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传说》 第一章 1999年圣诞节前夕,天气冷得不象话,我又和几个朋友在奥维小区的某个临街越层门市里喝酒。和我一起的有五个人,张琛、王易、邵科、高康和刘仲。这六个人中,除了我刘仲,其他人都算得上是有为青年。其中王易、邵科和高康还都是通美术通音乐的强人。那时他们还没离开过家乡,都在各自忙着一点生计。只有在周末晚上闲暇,几个人凑几十块钱,随便买一点羊肉小白菜,张琛从家里把电热锅拿出来,在旁边小卖部要一箱啤酒,把一台二手的PS游戏机当CD播放器,一群人才会畅快地侃上一晚,累了就随便找张椅子沙发一躺,醒了就继续打游戏看****喝酒,一直到周日晚上才各自散去。 那天晚上我们谈的是画漫画和写脚本,这些人写东西最勤快的是我,画东西最勤快的是高康,样样都通的是王易。我们谈到当时少年作家的脚本之后就开始跑题,一个个各自说起自己想写的故事,大声发表意见,高康和王易还激烈地争论起来。我觉得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欧文·斯通在饱含热情地彻夜写作《渴望生活》。数年之后我明白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梵高死了,欧文·斯通发了大财。 买来的羊肉片吃到一半,一箱酒已经见底,我想起龚磊没来,转身问了张琛一句:“磊子哪去了?” 张琛叹一口气,说:“照顾家里生意,他爸上个礼拜车祸,半边身子还不能动呢。” 大家都知道龚磊家开的是日用品批发店,房子在市中心地段,一天24小时一分一秒也不能缺人。 一提起这个话题,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想了想,小心地建议:“吃完饭去看看磊子?” 这些人没哪个不是一贯穷惯了的,也都知道生活的艰辛,纷纷表示同意。既然要去看人,也就不再继续喝了,几个人随便吃了点羊肉,草草把东西收拾好就上路了。 从奥维小区到龚磊家要跨半个城市,我们选择了打车。 六个人打一辆车已经是我们支出的极限,北方城市12月底的夜晚深沉而阴冷,我们六个人站在街头不时说点冷笑话,互相嘲笑,就是没有出租车肯停。这座城市治安一直不好,司机见六个面露凶光的半大小子在那拦车,多半是能逃多远有多远。我们只能祈祷有个不怕死的让自己撞上。 等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有个司机肯停下来。邵科在这些人里面相最好,上前跟司机打了个商量,六个人你推我我抱你的挤上桑塔纳,刘仲从兜里掏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块钱放驾驶台上。这意思就是说,回来他肯定没钱了,得看其他人的。 不管怎么说,出租车把这些身体挤成U和L型的人拉到地方,司机都没多看这些人一眼,飞也似的驾车跑了。留下我们几个站在原地伸胳膊踢腿,估计再挤一会就都成Z了…… 龚磊家很好找,门市房和住处在一起,从街口数过去地六个档口,叫“鑫源日用批发”,我们以前也常在这喝酒,每天晚上龚磊父亲就拿一把二胡在那咿咿呀呀地拉起来,暮色中我们听着二胡独有的凄凉声,这街头的一切便都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悲凉了。 推开门进去,我们几个看见龚磊正往外搬一箱洗发液,李坤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把货架上的一箱洗发液摆正。 邵科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就过去帮忙了,我们几个也猛然醒悟,一个个都动起手来,原本得干一个多小时的活没20分钟就干完了。 龚磊给大家搬来凳子,打了盆热水洗手。 我们在店里坐定他才问:“你们几个怎么来了?” “没你吃饭不香。”张琛给李坤扔了只“红河”烟。李坤是龚磊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家里是养车的,比较有钱,正打算明年结婚。 “别恶心我行不行?”龚磊嘴上这么说,看起来确实是很开心,“你们没吃舒坦吧?晚上我请你们。” 高康和王易伸手把龚磊拦下了,这会谁都可以说自己穷,却没一个人敢在龚磊面前说自己最穷。 “别,别,我们刚吃的想吐,你饶了我们吧。我拿了几张电影,你把VCD搬出来吧。” 龚磊心领神会,看看外边天色确实很晚了,去把大门关上。不一会,电视里传出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的呻吟,这就是所谓的“学习时刻”了。事实上这个屋里除了李坤之外基本上都是处男,一个一个充其量理论一下。不是说中国人的性知识有七成都是从***里学来的么?我看这话没错。 看***不影响我们的交谈,反正电视声音没开大,刘仲和王易在那说着女主角的身体优劣,我和邵科翻着过期的香港杂志,在二手14寸SONY电视前打《寄生前夜》,张琛、李坤、高康和龚磊则围在一起讨论最近赚钱的辛苦。 此时已过半夜,门外的风呼啦啦吹起来,带着尖啸和厉号,屋里是一片暖洋洋的景象。我们一直看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来砸门才急忙收起东西,几个人各自回家。 早上的街头非常冷,我们又找了一辆不要命的出租车,打车回到奥维小区,也就是我正在帮人看的店。哥几个把大门一锁,倒头就睡。这样的日子从年初到现在,一直未变。 我始终认为自己是因为那一年认识了这些人而得益良多,那一年里我们谈过无数话题,从创作到艺术,从日货到摇滚,从女人到学校,从梦想到现实。我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有些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有些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我以为我的眼界从此开阔,并为这些人在这样一个小城市里默默无闻而不平。 实际上我在那两年之前就开始辍学打工,两年来辗转了很多地方换过很多工作。那一年春节之后,我所热爱的周末生活终于慢慢离我而去,邵科和高康离开老家,去北京谋生,刘仲开始沉迷网络,张琛大学毕业开始卖盗版盘的IT生涯。我则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不停地打工、赚钱、花钱。 转眼三年过去,我觉得自己成长了,又似乎没成长,写过几次想写的东西,就是没能写出一个完整的开头。 我想我是没可能有机会写完自己想写的那个故事了。 2003年元旦前夜,喝过酒的我漫步在中国南部某特区的街头。此时工作倒还顺利,只是女朋友刚刚离我而去,心头觉得一片黑灰,抬眼望去,连夜空都茫茫不露一点星光。深圳夜晚特有的男女呻吟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我漫步到罗湖关附近的一个僻静处,正想舒口气坐下来,却听见隐隐约约的一声求救低呼。 顺着声音的出处我看过去,发现离我几十米远正有两个看起来不是很身强力壮的矮小男子一前一后把一个身材更为娇小的女性夹在中间。深广两地犯罪率比堕胎率还高,只是这种在热闹街区抢劫的却不多见。原本对这些事还算是司空见惯,但恰巧今天心情不好,满心的郁闷正不知往哪发泄,我头脑一热,低头抄起块垫在草坪里的铺路砖头就冲了过去,趁二人还没注意,先照其中一个长得丑一点的后脑壳一砖头开过去。 啪嚓一声,砖头裂开了,这两人一个被我砸得立刻身子开始往下软,另一个反应倒快,呼地一刀就刺过来。 我正要抬手把手里断开的砖头扔过去,手一伸身子一侧,一到扎我腋下去了。当时一个反应倒不是很疼,而是心里一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就算扎到我,砖头还是照样飞过去了,砸中那哥们的下巴,可惜力度太小,不够把他震得骨骼松动晕倒。这种时候也不容我多想,借势冲上去恶狠狠扑到他身上,右臂已经有点使不上来劲了,幸好以前图好玩练过左手手劲,一把掐住他脖子,低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口,直接咬在颈动脉上。 一口下去,那人惨号一声,血嗤地从脖子上喷出来,溅了我一脸。我再接再厉,对是伤口又是一口,这次确定是真的把颈动脉给咬断了。我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血如泉水一般从那人的脖子处汩汩流出来,那人早就被我这一咬吓傻了,想是用死亡威胁别人的人自己也最怕这个。 我强忍着疼,用左手把自己撑起来,刚想去问问被威胁的女子怎么样,背后一阵风扫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我用砖头撂倒的那个醒了。他直接捡起我砸他掉下的半块砖头,原封不动还给了我。 我刚受伤,又咬躺下一个,心中松懈了不少,没想到还会挨这么一下,被砖头打中之后脑袋“嗡”地一下旋出了无数个金星。还没等站稳清醒,已经让人拎起领子推dao在地。 估计是被我砸过的那位脑子也不太清醒,他就是低头紧紧扼住我脖子,没用砖头或者折刀给我来个致命一击。这倒让刚才那位被吓傻的女子有了一点时间缓冲,一只细长跟的高跟鞋横着敲在那张丑脸上。已经快窒息的我顿觉呼吸一顺,腿上能使出来劲了,抬起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在这位哥们的胯下。 那位哥们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嚎叫,两只手一只捂头一只捂下边,竟一时间不能分出手来对付我们。我看眼前这人这么彪悍,有点怕,不过更怕死,低头打算找找有什么能用的武器再给他来一下,反正最多算防卫过当,被他打死就不值了。 没想到那位被劫的姑娘比我还猛,从那人身后伸手勒住了对方脖子。那人被这么一勒,可能激起反抗的本能,双手开始向后乱抓,我咬牙切齿地冲过去,从前面抱住他,也开始动手掐他的脖子,这样我们三人就抱成了一团。 那人力气很大,我们两人合起来也有点挣不过他,我由于失血过多,头部又被重击,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子一歪,带着另外两人就倒下去了。我们三人一个顺着草坪斜坡一路滚下去,滚到河边,滚落河中。我被冰凉的水一浸,只觉得天地间忽然一片清灵冰凉,紧接着又是一片黑暗,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 昏迷的人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所以一般人所说的“不知过了多久”是一种正确的说法,我就暂且借用——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醒来,看见天棚上一点斑驳的颜色,觉得这种颜色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家里搬迁之前是这种颜色,那时住房还很宽裕,那时还能在院子里种草莓,那时父母还没分开,我还是个好学生…… 迷迷糊糊地胡乱想着,我又睡过去了,心说反正不管哪里都好,没死就好…… 就这样又睡了不知多久,我再次转醒过来,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说这张脸熟悉是因为我以前几乎每天都看见这张脸,说不熟悉是因为这张脸我已经有几年不见了,即使见到也没这么年轻。 这张脸在我印象中应该是满脸青春痘,开始有眼角尾纹,不再开朗,并且胖上不止一圈。此时所见,她却笑得仿佛时光倒流,稚嫩的脸上一对笑酒窝,额头上几缕柔软的发黄的头发垂下来,让我不自觉在心中默念出“Loli”这样的字眼。 我疑惑地再看了一遍才确认无误,的确是她,我的远房表姐张晓桐。但她已在一年前结婚,现在连孩子都吃过满月酒了,这……怎么会…… 莫非张小桐还还另有姐妹? 莫非我昏迷了很久,已经过了很多年,这是她女儿? 我胡思乱想着,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有点动不了。 张小桐看见我似乎要动,有点惊讶,回头大喊了一声:“婶婶,周然好像要站起来!” 周然?我不是叫周行文吗? 等等……我看着这个貌似张小桐的的小女孩,忽然想起一个让自己毛骨悚然的片段:在3岁前,我一直是叫周然,后来是邻居一个奶奶级的人物说我行文必大有可为,才给我改名叫周行文。 我心里寒得头皮都快酥了,伸手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看,当时又昏过去。 那是一只只有婴儿才有的手,柔弱白嫩,在微光里透着点粉红。 我昏倒前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 我日! 昏迷这种逃避现实的手段显然不能常用,没多久我就又醒了。一睁眼即看见张小桐在坐在我面前,一脸的关心。我这个表姐过了16岁之后跟我疏远的很,我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那时我家庭分崩离析,又不是近亲,没什么好处自然不可能浪费时间培养感情。不过看现在年纪尚小,对我倒还是不错。我看着张小桐的脸,心想这人怎么长大以后就变得那么丑了?这么瞎想,倒有点不太在乎自己为什么变成小孩,为什么仿佛时光倒流了。 张小桐看见我醒了,脸上的笑容也扬起来,伸手过来捏我的脸:“小坏蛋醒了,小坏蛋醒了。” 我心中虽然充满疑惑,被她捏的感觉却实实在在是活着的感觉。或许我们真的都是蝴蝶,这一切不过是个稀里糊涂的梦? 我张了张嘴,舌头有点打卷,还不太好使,但是说简单的一个词总没什么问题:“姐……姐……” 张小桐这次真的惊讶了,大声喊:“婶婶,婶婶,周然说话了!他说话了!” 估计是被刚才醒了有昏睡过去的我打击了,张小桐喊了几声才有人从外屋进来。看见这几个人,我不禁鼻子一酸,除了父母,还有几个叔伯婶娘之类的亲戚,这些人关系最好的也有快三年不见了。小孩子泪腺不受控制,我的眼泪一滴一滴下来了,朝爸妈招了招手:“爸爸……妈妈……” 我说话晚,三岁多才学会说话,我看张小桐此刻的年纪,推断我自己也就是不到三岁,张小桐不到七岁。 我一张嘴,父母马上高兴得有点找不着北了。自小学不会说话,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说过这孩子笨。我大概能理解我上一辈人的想法,他们不怕自己吃苦,就怕被人说来说去没有面子,我这一叫,面子有了,两口子自然高兴。 只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知道自己确实不是发白日梦或是高烧,是真的重新回到了小时候。如果我现在不到三岁,那现在就应该是1986年前后。我生于1983年10月,97年退的学。离开学校时只有15岁不到。 心下一算,更觉得乱了,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眼前这些人。虽然有一些亲人久别的感动,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叫爸爸妈妈,惹得周围一群长辈一起“欣慰”地笑起来。目光一个个扫过,这些人当中大部分人在我最潦倒的时刻没给过我什么帮助,我很感谢他们的“慈祥”。 一群人逗过一阵后也就觉得不那么新鲜了,也到了吃饭时间,大人们出去喝酒庆祝孩子说话,我留在里屋喝熬好的奶粉。三岁已经没有母乳可喝,我这几年在外面喝的也都是所谓的纯牛奶,水和奶的比重可能连1:7都不到,忽然喝到很正宗的皖达山奶粉,居然觉得味道很好。张小桐瞪大眼睛看着我把牛奶喝完还在喊饿,只好去外面给我夹了些菜,弄了一碗稀饭,喂我吃下去。 我也是饿得够呛,稀里哗啦吃完东西,用手抹抹嘴,开始倒下装睡。 装睡只是为了不让人打扰我,我需要时间,需要思考。 