楚,几分心痛,白浅浅心口一滞,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贺兰珺,平时那样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变得失魂落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她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心痛。 奇怪,她怎么能看到贺兰珺的心痛! 第七十七章 龙霸出手 “小心——” 突然,一枚飞镖朝白浅浅飞去。 贺兰珺纵身一跃,挡开飞镖,事发突然,忘了拔剑,手臂生生被划开一道口子。 他却顾不上手上的疼痛,以及迅速变黑的伤口,只看向白浅浅,眼里满是关切,“有没有受伤?” 白浅浅慌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臂,“飞镖上有毒。” 几乎在转瞬间,贺兰珺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白浅浅把他扶进客栈,“宫奇,大表哥,怎么办?” 那枚飞镖,宫奇是看见了的,也做好了出手救浅浅的准备。不过,贺兰珺恰好站在飞镖飞来的方向,是以,出手更快一些。他没想到,贺兰珺竟然义无反顾地出手,动作之快,眼神之关切,完全不像是有所图谋的人能够装出来的。他对浅浅有感情! 上官菡丢下一句,“他留给你。”径直出了客栈。 上官菡口中的你,指的正是宫奇。 “沐白,拿药来。”他不能让浅浅欠下贺兰珺这莫大的恩情! 沐白愣了愣,“公子——” “拿出来!”宫奇重复道。 沐白只好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喂进贺兰珺嘴里,“白小姐,这药可是……” “沐白,你话太多了!”宫奇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沐白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说错话,慌忙闭嘴。他这是怎么了,对白小姐竟然没有半点提防,难怪公子会生气。 “浅浅,不用担心,这药丸出自医药大家,能解百毒,贺兰大人不会出事的。”宫奇将贺兰珺从白浅浅手里接过来,平躺在地上,“找根结实的绳子来。” 沐白随手拿出一根,将贺兰珺绑得严严实实。 白浅浅不解,为何要将人绑起来。宫奇解释道,“刚刚他服下的药丸,虽说能解百毒,可本身也是极毒之物,这种疗伤办法叫以毒攻毒,待会贺兰大人会很难受,不把他绑起来,怕是会伤及他人。” 这时,客栈外,早已是另一番场景。飞镖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密集的雨点,笼罩着整个客栈。 上官菡白衣飞扬,傲然立于榕树下,玉笛放在唇边,悠悠吹起来。笛声低沉而舒缓,让人的身心不自觉地跟着放松。可但凡会武功的人,都会感受到笛声中强大的内力。 此刻,客栈被蓝色光球笼罩。飞镖碰到光球,立即反弹回去。 “上官菡,你以为一只小小的玉笛,就能挡住我?真是可笑。”空旷的野外,传来对方不屑的嘲笑声,似乎他面对的不是实力莫测的上官菡,而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是你。”上官菡早已料定,龙霸不会善罢甘休,为了控制上官家,龙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是我。”空中,突然飞出一定青色八抬大轿。大轿四角分别插着一面黄底蓝旗,旗上绣着青龙图案。能够御轿飞行,龙霸的武功远远超过上官菡的预料。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即饶你一命,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休想!我上官家世代英名,岂能和你这等阴险狡诈之人为伍。”上官菡一口回绝。 “阴险狡诈?上官公子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成王败寇。阴险狡诈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阴险一点又有何妨?你看看那些名垂青史之人,有多少手里未曾沾染过鲜血?” “上官公子莫不是以为我龙吧逼迫于你。你难道就不曾想过,就算没有我龙霸,也会有其他人逼迫上官家。你当真以为,上官家能够世世代代偏居蜀中,不问世事,不卷党争?” 上官菡敏锐地捕捉到“党争”两个字,“你是谁的人?” “只要上官公子答应我的条件,自然能够知道我是谁的人。上官公子放心,我们绝不会亏待于你,也不会亏待上官家。一旦大业得成,别说是蜀中,便是整个巴蜀大地都归你们上官家。” “我们上官家有蜀中就够了。”上官菡暗道不妙,看来,龙霸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就是四皇子的人。当今大康王朝,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除了太子殿下,就是四皇子,一个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所出嫡长子,一个是宠妃之子。两人暗下较量已有多年,没想到,竟然会把主意打到上官家。 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上官家一个都不能跟。 “龙霸,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我希望你能禀报你的主人,上官家不过拥蜀中弹丸之地,实力薄弱,于大事没有任何助力。” “哈哈哈——”龙霸大笑,“上官公子太过自谦,上官家的实力,天下谁人不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否则,你的小表妹得为你陪葬。” “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先死。”士可杀不可辱,上官家绝不向朝廷权贵妥协。这是上官家百年来信守的祖训,不涉朝堂,不涉党争,若有违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很好!”龙霸冷笑一声,“既然你寻死,今日我便成全你。” “嘭——”一声巨响,青色大轿被震成碎片,掉落在地。面带青铜面具,身着紫色长袍的龙霸从轿中飞出,直直地朝上官菡袭来。明晃晃的剑气闪过,招招逼人,上官菡身形闪动,灵巧地避开。龙霸的剑快,上官菡比他更快,两人交战上百个回合,依旧未能伤到上官菡分毫。 “有意思!”很久没有碰到这样的对手了!可惜,是个榆木脑袋,可惜了。龙霸突然收起宝剑,退后数十米,朝着天空的方向吹了一声哨子,从剑术上,他伤不了上官菡,可并不代表他拿上官菡没有任何办法。 很快,空旷的原野上,出现了一条条五颜六色的毒蛇,所过之处,草木尽枯。空中,突然出现大群大群黑压压的乌鸦,发出嘶哑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这些乌鸦每叫一声,就会从嘴里吐出一滴黑色的毒汁,一点一点,滴在树上、房顶上、地上。 第七十八章 正面交锋 笛声再起,不复先前的婉转,变得气势雄浑,把人带入飞沙走石的战场,战旗飘荡,战鼓声声…… 毒蛇毒鸦被笛声所震,死的死,伤的伤。 龙霸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半点没有担忧,上官菡手中的东西岂是泛泛之物。但再厉害,也不过是武器,不是么? 在龙霸冷冷的笑意里,那些死掉的毒蛇和乌鸦化为污血朝客栈奔涌而去。空中有源源不断的毒鸦,地表有成千上万的蛇群,地下有不断汇集的毒液,上官菡暗道不妙,他的笛声只能抵挡活物,对毫无生命气息的毒液没有半点抵抗力。 “灰球,立即召唤我们的人手。”上官菡吩咐道。 灰球立即取下腰间拳头大小的海螺,放在吹边,吹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三长三短。这是上官家世代相传的紧急求救信号。 “啊——”客栈内,贺兰珺五脏六腑犹如刀割,忍无可忍,惨叫出声。 “宫奇,他会不会有事?”白浅浅看着在地上翻滚的贺兰珺,心口没来由得一阵抽痛,他会不会死掉?那粒药丸服下去后,贺兰珺就开始浑身颤抖,若非绳子绑住,还不知会闹出怎样的乱子。刚开始,他还忍着,紧紧咬着嘴唇,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随着药效的发挥,贺兰珺犹如濒死的猛兽,发出凄厉的惨叫。 沐白按住贺兰珺,呵斥道,“叫什么叫,烦死了!这点痛都受不了,还逞什么英雄。” 白浅浅抬眸看向沐白,他平时不是这样粗暴的人啊,“沐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贺兰大人?” “怎么不能说?”沐白没回答,宫奇倒是开了口,“沐白说得没错,这点痛都受不了,算什么男人?” “浅浅……我没事……宫公子说得对……”贺兰珺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浅浅瞪了宫奇一眼,柔声安抚起贺兰珺,“胡说什么,你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贺兰珺在白浅浅的安抚下,竟然安静了许多,只躺在角落里,咬着嘴唇,一语不发。白浅浅知道,他在努力压制,他的额头不断冒出黑色的汗珠,一颗一颗,滴在石板上。 白浅浅拿出手绢,小心地帮贺兰珺擦掉汗珠,“你看,毒液已经慢慢逼出体外。” “下次可不许这么冲动。” 贺兰珺挤出一抹笑容,“我听你的。” 沐白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突然,冷风扫过,浑身一阵冷颤。回头看去,宫奇正阴郁地盯着他,不,确切地说,是盯着白浅浅手里的那条手绢。 沐白接收到信号,只得一把夺过手绢,赔着笑脸说道,“白小姐,这样的粗活怎么能让你亲自干?让我来,让我来,你和公子赶紧出去增援上官公子。我瞧着,那龙霸可不是泛泛之辈。” 沐白心里那个不情愿啊,他才不想伺候贺兰珺,他一个大男人,虽说是公子的贴身侍卫,可也未曾干过这样的细活。可他不干不行,刚刚公子甩过来的眼神,明明白白威胁他,若不抢走这份差事,他会死得很惨。 沐白此刻还抱怨白浅浅,明明你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其他男人擦汗,要擦也只能擦公子的汗水。 白浅浅虽不放心贺兰珺,可也担心客栈外的战局,只得把手绢交给沐白,“那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白浅浅迈出客栈时,看到的场景便是这样:双方各有数百名高手正在交战,上官菡和龙霸对峙,宫奇和数十位高手过招。龙霸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不过三十招,上官菡已处于下风,处处受制。 “上官公子,我说过,你斗不过我,你们上官家也斗不过我们主子。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我们主子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龙霸仍然想着争取上官菡妥协,毕竟,流最少的血获得最大的利益,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上官菡心知不敌,却并无退缩之意,出招愈加快了几分。可无论他如何快,依旧难敌龙霸,很快,他的手臂,就被龙霸的剑划伤四处,伤口不深,但龙霸的剑有毒,伤口以极快的速度溃烂。 “表哥,我来帮你。”白浅浅摆脱几名黑衣人的纠缠,朝龙霸袭去。她的武器是一道金色雕凤长鞭,鞭子是大师兄偷偷送给她的,据说是从师傅的库房里找出来的。在苍莽山上的五年,师傅未曾给过她任何武器。大师兄给她的,向来都是最好的。但这一次,白浅浅要失望了。 长鞭并无过人之处,完全就是普通的鞭子。加上她武功本就只能算中上,和龙霸过招不到十招,便受了伤。这边,上官菡的伤口迅速溃烂,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龙霸趁机攻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快。 “表妹,你让开!”上官菡一把推开白浅浅,取下手中的玉扳指,轻轻一转,露出一道锋利的刀刃。上官菡就着刀刃,就要往手腕上划去。灰球在一旁大声喊道,“公子,不行!” 灰球迅速挡掉左右进攻的黑衣人,朝上官菡飞去,“公子,你不能这么做。” 上官菡微微皱眉,他自然之道这么做的后果,可今日若败在龙霸手里,很有可能为上官一族带来灭顶之灾,“灰球,回去告诉老爷和太爷,就说我上官菡没有给上官家的人丢脸。” “不——”灰球紧紧握住上官菡的手,“公子,你不能——” 龙霸好整以暇地盯着上官菡,他倒要看看,上官菡会使出什么招数来,“上官公子,我想,你的属下没有机会回到蜀中了!” “是吗?”宫奇拍了拍身上的污血,朝龙霸的方向走来。 龙霸回头,诧异地发现宫奇竟然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他所有的杀手,一百二十八位杀手,无一幸存。他的注意里,完全集中在上官菡身上,竟然忽略了这样一位高手,还真是疏忽大意。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不知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合作。”对于高手,他龙霸向来是来者不拒,若收为己用,又多了一条臂膀。 “合作?” 宫奇信步走来,淡定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居高临下,这让龙霸格外震惊。多少年了,他从未碰到过这样的高手! 第七十九章 外孙女婿 “如何合作?”宫奇问道。 “这位公子若愿意归顺,辅助我们主子完成大业,将来荣华富贵不过尔尔。”龙霸暂时不清楚宫奇的身份,不便把话说得过于透彻明了。 宫奇站在距离龙霸十步之远的位置,盯着龙霸脸上那副青龙面具,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穿透面具,把面具下的那张脸看得清清楚楚。 这道眼神太过凌厉,藏在面具之下的龙霸突然有种被人窥探的错觉,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莫非宫奇认识他! “完成大业?”宫奇不屑地说道,“不知你们口中的大业,大到何种程度?” 龙霸隐隐听出宫奇的不屑意味,加上心中莫名的不安,迅速把宫奇划入敌对势力行列,“公子何必打探得如此清楚?公子只需记得,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将来必有丰厚的回报。” 宫奇冷笑道,“这可就奇怪了,我刚刚可是听说,你允诺事成之后,可以把整个巴蜀之地划归上官家,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模棱两可。莫不是欺负我小名小姓,入不得你们的眼。” 龙霸思量了片刻,放眼大康天下,未曾听说过这号人物,诸方权贵中,也没有宫这一姓氏,想来不过是仗着武功高强,格外自负些,这样的江湖人士,可有可无,“公子说笑了。” “宫奇,小心!”白浅浅猛然发现,龙霸看似认真和宫奇对话,暗地里却操纵毒蛇朝宫奇袭去。那些毒蛇,转瞬间就到了宫奇脚边,顺着他的腿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吐着信子。 白浅浅想要冲上去,被上官菡一把拉住,“慢着!” “可是——”白浅浅刚张口,却发现,那些毒蛇不仅没有攻击宫奇,反倒很亲热地和他打着招呼。宫奇伸出手,摸了摸那些毒蛇的脑袋,毒蛇们顺从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转过身,朝龙霸而去。 “这——”龙霸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住了。这天下,竟然还有人会控兽异术,不仅会,而且功力远远在他之上。他辛辛苦苦培养的毒蛇,转瞬间就被收买,“你到底是什么人?” 宫奇拍了拍手,露出一脸淡然的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官家你们不能动。” 龙霸心中一阵咯噔,再次打量了宫奇一番,心下多了几分疑虑,“你和上官家什么关系?”莫不是,他们也把主意打到了上官家头上,刻意寻了这位高手前来阻挠?可从收集的情报上看,他们先前并无动静。 宫奇指了指白浅浅,“她是我未婚妻,她外祖家是上官家,你说我和上官家什么关系?” “既然你刻意寻死,就别怪我不客气。”眼前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龙霸如离弦的箭一般飞过来,剑尖直指宫奇的喉咙,他速度极快,电光火石间就到了宫奇跟前,明晃晃的剑,映照出宫奇依然淡定的双眸。谁也没有看清宫奇如何出的手,他们只看到,宫奇右手两根手指捏着剑尖,轻轻转动,剑尖竟然随之弯曲,似乎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铜剑。龙霸心下大骇,这把剑可是用玄铁打造而成,竟然被轻易折弯,眼前这人的功力深不可测。 “找死!”龙霸用尽全力,想要抽出宝剑,却发现无济于事,气急败坏之下,他扔掉宝剑,赤手空拳朝宫奇袭来。奇怪的是,宫奇似乎知道他的武功路数,一眼就能瞧出他的漏洞,出其不意地使出制胜之招。双方交战三十余招,高下立显。 “我就知道没看错人!”上官菡早已在伤口上敷上药粉,此刻,正满意地看着宫奇和龙霸过招。 沐白在一旁补充道,“那是当然,我们公子最厉害!白小姐,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我们公子是全天下,最能保护你的人。” 白浅浅想说,她担心过什么?自知道宫奇装傻一事后,她对宫奇的放心指数陡增,似乎这天下就没有宫奇办不到的事儿。 上官菡点了点头,对沐白的话表示赞同,“宫公子确实是表妹的良配。”说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客栈,里面还躺着一个对表妹一往情深的贺兰大人,可不能让表妹被贺兰大人给抢跑了,女人最容易被男人的付出所感动,就像姑姑那样,因为救命之恩,嫁给白长卿,平白受了那么多苦。 作为大表哥,他必须为表妹的幸福着想,这个时候,有必要提醒一下,“表妹,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代表老太爷把你许给了宫公子。”眼下,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再朝秦暮楚。 “你说什么?”什么叫代表外祖把她许给了宫奇?外祖都没见过宫奇,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白浅浅无语,难怪宫奇会在贺兰珺面前说他们已经定亲,她原还以为是宫奇胡说,没想到竟是事实。“大表哥,我是你表妹,你怎么能如此草率地决定我的亲事?” 上官菡愣了愣,想到那天在客栈和宫奇的谈话,嘴角微微抽了抽,“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嗯,深思了半个时辰。不是他不重视浅浅的幸福,而是,宫奇那小子提出的条件让他无法抗拒,他相信,父亲、老太爷都无法抗拒。盼了这么多年,上官家终于盼来了一个宫奇。 白浅浅狐疑地盯着上官菡,“哼,我不和你说,到时候我直接找外祖父去。” 这对表兄妹忙着斗嘴,那边龙霸已经伤痕累累,手臂上、腿上、后背上多了十几道伤口,或深或浅,不断向外淌血,整个人几乎成了血人。 “哈哈——,和我们公子斗,不自量力。”沐白在一旁打趣道。 龙霸看着脚下的鲜血,再看看傲立于风中的宫奇,暗叹倒霉,“今日算我技不如人,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上官家我势在必得。”说罢,扔出一枚烟雾弹,仓皇逃走。 “公子,追还是不追?”沐白板着脸,瞄了一眼龙霸逃走的方向,暗暗估算追捕的速度。没想到龙霸受了伤,还跑得那样快。 宫奇微微眯眼,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不用。” 第八十章 争风吃醋 经过这场混战,客栈内外一片狼藉。 店家、入驻的客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直到确认坏人已经远去,大伙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贺兰大人,你没事吧?”这家客栈位于驿道旁,南来北往的行人、过客如云,店家却一眼就认出了贺兰珺。他犹记得,贺兰大人赴任时,途径此处,特地下马讨了一碗茶喝。 其他府尹赴任,排场震天,八抬大轿不说,前前后后的随从少说也有三五十人,独独贺兰大人只身赴任,凭此一点,他便断定贺兰大人会是一位难得的好官。不出所料,贺兰大人到离月城后恪尽职守,铁面无私,大伙都称他为“青天大老爷”。 贺兰珺浑身骨架犹如散掉一般,酸软无力,但之前那种入骨噬心的疼痛消失殆尽,这也意味着他的毒解了。 刚刚过去的半个时辰,于他而言,犹如置身火上炙烤,撕心裂肺地疼痛让他几乎死掉。好在,有她在!他记得,那道柔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安抚着他,能够再次听到她的柔声细语,死而无憾。 店家慌忙寻来一碗清水,送到贺兰珺面前,“大人,先喝口水吧。”贺兰珺的嘴唇,因为解毒大量排汗,此刻,已经干裂开来,浸出点点鲜血。 “多谢。”贺兰珺伸过手去,想要接过灰色瓷碗,却发现双手根本使不出劲,差点把瓷碗打翻在地。 “贺兰大人,你别动,让我来。”店家将瓷碗送到贺兰珺嘴边,慢慢倾斜,把水喂下去,“贺兰大人,请恕小人直言,这些日子,咱们离月城实在是不太平。你看看我们店里的客人,稀稀拉拉的不过十多位,平时可不止这么点。” “可曾发现异常?”贺兰珺问道。 店家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最近隔三差五就有不明身份的江湖人士出现在驿道,他们操着外地口音,入店后便赶走其他客人,稍有不从就大打出手,甚至杀人。” “就连我和店里的伙计,把饭菜送上桌后,都会被赶出来。” “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人。有一次,我进去添酒,听见一位大汉说什么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 …… 收拾完龙霸,几人回到客栈时,贺兰珺已恢复了五成力气,靠坐在木椅上休息。见白浅浅进来,迅速起身,迎上前来,“浅浅,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到你?”他围着白浅浅绕了一圈,细细打量,看到她全身没有沾染一点血迹,才彻底放下心来。 “你的毒解了?”白浅浅一阵欣喜,宫奇的药还挺奏效。 贺兰珺嘴角微翘,露出温润的笑,“嗯。” 白浅浅转过身去,对身后满脸黑沉的宫奇道谢,“宫奇,谢谢你的解药。” 宫奇并未看白浅浅,只盯着贺兰珺,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但嘴里却是在回答白浅浅,“谢什么谢,要谢,也不是你谢,我救的是贺兰大人。”你个小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哪一伙的,居然代贺兰珺道谢。 白浅浅一愣,宫奇吃什么火药了,贺兰珺是为了救她中的毒,自然应该由她代为道谢。 上官菡瞧出了其中门道,却并不打算劝说,只挪到一边,看着暗暗较劲的三人。他这位丑陋无敌的表妹,市场还不错,至少有这么两个极品男人为她争风吃醋。 他上官家的外孙女自然有资格得到万千宠爱! 贺兰珺微微眯眼,面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但和之前相比,这笑容明显淡了不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宫公子若有差遣,贺兰定当全力以赴,毫无怨言。” “哦——”宫奇拉长了声调,往前一步,和白浅浅并肩而立,“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眼下,宫某倒是有一事拜托。” 贺兰珺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但说无妨。” 宫奇一把握住白浅浅的小手,白浅浅想要挣脱,被他用力握住,无法动弹,“今日贺兰大人舍命救浅浅,可见大人心胸宽广,爱民如子,宫某深感佩服。不过,也请贺兰大人记住,浅浅是我宫家的未婚妻,将来是要入我宫家大门的,贺兰大人以后切莫打扰我们。” 贺兰珺料到,宫奇会提出这等无理请求,“这个请求,贺兰无法答应。” “你——”沐白气急,这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宝剑出鞘,架在贺兰珺脖子上,“我们公子的请求,你必须应。”早知道你如此不知好歹,就不该把药丸给你! 宫奇喝住沐白,“收起来。” 沐白只得收起宝剑。 “终究有一天,贺兰大人会知难而退。你说对不对,夜叉大人?”宫奇的脸,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说着说着,画风就变了。白浅浅也跟着警惕起来,宫奇突然变脸,必定是发现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 贺兰珺一直呆在客栈,是以,他并不清楚客栈外的战况,当然更不知道宫奇真实的一面,只当他是时而正常,时而痴傻,“不管怎么说,宫公子都是贺兰的救命恩人,贺兰在此,深表感谢。刚才的承诺不变,只要不涉及到浅浅,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 白浅浅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宫奇放开她的手,再这么握下去,手心都快出汗了。 “夜叉大人,咱们别只顾着说话,先吃点东西,我都快饿死了。店家,赶紧弄些熟食来。”宫奇拉过白浅浅,坐到了上官菡对面。 上官菡冲他露出一道心领神会的笑意,“宫公子,我家小表妹就交给你了,你可得保护。” “那是自然!”宫奇回道。 贺兰珺讪讪地站了一会儿,也坐在了同一张桌子边。 店家上菜极快,大家经过一番恶斗,体力消耗不然,都埋着头吃饭。 “夜叉大人,吃块东坡肉,你这么瘦,多吃点。” “夜叉大人,来,吃点青菜。” …… 某人无视白浅浅碗中堆积如山的各种菜肴,乐此不疲地给她夹菜。白浅浅几次想要阻止,都被宫奇抢先插话挡住。 第八十一章 盛京局势 贺兰珺心念转动,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人和事,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只是,那时他不懂珍惜,理所当然享受着别人对他的好,今日却要眼睁睁看着其他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呵护备至。这是报应么? 贺兰珺的心思,全然不在桌上,自然没有留意到上官菡探究的目光扫过他。 酒足饭饱,该出发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宫奇纵然有千般不舍,却也知道上官菡此行时间紧迫,稍有耽误,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拉着白浅浅捡最重要的叮嘱。 “玉佩贴身携带,万万不可取下来。” 他强调了“贴身”二字。 “每晚掌灯时记得和我联系,信鸽已安排妥当。” 他提到了关键时辰。 “遇事不可莽撞,一切听大表哥的。” …… 宫奇每安排一件事,白浅浅就会顺从地点头,“我知道。”这些时日,自己竟习惯了宫奇的照顾。 “宫奇,表妹,别磨蹭了,该上路了。”上官菡喊道。 这两人躲在一遍,磨磨唧唧了快半个时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贺兰珺朝上官菡拱了拱手,将心中琢磨良久的话,说了出来,有些事必须靠自己去争取,“上官公子,请恕贺兰冒昧,能否借一步说话。上官公子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上官菡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人来到驿道边一座凉亭里,上官菡盯着贺兰珺,心中暗叹可惜。贺兰珺也算一表人才,从今日种种看来,他对表妹是上了心的,但到底是晚了一步。宫奇才是最适合表妹的那个人! 上官菡本就养尊处优,又有蜀中三大才子之称,举手投足间自带几分贵气,“贺兰大人想说什么?” 贺兰珺理了理思绪,沉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对浅浅一见钟情,希望能够携她之手,白头到老。听闻她去蜀中拜见外祖,我心中甚是欢喜,已做好陪她去蜀中的打算。” “上官公子或许不信,出城前,我已将官印悬挂于府衙房梁上……若不能携一人终老,便是功成名就又如何……还望上官公子念在我对浅浅的情分上,给贺兰一个机会。” “浅浅在白家吃了不少苦,我愿竭尽毕生心血给她幸福。” 上官菡认真听着,也认真想着,他能够感受到贺兰珺的真诚,“贺兰大人,我们上官家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她的幸福是我们全家人的心愿。你也亲眼看到了,如今,她已心有所属。” 贺兰珺摇了摇头,“宫奇不是她的良配。” “你如何知道他不是浅浅的良配?我瞧着,他挺好。”上官菡回道。 贺兰珺想再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他会用行动,用事实证明,他才是浅浅的良配。 只是,眼下,他必须回离月城。待他处理完这件事,就立即奔赴蜀中,和白浅浅相见。 …… “公子,回去了。”沐白站在风里,小声提醒道。再这么站下去,都快成传说中的望夫石了! 宫奇望着笔直向前的驿道,似乎陷入了沉思。突然,他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沐白,厉声问道,“你说,龙霸会不会就是他?” “他?哪个他?”话刚出口,电光火石般,沐白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来,“属下不敢确定,他们的身形外貌还有声音相差很大,但感觉很像。” 宫奇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最近长进不少,知道凭感觉去评估对手。” “难道,他真是——”沐白双拳紧握,整个人瞬间绷紧,眼里冒出火来,“公子,你为何不让我追上去?刚刚他只有一个人,若我们追上去,他必死无疑。大好的时机,就这样白白失去,公子,你好糊涂!” “追上去又如何?杀了他?你以为杀掉他就算完事?”宫奇面色一片阴沉,接着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他?” 沐白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公子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隐忍了这么多年,岂能冲动行事,当即向宫奇求饶,“公子恕罪,属下一时心急,这才口不择言。” 宫奇并未多加责怪,只问道,“盛京形势如何?” 沐白毕恭毕敬地回答,“根据线报,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已然分庭抗礼,公然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盛京半数大员纷纷开始站队。支持太子殿下的有左丞相,兵部尚书何大人,户部尚书陈大人,大理寺卿朱大人;支持太子殿下的有其余四部,以及兰家。” “难怪有些人急着想要控制上官家。”宫奇倒是很想看看,这位龙霸还会使出怎样的招数。 “吩咐下去,盛京的线人全部低调行事,万万不可露出马脚。其余人等,全都给我盯着龙霸。” “遵命。”沐白回道。 …… 暗沉沉的地宫里,八根雕龙巨柱分列两侧,每一只飞龙眼里都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将地宫照得犹如白昼。地宫正中央,设着高高的祭坛,祭坛上没有祭祀之物,反倒是摆放着一把同样雕刻着飞龙的座椅,纯金打造,光彩耀耀。此刻,坐在金色座椅上的人,脸上带着青龙面具,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主人,这是宫家的所有信息。”说话的是地宫中除了龙霸之外,地位最高的青龙使者。 龙霸大手一挥,将宣纸夺了过去。宫家,祖籍北境,人口三十二人,先祖曾挖到金矿,从此发迹。数月前,宫家不知何故,搬入离月城。至于他所关注的宫奇,更是寥寥数语,只查到他天生有几分痴傻,其余信息一概不知。 “哼——”龙霸把宣纸撕得粉碎,“这就是你们的办事能力?” 青龙使者战战兢兢地回答,“主人,宫家来自北境,你也知道,北境——” “北境如何?难道不是我大康王朝的国土?继续查,一定要查到宫家的详细情况。”龙霸怒不可遏,一掌将青龙使者拍飞。青龙使者爬起来,慌忙出了地宫。 北境,龙霸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看来,他们所有人都疏忽了! 第八十二章 郎情妾意 行了两日,上官菡面色一日比一日难看,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愈加快了几分。 白浅浅从灰球口中,得知一星半点,似乎蜀中出了大事。“白小姐,不用担心,上官家百年大族,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击垮的。”“公子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欧阳小姐确实是极好的人儿……” “欧阳曼殊?”难怪大表哥会那样难过。按照前世的记忆,欧阳曼殊正是那位和大表哥定亲,被唐如玉杀掉的女子。 灰球叹了口气,说道,“正是。欧阳小姐和公子有婚约,欧阳小姐倾国倾城,天生丽质,又是难得的温柔贤淑,和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去年春节时,老太爷还提及早些结亲,公子只说再等等,这一等竟等出这许多是非来。公子和欧阳小姐是不可能了。” “灰球,给我讲讲欧阳家吧。”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上官家都是白浅浅最坚实的依靠。就要拼尽全力,也要护上官家周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必须掌握欧阳家的情况。 反正公子闷坐在马车里概不理人,行程正是无聊,灰球也就给白浅浅讲起了欧阳家。 “欧阳家先祖和上官家先祖曾是同窗,情谊匪浅,一个官至大理寺卿,一个位居丞相高位。后来,不知何故,两人双双请辞,偏居蜀中,自那以后,两家人再也不曾出过蜀中。” “不过,欧阳家男丁单薄,几乎代代单传,势力一日薄似一日。” “十年前,欧阳家唯一的公子暴毙而亡。欧阳家彻底断了香火,境地更是惨了几分。可上官家从来不曾轻慢过欧阳家,反倒处处扶持。以我们公子的人品才学,蜀中多少女子盼着嫁给他,可公子独独守着婚约,从未和其他女子有过只言片语的接触。” “欧阳家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居然和龙霸联手,对付上官家。” …… 如此说来,欧阳家只能算没落贵族。是什么原因,让欧阳家和他人联手,把屠刀举向处处施恩的上官家?白浅浅百思不得其解,她问灰球,灰球也不得而知,只隐隐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嫉妒,嫉妒上官家人丁兴旺世代昌盛,嫉妒上官家的后生才貌双绝享誉天下。 这倒是有可能。嫉妒,会蒙蔽人的双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隔着车帘聊天,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一路上,异常清净,这倒是出乎白浅浅的意料。龙霸看起来,可不像是轻易罢休之人。这是一段山路,马车略略有些颠簸。 突然,马车猛然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白浅浅赶紧问道。 没有人回答。 “公子,是欧阳小姐。”灰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白浅浅掀开车帘,发现灰球站在车队前方,脚下躺着一位紫衫女子。上官菡已出了马车,疾步上前,扶起那位女子,探了探鼻息,“拿水来。”灰球立即递上水袋。 “大表哥,她是?”白浅浅问道。 “欧阳曼殊。”上官菡的眼光半点没有移开,定定地瞧着怀里的女子。 好一张精致的脸!细眉弯弯,睫羽微翘,俏鼻挺立,即便乌发凌乱,粉唇干裂,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那份夺人心魄的美,一如乱石堆中的玉石,发出悠悠的光芒。 难怪大表哥会对欧阳曼殊死心塌地,这张容颜,足以扰乱所有静好的时光。 过了片刻,欧阳曼殊悠悠醒来。 “醒了。”上官菡柔声问道。 “菡哥哥?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欧阳曼殊睁开水汪汪的大眼,如玉的双手紧紧抓住上官菡的衣角,生怕一切又是一场梦。 上官菡理了理欧阳曼殊的乌发,拂掉发丝间沾染的泥土和落叶,动作极柔极慢,像是打理世间珍宝一般,“傻丫头,吃了不少苦吧!” 欧阳曼殊心中一酸,连日来的委屈、疲惫,化为泪水夺眶而出,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扑在上官菡胸膛上,极力压制自己的哭声。 上官菡拍着她的后背,一遍遍安抚道,“别哭,有我在。” …… 哭了好半日,欧阳曼殊才停下来,从上官菡怀里钻出来,用手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扬起那张小脸,盯着上官菡,“菡哥哥,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太丑了。我……” 上官菡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哪里丑了?在我眼里,我们家曼殊是最漂亮的。” 欧阳曼殊破涕为笑,“菡哥哥就知道安慰我。” “走吧,有什么话,到马车里再说。”上官菡一把抱起欧阳曼殊,朝马车走去。 白浅浅站在一旁,傻愣愣地盯着秀恩爱的两人,这是把她当空气的节奏?大表哥,你见色忘妹。“咳——咳——”白浅浅出声提醒道。 “菡哥哥,这是?”欧阳曼殊盯着白浅浅,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欧阳曼殊的声音婉转而空灵,又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加上那张超尘绝世的容颜,便是作为女子,白浅浅也有几分醉了。 上官菡瞪了一眼故意打扰他们的白浅浅,音调抬高了几分,“她是我表妹白浅浅。” 这就是差别!对欧阳曼殊,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对她,就一脸不耐烦。 “你就是浅浅?”欧阳曼殊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脸上笑容微滞,随即恢复如常。 白浅浅将欧阳曼殊的诧异收在眼底,却并未多想,她这幅尊容着实难以让人信服,她竟是上官月儿的女儿。上官月儿,上官家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男帅女美,没有一个像她这样丑陋。 “欧阳姐姐,常听表哥提起你,我总想着,会是怎样的妙人儿让表哥如此牵挂,今日一见,果真是天上下凡的仙子。”白浅浅的话,半真半假。上官菡从未在她面前提及欧阳曼殊,但从刚才上官菡的举动来看,他对欧阳曼殊是宠到骨子里去了。 “是吗?”欧阳曼殊眼里满是飞扬的神采,“我还以为菡哥哥不会……” “好了,曼殊旅途奔波,身心疲惫,需要休息。”上官菡不等欧阳曼殊说完,直接抱着她上了马车。(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狐狸尾巴 “菡哥哥,我好想你……”马车内,再无他人,欧阳曼殊趴在上官菡怀里,再度委屈得掉下泪来,“得知爹爹要对上官家下手,我吓得六神无主,偷偷跑了出来……” “可是,刚出蜀中就被遇到坏人……他们说恰好也去离月城,让我跟着他们……他们把我带到偏僻处抢了银子……”好在,那些人是图钱财,没有伤害她。好在,她逃出欧阳家前,给上官菡发出了信息。好在,终于等到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菡把她紧紧地抱住,责怪道,“你这傻丫头,谁让你跑出来的。不是说,等我回来吗?” 欧阳曼殊摇了摇头,“菡哥哥,不能,不能回去……” “为何?”难道蜀中局势比他想象中更为紧张? 欧阳曼殊这才将上官菡离开蜀中后的情况,细细道来。 “自我大哥去后,爹爹日渐消沉,常常把自己关在大哥房间里。我原以为,爹爹是思念大哥。可就在你离开后不久,我无意间发现,大哥房间里有人说话。那声音,不是爹爹。” “我问过爹爹,他说是我听错了。可我听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陌生人的声音。那人的声音极其嘶哑,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辨不出男女。” “他们说了什么?”上官菡追问。 欧阳曼殊摇头,“没听真切。我只听见过那一次,爹爹起了疑心,对我格外提防。” “自那以后,爹爹像是变了个人,整日早出晚归,不知忙些什么。母亲问过他几次,他要么搪塞过去,要么毫不搭理,转身去姨娘房间。后来,母亲也不敢问了。” “你出蜀中后,爹爹变得更加忙碌,连续好几日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每次回家,都会带上几个陌生人,那些人的样子好凶,眼神像要杀人。几天前的晚上,我辗辗反侧难以入眠,心中莫名紧张,干脆起身在院里闲逛。” “逛着逛着,就到了大哥房间外。我又听见了那道嘶哑的声音,这一次,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他们说已安排好一切,就等着上官家庆贺老太爷七十岁寿诞的时候动手。” 七十岁寿诞?三天之后? “听到他们的密谋,我吓得连连后退,不成想踩到石块,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慌忙爬起来,躲进水塘里的荷叶下,这才躲过他们的搜捕。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 欧阳曼殊不会武功,又深处闺阁,何曾走过这么多路,受过这么多苦。此处距离蜀中,不过一日行程,她整整走了三天。 “菡哥哥,你不能回去,他们会害了你。” 看到上官菡愈加凝重的双眸,欧阳曼殊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道,“菡哥哥,我爹爹对不住上官家,你会不会怪我?”确切地说,会不会迁怒于她?“我也不想这样……” “怎么会怪你?”上官菡抚着她的秀发,双眼却望着车帘方向。 虽然人不在蜀中,但上官菡对蜀中局势了如指掌。欧阳曼殊所说属实,只是,他想不明白,向来温润儒雅的欧阳嚟为何突然和龙霸联手。龙霸给了欧阳家怎样的允诺? 若龙霸背后的人真是太子殿下,或四皇子,那么,他能允诺的,除了功名,便是富贵。功名和富贵,的确能激发人内心的欲望,可欧阳家不会被这两样打动。欧阳家先祖和上官家先祖都是从官场急流勇退之人,且都告诫后世子孙,不涉朝堂;至于富贵,欧阳家虽比不上上官家,可在蜀中也算是豪门。 “可是我没能阻止我爹。”欧阳曼殊靠在上官菡怀里,感受着他的抚摸,连日来的紧张情绪陡然轻松下来。 耳边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声响,睡意渐渐袭来,不一会,竟睡着了。上官菡盯着欧阳曼殊,眼神异常深沉。 …… 离月城内,全城戒严。 “禀报大人,属下已派人查过城中所有客栈,近一个月来,共有三百零八名外地人入住,这是名单。” “属下细细盘查过客栈老板,这些客人绝大部分是江湖人士,操着不同的口音,应该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言行举止极其谨慎,从不高声喧哗说笑,有的人甚至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在衙门供职数十年,李捕头自然知道,这件事不简单。离月城不过区区弹丸之地,突然之间涌入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必有大事发生。 他不仅查了客栈,还查了城内所有风月场所,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前去光顾。这不合情理!他隐隐觉得,这些人既像是江湖草莽,又似乎不是。若是江湖草莽,哪有不光顾风月场所的道理?一个不去,尚且说得过去,可三百多人都不去,这几乎不可能。 贺兰珺将那份名单仔细看了看,突然,几个熟悉的人名出现在眼前,心中大惊,“重点查这几个人。” “是。”李捕头领命,匆匆朝衙门外走去。 贺兰珺回到后院,盯着葱茏的斑竹,看了许久,喃喃地说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来,“狐狸终究是狐狸。”即便是佯装成一条温顺的狗,内里还是狐狸。算算时日,狐狸也该出手了! 很快,李捕头就查清了贺兰珺重点关注的几个人的动向,“大人,有两人已经离开,另外三人尚在城内。”留在城内的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夏氏三杰,夏春,夏秋和夏冬。 夏家世代行镖,武功高强。到了这一代,夏夫人生下三胞胎儿子,夏家欢喜不已,对这三个儿子格外看重。夏春、夏秋和夏冬倒也不负众望,自小就跟着族人学武,十七八岁的年纪便开始接替父亲行走江湖。 “大人,夏家这三兄弟不好惹。”李捕头提醒道。夏家行镖多年,接的又多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关系盘根错节,异常复杂,这些年,无论同行如何不服,都无法撼动夏家分毫。 贺兰珺冷然出声,“我也不好惹。”(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主人有请 李捕头站在原地,候了良久。脑海里正琢磨着如何安排人手,悄无声息地靠近夏家三兄弟所住的客栈,布下天罗地网,将三人抓捕到衙门。头顶却传来贺兰珺让他退下的声音。 “是。”贺兰珺心里的想法,李捕头半点猜不透。在府衙摸爬滚打数十年,从小小的衙役,到现在的捕头,他跟过的府尹有八位,没有一位像贺兰大人这般深沉。 就比如刚刚,他冷着声音说自己也不好惹,按照正常人的做法,必定是立即下令将夏家三兄弟抓起来,可他说完就没了下文。还比如,他明明出身富贵,却深居简出,把自己藏在后院里消磨时光,赴任以来,除了白家外,从未拜访过其他世家…… 李捕头离开衙门时,已是万家灯火。 此时,几道人影在他身后迅速没入府衙中。 黑衣人出现在后院时,房门大开,淡淡的烛光从门口倾斜出来,给这静寂的夜添了几分暖意。房间内,荷兰珺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兀自沉浸在书海之中。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带着几丝不悦。 三位黑衣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正中央那人朝门口走去,到得门边时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门。 “嘭嘭嘭——”声音不大,但足以惊动看书人。 贺兰珺没有理会,依旧以不变的姿势盯着手中古籍。 黑衣人受此冷落,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再次敲了敲门。贺兰珺不应,黑衣人不停。如此三番,倒是身后两人先没了耐心,沉着嗓音说道,“贺兰大人还真是好雅兴!” 贺兰珺放下手里的书卷,转过头来,盯着夜色中的三人,出言讽刺道,“夏家三兄弟什么时候成了缩头乌龟,畏手畏脚,枉费了江湖上给你们的好名声。”若让江湖人士看到,行镖业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兄弟,竟然耐着性子等候贺兰珺回应,不知会惊掉几颗脑袋。 “你——”那人拔出利剑,对着贺兰珺,“别以为我们不敢杀你。”杀人,对他们夏家而言,乃是家常便饭。行镖途中,哪一趟不遇见几个不长眼的毛贼打劫,没有一个活着离开。 为首那人回头瞪了自家兄弟一眼,呵斥道,“放肆!把剑收回去!忘了主人如何交待的?!” “哼——”那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好利剑。 为首那名黑衣人正色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贺兰大人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想来也应该清楚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天下间,似乎就没有他贺兰大人不知道的事。未卜先知,说的正是这种人。若非他有这等本事,他们也不会如此客气地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请恕在下愚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兰珺打起了太极。 “大哥,别和他废话,把他绑回去交给主人。”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人夏冬突然说道。他是夏家三兄弟中年纪最小,武功最高,心气也最高的人,此番受贺兰珺冷落,早已生了几分怒气。主人要的是贺兰大人,他们无论采用什么手段,只要将贺兰大人带到主人面前,就算完成任务,何必站在这里和他多费唇舌。 “就凭你们?”贺兰珺陡然起身。就在这时,他身边的木桌突然粉碎一地。 夏冬倒吸了一口凉气,贺兰珺的内力竟如此高强,他们三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难怪主人会安排如此多的江湖高手,潜入离月城,他起初还暗笑主人胆小怕事,如今看来,竟是自己疏忽了。其余两人也看出了名堂,都不敢轻易出手。 “贺兰大人,夏家三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夏冬灵机一转,话风陡变,他们决不能和贺兰珺起冲突,“我们主人听闻贺兰大人神机妙算,想请大人到府上一趟。大人放心,主人欣赏大人的才华,绝不会为难于你。” “是吗?”贺兰珺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你们主人邀请我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回去告诉他,他想知道什么,我一清二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越是想得到,越得不到。” …… 宫家。 沐白忍不住出声询问,“公子,是不是白小姐出事了?”这封书信,公子看了足足半个时辰。他开口提醒了三次,宫奇依旧一言不发,只盯着那涓秀的字迹。他承认,白小姐的字不错,但也不至于看这么久。 宫奇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吩咐暗卫继续跟着车队。” “是。”沐白回道。 “公子,我们何不去蜀中一趟。”沐白提议,“如今朝中那两位风头正盛,另一位又不敢明目张胆行事,我们正好趁此空档到蜀中。上官公子对你颇为客气,白小姐又对你情深义重,相信上官老爷,和老太爷也会对公子格外看重。” “上官家,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是吗?”宫奇看似不以为然地问道。 这语气是反问?沐白没敢继续接话。公子对局势的把控,向来稳妥,他不去蜀中,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何必多嘴。 沐白顿了顿,调转话题,将城内动向悉数禀报,“城内突然涌入的江湖人士全部来自暗门,他们的目标是贺兰大人。” “贺兰大人?”虽然料定贺兰珺并非泛泛之辈,但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府尹,搞出如此大的阵势。看来,关于宫奇,他们了解得实在太少了,“立即查贺兰珺,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信息,越详细越好。还有,盯着白家的马车。” 白浅浅离开后,葛氏迅速带着一双女儿出门,对外称拜访远房亲戚。白长卿则被留在大院,由莫管家负责照看。之所以说照看,是因为白长卿莫名其妙患了怪病,口不能言,腿不能行,双手无力,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若非那双精明的眼睛尚有几分神采,简直让人产生行将就木的错觉。 “公子,蜀中那边真不管吗?”沐白大着胆子问道,“那人隐忍多年,此次突然对上官家出手,怕是来势汹汹。若——”若真让他得逞,后患无穷。 宫奇但笑不语。上官家也是他能拿下的?不自量力!(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富得流油 紧赶慢赶,上官家的车队终于在六月十日这天到了蜀中地界。这一日,正是上官老太爷的七十寿诞,也是欧阳家和龙霸商定好的举事之日。 欧阳曼殊紧紧抱住上官菡的肩膀,“菡哥哥,我们真要回去吗?我怕——” 上官菡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抚道,“没事的。” 灰球有意活跃气氛,笑着说道,“欧阳小姐,你忘了,我们家公子可是‘蜀中三杰’之首,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 “可那是我爹。”欧阳曼殊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虽然爹爹的做法,让她很不耻,可到底是血脉至亲,打掉牙齿连着血,她既不想爹爹受伤,也不想菡哥哥受伤。 “欧阳小姐,你爹又如何,谁让他和外人勾结对付上官家?你可不能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灰球护主心切,说话有些口不择言,只图嘴上痛快,说完之后,立刻就后悔了。 欧阳曼殊眼眶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菡哥哥,我不想的,我只是……那是我爹,我们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菡哥哥,求求你,能不能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害我爹……” 上官菡赶紧掏出手绢,替她抹掉眼泪,“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灰球站在一旁,瘪了瘪嘴,用只有站在身旁的白浅浅能够听到的声音嘀咕道,“让公子不要伤害你爹,怎么不让你爹别伤害公子?女人心,海底针,平日里说什么为了公子什么都愿意,事到临头,就成了这等模样。” 白浅浅暗道好笑,这灰球也太直来直去了。她倒是能够理解欧阳曼殊,一边是她血脉相连的家人,一边是心爱的男人,确实是极难的选择。两厢安好,是最好的结局,也是她心中所盼吧! “龙大哥!”突然,灰球朝着远方,挥了挥手,脸上满是笑意。他喊完后,转过身来,对白浅浅说道,“那是龙大哥,上官家的人。你可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对我们这些兄弟可好了。” 白浅浅抬眼望去,不远处,浩浩荡荡一群人向他们走来。那些人穿着清一色的黑色长衫,长衫上绣着白色蛇头。为首那人正是灰球口中的龙大哥,虎背熊腰,脸上有三道疤痕,面带几分凶样。 龙彪来到车队前,弯腰向上官菡打招呼,“大公子,夫人派我们前来接应。今日是老太爷的诞辰,全家都等着你。” “我娘?她知道我们今日回来?”上官菡转过身,盯着灰球,“你何时传过信息?” 灰球摸了摸脑袋,努力想了想,“冤枉啊,我从来没有背着你传过信息。” “当真没有?就连和萧月也没有?”上官菡逼问道。 灰球脸一红,顿时结巴起来,“公,公子,我……”公子怎么知道他和萧月联系过?他敢以性命担保,他确实没有透露他们的行程,他只是说他很安全,让萧月别记挂。这难道有错?他不该和心爱的人鸿雁传书? 龙彪露出一丝笑意,打趣起灰球,“兄弟,你和萧月姑娘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说罢又收起笑意,毕恭毕敬地对上官菡说道,“大公子这次还真是错怪灰球兄弟了,夫人并不知道大公子何时回蜀中,只安排属下在地界处候着。属下已经在此处等了五日,就盼着大公子的马车出现。” 上官菡点了点头,心中的怒气这才消了几分,“走吧!” 入了蜀中城,白浅浅一双大眼就没消停过,一眨不眨地望着这座富庶繁华到无以复加的陌生城池。 城门口立着巨大的圆石柱,石柱上用翡翠玉石镶刻着一条大大的白蛇,头在下,尾在上,蛇眼是两颗顶级红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石柱挂着大大的牌坊,牌坊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巴蜀胜境”四个大字。 城内,宽敞的青石板大道纵横交错,行人熙熙攘攘,店家鳞次栉比,喧哗声,吵闹声,杂耍喝彩声,戏曲声,不绝于耳。这里的繁华程度,远远超过她记忆中的盛京。 就连蜀中人的装扮,也显得格外贵气。满眼的男男女女,无不衣着光鲜。男人头上的发冠,女人头上的发饰,大多造型复杂,雕刻精湛,其中不少发饰上镶嵌着货真价实的珠宝玉石。 最为夸张的是,其中一名妇人,头上乌压压一片黄金发饰,耳垂上挂着珍珠耳坠,脖子上戴着三条翡翠项链,白浅浅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这身行头戴在身上得多重! 若是在离月城,这等装扮实在是过于招摇,吸引的不仅是众人的目光,还有那些小混混的目光,这位妇人怕是难以安全回家。而在蜀中,妇人的回头率并不高,大家似乎早已习惯。 在白浅浅一路错愕的眼神里,上官府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处几乎看不到围墙边界的巨型府邸,围墙上刻着无数条白蛇,清一色的玉石雕刻。十六开的大门上,悬挂着大大的金色牌匾,上面没有刻任何字样,只照墙上刻着一条白蛇,不过,这条蛇蛇头明显比其他蛇更大。 因为老太爷寿诞的缘故,大门上贴着红色“寿”字,门前广场上停着数百辆马车。欧阳家的马车在最前面,独自站了一排位置,车身上有“欧阳”字样。欧阳家和上官家是世交,又有婚约,关系之深厚旁人难及。是以,欧阳家的马车总是摆在最前面。 欧阳曼殊跟着上官菡下了马车,却停在门口,踟蹰不前,“菡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进去?” 上官菡知道她心中的顾虑,可总不能把她仍在大街上,欧阳家她是不能回的,“什么都不要去想,今天你就呆在我的院子,哪儿也别去。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我……我听你的……”欧阳曼殊顺从地点了点头。 “大公子回府!”灰球对门口的家丁说道。很快,就有人急匆匆跑去送信。(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不孝女儿 灰球领着欧阳曼殊直接去了上官菡的院子,白浅浅则跟在上官菡身后,朝大厅走去。 穿过花草繁茂的园林,出现在眼前的是碧波荡漾的湖水。湖水清澈见底,无数条鱼儿在湖中欢快地嬉戏打闹。湖底铺着大大小小的卵石,由此可见,这是人工湖。 湖面上驾着一座朱色拱桥,桥面铺着大红色的地毯,左右两侧依次站着仆人家丁。 对岸,则是上官家迎客的大厅。站在拱桥顶端,白浅浅终于看清大厅全貌:雕梁画栋的两层木楼一字排开,从左到右绵延十里,紧邻木楼的是一座戏台。戏台上,正热热闹闹地演着《贵妃醉酒》。 戏台前,是宽阔的广场,广场上摆放着圆木桌椅,客人们已团团围坐,或相互攀谈,或盯着戏台子看戏。 “大公子到!”有仆人高声禀报。 “大公子回来了!” “上官家真是福泽深厚,后辈子孙个个出色。尤其是大公子,才貌双绝,不知羡煞多少人家。” “欧阳家才是那真正有福气的。我看,欧阳小姐和大公子的好事近了。” “大公子身后那位戴面纱的女子是谁?”有人注意到了白浅浅。 很快,就有人出来回答,“你还不知道吧,那是上官月儿的女儿。上官月儿当年可是我们蜀中出名的美人,她的女儿想来也是倾国倾城的人儿。” …… 白浅浅踏入蜀中地界,就自觉地戴上了面纱,遮住自己丑陋的容颜。如今看来,真是明智之举。若不然,她就成了大表哥身边彻头彻尾的陪衬,大表哥就是娇艳欲滴的花朵,而她是衬托花朵的绿叶。不,她连绿叶都配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一匹将烂未烂的黄叶。 大家自动让开一条道来,上官菡领着白浅浅朝前方走去。正前方,坐着的正是上官老太爷、上官老爷、上官夫人。 上官老太爷越过上官菡,将目光锁定在白浅浅身上,眼眶陡然变得湿润。这身形,这体态,几乎和月儿一模一样。上官老爷习惯性地紧绷着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跳得有多快,他对不起月儿,不知浅浅会不会原谅他这个舅舅,当年若是他再执拗一点,或许就能离开蜀中把月儿找回来,不至于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祖父,爹,娘,我把表妹带回来了。”上官菡来到三人跟前,介绍起白浅浅。 白浅浅一一拜跪,“浅浅拜见外祖父。”“拜见大舅舅。”“拜见大舅母。” 外祖父慈眉善目,头发胡须皆已斑白。大舅舅面色微微有些严肃,但依然能从他眼里看到慈爱。在来蜀中途中,就知道大舅母身体不好,今日一见,比想象中更加虚弱,面色显得异常苍白。 白浅浅不知道,她的声音,和娘一模一样,老太爷一听,直接把她当做了娘。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抡起身旁的拐杖,朝白浅浅打去,“你这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爹当年如何劝说你的,让你别跟着他去,你偏偏不听,如今知道后果了?”“你知不知道,你走后,你娘就病倒了,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还在念叨你的名字。”“你这个不孝女!” …… 上官老爷慌忙拖住拐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爹,你别动怒。她不是月儿,她是浅浅。月儿妹妹她已经去了。”上官夫人和上官菡也跪在地上,抱住老太爷,一大家人哭得稀里哗啦。 白浅浅一步步挪向上官老太爷,泪如雨下,“外祖父,娘当年犯下的错,浅浅愿意替她受罚。” 上官老太爷这才回过神来,站在眼前的,不再是他的月儿,而是月儿的女儿,他的外孙女。月儿的女儿都已经这般大了?他一激动,全然忘了,月儿早已去世多年。 “把面纱摘掉,让外祖父好好看看你。”上官老太爷盯着白浅浅。他想看看,月儿的女儿和月儿像不像?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曾经那个天真浪漫的女儿离开蜀中,再也不曾回来,再次得知她的消息,竟然已经埋骨他乡。还好,她留下了一个女儿,这算是月儿对自己这个父亲的补偿么? 白浅浅有片刻的犹豫,并非因为她容貌奇丑,无法见人,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娘半点也不像。娘眉眼弯弯,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而她,皮肤黝黑不说,脸上还有疤痕,这张脸让老太爷瞧见,怀疑她的身份不说,只会更添了几分忧伤。她可不想在老太爷的七十大寿上,再给他添堵。 “外祖父,浅浅水土不服,面色有异。”白浅浅只得编排出这样的借口。 