很显然,我现在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回到了自己近三岁时的过去,还不是什么时间倒流,就是自己忽然回来了。思想和意识还都在,只是身体变成幼儿状态。就好像打电子游戏所谓的LOAD,自己已经知道未来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却不得不重来一次。 我想起自己想写的一个故事,这种情况不是很相似吗?智力和经验还都在,只有肉体要重新来过。 邵科对此的评价是:对其他人太不公平。因为这句评价,这个故事我迟迟没有动笔。 现在我却成了故事的主角。 这还真让人头疼啊…… 一连几天过去,我每天喝牛奶吃稀饭,倒也习惯了。自己在外面扑腾这么多年,很少有机会能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觉得不自由有点郁闷之外,感觉相当不错。而且张小桐还没开始上学,几乎每天都来逗我玩。我跟张小桐以前本来就比较谈得来,对她倒没什么反感,也就由着她每天对我捏来捏去…… 其实这几天我只是在思考,每天太多的时间给我思考,除了装咿咿呀呀面对那些长辈们的关怀之外,大多数时间我可以安静地考虑自己的问题。我到底该怎么办? 最先几天,我想到的是那些一起走过每一年,在各个阶段遇到的朋友们。 先是我15岁之后遇到的那些朋友,那些在我艰难度日时相处的,不图利不求财的哥们儿们。 然后是我15岁之前,学校里脾气相投的同学。 这些人一个一个从我眼前晃过,我知道自己如果选择另一种人生,将与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擦肩而过。和大多数人一样,我对自己如今的人生很不满意,我希望有机会重来。只是机会一旦放到面前,我竟然开始犹豫。 想到这些朋友,这些往事。想到打架、廉价烧烤、足球、啤酒、摇滚乐、漫画,想到穷困,想到艰难。 我什么都想过了,还是做不了决定。 第十三天,我吃完饭又在想以前的朋友,不知道他们听说我死了或是失踪会有什么表情,不知道数年没联络的父母听说会有什表情。我正想着,一把幽怨的二胡声慢悠悠传进来,我从窗户口往外看,看见一个没有双腿的老头坐在一块有四个轱辘的平板上,显然是个讨饭的。正在陪我玩的张小桐看见这样一个身畸形的残疾人,吓得尖叫了一声。 出于多年来的习惯反应,我低头抓起床边几张给我和张小桐买冰棍的毛票,递给张小桐,对她说:“给他。” 张小桐听见我吐字清晰地命令她,立刻比第一次见残疾人更吃惊。 我有点不耐烦地把钱按在她手里:“跟你说了,拿给他。” 大概从来没人这么跟她说过话,张小桐很顺从地把钱拿出去给乞丐了。我看着乞丐满意地离开,心里有点高兴。 门口的乞丐转身艰难挪开木板,我站在窗口静静看着,慢慢知道了,自己该干什么,该怎么干。 第三章 眼前当务之急是稳住张小桐,要是连一个七岁不到的女孩我都搞不定,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等张小桐回来,直接用流利的家乡话问她:“你很奇怪?” 张小桐点点头。 我看着张小桐的眼睛,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跟大人说今天的事,我给你讲100个故事。”开玩笑,我当然知道自己表姐小时候喜欢什么。 张小桐没说话,我继续说:“我可以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觉得好听咱们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听说立刻有故事听,张小桐连忙把头点的如小鸡啄米。 我知道张小桐胆子小,故意挑了一个区希柯克的短篇恐怖故事给她讲。我毕竟曾经在顾问公司长期工作过,给小姑娘讲一个吓人又好听的故事总还能顺利完成任务。等我讲完,张小桐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急促,一副被吓坏的可爱样。 “怎么样?还想不想听?” 张小桐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笑了,幸好有短故事,给别人看见一个三岁小孩在那对着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绘声绘色讲故事,非吓着不可。 既然张小桐已经知道了我会讲故事,不妨再利用她一下,我让她给我偷偷带一些书来看,最先让她给我拿的,是一部叫《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的书。 2001年还是2002年春节,我送当时的女朋友生日礼物,她就是问我要一套完整的《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当时我还嘲笑她,后来把买到手的书翻了一遍,才汗颜地发现,其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内容我根本不知道,还有百分之十知道也是错的。 女朋友当时对我说:“我们长大之后,总觉得自己所学的知识没有用,其实不是没用,是因为你所学太少,根本想不到在哪里该用什么。” 虽然我们分手了,这句话我时刻铭记在心。 张小桐家境很好,《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不仅有80年代版,还有一套50年代版。她分四次给我把两套拿来,作为交换,我给他讲了半个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小说,至于另外半个,我学说评书的卖了个乖,云:“且听下回分解。”其实主要是我怕自己记得的故事太少不够讲,说不定哪天没故事了这小姑奶奶就把我给卖了。 拿到《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之后,我才发现一件更让人惊异的事。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应该发现,可能是自己变成小孩之后反应也退化了,竟然没察觉给张小桐讲的两次故事里几乎是一字不差复述原文,甚至连标点符号都历历在目。 ——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记忆力? 你大爷的……我飞速翻完一套十万个为什么,发现自己不仅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连以前那些隐隐约约的记忆也都清晰锐化了。 把书一堆,我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他妈还是人么? 借着张小桐教我认字的借口,我看完了张小桐家的全部藏书。其中包括《中国大百科全书84年版》、《中国古典文学分类集成》、《二十四史》、《世界名著翻译集》等等。我仗着自己年纪小,每天在张小桐带来的书上爬来爬去,弄得家里人都说周然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读书的料,现在就天天拿书玩了…… 随后,邻居老太太华丽地登场,建议我改名为周行文,家庭内部投票表决通过。 80年代能看的东西总还是有限,也没有宽带网有线电视这些东西,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看自己能看得到的东西。张小桐沾了我的光,参加名牌小学的入学考试被老师喜欢得像个宝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最好的小学。 张小桐的父母我得叫小姨和小姨父,这两人常年在外跑供销,白天就把张小桐放在和大伯二伯同住的老房子这边,晚上回去跟她奶奶一起住。这次张小桐拿下本市最好小学的入场券,两口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请家里人吃了数天饭。我就纳闷,才八十年代中,这两人怎么就这么有钱呢? 守着有钱人的独生女,我想看书也方便许多。经过一段时间喉,张小桐对我开始完全信任,毕竟她发现只要跟我聊天就能听到有趣的故事,学习成绩也大步流星奔小康。这丫头越发和我形影不离,除了上学和回家睡觉,几乎都在围着我转。大人们经常对小姨和小姨父打趣:“你家小桐干脆许给行文算了。” 我早就吩咐张小桐,听到这种话立刻装傻。 不过我也很苦恼,因为我习惯用以前的思维和想法来跟人交流,张小桐让我教得越来越早熟,没几个月已经开始在看生理卫生知识了。我看着张小桐慢慢变漂亮的脸,总觉得她越来越像《夜访吸血鬼》中的那个小女孩,开始和我一样有着孩子的外表的同时也有了成人的内心。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我影响了她的人生。 最后我也只能这么劝自己:“总比在言情小说里学习人生观好吧。” 这一年,美国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爆炸,死了几个人,美国航天领域倒退10年;苏联和乌克兰两国核电站一个爆炸一个泄露,环境隐患逐渐显露。 我和张小桐亦师亦友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半年多,转眼过了春节。张小桐开始下半学期的学习,在班里次次考试拿第一,还当了班长,平时家里人吃饭夸的最多就是她。我开始逐渐教她应用文的写作和一些初中数学,毕竟我是这么考虑的,她学习成绩越好,可以看闲书的机会就越多,我也能得到更多想要的知识。 在教张小桐学习的同时,我也不忘把自己的一些观点灌输给她,比如关于音乐电影方面的看法,比如对小说和电视节目的比较……张小桐对这些东西接受的比较慢,毕竟认识字再多,思想的提高也需要一个过程。 我借这个时间开始补充外语知识,家里有老式的双卡收音机,晚上可以小声听英语电台。那个时候彩电还没普及,能看的台也不多,我只能靠听外语电台来练习听力。 忽然获得的超强记忆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我能在自己脑子里反复播放听过的片段,自己不断推敲口语的习惯和标准英语的发音。原本有一些英语本钱,现在只是强化而已。 87年5月,我三叔调动工作到市造纸厂工作。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嘱咐张小桐,磨三叔经常给她偷偷带几本用来做纸浆的进口杂志和港台资讯书。张小桐父母在我家算有钱人了,三叔当然恨不得巴结一下。没多久我房间就都是张小桐“忘”在这的国外杂志了。这些杂志有资讯有风花雪月也有专业知识,我看得不亦乐乎。此时名义上已经是张小桐在教我认字,父母看见我居然能看繁体的香港杂志,更高兴了。经过几轮夸奖,我已经看什么书都没人管了。八十年代想找光屁股美女杂志还挺难,我也不怕父母说我。就算看见了,一个“不懂事”也足够搪塞。 张小桐见我每次都看外语杂志看得津津有味,也开始缠着我要学英语。我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开始教她英语。英语和其他类型知识不一样,只能靠时间和耐心慢慢累积。 张小桐懂了一点英语之后就开始磨三叔带她去造纸厂找书看,这样我就方便了许多,我把记忆中八十年代能找得到的书都说给她听,让她找到一本是一本。这样就不至于在许多无用的书上浪费时间,效率上高了很多。 看张小桐每次都带很多书回来,我有点感慨有点唏嘘。人一生大概有接近十分之一的时间都处在懵懂状态,这些时间没法利用真是太可惜了。想到邵科的话,我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如果不是鬼使神差,我又怎么可能站在这么远的起跑点感慨这些呢? 也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幸福的吧,我已经在强求了,自然看不清何是何非。 熙熙攘攘的1987年就这样过去了,世界人口在这一年达到50亿。我不断充实自己,也提高着张小桐。现在她已经在对我为什么能掌握这么多东西产生疑问了,这我倒不怕:你的本事都是老子教的,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我给她解释的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有了这些知识,又从科学和迷信两种角度跟她“认真”地探讨了这些问题,张小桐听得似懂非懂,算彻底不追问此事了。我估计她就算想继续追问也没办法,毕竟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明白,她又怎么可能明白? 我自学外语的劲头越来越足,除了英语之外又开始找机会学法语。我先把法语的大概字母特征告诉张小桐,让她帮我寻找法语类书籍。张小桐跟我合作得已有一定默契,还真给我找来几本关于民俗知识的法语画册,再凭我以前一知半解的记忆,这一门外语的书面读写能力已经不成问题。 由于不知不觉中表现出高于普通孩子的知识,有人建议把我送到学前班去接受教育。这我可不乐意,真去了大概什么都学不到。我要死要活总算止住了父母这个想法,不过我也知道,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得更抓紧时间。 张小桐家里的藏书增加多少,我的阅读量就增加多少,这样得过且过到了88年10月底,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上学前班了。 第四章 和预想的一样,我被送到北关市一小的学前班插班。据说这是全市最好的小学,有最好的学前教育。印象中在这里我一个朋友都没记住,一点知识也没学到。我每天带一本张小桐帮我搞到的书去上课,看完书开始用铅笔在小楷本上偷偷写故事,隔三差五装病赖在家里看书。由于我其他方面表现良好,学校老师和家里父母居然都纵容我,让我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最初的三个多月。 三个月后是春节,张小桐父母回来,她不能天天来我这了。我一个人无聊,把上课时写的小楷本都拿出来整理成几个互相关联的短篇小说,偷偷买了邮票和新封,寄给本地一本叫《北门关》的所谓纯文学杂志。 当然,我留了个心眼,在回信地址上填了小姨的地址和名字,万一稿子不幸中了,我也有办法让张小桐带着小姨的身份证帮我取稿费。 小说写的很痛苦,不能发挥太好,那样容易有人按地址找上门来,被发现就麻烦了;又不能太滥,让人看了不想再看。这中庸之道我头疼了很久。 没几天,张小桐拿着一封回信来找我:“是不是你写的?” 我供认不讳:“没错,就是我写的。” “我就知道。”张小桐现在举手投足也不再似一个10岁的小姑娘了,甚至说话比我还简洁,“回信被我拦下了,还没拆。” “谢了。”我对她笑,“咱们最亲了。要是拿到稿费,我请你吃饭。” 张小桐含着微笑对我点点头。 半个月后,稿费到手,我把钱用来做两件事,一是请张小桐吃东西,二是交给张小桐保管。一个不到六岁家庭环境不太好的孩子手里有两百多元实在是个大麻烦。 张小桐父母给她办过一张存折,应该是为了培养她自己攒钱的习惯。这就大大方便了我,我现在这个年纪能接触的人不多,张小桐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我嘱咐她,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我就把稿费都转移到她名下,将来用起来也方便。 张小桐似乎对这种信任很开心,高高兴兴把钱给我存上了。 1988年汉城奥运会顺利闭幕,那时候还不流行电视直播,我对体育盛会也没什么兴趣。不过转念一想,后来流行赌球和赌体育胜负,自己多少记得一些大赛事的进程,可以用来发点小财。 89年年初,我已经用稿费赚了不小的一笔存款,张小桐把存折藏的好好的,不让我小姨和小姨父知道。我换着花样更换笔名,且在不同的杂志上投稿,没留下什么痕迹。张小桐对我的手段十分佩服,我偷笑,这个会又有多少文学青年懂得“马甲”的意义了?他们都巴不得自己一直用一个笔名被全世界知道吧? 80年代末正是文学青年之花盛开的年代,流行交笔友和谈文学。中国自古这样,古代认字的不多,靠对对联玩玩文字游戏写几句诗词就能称“秀才”了;现在情况好一点,只要谈谈外国人名捧一本诗集也能迷倒一片;过了2000年大家不吃这套了,小资开始觉醒。我不怎么喜欢这种态度,在我看来中国现代算得上文学大师的就两个,上有鲁迅下有王小波。这两人真正能做到持评论,真诚,坦荡,不厌其烦地把别人不爱听的话都说出来。 现在靠稿费过日子也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不露面赚钱在网络时代之前我也只能想到这个。 张小桐对我写的那些东西一直佩服不已,她不明白:“为什么能写好的东西你非要写的很差?” 我解释:“你觉得很多人慕名给你写信求爱或者找上门来是好事么?” 张小桐摇头。 我说:“我们要做到的是游刃有余,而不是把局面变成自己控制不了。” 张小桐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说:“如果你希望自己开心,就不应该有困扰。被太多人关注是人生最大的一种困扰,你现在还不能理解,等你独立生活就能明白。” 张小桐眨眨眼睛:“你独立生活过?” “咳……”我有点尴尬,“虽然没有,但道理总是明白的。” “你前几天才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那你就保持心态,等到实践之后再做结论吧。” “……” 89年9月,我终于也要上学了。首先是参加入学的面试,当时名牌小学都牛到不能行,要想非本区所辖想入学的学生参加半个小时的面试,我坚持自己参加考试不用父母陪,最后家里人妥协了,让张小桐陪我来学校。 我应试的学校也是张小桐所在的北关市一小,虽然在这里上过学前班,我对这座学校的记忆依然是不甚清晰。看来即使超强的记忆力也要被情绪左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在校门口,我和张小桐吃着路边的糖人,内心挣扎了很久。按照我过去的生活来看,我是不会在这座小学就读的,我到底要不要读? 张小桐看出我在想事,用胳膊捅捅我:“怎么了?” 我抬头看看天上的云丝,想起一个人,叹了一口气。 “姐,我们回去吧。” “你怎么了?”张小桐有点急了,她希望和我在一所学校,“不是说好了能轻易通过吗?” “我不太想读这里了。”我看着张小桐的眼睛说,“我和你天天能见面,在不在一所学校意义不大。我想去读一个差一点的学校,管的不是那么严的。” 张小桐知道,我的决定一般都是不能改的,只能失望地摇摇头:“你自己决定吧,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就是。” 我点点头:“谢谢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 张小桐拉起我的手,笑容慢慢浮现出来:“我当然支持你,请我吃饭吧。” 我笑笑,由她拉着我走了。 9月15日,我插班到市新华小学1年1班。这是一所二流学校,学校大部分学生都会直接升入更差的一所中学——北关市第十三中学。很少有家长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我其实并不在乎自己读什么学校甚至学什么——我在意的是我座位左数三个人位置处的那个大眼睛女孩儿。那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我也不想怎样,时间和感情过去就回不来了,我也只是看看。 让我惊奇的是我们的班主任竟然不是那个肥得可怕的老女人,而是一个刚毕业的新老师,姓蒋,名琬容。我在底下小声哼哼了一句:“末代皇帝。” 同桌是个不算漂亮的小丫头,叫许佳佳,这个倒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小学的课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仗着自己认识字多,上课依然看闲书,班主任的课稍微收敛一点。第一次摸底考试双科满分,让老师惊奇的不得了,想让我做学习委员,被我推掉了。蔣琬容很惊奇,现在的孩子居然还有不想当干部的,还能伶牙俐齿推辞掉。我心下冷笑,学校里的这些东西是最没有争夺价值的,让我为这些东西费心?别做梦了。 蔣琬荣很惊讶我为什么认识这么多字,我解释说家里有个上学的表姐,经常来教我,就此蒙混过去。 张小桐仗着自己表姐的身份有事没事就跑到我们学校来找我,还给我送吃的,让旁人好不羡慕。我心说这是老子一年又一年费尽心思教育出来的,你们羡慕也没用。 小学生活真的很无聊,我也懒得跟同学来往,前半年浑浑噩噩地过了,同学也没认识几个,倒是同桌许佳佳被我每天带来的课外书吸引,经常找我搭讪。 我心中暗笑,原来文学青年的招数对6-8岁的幼女也有效啊…… 来新华小学上学的主要目的是想见张欣。这会她看起来还很幼齿,脸蛋没有后来的瓜子状,眼睛也没几年后大,但我看着她还是觉得心里一阵激动。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有资格请回忆吃饭。我看着张欣的脸,觉得自己心如止水,觉得自己长大了。 有一点高兴,有一点悲哀。人学会压抑是因为做不到,压抑只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理由。 我自嘲,情绪么,也就是化学反应而已。 89年10月,我让张小桐去办了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证,怎么说我也算个小学生了,可以跟着她自由出入图书馆。守着一个大型图书馆,我们的选择多了很多,原本觉得有点厌倦的阅读情绪又开始高涨。张小桐此时从心理来说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姑娘了,我和她交谈再也不用深入浅出。我对张小桐说,我教给你这么多,或许只是为了找一个能说话的同类。对此张小桐只是一笑。 我很感慨,女人果然是成熟比较快的动物。 张小桐已经开始学会在父母监控下独立个人账户了,她把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给父母看见,另外一大部分则留下我们两人私用。这些钱主要是我在各个杂志上写三流小说赚来的稿费,也有一些买卖零碎小古董赚的钱。由于我很少向家里要钱,在逢年过节时备受家人好评,张小桐有样学样,也开始控制花销。我们姐弟俩简直成了周围邻居议论的模范好儿童。 89年这会,普通职工家庭对赚钱这种概念还不是很敏感,一般人的想法是有饭吃就够了。我每天看电视,看中东地区的纠纷,看台湾国会的撕打,心中有着许多想法,却不敢说出来。我必须再克制几年,再等待一阵。 第五章 90年初,我个人攒下来的钱已经接近一万块了,我也升到小学二年级。仔细想了想这几年国内外的各种大事,我忍痛放弃了几个诸如倒卖耗子药之类的赚钱机会。我知道,今年10月中国第一封互联网邮件将由钱天白教授发出,并注册登记首个顶级域名CN。互联网时代在之后的十年里拖拖拉拉慢慢来临,随后迅速一统天下,与中国新生代成为完整而不可分割的一体。 89年中苏重新确立了外交关系,91年苏联解体,之后倒爷如潮水一般涌向中苏边境,这个钱我也赚不到了,就我现在这样,不被人抢了钱再卖了才怪。 中关村的兴起和我也没多大关系,我能做什么呢? 想到中关村,我眼睛一亮! 靠,怎么早没想到?老子也在网吧学过修电脑,什么中古机型都见过,趁现在没有什么人才,去赚两个技术钱总没问题吧? 既然这么决定了,我心也就安下来。我的目标是93-95年的装机黄金时代,赚小钱不是办法。为了这个目标,我考虑在小学时代学一点计算机方面的东西,以后就算在技术上显示出来什么让人吃惊的地方也好自圆其说。 张小桐跟家里提出要去学计算机,顺便把我给带去了,我坐在少年宫的计算机教室里昏昏欲睡地听一些很快就要被淘汰的知识,自己在底下偷偷温习C语言。我在技术方面总是缺那么点天分,所以也不打算学到多精,够用就行。 少年宫的课一星期一节,收费每节5块,这在90年算是贵的。不过90年能有电脑用已经很不错了,少年宫对外教学的电脑显示器还是黑白的,内存几乎为零,我看着这种电脑想哭。这不是让开过飞机的人再跑马车么? 张小桐学的津津有味,我告诉她将来会出现能装在书包里的电脑,她不信。其实85年起笔记本的雏形已经出现,当时是东芝的T1100。不过那毕竟不算,一直到91年东芝才推出第一款真正的彩色液晶显示器笔记本电脑,之后几年内IBM慢慢后来居上,成了顶级商务笔记本的代名词。 这些都是还没发生又必然要发生的事,我要把它们和我能控制发展的事区分开,方便自己应对。 90年世界时事不少,黑人总统曼德拉重获自由,德国因为去年柏林墙倒塌统一,伊拉克出兵科威特……当然,更重要的是本来住在一起的几家终于要分开了。我家搬到郊区,大伯和二伯分别搬到不错的职工小区,老房子剩下我们一家人在。张小桐照样天天来找我玩,其他几个弟弟妹妹她看都不看。周围的大人眼睛少了,更方便我们随便想做什么做什么。我开始教张小桐法文,并向她强调,这是未来的所谓贵族语言。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女人,最起码得会背几段法文歌词和小说片段。 90年到91年是国内图书审查制度最为宽容的一段时期,我在带张小桐跑图书馆的同时不忘带她逛旧书摊。当时许多旧书以我十几年后的眼光来看简直就是便宜得跟白给一样,很快我的小床下边又堆满了旧书…… 有一天,我正在翻那个有点色情描写、和某名著重名的《蝴蝶梦》,张小桐忽然很严肃地问我:“你说我们看这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 我把《蝴蝶梦》放下,书里正写到几个人开始脱女明星内裤,这种程度的描写现在已经诱惑不了我,但看见张小桐小裙子外裸露的雪白小腿,我还是心猿意马了一下。 张小桐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看见我目光在她腿上晃过,当然知道我没想好事,大力白了我一眼:“问你话呢……满脑子坏事……” 我被骂的脸一红——从外表看,我们才几岁啊,这种对白被人听见了不疯掉才怪。 “你到现在看了多少书了?”我问张小桐,“你觉得是多还是少?” 张小桐坐在床上歪歪脑袋,还故意把自己小腿往我腿上伸:“不算少,但是也不算多吧……” 我看了张小桐一眼,这不是勾引我犯罪么,你可是我表姐啊,虽然是远亲…… “你觉得你现在懂的东西比以前多了还是少了?” 张小桐狡诈地笑了:“你在用苏格拉底式的对话跟我说话?” 我低头,花招被识破是很没面子的事:“呃……咱们就说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吧。以前你父母说什么做什么你能完全理解么?现在呢?” 张小桐这次仔细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以前不能,现在能了。” 我摊手,结果一只手不经意在张小桐的足踝出擦过,弄得我们两个都脸红了,男女之间的区别和问题不知道才不会尴尬,我们恰好都是知道的人。 为了掩饰尴尬,我飞快地说:“这不就结了?看书只是一个学习过程,学的东西越多,知道的东西越多,你就越容易得出结论,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到那个时候,你能辨明关于自己的一切是非,你就是一个成熟的人了,可以对自己负责,可以让自己得到更多好处。” 张小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末了,搂着我的头,小脸红红地加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摸姐姐的腿……没人的时候可以摸……” 我被表姐这一番话惊得嘴半天没合上,看着张小桐一溜烟地跳起来飞奔着跑开,摸摸自己鼻子,想也就是小时候身体不好,否则鼻血肯定喷出来了…… 那天之后张小桐见我总是脸红红的,我也没在意,要知道脸红这种事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人的脸皮是世界上唯一越磨越厚的东西。况且我也不太好意思对表姐做什么,虽然一整个夏天总看见她有意无意在我身边把还没长成形的小白腿露出来。 果然,时间长了张小桐不再脸红,然而同时也习惯了在我面前随随便便没有防范……说实话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而且以我的心态来看,现在这个年纪的张小桐充其量只能算是个lolita,有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力。不过也仅仅是诱惑,过过眼瘾而已。 在经过一番对谈之后,张小桐更努力地抓紧一切时间学东西,其实我也有些茫然,学了很多东西未必用得到。不过我坚持一点,人多学一点知识总是好的,知道的越多,越能在争名夺利的过程中有优势。 90年下半年,张小桐小学五年级,我也小学二年级了。张小桐此时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我算计着,这要是往后数十年,哪怕是在小学,追她的人也肯定如过江之鲫。 张小桐学习成绩好,在学校的表现也好,被选为学校大队委员。我私下里嘱咐她:这些琐事不要投入太多精力,一个人的热情是有限的,普通人做几件事足以把热情耗干。未来形势千变万化,现在学校所给你提供的这些前途并不适合你。张小桐对我的话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开始收敛许多,表现得不那么突出。 我在学校表现平平无奇,典型的普通孩子,班上的同学也几乎都认识了,只是没什么话,其实是话说也不想说。我偶尔偷偷瞄几眼张欣,心细如发的张小桐看在眼里:“你对你们班那个女生是不是有意思?” “去,别瞎说。”我碰到这种事一定拼死抵抗,“我们班上能看的姑娘不多,想看漂亮姑娘我看您就够了,何必在班上看呢?” 张小桐嘿嘿冷笑,一脸“算你识时务”的表情。我看的心里一阵发毛,这姐姐就有着成为妩媚女人的天赋了。 上学的日子是很无聊的,每天走同样的路看同样的人,过这种生活还得给别人钱。我唯一的乐趣,也是记忆中小学时代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穿行过一个公园,在微暗的早晨听一听公园广播里放的老歌,看看早上健身锻炼的老人。 我想起某个明星写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回忆,写自己早上砍柴,用了一个“披星戴月”。老师批示:“披星戴月”不是这么用的,那个老师没有生活,他不知道穷人孩子的艰辛。 和快乐。 学校是最早让人懂得成熟的地方,小孩子从受保护到要学会风雨无阻地去同一个地方,这本身就是一种锻炼。 然后是交流,和同学的交流,和老师的交流,学校是认识很多人的最快途径。 这些极简单的道理偏偏要等到我们长大才能明白,所以人一辈子充满慨叹和后悔,然后习惯,然后麻木。 我的1990年就在每天风雨无阻地穿行公园的日日夜夜里过去了,我回头凝望,发誓不要让自己习惯,不让自己慨叹后悔,不让自己麻木。 读了档,就要玩的比以前更好。 第六章 1991年,“沙漠风暴”行动开始,海湾战争爆发。我知道这次战争死亡人数的大概数字,不过从新闻里怎么也看不出来。 我也知道,今年全世界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将解体,取而代之的是俄罗斯和独联体。 今年,南斯拉夫内战爆发。 我和张小桐走在草色渐起的公园。 风呼啦啦吹起她的过肩长发,此人鼻梁高挺,童颜,比我高一头多的个子,外套里是已经有了曲线的身材,我觉得张小桐真的已经长成大姑娘,不似以前只有心理长大。 “这座公园以前是一个地主的花园。”我瞥了一眼张小桐脖子上柔软的绒毛,说,“很大吧?” “嗯。”张小桐伸手抚了一下头发,这个动作极使她看起来有女人味,“你也希望有这样的花园?” 我看看她,笑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脑子里的东西很多,可是我不知道。你总是喜欢把自己隐藏起来,当然没人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哎……你说这个我就头疼,我亲爱的姐姐,我对你隐瞒什么了?我不是知道什么都有你一份么?连我的钱都是您的……” “嘿嘿……”张小桐冷笑,“要不是我发现你的秘密,你能让我知道这些吗?要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我当然不会瞒她一辈子,全家所有兄弟姐妹就她一个跟我话最多,既然问到这了,我不妨说开比较好。 抓着张小桐的手,找了一个长凳坐下,我认真地问:“姐,我生下来你就认识我,可以说我是被你看着长大的,你觉得你弟弟怎么样?” 张小桐看见我认真了,低头想了一会,回答了五个字:“很好,非常好。” 我抓住张小桐的手,又认真地问:“那我让你做的这些事,有没有你觉得是大错特错的?” 张小桐这次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 “这样,”我说,“你曾经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吗?以前肯定没有,现在有了吧?” 张小桐点点头:“老师教的那些都有点傻,一个人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让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快乐。” “你这种想法基本上已经算及格了。” “基本上?”张小桐睁大眼睛,“那你说什么算完全合格?” “不是说什么算合格。”我用手给张小桐比划,“听说过胡雪岩吧?红顶商人。” “知道,八月桂花香。” 我顿了一下,说:“红顶商人胡雪岩的小说开头有句话,叫做你有一县的眼光,你就能做一县的生意;你有一省的眼光,你能做一省的生意,你有天下的眼光,你就可以做天下的生意。” “人,一辈子所能知道的非常非常有限,电视上总说我们科技发达了科学进步了,还有杂志上预测2005年我们能靠三粒大米吃饱一度饭。我告诉你,那些都是胡说。我们的科技非常非常落后,我们对自然的认识只局限在消耗自然资源上。” “我们总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其实我们一无所知。” 说到这,我顿了顿,向张小桐解释,这是蒙田在《随笔集》中提到的最终结论。 我看着公园里刚抽芽的树,对张小桐说:“我也不知道,人的一生应当怎样度过,但我知道一点。如果能让这个世界更好一点,我们就尽全力让它更好一点。如果我们可以影响很多人,让很多人也有这样的想法,那么这个世界就一定会变好,即使不变好,也能多一些让人开心的地方。为了让很多人把自己的文字、音乐、电影或者思想留下来,让更多的人看到更多的东西,更好地了解世界,我愿意当一个哪怕是坏人的人,只要我能创造一些局面,让一些人因为我的做法得到机会,我就很满足了。” 张小桐仔细想了半天,才有点明白我所说的话。这种想法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止一天了,自从那天我看到那个乞丐之后,我想了很多。也许我不能改变苦难,不能改变世界,但是我可以改变周围的人。这种想法说起来幼稚,我却希望自己真的能做点什么。一个人死后一切的名利都与他无缘了,活着能多做点事已经是对自己一生最大的肯定。 从去年开始,我已经在考虑,能帮我的人以后也许会有很多,现在只得一个张小桐。这一番话也是仔细想过才对她说的,她已到了能理解这些话的程度,也足以让我信任。 我侧着身子欣赏张小桐美丽的侧面,从侧面看,她的鼻梁和眉心组成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非常耐看。 缓了半天,张小桐才回过神来对我笑:“你这算不算在做思想教育工作?” “有点那个意思,不过得看是哪位同志在接受教育。”我挠头,“如果换成周行路他们,我宁愿一个字也不说。” 周兴路是我堂兄,大伯的孩子,大我三岁,比张小桐小一岁,没事就喜欢粘着张小桐找她玩。张小桐对此很有一点意见。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张小桐脸竟然红了——自从上次摸大腿宣言之后,我很久没见过她脸红了。 “你,你不喜欢我跟他在一起玩吧?” 我被张小桐这么一问吓的一哆嗦:“姐姐,我没不愿意吧?我只是随口举个例子而已……” “书上说潜意识是最不能骗人的,你本来就讨厌他吧?” “哪里哪里……”我恬着脸陪笑,“看姐姐你不爽,我跟着不爽罢了。” 张小桐笑着呸我:“你才几岁啊,就知道花言巧语了,以后还了得?” “这个也分人。”我笑呵呵看着张小桐鬓角的辫子,“你什么时候见我跟别人花言巧语了?” “你就知道我好欺负。”张小桐捏我的鼻子,“你怎么不对你们班那个女同学花言巧语去?是不是怕人家不吃你这套?” 请开张小桐放在我鼻子上的手,我打了个哈哈:“姐姐,您太小看你弟弟了。” “这是怎么说的?” “你当我们班上的小姑娘有您这么睿智么?”我先拍马屁,“她们知道什么是是非曲直么?她们见过这么多东西么?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们有您漂亮吗?” 我伸手过去摸摸张小桐的鼻子:“你习惯把周围男生的行为套到比你年纪小或者大的人身上,其实现在我这个年纪想博得小姑娘好感还不简单?学习成绩好,多参加班级活动,当着大家面放倒一个总欺负女孩子的傻蛋,再多请几次零食……不要说在二年级了,就算在你们班上,估计也能轰倒一片。” 张小桐眨眨眼,没说话。 “所以说,追小姑娘并不是什么有难度事,”我谨慎地总结,“人一辈子难的其实是有个人能懂你。” 张小桐喃喃地重复:“有个人能懂你……” 我趁热打铁:“对,比做亿万富翁难。” 看着张小桐慢慢点头,我在心中盘算,这应该是第一个嫡系部队了吧? 谈心过后,我吩咐张小桐帮我做三件事。 第一,去弄一张身份证,不管用什么办法,这个事要在三年内给我搞定,虚报年龄托关系怎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要有一张能拿出去办事的身份证。 第二,现在开始,我将要想办法去弄钱,主要途径还是稿费,可能会挂她的名,除了要帮我承担名义上的作者义务之外,也要把钱藏好。 第三,在父母面前表现的稍微成熟外露一点,争取他们的信任。 “对不起,”我有点歉意,对张小桐,“现在只能把你摆到外面给人看,我自己出面还要过几年。” 张小桐好像不怎么在意:“没事,书上不是说女人是天生的外交家吗?我也想试试多面对一些事。” “那好,”我嘿嘿奸笑着把一迭手稿抽出来递给她,“这是我新写的一个故事,科幻小说,你去投稿吧,投第一届银河杯少年科幻小说大赛。” 如果没记错,这一年科幻小说大赛的少年组一等奖就一个《超级记忆》,我多拿一个名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出所料,两个月后张小桐开始有了少年作家的头衔。我乐得清闲,躲在角落里看张小桐应对那些慕名来采访市报记者。大概算了一下,年末苏联解体,倒爷这个职业开始出现了吧?没记错的话张小桐父母应该也会投身其中。想到长得很像知识分子的小姨和小姨父那着皮帽围脖之类的轻工品展在俄罗斯街头大声吆喝“哈勒绍,哈勒绍”,我就忍不住想笑。 过了一个多星期,作家热退了,家里人也有点习惯了。张小桐父母再次出门,留下大把时间给我们。 “作家姐姐,”我对张小桐说,“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 “游戏厅。” 91年已经过了中国电子游戏大赚特赚的最热时段,街头的游戏厅有照无照多如牛毛。游戏币的价格从一块钱两个跌破一块钱六个,代币的品质也从铜币变成了铁币。我想到十几年后满大街孩子拿着GBA走路的情景,挠挠头,今年超级任天堂才上市,想太远了。 我去游戏厅主要是找个人,按正常的人生顺序我应该在初中二年级认识他,不过我已经等不及了。 现在游戏厅生意都很好,张小桐第一次进到这里,觉得很惊奇。我给她介绍各种游戏,包括那种划线能划出裸女照片的色情游戏。游戏厅里偶尔有女生来,这些玩游戏的人也都习惯了,最多看几眼,在他们看来,游戏比美女顺眼多了。 我在游戏厅狭长的通道里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比我大两岁孩子玩《魔境奇兵》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激动。 我让张小桐站在一边,自己走过去,投了个币:“双打?” 那人眼睛也不抬:“好啊。” 我扔了币进去,接关,和他配着一直打通,一件武器没买,一个金币没多吃。 通关画面很无聊,那人把摇杆一推,看了我一眼:“你很厉害。” “你也不差。”我说向他伸手,“周行文,交个朋友?” 看见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小孩伸手,眼前的小胖子也不客气:“杨远哲,清华小学的,你呢?” “北关市一小。”我递过去几个币,“要不要试试别的?” “你说吧,没有我不会玩的!” 就这样,张小桐在一边看我们打了一下午游戏,我们一直打到傍晚,我问杨远哲:“着急回家吗?去吃饭?我请客。” 以我对杨远哲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拒绝。我们三人走到一家路边档口,我顺便介绍张小桐给杨远哲,刚才这人一直没正眼看过我的漂亮表姐,可见游戏对他的吸引力有多大。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叫了点烤羊肉串和凉菜,在街头吃起来。我对90年代初的街机游戏记忆虽然不多,经过锐化的记忆也足以对付杨远哲的话题。 杨远哲从来没见过能和他谈电子游戏谈得这么多的人,显然非常高兴。这个时候杨远哲只有小学四年级,已经非常聪明,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是一点就透。我说起电子游戏的发展,跟他说到日本超级任天堂主机的强劲性能,杨远哲一脸神往,问我那种游戏机大概多少钱。 我估计了一下,回答他:“游戏机大概要3000多块一台,游戏500到700块一个。” 杨远哲一下就蔫了:“****,那么贵?” 我耸肩:“生活标准不一样,我们这里生活消费低,娱乐消费相对就高。” 杨远哲不是很明白我的话,他这人天性乐观,挠挠头道:“没什么,反正我们还有别的可玩,等将来有了钱,老子买两台,一台摆着看,一拿着玩。” 我笑了:“买是买得起,不过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了。游戏总是要玩到头的,将来有钱了,咱们自己做游戏吧。” “自己做游戏……” 张小桐这时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看看我,再看看肥嘟嘟又可爱的杨远哲,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放在了远方。 第七章 短短几个星期,我已经跟杨远哲成了形影不离的铁哥们。通过杨远哲我认识了葛金秋,这个和杨远哲在体型和外貌都有着天地之别的瘦弱男生有一种四年级学生没有的早熟和忧郁气质。按照我的记忆,我应该在1995或者1996年才认识他们,现在看来是我主动加速了自己的人生进程,不过这没什么不好。葛金秋和杨远哲正好是互补的一对搭档,他们如果合作,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杨远哲微胖的体形让我想起一件事,我似乎只是猛学习,就忘了锻炼。当初是因为体质不好才被两个拦路抢劫的给打成个鸟形,以后要是还想英雄救美或者自保就得好好锻炼。想到自己以后不少事儿还得靠体魄撑过去,我立刻开始锻炼计划,每天早上早起一个小时跑步,还拉着张小桐去。对此张小桐很不愿意:“书上说剧烈运动多了腿会变粗。” 我说那写书的一个比一个体型差,他们都是怕别人体型比她们好才那么写。你别担心,经过适当锻炼腿只能变得更漂亮,要是没人要了我要来天天摸。 张小桐被我说了个大红脸之后,开始陪着我跑步。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只能从跑步开始一步一步来,偶尔跟张小桐互相压腿做仰卧起坐,摸到她细嫩光滑的足踝,我就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嘴巴:你什么样的大腿没摸过,怎么就还起色心呢? 张小桐却不在乎,似乎在我面前很肆无忌惮地伸腿弯腰。要命的是现在邻近夏天,她穿的是裙子……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某天做完仰卧起坐,张小桐从身后搭我肩膀,“好像很多天没换新书了。” “佛经啊,”我把书递给她。 “佛经?” “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张小桐少年作家的名头打出去了,我开始着手两件事,第一是让张小桐抓紧跟父母要求一张身份证,这个东西只要户籍科有认识的人,年纪没到也能办,第二是开始写第二部小说,并考虑直接投给出版社。 最后经过几次来信回信,甚至出版社编辑亲自来面谈,张小桐的新作《黑洞来的那一天》决定在《少年科技报》和《少年文艺时代》上同时连载。拿两笔稿费,当然如果完成出书就是三笔。 “这叫榨取最大剩余价值。”我对张小桐说,“其实如果你把稿子发到一本杂志上,你就要期待同时有更多的人不经你同意用你的稿子,这样就有更多人知道你,愿意跟你合作。他们不给钱不怕,我们可以找他们要,还不算一稿多投。” 张小桐不信:“你这么奸,别人就都傻了?” “当然不是。别人的目的和我们的不冲突而已,你现在是少年作家,作品当然随便他们转,等你成了知名作家,就不能随便了。” 我吹吹散落在稿纸上的灰尘,继续写小说:“还有,我们的字迹要相似一点,不然别人会怀疑。” “我已经能模仿你的字了。”张小桐看着哗哗不停地写字的我说,“你给我设计个签名吧。” 我停了笔,这倒是个问题,没有专属签名的确很麻烦。想了一下,拿来一张白纸,我在上面勾了几个图案,最终决定按照签名必定是鬼画符的定律把张小桐三个字变形成一条扭曲交错的线,又在最右侧加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你看怎么样?” 张小桐临摹了几次,慢慢掌握了起笔落笔的技巧:“还不错,看起来不太像我的名字。” “太像就不是签名是签字了。”我继续低头写,把自己所知道又能被现在人们接受的科幻要素统统往里塞,“我觉得吧,如果有把握,直接让你成知名少年天才作家也挺好……现在的人还不太关注新闻啊八卦啊这些东西,等你拿了钱,咱们再销声匿迹,过几年也就没人关注你。” “反正我听你的,”张小桐又把腿搭我膝盖上,这丫头是不是狐狸精转世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这倒真是嫡系的作风,不管对与不对都支持。我考虑了半天才痛下决心:“如果可以,让你走红一年怎么样?” “一年?” “一年,最多出三本书,赚够钱就撤。”我说,“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咱们去做。” 张小桐注意到我用了“咱们”,脸上立刻绽出笑容:“好啊,听你的。” 我点点头,把写好的手稿揉成团扔了。 “你这是干什么?” 我翻开一页新稿纸,吹干净纸面,落笔下去。 “我要重新写,用心写。” 创作是个寂寞而痛苦的过程,所以大多数读书人的梦想都是红袖添香。但他们就不知道,红袖只能用来添乱。