上官菡料想,表妹定是因为容貌丑陋,不愿将姿容暴露在大众光庭之下,赶紧帮表妹说话,“祖父,表妹确实不太舒服。” “菡儿,别胡闹。”上官夫人轻咳了几声,身旁的嬷嬷慌忙为她顺了顺气,“老太爷想见浅浅的真容,你怎么能出言阻拦。你难道不知,老太爷这些年日日念叨的正是月儿姑姑和她的孩子?” 虽然老太爷从未说过任何有愧于上官月儿的话,可他的心思,大伙心知肚明。 上官月儿是他们这一辈中,上官家唯一的女儿,老太爷当年宠她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甚至连她的婚姻大事都已定好,正是欧阳曼殊的父亲欧阳嚟。熟料,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仅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吵着闹着要离开蜀中。在协商不成的情况下,她竟然偷偷溜出蜀中,跟着那男人私奔。爱之深,痛之切,这也是后来老太爷大发雷霆,把上官月儿逐出上官家的缘由。 上官菡垂下脑袋,“母亲说得极是。”不过,他也隐隐有些担忧,祖父见了表妹那张脸,会不会更加生气。他初见表妹时,也有几分怀疑,眼前的人真是姑姑的女儿,她和姑姑的长相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可她的眼神,她的言行举止,分明又在告诉他,她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姑姑的女儿。 经上官夫人这么一说,大伙的眼睛都转向白浅浅。(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美若天仙 “是啊,大哥,我们也想看看表姐长什么样。” 突然,三位俊朗少年出现在白浅浅跟前。说话的个子最矮,身着宝蓝色长衫,腰间佩戴着同色宝石,就连发冠玉石也是一色的,整个人犹如一泓蓝色湖水。他身边,依次站着两位少年,一位通身灰色,一位则是明亮的黄色。 “你就是上官姑姑的女儿?”宝蓝色少年蹲下身来,盯着白浅浅。 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年级,五官尚未长开,但从眉眼看,将来必定也是美男子。 “你是上官芑?”白浅浅问道。 上官芑诧异不已,“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大哥告诉你的?”可不对啊,刚刚大哥明明只介绍了老太爷、大伯父和大伯母。 白浅浅摇了摇头,没有人告诉他这三人是谁,但她一眼就能辨认出,不仅仅因为他们的年纪大小,而是他们迥异的性格。二舅舅家只有一个儿子,便是眼前这位上官芑,在这一辈中排行老四,因此上官菡称他为四弟,下人们则称他为四爷。 上官芑性格直爽,这一点,继承了他的母亲朱氏。朱家和夏家一样,世代行镖,且都是享誉百年的老镖行,唯一不同的是,朱家在蜀中,夏家在江南,朱家行事光明磊落,来历不明的业务半点不沾,而夏家来者不拒。 而灰色少年,比她大几岁,性格沉稳,是排行老二的上官梵,黄衣少年则是老三上官芎。上官菡、上官梵、上官芎是大舅舅家的孩子,上官芑是二舅舅家的儿子。 “芑儿,别胡闹。”坐在下首第一桌的上官无念呵斥道,“蜀中气候和江南大相径庭,你表姐水土不服难受得紧,你就别去添乱了。”说罢,对老太爷说道,“爹,今日是你七十寿诞,大伙都等着呢。” 白浅浅充满感激地看向二舅舅,正好碰到二舅舅的眼神,他正对着她笑。大舅舅沉稳,二舅舅随和,这一笑,让她想到了去世的娘。都说大舅舅和娘是双生兄妹,可她却觉得,娘和二舅舅更像一些。大舅舅太过严苛,加上大舅母又是一板一眼的闺中小姐,难免让人觉得沉闷了些。 坐在上官无念身旁的朱氏也笑嘻嘻地说道,“是啊,爹,浅浅刚回来,路途劳累,咱们还是让她先歇一歇。你看她那个小身板,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跑。” 经儿子、儿媳这么一劝,再看看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白浅浅,上官老太爷点了点头。反正浅浅已经到了蜀中,以后他们祖孙两有的是机会叙旧,不必急于一时。 就在白浅浅准备起身时,耳畔传来了大舅母颜氏的声音。她听到颜氏说,“爹,不就是摘下面纱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等到以后。二弟,弟妹,我知道你们担心浅浅的身体,我也担心,可老太爷这么多年不见小姑子,心里思念得紧,好不容易见了小姑子的女儿,还不让他见上一面,他心里该多难受。” “夫人说得在理。”上官无忌也同意颜氏的意见。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月儿的女儿,会不会和月儿一样美若天仙。 上官无忌是上官家的家主,他的话一如皇宫中的圣旨,一旦出口,无可更改。白浅浅自知逃不过,只得选择认命,只希望,她这张脸不要吓坏外祖父。白浅浅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怎么会?”上官菡不可思议地盯着白浅浅,他难道眼花了,表妹的真容他是见过的,丑陋无比,可此时此刻,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完美到让人无法呼吸的脸。 难道表妹被人调包了?可一路上表妹都呆在马车里,根本没有调包的机会。再看那眉眼,那身形,分明就是他之前见过的人儿。只是,她的脸变得纯白如瓷,那些乱七八糟的疤痕消失殆尽。 上官菡还在错愕中,老太爷已经按捺不住,泪水再度湿润了眼眶,“像,像,实在是太像了……” 白浅浅发现,在场所有人都以惊羡的眼神看着她,其中有一道目光特别炙热,她想看清那人的容貌,那人却一转头,消失在众多宾客里。这些人莫不是魔怔了?!诧异在她预料之中,可给他们眼里别样的神采又是什么?难道他们都是重口味,喜欢丑女? 更奇怪的是,外祖父竟然说她像娘。娘是什么人?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蜀中第一美人,她怎么会像娘?她要是真长得像娘,梦里也会笑醒!白浅浅转头看向大表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大表哥,他们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我的容貌吓住了?” 上官菡这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这声音,这动作,确实是白浅浅无疑,只是那张脸,实在是太过诡异。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临别前,宫奇对他说,让他到了蜀中后,不管白浅浅发生怎样的变化,都不要大惊小怪。莫非,这是宫奇使的把戏?天下间还有让丑女变美得把戏? “确实吓住了。”上官菡故意沉着脸,“就连我也被吓住了。” 白浅浅暗暗白了他一眼,她的丑容,他早就看见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她是丑,可再丑也是娘的女儿,难不成就因为她长得丑,就不认她是上官家的外孙女? 这时,让白浅浅始料未及的是,大舅母颜氏猛地站起来,将茶杯重重地仍在地上,厉声说道,“你究竟是谁?” 白浅浅怔了怔,确定颜氏是在对她说话,这才回答道,“我是白浅浅,我娘是上官月儿。”这个颜氏,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声音倒是底气十足。前世的记忆,以及这一世对上官家的了解,颜氏是大家闺秀,温柔贤淑,唯大舅舅的话是从,今日却一再为难于她,不知这背后有何缘由。 上官菡也意识到母亲的情绪有异,上前扶住因为生气身体颤抖的颜氏,“娘,你这是怎么了?浅浅刚回蜀中,别把她吓着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舅母为难 颜氏并不理会上官菡,甚至压根没有瞧他一眼,只盯着白浅浅,那目光锐利如鹰,“你假扮月儿的女儿,有何目的?” 这一刻,颜氏浑身散发出凌厉夺人的气息。 这还是先前那个一脸菜色病怏怏的大舅母? 白浅浅心中并无半点慌乱,她是如假包换的上官家外孙女,何必慌乱,“大舅母,我娘是上官月儿。” 上官无忌站起身来,细细打量起白浅浅,这张脸和月儿一模一样,不,比月儿还要美上几分。他确信,她就是月儿的女儿。“夫人,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菡儿带一个假浅浅回来糊弄我们?” “老爷,她的确不是小姑子的女儿。咳——咳——咳——”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老爷,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会如此激动。” “菡儿到底年轻,怕是也被这妮子给骗了。” …… 经颜氏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向白浅浅投来质疑的目光。上官家权势无双,多少人削尖脑袋想着钻进上官家,便是为奴为婢也是极大的荣耀,更何况是上官家外孙女的身份。 “娘,她真是姑姑的女儿。”倒是想过,族里会有人质疑白浅浅的真假,毕竟认祖兹事体大,可上官菡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的人,会是向来不问家事的娘。 颜氏身体不好,这些年已渐渐不理族中后宅事物,将一切交由朱氏打理。 颜氏转过身来,愤怒地盯着上官菡,“被骗了还帮她说话?菡儿,你这是要让你早逝的姑姑难安吗?她的女儿下落不明,你却带着一个冒牌货上门认亲,你真是太让娘失望了。” 颜氏口口声声白浅浅是冒牌货,这让白浅浅心中很不舒服,“敢问大舅母,何以判断我不是我娘的女儿?” 颜氏自有十足的把握,跪在上官老太爷面前,言辞恳切,“爹,我们颜家的话,你信还是不信?” 颜家,蜀中土著世家,数千年来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当初,上官家先祖和欧阳家先祖来到蜀中,受到颜家的盛情款待,这才在蜀中扎下根来。颜家,历经数百代风雨,如今已渐渐没落,但在蜀中人心里,颜家依旧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颜家的话,分量十足。 上官老太爷这下也有些看不真切了,他眼前的白浅浅和月儿无论是样貌,还是神韵,都极为相似,这天下间还能寻出第二个和月儿相似的人儿?可颜氏一生德行无亏,从未说过谁半句小话,她的话不得不引起重视。莫非—— 上官老太爷面色肃然,这一刻,他又恢复了十年前那份家主的威严,“颜氏,凡事讲究证据,你指认她不是月儿的女儿,可有证据?” 颜氏点头,“自然有。” 说罢,命贴身嬷嬷取来画卷,呈给老太爷,“爹,你看,这是我们颜家人认识的白浅浅。” 老太爷打开画卷,双手微微抖了抖,目光再次转向白浅浅时,少了那份久别相逢的慈爱,多了几分探究,“来人,将白小姐请下去,好好款待。” 他用的是白小姐。 白浅浅此刻,对画中人充满了好奇。不知,外祖父看到的“白浅浅”生就怎样一幅模样? “爹——”颜氏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既然是冒牌货,就应该立即扫地出门。 “怎么?我的话没人听了吗?”老太爷一发怒,说也不敢再说半个字。仆人只得把白浅浅带离大厅。离开前,上官菡来到她身旁,低声说道,“别担心,表哥会解决好这件事。” 认亲认出冒牌货来,白浅浅也是无语之至。可她知道,此刻,不是和颜氏争辩的时候。 “大表哥,我担心——”她担心欧阳嚟布下天罗地网,想要灭掉整个上官家。 一路上,她早已从灰球口中得知欧阳家的阴谋。 上官菡知她所想,露出浅浅的笑意,“什么都别想,爹和老太爷已经安排妥当。” 这么说,大舅舅和外祖父早已知晓欧阳家的谋划! 或者,他们从未相信过欧阳家? 白浅浅被带到了紧邻上官菡院子的别院。别院很精致,房前屋后,随处可见绚烂的曼陀罗花。 “白小姐,夫人交待,你只能在别院呆着,不能踏出半步。”仆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白浅浅点了点头,示意丫头退下。 别院距离大厅很远,又位于角落里,院前有一片葱茏的树林,格外幽静,除了虫鸟鸣叫声外,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白浅浅百无聊赖地靠在躺椅上,欣赏着满院的鲜花。脑海里一遍遍回放颜氏的言行,她说话的姿势,有那么一点点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又记不真切。 她从未到过蜀中,而颜氏也未出过蜀中,她们没有任何交集,却又为何生出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大约一个时辰后,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墙外。 这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这绿树掩映的小森林后,会有一座精致的别院,别院里有一位武艺高强、听力菲比寻常的女子。 “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竟然改变主意,枉费了这大好时机。”其中一人小声嘀咕道。 另外那人左右瞧了瞧,慌忙示意他闭嘴,“老爷行事,岂是你我能够定论的。从今往后,你我都得当心些。我们新进上官家不久,比不得那些老仆,一旦出事,第一个怀疑到我们头上,到时候,只怕性命难保。” 两人随意说了一阵,这才朝大厅方向走去。 原来,是两位新仆。他们口中的老爷,必定不是大舅舅,也不是老太爷。莫非是欧阳家派来的细作? 到了晚些时候,上官菡出现在别院里,证实了白浅浅的猜测。 “他们没有动手?”白浅浅颇感意外。 上官菡点头,“不仅没有出手,还送来丰厚的贺礼。欧阳伯父甚至现场向老太爷提起亲事,希望尽快操办。” 上官菡不放心,派人在城内城外查看,确实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欧阳曼殊在说谎?”或许,她不该质疑欧阳曼殊。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质疑。 上官菡摇了摇头,“不,她没有说谎。”(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突然放弃 “前些时日蜀中突然涌来大批灾民,说是南江一带受了灾,一路乞讨到了蜀中。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上官菡很乐意和白浅浅谈论这些刀光剑影的大事。 在离月城时,他就发现,自家这个小表妹和别的闺阁女子不同。不仅会武功,会谋算,举手投足间自带几分霸气。 “南江暴发水患,冲毁不少良田。这件事,举国皆知。”白浅浅在离月城时,对南江水患有所耳闻。倒不是她关心朝中大事,而是朝廷向全国各地募集善款,救助南江灾民。鎏金阁作为城中最大的金银楼,朝廷点名要了几百两银子。 当然,朝廷是不会点名要钱的。不过是下面的人,狐假虎威罢了。 上官菡点头说道,“我爹派人查过,这些灾民的确来自南江,且都有祖籍可查。但他们言谈举止、生活习性大相径庭,根本不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们当即意识到,有人想要对付上官家。只是,他们没想到,对方竟是欧阳伯父。” “曼殊告诉我他爹的阴谋后,我立刻传书回蜀中。爹和祖父虽是不信,但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有人手严阵以待。宾客里,有不少是我们上官家暗中培养的杀手,一旦异动,大厅将会是一片血雨腥风。” “只是不知为何,欧阳伯父并未出手。” “莫非,他们有所察觉,所以没有动手?”或者说,他们不敢动手? 上官菡再次摇头,眸中闪过几分疑惑,“他们的人手和实力并不弱,又在暗处,真动起手来,未必会输。” “我们在厨房里,发现了软经散。在酒里,发现了蒙汗药。在大厅里,发现了引诱毒虫的特殊饵料……他们在府里安插了不少人手,有些是新人,有些却是府里的老人,目前尚未查清楚……但愿是欧阳伯父一时糊涂……” 白浅浅一阵心惊。如此周密的谋划,真是短短时日内就能布下的? “大表哥,欧阳家突然收手,必定有某种特殊的缘由。但他们不会轻易罢休,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白浅浅提醒道,“虽说欧阳家提出尽快操办你和欧阳姐姐的婚礼,可我总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欧阳家没有必反的决心,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既然做了,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好的阴谋家,可以等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但他绝不会在布好千万张网后,突然收手。 上官菡拍了拍她的脑袋,露出赞许的目光,“小表妹的话,表哥当然谨记在心。你放心,大表哥不会为了儿女私情,置家族生死于不顾。倒是你,唉,我娘她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竟然那样说你。” “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护着你。” 白浅浅笑道,“大舅母心思缜密,浅浅不怪她!” “对了,小表妹,表哥有一事不明。”上官菡探究地看向白浅浅,“你的容貌?” “大表哥,你又不是初次见我,为何有此一问?”初见时,她就是这幅丑样,上官菡半点没问,今日竟然问起此事,“莫不是,你也和大舅母一样,怀疑我是假的?” “你怎么可能是假的?只是,你的容貌变化太大。”原来,小丫头尚未发现她容貌的变化。 “是吗?”白浅浅四处望了望,恰好房间里摆着一面铜镜,她倒要看看,自己有什么变化。她天生极丑,每照一次铜镜就难过一次,后来干脆不再用铜镜。 铜镜中,出现了一张精致到无以复加的容颜。肤如凝脂,眉目如画,长长的睫羽下双目水雾迷蒙。这张脸,越看越像上官月儿。 “怎么会这样?”白浅浅不可置信地看着铜镜。 里面的人真的是她? 这不是在梦里? 前生今世,她所见的美人中,白妖妖飘逸如仙,堪称倾国倾城。可铜镜里的这张脸,比白妖妖漂亮一百倍,不,是一千倍。 “啊——”白浅浅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得叫出声来。 “吓傻了吧?”上官菡笑出声来,“你如今的模样,简直和姑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不是姑姑的女儿,都没人会相信。” 白浅浅愕然,既然如此像娘,为何颜氏还要质疑,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质疑? 还有,她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美人? “大表哥,我,我,我怎么了?”白浅浅尚未彻底回过神来。 上官菡看她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这个小表妹还真是迷糊,“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小表妹,告诉表哥,你以前是不是刻意扮丑?” 刻意扮丑?谁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折磨自己? 就算扮丑,她也不会扮得那么丑。顶着全城第一丑女的名头,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儿。 白浅浅摇了摇头。她努力回想,从离月城到蜀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变了模样? 良久,她猛然回过神来。或许,她找到了答案。 “大表哥,这件事你可不可以别告诉其他人?”见过她以前面容的,只有三个人,上官菡、灰球以及欧阳曼殊。 看来,表妹果然知道原因。上官菡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你放心,我会警告灰球,曼殊那儿由我去说。” “只是,我娘不知听信了何人的蛊惑,质疑你的身份。明日,怕是会为难于你。” 今日是上官老太爷的寿诞,宾客众多,上官家忙着应酬,自然无暇理会白浅浅。 “无妨。不管大舅母手里有何证据,我都是娘的女儿,这一点无可更改,不是吗?”白浅浅给了他一道安心的笑容。 真始终是真,假始终是假。 上官菡临走前,突然问道,“那个香囊是唐如玉给的?” 白浅浅一愣,她几乎快把这件事给忘了,当初她给灰球,让他转交给大表哥时,并未说明香囊的来处,一来认为上官菡必定知道香囊的来处,二来她也不想让大表哥知道唐如玉不远千里到离月城再度纠缠。 “是。”白浅浅回道。 就在白浅浅做好一连串的回答,包括你和唐如玉何时相识,如何相识等等问题时。 上官菡留下一句“以后让她自己找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院。(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曼殊失踪 上官菡离开别院不久,灰球就满头大汗地寻来。 “白,白小姐……”突然看到仙女般的美少女,灰球舌头有些打结。 “我认错人了。”灰球说完,转身就要开跑。 他离开上官府不过月余,世道就变了?那些人竟然敢骗他,说白小姐被关在这处别院! “你找我?”白浅浅出声叫出灰球。看他的神情,像是发生了大事。 灰球回过头来,盯着白浅浅,这声音分外耳熟,正是一路上和他闲侃的白小姐,“你是?” 灰球不敢确定。 白浅浅只得戴上面纱,“这下你能认出了吧?” 灰球还是不敢相信,戴上面纱时,确实和先前一模一样,可摘下面纱,那张脸,和他记忆里的白小姐,何止是天差地别。 见灰球还在发愣,白浅浅开口说道,“见到萧月了吗?还有,你的龙斌龙大哥去哪儿了?” 灰球已信了七分,但心中到底有些疑虑,“你真是白小姐?你的脸——” “此事说来话长,大表哥会慢慢告诉你。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白浅浅问道。 灰球这才说道,“他们说公子到了别院看望小姐,属下这才跟着过来。” “你找大表哥?可是欧阳姑娘有事?”灰球护送欧阳曼殊回上官菡的院子后,一直守候在院里。此刻,若有事发生,只会和欧阳曼殊有关。 灰球着急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正是。欧阳小姐,她,不见了。” 欧阳曼殊不见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白浅浅问。 灰球知道,白浅浅颇有胆识,和上官菡又十分亲厚,这才将事情的经过道出,希望白浅浅能够帮忙想想办法。 “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把欧阳小姐送到院内,吩咐嬷嬷丫头仔细伺候。” “属下一直呆在院门口,从未踏出一步。“ “半盏茶前,嬷嬷给欧阳小姐送去点心,却发现房门紧锁,无论如何呼喊,欧阳小姐都不应。“ “当我冲进去时,欧阳小姐已不知去向。“ …… “现场可留下什么物件?”白浅浅追问。 灰球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物件,甚至没有任何痕迹。” “白小姐,你倒是给属下出出主意。欧阳小姐和公子情深意重,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公子还不得拔掉属下一层皮?” “此事事关重大,你赶紧去寻表哥到别院。”白浅浅一脸严肃地说道。 灰球一溜烟出了别院。 很快,上官菡出现在别院。 温润儒雅的脸上,带着丝丝怒气。灰球跟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显然受了责骂。 “大表哥,欧阳姐姐的事你怎么看?”白浅浅也不迂回,直入主题。 上官菡脑袋飞转,越是大事临头,他越是冷静,这也是族人看重他的原因之一。临危不乱,这才是世家少主该有的风度和涵养。 “只有一个人能悄无声息地带她走。”上官菡细细梳理了一遍,没有打斗痕迹,没有开口呼救,也没有任何迷药的气息。欧阳曼殊是心甘情愿跟着那人走的,这世间,唯一能办到的人只有他。 白浅浅也想到了这一点,若真是他的人带走的,那欧阳曼殊的性命无忧,眼下应该担忧的是上官府内宅那些不起眼的细作,“大表哥,你院里那些人手该清理了。” 不仅上官菡院里的人要清理,其他院里的人都要清理。整个上官府,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对方窥视得清清楚楚。一想到这种被人偷窥的感觉,白浅浅就感到一阵心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具古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欧阳嚟给上官老太爷祝寿,从头到尾都在大厅,分身乏术,自然是无法现身上官菡的院子,带走欧阳曼殊的。带走欧阳曼殊的,只能是他手底下的人。而灰球守在院门口,外人无法进入。带走欧阳曼殊的,只会是院里那些熟悉到完全无法让人生疑的面孔。 上官菡瞳孔微微一收,眉头凝成川字,吩咐灰球,“派人盯着欧阳家。” “院里近十年新进的仆人,想办法全部换掉。记住,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灰球算了算,除开那些需要打发的仆人,院里只剩下五个老人,这未免太过寒碜,“公子,是否调用侍卫?” 上官家有自己的侍卫队,负责守护蜀中百姓。 上官菡摇头,“侍卫不能动。” 上官菡看向白浅浅,“小表妹,表哥有事相托。” …… 离月城,宫家。宫奇坐在藤椅上,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此刻,他的脑海里正浮现出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那人衣袂飘飘,巧笑倩兮,眉目盼兮,让人心神荡漾。 沐白远远地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公子,暗想,公子莫不是魔怔了,居然对着阳光笑得那样邪魅。 良久,沐白冒着被责骂的风险,蹑手蹑脚地走向宫奇,他怕自己稍微发出声响,就会惊扰公子。还好,公子全程放空,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向他靠近。 沐白将画卷放在藤椅前的石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刚转身,背后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一个时辰。” 沐白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求饶,“公子恕罪。” 他怎么能低估公子的敏锐度? 都怪他作死,在旁边足足站了半个时辰,加上这画卷迟了半个时辰,整整迟了一个时辰。 沐白觉得,他比窦娥还冤。信鸽在途中延迟了半个时辰,这是他能掌控的?公子无端沉浸在幻象里,这也是他能掌控的? “下去领罚五十。”宫奇抬了抬眼皮,斜睨着沐白,“那只迟到的信鸽该歇息了。” “是。”沐白愤怒地扫了一眼那幅画卷,这才是“罪魁祸首”。不,确切地说,画中人才是“罪魁祸首”。 他承认,白小姐人品不错,个性不错,还会武功,可那张脸,实在是不敢恭维。不知道公子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偏偏喜欢得要死要活,将来指不定会被大家指着背脊骨嘲笑。 美女和野兽,大家能接受。 美男和丑女,大家还能接受?(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冷面狂魔 打开画卷,仙子般的人儿出现在眼前。 脑海里已构想过千百遍她恢复容貌后的模样,想过她有柳叶般细长的黛眉,有娇俏挺拔的鼻梁,有三月樱桃般的红色唇瓣,有玉石般润泽的皮肤,有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乌发,有轻盈纤细的身姿…… 可宫奇没想到,卸下黑色斑驳皮肤后的白浅浅,会是这般超凡脱俗,美好到让人产生幻觉。 这真是凡间女子么? 宫奇的目光缓缓下移,当看到异常臃肿,且扭曲狰狞的身子时,眼神陡然变得冰冷。 再往下,则是作画人的签名——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七七”两个字。 隔着画卷,宫奇都能感受到,老七那张戏谑的脸,夸张的笑容。若他敢出现在眼前,必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沐白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画卷。这一瞄可不得了,画中人没看到,倒是碰上了宫奇那双喷火的眼,脆弱的心灵再次受到惊吓。再这么吓下去,他不被对手打死,也会被公子给吓死。 “看什么看?还想领罚?”宫奇出生。 谁想领罚?又不是受虐狂?沐白一溜烟跑了。他必须去找福伯诉苦,告诉他公子又恢复了那个冷面狂魔,逮着机会就是一通恐吓。 此刻的沐白,无比怀念白小姐在离月城的日子。有白小姐在,公子会笑,会卖萌,会耍宝,会装傻。白小姐一走,他就整日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他钱似的。 沐白走后,宫奇回到书房,铺好笔墨,给老七回信。 随后,又给白浅浅写了一封信。 不知道这张容颜,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麻烦? 沐白来到鎏金阁,发现福伯正端坐在后院,悠闲地晒太阳。店铺里,经福伯培训的伙计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忙中有序,忙而不乱,这就是福伯的高明之处。 如今的鎏金阁,早已恢复往日的人气,人流如织,生意兴隆。 沐白好不羡慕,“福伯,要不你去给公子说说,把我调到鎏金阁来帮你打杂。” 福伯哈哈笑道,“又被罚了?” 沐白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忍着呗。公子比前些年已经好太多。”福伯劝道。 提到前些年,沐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也对。” 前些年,想想都让人害怕,鬼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们难过,公子更加难过。 福伯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回去禀报公子,贺兰大人的身世我们已经查清楚。”说罢,从衣袖里拿出封漆小卷递给沐白。 “我们还查到,贺兰大人将被贬。据说是以庸碌无为的罪名。说起来,似乎和鎏金阁案有关。” “庸碌无为还能定罪?那些人真是黔驴技穷。” “何时的消息?”贺兰珺如今还在府尹之位上,朝廷的指令尚未下达。 “刚刚接到,正准备禀报公子。盛京传出消息,这次牵头弹劾贺兰大人的是大理寺卿朱大人。朝中早已有人瞧贺兰大人不顺眼,嫌他刚愎自用,也跟着在奏折上签了字,前前后后共有十八人。”福伯说道。 两人又谈了一阵,沐白这才离开鎏金阁,回了宫家。 …… “朱大人?”没想到,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太子殿下身边。宫奇暗道好笑,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装出不问世事、不问浮名、悲天悯人的模样,竟能骗过天下人。 是他太狡猾,还是其他人太愚笨? “公子,我们是否出手?”沐白问道。贺兰珺被人成功弹劾,在朝中很难立足,这样的人,何不招至麾下?贺兰珺文才飞扬,又是难得的文武全才,这样的人,大有用处。 宫奇并不同意,“静观其变。”贺兰珺和其他人不同,这个人就像谜团,让人看不清。 尽管他的身世调查得清清楚楚,但他的行为,完全无法用常理去推测。高中状元,却自请到偏远之地任小小府尹;太子殿下、四皇子还有那人三方势力向他抛去橄榄枝,他却视而不见。 贺兰珺似乎无欲无求,但他真像表现出那样无所求? 无欲无求,倒是和那人志趣相投! 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派人拉拢贺兰珺,遭到拒绝后,再也不曾将他放在眼里,他们的阵营里,人才济济,贺兰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点小花,没有这朵小花,锦绣依旧。而那人却一而再,再而三派人拉拢贺兰珺,拉拢不成,直接派出江湖力量企图挟持威胁,这背后有何目的?抑或,贺兰珺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贺兰珺对浅浅的莫名示好,也让宫奇深感疑惑。在未弄清楚缘由前,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轻易将贺兰珺揽至麾下。 “公子,江南道贺大人贪污受贿,罪证确凿。”沐白禀报道。 为了收集贺炳的罪证,他们花了不少心思。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个贺炳看似清正廉洁,实际上胃口极大,贪婪无度,编排各种理由向商户、下级官员敛财。 正因为他捞钱对象不是老百姓,是以,百姓对他的恶性一无所知。 “硕鼠留不得。”贺大人执掌江南道长达二十年之久,俨然成了一方霸主。 “是。”沐白回道,声音里有一丝兴奋。他们筹谋了这么久,也该杀鸡儆猴了! …… 屏退左右后,已是暮色四合。这个时候,浅浅的信鸽应该已经起飞。不知道,变美后的小丫头会不会高兴得忘乎所以?一想到她笑起来微翘的双唇,紧绷的心,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数日不见,宫奇发现自己一颗心都扑在了白浅浅身上,这种感觉很危险!不过,他似乎甘之如饴。他告诉自己,自己之所以这么牵挂白浅浅,是因为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此刻的宫奇,尚未得知,白浅浅因为这一变,不仅没有立即得到上官老太爷的认同,反倒惹出许多是非来。他也绝不会想到,蜀中的天地会在接下来的短短数日内变成另外一番光景。(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血腥噩梦 白浅浅绑好信条,摸着信鸽的脑袋,说道,“辛苦你了,小家伙。” 这些信鸽比普通信鸽小一倍,全身灰黑,看起来和麻雀有八九分相似。一想到小家伙要带着信条,飞过千山万水,白浅浅就感心疼,取来馒头掰碎给信鸽当口粮。吃饱了,才有力气飞不是? 信鸽头一偏,扑棱棱离开白浅浅的手,朝窗外飞去。 这是嫌弃她的馒头? 这可没办法,别院里只有馒头,而且只有两个,是嬷嬷送给白浅浅的晚餐。这就是上官家的待客之道? 大厅里人声鼎沸,一片喧嚣,吃的也是山珍海味。而别院里,异常静寂不说,就连吃的也是这般寒碜。 白浅浅收拾妥当,早早地上床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养好精神。 不知不觉,睡意来袭。 再次睁开双眼时,竟到了一处陌生境地,眼前是一片云雾蒸腾的树林,参天巨木相邻而生,雾气在林间飘荡。树林里传来女人的笑声,“咯咯咯——”,清脆悦耳。循着那道声音,白浅浅鬼使神差地迈开了脚步。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始终找不到来源。 须臾,笑声又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声。也不知她受了怎样的委屈,哭得很是伤心。 绕过成片的树林,终于在林中小湖边发现了一道蓝色人影。一位妇人坐在湖畔,低着头,抹着眼泪。她的手里,拿着蓝色丝帕,丝帕上绣着大红色的并蒂莲花。 由于妇人低着头,看不真切她的模样。 本不想打扰这位独自垂泪的妇人,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一步步朝妇人走去。到了妇人身前,白浅浅接连问出几个问题,“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你又为何在此哭泣?” 那人抬起头来,满脸哀愁地盯着白浅浅,吐出几个字,“姑娘,救我。” “大舅母?你怎么在这里?”哭泣的妇人竟然是大舅母颜氏。白浅浅慌忙上前,想要扶起颜氏,颜氏却死活不肯起来,只重复着“救我”两个字,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白浅浅仔细看去,猛然发现,大舅母颜氏的双腿竟然被人活活砍断,鲜血汩汩而出,顺着草地流向湖里…… “大舅母,你的腿……你别动,我去找大夫……”必须尽快找到大夫,否则,大舅母性命难保。 白浅浅回头看了看,云雾更加浓了几分,竟然辨不清她从何处来。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颜氏猛然出手,将她拖到在地,红肿的双眼露出狰狞的血色,双手捏住白浅浅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想我死?” “贱人,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我要杀了你。” “大舅母,你放开……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脖子被人捏住,这种滋味可不好受。若是旁人,她早就一掌拍过去,可偏偏捏住她脖子的人,是身受重伤的颜氏,一掌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不,我不会认错,不会认错!”颜氏已然进入疯狂状态,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白浅浅伸出手去,想要掰开颜氏的手,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掰开…… …… “啊——”白浅浅惊叫一声,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左右环顾,这才发现竟然是噩梦! 瞧了瞧房里的沙漏,正是半夜丑时。白浅浅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自己太紧张了。白日里被大舅母质疑身份,心中耿耿于怀,就连梦里,大舅母也成了要杀她灭口的坏人。 这莫非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就在白浅浅准备躺下接着睡的时候,猛然一瞥,发现枕边多出一张蓝色手帕,手帕上绣着大红色并蒂莲花。这一吓,白浅浅睡意全无,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难道刚才不是梦,而是真实场景? 难道,大舅母真的出事了? 不过,很快,白浅浅又否定了这个念头。上官家守卫森严,颜氏又是当家主母,岂是那么容易出事的?况且,根据白日里的观察,颜氏喜欢粉色的装饰,衣衫发饰,甚至她用的茶杯,都是桃花般的颜色。 可梦里梦外,都出现了这张手帕,这绝不是巧合? 这时,门外传来了低低的敲门声,负责看管别院的老嬷嬷焦急地问道,“白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定是刚才自己那一声惊呼,扰了老嬷嬷的美梦,“没事,只是做了噩梦,嬷嬷下去歇着吧。” “白小姐有事记得唤老奴。”老嬷嬷说罢,离开了门口。 整座别院,只有这一位老嬷嬷。据大表哥说,这位嬷嬷是上官家的家养嬷嬷,随上官家姓,自小在上官家长大,在院里颇有几分威望。只是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这才被安置到别院“养老”。 别院平时几乎闲置,老嬷嬷自然也就无事可做。 沉沉的夜里,白浅浅再无睡意。索性起身,在橘色烛火下,细细查看这张蓝色手帕。手帕用的是顶级桑蚕丝,细腻无比,自带几分凉意。而那并蒂莲花绣工精湛,每一真每一线都异常考究,栩栩如生。这样的材质,这样的绣工,绝不会出自小门小户。 思索了良久,依然毫无头绪,只得将手帕收好,待有机会好好问一问大表哥。 同时,她也暗道自己太过粗心,竟然陷入梦靥不自拔,就连他人进入房间也不知道。若来人另有企图,岂不是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 在千里之遥的另一头,宫奇突然惊醒,双眸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唤来沐白,“通知我们的人,密切注意蜀中动向,尤其要保护好白小姐。” “公子,白小姐那边我们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沐白提醒道。 关心则乱,这句话放在向来淡定的公子身上,竟然诡异地相称。 宫奇顿了顿,接着说道,“再加。” “通知老七,放下手里的研究,全力保护白小姐。” “可是,公子——”沐白刚想辩驳,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来,他赶紧改口,“属下这就去办。” 公子,安排七爷这种事,你难道不会自己办?七爷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话,他会听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信或不信 大寿之后,就该审问白浅浅。 老嬷嬷客客气气地领着白浅浅来到大厅。 昨日宾客如云,且座次分散,完全不清楚上官家有多少人。抬头看去,乌泱泱一大片。 上首是上官无忌和颜氏。 左侧是上官无念、朱氏,以及其他隔房的舅舅、舅母数十人。 右侧则坐着和她一辈的表哥、表弟,堂表哥、堂表弟,清一色的男子,没有一个女儿。 上官老太爷没有出现,说是昨晚贪杯,多喝了几杯白酒,至今尚未休息。 白浅浅打量着众人,众人也在大量白浅浅。 有人诧异,有人欣羡,有人同情,也有人不屑。 颜氏的气色依旧不见好,苍白无血色。 “白小姐,我们上官家百年世家,最是看重血脉亲情。若你真是月儿的女儿,我们定会盛情款待,可你偏偏是个假冒的,这可就怪不得我们无情无义。今日把你叫来,是想当着族人的面说清楚,以免以后闹出是非来。说我们上官家,不辨亲疏,不近人情。”颜氏的语气略略有些慢,更加显得庄重。 说罢,扫了大厅一眼,对众人说道,“老太爷对月儿的宠爱,当年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月儿一时糊涂,犯下那样的错误,气得老太爷把她逐出族谱。可老太爷的心思,大伙这些年也是瞧见了的。” “年初,老爷暗中命人查找月儿的下落,终于查到当年月儿嫁到了离月城白家。可惜,月儿福薄,年纪轻轻丢了性命,留下一女,名唤白浅浅。老太爷得知消息,几天几夜没休息好。” “征得老太爷同意,老爷派菡儿去离月城带回月儿的女儿。一来想看看这位流落在外的外孙女模样,慰藉他这些年对月儿的想念;二来,让外孙女归在上官家名下,以保衣食无忧,也算是弥补对月儿的亏欠。” “夫人说得极是,老太爷当年宠月儿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月儿那样的女子,心灵手巧,才貌无双,换做任何人都会宠着疼着。”左侧一位舅母开口说道,“可惜啊,她当年竟做出那样的傻事,以至于客死他乡。” 这位舅母目光扫过白浅浅,眼前的少女,和当年的月儿几乎一模一样,“听夫人的意思,这位和月儿相貌极为相似的白小姐,竟不是月儿的女儿么?夫人可得思虑清楚,我瞧着她和月儿无论是相貌,还是神韵都如出一辙。” “是啊,我瞧着也像。” “我没见过姑姑,可我看白小姐和大伯也是十分相似的。说她不是姑姑的女儿,我都不信。” “菡哥哥亲自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我看这里面,必定有什么误会。” …… 顿时,严肃的大厅变得热闹起来。大伙纷纷盯着白浅浅,你一言,我一语。 上官菡站出来,言辞恳切,“爹,娘,各位伯父,伯母,这位的确是姑姑的女儿。菡离开蜀中前,祖父特地嘱咐,一定要多番查探,把姑姑的至亲血脉带回蜀中。” “菡到蜀中后,并未立即到白家寻人,而是几经查探。她确是姑姑的女儿无疑。” “娘,我不知道你听信了何人传言,误会表妹。菡儿今日在此,以性命担保,她是姑姑的女儿。” …… 静寂。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上官菡才华横溢,在年轻一辈中堪称佼佼者,被视为下一任家主接班人,是以,在上官家有足够的威望和地位。确切地说,他的地位仅次于上官老太爷、上官无忌。 他以性命担保的人,会是假冒的? 大家看了看颜氏,又看了看上官菡,不知道该信谁。 颜氏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儿子,公然胳膊往外拐,面色愈加冷了几分,“菡儿,娘知道你办事向来可靠。可这世道人心,岂是你我能够猜透的。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姑姑的女儿,可有真凭实据?” “难道她的长相不是证据?”上官菡反问。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世间长相相似的人何其多,难不成都是亲戚?”颜氏再次盯向白浅浅,却发现她一点淡然,无半点担忧神色,更是不悦,“白小姐,你还是说说为何假冒月儿的女儿吧?” “若你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兴许我们会考虑放过你。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已经不再是审问,而是威胁。 若这时候,白浅浅她还看不真切颜氏的目的,那就是傻子一个。这不再是单纯的小心谨慎,而是有目的有预谋的构陷。开口闭口“假冒”,已经坐实了她的罪名。 若再选择沉默,那她将一直背上这条罪名。 白浅浅信步上前,跪在上官忌面前,“大舅舅,你认为浅浅是不是娘的女儿?” 这是公然不把颜氏放在眼里? 其他人都为白浅浅捏了一把汗。整个上官家,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待颜氏。 抛开她当家主母的身份不说,她背后的颜家,谁也不敢轻慢。 上官无忌盯着俯在跟前的白浅浅,心中的那一点点微弱的狐疑,顿时荡然无存,“我信你。” 他从未排斥过眼前的女子,反倒生出几分欢喜来,似乎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在告诉他,“哥哥,这就是我的女儿。” 白浅浅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头顶传来上官无忌的声音。“不仅要让我信,还得让大家都信。” 一旁的颜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白小姐,再高明的手段也总会有露馅的时候,假的始终是假,纵然你装得再像,那也是假的。” 上官无忌眉头微皱,半晌,才说道,“夫人,咱们也不能仅凭一幅画就断定眼前的人是假的。”再说,那画上的女子,面容那样狰狞恐怖,怎么可能是月儿的女儿? “老爷这是在质疑我们颜家?”颜氏反问。 “大舅母,你开口颜家,闭口颜家,不知道颜家到底抓住了我什么把柄?”白浅浅抬起头来,看向颜氏,“我竟不知,颜家对我的身份如此好奇,竟然暗中派人调查。” “还是说颜家对上官家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格外用心些,凡事都得先查一查。”(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侍女为证 声音不大,话不多,却犹如向平静的湖面扔进一枚炮弹。一时间,天翻地覆,巨浪滚滚。 上官家坐拥蜀中数百年,最容不得的便是被人觊觎,被人惦记。 纵然对方是颜家,也决不允许。 上官无忌看向颜氏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颜家莫非有所图谋?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不知情,完全是颜氏自作主张,而她口口声声说那幅画出自颜家。那么,至少在这件事上,颜家是背着上官家偷偷进行的。 在众人的注目上,颜氏虚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随即稳定心神,露出得体的浅笑,“白小姐还真是伶牙俐齿,难怪菡儿也会被你所骗。” “老爷,原本此事是要提前向你禀报的。只是,原本也是微不足道的事儿,也就未曾放在心上。没想到被白小姐这般误导,竟成了我颜家胡乱搀和上官家的事儿。” “想我堂堂颜家,世代光明磊落,从未落人话柄,今日竟遭白小姐如此诋毁。是不忍,孰不可忍。便是我想放过白小姐,也是不能的。” 说罢,又看向白浅浅,“白小姐这等爱搬弄是非,和月儿的秉性天差地别,就凭这一点,足以判定你并非月儿的女儿。” 颜氏对身旁的嬷嬷招了招手,“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位妙龄少女跟在嬷嬷身后入了大厅。 白浅浅抬眸看去,不惊怔住了,来人竟是白家老夫人身边的丫头绿柳。 她记得,离开离月城前,绿柳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被送回老夫人房里伺候。 再看绿柳的装扮,已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家仆,摇身一变,俨然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身粉底暗纹广袖长裙,乌发挽成流云髻,戴着镶蓝宝石海棠花金步摇,耳坠也是时下流行的彩玉珠。 不仅装扮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变化,生出几分袅袅婷婷的意味。绿柳五官并就清秀,加上这一身装扮,整个人灵动了起来。真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经过白浅浅身边时,绿柳眼里顿时燃起明亮的火花,但这抹亮光是对美貌女子的惊诧和欣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情绪。 绿柳来到颜氏身前,服了服身,盈盈开口,“柳儿见过姑母,见过姑父。” “这位是?”上官无忌记得,颜家似乎没有这样一位晚辈。 颜氏亲热地拉过绿柳的手,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向大家介绍起来,“这位是我二哥的女儿,颜柳。” “莫非,她就是颜二爷家当年丢掉的孩子?”有人问道。 “正是。”颜氏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苦了柳儿。” 颜家二爷是个琴痴,当年听闻邛崃山中,有仙人时常月下弹琴,那琴声让人如梦如醉。于是颜家二爷,带着贴身书童奔赴邛崃,他刚走,家里就遭了贼。贼人偷东西不成,竟把颜二爷家妾室所出的小女儿给偷走了。 颜二爷回蜀中后大怒,下令严加搜查,却一无所获。自那以后,颜二爷再也不弹琴,不听琴。但凡和琴有关的人和事,他都不再接触,只要一接触,就会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被偷走的粉团般的小人儿。 “柳儿当年被贼人盗走,逃出蜀中,卖给庄户人家。后来,村庄遭了灾,柳儿被迫流落到离月城,成了乞丐。再后来,她就被白家看中,收入白家大院成了端茶倒水的丫头。” “这些年,我二哥心心念念的全是这位流落在外的女儿,派人四处查探。好在,上天垂怜,终于找到了柳儿。” 颜氏将颜柳的身份简单介绍后,话题一转,“柳儿以前当差的白家,恰好是月儿的婆家。” “柳儿听闻她日日所见的白家二小姐竟是上官家的外孙女,很是激动,多次提及想要和白小姐见上一面,感谢白家多年来的照顾。” “柳儿告诉我,白小姐虽然容貌丑陋,但心地善良,曾经救过她的命。” 颜氏说到这里,微微停了停,转头向上官无忌解释,“老爷,我听柳儿说月儿的女儿自小不知得了什么怪症,面容奇丑无比,心下十分焦急,当即让柳儿画下白家二小姐的画像,想请蜀中神医瞧一瞧。神医尚未请来,这位白小姐就到了蜀中。” “那幅画是柳儿所画?”若真如此,画里人才是真正的白家二小姐。那幅画里的女子,虽然容貌丑陋,但从轮廓上看,和月儿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正是。”颜氏说道,“老爷,我们颜家隐居多年,族中人丁稀少,极少过问世事。若非恰好寻到柳儿,又怎么可能揭穿眼前这位白小姐的真实面目。柳儿,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白家二小姐?” 颜氏指着白浅浅。 颜柳目光一扫,愣在那张脸上,很快,她摇了摇头,“姑母,姑父,她不是二小姐!” 白浅浅正要发作,忽然想到自己容貌陡变,绿柳一时辨认不出也在情理之中,只得挑那些只有她、碎玉、唐如玉以及“绿柳”四人才知道的秘密提醒道,“绿柳,你忘了当日谁把你从夏嬷嬷手里救出来?” 绿柳一愣,回答道,“是二小姐,这件事,全院的人都知道。” 也就是说,这根本不算秘密? “那谁给你疗伤?”白浅浅再问。 绿柳回答道,“城中大夫罗大夫。” 明明是唐如玉好不好?! 只这几句,白浅浅已断定,绿柳绝不可能认出她来。 不想认出的人,一辈子都认不出。 “白小姐,你不用再暗示柳儿。”颜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画作,展现在众人面前,“大家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白浅浅。” 画上的女子,身材还算娇弱苗条,可五官狰狞,满是疤痕,皮肤更是如墨一般,整个人犹如木炭。 “啊——”现场甚至有胆小的仆人吓得叫出声来。 “姑姑的女儿怎么会那么丑?” “是啊,太吓人了。” “会不会弄错了。” “怎么可能弄错?不是说姑姑的女儿自小患了怪症么?说不定,正是因为这种病才导致她长成这样。真是可怜。” …… 白浅浅嘴角抿唇,颜氏这一招还真是高明。(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诡计多端 上官菡还以为,母亲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把柄,原来,不过如此。忐忑的心,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温润谦雅的翩翩公子模样。 “白小姐,你还有何话说?”颜氏问道。 白浅浅回道,“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并不等于认罪! “这画中人的确是白家二小姐白浅浅,而你身旁站着也是白家丫头无疑。”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假冒的?”颜氏朝守候在大厅外的侍卫高声说道,“来人,把白小姐关起来。” 这一次,可不会是关在别院,而是地牢。 胆敢冒充上官家外孙女,这样的罪名,足以下狱,也足以杀头。 至于杀头,得老太爷开口。上官家在蜀中有通天的权势,但从不轻易动杀念。这一点,颜氏再清楚不过。 “慢。”上官菡抬了抬手,示意闻讯赶来的侍卫暂停。 “她还没有认罪。” 颜氏挑眉,“没有认罪?菡儿,难道你没听清楚,她亲口承认画中人是你姑姑的女儿?” “画中人的确是姑姑的女儿,菡在离月城见到的表妹正是画中模样。”上官菡回道。 “哦——,这么说来,菡儿,你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位白小姐是假的?”颜氏隐隐生出几分不悦。上官菡那份运筹帷幄的自信和淡然,承袭了上官无忌,而这,正是她们颜家人所欠缺的。 隐居了那么多年,颜家人骨子里的自信荡然无存,一个个要么沉浸山水间,要么痴迷琴棋书画,没有一个有这份魄力。 明知是假,却带回蜀中认祖,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伙盯着这对母子,想要看看他们如何过招。当然,也有人打探着白浅浅,暗暗猜测白浅浅和上官菡的关系。莫非真如颜氏所说,惊才绝绝的“蜀中三杰”之首的上官菡大公子被白浅浅给迷惑住了。眼前的女子,的确有迷倒大公子的资本!不,有迷倒全天下所有男人的资本! 上官菡不徐不疾地回道,“娘,画中人是真,眼前这位也是真。” 画中丑女是白家二小姐,眼前这位天仙般的人儿也是白家二小姐? 扯淡! 这完全是对他们智商的侮辱好吗? 其中几位夫人歪着脑袋,窃窃私语。 “大公子看着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这次竟糊涂了。” “可不是么?一个丑女,一个美女,竟然傻傻分不清。” “我看啊,这位白小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早就偷走了大公子的心。” “那岂不是可怜了欧阳小姐。” “论容貌,欧阳小姐可不及眼前这位。男人嘛,不都是喜欢貌美如花的。” …… 众人越说越离谱,颜氏气得直咬牙。她有三个儿子,个个出色,早已成为族中其他几房的“公敌”,各种羡慕嫉妒恨。此次逮着机会,抓紧各种机会踩踏上官菡,这让她如何忍得? “大家静一静。”颜氏发话,“菡儿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 “若狸猫真换成太子,丢脸的可是我们整个上官家。” 上官无忌听着那些人诋毁上官菡,心中也甚是不快,“夫人说得极是。菡儿,以后这样的胡话不许再说。” “来人,把白小姐带下去。”再这么审下去,不知道上官菡还会说出什么胡话。 “是。”侍卫迅速上前,毫不客气地就要去抓白浅浅的胳膊。 白浅浅往后一闪,轻笑出声,“看来,大舅舅并不欢迎浅浅回上官家。枉费我娘弥留之际,留给我一道锦囊,让我认祖时交给大舅舅。如今看来,竟是没有这个必要了。”说罢,转身朝上官菡服了服身,“大表哥,感谢一路上的照顾。如今蜀中危局已解,浅浅没有必要留下。” 她来蜀中,是抱着解决危机的目的。危机已解,她确实没有必要留下。 距离她和大师兄、二师兄许下的三月之约已过去数日,她也该回苍莽山了。 娘的产业已经收回,前世害得她悲惨死去的白妖妖变了性子,那个李锦洛更是不知去向,她的仇,她的恨,再也找不到宣泄的对象。 “你说什么?”倒是上官无忌抢先开了口,“什么锦囊,可否给我瞧瞧?” 白浅浅回道,“上官老爷,我想,你或许对锦囊并不感兴趣。” “白小姐,别以为随便拿出个锦囊就能骗过老爷。”颜氏没想到,白浅浅还有后招,“老爷,这个女子狡猾多端,切莫被她骗了。” 白浅浅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上官老爷,我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你可什么都别信。”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意有所指。 “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就是白浅浅,我娘是上官月儿。画中人是我,我也是我。至于容貌变化,恕我无法告知原因。”白浅浅瞧了瞧严阵以待的侍卫,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笑容,“你们以为能拦得住我?” 也太小看她了! “大胆!”颜氏怒喝,“上官家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哈哈——,真是好笑。美人儿,上官家不要你,我要你。”一道猖狂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 妖媚的大红,配上那张雌雄莫辩的脸,让人傻傻分不清,眼前这人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 上官菡一惊,这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大厅,武功高深莫测到让人恐怖。 上官家,上官菡武功最高。他没有发现,其他人也都没有发现,都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住了。 上官无忌率先反映过来,转了转手中的扳指,神色肃然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到我上官府?” 魅七早已发现上官无忌手上的动作,此刻,侍卫已把大厅包围了起来,一旦他出手,那些人就会冲进来把他团团围住。上官家的侍卫,确实有几分战斗力,可想和他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在下排行老七,人称七爷。”魅七开口说道。 七爷?江湖上未曾听说过这号人物! “大胆小儿,在我们老爷面前,也敢自称爷。难不成是嫌命太长?”有人出声训斥道。 “啪——啪——”那人刚说话,左右脸颊就遭了两道重重的耳光,偏白的脸上顿时乌黑一片。 “啊——”他旁边的妇人吓得叫出声来。 白浅浅微微皱眉,这人出手也太重了。 不过让她感兴趣的是,刚才那两巴掌并非红衣男子亲手所打,而是通过鞭子挥去,那鞭子两端帮着两块生铁打造而成的手掌。 还有,她对他的容貌也很感兴趣。 因为,他和思无邪长得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真假浅浅 “这位公子,我们上官家和你无怨无仇,若识相,请立即离开。否则——”上官无忌已有了怒气,但依旧隐忍着。 眼前这人武功异常高强,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并不适宜动手。 眼下,上官家不宜树敌太多。 魅七当然是见好就收,他又不是来砸场的,“七爷我和上官家当然无怨无仇,七爷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如花似玉的弱女子。” 魅七来到白浅浅身边,冲他挤了挤眼睛,“美人儿,为了你,我可是和上官家结下了梁子,你得负责。” 若不是知道思无邪在苍茫山上,白浅浅几乎认为站在身旁的就是思无邪本尊。可只要下细看,就会发现,眼前这位男子和思无邪有极大的差别。思无邪男生女相,却是个铁骨铮铮,硬气十足的男子。而身旁这位,怎么看,怎么阴柔。 还想让她负责? “这位梁上君子,我似乎和你不熟。”实际上,这人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还谋划着拿出香囊,证实自己的身份,给颜氏当头棒喝呢!就在她以退为进的时候,这家伙冷不丁冒了出来。 魅七摸着胸口,脸上痛苦不堪,“哎哟,哎哟,我这心口突然间就万剑穿过。美人儿,你的话太伤人了。”居然称他为梁上君子?你以为七爷我想当梁上君子?若不是那家伙各种威逼利诱,我怎么会来这一趟。 “老爷,你看看,公然在大厅里谈情说爱,这,这,这成何体统?”颜氏指着大厅中央的两人说道“这位公子,我不管你是何来历,有何目的,你要想清楚和我们做对的下场。” 魅七抬眸,邪魅的桃花眼看向颜氏,“你就是上官家当家主母?白小姐的大舅母?” “上官老爷,请恕七爷我直言,你这位夫人不怎么样。枉费了年轻时的好名声!” “若当年见过令夫人风采的人见到她如今这幅模样,不知会不会哀叹,佳人摇身一变成粗俗恶妇?” “你说谁是恶妇?”颜氏是颜家嫡出的大小姐,身份尊贵,加上年轻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得颜家老夫人悉心指导,礼仪规矩样样周全,追求她的男子如过江之鲫,甚至有人为了她终身不娶。嫁入上官家后,颇得上下尊重,犹如踩在云端的仙子,何曾受过这等奚落。 今时今日,在一介俗夫眼里,竟然成了粗俗的恶妇,这让她如何不恼。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恨不得将眼前的男子撕碎。 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着颜氏这座火山就要喷发,白浅浅使了使眼色,示意魅七住嘴。魅七根本不理会,手指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又回到颜氏身上,“当然是你。” “一个想方设法想要赶走上门认亲的外孙女的女人,难道不是恶妇?” “你说白小姐不是上官月儿的女儿,凭的不过是你所谓的侄女的一面之词,以及这幅出自她手的画。你可问过,白小姐有什么证明她是上官月儿证据的人证,或者物证?” “当白小姐说出她有香囊时,你不仅不让她呈给上官老爷,辨别真假,反倒一口要定她是耍诡计。” “我竟不知,颜家的大女儿这等昏聩。枉费了颜家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 魅七的话尖锐无比,却说中要害。上官家的人并非傻子,经他这么一提醒,也都质疑地看向颜氏。从头到尾,颜氏都在威胁白浅浅,让她承认她是假冒的,却未问过一句,她手里有何证据。 颜氏莫名一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看来,底牌也该亮相了。 “原来这位公子是替白小姐叫屈?”颜氏开口说道,“我们上官家行事,向来正大光明。既然你有此疑惑,那我便让你看清楚白小姐的真实面目。”说罢,瞧了瞧众人,“碰巧得很,昨晚我们上官家的侍卫在蜀中地界带回来一个人。白小姐,或许,你会认识她。”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无忌问道。 领头的侍卫如实禀报,“老爷,昨晚我们在地界处发现一位女子晕倒在地,不省人世。我们把她带去了宏善堂,经过堂里人的悉心照料,女子很快醒来。她说,她叫白浅浅,是离月城白家的女儿,她的母亲是小小姐。” 府里下人依旧沿袭了过去对上官月儿的称呼,称她为“小小姐”。 又来一个白浅浅? “把她带上来。”上官无忌说道。 很快,人带了上来。众人愕然:眼前这位女子奇丑无比,和那画上一模一样。 就在众人错愕时,颜柳扑上去,跪在女子跟前,“二小姐,真的是你?太好了!” “绿柳,你怎么在这儿?”那名女子问道。 颜柳喜极而泣,“二小姐,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奴婢慢慢给你解释。太好了,你竟是上官家的外孙女。往后,奴婢会求着姑母,常常过来看望二小姐。” “姑母?”女子不解。 颜柳拿出手绢,拂掉泪水,说道,“是啊,上官夫人,也就是你的大舅母,就是我的姑母。” 女子也一脸欢喜,不过因为太丑,她的欢喜落在其他人眼里,比正常人的哭还要难看,“原来如此。”随后,又提醒道,“如今你既是颜家的人,不再是我白家的仆人,不必自称奴婢。” “二小姐,那位就是我的姑母,她旁边是姑父。”颜柳指着上首说道。 女子见了上首的两人,泪水夺眶而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舅舅,大舅母,浅浅终于见到你们了……” 上官无忌看着那张和画上一模一样的容貌,再看看白浅浅,一时间不知如何评判。 上官菡注视着那位突然而至的女子,心中疑窦丛生:眼前的人和变美前的浅浅一模一样,就连走路说话的姿势都毫无差别;可他又确确实实未曾离开过表妹半步,不可能中途调包。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氏眼眶微红,颤颤巍巍地起身,来到假白浅浅跟前,柔声说道,“孩子,苦了你了。” “大家看见了吧,这才是月儿的女儿。而这位白小姐,是假的。” 到底谁真谁假?(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你得负责 http://10.168.58.178/qidian/post.php?id=1003898401&cid=343281477  “大舅母,这是怎么回事?她又是谁?”假白浅浅愣愣地盯着美如天仙的人儿,满是疑惑。 颜氏冷哼一声,“她说她叫白浅浅,她娘是上官月儿。” “怎么可能?”假白浅浅拼命摇头,眼里噙满泪水,“不,她不是。” “你——”她指着白浅浅,带着哭腔质问,“你为何要假冒我,欺骗舅舅,舅母们?” “各位舅舅,舅母,浅浅自得知外祖家的消息后,日夜惦念。后来,大表哥到离月城后,浅浅和大表哥相约一起回蜀中。就在回来的途中,浅浅被人打晕,丢在马车外。” “等浅浅醒来,马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浅浅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慌忙朝蜀中赶来,没想到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被这位姑娘假冒。” 说罢,她又看向上官菡,“大表哥,你也被她骗了?” “我们之前见过面,你难道不清楚我的容貌?” 眼前这张丑脸,的确是自己在离月城所见的那张脸,上官菡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上官菡的表情,颜氏收在眼底,嘴角牵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菡儿,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不信。” 上官无忌将目光停留在真假白浅浅身上,眼中多了几分他人不易觉察的情绪。但这种情绪,一闪而过,“把他们都带下去,严加看管。月儿的女儿认祖,半点不能马虎,此事容我们调查后再做定夺。” 说罢,他严厉的眼神一扫,“此事不许再议。” 作为家主,这无疑于死命令。 “老爷——”颜氏还想说什么,但当她看到上官无忌面上的表情时,赶紧收住接下来的话。上官无忌的脾气,她最是清楚,这个时候绝不能再添一把火,否则,只会引火上身。 “大舅舅,大舅母,浅浅自知此事兹事体大。你们放心,我会乖乖呆在院里,等候调查。我相信,你们会还浅浅一个清白。”假白浅浅走之前,说了这么一番话。 识大体,明大礼,礼仪周全。这才是世家女儿该有的气度。 反观白浅浅,她只是含笑盯着大厅里的人,半点没有客套的意思。只对魅七说道,“七爷,走好。” 尚未撕破颜氏的脸,好戏就这么落幕了?魅七意犹未尽,笑着说道,“美人儿,我陪你走一段。”说罢,回头对上官无忌补了一刀,“上官老爷,你可以考虑换一位夫人。” 上官无忌朝左右使了使眼色,示意盯着魅七。 颜氏却被这最后一句,气得咬牙切齿。上官家当家主母,是说换就能换的? 族里人陆陆续续出了大厅,本就宽阔的大厅,显得有几分空荡。 颜氏本想留下,却被颜柳拉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大厅里,只余下上官无忌和上官菡,父子两面色皆有些严肃。 “菡儿,此事你怎么看?”上官无忌问。 上官菡回道,“娘找那位是假。” “可她和画像上一样。”上官无忌说道。 “浅浅在离月城时就是那副模样,路上发生了一些事,突然变了模样。回蜀中路上,上官家的马车未曾遭劫。”若连这一点都察觉不到,他早就死了十次八次。 上官无忌点了点头,“可你娘——” 上官菡明白父亲的意思,对娘的做法也很不解,“娘这些年从不过问家事,此次的做法确实令人费解。” “刚才那位红衣公子,可认识?”那人武功高强,虽然出手教训了族中多嘴的兄弟,但似乎并无太大的恶意。看样子,对浅浅颇有几分上心,莫不是浅浅的追求者? 上官菡摇了摇头,“或许表妹认识。” …… 白浅浅被送回了之前的别院。 老嬷嬷守在门口,踮着脚左顾右盼,看到白浅浅回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迎上前来,“白小姐,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白浅浅和老嬷嬷接触不多,但能够感受到她的善意,语气也跟着放缓,“没有,感谢嬷嬷惦记。”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嬷嬷把白浅浅迎进了别院。 当她看到尾随而来的魅七时,谨慎地问道,“这位公子,你找谁?” 魅七指了指白浅浅,“她。” 白浅浅回头,盯着红衣男子,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魅七耸了耸肩,说道,“我说过让你负责,你难道忘了?” “负什么责?”白浅浅无语。 魅七指了指白浅浅的胸口,说道,“我要看里面的东西。” 白浅浅脸一红,这人竟然是流氓,“滚——” 魅七表示很无辜,他不过是想看看公子的玉佩,难道有错,“白小姐,你就让我看一眼吧,就一眼,真的只有一眼。” “滚还是不滚?”白浅浅冷眸一扫,“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魅七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浅浅,估算了一下对方的杀伤力,信心百倍,“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对我不客气。”说罢,又上前两步。 白浅浅正准备出手,眼前突然晃过一道人影。紧接着,就看到老嬷嬷竟然抓住了魅七的手腕。 “公子,白小姐不是你能惹的。”老嬷嬷笑着说道。 魅七感受到手腕处的力道,挣脱开去,挥了挥胳膊,悻悻地说道,“好了,好了,不惹就不惹。真没劲!” 说罢,转身出了别院。 红衣男子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竟然在老嬷嬷面前败下阵来,白浅浅不得不狐疑地盯着老嬷嬷。老嬷嬷仍旧如平常一般,笑着在前面带路,“白小姐,请跟我来。” 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桌上甚至多了一盘新鲜的水果。 老嬷嬷说道,“这是老爷特地吩咐的。” 白浅浅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嬷嬷接着问道,“白小姐,你觉得夫人如何?” “你是说大舅母?”白浅浅问。上官家有太多夫人,她不是很确定,老嬷嬷口中的夫人,是不是颜氏。 老嬷嬷点头,“正是。老奴听说,正是夫人处处为难于你。” 白浅浅正想知道颜氏的为人,也就接过老嬷嬷的话,“谁说不是呢。她一口咬定我是假冒的,今日还找来一位女子,说那才是白浅浅。老嬷嬷,你看我像假冒的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脾气陡变 上官老嬷嬷柔和的目光看向白浅浅,嘴角的笑意愈加浓了几分。 沐浴在老嬷嬷的笑容里,白浅浅莫名地感受到一阵久违的温暖,来自亲人之间的温暖。 “白小姐和当年的小小姐长相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假冒的?”老嬷嬷一边说,一边剥橘子,“夫人啊,就是疑心病太重。” 橘子是蜀中的特产,冬季成熟。若是普通人家,这个时节早已吃不到橘子。可上官家有冰窖,冷冻着四季水果。 “白小姐,你尝一尝。”老嬷嬷递过来一瓣。 白浅浅接过去,放进嘴里,“很甜。谢谢嬷嬷。” 老嬷嬷看着她,想到了当年的上官月儿,也是这般喜欢橘子,“你娘也喜欢橘子。” “是吗?”白浅浅对娘的记忆极少,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一概不清楚。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娘,整日落落寡欢,四门不出,八门不迈,就连父亲也常常被拒门外,娘似乎对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在白浅浅的记忆力,白长卿出现的次数极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陪在娘身边。娘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娘看书,她也装模作样地看书。日子,在枯燥中重复,日复一日,直到娘病倒在床,奄奄一息。 若非那样,葛氏怎么可能登堂入室,享受着远远超过妾室该有的吃穿用度。 老嬷嬷继续说道,“小小姐和老爷是孪生兄妹,算起来,比二爷还年长两岁,可老太爷宠爱小小姐,在他眼里,小小姐始终就是粉团团的小人,大家也跟着老太爷称她为小小姐。” “小小姐和老爷的关系很好,就连后来老爷成亲,娶了夫人,兄妹俩也是无话不谈。” “那时候夫人和小小姐的关系甚好,简直如自家姐妹一般。夫人去哪儿,都会带着小小姐。” “那时候,小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样用心。夫人常常为她遍访名家,寻来名画,名谱,或是请来名家和小小姐切磋。仰慕小小姐的蜀中才俊,大多打着这样的名头和小小姐接触。” “小小姐家世好,相貌好,个性好,才华好,当年被称为‘四好’千金呢。” …… 白浅浅对娘的了解不多,这会儿听老嬷嬷说起当年的过往,脑海里慢慢勾勒出娘少女时代的生活画卷来。 原来,娘曾经被那么多人捧着宠着,她的生活堪比朝廷公主,美好到犹如仙境。 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够让她断然放弃蜀中优渥的生活,背井离乡? 后来的那些年,不知道娘心中会是怎样的悔恨? “嬷嬷,你说当年我娘和大舅母关系很好?”白浅浅问道。可她根本没有感受到大舅母对娘的任何关心,从头到尾,她都不曾问过一句,娘在蜀中的生活,而是揪着身份问题不放。 老嬷嬷轻叹了一口气,“是啊。夫人不仅和小小姐关系好,对下人也甚为亲厚随和,府里上下对她钦佩有加。只是——“ 老嬷嬷顿了顿,接着说道,”十年前,夫人患了一场重病,昏睡了大半个月,醒来后脾性大变。” “老爷请大夫看过,说是心中有郁结。后来,老爷就让夫人在后院养病,家中事务交由二夫人打理。” 白浅浅抓住了“脾性大变”几个字,“你是说大舅母的脾气有很大的改变?” “何止是脾气。就连她的喜好也跟着变了。以前,夫人喜欢蓝色,蓝色的衣衫,蓝色的发饰,蓝色的花;患病后喜欢上了粉红色,说粉色看着喜庆;以前夫人也喜欢吃橘子,每年新橘出产时,就会和小小姐一起品尝各地送来的新橘;后来说不喜欢,改吃酸枣了……”老嬷嬷接连说出了十多处改变,“老奴以前是夫人的贴身嬷嬷,自她嫁入上官家后,就跟着她。后来不知她喜好改变,几次三番送错东西,惹怒了夫人,这才被赶到了这所别院。” “唉,也怪我粗心,完全没有留意到夫人的变化。” “照你说来,也不是你的错,谁知道她喜好有那么大的改变。”白浅浅安抚道。 老嬷嬷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总是老奴照顾不周,心中深感愧疚。” “白小姐,老奴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说罢,就要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这张手帕是老奴收拾房间时捡到的,可是白小姐的?” 老嬷嬷手里拿着的,正是昨晚出现在枕边的蓝色绣并蒂莲花手帕。 她明明记得,自己把这方手帕收了起来,怎么会被老嬷嬷给拾到。莫非,是自己疏忽,弄丢了手帕?白浅浅上前拿过手帕,“嬷嬷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老嬷嬷指了指门口墙角,“今早老奴打扫房间,在墙角发现了手帕。这手帕上的并蒂莲花绣得可真好,老奴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精致的绣工了。论起刺绣,没有人比得过夫人,我瞧这手帕应该是出自夫人之手。莫非是当年夫人送给小小姐的?” 这是颜氏的手帕?颜氏的手帕为何出现在自己枕边?白浅浅猛然想到昨晚那个梦,梦里被砍断双腿的妇人,正是颜氏。 “你确定这是大舅母绣的?”白浅浅问道。 老嬷嬷笑道,“夫人的绣功当年可是蜀中一绝,老奴怎么可能认错。夫人的绣工深得颜老夫人真传,每一针每一线都有其独到之处,且手法变化莫测,便是旁人想学也是学不来的。” 老嬷嬷离开后,白浅浅握着那方手帕,再次回忆梦境。让她奇怪的是,往常也常常做梦,醒来后,梦里的场景记得并不真切,有时甚至半点也想不起来;可这一次,梦里的每一个画面,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似乎,那并非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事!这个想法,让白浅浅一阵心惊,后背隐隐生出几分凉意来。 此时的白浅浅没有发现,门外一双眼睛正盯着她。(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凤凰命格 收到魅七的书信,宫奇才知道,自己给白浅浅造成了麻烦和困扰。 可转念一想,就算他不给她玉佩,不让她恢复本来的容貌,颜氏就会放过她? 魅七说,颜氏不对劲。 具体如何不对劲,魅七没有详述。 “查颜氏。”宫奇吩咐。 沐白提醒道,“公子,颜家的底细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 “你确定没有遗漏?”宫奇问道。 沐白脑海里迅速梳理了一遍颜家的材料,说道,“仅有一桩传闻未得到证实。据说,当年颜夫人出生时,天生异样,粉霞满天。蜀中有术士说,那是吉兆,颜氏有凤凰命格。” 这桩传闻,沐白之前一直未曾放在心上。 毕竟,颜氏早已嫁入上官家,且生儿育女,和帝王再无缘分,何来的凤凰命格? 再说,蜀中术士繁多,说法不一,有人说是吉兆,有人说是凶兆。 “凤凰命格?”宫奇反复琢磨这句话。 这世上有凤凰之命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后宫之主。如今后宫有主,可见这凤凰命格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沐白补充道,“此事年代已久,且又是传言,证实起来很难。” “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当年那位术士。”以颜家在蜀中的地位,术士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此妄言。 “是。”沐白只得认命。 经过短短一日,朝廷的旨意就传到了离月城。 人人敬重的贺兰大人突然被朝廷罢了官。 贺兰珺收拾妥当,信步走出府衙。步履轻盈,甚至带着一丝愉悦,半点没有被罢官的挫败和难过。李捕头见惯官场种种,也不追问缘由,只毕恭毕敬地送贺兰珺走出府衙。 刚要迈出门口,就听到房顶传来一声冷笑,“这不是意气风发的贺兰大人吗?怎么也这般落魄,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李捕头抬头看去,房顶上坐着一名黑衣人,“你是谁?” 黑衣人并不理会李捕头,而是继续盯着贺兰珺,“贺兰大人,被罢官的滋味不好受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们家主子念你是个奇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归顺我们家的主子,保你东山再起,仕途顺风顺水。” “若我不归顺呢?”贺兰珺嘴角清扬,目光里透着戏谑和嘲讽,“你们是不是想杀了我?” 也不看看你们的本事? “若你冥顽不灵,我们主子会亲自动手。哈哈——,你就等着给贺兰家的人收尸吧。”黑衣人说完,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人正是夏家三兄弟中的夏冬,那日他们三兄弟办事不利,被主人一番责罚,打得皮肉差点开了裂。这才刚刚好转,听说前来传话,立刻就主动领命,他想看看,贺兰珺会是怎样一幅挫败样。 让他格外不爽的是,贺兰珺不仅不沮丧,反倒更加轻松。 李捕头心中了然:贺兰大人这是得罪了权贵! 贺兰珺眉头微皱,夏冬的话让他多了几分顾虑。 离开府衙,贺兰珺径直到了宫家。 “公子,贺兰大人到访。”沐白暗道奇怪,公子和贺兰大人,似乎并无交情。他被罢官后,谁也不找,独独来寻公子,不知所谓何事?难道和白小姐有关?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知呆会儿会闹成怎样? “哦——”宫奇拉长了音调。 “他倒是有几分谋算。” “你去告诉他,我出远门了。不便见客。” 这个时候,无双眼眼睛盯着。 这是撵人的节奏?沐白在心里为公子竖起了大拇指,对待情敌就该这般绝情。 贺兰珺在门口候了片刻,等来了沐白的一句“公子不在府中。” “告诉你家公子,离月城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贺兰珺说完,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公子,这贺兰大人怎么莫非知道些什么?”沐白把贺兰珺的话,一字不漏如实禀报。 宫奇手里依旧握着魅七的书信,细细摩挲了一番,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难怪那人会想方设法想要他归顺。” “这样的人才,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传令下去,保护好贺兰家。” …… 这边,白浅浅在房间里盯着手帕,看了许久。渐渐地,竟然生了几分乏意。尽管天色还早,尚未入夜,但她接连打了几个呵欠后,早早地上床休息。很快,她又入了梦境。 依旧是那片云雾迷蒙的森林,依旧是那汪清盈地湖水。湖边,一袭蓝色长裙地颜氏正埋头绣着男子地衣衫。她绣的是祥云图案,只见手指翻飞,一朵朵祥云在她手里蔓延。 颜氏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冲着白浅浅柔柔一笑,“月儿,你来了。” “快来看看,这是我为你大哥新做的衣裳。” 她叫自己月儿,是把她当成了娘? 白浅浅摇头,“大舅母,我不是月儿,我是她的女儿。” 颜氏笑道,“傻姑娘,你不是月儿,会是谁?咯咯——,你还有女儿了?真不害臊,你还是大姑娘呢!” 说罢就要上前拉白浅浅,双脚却无法移动。颜氏有些抱歉,“月儿,嫂子腿脚不便,你赶紧过来。” “也不知怎么了,这双腿最近渐渐丧失感觉,麻木不堪。” “老爷派人抓了些药,可总不见好。” 白浅浅记得,上次她在梦境里见到颜氏时,她的腿被人砍断,鲜血淋漓。下意识的看去,这次,没有看见双腿,只看到空荡荡的裙摆在风中飘荡,一下,一下,空空如也…… 这是梦境,这是梦境。 白浅浅一遍遍告诉自己。 掐了掐胳膊,居然会疼。 颜氏见她又是掐胳膊,又是愣在原地,嘴角一撇,佯装生气,“月儿,再不过来,嫂子可要生气了。” 白浅浅一步步走去,却在即将要碰到颜氏时,耳边传来尖锐的叫声。 “你滚,你滚,你这个贱人。” “你不是我姐姐。”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 颜氏一边大声喊叫,一边用双手使劲抓自己的头发,痛苦不堪的模样。 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陡然变得血红,和刚刚那个温婉的女子截然不同。 她盯着白浅浅,突然伸出双手,想要掐白浅浅的脖子,“我要杀了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新主现世 白浅浅避开那双枯枝般骨节分明的双手,退到三步之外。 颜氏还想冲过来,却根本不能移动半步,身子在半空中乱舞。 此时的颜氏,俨然已经疯癫。 …… 过了半晌,颜氏渐渐安静下来。一双迷蒙的双眼盯着白浅浅,脸上重新焕发出明媚如春的笑意。 颜氏朝白浅浅招手,“月儿,你过来,有样东西我要交给你。” 白浅浅停在原地,迟疑不前,她不敢确定,此时的颜氏是友善的天使,还是地狱的恶魔。 “月儿,快过来。”颜氏指了指她身旁的祥云衣衫,“这是我给你大哥做的,记得交给他……“ 说罢,脸上的笑容微微收住,“我知道我不该找你来,可我实在太难熬……这里好冷,四肢百骸犹如置身冰窖……罢了,这都是命,半点不怨人……今天我就把我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你,也算了了我的夙愿……” 颜氏说罢,右手突然朝心窝子掏去。 “不要——”这是要自我了断?白浅浅慌忙上前,想要阻止颜氏。可到晚了一步,她的手已穿透皮肤,伸入心脏。 没有鲜血,没有痛苦。颜氏的脸上依然带着淡然的笑。 很快,颜氏的手从体内退出。 张开右手,她手里多了一块透明的心形水晶石,水晶石上雕刻着五彩凤凰,散发出阵阵光芒。 颜氏将水晶石交给白浅浅,“月儿,你拿着。” 白浅浅摇头,“大舅母,这是你的宝贝,浅浅不能要。”能被藏在身体里的宝贝,绝非俗物。 颜氏掰开白浅浅的手,把水晶石硬塞给她,“莫非你要让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白浅浅不明白。颜氏活得好好的,何来死不瞑目之说? 水晶石在白浅浅的掌心里滚了一圈后,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这红光瞬间将白浅浅笼罩起来。白浅浅被这诡异的一幕惊住,定定地瞧着水晶石,发现水晶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竟消失不见。 她没有看到,此刻,她的身后一只凤凰正振翅飞翔。 伴随着水晶石的消失,红光散去。 颜氏嘴角的笑容更甚了几分,眼里噙满喜悦的泪水,喃喃地说道,“天命之凰,诚不欺我。” 心愿已了,该上路了。 “大舅母。”白浅浅抬起头来,发现颜氏的身形越来越淡,越来越淡薄,最后竟成了一缕轻烟。 …… “啊——”海棠阁里,颜氏正和外侄女颜柳说着话,突然心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这疼痛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心脏似乎被人用尖锐的刀,一下一下扎进去。 颜氏疼得从木椅上滑下来,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揣着粗气。冷汗陡然从体内冒出,沿着额头往下掉。短短几分钟时间,她晕死过去。颜柳吓得浑身瘫软,半点迈不开脚步。 颜氏的贴身嬷嬷反应过来,慌忙呼救,“来人,禀报老爷,夫人犯病了。” …… “怎么样,大夫?”上官无忌看了一眼,依旧在昏睡中的颜氏,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朱大夫摇了摇头,“夫人此次犯病来势汹汹,老夫只能按照以前的单子开药。可从脉象上看,夫人比十年前那次更为严重,能否醒过来,全看夫人的造化。” 颜氏十年前也是这般突然犯病,那一次昏睡了大半个月。 “姑母——”颜柳在一旁掉着眼泪。她的眼泪,完全出自真心。 若非这位姑母,如今她还会是离月城白家的丫头。 数日前,有人寻到她,说她是蜀中颜家的女儿。 那时候,她对颜家没有任何概念,还以为是普通人家。 结果却是那样的富庶繁华之家,虽然比上官家差了一大截,可到底是世家,又是蜀中土著根底深厚。滴血认亲后,颜家所有人都把她当作正儿八经的小姐,吃穿用度好到她难以想象。 对颜氏,她心底是满满的感激。 当然,她还有另外的小心思。 姑母说过,会考虑让她嫁入上官家。 上官菡已有婚约,可上官家还有三个俊逸的公子。因此,她必须好好表现。 “柳儿,你也别太难过。”上官无忌安慰道,“你姑母这病说来就来,谁也没办法。” “我瞧着你和你姑母感情深厚,这些日子,你就留在上官家陪你姑母吧。” 颜柳点了点头,“感谢姑父垂怜。” 眼角却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几位公子,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当颜氏犯病的消息,传到别院时。白浅浅正从梦境中醒来,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循声出门,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角落里,一道人影跪在地上,对着西边天空哭泣,“夫人……老奴没能护你周全,老奴该死……夫人放心,老奴会守护好小小姐的女儿……” “老嬷嬷,你怎么了?”白浅浅心中已隐隐猜到有事发生。 老嬷嬷并未起身,挪动膝盖,跪在白浅浅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老奴拜见新主。” 新主? 白浅浅慌忙去扶老嬷嬷,“快起来,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是上官无忌,是上官家。 老嬷嬷满脸肃然,“白小姐,从今往后,你就是老奴的主人。这是夫人的遗愿。” “遗愿?”莫非刚才发生的并非梦境? 见白浅浅面有狐疑之色,老嬷嬷解释道,“新主,刚才你所见到的,正是夫人。” “十年前,老奴就怀疑夫人被害,多番查验,不想被人发现,赶到了此处别院。” “十年前?”那不正是颜氏突患重症的时间吗? “这些年,老奴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查到蛛丝马迹。但老奴也不是很确定,于是就把夫人生前所用的丝帕放在新主枕边。” “只有夫人认定的新主,才能感受到夫人的气息,在幻境中见到夫人。” “那海棠阁那位?”白浅浅突然想到了海棠阁那位上官家的当家主母,疑窦丛生,“她又是谁?” 老嬷嬷摇了摇头,“老奴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她绝对不是夫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一个不留 老嬷嬷的话,在白浅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她所见到的颜氏为假,那她数十年呆在上官家,有何图谋? 大舅舅和大表哥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怎么也给骗了。尤其是大舅舅,和颜氏朝夕相对,就没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 白浅浅将心中的疑惑梳理了一遍,写下来传给宫奇,希望能够借用他的势力调查颜氏。 纵然她有再多的疑惑,却也只是单枪匹马,背后无庞大的势力帮她查探。 正在她疑惑之际,突然有人出现在别院,说是老太爷的人,请白浅浅过去一趟。 白浅浅看向老嬷嬷,如今的局势下,颜氏身份不明,她必须多加小心。 老嬷嬷微微点头,“老奴陪你去。” 这些人的确是老太爷的人。 来到老太爷的住所,老远就听到震天的咳嗽声。 老嬷嬷守在门外,白浅浅在一位老者的引领下,进了老太爷的房间。 “老太爷,人到了。”老者说道。 上官老太爷坐在黄花木椅上,又咳嗽了好一阵。这才停下来,示意白浅浅坐下,并命人看茶。 屏退左右后,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老太爷和白浅浅。 “浅浅,告诉我你娘是怎么死的?”老太爷突然发话。 白浅浅抬头看向老太爷,这是肯定了她的身份? 可明明颜氏怀疑,其他人也都在怀疑。当日在寿宴上,老太爷经颜氏那么一说,似乎也对她起了疑心,自大寿后,老太爷闭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又突然认定她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外孙女? 见白浅浅盯着他,猜到他心中所想,老太爷解释道,“我从未怀疑过你。” “血脉亲情,岂是那么容易假冒的?” “无论你是美是丑,都是月儿的女儿。” 实际上,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月儿身上有特殊的气息。而白浅浅身上也有。他只是不明白为何颜氏会有那样过激的反映。颜氏,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颜氏。可无论他的人如何查探,都不曾寻到任何破绽,他倒要看看颜氏这次想做什么。让他始料未及的人,颜氏会突然犯病,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你说说你娘究竟是怎么死的?”老太爷再次问道。 白浅浅能够理解外祖父的心痛,便将娘在离月城的种种讲了出来。 “你是说你娘郁郁而终?”上官老太爷面色发青。显然气得不轻。 “是。”白浅浅如实回答。 “我的女儿也是他白家能够欺负的?”上官老太爷的拐杖敲打着地面,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白长卿,葛氏,你们都得为月儿陪葬。” 这上官老太爷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嫁入那样的人家,掏心掏肺为白家筹谋,得到的确实姨娘进门,郁郁而终,心中的怒火一触即发,立即朝门外喊道,“万全,进来。” 进门的正是先前那位老者,“老太爷,有何吩咐。” “白家的人,一个不留。”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从今往后,浅浅改姓上官,是我上官家的孙女。” 白浅浅一时间百感交集,说不清是喜悦,还是难过。她姓了十多年白,如今竟然要改姓。 这一世,很多事都早已摆脱她的掌控。 …… 魅七回到翠竹馆,连连唉声叹气。 小丫头无月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 向来超级自信,超级自负,超级自我的七爷竟然发愁了! 难道是她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 无月正在脑海中回顾自己近日来自己的言行,她确定没有半点越矩的行为。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魅七的问话,“无月,你说爷美不美?” 无月盯着魅七,眼里有诧异,有狐疑,还有一丝丝恐惧,就连声音也有几分颤抖,“美。” 七爷,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美人吗?怎么无端端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一介小小的婢女,在主人的淫威下,能说不美吗? “有多美?”魅七羽扇一合,起身凑过来,盯着无月大大的双眼。 这会不会太近了?无月甚至能感受到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身子不由得一阵酥麻,“爷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人。” 魅七猛然竖起大拇指,对无月一阵夸赞,“有眼力,不愧是爷的人。这天下就没有比我更美的人。” 嘴里虽这般说,但魅七一想到那张如月光般清辉的容颜,心中多了几分不甘心。怎么能有人比他美?便是女人,也不行!他魅七必须是全天下最美的人!可恨的是,那个女人居然以为自己想要占她便宜。笑话,他魅七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时,无双从门口匆匆进来。她和无月是双生姐妹,两人长相一模一样,偏又喜欢穿同样的衣服,佩戴同样的发饰,旁人根本分不清她们谁是谁。当然,除了魅七。 按照魅七的说法,无月个性温柔,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女人味,而无双则是大大咧咧,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风。 无双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这表情和她粉嘟嘟的脸极为违和,“爷,公子来信。” “又是他?烦不烦!不看!”提到宫奇,他就满肚子火。要不是他哄骗说,去上官家走一趟,就能摸一把那块玉佩,他才懒得离开翠竹馆。这里有竹,有水,有美人。 结果呢,白浅浅那丫头根本不让她靠近她的胸。 最重要的是,他的自信心首次遭受重创,竟然有人美如妖孽。 无月刚想劝说,就听到无双冷冰冰的说道,“那好,我去回禀公子。”说罢,收回了书信,起身就要往外走。 无月急了,慌忙出声,“爷,公子的信,你还是看看吧。” 不看,后果会很惨! 魅七闭上双眼,“不看,不看!” 无月摇着他的胳膊,撒起娇来,“爷,你就看看吧。你不看,公子会生气的。他一生气,说不定就会把我们召回去。” 魅七桃花眼一睁,不耐烦地对无双说道,“留下吧。” 待无月无双两姐妹退下后,魅七拆开了书信。 魅七扫过那一行行字,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随后,他召来无双,吩咐道,“通知我们的人,开始行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认贼做母 海棠阁内,颜氏依旧在昏睡,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她的呼吸极慢极弱,若不是她的身体依旧温热,极容易让人误解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负责照顾她的丫头婆子见颜氏一时半刻没有醒来的迹象,也都各自回房歇息。只余下一个小丫头值夜。 偏偏这个小丫头是个心大的,见颜氏如活死人一般,心下越发放松。到了半夜子时,呵欠接二连三。最后,头一歪,靠着墙角睡了过去。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房间。来人身材矮小,仅有普通成人一半高低。 黑衣人一步步靠近床榻,盯着床上闭着双眼的两人,情绪异常复杂。这张容颜,是绝顶的蜀中佳人,这些年为了自己几乎付出了所有的心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到底是有几分怜惜的。可他也恨,恨她骗了他! 若非她口口声声称能够找到凤凰石,他如何会白白等上这十年?如今她生死尚且悬在一线间,有何本事继续寻找凤凰石? 更加可恨的是,术士告诉他,凤凰石已经转世。 凤凰石转世,颜氏的最后一缕残识也烟消云散。作为颜氏的孪生妹妹,当初又受了那样的诅咒,自然也是活不了的。这是要毁掉他最后的希望?不,不能认输!他一定要寻到凤凰石。 黑衣人来到床榻边,抚摸着犹如沉睡的公主般的人儿,声音竟然有些些许他不曾察觉的温柔,“夫人,好些没有?” 她是上官家的夫人,也只能是上官家的夫人。此生,他们注定是无缘的。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夫人,你是否找到了凤凰石?” 依旧没有回应。 覆上她的手腕,感受到她微弱的脉搏。黑衣人确信,这个女人时日不多了,无论他如何在耳畔呼唤,都不可能醒过来,也无法亲口告诉她凤凰石的下落。 一想到距离凤凰石又远了十万八千里,黑衣人心中一沉,顿时又涌出无限仇恨来。他恨这个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的女人! 短刀出鞘,在微弱的烛光下,发出寒冷的光。 “颜芷,别怪我心狠,若有来世,但愿我们再也不见。”黑衣人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归宿,你也不是我心中的爱人。我爱的人,永远只有她……哪怕她不爱我,只把我当成大哥哥,我依旧爱她……” “颜芷,我的苦相信你会懂。如今,你就再帮我一把,既然寻不到凤凰石,你也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人死如灯灭,你去了,很多人很多事就再也查不到了。” 黑衣人说罢,对准床上人雪白的脖子,正准备下手,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大群人正慢慢向他靠近。 上官菡盯着房间里的人影,神色更加严肃,看来娘的确有问题。若非祖父提醒,他根本不会发现。祖父是何时开始怀疑娘的,他不曾知晓,但他细细梳理了一遍所有的细节,发现娘的确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娘。 “上!”上官菡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即破门而入。上官家的侍卫都是蜀中出挑的男子,且自小接受严格的训练,身手了得,便是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也难以望其项背。 黑衣人被侍卫们团团围住,脸上却并无半点担忧。 “你是谁?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我们可以考虑饶你一命。”祖父说过,只要活的。只有活人的嘴里,才能套出背后的真相。 黑衣人盯着上官菡,刻意压低了声音,“就这点人也想难住我?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上官菡,回去告诉你们家老太爷,真正的颜氏早就死了,这里躺着的不过是替代品。哈哈——你叫了十年的娘,居然是假的。” 上官菡黑了脸,“胡说!”可他的心里,却居然相信了黑衣人的话。记忆中的娘是温柔的,聪慧的;而自从十年前那场病后,娘变得矫情,变得反复,变得像另外一个人。 “胡说?看来,有‘蜀中三杰’之称的上官公子,也不过如此。”黑衣人暗笑,这上官家一个个号称绝顶聪明,却被一个女人玩得团团转。 上官菡也不在和他废话,取出玉笛就要进攻。黑衣人面色陡变,这玉笛是上古神器,威力不可小觑,“上官公子,没想到你竟然认贼作母。既然你要护着她,今日我权且饶过她。不过我,我要提醒上官公子一句,这个女人是活不了的,你们从她身上也得不到任何线索。” 就在上官菡的人出现前,他已经给颜芷下了药。过了今晚,颜芷将不复存在,并且还会尸骨无存,成为一摊血水。 黑衣人说罢,脚尖在地板上划出一个圈来。地板猛地下沉,露出地道,黑衣人如离弦的箭一般俯冲下去,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上官菡暗暗心惊:娘的房间里何时出现了地道? 看来,上官家的确需要清理了。 上官菡回到老太爷处,如实禀报情况。 黑衣人的话印证了老太爷多年来的猜测,“查颜家。” 颜家究竟隐瞒了多少?颜氏有个孪生妹妹,这件事,他心中有数。几年前,他派人偷偷查过,得到的消息是,颜氏的妹妹先天不足,病病怏怏,早在出生时就已夭折。颜家为何向外公布假消息,隐藏双生子这一真相,略过失去的婴孩不提,只说只生下了一个女儿。 再说,这些年,颜家的人是否清楚颜芷顶替自己的姐姐? 上官菡怔了怔,犹豫了半晌,说道,“祖父,真查颜家?” 颜家在蜀中的地位牢固,且当年上官家深受颜家之恩,数百年来,上官家一直对颜家敬重有加。此次动手,只怕会引起两家不合,担上忘恩负义的恶名。 上官老太爷握住拐杖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立即动手。”若此事颜家并未插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若真是颜家,上官家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上官菡应了下来。 祖父虽已七十高寿,可他的远见卓识,深谋远虑,是父亲无法相比的。 上官菡出了老太爷的房间后,立即命人查颜家,并严加监视海棠阁的动静。(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一步之遥 “大公子,不好了!”天色尚未大明,就有侍卫急匆匆跑来禀报,“夫人的房间里突然出现无数条白色毒虫。” 毒虫?上官菡赶到时,不仅颜氏身体上,就连床上、地板上,墙壁上,都有毒虫在蠕动。那些虫长得异常诡异,头上竟然有无数双眼睛,且对准前去扑救的侍卫,一口一口咬下去。 “大公子,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侍卫指着房间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同伴说道,“只要被毒虫碰到,立即就会要了命。有几个轻功高强的兄弟,飞过去根本无法落脚,且那些毒虫竟然会飞,瞄准我们的人,猛地扑上来。” 上官菡使出玉笛,悠悠吹起来,他的四周迅速出现蓝色光球,将他罩在其中。他一边吹,一边往里走,那些奇怪的毒虫成群结队地扑过来,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官菡靠近床上的人。 低头看着床上的人,毒虫已经咬烂厌恶她那张精致的脸,鲜血也被毒虫吞噬,脸上布满无数个***恶心之至。就是这个女人,欺骗了上官家整整十年。一想到娘被她害死,且尸骨无存,上官菡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若真让这具尸首烂掉,娘去世的真相将永远被埋藏。 上官菡用棉被裹过颜芷千疮百孔的躯壳,出了海棠阁。 …… 这一切,都在上官老太爷和上官菡的掌控下秘密进行着,未曾对外走漏半点风声。 因为颜氏“病重”的缘故,上官家多了两位白小姐。假白浅浅还不知道自己的金主已经去世,多次派人到海棠阁拜望颜氏。接连被拒后,假白浅浅也着急起来,直接派人去寻老太爷。 上官老太爷心中明镜似的,根本不愿见她,只把这件事交给了上官菡。 当上官菡出现在面前时,假白浅浅眼泪簌簌掉了下来,“大表哥,你终于来了。大舅母不肯见我,外祖父也不肯见我,就连你也不肯见我,你们是不是都不待见我,还是你们认为我是假的,而那个女孩才是真的……大表哥你是见过我的,怎么能这样误会我……早知道我就不到蜀中了,安安分分地呆在离月城,省掉这许多烦恼……” “娘生前最念叨的就是蜀中,说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最悔恨的便是负起离家出走……” 上官菡盯着她,只问了一句,“还不肯说实话?” 假白浅浅心中一震,随即又镇定下来,这是她翻身的好时机,一旦赢了,她将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一辈子无忧无虑,纵然生得一幅丑容,将来也是能嫁入世家大户,当上主母的。 “大表哥,你在说什么,浅浅不懂……难道你真怀疑浅浅是假冒的?” 上官菡盯着她,眼里明明没有任何情绪,看在假白浅浅眼里,却带着丝丝寒意,“你不是假冒的。” 假白浅浅松了一口气,她的容貌完全按照白浅浅的容貌进行伪装,加上她本来就丑陋不堪,面上有多处疤痕,便是白家那些人也辨不出真假来。上官菡不过和白浅浅有数面之缘,怎么可能分得清楚。 “大表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帮我去求求外祖父,让她见见我。娘有很多话让我带给外祖父……” 上官菡忍不住打断道,“够了!你根本没有假冒的资本!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我们上官家向来宽厚,可对你这样的人,上官家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来人,把她关进暗牢。” 假白浅浅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全身不断颤抖,“你,你在说什么……不,你不能这样,我要见大舅母,我要见大舅母……”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一个劲得叫着要见颜氏。只要颜氏出现,她就有救。她不知道的是,颜氏再也听不到她的呼救,那个从街头把她带回上官家的人,给了她麻雀变凤凰的机会,却在她即将变身时,撒手人间。而她,在老太爷敏锐的亲情感召力下,从一开始就成了炮灰。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当你过着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生活时,你不会奢想将来有一日会成为人中之凤;可当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时,就会完全丧失理智,变得贪婪无度。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乞丐,就这样断送了她的自有,此生此世,永不见天日。 关入暗牢时,这位假白浅浅被牢里无边无际的黑暗,不时传来的猛兽嘶喊声吓得浑身瘫软。只几分钟时间,就把颜氏让她假冒白浅浅的事交待得清清楚楚,“这一切都是夫人让我做的,我是冤枉的……” 自这以后,白浅浅搬出了别院,住到上官府里最为豪华的一处院子——锦绣阁。这处院子曾经是上官月儿的院子,这也昭示着上官家承认了她的身份。至于改姓,上官老太爷说了,这件事异常隆重,必须寻个黄道吉日。 老嬷嬷也跟着搬到了锦绣阁,瞧着阁里随意的摆设,叹息道,“老太爷当年对小小姐几乎是有求必应,这里的摆设都是老太爷一手添置的。主人,你看,这块玉石就是享誉天下的血玉。” 老嬷嬷指着一块铜镜般大小的血色玉石说道。 白浅浅停下脚步,被眼前血玉的块头吓住了。血玉,通透血红,晶莹润泽,在夜里能发出悠悠的光芒,据说血玉有延年益寿的功用,置于房间能够让人永葆青春容颜。也有人说,极品血玉能够让死人复生。当年,她跟随李锦洛辅助二皇子,历经千辛万苦助二皇子登基后,二皇子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给李家,其中,最珍贵的要算一块鸡蛋般大小的血玉,握在手中,温暖如春。当年,李锦洛仅让她看了一眼那玉,便匆匆藏了起来。可笑的是,后来白妖妖无意间透露她有一块极品血玉,她只当白妖妖说的是胡话,未曾想过李锦洛早已把血玉转送给他的心上人。 娘房间里的血玉,比那一块不知大了多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刁钻老头 搬入锦绣阁后,很快,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上官老太爷板着脸,拄着拐杖,坐在客厅上首的木椅上,撇了撇嘴,“这木椅怎么硬梆梆的,我这一把老骨头如何受得住。” 说罢,还不忘剜了一眼白浅浅。 白浅浅赔着笑脸,“外祖父,我这就给你铺上垫子。” 说话间,老嬷嬷已取来厚厚的蓝色绣花棉垫。 白浅浅双手递过去,不料,老太爷根本不理会,只拄着拐杖,站起身来。 这是要让她动手的节奏? 白浅浅把垫子铺上,又用双手抚了一遍,这才扶老太爷重新坐下。老太爷刚坐下,就又指着素色茶杯,满脸怒火,“这个茶杯怎么一点花色都没有?难看!” 站在一旁的万全努力绷住脸上的笑意,帮一脸无助的白浅浅解围,“老太爷,整个上官家都用这种茶杯。你还说过,外面那些茶杯太花哨,俗气,还是白色得体大方。” 别看这瓷杯看起来薄薄的,且没有任何雕花,但实际上却是难得的瓷骨材质。 老太爷抬头瞪了万全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明明是你记错了。我就记得锦绣阁有蓝色茶杯。” 白浅浅为难地看向万全一眼,希望他能够继续帮自己说几句话。整个锦绣阁,整个上官家全是白色茶杯,哪里来的蓝色茶杯?就连上官老嬷嬷也不清楚老太爷口中所说的茶杯在什么地方,更别提她这个锦绣阁的新主人。 万全眼角眉梢全是笑,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白浅浅急了,“外祖父,我这没有蓝色茶杯,你能不能勉为其难一次?” 老太爷立即抬高了声调,“勉为其难?不行!你不寻来蓝色茶杯,我,我就不走了!” 呃——,老太爷这算是耍赖么? …… 后来白浅浅才发现,老太爷何止是耍赖,简直就是故意来折磨她的。 今天花园里的花开得不好看,心情不好;明天锦绣阁上空的鸟叫得太难听,心情不好;后天白浅浅身上的佩饰颜色太素净,心情不好……于是乎,白浅浅只能想尽各种办法逗老太爷开心。 偏偏她又是个不太有趣的人,每次脑袋都快想破,才想到办法。她一着急,就会摸耳朵,这个小动作让老太爷心情愈加好了几分。当然,折磨他的花样也更多了几分。 白浅浅不胜其扰,曾暗自问过上官菡,老太爷是否一直都是小孩子脾性。上官菡一脸不信地看着她,严肃地回答道,“表妹,你确定老太爷说过这些话?”老太爷那么古板严肃的人,怎么可能想出那么多花招?而且还是对刚回归上官家的小表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官菡去了锦绣阁。可他发现,老太爷很正常,该板脸的时候板脸,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训人的时候训人,和白浅浅口中那个刁钻的老头完全不沾边。 白浅浅也发现,只要有其他人在场,老太爷就很正常的,只要其他人一走,他就各种理由,各种计较。偏偏他每日都往锦绣阁跑,一呆就是一整天。万全甚至把老太爷的日常用品都转移到了锦绣阁,他的理由是,说不定哪天老太爷一高兴就住在锦绣阁不走了,“反正里面房间多,老太爷休息也方便。” 这日,老太爷搬了把椅子,坐在花园里烤太阳。温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整个人昏昏欲睡。万全守在身旁,看着近些时日来红光焕发的老太爷,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老太爷,小姐真是个孝顺的人呢。” “昨儿你就说了那么一句‘人老了牙齿不中用’,今日她就亲自到厨房给你熬鱼粥去了。” 老太爷眉毛一扬,十分得意,“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外孙女?” 万全见老太爷心情不错,禀报道,“老太爷,欧阳家派人来过几次,和老爷商谈大公子的婚事。” “哦——,欧阳家想通了?欧阳家那女儿倒是不错!”老太爷说道。 万全低笑了一声,“老太爷有福气呢,大公子文才飞扬,小姐又是个万中无一的,如今眼看着又要添孙媳妇了。若是老奴有您这般福气,便是睡着了也会笑醒。” 老太爷也跟着笑了,“你难道就没有福气?” “若说起来,你才是真正有福气的,曾孙都能满地跑了。” “这还不得托你的福。”万全感激地说道。当年若不是老太爷把他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来,他怎么会有今日这般福气。 …… 白浅浅端着热乎乎的鱼粥出来,恰好听到老太爷和万全相互恭维,嘴角弯弯差点笑出声来。虽然老太爷的要求很多,但她知道,他几乎把所有对娘的宠爱转移到了她身上。 “外祖父,来喝粥,刚熬出来的。”鱼粥细火慢熬了一个时辰,揭开砂锅盖,香气四溢。 万全称赞道,“小姐,你这厨艺比那些厨子厉害多了。” “是吗?万太伯,来,你也尝尝。”白浅浅盛了两碗粥,一碗送给老太爷,一碗递给万全。 万全刚伸出双手,就听到老太爷咳了一声,“浅浅,你万太伯不喜欢喝粥。” “哦,这样啊,还真是遗憾。不过没关系,万太伯,你想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做。”白浅浅说道。 这时,又传来老太爷的声音,“他什么都不喜欢。” 前一句话,白浅浅信。可后一句话,别说白浅浅不信,便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信。作为一个大活人,一个正常的活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喜欢。这摆明是老太爷在装怪。 万全尴尬地笑了笑,“小姐有心了,老奴最近食欲不好,什么都不想吃。”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在狂喊,老太爷,做人要不要这么损?不就是一碗粥,至于这么小气么? 老太爷见无人和他抢粥,这才高高兴兴地喝起粥来。可当看着白浅浅充满期待的眼神,似乎在询问鱼粥好不好喝时,老太爷收拢笑容,“味道一般。” 万全真想揭穿他:要是一般你别喝那么多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金玉良缘 上官无忌将上官菡招入书房,商议良久。旁人不知这对父子讲了些什么,只看到上官菡沉着一张脸出了书房。 紧接着,大公子即将大婚的消息就在府里传开了。 锦绣阁里,老嬷嬷挑选好新鲜的鲫鱼,用木盆装着喂养在小花园角落里,“小姐,这是刚从锦江边捞起来的鲫鱼,明日一早老奴便命人杀鱼准备熬粥的食材。” 这些鲫鱼仅有拇指宽,异常活泼,在水里迅速游动,不时翻出浪花来。锦江的源头是雪山,锦江里的鱼比其他鱼成长更为缓慢,肉质却更为鲜嫩爽口。白浅浅已经想好了,把这些鲫鱼蒸熟后,放入砂锅慢慢熬,既美味又滋养。 一想到老太爷一口气竟然喝完了一大砂锅鱼粥,还“顺便”提了一句,“熬粥用锦江的鲫鱼最好”,白浅浅就觉得老太爷像孩子一般。最搞笑的是,老太爷人都回去了,还巴巴地派来万全提醒白浅浅,他牙不好,还想喝粥。 “别看老太爷一脸严肃,心底确实极疼小姐的。”老嬷嬷自小在上官家长大,年幼时伺候过几年老太爷,对他的脾性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白浅浅心中了然,“我知道。” “小姐,老奴刚刚听外面的人说,大公子要迎娶欧阳小姐过门了。这事儿,老爷已经定下了。”老嬷嬷说道,“大公子文武双全,欧阳小姐才貌无双,也算是金玉良缘。”老嬷嬷并不清楚欧阳家已经对上官家动了别样的心思,在她心里,欧阳家和上官家依旧还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大公子和欧阳小姐能在一起,也算了了老太爷的心愿。” 白浅浅也跟着笑了笑,欧阳曼殊是极好,最难得的是,她和大表哥情投意合,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只是,苦了唐如玉。 若非碎玉传信于她,她和唐如玉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至今尚未抵达蜀中边界,她还真有几分担心。碎玉和唐如玉,一个是自小深居简出的丫头,一个是大大咧咧的毒后,又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女,一路上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老太爷有什么心愿?”白浅浅问。 老嬷嬷细细道来,“小姐有所不知,上官家和欧阳家是百年世交,多有婚嫁。故去的上官老夫人正是出自欧阳家,当年小小姐出世,欧阳家恰好有个三岁的少爷,于是就定下了儿女亲家。” “那位小少爷是欧阳嚟?”欧阳家几代单传,老嬷嬷口中的“小少爷”只能是欧阳嚟。 老嬷嬷点头,“正是。欧阳老爷当年也是蜀中有名的大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书法,深得柳氏精髓。欧阳老爷对小小姐几乎百依百顺,看她的眼神都快化了。小小姐对他并不排斥,常常和她一起玩耍,大家都以为他们会顺顺利利地结婚生子。哪成想,出现后来那许多事情。” “当年小小姐离开蜀中,欧阳老爷都快急疯了,想了很多办法寻人。后来还大病了一场,差点丢掉性命。” “因为这件事,老太爷一直觉得愧对欧阳家。后来,欧阳夫人生下欧阳曼殊,老太爷当即命人前去说媒,给大公子定了下来。” “小时候大公子对欧阳小姐并无特殊的感情,夫人还担心过这桩姻缘能不能成。后来,一天天地,两人渐渐有了感情。” ……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丫头禀报上官菡到了锦绣阁。 上官菡的喜怒哀乐很少表现在脸上,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一平如镜的湖面,波澜不惊。今日却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白浅浅打趣道,“大表哥,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大舅舅把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心里不舒坦?”今日已是月末,下个月翻几日就到了。大表哥和欧阳曼殊你侬我侬的场景,她是见过的,如今就要修成正果,应该欢欣鼓舞不是? 锦绣阁人手极少,只有两个小丫头,绝大部分事务由上官老嬷嬷操持。此刻,老嬷嬷退了下去,只余下上官菡和白浅浅两人。上官菡紧绷的心渐渐放缓,“定下的日子是下个月初三。” 他神色严肃,语气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到时候府里怕是会有大乱。” “你们准备向欧阳家动手?”白浅浅终于明白过来,即将穿上大红喜服的上官菡的情绪为何会这样低落。谁不想给自己心爱的人一场盛大的婚礼?而他的婚礼,却偏偏带着算计,算计的对象还是欧阳家。 上官菡说道,“父亲已经做好准备,到时候把欧阳家的人一锅端。” “也包括欧阳曼殊?”白浅浅问。 这正是上官菡气愤的地方。欧阳家犯下的过错,为何要让欧阳曼殊来承担?一想到她冒着被家人抓住的风险逃出蜀中,给自己报信,上官菡就愈加觉得对不起欧阳曼殊,“曼殊只怕会恨死我。” “大舅舅为何此时出手?”白浅浅问道。欧阳家实力莫测,在未完全查探清楚前,冒然动手,风险实在太大。 “父亲调查过,欧阳家潜入上官家的奸细多达六十七人。他们还在城内安插了不少武林高手,随时准备向上官家动手。” “日前,我们还收到龙霸的恐吓信,信中说,若上官家一意孤行,他们将不惜摧毁整个蜀中。” 就连上官菡也没想到,欧阳家的手已经伸得这样宽了。摧毁蜀中城?好大的口气!上官家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可双方一旦开展,受苦的只会是蜀中数十万百姓。 多番权衡后,上官无忌决定率先出手。 白浅浅心中也是一沉,得不到的,就毁掉,这和前世某个人的风格实在是太像!可她也知道,这一世和前世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当年叱咤风云的二皇子,这一世却是个病秧子,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哪里来的精力谋权夺位。 这一世,朝廷争斗的主角只有两个,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太子殿下前世是个软弱无能的,四皇子倒是一如既往的野心勃勃,但这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便是干什么都明目张胆,不像是能干出这等遮遮掩掩事情的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我的心痛 第一百零六章我的心痛 “公子,江南道贺大人的罪状已经呈递到了御前。圣上查看奏折后,异常愤怒,摔坏了他常用的青花瓷茶杯,并让太子殿下着手处理此事,若罪状上所列的罪责属实,严惩不贷。”沐白禀报道。 “太子殿下?”宫奇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随即消失不见。也该是时候让太子殿下显显身手了!一头老虎和一头羊争斗有什么意思?两虎相争,才是圣上想看到的吧!“既然是他来,我们得备下一份大礼。” “是!”沐白回应道。 “贺兰珺去了蜀中?”宫奇突然发问。 沐白怔了怔,心中腹诽,自那日公子把贺兰珺拒之门外后,再也不曾过问此事,今日怎么又突然问起来,幸好他提前安排人手盯着贺兰珺,这些年跟在公子身边,留意所有和他有关的人和事,几乎成了他的习惯,“按照时日,应该已经到了蜀中边界。” “贺兰珺似乎料定公子会出手保护贺兰家,半点也不见担忧。一路上潇洒惬意,还去了几处名山游玩,拜访了两位同窗好友。” “龙霸的人屡次出手,想要置他于死地,都被我们暗中解决掉了。除了我们和龙霸之外,还有楼外楼的人跟着贺兰珺,不过他们从不出手,只是旁观。” “楼外楼?”宫奇更加笃定贺兰珺的身份,他原以为神秘人会是得道高僧,未曾想竟然是年纪轻轻的贺兰珺。 为了给他卖个人情,他可是花费了不少人力和物力。贺兰珺求见后,他立即差人到贺兰府,劝说府里所有人等全部转移。可那贺兰老爷是个硬脾气,说什么“我贺兰家从未得罪过那等恶霸,为何要怕他?”“这世间难道就没有正义?”其他人见贺兰老爷不走,也都不走。 暗卫们迫于无奈,只得强制抓人,时间也就此耽误了下来。龙霸的人很快赶到,双方展开一场恶斗。他派去的十二名暗卫和两百名高手过招,最终对方全部战死,暗卫一死一伤。 贺兰家的人被转移到了一处深山中,几乎与世隔绝,防的正是龙霸的人再次找上门。可贺兰家的人习惯了繁华世界的喧嚣,陡然搬到清冷的深山之中,也有诸多怨言。甚至有人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暗卫们搞的鬼。贺兰老爷几次三番给贺兰珺写信求证,可贺兰珺倒好,只默默看信,从不回复。 “千帆看尽,繁华虚幻,贺兰珺的确有百事不愁的资本。”他有那样的本事,可以差遣任何人帮他办任何事,只要你还有欲望,还有挣扎,就会成为他的俘虏,成为他忠实的信徒。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活在这满是复杂欲望的尘世之中! …… “唐小姐,蜀中太美了!说什么“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觉得苏杭根本比不上蜀中。”碎玉的一双眼睛转不停,蜀中的山,蜀中的水,蜀中的人,无不让人眼前一亮。 山也清朗,水也清朗。 唐如玉敲了敲她的脑袋,打趣道,“这么喜欢蜀中,那我去告诉小表妹,将来给你找个蜀中婆家。” 碎玉脸一红,“唐姑娘你胡说什么,我是小姐的丫头,生死都是她的人,绝不会离开她。” “哟,哟,哟,不离开?那你脸红什么?”唐如玉兴致更高了几分,“我告诉你,我们蜀中的男儿个个英俊潇洒,义薄云天,包你满意。光我们唐门就有男子上百个,你若是不嫌弃,我把你带回去,让你慢慢挑。” 说罢,唐如玉煞有其事地介绍起唐门那些男子,谁高冷,谁幽默,谁温柔,谁闷骚…… 碎玉赶紧捂住脸,这可是在大街上,她还有脸再见人吗? 