张小桐在身边的时候,不是找我说话就是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差大喊非礼男童了。大多数小说的内容只能在学校里写,还得遮遮掩掩不能让人知道,对同桌许佳佳的台词是“这是我表姐的小说”。学校每天都有两节自选自习课,实际上是非参加不可的。一般同学都拿这个时间来做作业,我却用来写小说。 作业?作业有张小桐这个好同志帮助,我还怕什么? 三个星期下来,快期末考试了,我为未来科幻小说界明日之星张小桐小姐量身定做的小说也接近结尾。在结尾处停了一下,我问张小桐:“你觉得用什么样的结尾比较好?悲情略带希望还是喜剧?” 张小桐想了很久,问我:“有什么区别吗?” “结尾并不重要。”我说,“不管赋予它什么意义,它都只是一部商品,重要的是结尾将决定你一年内的发展风格。你想当叛逆型的还是正统型的?” “区别在哪里?” “叛逆型能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传统型能多赚一些钱。”我解释。 张小桐笑嘻嘻地问:“你的意思是哪种?” “叛逆型,”我低头看稿纸,“代价是可能小姨小姨父会不高兴,好处是以后办事方便。” “那就叛逆型吧,”张小桐像做决定晚上吃什么一样随便,“我爸我妈不怎么管我的。” 当天晚上我就把结局写出来了,最后主角一个没剩,全杀,在黑色中探讨人性。这种结局在91年的少年创作群里基本上没人尝试过,果然引起争论。我铁了心要把张小桐炒成知名小作家,干脆匿名写了一篇讨论作品与人品挂钩是否得当的文章,痛骂了当时做书评的一些所谓“德高望重”的前辈。在文章中我质疑了某些专为少年写作的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们的成就,明确提出“你们现在的心态是否能理解青少年儿童”和“你们希望懵懂持续到什么时候”。这篇东西分三份寄给了三个全国知名的行事逆天的著名杂志和报纸。后来三份刊物分别经过修改后刊登了这篇名为《成长要素和营养不良》的杂文。张小桐的小说之争由此展开。 事情闹的不小,学校里老师找张小桐谈话,让她在报纸上道个歉,受了教唆的张小桐态度强硬:“我不道歉,我只是写小说,他们自己小题大做,跟我没关系。” 老师觉得没面子,通知找家长。小姨和小姨夫知道了,全家都知道了。 大伯先找张小桐谈话,以长辈姿态询问张小桐:“小桐,听说你写了个小说?” 张小桐笑得灿烂:“我想让爸爸妈妈减轻点负担,有人说给钱,我就写了。” 大伯显然被绕得开始跑题:“哦?给钱,给多少钱?” “刚开始收一千字给30块,后来有好几家找我,我给其中两家写,每家都是一千字50块。” “啊?这……这么……不少啊……”大伯显然有点吃惊,“那你写了多少?” “大概有三十八万字吧。”张小桐做天真状掰手指算,“三万八千块,如果单独出版的话,还能多一些。” “乖乖,这么多钱……”大伯更吃惊了,“小桐你写了多久?” 张小桐又掰手指算:“三个月多一点吧……反正也不影响学习,我想下个月再写一部。” 大伯没说话,估计在心里计算一年能写多少本,能赚多少钱,算了半天,大伯觉得现在得罪这样一个大有前途的外甥女有点不值,开始说好话:“呃……我说小桐啊,你们学校好像挺反对你写小说的,你多少也注意点嘛。” “我今年还是学年第一啊。”张小桐笑吟吟地提醒自己的大舅,“老师说我去重点中学没问题。” 大伯用力点头:“嗯,要小心,不能松懈。学习为重啊……” 说完,念叨着“一年这就是十二万啊”出去了。 轮到小姨和小姨父双亲会审。 小姨是姥姥年轻时一个好姐妹的孩子,当时全国闹吸血虫病,小姨全家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姥姥把她抱回来当自己女儿养,小姨也跟了老爷的姓姓陈。后来姥爷和姥姥都过身了,她就搬过来跟我母亲一起住,再后来小姨夫和小姨的工厂因为改制效益提升,夫妻俩开始跑供销,买了新房子才搬出去。 小姨对我们一家人极好,跟大伯他们相处的也很融洽,尤其最近几年家里有钱之后。 我对张小桐的教导就是:对自己父母,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前我让她在自己父母面前表现成熟一些的细节现在就要发挥作用了,这件事若是能摆平,估计之后张小桐再做什么都没人管了,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过。 张小桐面对自己父母的时候很冷静,和我教她的一样。我告诉她,只摆明了说,自己希望自己能独立,能做一些事情。没有哪个父母听见自己孩子说这些还会生气,父母其实都只是担心自己孩子的前途问题,只要前途不是问题,一切问题都没了。 张小桐按我说的,把装满稿费的存折递给自己父母:“我从开始写小说到现在,一共有60000块的稿费,加上你们给我的零花钱,一共是61400多,都在这里了。我想自己独立一个账户,我想以后靠写作为生。” 小姨和姨父震撼于张小桐的发言,他们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存折,又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傻了。 六万块,在1991年六万块足够买一栋不错的房子,那时候所谓的“万元户”在北关市这样的小城市里还不多,小姨和姨父两人一年下来也就赚个2-3万元。张小桐这一招确实把他们吓着了。 张小桐对自己都算半个知识分子的父母说:“我喜欢读书,我也喜欢写小说。我希望自己将来不仅能赚到一些钱,还能被一些人记住。现在有很多出版社想给我出书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小桐父母只知道自己女儿写小说,没想到竟写到这个地步。两人原本准备好说辞都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存折发呆。 隔了半晌,小姨轻轻地问女儿:“真的决定了?” 张小桐微微一笑,那表情绝不是小学六年级学生能摆出来的:“我要试一下,一年之后没有什么结果我继续好好读书。现在我学习也是年级第一,你们要相信我。” 惊讶于女儿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成熟的夫妻俩同意了张小桐的要求,同意帮她办身份证,让她独立账户。张小桐则把自己存折里的1万块给了父母,让父母给老师买点东西,做做好人。 小姨和姨父疏忽了,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学生,怎么可能懂得人情世故这些东西? 我明白他们的心思,我想那一天可能全家的亲戚都在想张小桐的稿费,想到做梦。 第八章 张小桐拒绝了学校方面的“招安”之后,对她的各种报道开始丰富多彩起来。表姐在学校从无劣迹,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所有人都惊奇,为什么这样一个好学生会写出思想如此复杂,不够积极健康向上的作品呢? 人的好奇心是无穷尽的,没多久张小桐的名字已经成为少年作家的代名词了,更有很多学生以张小桐为榜样。 我这个注策划在幕后嘿嘿冷笑,别看现在热闹,等一年之后谁还记得张小桐是谁啊?当年全国闻名的韩寒不也就那样么?后来也只能出现在娱乐版了,还是因为长的比较能看。 张小桐的时间开始被各种人占用。 首先是来信,有称赞,有批评,有自我介绍是什么什么作家协会要求缴纳250元入会的,也有仰慕求爱的,更有要求合作写小说的交笔友的……我每天陪张小桐在大把大把的信封里找有趣的邮票,然后把它们都丢进大编织袋里,给大伯二伯留着冬天烧炉子用。 这段时间我也要进行期末考了,张小桐的升学考试早就结束,此人还是学年第一,成了市三好学生。不过这会三好学生没什么好奖励,就是一张证书一支钢笔,经鉴定,貌似英雄牌的钢笔造价不超过5块钱。 张小桐在我的指导下也能自己写一些东西了,她在我考试前夕自己接了一些短篇约稿,还写了一点关于自己怎样培养写作爱好的东西。我几乎是数着盼着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试,过了之后立刻开始给张小桐写已经构思好的下一个长篇。 这次我没写科幻,而是写了一个关于校园的故事,讲一些重考生的悲欢。我先给张小桐编了一通胡话,什么通过亲戚家的姐姐知道了有重考生这种特殊群体,发生了兴趣就去找素材开始写了之类的……总之是要让媒体相信,一个没有生活的人可以通过素材来补充自己的不足。这对传统少年作家的定义又是一次挑战,以前传统作家们批判少年作家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没有生活”,我就偏要证明“没有生活”也一样能写好玩的东西。 《风里·雨里》的连载比之前火,虽然只是在一家报纸上连载,稿费已经给到80元1千字。同时《黑洞来临的那一天》已经有出版社决定出书了,张小桐的存折上又多了一笔入账。 其实我挺讨厌存折的,问题是1995年招行才成立个人银行业务部,1998年其他各大银行的储蓄卡才算基本成型,刷卡消费的风潮才逐渐形成。在这之前大概只有中行的长城卡可以用,我建议张小桐尽快办一张长城卡。 关于张小桐的讨论也渐渐平息,《风里·雨里》从表面上看更像传统小说,让老学究们非常满意。我在写到一半多的时候笔锋一转,把矛盾指向学校和家庭给重考生带来的压力。这个主题估计也只能在九十年代初被人接受,九十年代末没心没肺的学生已经和老师一样多了。 91年下半年我和张小桐一直忙忙碌碌,张小桐特意打扮一番,把自己化得不像小狐狸精像个大狐狸精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一张新长城卡。我们一点点把之前的钱转移到新帐户上,我给张小桐买了一套《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让她没事就翻着看,中国百科全书看完,该看外国的。 写小说是最容易让时间溜走的工作,我埋头又写了接近三个月,其间继续锻炼身体,被张小桐骚扰,在学校跟同学打哈哈,听歌看小说,辛苦不一而足。 开学后一个月,也就是接近十月长假,《风里·雨里》终于被我搞定。很久没写校园题材的东西,难免有点生疏,一些细节还是张小桐阅后提出意见修改的,我估计这么下去她真要变成少年作家了,暑假期间有不少于十个笔会和夏令营邀请张小桐过去,张小桐一概以“想安心写东西”为理由拒绝了。为此几家青少年杂志的编辑放言不再登她的作品,却有更多成人杂志对张小桐开始感兴趣。这和最初预计的一样,少年作家的名头始终要来没什么用,专业枪手才是目标。 马上就是十月长假,我看手上的小说已经完成,向张小桐提议出去玩。现在张小桐已经是初一的学生,加上上次家庭会审后的宽松政策,自由度大幅上升。我们姐弟俩从北关市出发,在省内三个海滨城市转了一圈。张小桐此时身材已经曲线毕露,在海边换上泳衣让我看着好一阵目眩。我一个小学三年级学生,从生理上也到了可以YY的年纪,从心理上来说则完全是色狼一条。张小桐笔直纤细的长腿让我口水差点流下来,回想一下张小桐穿着短裙在我面前逗我的种种表现,我心说反正没有血缘关系,下次再跟我来这套就干脆便宜你弟弟算了。 张小桐不知我心中所想,拉着我四处转,我没事瞄两眼她微微隆起的胸脯,心跳略快。 表姐同学心细如发,看着我笑嘻嘻问:“好看吗?” “呃……好看。” 我知道这个时候老老实实回答最好。 “好看就看。”张小桐挽着我的手,“平时让你看你都不看,现在怎么不假正经了?” “你现在比较通透。”对这她,我什么话都敢说,“我才发现,你身材很好啊……” “好有什么用,某人连正眼看我都不肯。”张小桐幽幽一叹,拉着我坐在海边出租的椅子上,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见她如此,只好把手放在她手上说:“别苦恼这些,我对你规规矩矩不是因为你缺乏吸引力,是因为太有吸引力了。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又觉得不太好开口,我们是最亲的亲人,也是最好的朋友,现在我还小,更高的门槛我不想跨。我们时间多的是,你说是不是?” 张小桐点点头,把我的手抓过来放在她腿上。我的手碰到她大腿的一瞬间,我能感到自己和她都有一阵轻微的颤抖。 “答应我,不管你有什么梦想,都要让我陪你一起实现。” 张小桐的声音很小,我听的却很清楚。我把手慢慢抬起来,握住她的手:“当然,我向你保证。” 在外面玩了几天,回去之后我和张小桐都傻眼了。来信之多,已经多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其中还有邀请她参与影视剧本创作的邀请函。对此我的意见是:“全部推掉。声称自己要安心开始初中的学习,等一段时间再说。” 张小桐按我说的在几家自己连载过小说的刊物上登了声明,声明称自己半年内不会继续创作,并附了一张自己在课堂上拍的安心学习的照片。我估摸着这炒作在现阶段已经够了,我们开始收心。其实这也是另外一种锻炼,张小桐从知识和见识上已经超越同龄人太多,唯一剩下要锻炼的可能只是宠辱不惊的心性。当然新作品也在偷偷进行,张小桐这次学乖了,只是帮我买零食,不再伸手踢腿搔首弄姿。 我这次换了方式,开始写幻想题材,世界观照抄DND的。张小桐现在是“名家”,就算真写所谓美女作家的吸****换男人也有人肯登,顾及年代,我决定先把娱乐的东西提上台面。我表姐好学生一个,不用拿黑眼圈和烟卷做噱头。龙与地下城的东西在国内最早也是97年之后才大范围普及,现在有人用翻译体写西方幻想小说肯定又是一次波澜。反正只要东西发表,论战我是绝对不怕。 冬天渐近,那一袋子又一袋子的来信终于派上用场,我每天趴在专门给我们姐弟准备的学习专用房间里写东西。就算不读档,我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父母基本上不管我,像很多后来企业的领导一样不看过程只问结果。这就是我最大的方便,为了对得起父母的信任,我在期中考试拿了一个全班第一。自此父母更放任我怎样了,反正只要我可以成为邻居间互相炫耀的资本就行。 我对自己的父母一直感情很淡漠,即使现在重新来过也一样,他们在小时候对我的教育使得我在后来寻求自己生活的时候费了很大力气调整心态,我感谢他们养育我,但我同样认为他们把上一代的恩怨留给下一代承担是一种错误。还有三年他们就该离婚了,该何去何从我自己很清楚,不知道他们清楚不清楚。 多年飘泊让我的心性变得有点近似于不通人情,我几近冷酷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朝目标迈进。 杨远哲和葛金秋两人还经常来找我玩。我跟他们在几个游戏厅之间晃荡,顺便不止一次谈到我关于设计游戏的梦想,向他们灌输初级的游戏策划理念。 当听说某些游戏的策划能导致千万乃至数亿美金的收入时,我看见两人目光中有了一丝神往。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他们的热情都应该是为游戏而生的。我坚信如果有好的条件所有人都是人才,以前我所知的这二人不能得到发挥只是因为没有好的环境。 我在跟他们聊起日本游戏产业的时候,夸大其词地谈到日本任天堂帝国91年对SEGA公司游戏机MD的一次性毁灭打击,提到了各种游戏类型,提到了当时还不是很有名的SQUARE公司和在中国还没几个人知道的EA公司,提到了一些个人利用简单的电脑设备创作游戏的小组。1991年,世界电子游戏才刚刚起步,这些言论就算拿到日本去也有很多人闻所未闻,听得两人双眼放光,恨不得将来都以游戏为生。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考虑了一下,我决定92年内买一台SFC给他们,让他们先适应各种游戏风格。我对技术上的问题从来没觉得担心过,现在都90年代了,真想玩技术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别人有现成的用就是了。