唐如玉见她害羞,更觉得可爱,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让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听到有人在说,上官家的大公子即将和欧阳小姐结婚。 唐如玉猛地停下来,转身揪住胖大婶问道,“你刚才说谁要结婚?” 大婶手里挎着菜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腿脚有些发软,菜篮子从手臂弯滑落在地,鲜红的番茄咕噜噜滚到路边,“姑娘……你先放手好不好……”问人也要有问人的态度,现在的姑娘真是越来越没有教养! 唐如玉当即松开。大婶拍着胸脯,使命呼吸了两口气,“上官家大公子上官菡,初三就将迎娶欧阳小姐。姑娘难道不知道?这可是我们蜀中莫大的喜事!现在上官家已经开始张罗,那排场大着呢,说是要超过当年上官夫人的阵势。” 颜氏当年出嫁,轰动了整个蜀中城,嫁妆之多让人眼花缭乱,彩礼之奢华让人咂舌,光是稀世珍宝就有上百件。此次上官菡的婚礼要超过颜氏,阵势可想而知会是如何壮观。 上官菡作为大公子,处处以百姓为先,深得百姓拥护。他即将大婚的消息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送上了美好的祝福。当然,这所有人不包括唐如玉。 此刻,她的双脚犹如灌满铅一般步履维艰,就连身子也有几分摇晃。碎玉一把扶住她,在她耳边小声安慰道,“唐姑娘,别难过……”可她也找不到更多的话安慰唐如玉。唐如玉对上官菡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曾遮掩,她爱得热烈,爱得坦荡,爱得磊落,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能平白辜负了她。 唐如玉什么也听不进去,耳畔一直回荡着“他要结婚了”。 …… 虽然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会穿上大红喜服,迎娶他的新娘,可当亲耳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她的心犹如被人紧紧抓住,痛到难以呼吸。 “唐姑娘,你没事吧!”碎玉发现,唐如玉面色几乎在一瞬间变得苍白,紧接着整个人往地下掉去,她赶紧伸出双手扶住她。 “唐姑娘,我扶你去休息一下。”碎玉初到蜀中,不认识任何人,只能扶着唐如玉住进了客栈。 客栈老板看她扶着个病怏怏的人,好心提醒道,“这位姑娘病得太重,得赶紧寻大夫。” 碎玉忙问,“何处有医馆?”得到回答后,扶着唐如玉进了房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此生不见 当碎玉满头大汗地提着一大袋药跑回到客栈时,唐如玉竟然不见了。吓得她脑袋一片空白,这是被人劫走了? 她回到柜台,客栈老板告诉她,唐如玉在她离开后,也跟着出了客栈,“我还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忙,她摆了摆手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上官家在什么地方?”碎玉追问道。这个时候,她只能想到上官家。 “出了客栈一直朝东走。”客栈老板指了指门外的大道。 碎玉立即冲出客栈,朝上官家走去。 …… 蜀中城西郊,一处幽静的别院外,唐如玉靠在树边,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理智告诉她,不能进去,每去一次就伤心一次,她必须忘掉他,完完全全忘掉,回唐门后,她要逼自己喝下忘情水,此生,再也记不住他的容貌。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解脱。 可心中另外一道声音却在蛊惑她:再进去一次,最后一次,或许你能在里面看到他。 双腿不听使唤地往前一步步挪动,每迈出一步,心就跳得更厉害。沿着爬满三角梅藤蔓的围墙,来到后门处。木门紧锁,她只用树枝轻轻拨弄,门应声而开。小小的门栓就能挡住她么? 门刚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扑了上来。 “雪球?”唐如玉惊叫出声,“你还记得我。” 雪球围着她不断摇尾巴,小脑袋伸过来在她腿边摩挲着,说不出的亲热。一时间,一股暖流涌边全身。原来,小家伙还记得她。多少年光阴,似乎并未在它脑海里形成沟壑。 别院和那年没什么不同,只院中那株合欢树更高大了些。花期已过,绿叶葱茏,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更添了几分幽静。唐如玉踩着地面那些破碎的光影,泪如雨下。 当年,这所别院是她的避难所,她的房间正对着这棵合欢树,躺在床上那些日子,她唯一的乐趣便是透过窗棂欣赏婆娑摇曳的树枝,以及树下那抹谪仙般的身影…… 推来房门,房间内的摆设一如当年。唐如玉抚摸着窗棂,木桌,床榻,以及书案,往日的记忆吞噬着她,无处可逃,她似乎听到有人用温润的声音叮嘱下人好好照顾她;听到他站在树下用磁性十足的嗓音吟诵起那些传唱千年的诗篇;听到他对着枯萎的花朵叹息生命无常……镜头一转,她又听到他冷冷的拒绝声;听到他对欧阳曼殊发誓,绝不移情别恋;听到他温柔地安抚着欧阳曼殊;听到欧阳曼殊在他怀里低低的笑…… 唐如玉靠在床边,沉浸在往事中,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悲伤。 他对她起初并不那样坏,甚至带着一丝关心,可后来,当她表白心意后,他处处躲着她,直到他再也不曾出现在别院。就连她躲过劫难,搬出别院回唐门,他也不曾回来看她一眼。 如今,这别院里更是空无一人。 看来,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曾出现过。 唐如玉哭累了,脑袋昏昏沉沉,靠着床榻睡了过去。梦里,她见到了上官菡,他对着她温柔地笑,他摸着她的脑袋叫她“小丫头”,他说他会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就算在梦里,唐如玉也幸福得落下泪来。 就在她沉浸在幸福中时,欧阳曼殊突然出现,这么多年,她的容貌变得更加温婉,她恨恨地瞪着唐如玉,问唐如玉为何要和她抢菡哥哥,骂唐如玉不知羞耻…… 是了,她就是不知羞耻。从喜欢上官菡那日开始,她就再不复唐门活泼开朗的三小姐,成了死缠烂打的下贱胚子!这些年,有多少人暗地里嘲笑她,她都挺过来了,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她心里想着,或许她的真心能够换来他的回眸。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即将迎娶最美的新娘,而她,只是他不愿提及的人罢了。 原来,她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她也会累,也会心痛到死去。 …… 不知过了多久,待唐如玉醒来时,已是夜里。她揉了揉双眼,诧异地盯着房间里那盏摇曳的烛火,猛然起身,朝烛台奔去。却在起身的瞬间,一件白色狐毛披风从肩膀滑落,掉在地上。 是谁来过? 难道是他? 一颗心就要飞起来。心念一转,刚刚要飞起来的心,又被重重地扔在地上,摔得粉碎。上官菡从来不穿披风! 握着火红的烛身,感受着精细的雕刻,龙凤呈祥,婚礼所用的喜烛。她有什么资格手握喜烛?!她这样的人,可悲亦可怜。记得小时候,每每念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都会潸然泪下,嗟叹造化弄人。可如今,经历过这场耗费掉所有心神的单恋,她对诗中的姑娘羡慕无比,至少,她心中的人有过恨,恨不能在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彼此。而她,就连这恨都可望而不可及。 …… 唐如玉抱着雪球,出了别院。回头看着烟雾一点点蔓延,说不出的酸楚。 别院,上官菡。 别院,我所有的爱。 从今往后,这世上不再有痴恋上官菡的唐门三小姐。 …… “我真是小姐的丫头。”碎玉从中午等到晚上,守卫依旧不肯让她进去,她急得快哭出声来,“求求你们,帮我通传一下,好不好?” 守卫为难地说道,“姑娘,不是我们不肯通传,而是我们的人根本入不了小姐的院子。” 老太爷身边的万全守在锦绣阁门口,板着一张脸,谁也不让进,他们有什么办法? 碎玉暗道不好,莫不是小姐被关起来了,当即就要下跪,“求求你们,让我进去看看我家小姐。” 守卫可不敢让她跪,慌忙扶起来,“姑娘,你别这样,我再去看看。”小姐如今可是老太爷心尖上的人,就算给他们十个脑袋也不敢惹,就连她身边的丫头,也是不能惹的。 就在守卫差点崩溃的时候,老太爷终于慢悠悠出了锦绣阁。守卫们立即将此事禀报给白浅浅。 “我的丫头?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是和唐如玉在一起吗?白浅浅又明白过来,这是上官家,唐如玉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进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大婚在即 在老嬷嬷的引领下,碎玉犹如步入了神仙美境。花园内,奇花异草无数,假山或藏或显。 穿过曲曲折折的朱色回廊,眼前出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双层木楼,飞檐翘角雕刻精致,右侧一条小溪奔涌向前。溪边两位仆人打扮的小丫头正在采摘新鲜的花朵。 “上官嬷嬷。”见了上官嬷嬷,两位丫头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 老嬷嬷笑着点了点头。侧过身来,对碎玉说道,“老太爷最喜欢吃这种花粉酿成的蜜。” 老太爷喜欢吃,和她有什么关系?直到后来,碎玉才发现,不仅和她有关,而是极其有关。因为,她以后,几乎每日都必须围绕着老太爷的喜好转来转去,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木楼前的青石板上有几处青苔,老嬷嬷叮嘱道,“若是雨天,这些青苔都得清楚干净,以防老太爷滑倒。” 从步入锦绣阁,到来到客厅,老太爷已经成了魔咒在碎玉耳边响了无数次。在她的脑海里,上官老太爷就是一个苛刻严肃爱计较的老头。心中不免有些同情自家小姐,在白家被无视,被孤立,被算计,好不容易靠上上官家这样的大族,虽是锦衣玉食,却碰上这么个外祖父。 心中正为小姐不平,就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接着,那人从左侧拱门走了出来,赫然是一位仙子般的少女。 天蓝色蜀锦长裙,裙摆处绣着淡粉色格桑花;腰佩五彩镶珍珠环带,环带正中央是一颗和衣裙同色的宝石;头上则是鎏金蝴蝶发钗,说不出的高贵出尘。女子对她露出友善的笑,“你这丫头,终于肯舍得唐姑娘,来寻我了。” 这声音,这动作,都是碎玉异常熟悉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位仙女是自家小姐。可理智告诉她,不可能,这容貌,这身段,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碎玉傻愣着,脑海中突然冒出奇怪的念头来:莫非找错了地方?或者,蜀中有很多人家都姓上官,小姐去的是另外一家? 白浅浅见碎玉不动,也料定是因为她的容貌,这张脸,还真是不好辨认呢!白浅浅打趣起来,“和唐姑娘走了这么一趟,就想背离主子了?快说,唐如玉给你了什么好处?” “我哪有!”这句话几乎出自本能。碎玉暗道奇怪,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却给她同样熟悉的感觉,以至于在她面前竟没有半点遮拦,想说什么就脱口而出。 再细细打探眼前的女子,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像小姐。莫非上官家给小姐易容了?可小姐脸上、身上随处可见狰狞的疤痕,眼前的女子却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就算易容也无法达到这样的水准。 “没有就好。你和唐姑娘几时到蜀中?”白浅浅接问道,“她是否回了唐门?” 经白浅浅这么一问,碎玉才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赶紧将事情的缘由慢慢道出,“我和唐姑娘今日一早便到了蜀中……唐姑娘听说上官公子即将大婚,突然全身瘫软……我抓完药回去,唐姑娘就不见了……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吧,唐姑娘当时的情况真的让人担心……” 唐如玉是唐门人,身怀绝技,按理说,在蜀中即便是横行霸道也是有恃无恐的,可她现在的情况确实不让人省心。 唐如玉对大表哥情根深种,得到大表哥的婚讯当即晕倒,这该是如何得痛彻心扉?她就这么跑出去,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白浅浅立即遣老嬷嬷去寻上官菡,“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到锦绣阁。” 可老嬷嬷去了良久,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上官菡忙着准备大婚,根本无暇到锦绣阁,“小姐,你也别怪大公子,他对欧阳小姐情深意重,自然考虑得更为周详一些。听说,府里大小事宜都是他派灰球在安排,就连二夫人也极少插手。” 这分明不是大表哥的行事风格! “你见到大表哥本人了吗?”白浅浅问。 老嬷嬷摇头,“不曾见到大公子,是灰球转告老奴的。灰球还说,在初三之前,大公子不会见任何人。便是老太爷,老爷也不见,他要心无旁骛地筹备婚礼。” 无奈之下,白浅浅只得求助老嬷嬷。老嬷嬷二话没说,直接应了下来。老嬷嬷的反应,在白浅浅的预料之中,虽然老嬷嬷从来不曾提及她背后的力量,可她既是颜氏的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 明日就是上官菡和欧阳曼殊大婚的日子,整个上官府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上官菡如今居住的院子将作为婚房,布置摆设比别处更加隆重。灰球忙得满头大汗,不断指挥仆人,“彩球往左边一点”,“再往左一点”,“花盆靠边”…… 这日,朱氏带着一众仆人到了锦绣阁,“浅浅,明日就是你大表哥的婚礼,咱们都沾沾他的喜气。各房各屋都新添了衣服首饰,这些是舅母专程为你挑选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八个仆人,端着满满当当的新衣新裙新首饰,那叫一个气势如虹。移山是白浅浅喜欢的颜色,首饰也是小巧精致的居多,完全合乎白浅浅的喜好。显然,朱氏是用了心的。 和朱氏的接触不多,但白浅浅能够感受到她的善意,“多谢舅母关心。”或许,正是由于出身镖行的缘故,朱氏比其他深宅妇人更为豪爽,也更富正义感。自颜氏“重病”后,她完全接管内宅,赏罚分明,公平大度,深得上下称赞。 朱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起来,“别跟我客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全家最重要的人儿。你看看你那些表哥表弟们,一个个皮得跟猴子似的,我看着都发愁,还好月儿生下你这么个宝贝女儿。” 白浅浅被朱氏的笑声感染,心情更为放松,笑着说道,“表哥表弟们都是蜀中才子,满腹经纶,才不像浅浅这般浅薄无知。” 朱氏不以为然,“他们算得上什么才子?不过是比别人家的公子多读了几本书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误了吉时 “老爷,吉时快到了,怎么还不见姑爷?”老仆擦了一把冷汗。他早早地派人去上官家催了三次,每次都说快了,快了,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见到半个人影。 莫不是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欧阳嚟面色也有几分难看,他欧阳家嫁女儿,是蜀中大事,前来恭贺的亲友都盯着这场盛大的婚礼,上官菡平时看起来是个稳妥可靠的,今日竟这般不知轻重,“赶紧派人去催!” “是!”老仆无奈,只得再次安排人去上官家。 闺房里,欧阳曼殊抚摸着大红色的喜服,喜服上绣着鸳鸯戏水,一针一线都出自她的手,这件嫁衣绣了整整半年。终于等到这一年,这一天,她的菡哥哥即将骑着高头大马前来娶她!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样的爱情,可遇而不可求。 那日在菡哥哥的房间里,她闲得无聊,翻起书柜里的小玩意来,居然发现了一对陶偶,一男一女。男的正是菡哥哥模样,清秀俊逸,女的应该是她,不过尚未精雕细琢,看不清楚眉眼。 没想到菡哥哥还有这样的心思! 她不明白,为何爹爹会和他人共谋向上官家动手。还好,他听说,爹爹临时改变心意,上官老太爷的大寿上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就在她为此庆幸时,一名黑衣人从窗边飞了进来,拿出爹爹的令牌,让她跟他回欧阳家。 欧阳曼殊原本有些犹豫,可黑衣人说,老爷想通了,不会再对上官家不利。她这才跟着那人回了家。回家后,她发现爹爹的确想通了,半点不曾提及对付上官家,那道沙哑的声音再也不曾出现在欧阳府。爹爹还主动提及她和上官菡的婚事,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他们原本就有婚约,如今两人早已及笄,到了婚嫁之年。 “胡嬷嬷,菡哥哥来了吗?”这句话,她已经问过十多遍了。每问一次,心就更加激动。她的菡哥哥穿上喜服,会是怎样一幅模样呢? 胡嬷嬷摇了摇头,心中也道有些不正常,脸上却是笑盈盈的,“小姐别担心,距离吉时还有一盏茶功夫呢。估计姑爷也急呢,老奴听说,这场婚礼大小事宜都由姑爷操持。” “要说在蜀中,姑爷若称夫婿中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才华横溢,风流倜傥,难得的是,对小姐你呀情深一片。你看看其他小姐,哪个不是出嫁当日才能见到夫婿第一面,哪来的什么感情。” “上官家的家教也是极好,太老爷、老爷,就连其他几房的老爷都只娶了妻子,未曾纳妾。” …… 叫惯了菡哥哥,突然听到胡嬷嬷姑爷长姑爷短的,欧阳曼殊的脸瞬间一红,眼神变得娇俏无比。是了,从今日开始,菡哥哥就成了欧阳家的姑爷,成了她的夫君,以后还会成为他们孩子的爹。 …… 这边,上官家也急得团团转。 “老爷,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 “没有发现大公子。” …… 不仅上官菡不见了,就连灰球也跟着不见。上官无忌派出的几路人马,几乎快把城内翻个天,都没有寻到上官菡的任何蛛丝马迹,气得摔掉了三个杯子,这个孽子,关键时刻,竟然为了儿女私情置蜀中百姓于不顾! 他早该知道,不该把计划透露出去。上官菡和欧阳曼殊的感情,这些年他是见到的,这次为了帮助欧阳家,竟然逃婚了! “大哥,别动怒,菡儿向来懂事守礼,今日必定是因为其他重要的事耽误了时辰。菡儿和欧阳小姐情投意合,巴不得把她娶回家呢,怎么可能突然玩消失。”上官无念不知道其中缘由,只道大哥是因为上官菡消失而气,却不知道他气的是自家的儿子,胳膊往外拐。 和大哥不同,上官无念于仕途功名无求,一颗心全放在妻子孩子身上,过得异常潇洒。 朱氏也跟着说道,“是啊大哥,说不定菡儿马上就回来了。” 上官老太爷一句话也没说,只沉着一张脸。白浅浅知道外祖父情绪正低落,只得乖巧地在一旁给他奉茶。老太爷接过去,看也没看,直接喝起来。喝完后,说了一句“好苦”。 当然,他口中的苦,并非指茶。 他和外祖母伉俪情深,对欧阳家又心怀愧疚,眼看着大孙子就要把欧阳家的小姐娶进门,又突然生出这些变故来,让他如何高兴得起来。上官菡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今日竟如此任性胡闹,毁了两家多年来多年来的交情。 众人在焦躁中等着上官菡归来。白浅浅却知道,上官菡今日是回不来了。欧阳家和上官家怕是要撕破脸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吉时到了。 欧阳家派去的人急了,吵着要见上官老爷。 “上官家这般行事可不厚道,让我们家小姐以后如何见人?” “就是,你们可不能这么欺负人!我们欧阳家虽然比不得上官家,可公道自在人心,当初提出定亲的可是你们上官家。” “我们家小姐哪点配不上大公子。” “上官家对欧阳家有什么意见,别藏着掖着,早些告诉我们,也免得我们家小姐受到这样的羞辱。” …… 这些人是欧阳家的老仆,对欧阳家忠心耿耿,又得了理,说话愈加尖酸刻薄起来。 上官家的仆人也只得听着,谁也不敢把这些话传给上官老爷。老爷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一旦发狠,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但那些人的声音实在太大,且府里人多嘴杂,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欧阳家众人的耳朵里。 上官无念虑及大哥心神焦虑,恐无心应对那些仆人,自请前去解决,“爹,大哥,要不我去安抚他们。菡儿和欧阳家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上官家不会言而无信,只是这日子得再改一改。我前些日子听术士说,初三并非什么黄道吉日,是先前的术士胡乱说的。” 这样一来,或许可以暂时缓解欧阳家的怒火。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上官无忌挥了挥手,“算了。他们敢这样,也是欧阳嚟指使的。我看,还是由我去一趟欧阳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恣意羞辱 上官府外,挺着一辆耀眼的红色马车,车夫是个俊俏的小后生,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打转,惹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小公子此时心中犹如十万匹马奔过,整个人都不好了。早知道,她就不该自告奋勇前来保护爷的安全!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应该交给那几个面有凶相的大男人去干! “有趣!”马车里的人轻笑出声,“上官菡这件事干得漂亮!欧阳家那丫头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也不看看自己长怎样一幅丑样,也敢妄称蜀中第一美人。” 对于七爷的自恋,无双习以为常,依旧紧绷着脸,手握宝剑,站在风中岿然不动安如山。 魅七又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话,发现根本没人理会,兴致陡减。他也懊恼,怎么会脑袋发热,把冰冷如山的无双带了出来,若是无月就好了。同样的容颜,性格却是大相径庭。无月性子软弱,温柔体贴,放在身边真真是个可人儿。无双放在身边,就是自个给自个添堵。 怨完无双,魅七又开始诅咒宫奇。这小子被猪油蒙了心,对白浅浅死心塌地, 人家大表哥结婚,巴巴地从千里之遥捎来奇珍异宝送给上官家作为贺礼。其中,竟然还有一颗极品东珠。这颗东珠他在很多年前见过一次,被宫奇当宝贝般藏着,他求了好久都没有求到,如今却大大方方地送人。这是在嘲弄他呢,还是在嘲弄他?! “小奇奇,这可怪不得我。”魅七打开赤金木匣,取出拇指大小的东珠,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有了这颗东珠,他就能变得更美了! 他按照宫奇的吩咐,真心诚意前来贺礼,岂料突然生变,上官菡的婚礼无法继续,这些贺礼也就无法送出。既然无法送出,那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放入腰包,这个理由简直好到无懈可击。就连老天也在帮他!果然,老天也是有私心的,总是特别厚爱某些美好的人和事。 …… 上官无忌的马车匆匆出发,沿着大道朝欧阳家而去。 “跟上去。”魅七吩咐道。 此时的欧阳家,气氛异常紧张。所有仆人都胆颤心惊,生怕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惹老爷不开心。欧阳老爷从吉时开始,就一直呆在客厅里,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熟悉欧阳嚟的人应该知道,此时的老爷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任何一道火苗都会引发弥天大火。 那些前来恭贺的客人,见势不对,早已匆匆告辞。热热闹闹的客厅,变得异常宁静,静的几乎可以听到一滴水滴落在石板上发出的声音。欧阳嚟盯着地板,双眼一动不动。 站在他身旁的侍卫试探着问了问,“老爷,是否需要出手?” 欧阳嚟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 …… 闺阁内,欧阳曼殊失魂落魄地靠在铜镜前,涂满脂粉的脸已被泪水清洗过,素白的双手紧紧握住紫色木梳,机械地梳理垂落在肩膀上的一缕碎发,嘴里喃喃地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胡嬷嬷抹了一把眼泪,低低地叹了口气。这句话正是她给小姐梳妆打扮时所说的话,本是盼望小姐和姑爷举案齐眉,相守一生地,却不想加剧了小姐心中的痛苦。没有期盼,就没有所谓的失望。小姐对这场婚礼有多在乎,心中就有多失落。 小姐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看着她伤心难过,胡嬷嬷的心里也不好受。她是欧阳夫人的陪嫁,也是欧阳夫人两个孩子的乳母。欧阳夫人身体不好,先后生下一双儿女,生小姐的时候伤了元气,后来一直缠绵床榻,没几年就先去了。 大公子天赋异禀,小小年纪才华横溢,当年和上官菡公子不分伯仲。有一年春节,上官老太爷故意出题考后辈,大公子比上官菡回答得还要好几分,上官老太爷连称大少爷是奇才。只可惜,那样出众的大公子年纪轻轻患上重症,夫人去世后不久也跟着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欧阳家老夫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口气没提上来,去了西天。接二连三死人,让老爷备受打击。从那以后,老爷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悄悄到大公子房里,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眼看着,小姐就要嫁为人妇,成为蜀中城人人欣羡的上官家少夫人,却又成了这样!上天就这么不待见欧阳家么?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很难看?”欧阳曼殊突然发问。 “胡说。小姐你是蜀中城最漂亮的姑娘。”胡嬷嬷说的是实话。欧阳蔓殊的确是最漂亮的!这是有依据的,那些年轻的公子哥,平日里闲着无聊,弄出了“蜀中十大美女”榜单,为首的正是自家小姐。 “漂亮?”欧阳曼殊苦笑一声,“漂亮有什么用?都说容貌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可就算有厉害的武器又如何?菡哥哥不要我,留着这张脸有何意义?”说罢,抓过案桌上的发钗,就要往脸上划,吓得胡嬷嬷赶紧拦下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小姐,你别这样……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么?” 虽然上官菡很优秀,但总不能为了他伤害自己! “值得。”欧阳蔓殊双眼含泪,“胡嬷嬷,没有菡哥哥,我根本活不下去……” “他怎么能言而无信?他说过会来娶我,会让我成为最幸福的新娘。他当年答应过我哥,会照顾我一辈子。” “嬷嬷,我好无力,你有过努力想要抓住,却抓不住的东西吗?就像现在的我,好无助。” “我多想今天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恶梦。梦醒来时,菡哥哥已经穿着喜服出现在大门口。” …… 胡嬷嬷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那般哄着她,“乖,别哭了,别哭了……或许上官公子真急事需要处理,来不及和家里人交待……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让你难过……你忘了当年为了你他不惜得罪唐门……” 当年,上官菡无意间救过唐门三小姐一命。那丫头看上了上官菡,哭着闹着想要嫁入上官家,甚至不惜以整个唐门势力为礼。虽说这是唐门三小姐独自做的决定,唐门门主并未首肯,但足以证明她对上官菡的爱意。 可上官菡断然拒绝,这让唐门三小姐颜面尽失。便是过了好些年,提到唐门,大家都还会嘲笑那位不知廉耻的三小姐,说什么送上门,人家都不要,这样的女子必定不是什么好女子。还有人说,那位唐门三小姐水性杨花,见谁爱谁,若是不从就给别人下毒。 唐门三小姐真实面目如何,胡嬷嬷不知道。但她清楚,这件事和自家小姐有关。 今日发生的事,胡嬷嬷也感到奇怪,疑点重重。上官菡对欧阳曼殊的感情,旁人不知,她岂会不知,光是小礼物就有好几十件,且都是极其精致的玩意儿,可见其花了不少心思准备。 听胡嬷嬷这么一说,欧阳蔓殊的心情渐渐好起来,上官菡对她的好,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脑海。 他会在降温的时候提醒她多穿些衣服,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第一时间赶来探望,会给她摘来初春的第一朵梅花,会在大众广庭之下维护她……这一次,他肯定有天大的缘由。 莫不是出事了?这么一想,欧阳蔓殊整个人陷入了慌乱之中,“嬷嬷,你说菡哥哥会不会出事了?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错过我们的婚礼?快,赶紧派人去寻找菡哥哥。”对,一定是这样!她怎么能随便怀疑菡哥哥! 能够辖制住菡哥哥的,绝非宵小之辈。欧阳蔓殊急急地奔出院子,到前院寻找爹爹,求爹爹派人帮忙寻找菡哥哥。 来到客厅,尚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上官伯父的声音。欧阳曼殊靠到墙边,想听听上官伯父和爹爹在说些什么。 只听见,上官无忌用他惯常的严肃嗓音说道,“欧阳兄,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上官家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找到菡儿,让他给你们欧阳家一个交待。” “菡儿自幼纯善,只要是他应下来的事,无论如何都会想方设法完成。这门亲事虽说是老太爷、我以及亡妻共同定下的,但菡儿及笄后我们征询过他的想法,他对曼殊赞誉有加,此次大婚也由他一手操持,可见他对曼殊的喜欢。” “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但他绝不是那等没有担当的人。若真是那样,我上官无忌第一个不饶他。” “今日让你们在众多宾客面前丢了脸,我深感愧疚。待菡儿回来交待清楚后,我们会为曼殊补办一场更加繁华的婚礼。” …… 欧阳嚟面上的表情,并未因为上官无忌这番话有所缓和。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上官兄,莫不是认为我欧阳家好欺负?!诚然,我们欧阳家是比不得上官家,可好歹也是蜀中大族,有头有脸的人家,是你们说羞辱就羞辱的?!” 上官无忌解释道,“欧阳兄,上官家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有没有这层意思,我不知道,但菡儿的做法已经伤害到我的女儿。”欧阳嚟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欧阳家并非死缠烂打之人,上官家若无意于这门亲事,早早地差人来说,解除了婚约便是,哪里用得着临阵逃脱,让曼殊成为全城人的笑柄。” 上官无忌知道欧阳嚟心中不痛快,说话句句带刺,也不和他计较,只说道,“曼殊是我们上官家认定的儿媳妇,这辈子除了她,菡儿不会娶任何人。”这句话,是给欧阳家一个交待! 欧阳曼殊听到这里,郁结的情绪好转了不少。 这时,客厅内又响起了欧阳嚟的声音,“罢了,我们家曼殊容貌资质平平,入不得高门大户,更配不上英俊潇洒的上官菡大公子,过些日子,我会差人到上官家解除婚约,从今往后,各自婚嫁,各不相干。到时候,还望你上官兄行个方便。” 上官无忌正要说什么,欧阳曼殊就冲了进来,跪在欧阳嚟跟前,“爹爹,不能解除婚约,女儿非菡哥哥不嫁。女儿生是菡哥哥的人,死是菡哥哥的鬼。” “你——”欧阳嚟猛地从木椅上站起来,转过身去就要寻鸡毛掸子,“你到底有脸没脸,人家都不要你,你还巴巴地送上门去?这和那唐门小姐有何区别?人家上官家连唐门都看不上,会看上我们这样的破落户?”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儿?”欧阳蔓殊哭着说道。怎么能拿她和唐门三小姐相比? “哼!难道我说得不对!来人,把小姐拖下去,关起来。”欧阳嚟吩咐道。 …… 上官无忌板着一张脸回了上官家。一直候在大厅的上官无念赶紧上前询问情况,“大哥,欧阳兄有没有为难你?”这种事,往小了说,是背信弃义,往大了说是把欧阳家的尊严踩在脚下,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难以接受! “还能怎么说?不外乎是指责我们上官家。”上官无忌有气无力地说道,“欧阳嚟说,过些时日会派人来解除婚约。” “什么?”上官老太爷气得直哆嗦,“自小定下的婚约能取消?!我绝不同意!” 一个个都是冤孽么? 白浅浅暗自为老太爷捏了一把汗,当年娘擅自做主离开蜀中,害得欧阳伯父差点丧命,成了老太爷心中的心结,如今又加上大表哥这一桩,不知老太爷能否扛住。 大表哥究竟去了哪儿?白浅浅想不明白。老嬷嬷打探道,大表哥只身出了城门,往西去了。蜀中以西是连绵不断的群山,群山深处则是终年积雪的雪山,雪山上了无人烟,就连野兽也极其罕见。 白浅浅笃定,大表哥并非受人胁迫,而是有预谋有计划地“消失”。灰球口中的上官菡亲自操办婚礼,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他早已偷偷溜出上官家。难道,他为了欧阳蔓殊,不惜背叛大舅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亡蜀西 戌时正。 上官老太爷、上官无忌、上官无念两夫妇,以及白浅浅谁也没有离开,依旧侯在客厅里。 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没有任何上官菡的消息。 “爹,你身体不好,先去歇着吧,我和无念在这里等着,一旦有消息,立即过来通报。”上官无忌说完这番话,望着客厅外暗沉沉的夜色,眼里闪过几分意味莫名的深意。 白浅浅扶着老太爷,也劝他回房,“外祖父,夜深了,当心着凉。” 上官老太爷着实乏了,拄着拐杖,慢慢出了客厅。跨过门槛时,回头叮嘱道,“若菡儿回来,无论多晚都派人告诉我。无忌,爹知道你心里着急,可菡儿是个有谋算的孩子,切不可操之过急,冤枉了菡儿。“ 在老太爷心里,上官菡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 上官无忌回答道,“无忌知道了。”他何尝不疼自己的儿子?!三个儿子中,菡儿天赋最高,自懂事以来从未出过半点差池,这次最好不是因为袒护欧阳家,否则他这个父亲,有必要好好训斥他一番。菡儿将来是要成为上官家家主,统领蜀中城的,岂能感情用事。也不看看欧阳家都做了些什么?! 搀扶着老太爷,沿着回廊,朝老太爷的院子走去。冷风吹过,脑袋陡然变得更加清醒。 快到门口时,老太爷垂眸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白浅浅,突然发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知情。你和菡儿亲近,我这双老眼可是看在眼里。你又是个心细如发的,会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白浅浅暗叹老太爷精明,如实回答道,“外祖父,浅浅只知道大表哥出了蜀中城,朝西去了,其他的,浅浅确实不知。大表哥虽然喜欢到锦绣阁,可前些时日,他把自己关在院里布置婚房,便是我让人去请,他也不肯出来,因此,浅浅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什么?朝西去了?”上官老太爷一惊,手中的拐杖掉在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快,快,扶我回客厅。” 白浅浅心知不妙,立即扶着老太爷折回客厅。 上官无忌见祖孙两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赶紧起身小跑着到门口迎住,“爹,发生什么事了?”上官无忌发现,老太爷的面色变得格外苍白,那双慈祥的双眼变得谨慎万分,犹如即将上战场迎接敌人的热血将军。 “关上大门。”上官老太爷吩咐道。 木门重重地合上,房间里静得听得见每个人的呼吸。上官老天爷吩咐道,“立即调动五万侍卫出城寻找菡儿,往西方向。” “西边?菡儿怎么会去那儿?”上官无忌脑袋犹如万雷轰过,想过千万种可能,独独没有想过菡儿会朝西边而去。去了西边,还有命回来么? 上官无念和朱氏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爹,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回房抄家伙去!” 上官老太爷拦下两人,“你们守着上官府,让你大哥去……上官家得有人撑起门楣……如今各方势力觊觎蜀中,容不得半点疏忽……” “外祖父,我也去。”白浅浅自告奋勇,救大表哥,她必须去。 上官老太爷摸了摸她的脑袋,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孩子,不愧是我月儿的女儿!好,你跟着大舅舅一起去!脖上的玉佩,千万不能摘下来!”那枚玉佩,他无意中见过一次,只一眼便断定那绝非俗物! 上官无忌迅速清点人手,带着白浅浅出门朝西城门而去。 “大舅舅,为何提到蜀中以西,所有人都那样焦急?”出了上官府,白浅浅终于没忍住,出口问道。莫非那里住着异常厉害的种族?或者有凶猛的野兽?再或者有他国的势力掌控? 上官无忌想了想,“我也不甚清楚,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告诫,说蜀中以西乃万恶之地,任何人一旦踏入,尸骨无存。前些年有胆大的,想到里面查探情况,他们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就在一行人即将出城时,一顶八人抬红顶花轿停在门口。听到马蹄声响,轿帘掀起来,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正是欧阳曼殊。“伯父,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寻找菡哥哥。” 上官无忌皱了皱眉,“曼殊,我们要去的地方异常凶险,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放心,我们会把菡儿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不,伯父,我要去,只有看到菡哥哥无恙我才放心。我在四门处都安置了人手候着,就想着你们或许会出城寻找菡哥哥,没想到竟让我碰到你们在西门。就连上天也在帮我。”欧阳曼殊倔强地说道。 她指了指白浅浅,“伯父,你放心,我绝不拖累你们,我可以和白小姐同骑一匹马。” 白浅浅看了看身下的小白马,不置可否。这种事,她不便多言。谁也说不清楚,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欧阳曼殊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欧阳家,就是大表哥也不会原谅他们。 上官无忌自然也是顾虑到这一点,“来人,把欧阳小姐送回欧阳府。” 立即有侍卫上前,就要带走欧阳曼殊。欧阳曼殊猛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刀,抵靠在雪白的脖颈上,“谁都别过来。伯父,若你不让我去救菡哥哥,今晚我便死在你面前……我不能没有菡哥哥……他有难我岂能袖手不管……” “曼殊,别乱来。”上官无忌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退步妥协,“好,我答应带你去,但你最好给你父亲捎信。” 欧阳曼殊放下短刀,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谢谢伯父。” 最终,欧阳曼殊并未和白浅浅同乘一骑,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小白马不允许。欧阳曼殊一靠近,小白马就疯狂踢腿,吓得欧阳曼殊几次跌坐在地上。侍卫们看不过,这才让出一匹马来,让欧阳曼殊坐在上面,前后左右分别一人骑马护着,以防她从马上摔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各有谋算 上官家数万侍卫出城,这等大事即使是在暗沉沉的夜里,也足以引起无数双眼睛的注目。几乎在顷刻间,消息传遍城中大大小小的角落。大伙都在猜测着,莫不是有人想要攻打蜀中城? 蜀中和中原大地隔着蜀河“天险“,奔腾不息的蜀河河床宽阔,水深流急,船只无法通行。唯一的一座木桥,修建于数百年前,桥头又有上官家的重兵把守,蜀中百姓很是过了许多年安生日子。 当确定大队人马所去的方向和蜀河背道而驰时,大家狠狠地松了几口气。至于侍卫为何往西,去干什么,他们半点也不关心!可有人不同,他们或紧张或兴奋。 魅七接到消息时,正在炼药房里琢磨怎么把坚硬如铁的东珠打磨成细嫩爽滑的粉末,当听到“白小姐”三个字时,手中的东珠咕噜噜滚到了地上,向来妖媚的脸此刻变得异常严肃,逼问前去报信的人,“你确定白小姐也跟着去了?” 报信的人万分笃定,“属下亲眼所见。” “该死!”魅七恨恨地诅咒道,“什么地方不去,偏偏去蜀西?她活得不赖烦了吗?” “来人,立即准备五十名死士,随我去蜀西。”魅七说罢,顾不得寻找地上的东珠,红衣一扫,直接奔去书房。心细如尘的无月早已备好笔墨纸砚,魅七只短短写了数行,转手交给无月,吩咐道,“立即传给公子。” …… 欧阳家,胡嬷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腿一片麻木。她已经整整跪了两个时辰。 她已经按照老爷的吩咐,盯着小姐,不许她出门,可小姐在房间里点了一段香,她就莫名其妙犯了困。待她醒来时,小姐早已不知去向。 “老爷,胡嬷嬷年纪大了,这么跪着怕是熬不住。”同是欧阳家老人的另外一位嬷嬷劝说道,“小姐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她是主,胡嬷嬷是仆,便是胡嬷嬷想拦也拦不住的。” 这位嬷嬷说起来,算是欧阳嚟的半个乳母,当年欧阳老夫人奶少不够,而这位嬷嬷当年恰好生养了一个孩子,奶水出奇地好,也就兼顾着喂养欧阳嚟。因此,这位嬷嬷在府里地位非比寻常。若是换了旁人,这么和老爷说话,早就领罚了。 欧阳嚟挥了挥手,对胡嬷嬷说道,“下去吧。既然你看不住小姐,以后我会派其他人看着。”说罢对先前那位老嬷嬷说道,“阿姆,你年岁大了,也歇息去吧。更深露重,便是我也有些难熬。” “老爷,你就任由小姐这般胡闹么?蜀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死亡之地,有去无回,小姐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府中尚有侍卫,老爷还是赶紧让人去把小姐找回来吧。”老嬷嬷只生的一个孩子,偏偏又早夭,自那以后再也不曾生养,待欧阳嚟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欧阳曼殊也是极为疼爱。 欧阳嚟叹了口气,“曼殊的个性阿姆还不清楚么?她能拿着刀子威胁上官无忌,又如何会回来?若把她强行带回来,就凭她对上官菡的心思,也会做出傻事来。” “为今之计,只能派人跟着,一旦遇到危险,立即出手。” 女儿固然重要,可有些事更为重要。 ……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明朗起来。白浅浅这才看清周边的环境,大队人马竟然在半山腰上行走。脚边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跌落下去,就会粉身碎骨。所有的骏马早已弃在山下,抬头望去,高山如云,似乎永远看不到顶峰。 上官无忌走在前她前面,不时回头叮嘱她小心一点,“蜀西之地峰峦叠嶂,别说是人,就是飞禽走兽也被吓得不敢入内。”说完,又对后边的侍卫说道,“都小心一点。” “啊——” “我好怕——” 身后传来欧阳曼殊的惊叫声。她已经叫了一路,刚开始,白浅浅还会回头安慰她,后来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倒是上官无忌开了口,“曼殊,前面更为凶险,若你实在害怕,我派人送你回去,可好?” 欧阳曼殊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双手紧紧抓住山崖边的树枝,咬了咬嘴唇,“不,伯父,我不回去。” “有蛇!”人群中,有人突然叫出声来。 “在哪?” “大家都小心些。” 上官家的这些侍卫训练有素,此刻并未过多惊慌,只听到宝剑抽动的声音,很快,就有数百条五颜六色的蛇被斩杀。 欧阳曼殊吓得差点摔下悬崖,可她脑袋还算清醒,并未再度惊叫出声,只死死得咬着牙关。她出城时说过,不会成为累赘,可她食言了。若再不坚强一点,只怕会延误救菡哥哥的时机。 这些蛇让白浅浅猛然想到了一个人——相貌停留在孩童时代的思君雅。那日,在花草集,也是这般场景。她不是回南诏了吗?莫非又到了蜀西?她和菡哥哥有些交情,或许这正是菡哥哥失踪的原因!脑海里闪过诸多可能,白浅浅没有意识到,那些蛇半点也不敢靠近她。 蛇越来越多,几乎将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堆满。尽管侍卫们武艺高强,可蛇群主要从上方而来,防不胜防,短短半个时辰,就有数百位侍卫被毒蛇所伤,很快没了呼吸。 整个山间小道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欧阳曼殊在侍卫的掩护下,并未收到蛇群的攻击。她踉踉跄跄地跟在白浅浅身后,朝山上爬去。 突然她抬起头来,看到上官菡站在不远处,正冲她伸出双手,“曼殊,你来了,快过来。” 欧阳曼殊惊喜出声,“菡哥哥,真的是你么?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快来,快来。”上官菡重复道,带着无限宠溺。 这一刻,欧阳曼殊先前所有的怨恨,都化成了柔情,她的菡哥哥并没有抛弃他,真好。她朝着上官菡的方向快步走去,原本想跑过去,却由于连夜奔波,浑身疲软,半点没有力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诡异幻境 “欧阳小姐,你怎么了?”后边的侍卫发现,欧阳曼殊脚步不稳,步步踩空,差点掉落悬崖,惊叫出声。 白浅浅回头,看到欧阳曼殊先前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笑意,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珠。 “菡哥哥,我来了!” “菡哥哥,等等我!” …… 欧阳曼殊喃喃地说道。 白浅浅朝她所看的方向看去,哪里有大表哥的身影!再看欧阳曼殊的双眼,全无焦距,莫非太过疲乏,产生了幻觉? “欧阳小姐,你醒醒!”白浅浅抓住欧阳曼殊双肩,在她耳畔呼喊着。 再回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侍卫们转瞬间像醉酒一般,脚步踉跄,一个接着一个往悬崖边掉落。一个,两个,三个……没有人呼救,没有人拦阻,犹如一片片枯叶坠落,无声无息。 “浅浅,我们中了埋伏!”上官无忌摇了摇晕沉的脑袋,刚才竟然看到颜氏朝他微笑,真颜氏死了十年,假颜氏的尸身藏在冰窖,哪里还会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他年轻时结交过不少术士,知道这世间有千万种法阵,有的会让人产生幻觉,在幻境中会看到想念的人。他的第一反应是,中了敌人设下的圈套!这一刻,脑海里回荡着先祖代代相传的劝诫,“不能往西!” 上官无忌从衣袖中取出一道黄色符咒,紧紧握在手里,眼前的幻境陡然消失。头依旧晕沉,只能靠在山体上休息。 白浅浅回头看了看上官无忌,提醒道,“大舅舅,我们的人伤亡惨重。”上官无忌走在队伍前面,压根没有发现后面大大队侍卫已掉入悬崖深处。 上官无忌立即冲着空荡荡的山谷喊道,“所有活着的,立即拿出符咒。”符咒数量有限,原本只是备用,出发前临时请术士画的,不成想竟成了他们的“救生符”。 这时,欧阳曼殊在白浅浅怀里挣扎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盯着悬崖的方向,笑得那样甜蜜,“菡哥哥,菡哥哥——”白浅浅无奈之下,只得挥手将她打晕在地。 上官无忌定了定心神,吩咐白浅浅,“待云雾散去,立即带余下的人马回城。”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熬下去,只能将重担交到白浅浅手里。他先前想过很多种可能,或许蜀西深山中有凶猛的野兽,有怪异的野人,却不成想,根本进不去,无论千军万马都无济于事。 老祖宗的劝诫是对的!蜀西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谁也进不去!菡儿,怕是凶多吉少!这般想着,上官无忌的头又疼了几分。 不多时,上官无忌竟然靠在山体上睡了过去。任凭白浅浅如何呼喊,都无半点回应。白浅浅打量起这座巍峨如云的山,却发现周边不知何时弥漫起云雾,伸出手指也难以看清。若非耳畔传来活人的呼吸声,整座山犹如一座死山。 山间浓雾越来越多,半点没有消散的迹象。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慢慢朝他们靠近,可细细听去,却又什么都听不见。这种被人窥视,被人觊觎的感觉,让白浅浅心中极为不舒坦,她手中没有武器,只胡乱夺过地上侍卫的长剑握在手里,以防不测。 渐渐地,声响渐大,有人踩着枯枝荒草而来。那人一步步走近,近到靠在了白浅浅脚边。白浅浅正欲出手,却听到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咦,怎么会有族人的味道?”“大姐姐,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和这些坏蛋在一起?” 听声音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且对她毫无半点恶意。 “你又是谁?”白浅浅反问。 虽然对方是小女孩,但绝不是普通小孩,这场幻境,这场浓雾,都应该和小孩有关。更为关键的是,小女孩能够通过浓雾看到她的面容,而她却无法看到小女孩。 小女孩愣了愣,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小叮当。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家的姐姐,为什么要偷偷溜出来玩?大姐姐难道不知道,山外有很多很多坏蛋吗?” “小叮当,这场浓雾是你们布下的?”白浅浅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帅气的大哥哥,从山外进来的?”大表哥到了蜀西,而这道山又是到蜀西的必经之路,小女孩应该见过大表哥。 果然,小女孩笑道,“你是说一位穿白衣的大哥哥吗?我见过!” “可是,他也是坏蛋!” “阿玛说,要把大哥哥扔去喂秃鹫。” …… 白浅浅吓出一声冷汗,秃鹫异常凶猛,专食人肉,大表哥的处境相当危险,“快带我去找大哥哥,你们不能杀他,他是好人。” 小女孩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可是,他来自山外,就是坏蛋。大姐姐,你怎么能帮外人说话!哼!不理你了!”说罢,就要往回走。 白浅浅慌忙叫住小女孩,这是她进入蜀西深处的唯一向导,“小妹妹,你别走,都怪大姐姐不好,大姐姐迷路了,你带大姐姐回家好不好?” 小女孩这才转怒为喜,“好吧,你跟我来。”伸过来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白浅浅赶紧抓住,跟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这里本是半山腰,山道陡窄,在浓雾中根本看不清脚下。小女孩牵着她,却如履平地一般,隐隐约约似乎过了几个山洞,跨过了几道奔流不息的河,其余的再也不曾有半点印象。 小女孩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小女孩的口中得知,她家里有两个哥哥,有阿玛阿姆,还有一只名叫“旺财”的田园犬。 “大姐姐,其实我也迷路了。”小叮当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其他族人一起打坏蛋,打着打着,大家都走了,只余下我。幸好,我发现了你,不然我得一个人回来。” “你是说刚才你和你的族人在一起?”白浅浅问。 小叮当点头,“是啊。那些人是坏蛋,想要破坏我们的家园,我们必须把他们赶走。大姐姐,那些五颜六色的蛇也是我们放的,怎么样,厉害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世外桃源 “老爷,青峰山上突降浓雾,我们的人进不去。”欧阳府内,侍卫脑袋低垂,半点不敢抬眼看欧阳嚟。 “浓雾?上官家的人能进,你们就不能?”欧阳嚟脸上透出一丝杀意,“养你们有何用?” 来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饶命,那浓雾来得出奇,上官家的人爬到山腰后,不知为何一个个往悬崖下掉,我们远远地跟着,不敢上前。可转瞬间,就起了浓雾,别说是前进,就是面对面对看不清。” “上官家的人往悬崖下掉?你们可看清楚了,是否有其他人出手?”欧阳嚟问道。 侍卫如实禀报,“不曾。” “既然如此,暂且饶你们一命,继续给我盯着,一旦浓雾散去,立即跟上去。”欧阳嚟说罢,又补充了一句,“找到小姐后,务必把她安全地带回来。若是发现上官菡,也一并带回来,不必知会上官家。” “是!”那人如遇大赦,赶紧起身出了书房。 侍卫刚走,就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房顶下来。来人一身黑衣,只露出双眼,“欧阳老爷,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个交待?” “上官家有所发觉,暗中动了手脚。”欧阳嚟简短地回答道。 “哦——”那人轻笑了一声,“这还不得多亏了你的宝贝女儿。欧阳老爷,时机可是天降的,若不好好把握,只会一败涂地。上官家已经对你们欧阳家起了戒备之心,往后要想动手难上加难。” “上官老太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欧阳嚟给来人倒了一杯茶,示意来人坐下,“你放心,我筹谋了十多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眼下倒是极好的机会。”来人提醒道,“上官无忌带着五万精兵出城寻找上官菡,蜀西之地有去无回。如今上官家,由上官无念坐阵,只要欧阳老爷你一声令下,我的人立即呼应,咱么一举拿下蜀中城。蜀中的天,也该变了!” 欧阳嚟却摇了摇头,“上官老太爷既然让上官无忌带兵出城,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时出手,只怕会落入上官家的陷阱。上官家执掌蜀中数百年,他们的实力远远超过我们的预估。那上官无念也非泛泛之辈,虽说生性淡泊,但当年上官老太爷对这两个儿子尤其严苛,传授了不少排兵布阵之法。” 来人顿了顿,半信半疑地盯着欧阳嚟,“上官家果真那么厉害?” 欧阳嚟面色凝重,“或许,比你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来人沉默了片刻,起身准备离开,“欧阳老爷,我给你的承诺定会实现,我希望你也能信守诺言。欧阳小姐,不能死,也不能嫁给上官菡。” …… 魅七远远地跟在白浅浅和小叮当身后,拳头握得都快碎掉,“好你个小叮当,好事不干,专干坏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原以为,这场浓雾能够挡住白浅浅进入蜀西的步伐,不成想蹦出这么个搅局的小家伙。 无双站在魅七身边,为自家公子捏了一把汗,“爷,若是让公子知道白小姐入了蜀西,会不会杀掉我们?” 魅七回头,瞪了她一眼,“他会杀你,不会杀我,他舍不得!” 无双是个硬脾气,顶了一句,“他怎么不会杀你?他吩咐过,让你守着蜀中城,谁也不能进入蜀西。” 魅七指着自己的脸,“就凭我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他舍得吗?他杀了我,到哪里去找我这般倾国倾城的人儿?不和你说了,收到公子的回信没有?”宫奇再不回信指示,他就准备冲进去把白浅浅逮出来。 无双朝空中吹了几声口哨,一只小巧的信鸽扑棱棱飞下来,落在肩头。无双取下信鸽腿上绑着的信条,递给魅七,“给。” 魅七拆开信条,面色顿时吓得惨白,抬起头来,对无双说道,“快,立即进去!” …… 身边的浓雾渐渐消散,白浅浅这才看清小叮当的模样:圆圆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鼻梁很小,嘴角微翘,小家伙站在阳光下,全身洒满金色的光圈,犹如云中走下来的小仙女,可想而知,长大后会是怎样的艳压群芳。“大姐姐,你好美!”小叮当由衷地赞美道。 “你也很漂亮。”白浅浅蹲下身来,抱起小叮当,说道,“快,带姐姐去找大哥哥。” 白浅浅发现,此处犹如世外桃源。清澈的溪水缓缓流过,鱼虾撒欢,河畔是一望无垠的草地,草地上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不远处有羊群在山坡上吃草。这真是外人眼中的死亡之地么? 在小叮当的指引下,很快就到了一座城池前。说是城池,却没有城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房前屋后,种着桃树。外面已过花开时节,此处却是桃花朵朵。 “小叮当,回来了?”有妇人笑盈盈地和小叮当打招呼。妇人约莫三十岁年纪,衣着朴素,耳边插着一朵桃花,本应娇俏无比,那张脸上却布满狰狞的疤痕。妇人背上背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奶娃,看到小叮当,咿咿呀呀地打着招呼。 白浅浅错愕地盯着那位妇人,这些疤痕,她太熟悉不过,先前她的脸也是这般! 就在这时,一位汉子从房中走出来。汉子手里提着刚腌好的鲜鱼,挂在桃树上。回头过来,出现的是一张无比俊美的脸。一丑,一美,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见到白浅浅,亦是一愣。妇人抢先开了口,话里带着几分谨慎,“这位姑娘,你是哪里人?为何会和小叮当在一起?” 小叮当最快,抢着回答,“花婶,这位大姐姐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她迷路了!” 此话一出,汉子挂在书上的鲜鱼突然掉落在地。妇人的面色也变了几分,慌忙转过身去,取出口哨,吹了一声。 很快,有人回应,一声接着一声,从这头传到小城的另一头。 不多时,一大波人涌出来,把白浅浅和小叮当团团围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云族老大 白浅浅诧异地发现,这里的男人一个个犹如谪仙下凡,而女人则面容狰狞。诡异的是,这样的男男女女,竟然相看两无厌,有的年轻男女间甚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他们盯着白浅浅,从头到脚。人群中有人小声开口,“这个姑娘怎么这般丑陋?” 你确定我丑?白浅浅实在不懂这些人的欣赏水平。可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有解救大表哥的任务在身,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只得任由那些人审视她。 很快小叮当的阿姆赶过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脸上依旧狰狞,她见了小叮当,蹲下身来,把小叮当搂入怀中,声音里带着丝丝哭腔,“小叮当,你到哪儿去了?阿姆找遍了整个村庄,独独不见你。阿姆担心死了。” 小叮当懂事的窝进阿姆怀里,撒起娇来,“阿姆,我和大哥哥他们一起去打坏蛋,迷路了。” “你这孩子,谁让你去的。难道忘了,阿玛是怎么教你的?”阿姆呵斥道。 小叮当低着头,扯着衣角,心中有些愧疚,害得阿姆这般担心,“阿玛说小孩子不能去打坏蛋,可是叮当已经不是小孩了呀!” 一句话,逗乐了众人。有人打趣到,“哎哟,我们的小叮当长大了,是不是可以嫁人了?”小叮当仰起头,瞪着那人,脸上带着几分怒气,“谁说我可以嫁人?我还小呢!” “哈哈哈——”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大伙笑完,注意力又转移到白浅浅身上。德高望重的五爷拨开人群,站在白浅浅身前,当看清她的容貌后,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位姑娘,你进入蜀西有何目的?”奇怪的是,这位姑娘身上居然有族人的气息,而且似乎和一个人极为相似! 难道—— 脑海里如火花闪现,男子双眼微眯,闪过几分危险的气息,“把她绑去见族长。” “是!”容不得白浅浅挣扎,一根粗大的绳索已套在她身上。若非考虑到大表哥还等着她去救,她早就翻脸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好,她不是娇滴滴的小姐,否则,就这粗绳,还不把她勒出毛病来! 黑色纱布蒙住双眼,她只能凭感觉辨别方向。大伙带着她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当她再次睁眼时,已身处一座宫殿中。宫殿繁华无比,四壁皆镶嵌着白玉,上首摆着雕刻精美的玉椅,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族长。族长眼神凌烈,所到之处,让人一阵胆寒。 他盯着白浅浅,眼里有错愕,有愤怒。这怒火如此明显,倒让白浅浅生出几分忌惮。 “就你一个人回来?”老者突然发问,“老大呢?” 回来?一个人?老大?白浅浅有些懵,她之前从未到过蜀西,何来“回来”之说?老者肯定是认错人,把她当作了其他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其他人都被你们的人迷晕在山腰,只有我求着小叮当带我进来。还有,你口中所说的老大,我不认识。” “不认识?连你爹都不认识?果真是逆子的血脉,同样狠心绝情!”老者锐利的双眼扫过她的脖颈,落在那根红色细绳上。白浅浅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果然,片刻后耳畔就传来老者的声音,“来人,把她脖颈上的玉佩取下来。” 白浅浅一愣,朗声说道,“族长,这枚玉佩并非小女子所有。” “当然不是你的!就凭你,也配拥有这玉佩?”族长呵斥起来,带着不容驳斥不容忤逆的严肃,“若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老大的下落,或许我会考虑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又是老大!白浅浅急了,“族长,我真不知道你口中的老大是谁!” “老二,告诉她老大是谁。”族长对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说道。 男子看了看白浅浅,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大是我们的大哥,也是你的父亲。二十年前,大哥盗走族中宝贝——云天玦,叛逃出族。”若非父亲认定眼前这丫头就是大哥的血脉,他还真有几分疑惑。云族的女人不都有一张狰狞的面容吗? “我父亲?云天玦?”白浅浅终于明白过来,“族长,你真的误会了。我爹不是你们口中的老大,也不是什么大哥,他是中原离月城白家的家主白长卿。我姓白,名浅浅。这枚玉佩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去查。” “白长卿?”老者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老眼昏花到连族人的血脉都认不出?若你真不是那个逆子的女儿,早就和上官家那些侍卫一样昏睡在山腰上。还能到这里,活着听我说这些话?” “别在我面前耍小花招。”老者补充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派出那么多人压根找不到那个逆子的踪迹,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主动送上门。真是老天开眼!” “呈上云天玦!”老者唤道。 侍卫正从白浅浅脖颈上取玉佩,却在接触到红绳那一刻,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震翻在地。 “啊——” “啊——” 随着两声惨叫,侍卫们胸口一热,吐血而亡。 白浅浅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这破玉佩有了这么大威力?她记得宫奇说这玉佩是宝贝,她根本没当回事,没想到还真是宝贝。只是宫奇,你这宝贝我护不住了! “老二,你去。”老者皱眉。 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对白浅浅说道,“小侄女,对不住了!”说罢伸手就要取玉佩,却同样被震翻在地。与此同时,玉佩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从脖颈间缓缓升起,漂浮在大殿上空。 突然,大殿剧烈晃动起来。一声龙吟从玉佩内传来,紧接着一条赤金色长龙飞出来,绕着大殿飞舞咆哮。所有人吓得跪在地上,不断叩首。老者眼里满是诧异,嘴里念着,“祖宗保佑!” 云天玦沉睡了数百年,终于醒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遍选不中 族长跪在地上,脸上焕发着别样的容光,整个人似乎陡然年轻了二十岁,他的双手颤抖着,匍匐向前,额头抵在地上,连连叩头。 其他人也跟着叩头,异口同声地欢呼,“祖宗显灵!” 白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怔住了,整个大殿,只有她一人站着,犹如俯瞰众生的神明。她只是因为双手双脚被五花大绑,根本无法跪下,否则,也应随了大流。 叩拜大礼进行了半盏茶功夫,头顶的长龙咆哮着,翻滚着,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地俯瞰着地上的人群。白浅浅抬头看去,竟在那神龙的眼里看到几分不屑。她这是被鄙视了么? 族长叩拜完后,立即命人请来族中所有男子。顷刻间,宽敞的大殿涌入无数美男,竟显得有些拥挤。此刻,已经没有人留意到白浅浅,她被挤到偏僻的角落里,瞧着众男子又跪又拜。 说来也凑巧,她恰好被挤到正前方玉椅旁,前面齐刷刷一大片脑袋,竟像是在跪拜她!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云天玦苏醒,我们云族有救了。”族长用他那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所有人咬破手指,把鲜血洒向空中。”说罢,第一个咬破手指,其他人跟着他的动作,纷纷咬破手指,将鲜血洒向空中。 这些鲜血并未掉落在地,而是悬浮在空中,一点一点上升,朝神龙飞去。却在靠近神龙那一刻,悉数掉落,不余一滴。族长面色惨败,跪求神龙,“先祖明鉴,族里所有男子均在此。” 神龙拒绝所有男子的鲜血,也就意味着拒绝指定拯救者。 云族等待了数百年,等的正是这位拯救者。 族长泣然泪下,“我云族数百年前惨遭灭族,祖祖辈辈牢记先祖遗训,等候下一任拯救者现世,带领大家报仇雪恨,重振我族雄风。恳请先祖指定拯救者!” 云族忍辱偷生数百年,够了! 罪魁祸首应该得到惩罚! “恳请先祖指定拯救者!”云族男子的声音,久久地在大殿上空回荡。也久久地在白浅浅耳畔回荡!原来,他们偏居此处是避难,而他们的仇敌仍在逍遥法外! “唉——”神龙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硕大无比的脑袋晃了晃,身形一闪,重新回到玉玦中。光芒散去,玉玦飞回白浅浅脖颈上。 “先祖——”族长长跪不起,盼了数代人,终于盼到云天玦苏醒,不成想它一个都没相中! “爹,云天玦乃神物,一切自有定数。”老二搀扶起族长,回头遣散众人,“都回去吧!” 老族长悲恸良久,在老二的搀扶下,回了玉椅。回过神来,发现白浅浅还傻愣愣地站在旁边,而云天玦又重新回到她脖颈上,眼中闪过几分深意,“你是老大的孩子,也是我云家的大小姐,从今往后就在云族住下吧。至于老大,我们还会派人出去寻找。他当年——,唉——” 云家大小姐?一会白家,一会上官家,一会云家,她到底属于哪一家?不过,白浅浅可没傻到和这老族长对着干,他今日已经足够悲痛,自己不能再给他添堵。白浅浅点了点头,乖巧地回答道,“族长放心,我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趁此机会,她还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老族长,我这次到蜀西,是为了寻找大表哥上官菡,前些日子,他独自一人进了蜀西,小叮当说他阿玛准备用我大表哥祭祀。老族长,我大表哥不是坏人!” 白浅浅强调道。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小叮会把外界的人全部当作坏蛋!云族受过莫大的灾难,避难于此,对外界充满戒备。 老族长想了想,“前些日子确实有男子闯入。来人,去把那人带上来。” 很快,侍卫们押着一位男子走进了大殿。 “贺兰大人?”白浅浅盯着贺兰珺,诧异万分,他怎么会到蜀西?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贺兰珺虽是被押解过来的,衣衫却无半点凌乱,面容也带着血色,可见云族人并未折磨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浅浅问道。 贺兰珺笑了笑,“一时迷路。” 说罢看向老族长,“恭喜族长,你们的拯救者就快出现了!” 族长一惊,差点从玉椅上蹦起来,双眼睁得老大,“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云族的拯救者就快出现了,若贺兰没有算错,今日之内就会出现。”贺兰珺说道。 族长对贺兰珺的话信了七八分,这两日,若非他声称有未卜先知之术,早就死了,“希望你说的是真。” 说罢,命人把两人押解下去,分别关押。 …… 大殿内,老族长的五个儿子全都在场。老二云自在问道,“爹,咱们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丫头?大哥当年可是偷走了云天玦!” 老三云自流点了点头,“是啊,爹,当年你当着全族的人面发过誓,一定要找到大哥,用他的鲜血泄大家心中的愤恨!虽然大哥不曾找到,可那丫头却是大哥的骨血,自古父债子偿,那丫头不能放过。若爹同意,我立即命人准备法坛,将那丫头血祭。” 老四云自雪却不同意,他对老大倒是有几分兄弟之情,“二哥,三哥,大哥当年偷走云天玦是不对,可那丫头是无辜的。她不是还带回云天玦了吗,功过相抵,我看我们还是不追究为好。” 老五云自舒也赞成老四的说法,“云天玦似乎对那丫头特别信任。你们想想,云天玦在族里时,被供奉在神龛上,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当年大哥若非借着圣女的法力,怎么可能盗走。今日大家也看到了,云天玦半点不离那丫头。” 提到圣女,老二云自在的牙齿就咯咯作响,“提那个贱人干什么?” 老五云自舒也知自己失言,慌忙闭嘴。云族有选圣女的习俗,每一代圣女都是族里最漂亮的女子。当年圣女苏瞳和老二有过婚约,岂料,后来苏瞳竟然跟着老大私奔,逃离蜀西。因为这一层缘故,老二被族人笑话了许久,老二对此耿耿于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灭门惨案 白浅浅想不明白,老族长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话里听着挺客气,可又让人把她关押起来。 云族抓住的男子竟然是贺兰珺,而非大表哥。那大表哥又去了何处? 另外,他们还说她是云族老大的女儿,心念转动,她想到了离月城白家大院西苑密室里的那幅画,想到了画中戴着面具的男子。莫非,那就是云族老大?!若他真是自己的父亲,为何这许多年不曾有过半点踪迹?娘在世时,也从来不曾提及过这么一个人。 或许,那人负了娘,娘不愿提及吧! …… 各种问题扑面而来,纠缠着白浅浅。 这时,房门竟然开了,贺兰珺笑着走进来。 他们虽然被关押,却不是在牢房里,而是毗邻的小屋。 “贺兰大人,你来了。”贺兰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他怎么会到蜀西?怎么会知晓未来的许多事? 贺兰珺靠在桌边坐下,给白浅浅的茶杯添了些许热水,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浅浅,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我可以一条一条慢慢回答。你问吧。” “你如何到的这儿?”按照小叮当的说法,他们对外界的人极为谨慎,往往一旦有人靠近,就会放出云族特有的毒物,使出幻术,让来人死在青峰山上,唯一能够避开这些的,只有云族人。而贺兰珺,并非云族人。 贺兰珺说道,“迷路。” 这种说法,显然是骗不过白浅浅的。 贺兰珺又补充道,“原本只是迷路,后来我报出了令尊的大名,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我父亲?”白浅浅隐隐觉得,贺兰珺口中的“令尊”,并非指白长卿,而是云族老大。 贺兰珺点了点头,“云自风。你的亲生父亲。” 白浅浅一惊,“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生父?你又是何时得知?”莫非,在离月城时,他就知道了这些? 贺兰珺细细道来,“我只是恰好知道,二十年前云族有人进入中原。” “云族数百年前曾是大康王朝的顶梁柱,为皇室东征西讨,开疆扩土,人人称颂。后来被人弹劾,说是云族人谋逆,圣上勃然大怒,下令诛杀云族所有人。当年,整个大康土地上,血流成河,他们都是云家军,都是热血将士,却在朝廷争斗中牺牲。” “从那以后,云族,云家军消失在了众人眼中。就连正统的史书上,都不曾留下一字半句。贺兰无意中寻到一本野史,书中提及,云族人并未全部死掉,而是逃到了不知名的角落隐居起来。” “所以,你断定他们藏在蜀西?”外人皆把蜀西当作死亡之地,哪成想里面竟藏着云族。这贺兰珺的心思,真是七巧玲珑,旁人猜不到的,他能猜到,这样的人,若为己用有大益,若归在敌方名下,则是莫大的祸患。 贺兰珺摇了摇头,“起初只是疑惑。” “但当我听说,你的容貌发生巨变后,我就笃定云族真的存在。” “当年云族征战沙场的皆是男子,一个个英俊不凡,神采飞扬。而妇女内室则藏在深宅之中,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当家中男子被杀后,她们聚在一起,纵火自焚。是以,谁也不知云族女人的长相。” “她们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原因只有一个!” 这个原因,自然是容貌极其丑陋不堪。但凡女人,都是爱美的,若云族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又何须幽居内室?白浅浅联想到自己先前那张丑脸,就是那张脸出卖了她么? 贺兰珺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知道,这世上有一块云天玦,相传是上古神物,当年女娲补天留下的碎片,能让枯木逢春,人死复生,更能洗经易髓。数百年前,就有传言,这块玉玦在云族人手里。这也是圣上下令诛杀云族人的原因之一。后来,自然是什么也没寻到。” “所以,你得知我容貌巨变,猜到是云天玦的作用?”白浅浅暗暗佩服贺兰珺思维缜密,环环相扣。 贺兰珺这才点了点头,“正是。” “你到蜀西是为了云天玦?”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贺兰珺盯着她,眼里有一丝愤怒,不过这愤怒转瞬即逝,语调平和得没有半点波澜,“浅浅,我是为了你才到蜀西,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知道,你终究有一天会回云族。” “为了我?”似乎从一开始,贺兰珺口中所做任何事,都和她有关。“可是——” 对于贺兰珺,白浅浅心中始终有疑惑。 贺兰珺也知道她在想写什么,或许,他有些操之过急,“别胡思乱想,好好呆着。” 白浅浅顿了顿,绕开让她尴尬的话题,转而问起那位拯救者来,“拯救者真的会出现?” 贺兰珺万分笃定,“云天玦是神物,一旦苏醒,必定要寻找主人。” 其实,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不太肯定,那个人会是他吗? 贺兰珺和白浅浅聊了许久,门外的侍卫有些不耐烦,敲门催促他赶紧离开。若非族长说过,不能太过约束这位神通广大的男子,他们才不会让他和白浅浅单独相处。这两人都是外界来的,说不定是同谋! 贺兰珺给她解了惑,可更多的谜团又出现了。拯救者会是谁?他出现后云族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的父亲真的是云自风吗?他和娘之间当年发生了什么? 这般想着,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胀,晕晕沉沉的。不多时,竟然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有人在一步步靠近她。 而此时,一位俊美到几乎没有死角的男子正站在她床前。他盯着她,双眼闪过愤怒的火花,脑袋里反复回荡着四个字——父债子偿,父债子偿……云自风你让我受尽万人奚落,万人嘲讽,今天,我要亲手了解你和那个贱人的种,以解我心头之恨。 来人盯着那张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似乎越过他看到了那个让他嫉恨了二十年的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抢走我心爱的女人!你已经那般好,好到掩盖过我所有的优点,为何还要抢走我心中珍藏的宝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母女通吃 在中原大陆的某处地宫内,暗沉沉的火光下,暗门门主千叶星辰死鱼般的双眼闪现出一丝激动的光芒。 他站在卧房内,脚边是铺满黑色狐毛毯的床榻,床榻上躺着身材曼妙的女子。女子粉面含春,眼神迷离,嘴里发出几声破碎的声音,她雪白的手臂小腿裸露在外,显得格外诱人。 “味道不错!”没想到这小娘们喝下催情散后,会这般妖娆妩媚,便是经过多番“应战”还不知疲惫,比她娘好了不知多少倍!这么想着,千叶星辰的心情更加飞扬了几分! 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位黑纱罩面,黑衣裹身的女子冲进来,扬手就要挥过来,“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千叶星辰狠狠握住来人的手腕,眼中闪过杀意,“有胆再说一遍!” 女子俨然被怔住,转过脸去看了看床上的人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是我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又不是我的女儿!”千叶星辰甩开女子。这一甩,使出了他七成功力,女子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眼泪簌簌往下掉,此刻,她恨不得把自己掐死。当初为何要把女儿带过来,他的残忍,她难道忘了吗? 千叶星辰俯下身来,抬过她的下巴,扯下面纱,恶狠狠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当初背叛我的下场。” “不——,我没有背叛,我求求你,饶过我的女儿,她还小,经不起折腾。”跪在地上的人,赫然竟是葛绵绵,“辰,算我求你,只要你当过她,我做什么都愿意,我发誓,再也不离开暗门一步,再也不离开你。我当年,是有苦衷的。” “苦衷?有什么样的苦衷需要弃我而去?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千叶星辰被她口中的一声“辰”带回了过去,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胞姐千叶星云,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血脉,可他们偏偏相爱了,那些年他们抵死缠绵,发誓无论外人怎么看,都要在一起。 那些热血沸腾的岁月,那些海誓山盟的话语,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夜晚,似乎就发生在昨夜。他琢磨着向她求婚,就算这场婚礼见不得光,只能有他们两人作为彼此的见证,他也甘之如饴。可他的深情,换来了什么?换来她的不告而别! 他发疯一般寻她,可无论怎样都寻不到。疯狂过后,他开始担心她,暗门人见不得光,她出去后会不会死掉?会不会受到欺负?他想冲出地宫,可皮肤刚接触到阳光,就吱吱作响,焦糊一片。他的爱情,跑了!他的心,死了!这些年,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在不久前,他终于得到消息,她竟然借用了其他人的人皮,隐匿在白家。 葛氏,不,暗门曾经的大小姐千叶星云,哭着说道,“辰,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只想寻到宝贝,拯救你,拯救族人,我不想一辈子呆在暗沉沉的地宫,我想牵着你的手站在阳光下,寻一处青山绿水安然到老。我在老祖宗的法典上看到,这世界上有一种宝物,能够让我们不怕阳光,不怕光明。我找人算过,那法宝就在白家。” “所以,你就偷偷跑出去,在白家一呆就是二十年?”门主怒吼道,“这二十年,我在地宫生不如死,你呢?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享尽万千宠爱!为了族人?为了我?此次若非夏嬷嬷以那个男人的性命相逼,你又如何肯乖乖回暗门?” “辰,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我之所以呆在白家,是因为我一直没有寻到宝贝的下落。”千叶星云哀求道,“看在我为你生过一个女儿的份上,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若我不爱你,又怎么会生下你的女儿?” 千叶星辰杞楠怔了怔,那个女儿确实是极好的。她的眉眼和他倒确实有几分相似,可她为何不怕阳光?千叶星辰当下怀疑起白妖妖的身份来,是不是他的女儿,很快就会揭晓。只不过眼下,他没有心思理会,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好了,今日的事到此为止。至于她,”千叶星辰指了指床上的人儿,“你的好女儿,可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你没看见她在召唤男人吗?与其让她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不如交给我!”反正,他已经用过了! 千叶星云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辰,如今我的身份是你姐姐,而她是你的侄女,你这般做,如何对得住王媚儿。”王媚儿是千叶星辰的妻子。王媚儿人如其名,妖媚入骨,便是她回到暗门,见到王媚儿心中也不免有几分嫉妒。那水蛇般的身段,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晃得人心神荡漾。她还亲耳听到王媚儿在阿楠怀里撒娇,轻咬阿楠的耳朵,两人如胶似漆一般。 “我们之间不也做过么?你怎么不说对不起王媚儿?”杞楠冷笑道,“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暖床的工具罢了!”说罢,冲千叶星云挥了挥手,“你带娆娆下去休息,她昨晚累坏了!”最后一句话,把千叶星云气得差点再次和千叶星辰翻脸。 看到千叶星云吃瘪,千叶星辰心中更是畅快。待二人离开后,也跟着出了卧房,直接去了大殿。 殿内,四大护法正候着他! “门主召集我们,不知所为何事?”左护法问道。 “云族人在蜀西!”千叶星辰不徐不疾地说道。可就是这声音,传入四大护法耳朵里,犹如天籁一般。激动、兴奋,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各种复杂的感情一股脑儿冲上来。他们找寻了这多年,终于找到了云族的下落!找到云族,也就意味着他们暗门得救了! “门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右护法发问。他们见不得天日,只能在夜间行走,如此一来,只怕会耽误些时日。 千叶星辰扫了众人一眼,“立即出发!越快越好!”幸亏他有先见之明,这些年不断让人挖地道,沿着地道,不出几个时辰就能抵达蜀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黄雀在后 手腕翻动,云自在手中多了一把精致的小刀,刀刃散发出幽冷的光芒。 正欲出手,耳畔传来一声冷笑。 转身看去,却是无人。 云自在盯着紧闭的房门,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再次出手,耳畔又传来冷笑。不过这次,那人开口说道,“云家二爷还真是小肚鸡肠!” 不知何时,贺兰珺出现在了他身后。云自在盯着来人,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贺兰公子,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管的事,你最好也别管!管闲事的人,一般都活不长。”若非看在他有用的份上,他早就命人用贺兰珺祭祀。 贺兰珺护在白浅浅身前,“这件事还真和贺兰有关。” “二爷或许不知,我和浅浅有婚约,她是我的未婚妻。你说,这件事我管还是不管?” “未婚妻?”云自在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可他既然已经入了这道门,就一定要杀掉白浅浅,否则心中的怨恨难消。更何况,云天玦在她手里,他必须夺回来!云族的圣物,绝不能流落到她身上! “贺兰大人,这世间的女子千千万万,你有何必把心思浪费在她身上。”云自在说道。 贺兰珺盯着睡梦中的白浅浅,笑道,“她在我心里,是最好的。”说罢,转过身来,盯着云自在,“这世间的女子的确千千万万,那么请问二爷你,又何必对当年圣女之事耿耿于怀。” “你怎么知道?”云自在和圣女之间的事,这二十年是云族人的禁忌,谁也不提,贺兰珺刚到云族没几日,他是如何得知的?莫非他一直暗中调查云族?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云自在瞬间变得如临大敌。 “这天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二爷,我还知道,圣女当年并非和你大哥私奔。白浅浅是你大哥和蜀中上官家女儿上官月儿的女儿,而不是他和圣女的女儿。” “圣女当年离开,应该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云自在一时难以接受,“你休想骗我!他们当年同时消失,有人看到圣女对大哥投怀送抱,怎么可能不是私奔?她有隐情,能有什么隐情?就算有隐情,她也可以告诉我!” 贺兰珺面色淡然,圣女为何离开蜀西,他也不知道,但绝不可能因为爱情。因为,云自风爱的人,是上官月儿。“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就是事实!圣女的心思,难道你会不知道?” 圣女的心思,他好像从未摸清过。经贺兰珺这么一说,云自在的心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或许他们并没有私奔!他一定要找到她,当面问清楚,为何要不辞而别? 贺兰珺短短一番话,就劝走了云自在。或许正是由于与世隔绝,云族的人才显得格外真性情。和外界相比,少了许多弯弯绕绕。待这场对决结束后,他将携手眼前的人儿长住于此,和大家一起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丫头,你会愿意吗?贺兰珺一动不动地瞧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心中涌出百般感慨。这一生,无论多么艰难,都要护她周全。若能早早看清那些人的真实面目,他绝不会让她受那么多苦! 在睡梦中,白浅浅隐隐觉得有人抚过她的面颊。动作很轻,很轻,犹如羽毛拂过,让她感到格外安心。 …… 魅七半躺在房顶,看似吊儿郎当,实则万分谨慎。没想到,白浅浅这丫头竟然是大爷的女儿!难怪长得这般妖颜,这世间容貌之美,他只服一人,那便是云自风,当年的云族大少爷!可惜,这些年竟不知去向! 魅七带来的死士隐藏在暗处,专注地盯着房间。按照他们家七爷的说法,那人可以毫无踪影地溜进去。既然看不到踪影,为何要在房门外候着?何不埋藏在里面? 无双更是握紧手中的宝剑,能够让七爷如此大张旗鼓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方圆数百米,唯一不紧张的,只有云家的守卫。云族与世隔绝,族人相亲相爱,极少出现打架斗殴,更遑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伤害族长下令关押的人!他们甚至放松到,靠在门廊上睡起来,发出震天的呼噜声。 就在他们酣睡的时候,一阵微风扫过。 死侍们只看到一道黑影飘过,转眼消失不见。 魅七反应过来,立即飞身进屋,却看到来人已经划破白浅浅的手指,正准备用手接住鲜血。 “住手!”魅七喝斥出声,话音落地,人已飞到白浅浅跟前,用力挡开那人。 那人抬起头来,同样是一张俊美的容颜,突然被人打断,来人面色陡变,双眼几乎快要冒出熊熊火焰。也不多说,顺手就是一掌劈过来。魅七慌忙闪身避开,只听身边传来一声巨响,掌风扫过,地面竟起了一道巴掌宽的裂缝。 见魅七竟然躲过,那人再次出掌。很快,整个房间被划得七零八落,唯余白浅浅所在的床榻处完好无损。 死士们蜂拥而入,想要参加战斗,却在靠近房门那一刻,被齐刷刷震飞三尺。 无双硬着头皮往里冲,再次被震飞。 激烈的打斗声,立即引起云族人的关注,很快,房门外聚集了一大帮人。这些人看到如此多陌生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全都愤怒地握紧拳头,对死侍们出手。对付房间内的人不行,难道还怕其他人?死侍们翻起来,和云族人打得不可开交。 贺兰珺也被这打斗声惊动,却半点不能靠近白浅浅的房间,只能干着急。 老族长闻讯赶来,看到的是一片混乱景象:云族人正和数十名不知哪里来的侍卫胶着混战! “都给我住手!”族长发话,“你们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时,房间内传来一道声音,“爹,他们是来害浅浅的。” “自流?你怎么在里面?”族长诧异,房间内人是云自流。他说什么?这些都是来害白浅浅,害他孙女的?族长当即发话,“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自在、自雪、自舒,你们进去帮助自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滴血认亲 魅七暗暗叫苦,老爷子,你能不能别这么护犊子,一个儿子还不够么?你这儿子可不是一般的儿子! 云自流听到老爹的声音,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说罢,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虽然不知道这人来自何处,但胆敢阻挠他的人,都必须死! 魅七看着自己被掌风划破的红衣,俏眉一皱,“我警告过你,别碰我的衣裳。” 云自流笑出声来,“哟哟哟,小白脸,还知道疼惜这身破衣裳?到了阴曹地府,我会命人给你烧些纸衣裳!哈哈——” 云自流动作极快,转眼又到了白浅浅身边,接住了指尖上那滴将滴未滴的鲜血,眼中泛起别样的光芒。他把那只沾血的手指,伸向白浅浅雪白的肌肤。这一次,红绳并未发出任何阻力,玉玦很配合地缓缓脱离白浅浅。 “下作东西!”魅七骂出声来,“你这是明抢!” 云自流再次出掌,扫开魅七,“云天玦本来就是我云族的圣物,她凭什么佩戴?!” 这时,云自在、云自雪、云自舒三兄弟冲了进来。他们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一身红衣的陌生男子伸出双手想要靠近云自流,而云自流正使出浑身内力,阻止红衣男子靠近。 “大哥,四弟,五弟,这位贼人想偷走云天玦。”云自流指着魅七说道。 还真是贼喊抓贼!魅七知道,此刻,无论他开口说什么,云家兄弟都不会相信他!他只祈盼着,公子能够早点赶到。 云家兄弟都是些有本事的,纷纷朝魅七攻来。魅七使出浑身解数应对,却也只能且战且退。越过人群,他看到云自流脸上发出浓浓的笑意。而云天玦,已经脱离白浅浅,飞到了云自流手中。 …… 待白浅浅醒来,发现自己处在陌生的房间内。依旧是先前那张床,可房间内的摆设,全都更换了一遍,就连窗棂也不一样了。她慌忙起身,发现门窗锁得紧紧的,怎么敲都无人回应。 这是哪儿? 白浅浅努力回想,却发现脑袋晕沉得厉害,先前发生的事,半点也想不起来。 就在她脑筋脑汁回想的时候,床榻后传来木板移动的声响。墙后,走出来一个人——云自流。 “是你?”这人,她在大殿上见过。他似乎受了伤,用纱布紧紧裹住右手。 “当然是我。”云自流回答道,“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一命。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早就被我二哥,也就是你二伯云自在给杀了。” “他杀我?”他和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恨? 云自流见她满脸困惑,解释道,“当年,大哥,也就是你的父亲,拐走了二哥的梦中情人。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白浅浅怔了怔,她娘是上官月儿,自小生长在蜀中,何来的二伯梦中情人之说?“二伯或许误会了,我娘是蜀中上官家的女儿,不是你们云族人。你让我去见他,我向他解释清楚。她和娘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有错?” 云自流拦了下来,“不必了。二哥为人极其自负,这桩往事是她的心结,你去解释只会平添他的痛苦。再说,你又如何确定当年他们不是私奔出蜀西?或许,他们逃出去后,感情生变,你爹后来在和你娘生下你。浅浅,你安安心心住在这里,这些时日,哪儿也不要去。待二哥的气消了,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说罢,云自流从墙后走了出去。 …… 大殿内,族长正襟危坐,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眼里满是探究。他的话带给他的除了震动,还有一丝丝欣慰。若真如他所说,那么,这些年竟是他们错怪了自风。自风那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干出那等让人不耻之事?当年他就怀疑过,可老三声称亲眼看到大哥和圣女盗走云天玦后,手牵手逃走。 “族长,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我希望你能交出我的未婚妻!”宫奇赶到的时候,混战已经结束,魅七的人全部被关押,白浅浅不知去向。但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她应该被这些人藏在某个地方! 又是未婚妻?!云自在有些蒙了,看了看贺兰珺,又看了看眼前风采俊逸的男子,不知道该相信谁。但他此刻,看宫奇无论怎么看,都不顺眼。他竟然是圣女的孩子!圣女逃出蜀西后和别人有了孩子?!一想到这里,云自在心中那刚刚消散不少的恨意,又猛增了不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圣女的儿子?”族长开口问道。 宫奇温润一笑,“滴血认亲。” “滴血?”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公子,圣女逃出蜀西,二十年来不曾回来,如何滴血?” 宫奇转过身,盯着云自流,“他有!” 云自流原本淡定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如常,“这位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手里怎么可能有圣女的鲜血?” “我娘把什么都告诉了我!” 短短一句话,传入云自流耳朵里,犹如五雷轰顶。她什么都告诉她儿子了?她的记忆不是被抹去了吗?难道,当年她尚且存有一丝记忆?不,不可能,他当年试探过,她完全不记得! “我也想听听你娘说了些什么。”云自流假装淡定。 “我娘说,她是蜀中圣女,拥有云族最纯的血液,族中只有她能够靠近云天玦。有人正是瞄准这一点,把她抓起来,放她的血,涂抹在手上,想要伪装成她盗走云天玦。可惜云天玦是神物,那人屡次出手,皆没有得逞。后来,那人丧心命狂,想要杀掉她,剥下她的皮,披在身上去取云天玦。” “云伯父无意中发现了被关押起来的她,救她逃出了暗室。她担心云天玦落入贼人手中,于是,就带着云天玦,和伯父一起逃出了蜀西。” 当然,这些都是他调查后得知的。他的娘,在逃出蜀西之前,早已失去记忆。在她的潜意识里,云天玦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宝贝,于是,逃离之前,她带走了云天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识破真相 所有人都盯着云自流。 圣女的确是唯一可以触碰到云天玦的人! 云族每一代圣女都是族里最漂亮的少女,她们恰好拥有最纯正的血统,或者说,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老族长曾听先祖提及,云天玦数百年前被封印,只能靠圣女的鲜血维持生机,直到云天玦苏醒,拯救者现世,封印才能完全解除。 “自流,这位公子所说是否属实?”老族长厉声问道。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风从小洁身自好,刚正不阿,深受族人拥戴,怎么会突然犯下那样的大错?在那之前,也不曾见到他和圣女有过深的交情,倒是老二和圣女有说有笑。 云自在紧紧握着拳头,全身紧绷着,一字一句地问道,“老三,立即回答爹的话!” 若真如这位公子所说,他必定饶不了他!他的女人,他都舍不得弄疼一根手指,他这位三弟竟然想着放她的鲜血,剥她的皮! 云自流“噗通”跪在地上,铁骨铮铮的男儿,突然落下泪来,“爹,二哥,就算给自流一千个一万个胆,自流也绝不敢做出那等丧心命狂的事儿来。自流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从小到大,他都是众多兄弟中,最听话,最懂事,最安静的那个人。 他抬起头来,愤怒地扫了一眼宫奇,眉眼和那个贱人,该死的像,“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诬陷我?” “诬陷?”宫奇恨不得将眼前的男子碎尸万段,若非考虑到浅浅在他手里,他根本不用和他说这么多废话,“云自流,云族中那么多人,我为何独独诬陷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当年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自流脑海中迅速将二十年前的所有细节回顾了一遍,实际上,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回顾,不在梳理,确信没有任何疑点,“这位公子,我倒想问问,除了滴血认亲,你还能想出什么花招?” “你明明知道族中没有圣女的鲜血,偏偏提出这样的要求,这算不算无理取闹?” “爹,这个人来历不明,蓄意挑拨离间,我们切不可中了他的奸计。” 老五云自舒上前一步,说道,“爹,大哥和圣女这件事,事关他们的名声,舒以为不能草率定夺。既然三哥和这位公子各执一词,倒不如让他们自己举证。三哥,你先说,当年除了你,还有谁看到大哥和圣女盗走云天玦私奔?” 当初,出来指证的只有云自流一人。云自流老实敦厚,从不说谎,这一点,大伙是有目共睹的。当年他那么一说,所有人也就信了。 云自流眸光微转,看向云自在,“二哥,当年圣女是否跟你说过什么绝情的话?并非三弟偷听,只是三弟偶然途经二哥院子时,听见圣女亲口对你说,她爱上了别人,让你别纠缠她。对不对?” 云自在忍住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 当年,圣女突然告诉他,她爱上了别人。他不信,发疯一般问她,那人是谁。她只是哭着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直到她和大哥私奔,他才发现,自己最敬重的大哥,竟然夺走了他心爱的女人。 “圣女早就和大哥勾搭上,这算不算证据?” 云自流不屑地说道,“双方父母商定的姻缘,岂是说变就能变的?他们担心事情败露后,受族人唾弃,这才盗走云天玦私奔?这算不算证据?” “二哥,我知道,你对圣女感情很深,这些年孑然一身,心中对她依旧有一丝期盼,期盼她回到云族,回到你的怀抱。可逝去的感情就像奔腾的流水,一去不复返。” “圣女就是个没心没肺,水性杨花的女人!” …… “不许你那样说她!” “不许你污蔑我娘!” 几乎同时,传来两道声音。一道来自云自在,一道来自宫奇。 云自在抓住云自流的衣领,警告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心里清楚,不需要旁人说三道四。”他可以恨她,可以在心里骂她,可他不允许其他人说出那些不堪的话来。 云自在的反应,宫奇看在眼里,却没有半点波澜。若非为了云自在,娘何须受那么多苦? “云自流,你那些能算是证据?”宫奇平静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从怀中掏出一枚雪色祥云玉佩,玉佩上刻着“流”字,“当年你以你二哥的名义,把我娘骗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我娘纵然武功比你高,可你早早地设下陷阱,我娘不敌,被你擒住,可在争斗中,她扯下了你的玉佩。这枚玉佩上,有她的血迹,也有你的血迹。” 玉佩?云自流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笑出声来,“爹,你听听,这证据何等荒谬。我们云家每一位子弟出生时,就会得到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玉佩。当初,祖父和祖母亲手给孩儿佩戴的玉佩,孩儿从未取下来过。爹,请看,这是孩儿的玉佩。”说罢,取下玉佩,举过头顶,慢慢挪到族长面前。 族长把玉佩握在手心,慢慢摩挲。良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看向云自流的目光愈加阴冷了几分。“这位公子,请把你的玉佩呈上来,老夫倒要看看,孰真孰假。” 魅七取过宫奇手中的玉佩,呈递上去。 云自流先前所有的慌乱,都归于平静。所有的证据都被抹得干干净净,时隔二十年,如何查?总不能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就把他当做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更何况,如今他手上有最重要的砝码,那丫头的功力他试探过,基本功还行,但并非绝顶高手,若这些人把他逼急了,他就来个玉石俱焚。 “爹,到底谁是真,谁是假?”云自在忍不住开口。今天发生的一切,给困扰他二十年的噩梦拉开了一道口子,此刻,他恨不得立即撕开这道口子,让阳光照射进来。 族长看向众人,微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开口,“宫公子,我们云族繁衍数百年,虽与世隔绝,可也并非孤陋寡闻。你这些小花招,休想逃过我的眼睛。来人,把这些人抓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 魅七跳出来,护住宫奇,“你们还要不要脸,我家公子特意赶来告诉你们真相,你们竟把我们当恶人?” “摆着罪魁祸首不惩治,反倒惩治起一心想要帮助你们的人,你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 “当年威震八方的云家,不过如此。”宫奇说道,“真相就是真相,它不会因为恶人的粉饰而变成真相。云族长,我希望你不要为你今天的行为感到后悔,这世间可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 “公子,你为何不反抗?以我们的实力,杀出一条血路完全没有问题。”魅七想不明白,公子为何会怪怪束手就擒。他承认,云族人的武功不弱,且人多势众,但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不是?更何况,人生在世,脸面极为重要,他们怎么能认怂? 魅七围着宫奇转了两圈,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冲出去?” 宫奇冷眼斜睨了他一眼,“你有冲出去的本事?”若有,怎么会被人困住,害得浅浅失踪? 这绝对是对人格的侮辱!魅七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冲着铁门就是狠狠的一脚。在他的预判中,这一脚下去,铁门必定应声而落。结果呢,不仅铁门岿然不动安如山,他的脚部还传来一阵钝疼。这他么是什么铁门? 宫奇对他的狼狈样,视若无睹,“这铁门是用千年玄铁打造而成。” 难怪这么坚硬?!魅七讪讪地挪到宫奇旁边,严肃地问道,“公子,我们真就这么坐以待毙?难道你就不担心白姑娘?云自流那个变态不知道会怎么折磨白姑娘?” 也怪他技不如人,竟然败在云自流手下。当时,场面相当混乱,当宫奇赶到时,白浅浅已经不见了,谁也没有看清楚她去了哪儿。族长下令严查,在云族内搜索白浅浅。 宫奇嘴角闪过一抹笑意,“自然有人替我们出手。” “有人?谁?公子,你带了帮手?”公子不愧是公子,总比他们想得更为周全。 宫奇笑而不语。两个时辰,应该够了吧! …… 不出所料,很快,铁门大开,族长走了进来。 “宫奇,你还知道些什么?云自风在哪儿?”错怪了儿子这么多年,族长心中满是愧疚。 宫奇摊开双手,“不知所踪。我娘和云伯父逃出蜀西后,遭到不明身份人士追杀,云伯父为了我娘以及云天玦的安全,故意引开那些人,遭到追杀,我娘则躲过一劫。自那以后,两人就分开,再也不曾相见。” “不明人士?你娘有没有说那些人长得什么模样?”族长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难道是那些人? 宫奇摇了摇头,“族长,实不相瞒,我娘遭受云自流摧残,记忆全失。和云伯父失踪后,更是如懵懂孩童一般,后来遇到了我爹,这才有了我。在云天玦的护佑下,她后来断断续续回忆起一些陈年往事,但总记不真切。在我八岁那年,我娘被人害了性命。” “不过老族长不必担心,我娘说,云伯父还活着。” “当真?”只要活着就好!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找到自风,弥补这么多年的愧疚。 宫奇点头,“不敢有半点欺瞒。” “族长,浅浅还好吗?” 族长回道,“还好。那个畜生,竟然想用浅浅的鲜血帮助他拿到云天玦。” 那两枚玉佩,一握在手里,他就辨出了真假。云家子弟的玉佩,用的是极品玉石,握在手里,温暖润滑,而自流身上的玉佩,冰凉刺骨。他记得那枚玉佩,那是云家只传族长接班人的冰种玉佩。自风出生时,有族中术士说他天资过人,将来必成大事,于是,他就悄悄把冰种玉佩戴在了自风身上。 显然,当年自风把自己的玉佩,改头换面,悄悄挂在了自流身上。 自风,你怎么那么傻,为何不告诉父亲真相。若当年知道自流干下那样的混账事,便是亲手杀了他,也绝不让事态演变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魅七在一旁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们早就谋划好了。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好玩的事情,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害得人家白为你担忧一场,你好坏?”说罢,竟然翘起了兰花指,故意点了点宫奇的肩膀。 宫奇鸡皮疙瘩都快掉了,嫌恶地皱了皱眉,“拿开你的脏手。”若是告诉你,你会演得那么像么? 族长看了看魅七,再看看宫奇,顿时板起脸来,“宫奇,虽然你揭发自流有功,但浅浅不能嫁给你。浅浅是自风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孙女,不能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喜欢男人?宫奇再次扫了一眼魅七,赶紧说道,“族长,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我这辈子,只会喜欢浅浅。” “那他是怎么回事?”他又没瞎,这么个像女人的男人,他会没看见?族长有些生气。 “你说我?”魅七可不想被宫奇虐死,“族长,你真的误会了,我不喜欢男人,我也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族长狐疑地瞧着魅七,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不信。你刚才那动作,分明就是娘娘腔! “族长,能否让我去见浅浅一面?”宫奇有些迫不及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 “当然。”族长说完,领着宫奇出了暗室。 “浅浅。”只一眼,宫奇就认出了白浅浅的背影。她一身蓝色长裙,乌发如瀑,垂在不堪一握的腰间。小丫头,瘦了! 听到呼声,白浅浅的心跳都快漏了半拍,时隔一个多月,这声音竟有了几分魔力。转过身,看到宫奇正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宫奇,你终于来了!”飞快地跑过去,想要抱住他,却又突然停在他面前,不敢再靠近。 就在她站定的瞬间,一双大手挥过来,把她揽入怀中。头顶传来他宠溺的声音,“傻丫头,苦了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争我抢 “好了,好了,别这么磨磨唧唧。宫奇,你千里迢迢而来,尚未歇息,赶紧下去吧。”老族长不悦地上前分开拥抱中的两人。他刚刚认定的孙女,他都没来得及抱一抱呢,可不能便宜这小子。 魅七在心里为老族长鼓掌,竖大拇指,好样的,就该挫一挫公子的锐气!平时他目中无人,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如今也该让他享受一番这别样的待遇!哈哈—— 当然,他不敢笑出声。 老族长突然横亘在中间,生生把他和浅浅分开,宫奇心中有一千个不满,一万个不满,“族长,我不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浅浅单独谈谈。真的很重要,刻不容缓,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老族长双手叉腰,怒视着宫奇,“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当然有。”宫奇说罢,就要绕过老族长,去拉白浅浅。 老族长挪动双脚,拦住宫奇,“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孙女谈,很重要,半分钟都不能耽误。” “你——”宫奇恨不得把着怪老头拧起来,扔得远远的。 “我怎么样?”老族长不甘示弱。说罢,倾身上前,挑了挑眉,威胁宫奇,“你要是再跟我抢,我立即宣布把浅浅许配给贺兰珺。我瞧着,那小伙子对我们家浅浅也是个死心塌地的。” 宫奇咬了咬牙,驳斥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老族长挑衅地笑道,“你可以试一试。” 宫奇彻底败下阵来,这老头子是云族族长,一言九鼎,若真把浅浅许配给贺兰珺,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来。那贺兰珺本就粘着浅浅,若得了那样的理由,还不死缠烂打? 又是一个可爱的怪老头!白浅浅猛然想到上官老太爷,这些老头子都是怎么了? “来,乖孙女,祖父有话要问你。”老族长转过身,带着白浅浅往书房走去。 白浅浅回头,看到宫奇正冲老族长的后背挥了挥拳头,不觉笑出声来,示意他赶紧下去休息,“待会再找你。” “公子,这老族长也是个变态。”魅七冲着老族长和白浅浅消失的方向,瘪了瘪嘴,“你和白小姐这么久没见,不知道有多少心里话要说,这老头半点不识趣。”心里想的却是,老族长威武! 谁说不是呢?宫奇恨恨地说道,“下去休息。“ 刚回到房间,沐白就上前禀报云族动态。 “老族长带人闯入云自流的房间,发现有暗道,顺着暗道找到了白小姐。据说,当时发生了很激烈的打斗,云自流不敌,可又不甘心,顺手把尖刀靠在白小姐脖子上,威胁老族长。” “云自流带着白小姐,逃到了蜀西入口青峰山西侧。老族长的人,趁其不备出手,救出了白小姐。云自流则坠落悬崖,尸骨无存。” “云自流掉进了悬崖?”宫奇发出一声疑问。 “是。”沐白说道,“云族众人都亲眼所见。” “尸骨无存?”宫奇再次发问。 沐白解释道,“公子,悬崖极深,一眼望不到底。”说到这里,沐白明白过来,望不到底,也就意味着无法确认云自流是否坠入深渊。“公子,属下立即派人去寻找。” 魅七面色一沉,脸上的吊儿郎当消失殆尽,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兰花指也忘了使出来,“公子,我怀疑夫人的死,云家大公子的失踪,都和云自流有关。蜀西和蜀中毗邻,这些年我在蜀西查到,当年夫人和云家大公子逃出蜀西后,立即就遇到了杀手,那些人似乎在蜀西等着他们。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 “可曾查到杀手的身份?”这些年,他一直暗中调查,可没有半点头绪。 “和颜家有关。”魅七说道,“颜家看似不问世事,淡泊名利,实际上一直想找机会压倒上官家,重新夺回蜀中。而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和上官家抗衡,于是他们就和外人联手。” “和谁联手?”宫奇问。 魅七摇头,“不清楚。这些年,江湖上有名有姓,无名无姓的帮派,我都查过,没有任何一个门派参与过这件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龙霸的人?” “不可能。”宫奇摇头,“龙霸背后的人,你我心知肚明,当年他尚未出生。” “那就奇怪了。”魅七想不明白,那些人会是谁。 “或许有一个人知道。”宫奇想到了贺兰珺。 …… 贺兰珺此刻正有几分低落,这辈子注定和她无缘了么?老族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属意宫奇,抛开他云族圣女之子的身份不说,单是揭发云自流,就为云族立下了莫大的功劳。可他偏偏没有算到这一层?确切地说,其实很多事他都无法完全掌控! 这时,传来敲门声。 “请进。”贺兰珺调整好心态,把来人迎进门。 “贺兰大人,又见面了。”宫奇负手而立。 贺兰珺笑道,“贺兰一介草民,不敢称大人。” 宫奇进屋坐定,对贺兰珺说道,“在宫某心中,你一直都是贺兰大人。” “承蒙公子抬举。”贺兰珺也不再纠结“大人”这道称谓,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公子寻我所谓何事?说起来,贺兰欠大人一个人情,贺兰在此替贺兰家上上下下五十八口人命感谢公子。” 宫奇扬了扬手,“救他们的人是你,不是我。”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只要贺兰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贺兰珺说道。 “和颜家联手对付云族的人,是谁?”宫奇问。 贺兰珺好看的眉头微微收拢,眼里满是凝重,沉默了好半会儿,才说道,“实不相瞒,贺兰也不敢确定。那些人神出鬼没,出现时犹如鬼魅,消失后无影无踪,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 自记事以来,他疯狂地看书,看各种书,正史野史无一遗漏,为的正是掌尽天下事,为她扫除一切阻碍,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天下之大,书本记载有限,总有些人,有些事,他无法知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干柴烈火 天色渐渐暗下来。 云族与世隔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会儿,大家早早地入睡。 而在青峰山东侧,一个巨大的洞正逐渐显现出来。紧接着,一大群裹得严严实实的怪物,从洞口涌出来。 说他们是怪物,一点也不夸张。在夜色里,他们的双眼发出悠悠的蓝光,犹如觅食的野狼。 很快,有人从半山腰飞下来,落在这群怪物面前,“你们终于来了!” 怪物的首领,正是暗门门主千叶星辰。 “没想到你就是‘血鹰’。”“血鹰”只是一个代号,这个人暗中和暗门接触,谋划着除掉云族后裔。只是,在这之前,“血鹰”一直不愿意透露云族人的具体位置,这次竟然来信说云族人就藏在“死亡之地”蜀西。 来人戴着银狐面具,白色长衫在风中飘荡,犹如下凡的仙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终于可以获得新生。而我,也将得到我所想要的。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带你们进去,否则,你们永远也进不去。” “说。”千叶星辰盯着谪仙般的男子,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理由驱使他冒险叛族。 “第一,我要云天玦。你们只需要借助云天玦洗经易髓,用完后必须归还到我手里。” “第二,我要圣女。哪怕是她的尸骸,我也要。” “第三,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有任何交集。” 千叶星辰盯着云自流,眼里满是诧异,“云天玦本就是你云家的宝物,你放心,我们用完后必定双手奉上。”虽是天生神物,可经过暗门数万人洗经易髓,吸尽他们一身浊气,也成了废物。 “不再有任何交集,我也没有任何意见。”一旦目的达成,云自流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至于第二个条件,请恕我直言,圣女已去世多年,如何寻到她的尸骸?” “总会有办法的。”云自流提醒道,“当年,你们追杀她时,她被何人所救?那时,她武功和记忆尽失,必定极其依赖救她的人。她又生得那副骚/贱样,能不以身相许?” 千叶星辰暗自好笑,得不到的,就毁掉,男人啊,都是这般顽固。 “那好,我答应你。”寻人,不过小事一桩。 “你们跟我来。”云自流朝山上而去,千叶星辰率领众人跟在身后。 …… “丫头,你终于回来了!”也不知道老族长和浅浅谈什么,居然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宫奇守在白浅浅房门外,见白浅浅出现,立即迎上去,满脸委屈,“我在这里候了一个时辰,手都快冻僵了,你摸摸。” 白浅浅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傻呀,不知道到房间里坐着等吗?” “我忘了。”宫奇摸摸脑袋,“你看,你不在我身边,我都变傻了。快,摸摸头,让他立即变得聪明起来。”一边说,一边伸出大手,抓住白浅浅的小手,往头上摸去。先还是摸头来着,渐渐地,就把手往下扯,成了摸额头,抹脸颊,摸嘴唇,最后还想往下扯,去摸他的脖子。 白浅浅羞得两颊红霞飞,使劲想把手取出来,可宫奇力道很大,她根本取不出来,大手覆着她的小手,异常温暖。一个缩,一个拽,就这么一路伸进了某人的衣襟。 碰到他火热精壮的胸膛,白浅浅吓得手一缩,作势就要挣脱。宫奇却依旧是不放,眼里燃起阵阵火花。 “快放开……到房间离去……”一定是被那炙热的眼神烧伤了脑袋,不然,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后来,白浅浅无数次想让时光倒流,回到这一晚,她再也不说这句话。因为这句话,她被某人戏弄了无数次,每次都义正言辞地指着她,说“你忘了当初是谁主动的?” 沐白和魅七趴在房顶,看着奸计得逞的某人,心里那叫一个复杂。沐白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哎呀,太他妈肉麻了,公子什么时候成了哄骗小姑娘的情场高手?魅七心中的想法比较灰暗,公子那么强壮,白小姐那般娇弱,经过一夜的摧残,不知道会成什么模样? “啪——”一声巨响传来。 沐白和魅七同时被吓住了。公子,你能不能别这么猴急?!门都快被你弄碎了! 宫奇抱着白浅浅柔软的身体,急不可耐地进了房,脚一踢,房门紧紧闭上。白浅浅的双手被他举过头顶,双唇立即贴了上来,在她的唇边辗转,动作看似凶猛,所到之处却是异常温柔。 这不是他们初次接吻。第一次见面时,在苍茫山山脚,他们的唇就曾接触过。可缠绵的,深情的,让人颤栗的吻,从这一刻开始。他用唇勾勒出她完美的唇角,沙哑的声音,在她耳旁说道,“丫头,你好美。” 白浅浅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做。看到她呆萌的神情,宫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而是强势地撬开她的舌关,想要更多,更多……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夜叉大人,他的丫头是最美的,若非考虑到小家伙到蜀中认亲,他才不愿意恢复她的容貌。 白浅浅前世是嫁过人的,可她从来不曾有过这般体验,他的舌急迫地和她纠缠,嬉戏,她想要回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任他予取予求…… 忘了吻了多久,唇上一凉,他“转战”到了她的脖颈间。她颤抖着,紧紧抱着他的头,嘴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声音。她没想到,这声音停在宫奇耳朵里,成了催他奋进的信号,他的攻势更加凶猛,转眼间就到了她的锁骨,再往下……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白浅浅雪白脖颈上的云天玦,突然不安地晃动起来。宫奇从迷醉中醒过来,恨恨地盯着云天玦,“不该闹的时候,别闹。”说罢,脑袋放在白浅浅脖颈上,不甘心地轻轻咬了一口,“下次再收拾你。” 白浅浅一脸无辜,云天玦可不是我能控制的。可云天玦不可能无缘无故不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宫奇点头,“云天玦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助纣为孽 沐白硬着头皮,心一横,手指敲在了木门上,“公子,有人攻打云族。” 怎么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沐白想死的心都有了,公子第一次吃肉,就被他打搅了! 他回头,看到魅七一脸无坏笑,恨不得撕掉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很快,门开了,宫奇阴着一张脸率先走了出来。白浅浅跟在他身后,低着头,面色微红。 “去看看。”宫奇说罢,牵着白浅浅的手朝青峰山方向而去。 当他们抵达青峰山西侧一处高台时,云族人已悉数抵达,正和一群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 “他们好臭!”魅七差点吐出来。 一股浓浓的,腐肉般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人反胃。“给。”白浅浅拿出手帕,递给宫奇。宫奇嘴角满是笑意,趁机摸了一把白浅浅的手,“多谢丫头。”说罢用手帕捂住口鼻,朝黑衣人飞去。 “白小姐,你站在这儿别动,看我们家公子如何打败那些人。”沐白说完,也跟着飞了出去。 再接下来是魅七,他根本没打算挪步,因为他的任务是保护白浅浅。 暗门中人个个武艺高强,出手狠辣,云族人也不甘示弱,他们拳脚功夫平平,但都会召唤术,能够唤来五彩毒蛇,蛇群朝着黑衣人滚滚而去。老族长则布下迷雾阵,转瞬间,整个青峰山都被浓雾包裹。 云族人便是在云雾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暗门为此吃了大亏。只听见不时传来惨叫声,暗门人一个个倒下。不出一个时辰,暗门手下已死掉半数。千叶星辰逮住趁乱出现在人群中的云自流,恐吓道,“赶紧破解这阵法,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云自流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大圈,没有发现白浅浅的身影,暗道必定是老族长把白浅浅藏了起来。这会儿,见暗门上万惨重,当即坐定,念起咒语来,他不确定这道咒语能否破解迷雾阵,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还不行。咒语是他无意间从圣女身体上看到的。 当年,他爱圣女成痴,偏偏那贱女人对他不屑一顾,一颗心放在二哥身上。他把她抓来,脱掉她的衣裙,欣赏她那凹凸有致的身体,他的手滑过她白嫩的皮肤,滑过她饱满的山峰,滑过……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不后悔。他在圣女的后背上,看到了一连串奇奇怪怪的咒语。 他偷偷试过,这道咒语几乎能够破解云族所有的阵法。 不出所料,很快,云雾散去,云族人暴露在暗门眼里。 老族长坐在法台上,表情异常痛苦,似乎在和某种强大的力量对抗。“嗤——”一口鲜血吐出来。老族长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云自流,指着他怒吼道,“你这个不孝子,竟然助纣为孽。” 云自流看向老族长,满脸淡漠,“我助纣为孽?哈哈——你们所做的就是正义,我所做的就是邪恶?爹,你这心眼也太偏了!” “从小到大,我最恨的人,就是你,还有大哥、二哥,你们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你们凭什么得到族人的尊崇,特别是二哥,他凭什么得到那个贱人的爱?无论我怎么讨好她,怎么求她,她都不屑一顾。” “我要看着你们一个个被打败,成为阶下囚。” “二哥,没想到吧,你心爱的女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被我折磨,哈哈,忘了告诉你,她真是天生尤物,尤其在床上,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她的叫声足以瓦解掉所有男人的意志……” 云自流口中的话,愈加污浊不堪。 “你这个畜生!”云自在忍无可忍,冲上去,挥动手中的长剑,朝云自流砍去。 云自流轻松躲过,反手一掌,将云自在拍飞。云自流看着趴在地上,无法起身的云自在,摇了摇头,“看看你们,整日沉迷于各种阵法,武功竟然差到了如此地步,难怪只能躲在深山里不敢露面。” “给我上!”