想法,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听说有和街机一样水平的家用游戏机玩,都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了,对于将来的事我也不点破,大家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说实话我觉得杨远哲已经知道我希望他们做什么了,这个年纪已经聪明到这种地步,我也没话说。 转眼就年底了,我觉得是该认识另外一个朋友的时候了,不过这个人现在可能还在跟一群黑社会混,我也不着急。大不了94年再说,反正按照时间顺序,我最起码得97年才认识他。 我和张小桐像没人管的孩子一样瞎闹着,1991年12月就来了,俄罗斯解体,小姨和小姨父开始打算辞职去做边境生意。 第九章 我知道92年北京大学校园网将逐步完成,92年中国接入Internet因为“政治障碍”被阻碍,92年第一次修改专利法。92年……我小学四年级,张小桐初中二年级。她已经是真正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书桌里时不时会有男同学的情书。 我忍不住挠头……妈的,我怎么不记得那个年代的男生有这么大胆子了? 张小桐更漂亮了,也更自信了。她经常对我说:“我的自信,我的知识都是你给的,所以我只支持你一个人。”这让我挺感动,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她简直对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没事就感叹,全世界最伟大的诱惑是不设防的美女,这不是让我自己挣扎么…… 过了元旦,我让张小桐在考试前把小说放出,并要求稿费100元1千字。如果没有人能达到这个标准就谁也不给,张小桐照做了,有几个私人书商打电话过来,表示可以支到120元1千字。我让张小桐先别同意,免费把小说的开头交给原先关系最好的几家编辑部。 小说开头一经刊登,天才少女作家张小桐的新作出现的消息就炸遍了,联系出版事宜的电话加了两倍,我让张小桐按兵不动,在连载三万字之后,公开征集最高价者,并把所得全部收入捐给安徽灾区。91年安徽水灾受灾严重,损失超过全国水灾损失的20%,张小桐这点钱做不了什么,甚至有可能被吃吃喝喝掉。然而这不是重点,张小桐的再一次出人意表让她原本已经有些低迷的人气猛地爆发出来。原本社会上一些负面评价全变了风向,我让张小桐依旧拒绝大部分采访,电视台的账也别买,电话拔掉,信箱撤掉,如果不行就搬家。我们两人偷偷摸摸修改我写好的另一部作品,现在得趁热打铁。 张小桐躲躲闪闪近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学校寒假半个月后,她的又一部作品《黑白随风》诞生。围棋题材的少年小说从来没有人写过,虽然有人置疑“这样虚构是否符合事实”,好看是毋庸置疑的。此时正值全国展开深入学习南巡讲话的大好时机,张小桐的作品符合改革开放的特色,非常容易就被接受了。尽管有一些微弱的声音,在众口一词的称赞中也被淹没了。 这次不能赈灾了,华东水灾一百万个张小桐也填不满,张小桐以150元1千字的高价把稿子给了《时代青年报》。我们两个人在大冬天里对这这张真正属于我们的帐户发呆,上面的现金已经有十几万,这在1992年对普通工薪家庭绝对是个震撼。 “姐,开个店吧。” “开店?”张小桐有点迷糊,“开什么店呢” “我仔细想过了,开电影院咱们钱不够,而且那行当太乱,我也舍不得让你去做;开书店赚钱太慢,每天看学生偷书估计你也会闹心;游戏厅台球厅这些生意总要有更多麻烦;赌场的话再等几年或者有点可能……”我扳着手指头数,“想来想去我觉得有一样最适合你。” “什么?” “西式蛋糕店。”我说,“咱们北关市有差不多五十万人,你说一天得有多少人过生日?” 没等张小桐说话,我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打算以你的名义来开,不会耽误你上学。投资和收益都是你的,店员就直接用家里的亲戚,等到他们觉得赚的钱不够,我们再换外人经营,然后高价把店兑出去。这样我们能保证在两年内筹集一笔数额比较巨大的资金,你看怎么样?” 张小桐还是没说话,看了我半天。 我被看的有点发毛:“你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能把一切计划的很好,”张小桐憋了半天的脸终于笑得像花一样,“那你的股份呢?我的好弟弟。” “咦?我的不就是你的么?”我看着张小桐笑,“分什么内外啊咱们,你不是说什么事都支持我么?” “你呀……”按了我鼻子一下,“你不知道女人是善变的吗?” “就你还女人呢,”我冷笑,“叫女孩都嫌你太嫩。” “你敢说我嫩?看我怎么收拾你!” 嘻嘻哈哈闹过之后,该办正事了。首先就是营业执照的问题。 张小桐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忽然问大伯:“大舅,听说舅妈现在没工作?我有个想法,想让舅妈帮忙。” 家里现在谁都知道张小桐是个有钱的小作家,大伯听张小桐这么说立刻满脸陪笑:“小桐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事你说吧。” 张小桐放下筷子,静静地说:“我想投资10万开一个西式蛋糕专卖店,想让舅妈帮我管理。” 桌子上稀里哗啦响了一阵,都是筷子掉桌上或地上的声音。我故作无辜地左右看看一家人,我父母,张小桐父母,二伯和二伯母,小姑和小姑父……所有人的目光都热烈地紧盯着张小桐。 大伯哆嗦了一下:“你说多少?” “10万。”张小桐说,“不够的话还有一些,不过我已经算过了,10万足够了。舅妈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再雇人,我一个月给舅妈1000块好不好?” “胡闹!”姨父最先忍不住了,“这不是胡闹么!让你舅妈给你看店,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爸,你说过让我自由发挥一年的。”张小桐神色不变,这是近一年多在各种新闻和口诛笔伐中锻炼出来的平静,“你不用担心,我就算都赔光了,还可以写书再赚回来。” “对对,小桐说的对,”大伯母脑袋最先转过来,一个月1000块,别说是给外甥女打工,就算是给自己女儿打工又有何妨?“我时间倒是多的是,小桐你要是不怕舅妈把你的钱赔光,就让我试试吧。” “嫂子,你这不是惯着她么……你看看她……” 大伯发话了:“行了常玉,说实话论上进心咱们家小桐算是一等一的强,你们都问问自己,谁像小桐这么努力?我问过兴路了,他说小桐写的那么多字,把他打死,给他一辈子他都写不出来。孩子学的东西多了,有想法你该支持,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小桐,大伯支持你!” 我在心里吐了口吐沫,要不是给你老婆一个月1000块你才不这么说话呢,老狐狸。不过大伯的话说的不错,全家人都有点惭愧,从去年以来家里不少人因为张小桐出名收益,谁也不好说什么。 “谢谢大伯。”张小桐拼命往外挤微笑,我能明白那感觉,“这样吧,明天我给舅妈钱,舅妈先帮我把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跑下来,我趁寒假把原料供应都跑一下,爸你帮我找两个蛋糕师傅吧。” 姨父冷哼了一声,没搭腔,小姨在旁边捏了他一把:“乖女儿,不用你爸,妈给你找去。” 我趁低头喝粥的空在桌子底下朝张小桐伸了个大拇指:“强者!” 张小桐故作可爱地伸了伸舌头。 在看见现金之后,家里人的行动热情空前高涨起来。我惊异于他们的人际关系和活动能力,不出三天执造下来了,我和张小桐也基本上选定了租房的位置。这期间我利用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几家进货渠道,帮张小桐把后路铺定。 见面的工作都交给舅妈来办,我们年纪还小,别人看见就不信。舅妈这几天风光透了,谁看见她都毕恭毕敬让她自我感觉极好,我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你给我钱我也对你毕恭毕敬。 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星期,大体上搞定了,张小桐亲自设计了蛋糕店的牌匾,我则建议她在电视上打个广告,顺便联系一下市电视台,建议电视台推出收费点歌业务。 北关市电视台92年刚成立有线电视部,第一任广告部主任是我以前的一位忘年交。我让张小桐给他打了个电话,就自报家门说是张小桐想找他谈点事,那边一听说是闻名全国的少年作家,马上答应了。 张小桐带着我在有线电视台尚简陋的办公室里见到了董庆华,我仔细看董庆华的眉眼间,还没有那么多皱纹。他现在也就33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可惜后来好景不长,认识倾轧下就抽身撤了。 张小桐非常明白地说明来意,希望在有线电视台做广告,但是不打算做短期,自己写了一个策划案给董庆华,他如果觉得可行就照这上面的做,如果不行就算了。 以我对董庆华的了解,这个人还不至于把别人的想法抢成自己功劳,所以我在策划里把开辟点歌台的好处和预算都写详细了,甚至包括如何利用这笔钱进一步发展都写了。董庆华大致浏览一遍之后,已经满脸惊异。我在心里不屑,那可是按真正给企业领导看的格式写的,要点都在纲要里了,你一眼看下去已经能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策划案能给你多少,打动不了你我就不用混了。 “您再仔细看看吧。”张小桐温声细语地提醒董庆华,那姿态仿佛一个风韵十足的成熟女子,充满魅力。 董庆华低头又看了一遍,这次他没再犹豫,站起来很爽利地对张小桐说:“张小桐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在那份策划案里,我提出了由“雪缘西点精品店”提供每天5份免费赠送蛋糕,抽奖范围在市广播电视报的读者群内;市有线电视台的点歌频道必须在所有点播歌曲上加“雪缘西点精品店祝福XX生日快乐”的字样,在雪缘消费满700元以上者,有线电视台免费为其点歌一次。这个交换条件看起来似乎是有线电视台吃亏,我却知道董庆华会考虑到实际个人生日蛋糕消费过700元的人寥寥无几这种实际问题,所以他一定会答应。其实我更知道,他主要精力都放在看那份如何合理调配点歌频道资源的建议上了,我只不过把从他那学来的传媒经验都原物奉还而已,虽然还的早了点…… 产品未定宣传先行是我的一贯风格,搞定董庆华这边之后开始设计室内装修。原来选定的房子已经很接近我想要的效果,装修只用了几天就搞定了。 本市的小才女张小桐要开生日蛋糕店的消息在装修完成前已迅速传开,没事就有不少好事的来观望。之前为张小桐炒作所做的一切铺垫都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平媒和电视媒体们纷纷抢着报道。如果张小桐不是这么有名,我想这笔广告费已经能把我们砸死一万次了吧? 大伯母按着张小桐的意思——其实就是我的意思,雇了8个人。张小桐解释说这是为了照顾送货工作。反正她掏钱,大家就算心里有疑义也得听着。 折腾一番之后,生日蛋糕店终于开业,这东西不太讲究技巧,好看就行,从这个标准来看小姨找的师傅已经算不错了。 我笑呵呵在旁边等着看热闹,盘算着大伯母大概什么时候会起异心。 春节来了。 第十章 传统春节是孩子们最乐的时候,口袋里有钱,不用上学,出去撒丫子跑累了回来还有无穷无尽的好吃的。大年三十白天,我把张小桐留在家里独自出门,街上全是鞭炮碎屑,一摊一摊粉红随风飘舞。我独自坐车从市区到县级市,到了这里一个很偏僻的饭店,饭店门面很大,装修堂皇。现在是过年期间,街上没几家饭店是开门的,这一家就是个很特别的例外。 这家饭店的老板叫周广成,是个和我现在年纪差不多的小屁孩,他爸是北关市东城区的城建局局长。这一年他爸出国考察,给他留了10万块在家,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开了这个饭店。当然,是个只赔不赚的饭店。这些都是我后来认识他的时候断断续续从他嘴里听到的往事。 我进到饭店里,大咧咧一坐:“老板,点菜。” 周广成叼着烟拿着菜单出现了,这时的他还没有99年那种世故,看起来和我一样脸嫩人也嫩。我点了几个菜,叫了一瓶啤酒,坐在那等菜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你是老板?” “怎么着,看着不像吗?” “不太像,不过英雄出少年,你说这房子是你的我都信。” “算你识货。” “过年怎么不休?” “家里人没人,回去也没意思,不如继续做生意。”周广成呸地一口把烟屁股吐地上,狠狠碾了几脚,“过年嘛,******找几个朋友在一起不是一样过?” “说的对,朋友有时候比亲戚够意思。”我感同身受,叹了口气,“******亲戚都是些算计你的王八蛋。” 我这么说是有理由的,首先现在张小桐有钱了,一些穷亲戚开始蠢蠢欲动,其次我也是了解周广成这个人,他爸虽然有一些权势,受亲戚的累赘也不少,所以他从小就对亲戚这种存在没什么好感。 我这么一说,周广成大有同感:“说的好,亲戚就他妈是一群王八蛋!”说完,拉了条凳子坐在我旁边,也不像刚才那样远远站着了。 我朝他笑笑:“周行文,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 “周广成。” “哟,还是本家。” 我当然知道他叫周广成,还知道那个在不远处打瞌睡的大块头叫王鹄志,是一个家世比周广成还牛的少爷。他们这群人聚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觉得好玩。 他们好玩,我就跟他们说好玩的。虽然两个小学生在这装老江湖已经够可笑了。 “门口那辆车不错啊,红林肯,咱们这能开得起这个的不多,你的?” 周广成摇头:“不是我的,是我哥们的。” 我笑笑:“你好象很喜欢摩托,我看门口停了好几台。” “挺喜欢的,我还想将来组织个摩托车爱好者协会,把那辆七十多万的摩托买过来,绕着环城公路开几圈。” 我知道找对路了,开始给他讲怎样走私摩托,以及海员走私时的种种细节,其实这些都是很多年之后我从他那听来的,现在原数奉还而已。周广成听的兴致勃勃,不知不觉跟我喝起酒来,王鹄志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也参与进来。我们几个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多,我看时间,不得不告辞了。 最后周广成没算我的饭钱,我也不客气,记了他的联系方式匆匆走了。本来也只是为了打个照面,到底怎么利用他还是要等他爸升职之后再说,现阶段我用不上他。 回到市区已经快四点了,我打了车回家。张小桐正在那跟周兴路斗嘴呢,看见我回来眼睛一亮,拉着我就走:“快来,我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我被拉得稀里糊涂:“什么事儿啊?” 张小桐回头看了一眼有点不甘心跟上来的周兴路,小声对我说:“被他缠的烦啊,你赶快给我想个办法。” 我看了一眼比我和张小桐都壮的周兴路,挠挠头:“暂时没什么办法,现在大人们都在准备晚饭,我们干脆去店里躲一躲算了。” 在周兴路的跟随下,我们出了门叫了辆车,张小桐很惬意地问周兴路:“你会算账吗?我要去蛋糕店看账目,等会回来再找我玩。” 周兴路的表情很不爽,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俩打到车迅速逃离现场,留下周兴路一个在那咬牙切齿,我有点疑惑,记忆中这个人没这么难缠啊,是不是因为我把一个点改变了整个面都要跟着变?这么说以后的很多事还是不在我控制范围内了? 蛋糕店离家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我们下车正看见有人往里搬东西,从包装上来看是一些蛋糕包装盒子和一些装饰品。我和张小桐走进去,看见大伯母正在跟一个人签什么东西,我只看了一眼大伯母慌乱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正在跟人算回扣。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在背后轻拍了张小桐一把之后,我们俩走近去看大伯母有汗水的脸。 现在可是冬天。 我和张小桐笑嘻嘻地对大伯母打招呼,又向正跟大伯母算账的供货商打招呼。供货商不知道实际上这个店是张小桐投资的,还在那跟大伯母争辩:“1块可不行,最多8毛。” 张小桐笑吟吟地对大伯母说:“别理我,你们继续。” 大伯母就差没跪下了,几乎是哀求着对张小桐说:“小桐,我再也不敢了……” “没关系,让别人做他们也会这样,不如便宜自己家人。”张小桐像没事人一样带着我在店里乱转,“我就是带行文来玩,等会咱们关店吧,晚上回去吃团圆饭。” 这回轮到大伯母不知说什么好了,她看看张小桐,又看看被她们对话搞得一脸尴尬的供货商,一咬牙一跺脚:“你的货一斤再便宜1块2,我一分钱回扣也不要了。行就行,不行拉倒。” 供货商看出来张小桐才是老板,脑子显然有点转不过来,拿着计算器比划了半天,才得出依然有利可图的结论。除去运费和成本之外,他的利润已经很小了。 张小桐适时下了结论:“如果你能便宜一点,我保证下个月开始要的量加一倍。” 这种生意上的承诺谁也不敢当真,不过既然不是赔本生意,对方也就爽快答应了。 把货安排好,张小桐又对大伯母说:“大舅妈,这样吧,年末了,你拿两个月的工资吧。现在店里也没什么钱,等明年生意好了再说。” 大伯母千恩万谢地把账本拿过来给张小桐过目,指挥今天当值的几个雇员收拾东西回家。张小桐学足了我的爽快,给这些人每人发了两百块红包。北方城市不流行这个,这些人带着一点惊喜一点感激回家了。 我们和大伯母一起打车回去,周兴路看见自己妈跟着我们回来,本来很期待的目光变成了哆嗦,我小声对张小桐说:“蛋糕店在93年6月前必须兑出去,让大伯母做一年就换人吧,她太贪小利,不容易做大做好。” “好,”张小桐斜眼看着周兴路,“我是不是该向大舅妈告他一状?” “没必要,你就纵容他的毛病吧,过两年他肯定得载自己这些自大的毛病上。既然看他不顺眼,你干吗治病救人啊?” “你真毒啊……”张小桐捏了我一把,“将来可不准对我玩这些阴谋诡计。” “是是是,我只敢对您玩嬉皮笑脸……” 过了春节就快上课了,蛋糕店的生意如我所料十分火爆,好到张小桐必须再雇一倍的人手才能应付。92年国内西点生意的利润空间超过200%甚至300%,短短一个月时间里蛋糕店的销售额几乎达到了当初张小桐投资的总合。我给张小桐一个任务,在开学前再开一间分店,这次我不帮她写策划案也不会帮她选址找人,一切全看他自己。这间分店我打算让小姑父去管,尽管那是个不太通人情世故的人,我需要的也仅仅是一台人工收银机而已,其他的方面根本用不到他。 分店规模不用像总店这么大,张小桐自己亲身上阵起来倒也得心应手,几天下来已经把能办的都办了。姑父在家整日被小姑训斥成“只会读死书”的废人,对自己的状况十分不满,跟张小桐一拍即合。在暑假结束前一天出任雪缘分店的店长。 我摸着下巴敲计算器跟张小桐说:“这样,经营整一年,一年之内会出现最少20家模仿你的蛋糕店,不用管他们,你做你的,我初步估算两家店的利润大致会在350万左右,这还是保守估计。等到明年年初,你把两家店作价500万兑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张小桐的嘴已经合不上了:“有,有这么夸张么……” 我微微一笑:“你看下个月的营业额吧。” 这句话的结果就是1992年3月一个月里我经常见张小桐魂不守舍,每天摆弄着白纸和一些数据。我嘲笑她:“财迷!”张小桐振振有词地反问我:“不知道谁每天挖空心思赚钱,说我财迷?哼!” 这个“哼”字说得娇媚可爱,我也只好落败下来。 月底结算,两家店总计营业额接近40万,由于之前预计到这种情况,我让张小桐嘱咐大伯母和姑父收支保密,然而饭桌上还是能看见大伯和小姑血红血红的眼睛。 我画了一张曲线给张小桐:“这是一年内的收支变化预测,最初低,中间高,后来还是低。这跟一年内的宣传,竞争等各方面因素有关,我估计最高营业额能达到一个月接近70万甚至80万,最低也低不过40万这个底线。把成本和支出刨出去,再算上明年转让店铺之后给大伯母和姑父的分红,你一年可能能拿到500万,把店盘掉还有500万。” 张小桐真傻眼了,以前我写小说给她海阔天空讲故事的时候她还没什么具体的感觉,现在我把大把的钱放到她面前,她开始觉得有点不适应了。 “喂!”我在她眼前晃手,“傻眼了?” “有,有点……”张小桐迷迷糊糊地抓我肩膀,“行文,肩膀借我靠一下。” 我坐到她身边,张小桐把头靠在我肩膀上:“行文,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心里一个激灵,这个可不能说。 “因为我不孤独,有表姐做我的同类。” “讨厌,以后不要叫我表姐了好不好?” “那叫什么?当亲戚朋友的面叫你小桐?”我苦笑,“咱们已经够亲密了,大人们看咱们是孩子才不怎么管。” 张小桐不是不明白事的姑娘,仔细一想也是,她从我很小开始就跟我腻在一起了,这些大人们不看在眼里才怪。 “那……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小桐好不好?” 我点点头,看见她耳畔的一点乱发,伸手帮她拂开。尽管心里明知道这种动作最容易让女生有好感,还是忍不住做了。毕竟这个世界上能真正说知心话的人只有她一个。 第十一章 4月,张小桐父母远走俄罗斯。他们并不知道张小桐赚了多少钱,大伯母和姑父受了钱的威胁没对别人提起过。从表面上看,一个西点屋所能赚的钱绝不可能太多。这也是受常识所限,譬如有人曾经质疑过一个游戏币卖几毛钱的游戏厅怎么可能月入数万,归根到底说,也只是因为不熟悉细节罢了。真正从事过这种行业的都会明白其中奥妙。 我用心险恶,让大伯母和姑父做架空店主,看得见钱来,学不到东西。张小桐只要在两家店里出现几次,所有来上货和套近乎的也就都知道老板其实另有其人了。我催促张小桐,5月放假期间必须再搞定一间分店,恶性竞争不出三个月就会出现,要巩固好后防。 张小桐在一个月内分两次请了四天病假,把房子和装修的问题一一搞定,我不忘火上浇油给她一份小说稿。原本小说打算写对网络游戏的大胆预测,仔细考虑之后觉得这涉及太多商业机密,目前比我们有实力搞游戏研发的人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这些东西还是少说的好。 张小桐没辜负我对她的殷切希望,很痛快地把第二家分店的地址选好了。她找人装修的同时我开始头疼找人的问题,根据我记忆,现在能找到的可信的人不多,无奈之下我只好让张小桐给董庆华去电话,让他帮忙物色一个合适人选。 “让我找人?不怕把你的钱都贪光啊?”董庆华在电话里开玩笑。 “有本事贪走那是他的本事,董叔您就帮帮我吧……”张小桐在电话跟董庆华起腻,那声音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我不认识什么人,只认识您一个能人。” “哟,小小年纪就会扣高帽子了。你说说吧,能给人开到多少?” 张小桐装作思索一阵才慢慢回答:“2000吧,只要管理好,2000总没问题。” 董庆华吃了一惊:“嗨,比我工资都高啊,要不我给你看店算了。” “董叔您真能开玩笑,我怎么请的起您?如果点歌频道做的好,您年末可要谢谢我呀。” 张小桐给董庆华的那份策划最起码让台里今年多收了数百万的收入,现在才两个月不到,已经有无数厂商打电话要求在点歌频道插广告了,这可是笔大钱。董庆华这个人虽然野心很大,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张小桐提起这个,他不想帮也得帮了。 和预想的差不多,董庆华沉默了一下,问:“什么时候要人?” “5月1的长假之后。” “好,我给你想想办法。” 人事就这么搞定了。我能大概猜到董庆华会让谁来管理,所以这方面放心得很。 现在张小桐再说想开分店或者做什么家里已经没人出来阻拦了,事实是最好的论据,92年改革开放热潮继续深化,大家开始看重钱,却从来没想过钱改怎么赚。张小桐的生意成功无疑刺激了周围的亲戚,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看起来不起眼的生意到底好成什么样。 分店在5月长假之后顺利开张,于春荣就是董庆华找来做管理的人,这个人我在2000年才认识,听说一直很不得志,却是个非常耿直的人。本着对任何人都不能特别信任的原则,我还是让张小桐做好各种防范工作,人在艰苦的环境下能耿直,环境好了还真未必能一直坚持。 不出我所料,5月中开始陆续出现了各种名目的西点专卖,反正这玩艺又没专利,谁都开得。我让张小桐开始为六一儿童节的宣传做准备。董庆华很够意思,给雪缘六一的活动做了个不要钱的专访。由于之前几个月雪缘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初期竞争者们在价格和宣传战上都败下阵来。说实话我倒不是很怕价格竞争,毕竟接下来我打算立刻开始搞多项经营,只是打价格战的话,我们损失不大。 六一儿童节张小桐在摄影机的全程跟踪下给全市500名特困家庭的孩子送了蛋糕,我独自坐在家里看电视上张小桐僵硬的微笑幸灾乐祸。这种抛头露面的事还是让她去做吧,我就一傻小学生,谁也别和我过不去。 张小桐在六一这一场秀之后几乎就成了自己蛋糕店的形象代言人,我估计现在有人想撼动她的生意都难了。学校和市里授予她无数称号,赚钱之外受尽赞誉,我打趣地对她说:“很多年以后你写回忆录,一定要这么写:‘那一年,命运的齿轮开始慢慢转动。’”张小桐吃吃笑:“命运的齿轮有点卡。” “时代开始变了,”我坐在高高的楼顶看着城市的变化感慨,“你还记得我三岁时的眼前这一片是什么样吗?” “记得,”张小桐说,“我们几乎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对这些变化不是很敏感。” “时代变了,”我伸懒腰,环视无人的楼顶,“再过几年,现在觉得新鲜的又是过眼云烟,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张小桐皱眉:“我们难道还不够抓紧时间吗?” “现在是爬坡阶段,这种速度已经很不错了。”我盯着张小桐随风飘动的长发说,“以后可能会有很多困难,我们一起努力吧。” “你不是比谁都努力吗?”张小桐嫣然一笑,眺望远方,“因为你,我已经不能想象自己的未来了。这样难道不是很好吗?老师总在课堂上总说,我们的未来是无限的。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自己的未来其实只是在一个小范围里。那些梦想啊什么的,象你说的一样,都是挂在驴子嘴边萝卜。” “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驴子中的一员了吗?”我微笑,“人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跳出来的,一次又一次,一步又一步。” “你真喜欢给人做思想教育,干脆我叫你哥哥算了。”张小桐嘟嘴,“怎么进步,不还是跟着你老人家的脚步吗?” “一起进步嘛,”我说,“俺能与全国知名的少年作家张小桐同学共同进步,也是荣幸了。” “……你骂人!” 被张小桐捏了好一阵,我才开始说正事:“现在还不是乐的时候,我们还有几件事要办。第一就是店里的人要扩招,趁天热起来开两个露天西点广场,找人表演也好,做宣传也好,总之要让中学生以上的孩子们认为这是一种时髦消费。你也知道,现在已经出现竞争了,不动手就得被人排挤。” “第二,把目前的账目再梳一遍,现在漏洞还是不小,最近半年内不能让伯母和姑父贪走太多。你得经常出现,让她们有点小阴影。” “第三,我准备快小学毕业了,之后可能不会继续读书,先跟你说一下。” 张小桐这次真正吃惊了:“你不读了?” “不,我打算休学一年,到时候再跟你说理由。” 张小桐想说什么,犹豫之后还是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 “不是做什么,”我看了一眼远处,天地间有一些茫茫的雾气,其实是灰,“是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听过么?” “这话由你说,就很可笑。” 我听张小桐口气不善,只能进一步解释:“这么说吧,并不是有些事非做不可,而是有些事非发生不可。” 张小桐不知道我是说父母离婚的事,瞪大眼睛看着我,那担心的表情让人心头一紧。 我朝张小桐张开手:“小桐,抱我一下,楼上风有点冷。” 张小桐在风中把我抱住了,她的身体有一点抖,很暖。 7月又是暑假,张小桐考了年级第三名,我考了学年第一。我们姐弟俩再次作为亲戚们和邻居之间谈资被翻来覆去地讲。张小桐按照我的想法在三家店的门口加设了露天摊,供应冷饮和新鲜出炉的各式点心。最开始反应不是很好,两个多星期之后人渐渐多起来,一是天气热了,二是好热闹图新鲜的人始终占多数,当然,最重要的是有闲钱的人多了。 这一招奏效之后,张小桐开始隔三差五去一趟店里,弄得大伯母和姑父心惊胆战,手脚收敛了很多。我和张小桐算过一笔帐,这两个人目前为止贪走的钱大概快有2万了。照这样下去,一年内应该有26万的钱平白无故被他们贪走。我让张小桐仔细查账的同时暗示他们,如果做得好,满一年之后会有一笔不少的红包,做不好的话,可以考虑换人。 张小桐没参加暑假补习,老师知道她事多,也没多说什么。现在学校的所谓自愿补课没几个人敢不去,这年代国内学生人微言轻没谁肯理,我唯一一次成功逃过补课也是郭振找了几个朋友帮我装家长给市教育局打了匿名电话才成功。由此可见,张小桐现在算得上是个有分量的强者了。 店里的生意说是甩手,实际上要操心的事很多,张小桐也是让我给锻炼出来了,现在基本不用我跟着参合,自己跑前跑后也能打点得顺顺利利。我跟她开玩笑:“以前姑娘家14岁都得生孩子了,你这点事没多难吧?”张小桐笑着唾我:“去,你才生孩子呢……” 我在暑假期间美其名曰跟表姐学习,成天跟张小桐腻在一起,让周兴路十分不爽。这事也不能怪我,我不想陪张小桐她还不干呢。其实就算带上周兴路他也一准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用周星驰的话说,何必呢?何苦呢? 7月底,我开始让张小桐陪我去了一趟沈阳三好街。92年3月15日沈阳三好街的第一座大厦维用大厦竣工,这座大厦是东北大学掏地皮新加坡维信掏钱合股建成,据说投资总额在1200万左右。我来的时候维用大厦的大部分摊位已经租出去了,我和张小桐上下走了一圈,生意不好,价格一般。想想现在私人企业对电脑的需求量还没大到夸张的地步,我对张小桐说:“能不能在这里租一个好一点的铺,我打算做代理。” 张小桐有点为难:“租地方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具体经营上怎么办?我们都不能放下学习啊。” 我朝她笑笑:“找个人才不就行了么。” 皇姑区人才市场人头攒动,虽然对两个小孩也要租招聘位的要求有点奇怪,工作人员还是很痛快地给我们办了手续。我从人才市场办公室借来毛笔和墨水,大笔一挥写上“高薪诚聘招聘电脑专业人才,待遇面议”。字写的一般,不过从一个看起来还是小学生的手里写出来,已经让周围的人啧啧称奇了。 我们把牌子树好,并排坐在椅子上喝水聊天,由于我现在个头还有点矮,好像桌子上冒了一个脑袋一样可笑。张小桐听我说蹩脚的网络笑话,听得花枝乱颤,很多眼镜如瓶底的大学生目不斜视从我们面前走过,看都不看这里一眼。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张小桐有点泄气地低头:“没人来呀。” “别着急,”我说,“你看他们现在嘲笑我们,等一会让他们后悔。成规有些时候是好东西,有些时候对人帮助不大。他们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这种人不用也罢。” 我们又坐了很久,过了午饭时间,人流从稀稀落落再次变成水泄不通,我去买了两份盒饭跟张小桐慢慢吃,吃到一半,听到一个声音问:“请问……您是张小桐同学吗?” 