千叶星辰不失时机地吩咐道。 “啊——” “啊——” 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失去阵法护体的云族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暗门人挥动手中的长剑,见一个砍一个,那叫一个所向披靡。对方人实在太多,宫奇、沐白根本应付不过来,只能护着老族长以及其他妇孺小孩。 千叶星辰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很快,云天玦就能到手了!到时候,他一定要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牵着她的手,迎娶她为自己的新娘。当然,他此时心中的她,早已不再是胞姐,而是白娆娆。 “白小姐,你不能下去。”魅七拦在白浅浅前面,“他们的目标是云天玦,你就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族人被屠杀。”白浅浅推开魅七,坚持前去应战。 “公子交待过,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下去。”魅七只能搬出宫奇,希望白小姐能够听公子的话。 白浅浅知道宫奇怕她受伤,可她做不到无动于衷。随手提起老族长交给她的宝剑,笃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说罢,飞身而下,加入了恶战。 “云天玦在那个丫头身上。”云自流指着白浅浅说道。 “丫头,小心!”宫奇抬眸,看到千叶星辰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白浅浅飞去。宫奇简单吩咐沐白护住云族妇孺后,当即飞上前去迎战。 白浅浅武功并不差,但在千叶星辰面前,犹如小巫见大巫。很快,就败下阵来。千叶星辰一眼就看到她脖颈间那根红绳,眸中燃起炙热的蓝光,“小美人,乖乖交出云天玦,我饶你不死。” “休想!”云天玦是云族圣物,当年宫奇的娘为了护住云天玦,付出那样惨重的代价,她今日便是死,也决不交出来。 “既然你寻死,就别怪我不客气。”只见千叶星辰伸出右手,手心慢慢汇聚起一股蓝色真气,凝成圆球,朝白浅浅袭来。 “丫头!”宫奇见状,叫出声来。那光球的威力,非同寻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涂之阵 光球抛出后,瞬间四散开去,犹如盛开的昙花。 白浅浅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根本躲不开,无论朝哪个方向飞,光球都如影随形。眼看着就要被追上,慌忙使出手中的长剑抵挡。老族长说过,这宝剑乃玄铁打造而成,忙藏在雪山数千年,威力无比。 长剑虽然抵住了光球,但那股强劲的力量依旧猛冲上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宽厚的后背挡在她面前。 宫奇使出浑身内力,抵住那光球,头也不回地对白浅浅说道,“丫头,别怕,有我在。” 在宫奇的强势介入下,光球逐渐后退。千叶星辰感受到对方深厚的内力后,暗暗吃惊,天下间还有内力如此高强之人,为何他半点也不知晓。他们暗门十分注重内力修为,这些年又藏在地宫,不能见天日,几乎算得上勤修苦练,在他看来,他们完全可以横扫整个大陆。 千叶星辰集中心生,暗暗运气,几乎用尽十成功力,再次出击。后退的光球,再次以锐不可当之势冲上来。宫奇咬着牙关,奋力抵抗,可他知道,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千叶星辰的内力实在太过浑厚,除此之外,他的手下正大肆残杀云族人。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云自流竟然突破人群,将老族长抓在手里。阵法被破,老族长遭到反噬,身体异常虚弱,毫无还手之力。 “白浅浅,交出云天玦,否则,我立刻杀掉你祖父。”云自流对白浅浅吼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无论采用什么手段,他都必须得到云天玦。有了云天玦,暗门的人就能帮他找到圣女的尸骸。到时候,他就能让她复活,从今往后,把她禁锢在身边,一辈子。 “云自流,你不是人!”老五云自舒骂道,“他是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竟然想要杀他。” 老族长被云自流扯出衣领,就连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困难。他伸出手,朝云自流扇去,却白自流反捏住手腕。“咔嚓——”一声,手腕处传来骨头折断的声音。 云自流冷笑道,“我是不是人,你们难道不清楚?” “浅浅,不能交出云天玦。”云自在怒吼起来,“云自流,要杀你杀我好了。你最恨的人,不是我吗。来吧,杀掉我吧!” “杀你?”云自流极为不屑地讽刺起来,“这些年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要你活着,痛苦地活着。哈哈——” “咳——咳——”云自流微微松了松手,老族长获得一点微薄的空气,咳出声来。“云天玦绝不会给你。”老族长盯着云自流,用尽全身力气,说道,“狼始终是狼,无论怎么伪装,都无法成为一条善良的狗。我当初瞎了眼,才会把你留下。” “你什么意思?”云自流死死地盯着老族长。族里一直有人说他和其他几位兄长长相大相径庭,怀疑他不是族长的亲生孩子。刚才老族长话中有话,这不得不让他心生疑窦。 “什么意思?”老族长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对着苍天,哭喊道,“列祖列宗在天,云之知错了。云之不该收留狼人之子,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求求你们保佑族人,云之以自身鲜血为祭。” 狼人之子? 众人错愕万分,同时看向云自流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仇恨。狼人是生活在蜀西一带的野人和狼交配后留下的种,住在洞穴里,茹毛饮血,常常进犯云族人。三十多年前,有一位狼人掳走了一位云族少女,那少女后来被寻到,守在族长身边做了丫环。十个月后,那少女生下云自流,大伙都认为他是老族长的儿子,没想到竟然是狼人之子。 “不,不,我怎么会是狼人之子。你胡说!”云自流使命掐住老族长的脖子,“你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还想方设法恶心我。云天玦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而你,必须死!” “呵呵——”老族长眼角划过泪水,“善恶到头终有报。云自流,你好自为之。”说罢,咬破舌尖,和着鲜血念起谁也听不懂的咒语。音调低沉而缓慢,像葬人时所唱的挽歌。 其他云族人也纷纷咬破舌尖,跟着唱起来。他们谁也没有学过这道咒语,可当老族长唱出来时,他们都不自觉地跟着唱,似乎,这些咒语一直存在于他们的骨肉里。 云自流慌了,所有人都会唱,他不会唱。这到底是什么咒语?抑或,是什么歌? “啊——”脑袋犹如被冲锤击打,一下一下。云自流抱住头,蹲在地上,痛呼出声。除了他之外,暗门所有人,也包括千叶星辰,都头痛欲裂。千叶星辰暗道不妙,再这么下去,非脑裂而亡! 这时,白浅浅眼前,突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她居然看到不远处的山腰上,出现了大大小小数百口棺材。而云族人,确切地说,是云族人的灵魂,纷纷脱离他们的躯壳,朝山腰走去,他们面带微笑靠近棺材,然后踏进去躺下…… “宫奇,快唤醒他们……”白浅浅万分焦急,扯着宫奇的衣袖。云族人莫非都陷入了某种幻境? “血涂之阵。”宫奇明白过来,老族长是以牺牲全族之力,护住云天玦。“浅浅,他们一直很清醒。” “可是我看到他们进了棺材。”白浅浅指着半山腰,“你看,那里有好多好多棺材,我还看到了小叮当,她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怎么能死……”说到最后,已带着哭腔。 宫奇转身抱着她,柔声安抚道,“别难过,他们为云天玦而死,死而无憾。”在血涂之阵下,所有对云天玦有企图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 这场混战,以云族上下数百条人命血尽而亡结束。暗门上下,以及云自流则脑裂而亡。 活下来的,只有宫奇、白浅浅、沐白、魅七以及贺兰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前世今生 “宫奇,快看。”血涂之阵启动初时,白浅浅就感受到了云天玦的异常。它似乎正和某种神秘的力量抗争,想要冲破封印,可无论它如何抗争,都难以摆脱禁锢。 随着血涂之阵开启,云族人的鲜血滴在广袤的土地上,却又似乎时滴洒在云天玦上,纯白如雪的玉玦逐渐染上血色,到最后全然成了血玉,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吼——”神龙突破封印,咆哮着冲出来,直入云霄。暗沉沉的夜,被神龙发出的光芒映照着,能够看清万事万物。神龙在空中翻腾许久,突然俯冲而下,落在山脚下,一双大眼盯着半山腰。那里,埋葬着云族所有人。一颗晶莹的泪珠沿着神龙的巨眼滚落在地,滴溜溜滚到白浅浅脚边。白浅浅捡起来一看,竟如玉石一般,不过和玉石的冰冷不同,异常温暖。 “龙泪。”贺兰珺发出一声惊叹!古书记载,龙乃神物,啖其肉,长生不老,戴其甲,百病弥消,饮其血,修为大增。至于龙泪,书中只提到,龙乃万物之王,强悍无比,从不掉泪。“这倒是一条知恩图报的神龙!” 知恩图报?众人不解。 贺兰珺望着俯在山下的神龙,说道,“龙神出鬼没,见首难见尾,极难捕捉,但神龙一生必须经历三道天劫,天劫时修为尽失,若趁此机会出手,必定能够将其逮住,龙命难保。若我没有猜错,当年这条神龙正是历经天劫时,遭人追杀,被云族人救下,封印在云天玦内,这才保住它的性命。” 神龙转过身,径直来到白浅浅身前,趴在她身边,异常温顺。白浅浅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额头,“神龙,别太难过。祖父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守护你,守护云天玦,是云族人的使命。”神龙听话得点了点头,待抬眼看到白浅浅身旁的宫奇时,眼中多了几道感激,随后化作一道金光,进入宫奇体内。 这时,一道声音在宫奇体内响起,“主人,从今往后,神龙听凭吩咐。”当年,若不是宫奇的娘,也就是圣女冒着生命危险,把云天玦带离蜀西,云天玦早已落入云自流手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它的命运只会更加悲惨! 当然,这声音旁人完全无法听见。 贺兰珺看着神龙消失在宫奇身上,眸中异常复杂。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宫奇怪的身份绝不简单!只是,这一世似乎有太多东西出乎他的意料!大康王朝,又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第二天一早,众人离开蜀西。经过青峰山时,白浅浅在云族棺材林前,磕了三个响头,对他们承诺,“你们放心,浅浅必定会找到爹爹,和他一起回蜀西,守护我们云族人的家园!”这一世,李锦洛不再,白妖妖转性,她再无心结,只等着寻到父亲。 宫奇也跟着跪在白浅浅身边,握住她的手,异常坚定地说道,“老族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伯父和浅浅回来!无论实施变迁,沧海桑田,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家!” 白浅浅被他一番话感动,眼眶微微泛红,“谢谢你,宫奇!”谢谢你愿意陪着我,谢谢你甘愿抛下万丈红尘! 宫奇刮过她的鼻梁,柔声说道,“从今往后,不许跟我客气。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休想丢掉我。”他们不会想到,为着这个简单的愿望,他们要付出几十年的艰辛和努力。 …… 贺兰珺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他们的背影,一高一矮,一个宽厚一个娇弱,该死的相配!他想上前扯开那道碍眼的背影,可他暗笑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破坏她的幸福。前世,他让她痛苦不堪,让她惨死,若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连这么静静看着她的机会,怕是也没有了吧。 前世,他的仕途顺风顺水,从离月城落魄世家的少爷,走向皇权巅峰成为最年轻的丞相,他步步钻营,步步谋划。随着权力的增加,他开始自负,将自己的成功归咎于天赋,归咎于天时地利,全然忘了是谁在背后扶持。 他是男人,正常的男人,而前世,他的妻偏偏丑陋如鬼魅。他不甘心,于是,他频频和其他女人有染。他最喜欢的是白妖妖,那个如妖如魅的女人,她在他怀里,柔成一汪春水。在她身上,他体会到了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快活!一美一丑,两相比较,更是嫌弃家中的丑妻。 终于,他如愿娶到了白妖妖。他的原配丑妻惨死!那时,他并不难过,甚至满心欢喜,死了才好,死了他更加肆无忌惮。他欢天喜地地穿上喜服,十里红妆迎娶白妖妖。他掀开她的盖头,盖头下露出那张倾世容颜,他靠上去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却感到腹部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低头,看到一只精致的小刀没入腹中。白妖妖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看着他痛苦不堪,看着他倒在地上,“没想到你这么好骗!哈哈!” “你当真以为我会喜欢你?凭我的容貌,一个丞相夫人我会在乎?” “皇上已经答应,只要除掉你,立即接我入宫,成为尊贵的皇贵妃。” “其实皇上早就对你起了杀意,只是忌于上官家的势力,一直容忍,没想到你逼得白浅浅那个丑女自尽,上官家再也不会是你的依靠。” …… 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没有白浅浅,他什么都不是。一直以来,白浅浅都是他的护身符,是他避难的港湾,而他亲手将她逼死,她的腹中甚至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发誓,若有来世,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或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上苍,他重生了,却是重生在贺兰家的公子身上。还好,不是李锦洛! 他想靠近白浅浅,想重新得到她,可他发现,她的心思早已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但愿,他能好好待她,否则,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把她夺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被骗了 出了青峰山,前面一马平川。 回头看去,山腰上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白浅浅有那么一丝恍惚,这两日的种种真的发生过?想到洒满鲜血的土地,想到唱着陌生咒语的云族人,想到神龙的眼泪,莫名的有一丝心酸。她的祖祖辈辈,为了守候一块玉石,守候一条神龙,付出了数百年光阴,付出了全族性命!这是怎样一种坚守?! “走吧,以后会有机会回来的。”宫奇拍了拍她的肩,柔声说道。 白浅浅刚下山,就看到守候在此的上官无忌。“浅浅,你没事吧?舅舅担心死了!可曾找到你表哥?” 白浅浅摇了摇头。大表哥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白浅浅百思不得其解。老嬷嬷明明打探到大表哥往蜀西方向而去,怎么会不见踪影?莫非也和那些陷入迷幻阵的侍卫一样,掉入万丈深渊?!可大表哥的本事,她是清楚的,就算入不了蜀西,也必定能全身而退! “你没事就好……至于菡儿,总会找到的……”上官无忌眼里满是失落。 话虽这般说,但白浅浅知道,大舅舅心里并不好受,大表哥是上官家最优秀的孩子,全家都指着他将来承担起整个家族的重任,眼看着就要成家,竟闹出这些事儿来。当然,大舅舅心中必定满是自责,若他不算计欧阳家,大表哥又怎么会负气出走? 当日青峰山上的种种,大舅舅亲眼目睹,若大表哥真往蜀西而来,那么很有可能葬身深渊,凶多吉少。 “这几位是?”上官无忌看向宫奇等人。 白浅浅正欲开口,就听到宫奇的声音,“上官老爷,我是宫奇,浅浅的未婚夫。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魅七,沐白。那一位是浅浅的朋友贺兰珺,我们都来自离月城。” “未婚夫?浅浅什么时候定亲了?”上官无忌面色十分严肃,“宫公子,浅浅身世坎坷,先前在白家受到诸多欺压,白家定下的姻亲,我们上官家是不会承认的。老太爷说了,浅浅从今往后是我上官家的孙女,将来是要改姓的,她的婚事,由我们上官家决定。” 宫奇笑道,“上官老爷教训得是,宫奇必定好好表现。” “哼——,这还差不多。”上官无忌冷着一张脸,看向跟在他身后的侍卫,说道,“都回去吧!”他们在山峰下守了两天两夜,又累又渴,巴不得早点回去。经历过那样诡异惨烈的幻境,蜀西在他们心里,犹如噩梦。 …… “菡儿不在蜀西?”上官老太爷见到白浅浅回来,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等着。当得知上官菡并未去蜀西时,老太爷脸上不仅没有半点难过,反倒开心起来,“没在蜀西就好。”只要不去蜀西,菡儿就是安全的,他相信菡儿的本事。 “爹,我们找了这么多天,依旧不见菡儿的踪迹。”上官无忌说道。他这是在提醒老太爷,上官菡失踪绝非表面上那样简单。菡儿是他的儿子,菡儿是什么样的人,他心知肚明。他有可能为了保护欧阳曼殊,在大婚之日逃婚,但绝不会逃这么久。 他最担心的,是菡儿被欧阳家悄悄控制起来,若真是那样,菡儿的处境将异常危险!欧阳家能够在上官家安插下那么多眼线,想要掌握菡儿的行踪,并不算难事。更何况,欧阳家还有一位欧阳曼殊,若欧阳嚟利用欧阳曼殊引诱菡儿步入陷阱,菡儿将毫无招架之力。 上官无忌的话,在白浅浅心中敲响了警钟!小叮当的话在她耳畔回响,在她之前,进入蜀西的男子只有一位,后来证实是贺兰珺,如此说来,大表哥上官菡压根儿没有到过青峰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她立即飞奔回“锦绣阁”,发现老嬷嬷已不知去向,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碎玉。“老嬷嬷,碎玉……”她寻遍了所有的角落,都不曾看到二人的踪影。 糟糕!白浅浅慌忙求助老太爷,“外祖父,上官老嬷嬷去了什么地方?我的丫头碎玉去了什么地方?” 上官老太爷叫来万全,万全立即召来下人询问,所有人都不曾见到老嬷嬷和碎玉的踪迹。“小姐,自你跟着老爷去蜀西后,老太爷再也不曾到过‘锦绣阁’。”万全说道。 “锦绣阁”里,除了老嬷嬷、碎玉,还有几位粗使婆子和丫头,可她们吃住都在外院,对内院的情况一概不知。其中一位嬷嬷说道,“老嬷嬷吩咐过,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能踏入内院一步。” 老嬷嬷骗了她! 白浅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抓着宫奇的衣袖,“宫奇,怎么办?怎么办?大表哥一定会有危险!都怪我,竟然相信一个刚刚结识不久的老嬷嬷!” 宫奇比她镇定,她在蜀西的所有动静,都有人事无巨细地告诉他。那位老嬷嬷,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既是上官家的家养嬷嬷,为何会对颜氏死心塌地?可她查过这位老嬷嬷,和欧阳家并无半点交集,不然,他怎么会放任她留在白浅浅身边。 宫奇唤过魅七,“关于那位老嬷嬷,你还知道多少?” 魅七回道,“她是孤儿,自幼收养在上官家,早些年照顾上官老太太,后来照顾颜氏,颜氏大病后,迁往小别院,一呆就是十年。不曾婚嫁,无儿无女。”这是能查到的所有情况。 上官老太爷诧异地看向宫奇,“你们怀疑菡儿失踪和她有关?”那位老嬷嬷做事稳妥可靠,算得上忠心耿耿,怎么会和菡儿失踪扯上关系? “不是怀疑,而是笃定。”宫奇双眸闪过一丝阴沉,敢算计他的丫头,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要给她卸下来! “立即通知下去,严查老嬷嬷的行踪。”上官老太爷吩咐道。 很快,侍卫们开始在蜀中城展开搜查。 欧阳家。 欧阳曼殊早在两日前就被送了回来,当时人已虚脱,面色惨白。欧阳嚟急急派人请来大夫,确认无碍才放下心来。只是,醒来后的欧阳曼殊和往日判若两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患得患失 “胡嬷嬷,老爷派奴婢给小姐送来参汤,这是雪山上新挖出的顶级山参,大补。”欧阳嚟房里的丫头,提着黑色刻花煨锅,出现在胡嬷嬷面前。煨锅里是她熬了整整一晚上的参汤。 她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欧阳曼殊紧闭的闺门,忍不住问道,“大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么?” 胡嬷嬷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自从小姐醒来,不吃不喝,已经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再次病倒。小姐身子原本就弱不禁风,哎,我真担心……小姐真是命苦……” 那丫头皱了皱眉,提醒道,“胡嬷嬷,你说大小姐会不会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想啊,她跟着上官老爷去蜀西,那可是死亡之地,听说上官家五千侍卫前去,回来的不足十一,那些活着的侍卫回来后都大病了一场,有人还丢了性命。那些可都是铁骨铮铮的男人,小姐只是弱质女流,哪里受得住?” “现在,城里都传疯了,说进入蜀西的路途中,随处可见累累白骨,阴风阵阵。那些冤死的鬼魂聚集在路边,活人一旦踏入,立即前来分食灵魂。一旦丢了魂,就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还有这回事?”胡嬷嬷吓了一跳,这两日她一直呆在内院守着小姐,倒不曾听到这些。蜀西兴鬼魂之说,不少术士以驱邪为生。胡嬷嬷当即打定主意,将此事禀报给老爷,建议老爷请术士给大小姐做法驱邪。 那丫头点头说道,“胡嬷嬷若是不信,大可以到街上打听打听。就连上官老爷回府后,也请了术士上门打点。奴婢在老爷面前提过一回,老爷却说小姐只是旅途疲惫,休息几日就没事了。也就是在嬷嬷面前,奴婢敢说出这些话来,若是在老爷面前说,老爷必定认为奴婢危言耸听。” …… 胡嬷嬷回到房间,瞧了瞧兀自坐在床上出神的欧阳曼殊。短短两日,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大大的双眼布满血丝,微微有些凹凸,秀发零散地披在肩上,雪色中衣又宽大了些。 胡嬷嬷悄悄抹了一把眼泪,来到床前,柔声说道,“小姐,这是老爷送来的参汤,你好歹喝一点……你心里有什么苦楚,说出来,告诉老奴,你这样不吃不喝,老奴看着难受……纵是有天大的事,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你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欧阳曼殊失神的双眼动了动,转过头来,看向胡嬷嬷。因为一天一夜不曾进食的缘故,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听起来带着几分别样的凄凉,“嬷嬷,你说菡哥哥看到我这副模样,会不会心疼?” “大公子若是瞧见,必定心疼得要死。”胡嬷嬷一把搂过欧阳曼殊,安慰起来,情之一字,最为伤人,上官菡生死未卜,他一日不回来,小姐的心就一日遭受着煎熬,“大公子这些年对小姐情深意重,他怎么忍心看见你为他受苦。小姐,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为了大公子,你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 “他真的会回来吗?”欧阳曼殊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可那神采转瞬间消失殆尽,“就算他人回来,他的心能回来吗?” 胡嬷嬷一怔,小姐似乎话里有话,大公子的人,大公子的心,不是一直扑在小姐身上吗,“小姐,别胡思乱想,你是大公子的未婚妻,他爱你,他的人,他的心从未远离过你。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佳偶无数,当年的上官老爷和颜氏,上官二爷和朱氏,老爷和夫人,哪一对不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可老奴瞧着,他们都比不上你和大公子之间的感情。” 上官老爷和颜氏,门当户对,颜氏又是个玲珑剔透的女人,上官老爷对她既敬又爱;上官二爷和朱氏,性情相投,皆是豪放洒脱之人,相看想不厌。欧阳老爷和夫人,当年除却老爷年轻时那一段,也算是举眉齐案,相敬如宾。这三对堪称蜀中夫妻楷模。 “嬷嬷说的是真的?”欧阳曼殊紧张地拉着胡嬷嬷的衣袖求证。 胡嬷嬷点头,“老奴句句属实。你何时见过大公子另眼看过其他女人?偏偏对小姐,温柔呵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可是鼎鼎大名的上官大公子,蜀中三杰之一,钟意于他的女子数不胜数,他若是对小姐没有感情,又岂会应下这门亲事。” “在蜀中,上官家想悔婚,有谁能挡得住?” 最后这句话,再次点燃了欧阳曼殊的希望,“这么说,嬷嬷也认为菡哥哥是爱我的?” 胡嬷嬷看着面色微红的欧阳曼殊,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傻丫头又在为上官菡患得患失,“你呀,大公子不爱你,爱谁?难不成你的菡哥哥还想着孤家寡人一辈子?” 欧阳曼殊被胡嬷嬷逗乐了,“菡哥哥才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上官菡不止一次抱过她,宠溺地抚摸她的额头,她的长发,她的手,甚至还吻过她的唇。想到那些画面,欧阳曼殊不禁脸红心跳。 原本惨白的脸瞬间如煮熟的虾子,红透了! 胡嬷嬷听了,宠溺地抚了抚欧阳曼殊的长发,“真不害臊!” 欧阳曼殊在胡嬷嬷怀里拱了拱,捂住笑意盈盈的脸,“羞死人了!” 或许,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菡哥哥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恶毒的女人?那个女人或许只是碰巧出现在蜀中罢了!说起来,还是府里的丫头说漏了嘴,说曾经看到唐门三小姐晕倒在大街上,还是在听说了上官菡和欧阳曼殊的婚事后晕倒的。欧阳曼殊脑海中有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菡哥哥失踪会不会和唐如玉有关?这也是她这两日来情绪低落的缘故。 经胡嬷嬷一番开导,欧阳曼殊也发现,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当年唐如玉不曾打动上官菡,如今又如何能够打动?上官菡若对唐如玉有一星半点的感情,当年又怎么会那样决绝?(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美色撩人 欧阳家书房内的密室里,微弱的烛光闪烁。欧阳嚟面色铁青地盯着眼前的人,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音调抬得很高,这密室极为隐蔽,声音无法传出去,因此,他少了几分平日的谨慎和忌惮,“你以为这样做是帮欧阳家?你这样只会毁了欧阳家?”他是有多蠢,才会把她当做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站在三步开外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家正在全城搜捕的上官老嬷嬷。面对盛怒的欧阳嚟,她并不害怕,而是义愤填膺地说道,“毁了欧阳家?这些年,我所做的哪一件哪一桩不是为了欧阳家?若非看在你爹的份上,我会趟这趟浑水?!会背弃主家?” 说得好像是欧阳家求着她这般做一般!欧阳嚟暗叹爹当年识人不清,竟然认为这个老婆子是个聪明可用的,把她收服后安插在上官家数十年。细究起来,也不算是爹识人不清,当年这个老婆子也算有几分姿色,趁爹在上官家参加宴会醉酒,上了他的床! “欧阳嚟,是你,是你毁了欧阳家!”上官老嬷嬷指着欧阳嚟,痛心疾首,“你爹苦心孤诣经营那么多年,留给你的是足以和上官家匹敌的势力,可你呢,年轻时为了一个上官月儿,优柔寡断,甚至大病一场,差点丢掉性命。现在,又畏首畏尾,迟迟不敢对上官家下狠手,就你这样,如何成就大事?” “你说颜氏太过聪慧,我就想方设法从颜家寻来她的孪生妹妹,把她送上你的床,成为你的棋子,她终于代替颜氏,成为上官家的当家主母,可你却说颜氏身上有凤凰石,威力无穷,为了寻到那枚凤凰石,我们等了整整十年,结果呢,凤凰石转世,你等来的终究是一场空。” “这次我使出声东击西的计谋,把上官无忌骗去蜀西,制造出进攻的绝佳时机,你呢,按兵不动。等,等,等,你总是在等,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在等,还是放不下对上官月儿的痴念。你是不是担心毁了上官月儿的家,她在阴曹地府也不会原谅你?” 上官老嬷嬷越说越激动,“你难道忘了,当初她是如何对你的?” 提到上官月儿,欧阳嚟的心犹如被人捅了一刀,多少年了,始终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次提起上官月儿,“你这个疯婆子!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当真把自己当做欧阳家的人?我告诉你,从头到尾,你都只是我爹的一个玩偶!” “你——“上官老嬷嬷气得面色发白,但她绝不会因为欧阳嚟的几句挑拨就嫉恨上官老太爷。上官老太爷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几生几世都不会忘记,他给了她一个女人想要的一切,除了名分和孩子!她从来不认为,名分是重要的,像她那样的出生,从不奢求能够嫁入世家成为妻妾,至于孩子,他不想要,她也可以不要。 “欧阳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抓住了,你不仅能够得到蜀中的权势,还能得到上官月儿。”上官老嬷嬷嘴角微微上翘,眼里闪过别样的火花。这一生,她只为欧阳家而活,只为那个男人而活! “上官月儿?”欧阳嚟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月儿早就死了!”除非有凤凰石!凤凰石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可该死的,它偏偏转世了! “我知道凤凰石在哪里?”上官老嬷嬷说道,“它在白浅浅身体里。我想过夺走凤凰石,可她身上戴着厉害的法器,我根本无法靠近。这一次,我抓走了她的贴身侍婢,只要稍稍用计,就能把她骗入陷阱关起来。” “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从她身上取走凤凰石。或者,可以不取走——”上官老嬷嬷故意拖长了音调,意有所指。 “不取走?”凤凰石已经转入白浅浅体内,取走凤凰石只有一个办法,那边是杀掉白浅浅,一想到那张容颜,欧阳嚟心中有了一丝不舍。那张和上官月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若非她那样年轻,他几乎认为是他的上官月儿踏过二十年时光回到了蜀中。 上官老嬷嬷露出邪魅的笑,“你不觉得,她就是上官月儿么?她可以成为你的妻,让你为所欲为。那丫头肤白如雪,皮肤吹弹可破,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我悄悄观察过,她还未经人事,正是含苞欲放的时候。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你若是你出手,其他男人也会出手。” 可是,那是上官月儿的女儿!“你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她比曼殊还要小,你让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欧阳嚟不会承认,他其实心动了,见到白浅浅那一刻,他就心动了。这些日子,每晚,他都会梦到白浅浅,梦到上官月儿,梦中,她们成了同一个人,她们对他回眸一笑百媚生,她们伸出雪白的手臂,抚上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唇,妖媚的指甲划过他坚硬的胸膛,脱掉他的衣衫,一件又一件,她们的身体让他欲罢不能,一次又一次抵达顶峰…… 每次做完那样的梦,他都感到从未有过的愉悦与愧疚。愉悦的是,他的心似乎回到了年轻时;愧疚的是,他居然对上官月儿的女儿有那样的想法!是她对上官月儿的爱不够深,还是岁月冲淡了他的深情?! 上官老嬷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男人嘛,对于美色,没有半点抵抗力,更何况那人和自己深爱的人长得一模一样,“那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她是上官月儿的女儿没错,可她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点想法?”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到时候,蜀中是你的,白浅浅也是你的。”上官老嬷嬷诱惑道,“到时候,你就是蜀中的主宰,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小娇妻,夜夜承欢。” “成王败寇,你若为王,谁敢忤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探囊取物 “禀报老爷,没有发现上官老嬷嬷。”经过三天密集搜查,他们几乎把蜀中城翻了个底朝天。侍卫统领萧月低着头,满心愧疚。两个大活人,竟然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这无疑打了他们的脸。 上官家的侍卫,不仅负责守护蜀中城黎民百名的安危,还负责上官家的安危。偏偏他们之前对府里的老人,疏于防范,这才给了上官老嬷嬷可乘之机。 白浅浅早已听过萧月的大名,知道她是灰球的心上人,原以为只是上官府里的丫头,没想到竟是伸手了得的侍卫统领,一身银色铠甲装扮,衬托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更显得英姿飒爽。 “所有地方都查过了?”上官无忌紧盯着萧月。她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办事最为牢靠,她说没有发现,必定是连蛛丝马迹也未寻到。那老婆子难不成人间蒸发了?! 萧月沉默了片刻,回答道,“除了欧阳府。欧阳家犹如铜墙铁壁,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上官家历来治兵严谨,若没有十足的证据,绝不能私闯民宅拿人。此次搜查,只能动用暗中安插在各府的眼线。可欧阳家,他们不曾安插进任何一个眼线。每次安插进去,不出半月,必定因为各种原因,被赶出欧阳府,有的甚至不明不白死去。 “大舅舅,上官老嬷嬷会不会藏在欧阳家?”白浅浅问道。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上官家的家养嬷嬷,足不出府,如何会和欧阳家扯上关系。这许多年,就不曾露出过马脚? 上官无忌面色阴沉,“除了欧阳家,还会有谁?果然是贼心不死!当年幸亏月儿逃婚,否则不知道会受多少苦!”枉费他先前一直把欧阳嚟当作好兄弟,甚至因为月儿的背叛而愤怒,想尽办法弥补欧阳家。实际上,人家根本不稀罕,背地里琢磨着如何毁掉上官家。 “传我的命令,严加监视欧阳家。”上官无忌说道。 …… 回到房间,宫奇唤来魅七,“立即通知蜀中所有人,随时做好出战的准备。” “公子,你确定通知所有人?”魅七神色紧张地提醒道,“以属下拙见,此刻我们不宜出手。对付欧阳家,上官家足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担心,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会引起怀疑。 “此次上官家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欧阳家,还有龙霸。”宫奇紧了紧拳头,安生日子过久了,有些人眼中再无王法,再无畏惧,当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魅七顿时明白过来,其间的利害关系,“属下这就去办。”说罢,转身出了房间,徒留下一道红色妖娆的背影。宫奇看着那道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这么多年的历练,没有白费!只是,想到他平时的娘娘腔,宫奇眼中又多了些许复杂,这道心伤不知要等何年何月才会痊愈? …… “锦绣阁“内,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白浅浅心中满是自责,怪自己错信他人,竟然让碎玉再次陷入危机。前世种种,再次浮现在脑海,她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把她救出来。从今往后,安置在上官府,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再也不要牵扯进这些明争暗斗里。 “小姐,上官公子到了。”小丫头引着宫奇走了进来。 见她坐在窗边出神,面色恹恹的,知道她在为碎玉的事担心,宫奇上前抓住她的手,慢生安抚起来,“丫头,别担心,碎玉不会有事的。他们抓走碎玉,自然有他们的目的,我们按兵不动,自然会有人找上门。只是,我担心……” 白浅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宫奇,你放心,我会提高警惕,不让你和大舅舅分神。”欧阳家敢这么做,必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接下来,将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如今,大表哥生死不明,欧阳家实力莫测,上官家要面临的敌人或许比任何一次都要强大。 宫奇抚过她柔顺的长发,“知道就好!”若她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 欧阳家。龙霸带着面具,坐在上首,和欧阳嚟平起平坐。这是欧阳嚟第一次主动寻他。 “欧阳老爷,莫不是有什么行动?我龙霸一早说过,只要你一声召唤,我的人随叫随到。”实际上,他背后的人早已等不及了。江南道主官贪腐一案,圣上命太子殿下彻查,太子到江南道后,收集证据异常顺利,圣上龙颜大悦,对太子殿下更是看重。前些日子,更是点名让兵部尚书大事可找太子殿下商议,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四殿下仗着圣上偏宠,行事猖狂,已经被圣上当着群臣的面批评过两次。原本平衡的天平,已经慢慢滑向太子殿下。此时,他们再不扩充力量,将难以和太子殿下抗衡! 欧阳嚟将计划和盘托出,“上官家目前有侍卫十八万,皆是精兵强将,强攻较难,只能智取。我的眼线已安插到位,这两日将集中行动,暗杀掉上官家侍卫中的精英,余下那些不足为患。” “需要我做什么?”龙霸问道。 “趁机转走上官老太爷。”欧阳嚟分析道,“上官老太爷长住府中,身边侍卫颇多,但若能够抓住他,必定能够威胁住上官无忌。到时候,不怕他不降服。” “此计甚妙。”龙霸早就想对上官家出手,对欧阳嚟的计谋极为肯定,“你放心,我必定把上官老太爷抓到你面前。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蜀中四六分,你六,我四。你女儿欧阳曼殊,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她送入皇宫,成为众人欣羡的王妃。” “一言为定。”欧阳嚟双眼坚定地看着前方,谋划了数十年,就靠这一搏! 美人,江山,很快都将成为囊中之物,触手可及。欧阳家将在他的带领下,走上权利的巅峰,创造有一个神话!颜家,上官家,风水轮流转,接下来,该欧阳家出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碎玉死了 “公子,欧阳家动手了!”沐白禀报道,“上官家六支侍卫队都有他们的人,这两日杀掉侍卫精英三十六人,伤七十二人。目前我们已掌握欧阳家眼线十二人,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和欧阳家取得联系。” “公子,我们在蜀中的所有人已调动到位,只要你一声令下,立即攻进欧阳家。”魅七接着禀报他这边的情况。他和沐白从来都分工明确,他负责所有暗卫、死士、眼线;沐白负责出面指挥。 宫奇转过头,看向白浅浅,“浅浅,你有什么想法。” 白浅浅想了想,问沐白,“除了那十二人,是否还有其他眼线?” 沐白摇头,“我们对所有人进行了监视,有异常的只有这十二人。公子,白小姐请放心,我们会继续对侍卫队进行监视,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处理掉。决不让消息外泄。” 白浅浅摇了摇头,“不,不能滴水不漏。欧阳嚟老奸巨猾,他的眼线一旦断了消息,必定生疑。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查清他们联系的方式,制造出上官侍卫精英遭到大量残杀的假象。” 宫奇笑盈盈地看着白浅浅,眼里充满赞许,他的丫头就是与众不同,就连打仗这样的大事,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就按白小姐说的办。另外,加强上官府安保,任何刻意人物都不能进出。”上官老嬷嬷能够抓走碎玉,企图用碎玉威胁白浅浅,那么极有可能抓走上官家其他人,手中的人质越多,取胜的把握越大。 “是。”沐白回道。 …… 欧阳家密室内,上官老嬷嬷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名单上的侍卫都解决了吗?”这些年,她苦心孤诣收集到上官家侍卫所有精英的信息,包括姓名,隶属分队,常去的地方等,一应俱详。这些人是上官家在众多侍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暗中辅以严格的训练,无论是身手,还是计谋都远远超过其他侍卫,只要除掉他们,就犹如剔除了一个人的关节。 欧阳嚟脸上显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当然,这抹笑没有逃过上官老嬷嬷锐利的双眼。“承蒙您老人家出手,差不多了。”名单上有三百六十五人,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已经除掉三百二十二人。 上官家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已经触及根本,上官无忌气得犯病,请了大夫前去看病。他悄悄请来那位给上官无忌看病的郎中,那郎中说,上官无忌郁结于心,咳出血来,难以成行,只能躺在床上静养,这一趟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无上官无忌领衔,那些侍卫群龙无首,不足为惧。 “那就好。该我出手了!”上官老嬷嬷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浓浓的算计。 沿着密室的长廊,上官老嬷嬷一直往下走,往下走……过了半柱香时间,终于来到地牢处。牢里目前只关押着一个人——碎玉。碎玉头发凌乱,嘴唇布满血丝,双眼谨慎地盯着上官老嬷嬷。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不被上官老嬷嬷迷惑,做出对上官家,对小姐不利的事来。 上官老嬷嬷抓她来,目的很简单,威胁小姐!她绝不会让这个恶毒的老妇人如愿!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上官老嬷嬷冷冷地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欧阳家的大业,我只能这么做。” “无耻!你难道忘了小姐是怎么对你的?”碎玉怒骂道。 白浅浅对上官老嬷嬷极为信任,让她掌管“锦绣阁”大小事宜。因为白浅浅的缘故,上官老嬷嬷在府里的地位与日俱增,其他人见了都对她毕恭毕敬。有一次,她不小心碰翻了老太爷的茶杯,滚烫的热茶烫了一地,万全准备责罚她的时候,是白浅浅站出来维护她。自那以后,白浅浅以她年长为由,少了她许多琐事,与其说她是“锦绣阁”的嬷嬷,倒不如说是在“锦绣阁”颐养天年。 “她确实极好,可那又怎样?小丫头,别妄图打动我,老身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上官老嬷嬷说罢,从衣袖中拿出一包细细的粉末,放在烛台旁。借着烛火的热量,粉末渐渐变成白色烟雾,那烟雾穿过铁栏杆,来到碎玉身旁。 桂花香!浓浓的桂花香!碎玉捂住口鼻,想要逃离这浓郁无比的香气,可那香气无孔不入。渐渐地,眼前出现重影,再往后,什么也不知道,晕沉沉睡了过去。 上官老嬷嬷摸出手中的钥匙,打开铁门,来到碎玉跟前,踢了踢,不屑地说道,“就凭你也配和我斗!” …… “小姐,有人在城西水塘发现了碎玉姑娘的尸体。”有侍卫急急前来禀报。 白浅浅手中的茶杯一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确定是碎玉?立即赶过去!” 那侍卫颇感为难,当即阻拦道,“可是,小姐,宫公子他们不在府中,没有他的吩咐,谁也出不去。”一大早,宫奇和沐白就赶去了侍卫队,说是出事了,到这会儿还不见回来。上官无忌尚在“病”中,不能随意出入上官府。上官无念和朱氏又必须留在府中,守卫族人安全。 想到宫奇的告诫,白浅浅心中多了几分谨慎,“可看清那人到底是不是碎玉?水塘周遭有没有我们上官家的人?”欧阳家居然杀人灭口,白浅浅恨不得抓住罪魁祸首,以命抵命。当然,此刻,她更恨上官老嬷嬷,若非她为非作歹,碎玉又怎么会遭遇这无妄之灾? 侍卫顿了顿,回答道,“那人和碎玉姑娘一模一样,属下亲眼所见。城西水塘紧邻闹市,由侍卫子队负责巡控。小姐若实在担心,属下立即命人把人带回上官府。” “快去快回。”白浅浅吩咐道。倒不是心中恐惧,只是她必须从大局出发,此时此刻,稍有半点疏忽,就有可能连累上官家! 很快,碎玉的尸体被抬了回来。因为溺水的缘故,整个人有些浮肿,但那眉眼,那身段,那衣衫,分明就是碎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姐妹相见 “碎玉……是我害了你……”白浅浅悲恸不已。眼泪簌簌往下掉。 前世,碎玉因她而死。 这一世,依旧因她而死。 到底,是她连累了碎玉。 她原本可以和白家普通丫鬟一样,波澜不惊地过这一生,却因为跟了她,在如花的年华里,独守老宅五年,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却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如今更是冷冰冰地躺在地上,成了一具死尸。那个会跳会笑的碎玉,再也看不到了! 碎玉,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她想不明白,上官老嬷嬷不是抓走碎玉,准备用碎玉威胁她吗,为何会突然草草地将碎玉杀掉?而且还是这么悄无声息地溺水而亡? “小姐,快看。”侍卫发现,碎玉的右手始终紧握着,掰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一颗饱满圆润的珍珠。珍珠上雕刻着一朵极细小的桂花。“这是桂澜坊的珍珠。” “桂澜坊?”白浅浅对蜀中不甚熟悉,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怪不得她,她对吃穿用度向来要求不高,发饰更是极其简单。 那侍卫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桂澜坊行事颇为古怪。别人开店,都选择繁华街巷,桂澜坊却反其道而行之,将店开在郊外。不仅如此,还定下古怪的规矩,不管你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若想买到他们家的珍珠,都必须亲自前去,旁人不得代劳。还说什么,珍珠通灵性,有灵根,能识人,旁人触碰只会遭到玷污,必须有缘才能拥有。” 碎玉手里,如何会有桂澜坊的珍珠? 白浅浅细细回想,上官老嬷嬷从不佩戴任何珠花首饰,她那样的身份,也绝不可能随身带着昂贵的珍珠。碎玉从何处得到珍珠,又想告诉她什么? “桂澜坊和欧阳家可有关系?”白浅浅问道。这名侍卫是萧月一手带出来的,算得上是萧月的心腹,是以,比其他侍卫知晓更多的内幕。 侍卫摇头,“我们的人暗中调查过所有商铺,未曾发现桂澜坊和欧阳家交往过密,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珍珠交易。欧阳曼殊小姐喜欢珍珠,每隔几个月会去桂澜坊走上一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侍卫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前些时日,蜀中城突然涌入不少灾民。桂澜坊从灾民中新招了六位学徒,其中一位姓白,离月城人士。有人看到,碎玉出事当天,那位白小姐曾经在府门口徘徊,还送了一封信给碎玉。” “当真?”姓白,离月城人士,除了白娆娆,就是白妖妖,无论是谁都足以让人生疑。葛氏不是带着她们出远门,拜访亲戚去了吗,怎么流落到了蜀中城?她寻找碎玉不知所为何事?碎玉的死,会不会和她有关? ”千真万确。”侍卫回禀道,“碎玉和上官老嬷嬷一起消失,大家都把目光锁定在上官老嬷嬷身上,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属下也是无意间听下人提及。”若非看到桂澜坊的珍珠,他几乎快要把这件小插曲忘掉。 侍卫的神情紧张了几分,他们或许忽略了很多此类线索! “走,去桂澜坊看看。”白浅浅说道。 侍卫应了下来,并非他疏忽大意,不服从上面的指令,而是,今日,宫公子、沐公子、魅公子以及萧统领前去的地方恰好在桂澜坊附近。出府门前,他给萧月发送了信息。很快,萧月的回信到了。他们已查封桂澜坊,并在桂澜坊候着,一路上都安排有侍卫保护白浅浅的安全。 朱氏关切地拍着白浅浅的肩膀,“快去快回。” “多谢二舅母关心。二舅母放心,浅浅办完事立即回来。”白浅浅说道。 …… 马车尚未出城,就被人拦了下来。 “二姐,是你吗,二姐……”马车外,传来白娆娆的哭泣声。 白浅浅示意车夫停下来,掀开车帘,看到白娆娆张开双手,拦在马车前。数月不见,她出落得越发妖艳,妖艳里还带着魅惑,那眼神极为勾人,身子似乎也长开了一些,柔柔地,软软的。 白娆娆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浅浅,这真是哪个丑八怪吗?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漂亮?她的眉,她的眼,他的唇,她的发,甚至,她的手指,都精致到毫无瑕疵,恍若天人一般。可她得到的消息不会错,眼前的人的确是白浅浅。 “二姐姐不认得我了么?”白娆娆一摇三摆地走上前来。 尚未靠近,白浅浅就闻到浓浓的脂粉气息,以及脂粉掩盖下的恶臭!就如同当日在蜀西闻到过的那般,让人作呕!白浅浅往帘子后靠了靠,盯着白娆娆,“你怎么会在这里?” “二姐姐……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惨……”就这么几个字,已经开始抹眼泪,哭得梨花带雨。 若非白浅浅知晓她向来喜欢耍心机手腕,必定被她骗过。她冷冷地看着白娆娆表演,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见白浅浅不搭理,白娆娆抬高了音调,“二姐姐,你如今成了上官家的小姐,按理,妹妹不该来打扰你的生活……可妹妹实在没有办法……家乡遭了灾,爹爹病倒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妹妹无依无靠,想着二姐姐在蜀中,特意前来投奔……” 短短几分钟时间,已有大把大把的人围了上来。看热闹,是消磨时光最好的办法。甚至有人开始对马车上的人,指指点点。 “原来,那就是上官小姐的女儿。” “不是说上官小姐只有一个女儿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两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位哭泣的小姑娘是白家小妾的女儿,自然是妹妹。” …… 侍卫皱了皱眉,对众人吆喝道,“都闪开,闪开!” 白娆娆又开始哭,“二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不求锦衣玉食,我只求一口饭吃,便是为奴为婢也毫无怨言。” “二姐姐,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白浅浅被她哭得烦了,也正好想问她关于碎玉的事,就让侍卫把她带回上官家,好好审问。就这样,一行人从城门口折返,回到了上官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恨之入骨 萧月和宫奇控制住桂澜坊所有人,挨个挨个深吻你,发现独独没有白娆娆。 掌柜交待,白娆娆一早请了假,到城中办事。 宫奇暗忖,白娆娆对浅浅向来不太友好!,怎么会突然抵达蜀中?又怎么和碎玉的死扯上关系?碎玉死得太过突然太过蹊跷,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事出异常,必有妖。 “立即通知我们的人,盯紧白娆娆。”宫奇对沐白说道。 “是!”沐白领命。 几人等了约莫半盏茶功夫,突然收到消息:白浅浅半路上被白娆娆拦下来,折返回了上官家! “立即赶回去。”宫奇心中莫名一慌,翻身上马,急急赶回上官家。 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就回了“锦绣阁”。 刚踏入,宫奇就感受到异样。负责守候门口的侍卫,不见了踪影,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沿着草地朝内楼飞奔而去,出现在眼前的是打斗过的痕迹。贴身保护白浅浅的侍卫晕死过去,斜躺在门边。 白浅浅的手绢,掉落在塌前。 “公子!”沐白紧跟着跑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心中一紧,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我们的人禀报,白娆娆跟着白小姐进了‘锦绣阁’,白娆娆说有重要事情单独和白小姐说,其余人等都退了出来。后来……”后来就成了这般场景。安置在“锦绣阁”的侍卫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慌忙将“锦绣阁”的情况传递了出去。 朱氏听闻白浅浅不见,慌忙赶过来,“宫公子,这可如何是好?我盘问过府里所有下人和侍卫,不曾看到浅浅离开‘锦绣阁’。都怪我疏忽大意,想着她会武功,侍卫又是些得力的,也就没在意她带了什么人回来。” “对了。”朱氏突然提到,“浅浅回‘锦绣阁’时,她二舅舅准备过来看一看那位白娆娆,可老太爷房里突然出现陌生黑影,她二舅舅慌忙追上去,这会儿还不见回来。” 陌生黑影?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白浅浅回“锦绣阁”后突然出现,这未免也太过巧合?!宫奇扫了一眼“锦绣阁”,唤来魅七,“仔细查看房间各个角落,务必找出暗道。” “暗道?”朱氏诧异万分,她是镖行出身,对江湖上形形色色的手段,略有耳闻,但她从未想过,在上官家,会有连她这个当家主母都不知道的暗道。她和上官无念情深意重,相互间从不有所隐瞒,她也未曾听他提及暗道之事。这府内,唯一的一处暗道,是修建府邸时留下的,极其隐蔽,以备逃生之用,但这条暗道绝不在“锦绣阁”。 但又转念一想,浅浅未出“锦绣阁”,人却不见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被人从暗道带走了。一想到某个地方,有其他人挖的暗道直通上官府,朱氏的心猛地一沉。上官家也太大意了!若非欧阳嚟沉不住气,上官家根本不会发觉,身边躺着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这条毒蛇正慢慢地,一点一点将上官府蚕食掉! 很快,魅七就在床榻下发现了玄机。 锦绣阁内楼地面铺的是松木,暗褐色,已有些年月,微微有些开裂。床榻下其中一块松木光滑无比,和周边松木形成明显的差距。不过,由于位于床榻下的缘故,并不容易被发现。即便发现,也绝不会想到,这下面竟然别有乾坤。 “查!”敢动我的人,欧阳嚟你究竟有几颗脑袋! 就在沐白准备进入暗道时,被宫奇拦了下来,“你和萧月守在府内,尤其要盯紧府里每一个人。我和魅七去救浅浅。”说罢,回过头来,对朱氏说道,“二夫人,老太爷那边务必加派人手。”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欧阳嚟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 欧阳家暗牢。 上官老嬷嬷看着昏睡的白浅浅,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白小姐,很快你就会成为欧阳家的女人。哈哈哈——,母债女偿,别怪我心狠,这是你娘欠欧阳家的。” 垂手站在一旁的白娆娆,也跟着笑起来。白浅浅,你也有今天,脱胎换骨成为美人又如何,还不是被人践踏?!看到那尚未**的身体,她恨不得把白浅浅脱得精光,扔进男人堆里,尝一尝被人蹂躏,被人玩弄的滋味! 虽然,她的悲剧和白浅浅没有半点关系,是她的亲生母亲,亲手把她推入地狱。若非葛氏带她回暗门,她又怎么会被千叶星辰暗算,失去贞洁。失去贞洁也就罢了,千叶星辰对她好歹有几分情分,可世事难料,千叶星辰竟然被人给杀了。 暗门没了,她赖以生存的地方没了!她的亲娘,葛氏,不,千叶星云带着姐姐白妖妖逃走。在千叶星云眼里,她早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她一身残体,嫁入豪门世家无望,而白妖妖不同,她竟然是千叶星辰的女儿,在暗门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一身无暇,千叶星云带着她逃离,谋的正是靠白妖妖那副诱人的姿容,嫁入世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恨,恨千叶星云,恨千叶星辰,更恨灭掉暗门的白浅浅!她来到蜀中,阴差阳错搭上欧阳家,这才有了今日的“战果”。白浅浅真是愚昧无知,竟然对她毫无防备,只暗门的迷魂药就晕死过去。这迷魂药并非一般的迷药,而是顶级催情药,一个时辰后,药效就会发作,到时候白浅浅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男人。 千叶星辰说过,迷魂药药效极强,往往需要三四个男人接连交合。白浅浅,待会儿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一副淫/荡模样?! 上官老嬷嬷满意地看向白娆娆,“你做得很好,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给你权势、男人、金钱。”这个女人,有心计,够狠辣,又在暗门呆过,身上有奇奇怪怪的毒药,正是欧阳家的得力帮手。她从这个女人的眼神里,不仅看到了恨,还看到了欲望。只要有欲望,就能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将计就计 “立即动手!”欧阳嚟站在欧阳家祠堂外,举起手中的宝剑,发出沉稳有力的喊声。 今日,就是他欧阳家扬眉吐气的日子! 上官家的侍卫精英,已被悉数杀掉,上官无忌病倒,白浅浅被抓,龙霸已派人前去劫持上官老太爷。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爹!”欧阳曼殊冲出来,面色惨白。 听闻爹爹要对上官家动手,她急急忙忙跑来,希望能够阻止这场战争。菡哥哥的家,将来也会是她的家,菡哥哥不在,她必须替他守护!本以为爹爹已经放弃对付上官家,没想到他只是在蛰伏,表面上装作放弃,暗地里却加紧布置。前两日,她又听到了那道沙哑的声音。 欧阳曼殊尚未靠近,就被侍卫拦了下来。她挥动手臂,想要推开那些侍卫,但她只是一介弱质女流,根本推不开,只得哭喊着,跪在地上哀求,“爹,求求你别动手……上官家并没有对不住我们欧阳家……” 见爹爹毫不理睬,欧阳曼殊一颗心沉到湖底,随手抽过侍卫腰中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爹,你若敢动上官家,今日女儿就死在你面前……女儿和菡哥哥有婚约,早晚是上官家的你,你灭上官家,就是灭女儿……” 欧阳嚟依旧面色不改,“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寻死?我欧阳家的女儿倘若只有这点抱负,死了也好!” “爹,你……”欧阳曼殊没想到,爹爹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他还是平时那个面冷心热的爹爹吗? “把她拖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踏出半步。”欧阳嚟吩咐道。很快,就有人取下架在欧阳曼殊脖颈间的宝剑,并弯腰请欧阳曼殊回院落。欧阳曼殊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猛地转过身去,想要突破层层防守,冲到爹爹面前乞求他看在她终身幸福的份上,放弃起事。 到底是弱女子,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扭转被送回院落的命运。 …… 这日,安定了几百年的蜀中城,突然涌出许多带刀的刺客,他们见到上官家侍卫就一阵猛砍,双方展开激烈交战。大街小巷、世家宅院、上官府内,随处都是战斗的景象,随处都有鲜血,有哀嚎,有带着温度的尸体。 这边,混战一片。 那边,静得出奇。 白娆娆特意泡了一杯热茶,寸步不离地守在暗牢里,时辰快到了,白浅浅最尴尬最狼狈的时候即将出现,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别样舒坦。她的人生毁了,这个丑八怪的人生也必须被毁掉。 上官老嬷嬷坐在一旁,陪着白娆娆。确切地说,她只是在消磨时光。按照她的布局,现在外面已经闹翻天,很快,上官家就会被取代,而她将成为蜀中最有权势的女人! 哪怕见不得光,她也是最有权势的人! 欧阳老爷,你可还满意? 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上他。是他,让她知道即便是下人,也有被爱的权利;是他,让她彻彻底底成为女人,成为幸福的女人;是他,让她不再感动茕然一身…… 无论多少年,她都清清楚楚记得他年轻时的容颜,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的每一个动作。她甚至能在梦里和他相见,相拥,相吻,相缠绵……这就是书中戏里所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 “怎么回事?”白娆娆发现,白浅浅竟然还在昏睡。 “再等等。”上官老嬷嬷提醒道,“她身上戴着一块玉佩,我看着是件宝贝,或许会延缓药效。”当然,她绝不会怀疑,这枚玉佩能够清楚白浅浅所中的药。若能清楚,也不至于昏睡不醒。更何况,暗门的药,这世间能有几人抗得过。暗门,暗门,黑暗之门,没有人知晓他们藏在何处,有何目的,但所有人都不敢小觑,暗门的人一旦出手,必见血光。白娆娆既然来自暗门,她手中的药,自然不会失效。 白浅浅眼皮微抬,外面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白娆娆枉费我一片好心,把你带入上官府,想着给你一些银钱,让你过上稳定的生活,从今往后,不再沦为男人的玩物,你倒好,竟然暗算于我,若非有云天玦护体,我早就遭了你的毒手。 当然,她心中恨的,还有上官老嬷嬷。 白娆娆的手法并不高明,她本就不会武功,动作略显笨拙,在她下药之初,白浅浅就发现异常,但选择将计就计,她倒要看看,白娆娆背后的人是谁。果然,她和欧阳家勾搭在了一起 。 这个时候,宫奇应该快赶到了吧! 白娆娆发现白浅浅依旧未醒来,起了疑心,起身朝牢房内走去。 来到白浅浅身旁,看到她粉若桃花的面颊,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手指滑过她姣好的脸蛋,说道,“二姐姐,没想到,你竟然骗了我们那么多年。白妖妖算什么第一美女,和你比,她差得远。可惜,你命不好!” “当然,她的命也不会好。我不会让她好过!”绝不!娘,既然你对我不仁,我也只能选择对你不义。收拾完白浅浅,我再千山万水地去寻你和大姐,你们的繁华生活岂能少了我这个看客。我要眼睁睁看着你们从繁华顶端,跌落到满是污泥的沼泽里,再也无法翻身。 突然,一只素白的手,猛一反转,握住白娆娆的手腕。 白浅浅习武五年,力道远远超过普通女子,这一捏,白娆娆当即痛呼出声,“啊——,好痛!”她惊恐万分地盯着白浅浅,竟然忘了手里还有从暗门带出来的药粉! 这一声惊呼,当即引起上官老嬷嬷的注意。发现异常后,她迅速起身,朝牢房奔来,却在抵挡牢房门口那一刻,被恰好赶来的魅七捏住脖子。魅七早就想出手教训这个恶毒的妇人,力道十足,便是上官老嬷嬷这等会武功的人,也承受不住,面色惨白。 宫奇则越过魅七,大步流星朝牢房内走去。 一掌下去,白娆娆当即瘫软在地。 “你来了。”白浅浅心虚地看向宫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灭门 西京城里出了一件大事。 这日,日头正毒。 兰铭州端坐于百年大宅的大堂之上,面色苍白,两只眼睛因为熬夜显得乌黑一片。在这炎炎夏日,在这死寂般的热气里,他穿着厚厚的银灰色长衫,身子却在瑟瑟发抖,冷汗一点一点从额头上冒出来。 “老爷,这可怎么办?”跌坐在地上的王氏蓬头垢面,水蓝色的丝绸长裙上满是灰尘。往日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全然失掉色彩,只余下白,惨白,和兰铭州一样的颜色。她的眼泪昨晚就流干了,再也挤不出一滴来。 兰府除了兰铭州夫妇外,还有九十七人,确切地说这是三日前的数据,今时今日还有七十七人。 兰府是西京大户,祖上专营丝绸布匹生意,百年来代代传承,积累下了丰厚的家业,在西京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到了兰铭州这一辈,更是锦上添花,出了一位贵人——兰铭州一母同胞的妹妹兰铭玥被皇上相中入了宫,封了贵人。 就在三天前,兰府积累百年的基业毁了。虽然所有的财富依旧在兰铭州名下,但从收到那封信开始,就不再是了。一个死人能够什么财富?!兰铭州是个大活人,但他几乎已经算个死人。陪他一起死的,还将有他的夫人,小妾,他的子女,他的族人。 “父亲,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等着被灭门吗?”说话的是兰铭州的大儿子,名唤兰祈天,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没有继承家业,还没有娶妻生子,他还有很多事很多事来不及做。 兰铭州盯着年纪轻轻的儿子,悲从中来,眼角溢出泪水,“没有人救得了我们。” 放眼整个天下,谁能从“鬼姬”手下将人救走?!三日前,兰府的书房里突然出现一封信,没有人瞧见那封信是谁送来的。当兰铭州拆开信时,整个人吓得瘫倒在地。信中只有短短的五个字——三日后灭门。兰铭州不是被这五个字吓住的,真正吓住他的是落款——“鬼姬”。 十年来,“鬼姬”的名号如雷贯耳,响遍整个古月王朝。 “鬼姬”是一个人,但又似乎不是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鬼姬”是谁,因为见过“鬼姬”的都已经死了。 江湖传言,“鬼姬”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鬼姬”杀人从来不说理由,只一封信,信中皆是五个字——三日后灭门。被“鬼姬”灭掉的家族共一百二十八家,每一家都非富即贵。这也导致,提到“鬼姬”,豪门贵族们无不心惊胆颤。也有人家请了保镖或是杀手组织驻扎,但都无济于事。“鬼姬”要杀的人,从来不曾活下来。这一次,轮到兰家了。 兰府大门紧闭,所有人聚集在大堂,在恐惧中等待着“鬼姬”的到来。有人想跑,但又担心还未跑出去就人头落了地,只得乖乖地呆在大堂,那二十二具尸体就是无声的威胁,他们何时出门,何时被杀,何时被扔进大院,无人得知。 兰铭州曾想过许多办法,他向阎罗殿、紫轩阁,甚至向落霞庄求助,允诺只要帮兰家躲过此劫,愿意将兰家的七成家业双手奉上。消息一出,江湖哗然,但哗然归哗然,没有人愿意揽下这笔生意。 “嘭——嘭——嘭——” 敲门声响起。 “嘭——嘭——嘭——” 来人坚持不懈地敲着。 大堂内,没有人敢出去开门。此时来敲门的,除了“鬼姬”,还会有谁?! “有人在吗?开开门!”门外传来一道小女孩的声音,甜美而清晰。 “父亲。”兰祈天抬眸,“会不会是宫里来人?”收到那封书信后,兰府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向兰贵人求助。虽然希望渺茫,但有希望总是好的。说不定兰贵人真的有办法帮助兰家。兰铭州摇了摇头,“宫里怎么可能派一个小姑娘过来。” “兰老爷,我知道你在里面,开开门,让我进来。”门外的小姑娘喊道。 要是换了往日,这么软软糯糯的几句话,谁不争着抢着去开门。可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就在他们以为小姑娘已经走远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房顶上。房顶上的人着紫色长裙,戴紫色面纱,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睁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盯着众人。她一开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他们听到她说,“兰老爷就这么怕我?看来我在江湖上的名声确实太差了!” “你,你,你,你是‘鬼姬’!”兰铭州不敢相信,房顶上的小姑娘竟然是残忍无比的“鬼姬”。 无心格格地笑了起来,“兰老爷,‘鬼姬’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见到的。灭你们兰家,何须‘鬼姬’大人亲自出手。”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兰铭州想不明白,兰家几代为商,从来不曾为恶,也不曾和谁结下仇怨,怎么会无缘无故被“鬼姬”看上。 “哈哈哈,兰老爷真是幼稚,‘鬼姬’大人灭掉区区一个兰家,何须理由?兰老爷,有句话说得好,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兰家的报应到了!”无心瞧着瑟瑟发抖的人群,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每次杀人,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会袭来。 “你这个魔女,我兰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竟然滥杀无辜,就不怕遭天谴吗?”兰祈天再也顾不得“斯文”二字。如果眼前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他必定舍不得咒骂,可眼前的人称“鬼姬”为大人,料定是那“鬼姬”的属下,“鬼姬”是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她的手下自然也是魔鬼。 “天谴?!”无心盯着地面的年轻人,眸里闪过一抹嘲讽,“就算遭天谴又如何?!”师父说过,这些人都该死!“本姑娘今日不再和你们多费口舌,识相的自尽,不识相的就有本姑娘亲自动手。”她不喜欢杀人,但她不得不杀人。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兰祈天学过几招三脚猫功夫,被无心这么一激,英雄气概瞬间爆发出来,他全然忘了,自己根本不是无心的对手。无心是“鬼姬”的人,而“鬼姬”只派了她一人来兰家,这样的人会是普通人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能不能忍 白浅浅来到宫奇面前,仰头露出笑脸,“别生气了,好不好?” 宫奇不说话。 白浅浅扯了扯他的长袖,声音更柔了几分,“我知道错了……我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好不好嘛?” 这是在撒娇?宫奇心中暗喜,丫头终于开窍!可他不能流露出欣喜的申请,装模作样地说道,“还有第二次?” 白浅浅慌忙举起右手,“我发誓,绝不会有第二次。” “你让我怎么相信?”宫奇依旧装。 白浅浅想了想,“我可以用我的身家性命发誓。” 宫奇无语,她难道不知道,她的身家性命异常宝贵?“算了,你的性命也不值钱。” 管他值不值钱,只要他不生气就好。 见宫奇面色缓和下来,白浅浅又开始询问她的疑惑,“宫奇,你让那些狗进入牢房干什么?” “任务。”宫奇答。 “什么任务?”白浅浅紧追不放。 “特殊任务。”他总不能说是那啥吧?他的丫头未经人事,哪里懂得那些事儿?先前在蜀西,他吻她的时候,她只知道傻愣愣地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竟然不知道闭眼,这是有多单纯! 白浅浅再问,“什么特殊任务。” “哦——,我懂了!”白浅浅叫出声来。 “你懂了?”宫奇心下一沉,丫头什么时候学坏了,连这些都懂。他一定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把那些思想灌输给她的。要灌输,也只能他身体力行,旁人必须靠边站。 “我当然懂了,你想啊,狗喜欢什么?喜欢咬人!你是放狗进去咬死白娆娆和上官老嬷嬷,对不对?”白浅浅不喜欢杀人,但想到惨死的碎玉,就格外痛恨上官老嬷嬷和白娆娆,这两个人死有余辜。 宫奇突然出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就你聪明。你说得对,放狗就是为了咬人。” 这时候,一双软糯糯的小手悄悄攀上他坚硬如铁的腰身,紧接着,是温热的身躯靠了上来,这让他的身体莫名一颤,某处开始蠢蠢欲动。 白浅浅靠在宫奇怀里,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他的关心,她看在眼里。他的付出,她也看在眼里。这样的男人,值得她托付终身吧!毕竟这世间只有一个李锦洛! “怎么谢?”宫奇的声音明显有些暗哑,像是在努力控制着什么。他轻轻将她环在胸前,如同呵护稀世珍宝一般。 “你想我怎么谢?”白浅浅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又不是白痴,前世嫁过人,怀过孩子,怎么会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更何况,某人的某一处顶着她,隔着衣衫,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炙热和渴望。 她把头埋在他胸膛里,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红成番茄的脸了! “你说我想你怎么谢。”某人不答反问。还不忘把她的小手抓住,放进嘴里用牙齿轻轻咬。不轻不重,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这是挑逗,明晃晃的挑逗好吗! 白浅浅想把手缩回来,宫奇却已经得寸进尺,不仅咬她的手指,还咬她的手腕,紧接着,又来咬她的耳朵。 “呃——”,白浅浅慌忙把他推开,嘴里却发出低低的声音。 刚离开他的胸膛,又被拉了回去,头顶传来某人满足的笑声。白浅浅锤了锤他,咬了咬唇,说道,“不许咬耳朵。”她之前就被宫奇碰过一次,他的唇刚碰上去,她就止不住颤栗,那种感觉好奇怪。 “那我可要咬其他地方了。”宫奇“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要谢谢我,总得有些诚意不是?” 白浅浅想说,刚才那不是已经谢了么。话尚未说出口,下巴就被某人抬起,他的唇猛地靠了上来,急切地和她纠缠。白浅浅这次学乖了,试着学他,用嘴唇去勾勒他的唇角,她刚有所行动,就感到身下某人的某个部位更加坚挺了几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若是憋坏了怎么办? 白浅浅红着脸,想要推开宫奇。宫奇却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声音嘶哑得简直不像是他,“别乱动,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现在要了你。”实际上,他已经忍不住了。只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不能冲动,丫头不能不明不白地跟着他,必须又名有份。那一天不会太远。为了丫头,他必须忍着。 白浅浅脸更红了,也更加不敢动了,她只是小声说道,“你要不要紧?” 都快撑破了,你说要不要紧?宫奇搂着她,抚着她的青丝,“不要紧。” “真不要紧?”白浅浅不是很懂,只知道一直那样会很难受。 “真的,乖,我回去了。”宫奇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不慌不忙地离开“锦绣阁”,回到上官家给他安排的院子。 沐白正在和魅七闲谈,只见自己公子行色匆匆地回来,脸色似乎不是太好,“公子,你回来了。” 宫奇却像根本没有瞧见他一般,径直往房间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沐白,“公子这是怎么了?” 魅七做出一脸神秘的样子,“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哈哈哈!” 沐白瞪了他一眼,“不告诉我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只要公子安全无虞,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魅七探上前来,“你真不想知道。” 沐白正色回应,“不想知道。” “可是,我突然就想说了。公子还在生白小姐的气,气她擅自做主,以身犯险,若你们在外面战场失利,欧阳家取胜,那白小姐将非常危险。”魅七叹了口气,“没想到,英俊潇洒的公子会栽在白小姐身上。你说,我难道就没有魅力了?就人老珠黄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 沐白翻了翻白眼:说得好像公子爱过你一样! 没过多久,沐白就听到宫奇的声音从他卧室传来,“备好热水,洗澡!” 沐白看了看天,尚未大黑,这么早就要洗澡?公子你洗澡不看时间的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曼殊疯了 “小姐,你总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要不,你去上官家求求他们……或许,他们看在你的份上,他们会放了老爷……”自从老爷被抓后,小姐就这么傻愣愣地坐在花园里,不言不语,像木偶一般,胡嬷嬷看着格外心疼。 老爷的做法,她不敢苟同,但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欧阳家。谁想一辈子被人骑在头上? 可上官家,似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便是如今这般境地,欧阳家起事失败,老爷被抓,上官家也不曾为难欧阳家仆众。如非如此,他们早已沦落街头,凄凄惨惨! 欧阳曼殊缓缓抬眼,那双灵动活泼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黯淡。“嬷嬷,菡哥哥说,他会来接我……昨晚我看到他出现在我床前,俯下身吻我,我装作沉睡的样子,想戏弄他一番,可一睁眼,他又不见了……” “大公子回来了?”胡嬷嬷昨晚一直守在门外,并未发现上官菡的身影。 欧阳曼殊又说道,“菡哥哥最喜欢我穿粉色衣裙,嬷嬷,快扶我去换衣裙。” 胡嬷嬷看了看欧阳曼殊身上的粉色广袖暗花罗裙,狐疑起来,“小姐,你穿着的不正是粉色罗裙吗?小姐穿什么都漂亮,大公子都喜欢。” 大公子只无意间说过,喜欢三月的桃花,而桃花是粉色的,自那以后,小姐也跟着喜欢上了粉色。粉色珠钗,粉色衣裙,粉色绣花鞋,粉色手绢,粉色手链…… 欧阳曼殊却等不及,起身朝闺阁跑去,也顾不得形象,跑得极快。胡嬷嬷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摔倒。 回了房间,欧阳曼殊将衣柜几乎翻了个遍,一件件衣裙随意仍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不是这一件”,“也不是这一件”,“到底去哪儿了,怎么找不到?”。寻了良久,竟然哭起来,扯着胡嬷嬷的衣角朝衣柜走去,“嬷嬷,嬷嬷,你帮我找一找衣裙。就是娘给我做的那一套。” “夫人做的?”欧阳夫人早逝,逝去前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尚未长大的欧阳曼殊,硬是撑着羸弱不堪的身子,给欧阳曼殊做了十多套衣裙,一岁一套,可最长的也只能够着十四岁。小姐如今已过十七,哪里还穿得那套长裙。胡嬷嬷终于在柜子底部找到了那套罗裙,比了比,说道,“小姐,你看,这衣裙短了,没法穿。” 欧阳曼殊不肯罢休,“嬷嬷,也不是这一件。我记得,那套比这套短,前些时日我生日,爹爹还给我穿过。大红色,绣着蝴蝶……” 那套衣裙是夫人给十岁的小姐备下的! 胡嬷嬷警惕地问道,“小姐,你今年几岁?” “十岁。嬷嬷,你不会不知道吧?”欧阳曼殊指着胡嬷嬷,笑出声来,“前些日子,爹爹不是给我庆祝过吗,你还说过了十岁,曼殊就是大姑娘了。”那笑声,说不出的悦耳,但在那悦耳中,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胡嬷嬷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忙派人去请大夫。 …… 很快,蜀中城就传开了:欧阳家的女儿患了失忆症,记忆停留在十岁。也有人说,欧阳曼殊是装傻,害怕上官家迁怒于她。还有人说,欧阳曼殊受不了打击,疯了。 上官家也得知了此事。 上官无忌叹了口气,“曼殊那孩子实在是可怜,本以为她会成为上官家的儿媳妇,如今竟是不能了。”上官家和欧阳家已经彻底撕下脸皮,再无结为姻亲的可能。 “可不是吗,碰上那么个爹。”朱氏先前并不看好欧阳曼殊,觉得她太瘦弱,性格又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难以支撑起上官家的门楣。现在,经过这么多事,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那欧阳嚟也是个顽固的,无论怎么拷问,都不妥协。还大骂我们上官家,说我们背信弃义,怂恿月儿和他人私奔。还说什么我们上官家觊觎欧阳家的财物,多次派出杀手去刺杀欧阳家的人。” “对了,他还说,欧阳公子是我们杀死的。这究竟是怎样的无赖!欧阳公子如何死的,蜀中城谁不知道。” 朱氏越说越生气。 “我们杀了欧阳公子?简直是血口喷人!老太爷有多喜欢欧阳公子,谁没看见?”上官无念气得要死。 …… ’ 没过两日,萧月带来消息:上官菡找到了! “他在什么地方?”上官无忌问道。过了这么些时日,他早已原谅上官菡的不辞而别,不管他为了什么,只要好好地活着,他就放心了! 萧月回答道,“绝情谷。” “好端端的,跑去绝情谷干什么?”上官无忌不解。 “绝情谷在什么地方?”白浅浅从未听说过。 宫奇解释道,“绝情谷就位于青峰山脚下。” “你说那道深渊?”可那里根本无路可进。 “正是。绝情谷就位于深渊之下。当年有一对年轻男女,极为相爱,但遭到双方家族反对,他们就相约来到青峰山上,坠入深渊。后来,这道深渊就被成为舍身崖,崖下就是绝情谷。” “这么说,当初大表哥的确往蜀西方向去了,不过,他并未进入云族,而是跳下了绝情谷。”青峰山一带,了无人烟,无人敢靠近,而小叮当他们又从未见过上官菡,那么上官菡应该是自己跳下去的。 “你是如何得知的?”白浅浅问萧月。她之前和大舅舅一行,沿路搜索,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萧月说道,“我们的人在青峰山附近,听到了大公子的笛声从谷底传来。” “只是。”萧月补充道,“舍身崖深不可测,我们的人下不去。只能在山上回应大公子。” “想尽办法,救出大公子!”一直沉默的上官无念突然开口,“大哥,绝情谷下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若菡儿在下面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上官无忌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绝情谷,无人去过。 宫奇看向众人,“我有办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求助唐门 “什么办法?”上官无忌问道,“说来听听。” 对宫奇这个准外侄女婿,他现在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家背景,但从这些时日的接触来看,他对浅浅极为用心,又是个有胆有识的,把浅浅托付给他,放心。至于家世,上官家择婿,完全不用考虑这一点。 不仅他这么想,私底下,他和老太爷、上官无念谈论过此事,大家都一致看好宫奇和白浅浅这对佳偶。 上官老太爷更是提醒他们,不能棒打鸳鸯。当年若非他们极力反对上官月儿毁掉和欧阳嚟的亲事,上官月儿又怎么会和心爱的男子私奔,落得那样的下场。当然,后来他们也知道,上官月儿并未和心上人在一起,而是波波折折地嫁到了离月城白家,受到白家那样的对待,更加令人心痛。 若他们当年宽容一点,上官月儿就会带着她心爱的男子生活在蜀中,一大家子和和美美。 众人都看向宫奇。 宫奇分析道,“绝情谷深不见底,我们确实无法下去,但并不代表谁都无法下去。” “比如巨鹰。” “只要找到能够操控巨鹰的人,我们就能乘鹰而下。” 上官无念蹙了蹙眉头,“巨鹰倒是不难寻到,但谁能操控?你们有所不知,鹰本就桀骜难驯,若是被人逮住,宁肯一死也不愿任人摆布。巨鹰是鹰中之王,体型硕大无比,异常凶猛。” “前些年,老太爷就料到蜀中暗藏杀机,暗中派人训练了三只巨鹰,训练的人死了三千人,才把巨鹰降住。那三只巨鹰虽然被降住,但时常伤人,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上官无忌也知道此事,“那三只巨鹰如今就关在府内一处偏废的院子里。” 白浅浅猛然想到一个人,“有个人或许有办法。” “谁?”众人问道。 她如实说道,“唐门三小姐唐如玉,她会控兽异术。” “她?”上官无念摇了摇头。 朱氏也摇了摇头。 上官无忌更是一口否定,“绝不能用她。”说罢又看向白浅浅,“可还有其他人选?” 白浅浅摇头,“大舅舅,这控兽异术失传多年,你不是不清楚。” “唐三小姐对大表哥一往情深,若得知大表哥坠入绝情谷,必定前去营救。浅浅和唐三小姐有数面之缘,若舅舅们允许,浅浅愿意前往唐门请她出手。”白浅浅劝说道。 能救大表哥的,只有唐如玉。 朱氏斟酌了片刻,征求上官无忌的意见,“大哥,浅浅说得不无道理……如今上官家和欧阳家的姻亲是结不成了,那唐三小姐对菡儿又是个死心塌地的,虽说当年有过节,但今非昔比,形势紧急……不如就让唐三小姐出手……” “这怎么行。唐三小姐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上官无忌一提到唐如玉,就头疼,“当年菡儿救下她,她不仅不感恩,反倒死缠烂打,逢人便说非菡儿不嫁,甚至仗着她擅长用毒,威胁菡儿和曼殊取消婚约……她那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入上官家?” “菡儿将来要支撑上官家门户,若真娶了她,只会成为蜀中人的笑柄。” “此次我们去求她,她必定以此要挟。” 上官无念也赞同上官无忌的观点,“浅浅,就没有别的人?” 白浅浅摇头,“大舅舅,二舅舅,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保证,唐三小姐只救人,绝不会提出半点非分要求。大表哥对她不上心,就算娶她过门,她也不会幸福。唐三小姐不是糊涂人,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罢了。” 上官无忌依旧不放心,“浅浅,唐门的人向来阴险狡诈,你确定能够办成此事?” 白浅浅点头,“大舅舅,你就放心吧!” …… 说服上官家众人后,白浅浅就跟着宫奇出了蜀中,前往唐门。 唐门距离蜀中其实并不远,不过常年幽居深山,是以,和外界接触极少。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唐如玉,白浅浅的心情带着一丝雀跃。唐如玉是她重生后,碰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她的古灵精怪,她的一往情深,在她眼里都极为可爱,敢爱敢恨,这样的女子,就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让人印象深刻。 “丫头,你似乎很高兴。”宫奇看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笑着问道。 他倒不知道,唐如玉还会控兽异术。看来,小丫头有很多事瞒着他。回去以后,一定要慢慢套她的话,包括唐如玉,包括她小时候的所有事,他要勾勒出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场景。 白浅浅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是啊,唐小姐待我极好。” “你待她也不错。”宫奇牵起她的手,指着前往高耸入云的山峰说道,“唐门到了。” “你确定没有走错?”白浅浅有些疑惑。这山间根本没有路,周遭林木丛生,偶尔还能听见野兽奔跑的声音。此时,正值清晨,露珠一颗一颗滴下来,奏出清脆的节奏。 白浅浅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苍茫山。想到苍茫山,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日在山脚下和宫奇初遇的场景,不觉笑出声来。宫奇看着她,十分好奇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笑你笨。”白浅浅直言不讳地说道,“当日在苍茫山脚下居然敢偷我的鱼。” “你知道吗,在山中那五年,每次都是我独自一人下山捞鱼,给师傅,大师兄,二师兄做饭做菜,从来没有碰到像你这样有趣的人,居然偷鱼。” “胡说。”宫奇一本正经地反驳,“我哪里是想偷鱼?我想偷的是人!” 这话说得,白浅浅的脸又要红了。 宫奇话风又一转,“以后不许给其他男人做饭做菜,只能给我做。” “宫奇,你实话是说,到底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她当初那么丑,他怎么会留意到她。是他眼光太毒辣,还是他早就知道她是云族的后代。一定是这样。云族的后辈中,女人极丑,只有借助云天玦的神力,才能恢复容貌。宫奇的娘是云族圣女,一定知道这个秘密。 宫奇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从一开始就盯上了。” 果然!这个骗子!看她顶着一张丑脸,四处招摇,有意思么? “那你怎么不早点把云天玦给我。”那样,她就不用丑成那样。她自己倒是习惯了,不在乎,关键是吓人,甚至有人说,自从看了她的脸,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因为梦中所有的恶魔都没有她恐怖。 早点给她,那岂不是很多人都会看到他的宝贝光芒四射?他才不要那样!可恶的是,贺兰珺那个混蛋,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发现了他的宝贝,非要和他抢,还口出狂言,说浅浅是他的未婚妻。要不是他下手早,说不定浅浅就是别人的了。 “那时候云天玦坏了。”宫奇心不在焉地回答。 “坏了?”云天玦坏过吗?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竟来到一片花海中。 “咦,这里怎么这么多花?好漂亮!”五颜六色,花朵奇大,散发出浓浓的花香。白浅浅伸出手去,想要触碰花瓣,被宫奇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动,这里面有古怪。” 白浅浅抬眼,发现高大的树木消失了,目之所及是一片花的海洋,除了花,还是花。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背影,那背影看着是那样熟悉。白浅浅的心,莫名一颤。双脚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尚未靠近,那人就转了过来。“是你!”白浅浅怔住,眼前的人,曾经再熟悉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他怒气冲冲地盯着她,“你还有脸来见我?” 这话,应该是她问他吧!“我没想过见你,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这一世,她为复仇而来,她恨不得亲手杀掉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倒是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锦洛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你是我的妻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杀了我们的孩子,就想逍遥法外?我告诉你,我李锦洛绝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偿命。” 杀了他们的孩子?李锦洛颠倒是非的能力见长,“到底是谁逼死孩子的?是你!你说孩子不能留,你让他们灌我喝下毒药,是你,是你害死了孩子。”说道激动处,白浅浅用尽全力,朝李锦洛出掌,又快又狠。 李锦洛却轻巧避开,“你这个贱人,居然还想杀掉我?自古,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你这副模样,还想成为我李家的当家主母?你何德何能?当初若不是看中你外祖家的实力,我又怎么会娶你这个丑八怪?我爱的人,一直都是妖妖,我要娶她为妻。” 这样的话,前世他已经说过了。但再次听到,依旧心痛不已,他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为了她的虚荣,不惜利用上官家,待到功成名就时,他忘了是谁扶持他青云直上,忘了上官家死去的数万侍卫,忘了他们一起经历过的苦难,直接上了白妖妖的床。 他是那样嫌弃她,嫌弃到宁愿睡一个和无数男人痴缠过的白妖妖! “我就是要杀掉你!我告诉你,我不再是以前那个白浅浅,我不会再爱你,不会再心软……”白浅浅举起宝剑,朝李锦洛挥去,顿时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宫奇正愤怒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这样对我娘。” 对方冷冷地回答道,“为什么?就因为你太聪明,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赶不上你。大家都说大哥和四弟最有可能成为皇位接班人,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那个人是你。” “三弟,我必须得到皇位,而你,也必须除掉。” “没错,你娘也是我害的。可也不全是我的错,谁让她那么相信我,我说有人找她,她就急急的跑到废弃的园子里去。她难道不知道,那里面关押着最凶猛的怪兽。” “你是没看见,你娘是怎么死的。她是被猛兽一块一块撕碎的。哈哈哈——” “三弟,你的毒也是我下的。你们母子还真是一样蠢,一样轻信于人,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世事难料,人心易变’吗?” “你这个畜生!”宫奇恨不得把他撕碎万段,“我娘对你那么好,把你当亲生儿子,当年你患病差点死掉,是谁守着你一天一夜?你惹怒太子殿下,被皇后责罚差点丢命,是谁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保下来?” “我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二哥,你却朝我下毒?若非我有所察觉,早就死了。” 那人摊了摊手,“那是你活该。” 宫奇再也忍不住,满脑子都是杀掉他,杀掉他…… …… 头痛欲裂。 当白浅浅和宫奇醒来时,发现他们竟然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这是一处巨大的广场,广场四周站满带刀侍卫,他们齐齐盯着广场中央的人,注释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一醒来,就有人前去禀报。 很快,就有人前来问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唐门?” 白浅浅赶紧回答道,“我叫白浅浅,离月城人士,这位叫奇,我们是三小姐的朋友,特地前来拜访三小姐。” “三小姐?”那人引着他们,“请跟我来。” 来到大厅,上首坐着唐门现任门主唐无涯,“你们是如玉的朋友?” 白浅浅回答道,“正是。” “几个月前,三小姐出现在离月城,机缘巧合之下,我们成为朋友。我们遇到点麻烦,想当面求救三小姐。” 唐如海当即唤来侍卫,“如玉在离月城是否结识过一个交白浅浅的人?” 侍卫回答道,“回禀门主,三小姐到离月城后,一直和白浅浅住在一起。后来,白浅浅跟随上官菡会蜀中,三小姐提前带着白浅浅的婢女碎玉出发。只是三小姐和碎玉走走停停,比白浅浅晚到蜀中。” 白浅浅暗暗吃惊:原来唐如海什么都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攀不上 “这么说来,你们的确是如玉的朋友。既是如玉认下的,我也就给你们几分薄面,倒是说说,想要如玉帮什么忙。”能找上唐门帮忙,想来事情应该不小。唐无涯盯着白浅浅,心中有几分怜悯。 刚才她在迷花阵里,异常痛苦,应该有别样凄惨的过去。宫奇的反应,他也瞧在眼里,看向宫奇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这个人,他惹不起,唐门也惹不起,能不接触尽量不接触。唐门和朝廷,永远不能有交集。庙堂高,江湖远,唐门守着深山即可。 白浅浅并未留意到唐无涯表情上细微的变化。她只知道因为唐如玉的关系,唐门和上官家早已生下了嫌隙,若就这么说出他们的目的,唐无涯只会一口回绝,哪里还会容他们见到汤如玉。“门主,我们想当面告诉三小姐。” “当面告诉她?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唐门门主不能知晓的?”唐无涯皱了皱眉,话里多了几分不耐烦。如玉是外人说见就能见的么?更何况,如玉根本不在门内,如何让他们相见?“你们不说明来意,是见不到如玉的。” “这——”白浅浅没想到,唐无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时,侍卫附在唐无涯身边,又说了几句,似乎是高高收到的消息。唐无涯听了,双眼猛地一缩,看向白浅浅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冽起来,“你是上官家的外孙女?”若早知道她是上官无忌的外侄女,他根本不会把她放进来。那迷花阵里,藏得白骨还少么? 白浅浅点了点头,“正是。不过,我也是三小姐的朋友。” 唐无涯压下心中的不悦,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上官家的人,我们高攀不上。” 立即有侍卫上前,想要赶走白浅浅和宫奇。 白浅浅看向宫奇,宫奇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惊慌。“不瞒门主,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想请三小姐帮忙救上官家大公子上官菡。上官菡日前不知何故,跌入了绝情谷。” “你说什么?”唐无涯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上官菡竟然也去了绝情谷?他去绝情谷干什么?难道是为了阻止如玉?“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半个月前。”宫奇观察着唐无涯的表情。 “啪——”唐无涯身旁的木桌应声而碎。 唐无涯厉声呵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侍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门主息怒,我们的人并未在绝情谷发现上官菡的踪影。” “没发现,还是没仔细找?”唐无涯恨不得将这些侍卫吊起来痛打一顿,一个大活人掉入绝情谷,会没发现?绝情谷就那么小一块地方,上官菡是如何躲过监视的? “传令给绝情谷谷主,立即除掉上官菡。”唐无涯吩咐道。 “是。”侍卫回道。 “慢着!”白浅浅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些许信息,绝情谷竟然在唐门的掌控之中,“门主,我表哥无意闯入绝情谷,并非有意唐门作对,还望门主大人大量,饶过我表哥。” “饶过他?”唐无涯一声冷笑,“那谁放过我唐门?” 白浅浅不明白,“上官家并未针对唐门。”何来不放过唐门之说? “可是上官家迟早会毁了我唐门。”唐无涯越说越气,“上官菡那小子无意于如玉也就罢了,怪只怪我们如玉一时糊涂。好不容易她想清楚了,愿意割舍心中的痴念,上官菡又去纠缠,这是何目的?上官家这盘棋,打得还真是好。你们真以为毁掉如玉,就能毁掉我唐门?” “你们赶紧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唐无涯再次赶客人。 …… 直到出了唐门,白浅浅的脑袋还在回想着唐无涯的话。他说大表哥又去纠缠唐如玉?大表哥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会去纠缠?去纠缠?“宫奇,你说唐姑娘会不会?” 宫奇笑道,“我的丫头真聪明。唐如玉也在绝情谷,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在一起。大表哥笛声求救,是想让我们放出巨鹰。”这倒在意料之外。原本想着,纵然唐门和上官家有过节,但唐如玉到底不会眼睁睁看着上官菡死在绝情谷,必定想尽办法出手相助,没想到她竟然也在绝情谷。早知道,也就不会走唐门这一遭。 不过,也不算白来。至少,他看清了唐无涯的面貌,和娘口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唐无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 此时,在绝情谷底。上官菡大步流星地朝前跑去,前面不远处,一道红色身影如风一般闪过。前面的人用了轻功,速度极快。上官菡冲着她的背影喊道,“等等我。” 那人并不回应,依旧朝前面飞去。上官菡只得紧追上去,但他又不敢靠她太近,害怕惹她生气。 唐如玉回过头来,看着紧追不舍的上官菡,心中十分烦躁,“你跟着我干什么?我都说过了,我不要你管,你赶紧离开绝情谷,越快越好。我知道你上不去,我告诉过你办法,只要你让你们家的人放出巨鹰,我就能把它们唤来,驮着你飞上去。” 上官菡看着她,口吻异常坚定,“跟我走。” “跟我一起上去。” “我们一起回蜀中,我娶你为妻。” 若是半个月前,听到这样的话,唐如玉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模样,她想,她一定会手舞足蹈,夜不能寐,就算是梦中也会笑醒,可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就像听到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娶她,就因为可怜她,同情她?害怕她成为傻子?她原来以为,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他愿意娶她就好,可真正他说出娶她这样的话来时,她发现她的心早已如一潭死水。 她早就该到绝情谷来,早就该喝下绝情谷谷主为她准备了的绝情水。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痴缠上官菡那么多年,害得自己名声扫地,害得唐门因此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害得爹爹为了她差点病倒在床。 爹爹,对不起,女儿错了。唐如玉在心中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非你不娶 “上官菡,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也绝不会嫁给你,我要忘了你,彻彻底底忘了你。”勉强而来的爱情,终究不会幸福。 她不会忘记,他对欧阳曼殊是如何的温柔呵护,是如何的小心翼翼,欧阳曼殊就是他手心里的宝。而她,是他避之不及的毒药。“你赶紧回去吧,你的新娘子还在等着你。而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打扰你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你代我转告你的新婚妻子,我唐如玉再也不会犯傻,再也不会。”似乎害怕自己不够坚定,她又重复了一遍,“再也不会那样犯傻。” 可不是傻么?当年就因为他救了她,悉心照料她,她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对她有意。 他亲手给她熬药,是因为她那时候犹如惊弓之鸟,谁都不敢见,独独粘着他,他迫于无奈,不得不给她熬药喂药;他守在她床前,看着她入睡,是因为她总是在梦中惊叫出声,扰得他睡不着;他捡来雪球陪在她身边,是因为他讨厌她粘着他,有了雪球这个玩伴,她就不会形影不离,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只是,当年她不懂。 她以为,他待她始终是不同的。一颗心,才逐渐沦陷,沦陷在他的眉眼,他的笑容,他每一个动作里。为了他,她几乎达到了疯狂的地步,她向所有人宣称她喜欢上了上官家的大公子,她甚至跑去欧阳家告诉欧阳曼殊,希望她能够成全他们。结果呢,所有人都说她疯了,欧阳曼殊直接告诉她绝不退出,还说她不要脸。她想去找上官菡,可上官菡像躲瘟疫一般躲着她。 上官菡瞳孔猛地一缩,“你不能忘了我!”怎么能忘?他以为他能够忘掉她,能够不为她心动,不为她担心,因为他有温婉可人的未婚妻!故友病危前,拉着他的手,求他照顾好小妹欧阳曼殊,他同意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所以,他必须履行承诺,履行上官家对欧阳家的承诺,履行对故友的承诺。 他狠心不去见她,不去想她,甚至装出讨厌她的样子,他相信终究有那么一天,她会忘了他。可当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城郊别院,看着她痛哭流涕,看着她朝绝情谷走来,看着她纵身一跃跳下悬崖,他的心很痛,什么理智,什么承诺,通通都抛在了脑后,他也跟着跳了下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不能死!错的是他,不能她! 好在,老天垂怜,他们都没有死,活得好好的。 可这山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古里古怪的疯婆子,拿出白色瓷瓶,说那是绝情水。一旦喝下去,就会忘掉心中那个人,就如同那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疯婆子还说,若是执念太重,喝下去后,不仅会忘掉前情,还会忘掉其他人,脑袋一片空白,犹如新生儿一般。 他绝不允许她喝下绝情水!可她却缠着那疯婆子,非要讨要绝情水。 无论她走到哪儿,他都跟着。哪怕一分一秒,他都不愿意离开。只要一想到,她或许会忘了他,从今往后,成为陌路人,不再有纠葛,他的心就如同被人掐住一般,透不过气来。 唐如玉感到好笑,“不能忘了你?为什么不能忘了你?给我一个理由!” “上官菡,没想到你是这样霸道的人。就连我的思想,你也要左右?我告诉你,以前是我傻,是我笨,是我不顾唐门的颜面,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那样了。我要回到唐门,钻研毒术,将来继承唐门,成为门主,彻底与外界隔绝。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你是不是觉得很失落,以前缠着你的人,居然想要离开你,所以你不许我喝绝情水。” …… 也不等上官菡回答,唐如玉朝前方跑去,疯婆子正坐在不远处,冲着一颗巨大的合欢树自言自语。“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谷主,赶紧把绝情水给我。”唐如玉冲着疯婆子喊道。难以相信,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绝情谷谷主。在唐门时,唐如玉就听过绝情谷谷主的名号,在她的想象中,谷主应该是气质清华高贵的妇人,没想到竟是个疯疯癫癫的。她是无意间中得知,爹爹很早以前就命绝情谷谷主准备绝情水,而这绝情水正是为她准备的。原来,爹爹很早就料定了今日的结果,知道她必行会心如死灰,前来寻求谷主帮忙。 绝情谷谷主性格却是个古怪的,回头看着唐如玉,说道,“三小姐,你们一个要喝绝情水,一个不让喝,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做?或者,你们先商量好,再给我一个准信,好不好?”说罢又看了看一脸阴郁的上官菡,劝说道,“这位公子,三小姐已经不爱你,你就不要再纠缠了。” 上官菡扯过唐如玉的胳膊,一把抓住她的手,唐如玉猛地一缩,却又被他抓回去。上官菡扯着她,来到合欢树下,跪在树前,说道,“月老在上,今日我上官菡和唐如玉结为夫妻,日月为鉴,山河为证。” “你说什么?”唐如玉吓得瞠目结舌,他居然说结为夫妻,他们怎么可能结为夫妻,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喜欢他,“上官菡,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的妻子是欧阳曼殊,你们的新房还是你亲手装修的。你这个疯子——”说罢,就要站起来,谁愿意和他结为夫妻? 上官菡用力一带,把她扯入怀中,眼神里的宠溺浓得化不开,“我的妻子,这一生,只有你了。”从装修新房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逃婚,欧阳曼殊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妹妹,他错以为,那就是爱情。直到看到唐如玉失魂落魄,心口处痛到无以复加,他才明白过来,他的心,被当年那双惊恐的眼神偷走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偷偷爬床 在他那浓得化不开的宠溺里,唐如玉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他。似乎,他给她喂药的时候,守在她窗边时,就是这么看着他。心跳,突然漏了半拍,难道,他也是喜欢自己的? 可很快,唐如玉就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提醒自己,他不过是看她可怜,害怕他喝下绝情水后,成为一无所知的傻子罢了!他从来都是那么善良,善良到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当然,除了她之外。 她还听说,自她以后,他还就救过一位孤女。他也应该给她熬药喂药,守着她入睡吧! 唐如玉避开那道深切的眼神,偏过头去,带着怒气,“上官菡,今日你许下的诺言,月老不会当真,我也不会当真。你完全不用这般怜悯我,就算我喝掉绝情水,忘掉所有的人和事,我爹爹也会把我接回唐门,他会继续宠着我,爱着我,教会我很多东西。” “我学东西从小就比别人快,不出几年,我就能重新掌握唐门毒术,成为让爹爹骄傲的女儿。” 说罢,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猛地用力,想要把他推开。被他这么抱着,她心跳得极快,快到几乎要蹦出来。 “唔——”唐如玉没想到上官菡竟然会这么卑鄙,趁她不注意,强势地吻了下来。他紧紧地搂着她的细腰,舌尖划过她瓷滑如玉的脸庞,划过她的嘴角,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唐如玉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要躲开时,却发现根本无路可躲,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怎么会这样?唐如玉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他不是不爱她吗? 站在不远处的疯婆子看着两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又启动了自言自语模式,这次说的却是,“有缘相遇,无缘相聚,天涯海角,但愿相忆。有幸相知,无幸相守,沧海明月,天长地久。” …… “谷主。”唐门侍卫颤颤巍巍地跪在绝情谷谷主跟前。这位谷主性情实在太过于古怪,居然威胁他们绝不能将谷中发生的种种透露出去,包括门主也不行,否则,她就卸掉他们的胳膊,砍断他们的双脚,把他们扔进毒蜂窝里。他们怕绝情谷主,可也怕门主。 “什么事?”绝情谷谷主问道。 侍卫说道,“刚刚接到门中来信,立即把上官菡赶出山谷。门主吩咐,无论采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三小姐喝下绝情水。” 绝情谷谷主挑眉,“哦——,唐无涯是想害死三小姐么?” 侍卫一愣,这话什么意思?还有,这绝情谷谷主太狂妄,居然直呼门主的大名。 “传信出去,我会照办。”绝情谷谷主提醒道,“按照我说的写,若有半点偏差,你会死得很难看。” “是!“侍卫应承后,立即飞也似地逃了出去。这绝情谷谷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不仅如此,据说因为她常年寡居的缘故,特别喜欢摧残男人,有好几名唐门兄弟进入绝情谷后再也没有出去。 房间内安静下来,绝情谷谷主梳洗一番后,摇身一变,成了温婉可人模样。她来到书房里,紧盯着墙上那幅画,确切地说是紧盯着画里的人,柔声说道,“相公,我来看你了。” “你知道吗,我终于研制出了绝情水,只要喝下去,就会忘掉所有人所有事。门主让我把忘情水给三小姐,可三小姐明明喜欢上官家公子,上官家公子也喜欢她,我怎么能拆散他们?” “相公,我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很孤寂,我也很想来陪你,可是,我们的孩子还没找到……相公,你等着我,终有一天我会找到我们的孩子,把他带到绝情谷看望你……到时候我再来陪你……” …… 唐如玉回到房间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心中大声骂道,好你个上官菡,居然占我便宜!不喜欢我还占便宜,这是耍流氓!虽然她承认,他吻她的时候,她脑袋里晕乎乎的,整个人几乎瘫软在他怀里,显得异常温柔听话。可清醒过来后,她感觉到的是后怕,她竟然沉迷在他假意的宠爱里。 她开始想,上官菡怎么就跟到了绝情谷?怎么就突然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又怎么会吻上了她? 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清楚,最后竟沉沉地睡了过去,就连绝情谷谷主派人送来饭菜,敲了好半天门,都没把她叫醒。自得知上官菡婚讯后,她就极难入睡,脑海里反复浮现出他穿着喜服和欧阳曼殊拜堂的场景,可该死的,被他强吻了之后,竟然睡得很安稳。 她悠悠醒来时,已是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在黑夜里随手摸了摸,想要披上衣衫点燃烛火,到厨房寻点吃的。却摸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啊——”她吓得叫出声来。 “你醒了!”耳畔传来一道让她抓狂的声音。居然是上官菡!他睡在她的床上?! 唐如玉一个激灵,差点滚下床来,被上官菡捞了回去,圈在他怀中。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温柔得有些异样,“饿不饿?饿了的话,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饿。”唐如玉习惯性地要去推他,被他压住双手。这时候,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出声来。唐如玉恨不得把肚子死死捂住,这也太丢人了! 上官菡笑出声来,“你看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上官菡起身点燃烛火,回头在发懵的唐如玉额头上落下一吻,扯了扯被子给她盖好,这才出了房间。 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粘乎乎的,痒痒的,似乎还酥酥麻麻的。唐如玉伸出手去擦了一下,擦不掉,那种感觉依旧存在,而且更强烈了。除了额头之外,酥麻的还有嘴唇,从下午开始麻到现在。她这是生病了么?唐如玉努力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上官菡端着热腾腾的面条回来时,就看到唐如玉在那里甩脑袋,笑出声来,“小家伙,你在干什么?” 小家伙?是在叫她?唐如玉看向上官菡,恰好看到他把面条放在桌上,飘逸如仙的男子,便是侧影也显得格外超凡脱俗。这样如仙如画的男子,居然为她下厨煮面条?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同床共枕 见唐如玉怔怔地看着他,上官菡嘴角的笑意更浓,这个小迷糊,竟然连他悄悄爬上她的床都不知道。幸好,这些年她一直呆在唐门,由门主守护着,不然,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事。 以后,由他来守护她! 上官菡大步走上前来,取过床榻旁边挂着的衣衫给唐如玉披上,作势就要给她穿。唐如玉慌忙扯过去,“我自己来。”说完,才意识到,她居然只着中衣,身材若隐若现,脸刷地一下红了。 她一边穿衣,一边假装镇定地问话,“你怎么出现在我的房间?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算了,看在你给我做饭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你赶紧走吧,别让人看见,毁了我的清誉。” 上官菡皱了皱眉,抓住她胡乱翻腾的手,说道,“你穿错了!” “啊——”唐如玉这才发现,她把衣服穿反了,难怪始终感觉怪怪的。 上官菡帮她把衣服脱下来,重新穿上,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在照顾小孩子一般。 “好了,你可以走了。”唐如玉催促道。 上官菡并不理会,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把她带到桌边,“你尝尝我的手艺。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上官家有的是仆众,做饭这样的事,别说他,就连颜氏、朱氏都不会沾染半分。 看着面条上黑糊糊的鸡蛋,唐如玉吃了一惊,“这是你做的?” 上官菡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经很尽力了,可怎么也做不好,这已经算卖相最好的鸡蛋了,可他不能露怯,“你别看外表不好看,味道可好了。来,来,来,你晚上没吃东西,饿坏了,赶紧吃一点。” 在上官菡的注视下,唐如玉把那块发黑的鸡蛋放进了嘴里。眉头皱了皱,这叫鸡蛋吗,这叫黑炭好不好?唐如玉刚放进嘴里,又吐了出来,“好难吃。” 上官菡盯着鸡蛋,摸了摸头,“怎么可能?小家伙,你再吃一口面条,面条好吃。” 唐如玉又吃了一口面,勉强吞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吧?”见唐如玉吃了下去,上官菡十分高兴,坐在旁边,双眼发出灼灼的光芒来,满脸成就感。 唐如玉不好驳他的脸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面条能叫好吃吗?顶多只能算可以吃。什么调料都没有,连盐都没有,更为关键的是,面条入锅后没有搅动,黏在一块。 “好吃,你就多吃点,你这么瘦,以后怎么带孩子?”上官菡这么一说,唐如玉差点把吃进去的面条都吐出来。“你说什么?带孩子?瘦和带孩子有什么关系?”唐如玉接连问道。再说,她根本没有孩子,他也没有孩子。 上官菡一本正经地给她普及起来,“你看,你现在是我妻子,我是你相公,我们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孩子。带孩子很痛很累,你这么瘦,怎么承受得住。我想好了,从今往后,你的饮食由我来安排,一定要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已经不是一个脑回路能够想过来的问题了! 唐如玉愣了半晌,指了指自己,“我是你妻子?” 又指了指上官菡,“你是我相公?” “我们之间会有孩子?” 上官菡连连点头。 唐如玉又甩了甩脑袋,她是变笨了吗,老是反应不过来,“我怎么成了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是欧阳曼殊。上官菡,你脑袋是不是坏了?” “我怎么觉得我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坑里,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上官菡,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真的要喝绝情水,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阻止我。” “我爹说了,只要我喝下绝情水,就派人把我接回唐门。” …… 上官菡看着她说胡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她居然还想着喝绝情水,想让他离她远点;笑的是,他的小家伙呆头呆脑的,怎么看怎么可爱。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她可爱呆萌,他只是选择忽略罢了。如今,越看越欢喜。 不知不觉,唐如玉竟然把一整碗面条吃完了。上官菡从她腰间掏出手绢,温柔地给她擦嘴,一边擦,一边说,“吃完后在房间内走一走再睡觉。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吃饱喝足,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不少,想到上官菡对她呵护有加,也算是回报了她这些年的痴缠,他们两人之间互不相欠,“上官菡,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看着我难过,不过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谢谢你给我编织了如此美好的梦境。” “我说过,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就安心地回去吧。” 这个死丫头,还想着让他离开她!上官菡猛地上前,抱住唐如玉,露出一丝邪魅的笑,“你想让我离开?” 唐如玉点头。 “你想让我别再缠着你?” 唐如玉再次点头。 “可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唐如玉问。 上官菡抬眼看向床榻,唐如玉也跟着看了过去,床榻上被子乱糟糟的,而且只有一床被子,这么说,刚才他们两人睡在同一床被子里!唐如玉忽然有种预感,她掉入的坑越来越深了! 这时,耳畔传来上官菡的声音,“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什么叫是她的人?唐如玉反驳道,“你别胡说。”上官菡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他们什么都没做! “我哪有胡说?难道刚才我们不是在同床共枕?”上官菡笑着问道。 唐如玉被“同床共枕”四个字,吓住了,说话有些哆嗦,“你,你,你……刚才我们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也可能盖着同一床被子,可我们不是同床共枕……是你悄悄爬上来的……我睡觉时有关门窗……” “有关门窗?”上官菡反问道,“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唐如玉无语。凭上官菡的武功,进入她的房间轻而易举。 “我是被你叫进来的。”上官菡一本正经地回答,“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风玉露 “我叫你进来的?”唐如玉一百个不信,“我怎么可能叫你进来,我明明早就睡了。” 难道是梦中叫的? 呀,莫非又糊里糊涂梦到了上官菡? 以前她就常常梦到他! 可她今晚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上官菡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她睡着了,什么都记不得,他怎么编都行,“你在梦中叫我进来。还说很想我……再说下午我们已经在合欢树下结为夫妻,听到你那样说,我自然就进来了……” 唐如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居然说想他!她脑袋被驴踢了吗?慌忙摆了摆手,“误会,误会……你听错了……我是做梦了,可没梦见你,我梦见我爹了,对,我爹,我出唐门好几个月,有些想他了……” “那啥,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唐如玉绞尽脑汁想了想,说道,“下午的事,我没往心里去,你也别往心里去。” 虽然,她无数次想象自己和上官菡成亲,甚至想象过他们的闺房之夜会是怎样的脸红心跳,可她不能因为他的同情和怜悯就嫁给她。那样,于他,于她,都不会幸福。 说罢,低着头去推上官菡,“你赶紧出去吧,这都大半夜了。” 上官菡顺势抱住她,咬了咬她的小耳垂,热热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脖颈上,“小家伙,来,我抱着你走一走。走完一百步,我们再上床睡觉。乖,听话,别闹腾。” 他以为唐如玉会乱动,会挣扎。 岂料,怀里的人儿竟异常温顺安静。 唐如玉不是不想反抗,可当他的呼吸出现在耳畔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那种酥麻的感觉迅速窜遍全身,不仅如此,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更加复杂的感觉,就像进入了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无数浪花拥着她朝前,朝前…… 她的面颊微微泛红,看在上官菡眼里,多了几分别样的魅惑。 就这样,唐如玉靠在他怀里,在房间里足足走了一百步。走完后,还被他趁机抱上了床。当被子盖上来时,唐如玉清醒过来,慌乱地就要往床下跳,被上官菡及时抱住。 “上官菡……放开我……”唐如玉结结巴巴地说道。 上官菡看着她,声音陡然暗沉了几分,“晚了。” “什么晚了?”唐如玉不解。 “下不去了。”上官菡死死地盯着她的某一处。 顺着他的眼神,唐如玉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中衣不知何时松散开来,露出白色肚兜,要命的是,她平时大大咧咧,用的肚兜是几年前的,早已罩不住她的山峰,此刻,大片大片的雪白露在外面,仅余峰顶在肚兜内。 唐如玉吓得手忙脚乱起来,想要重新绑好松散的中衣服,可越慌越乱,越乱越错,居然找不到中衣的带子。不仅如此,因为她的慌乱,肚兜内的峰顶又小露了大半出来,“我的带子呢……带子呢……” 唐如玉都快哭了。 上官菡再也忍不住,猛地抱过她。 疯狂的温柔的吻,密密匝匝而来,从额头,到脸颊,到唇角,到脖颈,一路向下……当唐如玉回过神来,他已经来到峰顶……他的大手,温柔地抚上她光洁的背,把她牢牢地圈起来,再也不放开…… 如果说下午和先前的吻,是奔腾的溪流,那么此刻,就像是汹涌的黄河水,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将她淹没在滚滚浪花中……她的耳边,回荡着他或重或轻的喘息声,她则随着那声音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有花,有草,阳光高高好。 …… 后半夜,唐如玉就在这种陌生的刺激的感受里度过。后来,不记得过了多久,一具温热的身体重重地压下来,趴在她身上,吻着她的脸,在她耳边喃喃地说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 直到第二天中午,唐如玉才醒过来。她动了动,发现全身酸痛。而“罪魁祸首”正一丝不着的躺在她身边,一只手还横栏在她的山峰处。唐如玉被这画面吓了一跳,努力回想,这才想到昨晚的一些片段。似乎,是她的中衣散了,她胡乱去找带子,结果带开了肚兜,后来…… 天啊,他不会认为她是在引诱他吧! 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唐如玉赶紧悄悄挪开放在胸前那只手。蹑手蹑脚地起身穿衣服,穿好后,作势就要跑出去,只要他醒来没发现她就好。可转念一想,她就算跑了他也会记得昨晚的事,以后他们就更加扯不清了。总不能因为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就逼迫他抛弃他的未婚妻吧!至于自己,唐如玉无奈地笑了笑,这一生,除了上官菡,她又去爱谁。身子给了他也好! 转过来,在衣袖里找了找药粉,决定洒在上官菡身上。这种药可以让人失去短时记忆,他醒来后,将不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手刚伸出去,就被上官菡抓住,他睁开惺忪的双眼,问道,“夫人,你怎么起这么早?” 夫人?他喊她夫人?唐如玉心一慌,“我不是你夫人。昨晚是我不对,我不该引诱你……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能不能把昨晚的事给忘了……我这有药……” 上官菡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胡话,等她说完了,这才问道,“昨晚是你故意引诱我?” 唐如玉点头,复又摇头,“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承认你引诱我。”上官菡抓住不放。 唐如玉不知如何回答。 “很好。”上官菡从床上起来,站在唐如玉面前。 吓得唐如玉赶紧捂住双眼,“你先把衣服穿上,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她居然看到他什么都没穿,就站在了她面前。 上官菡故意逗她,拿开她捂眼睛的手,“害羞?昨晚你可是什么都看到了。你不仅看了,还用了。” 唐如玉紧紧闭着眼睛,“我没有看到,我也没有用。”她确实没有看到,她昨晚一直都在懵圈,哪里有闲情去看他的身材。至于用嘛,她当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给你幸福 “没看到?”上官菡笑出声来,“那就再看一遍。” 唐如玉不睁眼,赌气地说道,“不看。” “不看,那就摸一遍。”说罢,他就带着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靠。 触碰到他火热坚硬的胸膛,唐如玉猛地缩回来,又被上官菡拉过去,这次,直接带去了下面,吓得她骂出声来,“你流氓,你无耻!” 上官菡强力忍住心中叫嚣的欲望,“小家伙,你现在是我的妻,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也不能忘了我。” …… 上官菡这边忙着追妻。 白浅浅那边则忙着赶回蜀中。到了蜀中,立即放出三只巨鹰。 看着深不见底的绝情谷,白浅浅露出一丝狐疑,“宫奇,唐姑娘能把巨鹰唤下去吗?” 此处山高崖深,便是他们在下面,又如何能够看到上面的巨鹰。 宫奇则让她不用担心,“大表哥既然以笛声为信号求助,必定时时关注着周遭的动向。” 果然,很快,谷底就传来了上官菡的笛声。 “宫奇,你听,大表哥有回应了。”白浅浅高兴地说道。 …… 谷底,上官菡跟在唐如玉身后,小家伙还在为昨晚的事闷闷不乐呢。这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三个小黑点,凭他的直觉,那应该是家中圈养的巨鹰。只是,这三只巨鹰虽然被抓住,但火爆脾气依旧,完全无法驾驭。 “小家伙,快看。”上官菡指着小黑点说道。 唐如玉冲小黑点吹了吹口哨,哨声很奇怪,时快时缓。很快,小黑点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巨鹰,稳稳地停靠在谷底。平时桀骜不驯的巨鹰,见了唐如玉,一个个俯首帖耳。 上官菡眼里闪过灼灼的光芒,他的小家伙的确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呢! “你,坐上去。”唐如玉对上官菡说道。 上官菡才不会上她的当,他算是看清楚了,小家伙这些日子整日琢磨着如何离开他,怎能让她如愿,“小家伙,夫人,你先上去。要不,我抱着你一起坐上去。你看,巨鹰如此高大威猛,我们两人坐上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说罢,大手就搂上她的腰。 唐如玉拍了拍,没有拍开,也就任由他搂着,“上官菡,我是唐门的人,绝情谷归在唐门门下,我想出去易如反掌。我还没想好出不出去,你是上官家大公子,失踪这么久,他们该都担心死了,你先上去。” 唐如玉怕他不走,哄道,“你先上去,我和谷主还有些事商议。商议完后,我自会去蜀中找你。”鬼才会去找他!她可不想看到他和欧阳曼殊你侬我侬的样子! 上官菡看着她说谎,装出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小家伙,那我走了。你一定要来找我,否则,我就大闹唐门。” “一言为定。”管他闹不闹唐门,先骗走再说。唐如玉一个劲地点头。 眼看着上官菡翻身坐到巨鹰背上,唐如玉摸着巨鹰的脑袋,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巨鹰扑了扑翅膀,朝空中飞去。在巨鹰离地的瞬间,一只大手揽过来,把唐如玉抱在怀中。 “啊——”唐如玉吓得叫出声来。待她反应过来,居然也坐在了巨鹰背上,还窝在上官菡怀里。一抬头,就看到上官菡宠溺的笑,“小家伙,想离开我,没门。” “上官菡,你放开。”唐如玉是真不想和他纠缠,说话的语气明显加重。 “你会后悔的。” “你为了同情我,怜悯我,搭上终生幸福不值得。你看,这件事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若你实在觉得喝绝情水太残忍,我就不喝了,我乖乖回唐门,以后再也不出山。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把我带上去,要是被你未婚妻,不被你的新婚妻子看到,你如何解释?” …… 唐如玉试图说服他。因此,絮絮叨叨说了一路。 最后,上官菡给了她一个痛快,“我的终生幸福就是你,我的妻子也是你,只有你。小家伙,别说那样的话,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才想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爱你,我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 “早在五年前,我就爱上了你。只是我以为那是短暂的,毕竟我有婚约,她是我祖母、祖父定下的,她的大哥和我有过命的交情。他大哥后来因病早逝,闭眼前,恳求我帮忙照顾他小妹。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应了下来。这些年我也遵守着诺言,对她好,她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我会和她一直走下去。” “可是就连我自己也被自己骗了。知道我为什么以前那么讨厌你,拒绝见你吗?我怕自己看到你,那种奇怪的心跳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怕自己会动摇,会被你蛊惑。” “可是,当我看到你出现在西郊别院,看到你抱着‘雪球’站在合欢树下落泪,看着你火烧别院,我的心好痛。我一直跟着你,怕你出事,没想到你会跳入绝情谷。你知道吗,看到你掉下去那一刻,我的心痛到要死,根本无法呼吸。我那时就想,哪怕背上不仁不义背信弃义的恶名,我也要和你在一起。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小家伙,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我们会幸福。” “回去后,我立即到唐门提亲,十里红妆相迎。我要你风风光光地成为我的妻子。” …… 唐如玉没想到,上官菡会和她说这些。 她也没想到,上官菡竟然一直喜欢她! “那白色狐毛披风是你给我盖上的?”她问的是在西郊别院时,她睡着后,盖在她身上的。 上官菡把头靠在她的颈窝里,闷声说道,“是我。小家伙,对不起,我让你那么难过。”想到自己曾经那样绝情绝义地对她,他就格外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自欺欺人,明明心中有她,却偏偏要装出不在乎不关心甚至厌恶她,害得她伤心,差点彻底失去她。 还好,她一直爱着他。否则,他到哪里去找回她! 第一百四十五章 秒变白兔 当看到上官菡和唐如玉同时从绝情谷出来时,众人错愕不已。 “大表哥。” “唐姑娘。”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白浅浅指了指上官菡,又指了指唐如玉。他们不仅在一起,而且还乘坐同一只巨鹰,她甚至还看到上官菡搂着唐如玉的纤腰。你们考虑过巨鹰的感受吗? 唐如玉见到白浅浅,笑盈盈地跑上来,握住她的手,“小表妹,我们又见面了。” 上官菡跟在她身后,整个人更加温润了几分,看向唐如玉的眼神满是宠溺。 越过拥在一起的两位小姑娘,他走过来,拍了拍宫奇的肩膀,“辛苦你了。”若非有他在,他也不敢不管不顾地跳下舍身崖,追随唐如玉。当初在离月城,他们就搭成协议,荣辱一体,休戚与共。 宫奇拍掉他的手,一脸严肃,“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浅浅为了救你,闯入蜀西境地,差点被人害死。” “欧阳家联合龙霸对上官家展开攻击,混战一场,死伤数万人。” “你的小未婚妻欧阳曼殊受不了打击,疯了。” …… 上官菡眉头微凝,欧阳家和上官家一战避无可避,早晚会有针锋相对的一天,可他没想到,为了找他,浅浅竟然冒着危险进入“死亡之境”蜀西。更没想到,欧阳曼殊会疯。到底,是他负了欧阳曼殊。若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他也不会允下和她的婚期,无论父亲如何劝说,也绝不妥协分毫。 “大表哥,别听他胡说,事情没那么严重。” “我是去了蜀西,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我找到了我的族人。你知道吗,我亲生父亲居然是云族人,他们躲在蜀西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后来,因为对付暗门,守护神器全都牺牲了。” “欧阳家和上官家一战,我们事先有周密的防备,死伤的多是欧阳家的人。” “还有欧阳曼殊,她只是记不得十岁以后的事。” 白浅浅不愿看到大表哥为难,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越是这样,上官菡心中越是愧疚,“浅浅,这些日子多亏有你。是我太莽撞……”但他并不后悔,若非跳下舍身崖,进入绝情谷,他又怎么能找回他的挚爱。 他们的对话,唐如玉全都听见了。欧阳曼殊为了上官菡,竟然失去了十岁以后的记忆?这份真心难道还不足以感动天地?再回想他们这几日在绝情谷的生活,虽说大半是上官菡强势纠缠,可若她意志坚定,两人又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突然,有一种破坏他人幸福的罪恶感。 寒暄完,准备启程回蜀中。 唐如玉笑着和大家道别,“小表妹,表妹夫,菡哥哥,我就不去蜀中叨扰你们了。出门好几个月,我爹还有门中众人十分想念我,多次催我回去。我这就和大家拜别,有缘再见。” 无论有没有缘分,她都打定主意,再也不出唐门。此次回去,她要潜心钻研毒术,为五年后的门主争夺大赛做好准备,只要拔得头筹,她就可以接替爹爹成为下一任门主。那样,爹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虽是天赋异禀的三小姐,是唐无涯看中的门主接班人。但江湖立足,讲究的是实力,唐门也不例外。若在争夺赛中落败,她不但无法接任门主一职,还很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便是当上了门主,依旧会有人蠢蠢欲动,琢磨着如何篡权。五年前就是因为夺权,爹爹和娘亲差点被杀,而她沦落到蜀中幸被上官菡所救。 至于上官菡,他也要回到欧阳曼殊身边。 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死死扯住。 “小家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此刻的上官菡,像极了怨妇。 只这一句,就彻底震住了白浅浅和宫奇。 白浅浅探究地看着两人,胳膊肘碰了碰宫奇,低声说道,“我怎么觉得大表哥和以前不一样了。” “何止不一样,简直就是两个人。”宫奇很快看出端倪,戏谑起来,“以前的他就是一根木头,现在成了软绵绵的小白兔。唐姑娘真厉害,居然能够收服‘蜀中三杰’之首。” 小白兔?这是在说大表哥?白浅浅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她也觉得大表哥面对唐如玉时,就像听话乖巧懂事的小白兔,百般讨好求着主人施舍一点爱给他。 看来,他们在绝情谷里发生了很多事。 不管发生过什么,唐如玉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大表哥如今对她的态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然而,唐如玉的态度却让白浅浅有些不明白,先前不是口口声声最爱大表哥吗,怎么如今大表哥示好,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唐如玉见上官菡在大众广庭之下拉扯她,轻轻咳出声,提醒上官菡注意形象,她装出一副疏离的样子,故意太高了音调,让白浅浅和宫奇听见,“菡哥哥,你快回去吧,你放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出什么事。“ “我也不会再缠着你,我祝你和欧阳小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上官菡气得牙痒痒,也抬高了音调,“夫人,你再胡说,为夫可真要生气了!” “你——”唐如玉的脸顿时全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上官菡你是疯了吗,说什么“夫人”、“为夫”? 白浅浅小嘴张得大大的,指着两人,“大表哥,唐姑娘,你们?”天哪,绝情谷下面发生的可不是一般的,简单的事! “我们成亲了!”上官菡抓住唐如玉的手,回头说道。 唐如玉奋力挣扎,“小表妹,表妹夫,别听他胡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和他是清白的。上官菡,你放开我,放开我……” 上官菡看着她手脚胡乱飞舞,无奈地摇了摇头,紧紧把她抱住,柔声安抚道,“小家伙,别闹了,大家都看着呢。” 白浅浅揉了揉眼睛,她真的没有看错,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男人真的是大表哥,是那个陌上公子如玉的上官菡! 第一百四十六章 放手一搏 “主上,你没事吧!”暗宫内,四妖担忧地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男子,此刻的他,全然没了往日的霸气,“没想到上官家竟有那样的实力。” 他们拼尽全力,却败得一塌糊涂。 欧阳家几乎全军覆没,他们安插的人手也伤了七七八八。 本以为这次能够一举控制蜀中,他们就多了一道强劲的臂膀,没想到最终落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龙霸缓缓摘掉面具,露出一张清逸俊秀的脸。这张脸异常苍白,苍白到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错觉。他捂着胸口,良久,才出口说道,“是他,是他回来了。” 上官家数百年的根基,确实牢靠,但若非他出现,鹿死谁手,尚难定论。只是他不是死了吗,他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被拖入北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蜀中。其实也不算是突然,之前在离月城外和他交手时,就隐隐觉得他是一位故人,只是他的容貌身量他的声音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时无法分辨。 “他?主上是说——”属下意有所指,眉头紧皱,“主上,会不会弄错了…… 当年属下亲眼看到他咽气,看到他埋入北境满天风雪里……这些年我们的人把守着北境,未曾出现异动……” 当年,毒药是主上给他,他亲自下的,不可能出错。 这些年,主上时常被噩梦困扰。他知道,梦里,主上见到了鲜血淋漓的三殿下南宫奇。 “不会错。”他排兵布阵思维缜密,找不出半点瑕疵,这次亦然。龙霸喃喃地说道,“他是回来复仇的。四妖,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天理轮回,有报应,当年我害他,如今他回来要我的命。” 他怕他。 从小就怕他。 他南宫景天生残疾,不良于行。 他有一位身份卑微的母亲,是宫女,见不得光的宫女。他从出生开始,就受尽冷落和嘲讽。唯一对他视若己出的,只有苏贵妃,以及她的孩子南宫奇。刚开始,他很感激这对母子,给了他别样的温暖。 可南宫奇一天天长大,他英俊潇洒,他聪明绝顶,他受尽宠爱,甚至有人说他有紫气罩身。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差距如此明显。他不甘心!于是他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想到那些过往,南宫景有片刻的恍惚。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小男孩,他蹲在自己身边,问,“二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二哥哥,我娘给我们一人做了一件衣裳,你试一试。” “二哥哥,太医说你的腿还能治好。你要乖乖听话,以后我们一起去打猎。” “二哥哥,这是父皇赏给我的玉佩,我把他送给你。” …… 四妖看着主子神伤,劝慰道,“主上深谋远虑,岂是他能阻拦的。主上切莫太过忧心,说不定那人并非三殿下,只是你的错觉罢了。蜀中一时半会无法插足,可朝廷中还有势力,眼下,太子殿下尚未崛起,四殿下又遭到冷落,正是起事的大好时机。” “主上放心,此次蜀中分部的人虽然伤亡惨重,但我们又在江南一带招募了十万精兵,加上朝中那些暗中和我们结盟的势力,胜算极大。若我们提前掌握朝中局势,便是三殿下有心,也是无力回天。” 南宫景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放手一搏。” 他没有强大的外戚可靠。 他没有父皇的疼爱可依。 他没有任何继承大统的优势。 他只能靠自己。 四妖分析得没错,太子殿下隐隐有崛起之势,若等到他彻底强大起来,将无法匹敌。四殿下因为行事猖狂,受到冷落,又遭到多方弹劾,父皇暂时对他不会重用。 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呢! …… 唐如玉是被上官菡软磨硬泡哄回蜀中的。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行人刚入城门口,一道粉色身影就冲了过来,扑进上官菡怀里,上官菡措手不及,出手推开。那人一下坐在地上,眼泪簌簌往下掉,“菡哥哥,你推我。” 上官菡紧张地看了看地上的人,再看了看身旁的唐如玉。冲出来的人,竟是欧阳曼殊。 上官菡往唐如玉身边靠了靠,说道,“夫人,我——” 话刚开始,就听到唐如玉的声音传来,“菡哥哥,她是你的未过门的新娘子。你放心,无论怎么抱,我都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欧阳曼殊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到底,他明媒正娶的女人找到了他。她不仅说着不介意,她还极力露出一丝笑意。原本就打算再无瓜葛的,这样也好。 上官菡气得一把抓住她的手,面色阴沉,“夫人,不许胡说。我怎么可能去抱其他女人,我这一辈子只抱你一个人。”以前,他不明白自己的心,害得她伤心难过;现在,再也不会了。 可他话刚说完,背后就被欧阳曼殊死死地抱住,“菡哥哥,我好想你。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曼殊听你的话,在家乖乖练琴,乖乖作画,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作的画。” 上官菡掰开她的手指,义正言辞地说道,“曼殊,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夫人唐如玉,菡哥哥现在成亲了,所以,从今往后,你不能再这样抱我,知道吗?”若不是她的记忆回到十岁,形如痴傻,他才不会这般和颜悦色。 欧阳曼殊一听,竟然大哭起来,“菡哥哥,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我们从小就有婚约,你不能娶别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呜呜呜……我要回去告诉爹爹和娘亲……” 欧阳曼殊这么一哭,不少群众围了过来。虽然欧阳家干出那等不仁不义之事,但对于欧阳曼殊,不少人还是抱以同情和怜悯。她和上官菡的婚约,人尽皆知。当日那场盛大的婚礼,虽说半途而止,但已然惊动了所有人。 欧阳曼殊又接着哭道,“菡哥哥,是不是我之前打翻了你的墨汁,你故意这么说的……我错了菡哥哥……我做梦都想着当你的新娘……我保证从今往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孩子喽 被欧阳曼殊这么一闹,上官菡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自入城到回到上官府,始终紧紧牵住唐如玉的手。 唐如玉努力想要挣脱,都被他钳制住。 “夫人,别生气了,为夫给你赔罪。”上官菡靠在唐如玉耳边道歉。 唐如玉瞪了她一眼,夫人,夫人,她什么时候承认是他的夫人了?若非他死缠着,她早就回唐门去了。“你不必向我赔罪,你没错,欧阳曼殊也没错,你们本来就有婚约。” 小家伙明显在生气。上官菡真想把她压在身下,用实际行动教育她,他们现在才是夫妻。 看着斗气的唐如玉,白浅浅暗暗笑了笑。 宫奇故意扯了扯她的秀发,“你怎么能望着大表哥痴笑?” “我哪有?”她明明是笑唐如玉。 “你就有。”宫奇不满地说道,“你就没发现,我比大表哥帅一百倍?” 白浅浅顺势说道,“帅,帅,帅,就你最帅。” 宫奇一脸满足,“那是。” 回到府内,上官老太爷,上官无忌,上官无念,朱氏看到上官菡,都难掩激动之情,可看到他牵着唐如玉的手,笑容都收了收。五年前,因为这丫头死缠烂打,上官家和唐门结下了梁子。 上官无忌轻咳了一声,“菡儿,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除了欧阳家,蜀中有的是世家大族,上官菡的婚事完全不用cao心。就这两日,不知有多少人家,明里暗里让人和上官家攀交情,希望能够把女儿嫁给上官菡。出了上官菡,其他几个少爷也都是他们理想的女婿人选。 唐如玉也颇为尴尬,当年她大闹过上官家,只得低着头,不敢出声。 上官菡拉着唐如玉上前一步,跪在几位长辈面前,“祖父,爹,二伯,伯母,我和如玉已经定下终生。择日,我将亲自到唐门提亲,风风光光娶如玉过门,还望各位长辈成全。” 一阵沉默。 紧接着,老太爷跺了跺拐杖,声厉色荏,“菡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官菡回答得异常坚定有力,“祖父,菡儿心如明镜。如玉是我唯一爱过的人,这辈子,除了她,我绝不娶其他人。” “胡闹!”上官无忌愤怒地盯着地上的两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说定就定的。我上官家世代名门,书香门第,岂能娶一位毒女为妻?何况,你先前和欧阳家那丫头有婚约,对她也算是一心一意,何来钟情于唐姑娘之说?” 若非欧阳家有异心,欧阳曼殊早就成了上官家的儿媳妇。 这府里,谁不知道上官菡心疼欧阳曼殊,从小到大处处维护。 如今,竟然说唐如玉才是他唯一爱过的人。真是可笑! 朱氏也劝说道,“菡儿,这件事慢慢来,好不好?” 她是镖门出身,性格直爽,对唐如玉,倒也不排斥,江湖儿女,义薄云天,若能成为上官家的人也不错。可上官菡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将来要执掌门楣,和唐姑娘着实有些不配。当年,若非有上官无忌执掌上官家,她也无法入上官家的门,和上官无念成为夫妻。 上官菡抬眼看向众人,掷地有声,“不管你们答应,还是不答应,如玉都是我的妻。而且——” 他顿了顿,抬高了音调,好让大厅里的人都听见,“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她离开我。” “你——”上官无忌气得差点拍桌子。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极力克制着,没想到让他骄傲的大儿子,竟然干出未婚先孕的事来。上官家怎能容许血脉漂泊在外?!这哪里是请求他们成全,分明是告知他们一声。 唐如玉也被怔住了,她什么时候有了上官菡的孩子,“我——” 话尚未说出口,就被上官菡打断,“如玉,别怕,祖父最喜欢小孩,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养胎,给我,给上官家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他的笑容,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唐如玉忐忑尴尬的心,瞬间就平静了。 “大表哥,唐姑娘,你们竟然有孩子了!太好了!”白浅浅适时出声,先前她还为他们捏了一把汗,现在她的心放下了,都有孩子了,还能不让唐姑娘进门?凭她对几位长辈的了解,那样无情无义的事,他们绝对不会做。 后来她回想那日的情景,发现居然被骗了。他们在谷中不过半个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怀孕了? “我有小侄儿了!”白浅浅又补充了一句。 她跑到上官老太爷身旁,撒起娇来,“外祖父,我好喜欢小孩子,你就答应他们吧。唐姑娘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救过我好几次,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这次,若不是唐姑娘出手,大表哥也无法从绝情谷出来。” “当真?”上官老太爷一颗心也跟着软化了,一想到软软萌萌的曾孙,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她什么时候救过你?” “在离月城。”白浅浅故意夸张,“那时候白家人看我不顺眼,常常欺负我,每次都是唐姑娘出手帮忙。有一次,府里的嬷嬷想扇我耳光,被唐姑娘放出的毒虫给咬了,脸肿了大半年,狠狠地为我出了一口气。” 上官老太爷看向唐如玉的眼光,多了几分慈爱,“如玉丫头,别跪着了,可别伤着我的小曾孙。赶紧给少夫人看座。” 上官老太爷一开口,立即就有仆人搬来木椅,木椅上铺着软绵绵的垫子,扶唐如玉坐下。 唐如玉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少夫人”! “爹,你怎么?”上官无忌没想到,自家老爹竟然这么没有原则。他转过头,看向上官无念,“老二,你说这事怎么办?” 上官无念和朱氏交换了眼神,脸上竟然也带着几分笑容,“恭喜大哥,就要当祖父了!” 这算是什么恭喜! 上官无忌的脸又沉了几分。但白浅浅却从他脸上看到了些许笑意。 上官菡和唐如玉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又坏好事 “宫奇,你怎么还不走?”白浅浅再次下逐客令。 已经过了子时,宫奇还坐在她房间里,不肯离开。 宫奇一把拉过她,把她放在自己大腿上,脑袋埋在她胸前,抽泣状,“我难过。” “发生什么事了?”白浅浅慌忙问道。这还是宫奇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宫奇压在她胸口上,声音有些闷闷的,“大表哥他们都有孩子了。” “他们有孩子,你应该高兴啊?”白浅浅不明所以。 “不高兴。”宫奇有些赌气地说道。 “为什么不高兴?”白浅浅睁着大大的双眼问道。 突然,胸前的人猛然抬起头来,咬了咬她的耳垂,在他耳边说道,“我也想要孩子……你生的孩子……我们现在就怀孩子好不好……”此刻,他先前的顾虑一扫而空。 原本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娶她。可现在,他已经忍不住了! 经过上官菡一事,他明白了一件事:爱情容不得等待!若非上官菡在最后关头出手,疯狂追妻,唐如玉和他就彻底成了陌路人! 失去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他比谁都清楚。 若再不懂宫奇话里的意思,她白浅浅就是傻子。她红着脸,声音柔柔的,犹如羽毛扫过上官菡的掌心,“孩子也不是说怀就能怀的……”她前世嫁过人,哪里会不懂这些。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宫奇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白浅浅把头埋在他胸口,“同意……同意什么……唔……你在干什么……” 宫奇根本没听到后面的话,他只听到“同意”,便迫不及待地行动起来。他一手抱着白浅浅,一手抵着她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上去,舌尖撬开白浅浅的唇,不断和她纠缠…… 他放开她的下巴,大手探入衣襟,宽厚的手掌滑过她柔嫩的肌肤,激起层层涟漪。 白浅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嘴里甚至发出低吟,这声音竟不像是自己的,带着别样的魅惑。上官菡的某处,急剧膨胀,难受得紧,即便如此,他还是耐心地帮她脱掉衣衫,一件,一件,最后,只剩下肚兜。 “丫头……你好美,好美……” 容不得她思考,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紧接着,就被宫奇抱起,朝床榻走去。 迅速脱掉自己的衣衫,宫奇把心心念念的人儿压在身下,大手一直往下,揭开白浅浅的腰带…… 宫奇满脸黑线地坐在房间里,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气息。 隔得老远,沐白和宫奇双腿还是颤了颤,看来这次真把公子给惹急了。他们也冤啊,事情太过紧急,他们不能不禀报。谁想到公子和bai小姐……当看到公子衣衫不整地从bai小姐房间出来时,他们就知道完了,他们闯下了弥天大祸。 “说!”宫奇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 该死! 真该死! 好不容易和丫头有了质的飞跃,就在刚刚,丫头都已经和她赤诚相见了,她娇羞如花,他热血沸腾,恨不得把立即把她嵌入身体。这时,这两个不要命的家伙,居然敲门,接连不断地敲门,吓得丫头赶紧钻进锦被里,催他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非他凭着多年来练就的极强的忍耐力,早就不管不顾了。 沐白音调不稳,接连抖了好几次,“公子,龙霸,不,二殿下他有动作了。他从江南调动了十万精兵连夜赶往盛京。据我们打探,京城中有半数官员被他收买,其中包括兵部尚书,他手下有十八万大军,悉数归在二殿下旗下。” “他这么多年隐藏实力,外人只道他是病怏怏的二殿下,殊不知却是一条蛰伏的毒蛇,全然没有防备。盛京接下来将会有一场血战,太子殿下和四殿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若非形势如此紧急,他们也不会冒然打扰公子的好事。 “他果然忍不住了!”宫奇眸里闪过一丝狠烈,“通知我们的人,立即和太子殿下接洽,全力扶持太子殿下。” “公子,万万不可。”魅七和沐白同时下跪,“我们筹谋了这么多年,岂能白白把江山拱手让人?” “江山?”宫奇问道,“你们以为我这些年是为了赢得江山,坐上那个位置?” 对那个位置,他从来都不感兴趣。 现在,更加不感兴趣。他现在只对那个缩在棉被里的丫头感兴趣,但愿他们谈完事后,她还会让他进入她的房间。 “我只是履行对我娘的承诺,帮她守护好江山。” “是。”无论公子有怎样的打算,沐白和魅七都决定坚定不移地执行,“只是为何选择太子殿下。若论治国,四殿下虽是倡狂些,但也算有胆有识,而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个性温和,敦厚善良,并非治国良才。 “他会是好皇帝。”宫奇说道。一个善良的人,敦厚的人,只要有贤才辅助,他的江山将会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四殿下虽有胆有识,但他目中无人,目中无民。 而他,待功成之后,他只愿携手浅浅,隐居蜀西。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一切安排妥当后,宫奇箭步朝白浅浅的房间走去。连敲了几下门,没有半点反映。莫非丫头生气了? 宫奇从房顶悄悄溜了进去。白浅浅意识到有人进屋,努力抬眼看了看,发现是宫奇,双眼一闭,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 “丫头,丫头。”宫奇推了推床上的人儿。他的火又噌噌噌地上来了! 这丫头,只这片刻功夫,就穿好了中衣,还睡着了! 白浅浅实在太累了,继续接着睡。 宫奇无奈,只得自己解决实际困难。 白浅浅恍惚中,觉得有人在解她的衣衫,在她的身上游走……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逼宫造反 “娘,你说四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白妖妖皱着眉头。 南宫霁把她扔在这所别院,不管不顾。当初他承诺,半个月内把她接入府内,让她成为侧妃。 暗门被灭后,她被千叶星辰带到了盛京,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南宫霁。 其实,也不算是机缘巧合。是她使了“苦肉计”,安排两位游手好闲的人故意羞辱她,恰好被路过的南宫霁救了下来。南宫霁的马车很好辨认,奢华大气,刻着“南宫”字样。 原本她心仪的是上官菡,但后来她才知道,上官菡有未婚妻,还和唐门三小姐纠缠不清。她虽是穿越而来,计谋略胜一筹,但唐门擅用毒,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她斗不过唐门。 千叶星辰告诉她,凭她的姿容,完全能够进入皇家。可惜,她没有好的身家背景。 不过,不重要。只要南宫霁把她接进府内,她终究有机会成为王妃,将来一跃成为皇后也未可知。如今南宫霁府内,只有几位侍妾,贵妃娘娘正在为他物色王妃人选,她这时候入府,可以提前熟悉府内环境,牢牢地掌握住那些侍妾和下人。 不出意料,她的美貌引起了南宫霁的注意。三番五次前来寻她,一来二去,两人间生出诸多柔情蜜意来。前不久,她把自己交给了他。他在她身上亢奋着,发出痛苦而愉悦的声音。 他抚着她光洁如玉的身子,哑声说道,“你真是个小妖精。” 对,她就是妖精,他对她欲罢不能。 接连数日,他日日和她缠绵,有好几次都是整夜整夜地缠她。她前世容颜不佳,对帅哥只能敬而远之,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拥有绝世容颜,南宫霁那样英俊帅气的男人把她捧在手心里,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难怪那么多人到国外整容,为的不正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南宫霁不仅帅,床上功夫也是极好,这和他有几房侍妾有关。这古代的男子,但凡家境宽裕的,谁房里没有侍妾和通房丫头。每次,南宫霁都能让她抵达愉悦的顶峰,**。 可这两日,突然没了他的身影。还真是不习惯呢。 千叶星辰笑着打趣,“还能有什么意思?估计正筹备着把你接入王府。四殿下是皇子,事务繁忙,两日不见,你就开始想他了?”男女之间的事,她太清楚了。 白妖妖无论身材,还是相貌性情,都远非那些庸脂俗粉能及,加上她传授过不少闺中欢爱之术,俨然已经把四殿下迷得团团转。四殿下的生母是贵妃,颇受当今圣上宠爱,他本人又是个有谋算的,越过太子殿下登上龙椅胜算极大。她对这个未来的女婿,越看越满意。 至于白娆娆,那个死丫头,居然敢和千叶星云搞在一起。真是恨铁不成钢。 白妖妖也红了脸,娇羞无限,“娘,看你说的什么话。四殿下是女儿的夫君,女儿当然可以想他。” “对,对,对,他是你的夫君。”千叶星辰指了指白妖妖脖颈上的血玉道,“你家夫君对你百依百顺,娘这心里也跟着高兴。你这块血玉可是皇家至宝,便是御赐的王妃,也不一定能够得到。” “是吗?”这块血玉只有杏仁般大小,通透圆润,夜里能够发出幽幽的红光。凭她前世今生的经验,这应该是一块顶级玉石,却不成想是皇家至宝。血玉是她和南宫霁初次欢好后,南宫霁亲自给她戴上的,还在她肩膀上吻了三下,说这辈子,他最爱的人就是她白妖妖。 千叶星辰无意中听暗门中老人提过,血玉产于南海之南,乃千年神物呕血所成,极为珍稀,皇家世代珍藏。“当然,娘何时骗过你,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风光霞帔入府当你的侧妃吧。” “四殿下待你这般不同,将来王妃之位非你莫属。” “说起来也怪娘,没能把你托生在权贵之家,若你生在权贵家,哪里会为侧妃。” 白妖妖不忍见千叶星辰难过,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娘,不许你这般自轻自贱。妖妖能够得到娘这般疼爱,已经很知足了。再说,四殿下许诺过,将来绝不会亏待了妖妖。”她有这个自信。千叶星辰传授的那些秘术,她尚未一一尝试,她在现代也学到了不少技巧,单论这一点,其他女子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 四殿下府。 南宫霁在书房内,来来回回踱步。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妖妖了,不知道她会不会胡思乱想。偏偏娘叮嘱他,这两日父皇心情不好,让他规规矩矩地呆在府内,绝不能踏出半步,更不能惹是生非。 “来人,备车。”南宫霁心中如同有一只小猫,挠啊挠,想到妖妖的娇躯,妖妖的呻/吟,妖妖的妩媚,他就恨不得立即把她揽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殿下,娘娘吩咐过,不能踏出王府半步。府内府外皆有娘娘的人盯着。”贴身侍卫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哼——”南宫霁一脚踢翻木凳,“真是活见鬼。” “太子殿下那边情况如何?”既然不能出府,那他只好关心关心那位傻乎乎的大哥了。还真是小瞧了他!看上去老实敦厚,暗地里竟是个有想法的,前些日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被父皇钦点到江南道彻查**案,案件进展顺利,干净利落地收拾了一大批贪官,立下了功劳。父皇赏赐他,朝臣赞颂他,老百姓感激他,一个无德无能的人,转眼间竟成了人人称颂的贤王! “回禀殿下,太子殿下自贪腐案后,日日闭门不出。只是请了朝中大儒到府上,研习治国之道。”侍卫回答道。 “治国之道?就他?”南宫霁不屑一顾,“从小到大,他学什么都慢,便是挑灯夜读,头悬梁,锥刺股,怕是无多大用处。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动静?” “不曾。”侍卫回答道,“不过,盛京城内突然涌入不少人,属下瞧着那些人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将士。” “将士?”南宫霁心中一凌,难道老大准备逼宫?“你确定没有看错?再探!” “是。”南宫霁心中莫名地想笑,老实巴交的老大居然也想造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只要他敢动手,他就立即出手阻拦,到时候还怕父皇不把皇位传给自己?老二是个病秧子,老三早就死了。 第一百五十章 护驾来迟 南宫霁没想到,老大竟如此迫不及待。 他接到消息后的第二天,盛京中就出现了动乱。三十万精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突破城门守卫,直逼皇宫而去。 “你确定是三十万?”南宫霁被这庞大的数字吓住了。他苦心孤诣经营这么多年,加上外祖家的极力拉拢,效忠他的精兵不过十万,那些老将口口声声效忠父皇,没想到背地里竟和老大勾结。 权衡利弊后,南宫霁立即通知手下的将士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盛京。同时,他带着两千名死士向皇宫而去,这些死士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应该能抵上片刻,很快,距离盛京最近的将士就能赶到盛京,到时候内外夹击,加上父皇自己的兵力,应该能够控制住老大。当他抵达宫门时,门口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具尸体,鲜血汩汩而出,汇成一条条溪流。 南宫霁带着士兵来到养心殿,殿内,父皇高坐在轮椅上,一群凶猛的将士将养心殿团团围住。站在将士前面的,竟然不是老大,而是老二那个病秧子。老大站在父皇身边,面色极其难看,他盯着南宫景,“二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这般强力逼宫,将来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何以面对朝臣百姓。” 南宫霁看得一阵心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讲大道理。“父皇,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责罚。”他抬眼看了看,老二这么点人,他南宫霁还不放在眼里。老二真是愚蠢,三十万精兵四散而开,不仅攻入皇宫,还攻入了众多朝臣家中,兵力十分分散。 南宫景回过头,冷笑一声,“又来一个送死的。也好,省的我一个一个收拾,今天,我就把你们父子三人一起送上西天。”说完,伸出双手拍了拍。瞬间,房顶上、回廊里布满弓箭手,齐齐对准南宫霁。南宫霁面色突变,没想到隐藏了这么多人,难怪他能长驱直入,直达养心殿,竟是中了瓮中捉鳖的计谋。 “休得胡闹!他们可都是你的亲兄弟!”大康国南宫皇帝呵斥道。即便成了阶下囚,被自己的儿子围堵,他身上的气势依旧不减半分。“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就为了坐上这把椅子?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这江山是那么容易治理的?” 对这个儿子,南宫皇帝是厌恶的。当年,他被那贱婢陷害,误中cuiqing散,才犯下错误,没想到贱婢的儿子居心叵测,妄图夺走他的江山。当年,他就不该心软把他留下!这个儿子不仅和那个贱婢长得八分相似,就连个性也都那样阴鹜。小时候就常常撒谎使阴招,长大后,居然装病蛰伏,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南宫景抬了抬眼,“自古成王败寇,能否坐稳那把椅子,就不劳烦你cao心了。” “在你临死前,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南宫景顿了顿,抬高了音调,“苏贵妃是我下毒害死的,她死后,我拔光了她的衣裳,啧啧啧,还真是美人美体,chun光无限。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她身上有什么独特之处,值得你为她神魂颠倒。” “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你处处宠着她,而我娘呢,被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冷宫,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后来甚至被那些可恶的太监玩死。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那些人把木棒伸进她的……我娘是被你害死的……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失去的痛苦……” “还有你那宝贝儿子,也是我杀的……没想到吧……他还真是傻,当真以为我派人送去的治风寒的药,一口不剩地喝掉……我把他扔到了北境,寸草不生冰雪覆盖的地方……你还真是没用,心爱的女人,心爱的儿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你却一直蒙在鼓里……” 南宫皇帝身形一晃,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身旁的太监总管,慌忙扶住他,“皇上,别急,别急……”南宫皇帝这些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一连串的打击,如何招架得住。南宫皇帝对苏贵妃有多宠,但凡宫中有点资历的老人,无人不知。 苏贵妃没有任何背景,据说是南宫皇帝微服私访时救下的,记忆不甚清楚,似乎受过伤。她入宫后,南宫皇帝几乎夜夜往她的祥云阁跑。她咳嗽,他慌忙请来御医;她发呆,他变着花样哄她开心;她哭泣,他连连为她抹泪……后来,苏贵妃突然犯病,暴毙而亡,南宫皇帝为此杀了好几位太医。苏贵妃去后,南宫皇帝整个人暴瘦了一圈,常常到祥云阁抚着苏贵妃用过的旧物,黯然神伤。 后来,南宫皇帝偏疼的三殿下也跟着暴毙。南宫皇帝重病一场,差点丢命。幸好太医及时赶到,加上老太后苦苦哀求他活下去,这才激起了南宫皇帝的几分求生意念。 “你这个畜生!”南宫皇帝骂道,“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你行吗?哈哈哈——,整座皇宫已被我控制住,那些支持你的大臣,我已杀掉他们全家。”南宫霁大笑起来,笑里带着泪,为了这一天,他筹划了二十年,从五岁开始。那时候,他还是不谙世事孩童,但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他的仇人。 “二弟,你太过分了,那些大臣何其无辜,他们的家人何其无辜你这是与天下苍生为敌。”太子殿下怒斥起来,抽出怀中的长剑,“今日,便是一死,我也要为那些无辜的魂灵报仇。”说罢,提剑就要冲上来。南宫霁嘴角一扬,利剑出鞘,转眼间就到了太子殿下脖颈间,他们当真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吗?可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红色身影飞过,将南宫霁手中的长剑推出老远。紧接着,魅七妖娆的声音传来,“二殿下,你还真是心急。这场游戏,我们公子还没出手,怎么能结束?” 这时,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南宫景心中一慌: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想我娘 “没想到连你也来了。正好,你们南宫家一门今日都将葬身在这深宫之中。”南宫霁冷冷地笑道。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只要南宫齐出现,哪怕只有一人,也足以令他畏惧。这么多年,南宫齐就是他的恶梦。 “你是?”南宫皇帝看着南宫齐,虽然容颜大改,但他就是一眼认了出来,他的身形,他的眼神,和苏贵妃如出一辙。南宫皇帝的声音有几分哽咽,这些年,他一直以为齐儿随他娘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你是齐儿……” 南宫霁和太子殿下诧异地看向南宫齐,随即,一个心中一沉,另一个却是欣喜交加。“三弟,真的是你?”太子殿下明明记得,当年三弟暴毙,太医探了脉息和鼻息,确认死亡,父皇还为他举办了隆重的丧事。怎么转眼间,又活生生站在了面前? 南宫齐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并无半点亲人重逢后的欢欣,“是我。” “南宫齐,你为什么要回来?还想让我杀你第二次?哈哈哈——当年你斗不过我,现在也休想斗过我。来人,给我杀,杀掉这宫中所有人,我要他们为我娘陪葬!”南宫景几乎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母亲,死得那样悲惨,这一切都是拜这深宫所赐。 回应他的是空空荡荡的宫殿。 那些先前埋伏下的侍卫,早已悄无声息地被宫齐的人解决掉。 这便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南宫景拾起地上的长剑,胡乱地挥舞着,捆绑得整整齐齐的长发突然散落下来,加上他常年生病,肤白若鬼,整个人生出几分诡异来。他口中喃喃地说着,“娘……孩儿为你报仇了……孩儿带你离开这肮脏的尘世……从今往后我们再不分开……” 说完,竟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娘,你在哪儿,孩儿好想你……孩儿饿了,想吃娘做的桂花糕……” “娘……” 南宫景的神情已有几分异常。 南宫齐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人儿,忽然想到,小时候,二哥常常独自坐在长廊里,盯着冷宫的方向,有时还会偷偷抹眼泪,原来他是在想他的娘。他的娘再不堪,再受冷落,终究是他娘。 南宫皇帝没想到,那样一个女人竟值得南宫景心生邪念。 南宫霁上前一步,冲自己带来的死士呵斥道,“立即抓起来,听候发落。” 死士正欲上前,南宫景突然仰起头来,盯着南宫齐,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齐儿,万万不可,这个逆子心肠歹毒,千万别上他的当。”南宫皇帝拦在南宫齐面前。 “哈哈哈——逆子?心肠歹毒?在你心里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从小到大,你何时关心过我,关心过我娘?你把我娘锁在冷宫,受尽折磨,你把我丢在这偌大的皇宫内,有娘不能见,现在反倒过来说我心肠歹毒?”南宫景愤恨地盯着南宫皇帝,藏了十多年的话,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当他们生病时,有娘照顾,有爹担心,当我生病呢,只有冷冰冰的床,只有唯唯诺诺的下人,便是他们也看不起我,说我是下贱胚子,说我是可怜虫。“ “我也想呆在我娘身边,哪怕生活艰难,也甘之如饴。可是,我找不到她,所有人都不让我去找她……后来她死了,我才悄悄见过她,原来她长得那样好看……都怪你,是你毁了我娘,毁了我……” 南宫皇帝也是一怔,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儿子,从未抱过,甚至从未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上一眼,更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南宫齐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微微有些内敛的二哥,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他缓缓来到南宫景身前,唤出一声,“二哥。” 南宫景瞬间红了眼眶,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才听到自己说,“二哥对不住你。” “二哥只是嫉妒……嫉妒你有那样漂亮温柔的娘……嫉妒你天资聪颖……二哥错了……” “能让二哥再抱一抱你吗?” 周遭的人,都会南宫景捏了一把汗。魅七甚至摇了摇头,“公子,不要。” 南宫齐却依然伸出双手,抱了抱南宫景。 握住长剑的手抖了抖,南宫景牵起一抹笑意,那笑里带着几分凄凉,“三弟,你和苏贵妃对我的好,我永远铭记在心……你们的恩情,二哥下辈子再回报……” 说罢,猛地一抹,脖子上开出大大地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二哥,二哥……你答应过教我射箭的……”南宫齐抱着南宫景喊出声来,他恨了南宫景十年,这十年为了清除身体中的毒素,他多少次生不如死,可当看着南宫景死在自己面前,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撕裂。 南宫景断断续续地说道,“下辈子,二哥教你射箭,教你骑马……二哥再也不嫉妒你了……我没有亵渎苏贵妃,我那么敬重她……刚刚我是骗他的,我想看他难过……” 抱着南宫景的尸身,南宫齐眼中泛起泪花,他俯在南宫景身上,轻轻说道,“二哥,我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我也知道,当年你为何要向我下毒……若非那样,我早就死了……” 这后宫女人的争斗,比战场惨烈数百倍。当年,娘受专宠,成了众多女人的眼中钉,她们悄然联手,在娘的膳食里、茶水里、衣裙上,甚至花园里下毒,娘百密一疏,不幸中毒身亡。那些人不罢休,把毒手伸向了不更事的他身上。南宫景被人利用,下毒想要毒死自己,岂料,天无绝人之路,他活了下来。 南宫景的谋逆,就这样化解掉。 南宫皇帝本想草草安葬南宫景,但在南宫齐的极力争取下,依旧按照皇子的规格入葬皇陵。 丧事办完后,南宫齐向南宫皇帝辞行。南宫皇帝不允,“齐儿,皇宫就是你的家,哪有回家后再离家的道理。你留在宫中,父皇定会弥补你这么多年受到的亏欠。“ 南宫齐正色道,“我的家在蜀西。那里,是我娘的家。“ “你娘?她是蜀西人?“南宫皇帝想到了那抹俏丽的身影,想到了她的一颦一笑,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苏贵妃,“若你喜欢,将来随时可去。父皇老了,是该有人接替这江山。”把江山留给齐儿,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和打算,从齐儿出生开始,他就谋划着给他最好的。 南宫齐摇头,“接替江山自有太子殿下。他会是好皇帝,至于我,从今往后,和朝堂再无瓜葛。” 南宫皇帝跌坐在龙椅上,“你恨父皇?父皇不知道你尚在人世,若知道,即便倾尽所有,父皇也会找到你。” 南宫齐打断了南宫皇帝的话,“父皇,我不恨你。娘被这深宫关了一辈子,齐儿不想和她一样生活在明争暗斗里。齐儿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会和她到蜀西,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南宫皇帝被这一句深深击中内心,他也想过那样的生活,可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妻奴孩奴 一年后。 被暗门摧毁的蜀西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桃花朵朵,迎风绽放。 白浅浅比以前丰腴了些,整个人看上去焕发出别样的神采。手里抱着软软糯糯的小孩,坐在桃花林下,品着桃花糕。耳畔,是柔柔的风,说不出的惬意。 自朝廷夺位之战后,宫奇速速回了蜀中和她重逢。她也是在那一刻才得知,宫奇居然是身份显赫的三皇子。那个前世记忆力夭折的皇子,竟然阴差阳错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带着她惜别上官家众人,到了蜀西,践行先前的承诺。蜀西是云族的家,也是她白浅浅的家,只要守着,就会有家。爹爹依旧没有消息,但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回到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至于朝廷,有贺兰珺扶持太子殿下,江山应是无虞。贺兰珺,倒是个很好的人呢,想到他的长媳手镯,他不辞千里相随到蜀中,心中生出几分感激来,但愿他能寻到他的如意良人。 “娘子,你怎么不等等我。”身后,宫奇满脸委屈。此刻他身上的袖子居然高挽着,手臂上沾着水珠,像是刚忙完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忙了大半天,采集花瓣,碾碎,做糕,这些细碎活,如今做起来得心应手。 魅七他们也想帮忙,可他怎么会让他们帮。粗手粗脚的,别怀了浅浅的胃口。 白浅浅头也不回,“等你干什么?” “等我喂你吃糕点啊。”宫奇来到她身前,接过粉雕玉琢的小人,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咱们可说好了,你只负责生宝宝,余下的事都由我来做。” 这个霸道的男人,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就连吃饭吃水果吃糕点都必须经他之手。 白浅浅瞧了一眼粉色糕点,笑出声来,“我只吃了一块。” “一块也不行,以后吃半块都必须由我来喂。”宫奇满脸严肃,“绝情谷主说了,你生孩子耗费了大量元气,必须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能做。从今往后,孩子也不能抱了,我抱,你逗,好不好?” 白浅浅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夸张。谷主明明说的是,好好调养,没什么大碍,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什么都不能干。你看人家唐姑娘,不,是大大表嫂,生完孩子还四处乱跑,大表哥没日没夜地追。” 唐如玉前几日跑到了蜀西,估摸着大表哥这会正在赶来的路上。唐如玉嫁给上官菡后,依旧不太相信上官菡是真的爱她,总想着离开,可把上官菡给气坏了,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到哪儿,他就去哪儿。 他不止一次在白浅浅面前抱怨。白浅浅曾经打趣他,既然唐如玉爱跑,就让她跑了呗。大表哥当即就发火了,你怎么能这样拆散我和你大表嫂,这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那架势,让她这个表妹羡慕极了。宫奇看准苗头,多次警告,若敢学唐如玉,我就把你关起来。自打两人成亲后,宫奇的霸道与日俱增。这不,一块糕点就激发了他的本性。 “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宫奇靠过来,在她耳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不赶紧养好,我怎么办?” 什么叫你怎么办?白浅浅懵了,“你有吃有喝,能跑能跳,还有什么不满足?” “就不满足。”宫奇趁机咬了一口白浅浅的耳垂,“我都憋了好几个月。” “你——”白浅浅的脸,比桃花还红,这人怎么这样,屡次三番在她面前说这个。 “乖,听话,好不好?”宫奇摇了摇白浅浅的手臂。见白浅浅脸红,又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香。” …… 接下来的十多天,白浅浅异常听话,几乎是翻来张嘴,衣来伸手。就连魅七和沐白都看不下去了。魅七将衣角一甩,作势要去劝自家公子,“沐白,你别拉着我,今天我非去不可。再这么下去,公子就成仆人了。” 沐白挥了挥手,“你去吧,我会给你寻块好地,看在你我多年兄弟的情分上,我会好好安葬你。” “你——”魅七愤怒地指着沐白,“你这个胆小鬼。” 沐白求饶,“我就是胆小鬼,怎么了?有本事,你去呀,都说了不下一百回,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魅七一掌拍在桃树上,花瓣纷纷如雨下,“公子,你什么时候变回以前的公子?”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是不是欠揍?” 魅七浑身一冷,狗腿地笑道,“哪有,哪有,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夫人和小少爷都睡了?小少爷真聪明,那么小都会笑了。” 宫奇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这笑从内而外,散发着为人父的慈爱。没来由地,魅七生出几分羡慕来,他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孩呢? “有云自风的消息了吗?”宫奇问道。 魅七摇头,“没有。不过,有人说曾经见过相貌相似的人。” “继续找。”宫奇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魅七看着宫奇的背影,“沐白,你说抱着娘子和孩子是什么感觉。”作势就要抱沐白,沐白一闪,大声骂道,“老子可不想当你的娘子。” 魅七看了沐白一眼,做了个呕吐的姿势,“老子也不想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