我抬头,一块肥肉从嘴里掉下去,眼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那里,有点拘谨地看着我们。 见我们没回话,男生有点自嘲地摸摸头:“可能认错人了,对不起……” 我先反应过来:“行了,别走,她就是张小桐。” 那个男生听到肯定答案之后立刻转身,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个本子:“真的是您!太好了,帮我签个名吧!” 第十二章 [修正BUG,最初只是打算为出场人物身份做铺垫,但写的太急了,感谢半醇酒朋友的热心指正,在下曾经有过朋友帮忙两天内搞定营业执照的经历,就随手写了……看过的朋友不用看了。] 柳暗花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我们通过交谈知道那男生叫刘明耀,是东北大学计算机系92届毕业生,之前有过半年的实习经验,本来打算续签工作,却因为那家公司的人事变动不了了之。我一听这个高兴啊,这不就是人才吗?当下和张小桐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大致想法说了,我们想在三好头期工程这里开一个计算机零售店,最开始买组装机,同时寻求机会做AST或者的代理。 这里要说一下,AST在92-94年这段时间在中国是个很上得了台面的牌子,和IBM等牌子一样受欢迎——相对同期电脑,AST的要便宜20%—30%,这在现在来看完全没有什么区别,在当年一台个人电脑数万元的时代却是不折不扣的优势。优先找AST是因为这个公司不如IBM等公司那么老,也不至于那么牛逼。现在我们穷,真想找代理,人家未必搭理我们。 其实最初的设想是在94年国内电脑房开始兴起的时候来做个装机大店,一年下来千万左右的利润也很可观了。现在转了一圈三好,觉得心里痒痒得不行,几年开始就有大笔的钱在这里流过呀,看见了怎么能忍?虽然手头有点紧张,还是决定提前开展这个计划。 与刘明耀交谈并不容易——倒不是说这个人理解能力低或者不聪明,主要这人是张小桐的狂热FANS,要时不时打断我们的话,这样说了五分钟之后,我觉得有点烦,口气开始强硬:“刘先生,现在我们是在招聘,不是在追星。能听我表姐把话说完吗?” 刘明耀没想到一个10岁不到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很惊异地看了我一眼,问张小桐:“你弟弟他……” 张小桐用很冷的口气说:“他说话和我说的一样。” 刘明耀再看我一眼,吞了口口水:“嗯……我先听您说。” 我问:“你是不是沈阳本地户口?” “是。” “你对自己的月薪期望值是多少?” 刘明耀犹豫了一下:“1500。” 我拍了下桌子,由于外表看起来太小,这个动作显得有点可笑。 “如果给你月薪5000,你想不想要这份工作?” “当然想。” “那好,”我说,“现在开始,在一个月内给去办一件事,我先给你1万用着,你办成了之后,你就可以月薪5000。” 刘明耀来精神了,当场拍钱出来的招聘第一次见,以前只有招聘收钱的。 我跟张小桐对视一眼,张小桐说:“一份营业执照,从名称预审到开验资账户这些都要你来做,身份证我来提供,注册资金不用你管,我来想办法。测试你的能力。如果一个月还办不下来,我可以考虑换人了。” 这次轮到刘明耀笑了:“您不了解我的家庭,这是对我来说可能是最容易的,我两天就能办好。” 我心里一动,没想到这个刘明耀还有这种关系,那就算管理能力不是很好也没什么问题了。当下让张小桐从包里拿出一万,也是我们今天带来的所有钱,递给刘明耀。 “钱在这里,这是我们的电话,办成之后给我们打电话,我再跟你谈细节。” 又随便说了几句,打发了刘明耀,我们离开人才市场。 出去的时候张小桐问我:“他不会拿着钱走吧?” 我对街头的出租车招手:“应该不会,如果会,这种人也不太值得我们用。” 张小桐点点头。 刘明耀没吹牛,两天之后我和张小桐一早就接到他的电话:“办妥了,用了不到2000,你们来沈阳还是我过去?” 我想了一下:“还是我们过去吧,这次就要动筋骨了。” 我问张小桐:“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 张小桐低头看自己的卡,想了一下:“从三月开始到现在追加投资三次花了不少钱,除了上次注册资金之外,还有不到150万。” 我拍了下头:“算了,150万就150万,我们争取在这个暑假之前把这边的生意搞上正规。先说好,前三个月做好赔钱的准备。” 张小桐点头:“听你的。” 我们用最快速度赶到三好街,现在真正敏感的商家还不是很多,很多空房没租出去,价格也很便宜。我知道,有些地方后来租金大概在每年每平方米8000以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93-94这两年有无数人从这里挖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我们在维用大厦楼下的肯德基见到刘明耀,这人两天不见精神不少。他看见我们立刻两眼放光,喃喃道:“太容易了,太容易了,这是你的身份证,已经办好了。” 张小桐接过自己的身份证,放到钱包里:“剩下的钱算作你第一个月工资,怎么样?” 刘明耀不停点头:“好啊,但是现在我们连房子都没租。” 张小桐优雅地支起一只手:“我这不是来了么?我们去谈房子吧。” 按我的意思,只租三好街沿街档口,贵一点没关系,先把地利占了。我看好街口一个大概60平的房子改成的档口,房产部方面要价是一年24万,也就是一个月两万,签一年可以免两个月房租。张小桐当即拍板,就租了这里,签约并预付了一个季度的房租。 我私下里对张小桐说:“占了大便宜,半年之后你看这里涨到什么地步吧。” 刘明耀眼睛都直了,眼看一个初中生看都没看就签了一张24万的房租合同,他脑子转不过来。 我对刘明耀说:“嗨,别傻看着,先看看内部结构,想一下怎么规划,等会我姐给你讲大概要怎么做。” 把合同收好,我们三个去不远处的老边饺子馆吃饭,张小桐饭量不大,边吃边给刘明耀讲。 “这个‘太阳电子’目前该做的事有四件。” 太阳电子是我偷日本著名软件商起的名字,反正再过两年它就要倒台,估计等我们出名也没人来找我们算帐了。 “第一,把装机业务做起来,你们东大的学生有很多人有一点DIY经验,可以雇一些临时钟点工,先把沈阳几个大院校的装机业务拉一些过来,近年内最好能保持收支平衡。工商方面的估税你要想办法解决,一个月不能超过1000。” 刘明耀自豪地笑笑:“这个好办,我让他估税超不过30。” “第二,想办法联系AST、IBM、HP、Compaq这几家,寻求代理合作关系,谈判细节你自己掌握,我只要结果。最终结果是我们不能付出太多,拿下任意一家的品牌代理。这件事今年10月给我一个结果。” “第三,以你为总经理,招聘网络人才,待遇给3000加分红,现在沈阳地区的高校校园网工程一定要拿下最少一个。” “第四,手中尽量不要存太多货,这里是给你的货单,按这个价格和数量上,低过这个价格的所有余额归你自己,但是如果因为价格过低出现质量问题,我立刻换人。” 说完,张小桐看刘明耀的眼睛:“能做到吗?” 刘明耀苦笑:“我可以试试,压力好大。” “不是压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张小桐说,“所有的资金运作都要给我过目,我会一个星期来一次,暑假期间你先把开张前的事都做好。” 刘明耀挺胸抬头,斗志昂扬地说:“没问题,我办事,你放心。” 张小桐笑了:“我不放心会压上全部身家吗?” 刘明耀当然听不出来,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这次在三好街分食电子生意不同在北关市开蛋糕店,很多事不是那么顺风顺水,好在有刘明耀这个本地人帮忙,总算都一样一样都能克服。八月中,太阳电子开业。无声无息地,没有鞭炮没有贺词,刘明耀领来一个人。 这个人年约40多岁,秃顶,眼神有一点混浊,厚厚的镜片使人想起终日对着显示器的计算机工程师,我猜他应该是刘明耀的导师。果然,一介绍他竟然是东大计算机系的系主任万博琛。我印象中92年很少有人关注东软集团的动向,此时东大仅仅是一个以地皮入股的股东,谁又能想到几年后东大阿尔派的辉煌呢? 万博琛对刘明耀和张小桐敢为天下先,在这市场尚未成熟时抢占先机的做法十分赞赏。他个人表示,如有可能,可以把东大的一部分计算机装机业务和校园网升级业务交给太阳电子来做。我听他这么说,心下了然,暗示张小桐送一点东西给万博琛。这种人你送他钱送再多也没什么效果,再说自己手里也没什么钱,现在自己还未必够花。 我让张小桐去弄一台IBM品牌机送给万博琛,要最好的。刘明耀得到吩咐后眉开眼笑,名义上礼物是张小桐送的,他自己却也能落个人情出去,何乐不为? 万博琛在跟我们寒暄一阵之后就回学校去了,刘明耀给供货商打电话调电脑过来,直奔东大万博琛的住处。张小桐在刘明耀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后感叹:“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要这么干……” 我知道她指的是送电脑的事,摇摇头:“人都很现实,没有好处难有动力,习惯吧。” 张小桐点头:“我知道,就是感慨。” 我说:“这是好事,等你连感慨都说不出来,差不多也老了。” 张小桐眨眨眼睛:“老了就老了,有什么区别?” 我习惯性地伸手就去捏她的脸:“会有皱纹,会有眼袋,会变成老太太。” 张小桐想打我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打:“小流氓。” “我也就敢对你流氓,”我说,“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 “好,听你的。” 第十三章 9月开学前,张小桐接到刘明耀电话,万博琛给了他们两百台装机的活,张小桐嘱咐刘明耀,给万博琛利润10%的现金回扣,拿到钱之后给,刘明耀自己也拿10%。目前的原则是,不赔就行。 刘明耀对张小桐的决定感激得不得了,这一次装机下来差不多有接近50万的利润,自己一拿就是5万,这样下去想不发财都难。最开始他肯给张小桐打工工资倒是其次,主要是因为很喜欢张小桐的小说,我估计了一下,刘明耀的家庭情况不会太差,想来他这么做也是希望自己做一些事给家里人看吧。 9月开学,我又升一年。倒不是这种学校不能跳级,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在现在这个班,怎么可能舍得走?张欣的脸慢慢成熟,变成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样子,我平时上课没事就勾勾划划,画了很多班上同学的速写。那些画让很多同学对我这个从来不怎么作声的人有了兴趣,他们跑来看我的作品,向我索要。连美术老师都认为我是可造之材,对我青睐有加。 杨远哲和葛金秋来学校找我,被放学一起出校门的同桌许佳佳看到,她用手指着我:“好啊,你跟外校高年级学生玩,我告诉老师去。” 我挥手:“你去吧。” 许佳佳见我不理他,几乎是央求地说:“你帮我画一张画吧,我特别想跳芭蕾,帮我画我就不告诉老师。” “自己学去,画画也不难。” “老师说我没天分。” “老师没眼光,我觉得你很有天分,不信你就自己试试。” 杨远哲朝我招手:“嗨,行文干吗呢?你女朋友?” 我笑道:“你别他妈扯淡了,我才小学。再说我找能找这样的吗?” 葛金秋在旁边来了一句:“那你要找什么样的?” “张欣那样的。” 我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许佳佳就在身边。看她的脸上一脸都是失望,还有一些眼泪,不知是气愤还是什么:“周行文你这个流氓!我告诉老师去!” 我心里一阵叹息,告吧,告了也没办法:“你去吧,明天我把画给你,不管你告不告老师都没关系。” 撇下一个人流泪的许佳佳,我们逃跑一样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玩?” “去我姐那里吧。”我说,“她一个人在家,我姨他们都在外国,咱们随便玩。” “行。” 我给司机指路:“去针织一厂西门。” 张小桐在家看书,看见我带朋友来了高兴地招呼:“行文,带朋友来也不早说一声,等会晚上我带你们去饭店吃吧。” “好办,姐你没在看电视吧?” “没,你们想玩游戏吧,我去给你们插电。” 杨远哲在旁边说:“你姐对你真好。” 葛金秋也说:“我要有个这么好的姐就好了。” 我说:“这是我的福气。”张小桐听了眯起眼睛笑,坐在我身边继续看书。 92年能让自己孩子在家打游戏的家庭实在不多,杨远哲和葛金秋对游戏机的兴趣远远大于我有个好姐姐。我基本上不玩,这些游戏在多年前已经腻了,主要是看葛金秋他们玩。 张小桐看完一章,把书签放上,合上书:“你不玩?” “不着急,让他们玩。” 张小桐伸了个懒腰,把脚搁在我腿上:“今天下午我们班主任结婚,全班放假。你晚上陪我出去走走?” “好啊,姐你都发话了,我能不听么?” 张小桐笑了:“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我在她脚上轻轻挠了一下,张小桐笑得更厉害了。 “什么叫这才是?你弟弟我不是一直都很好么。” 张小桐不再说话,我手就放在她的足踝上,我们一起看杨远哲他们打游戏。 打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有点累了,转头扭脖子看见我和张小桐正在看他们,杨远哲有点不好意思:“玩得太投入,把你们给忘了……行文你不来一盘?” 我摇头:“不了,我都玩过,你们玩累了咱们就去吃饭吧。” 我们几个下楼,就近找了一家饭馆,张小桐问两人:“小哲吃什么?金秋你也来点,别客气。” 杨远哲和葛金秋扭扭捏捏地点了两个个菜,张小桐和我又各加了两个,我们经常来吃饭,菜上的倒很快。 吃完东西,张小桐把钱付了,我们出门叫了辆车,送杨远哲和葛金秋回家:“你们俩回去吧,我等会跟我姐去买东西。” 杨远哲在车上看我把钱递给司机,对我说:“你姐真好。” 我笑笑:“你们是我朋友嘛。回去小心点,别让家里骂。” 送走杨远哲他们之后,我和张小桐在街头散步。90年代初经商的越来越多,城市的夜色开始有了改观。市中心刚建成的华义酒店有香港片一样的霓虹在夜空中闪烁。张小桐和我走着走着,竟然走到雪缘二部的门口,傍晚的雪缘门口挤满了人,张小桐凑过去对售货员说:“给我们两杯冰淇淋,奶油味的。” 我们张望了一下,姑父似乎不在这里,张小桐不怎么来这,眼下这几个店员也没有认识我们的。我看左右没有位置,对张小桐说:“得意吧,你的生意好成这样。我们走吧,坐在这里其实挺傻的。” 张小桐说:“别这么说,这不也是你的吗?” 我摊手:“无所谓,就算都送给你也行。赚钱么,有个开始就很容易了。” 头被张小桐拍了一下:“瞧你那口气大的,全世界就你聪明。” “当然,没有地球吸引,我早登月了。” “臭美!” 晚上张小桐给我家里打电话,说我在她这里打游戏打到太晚,干脆不回去了。张小桐现在在家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名义上还一直在教我英语和数学,我在小姨家住也没什么。孩子们之间谁跟谁更好一点大人并不是很在意,他们的意识里孩子就是孩子。 我躺在张小桐家的地板上,看张小桐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她换了一条及膝的浅白色裙子,两条白亮亮的腿在我眼前晃啊晃的,让人觉得眼睛发刺。我知道这丫头三在故意逗我,只好当她透明,直勾勾盯着电视打游戏。 《最终幻想5》打到老头子魂归天,张小桐在我身边坐下了:“你懂日文?” 我眼睛不离屏幕:“不是教过你么?你没学。” 张小桐盘起腿,把我的头抱到她腿上:“现在教我怎么样?” “好啊,你想深入学还是学点简单的用用?” “深入吧,”张小桐和我一起看电视上的日文字:“是分平假名和片假名对吧?先给我讲一些常用的汉字的中文意思。” 脸贴着张小桐的腿,感觉那里凉凉的,很舒服:“对,先从这里开始吧。不气味是诡异的意思,手纸就是信。” “嗯,那心配是什么意思?” “是担心。” ………… 张小桐问,我说,我就这么躺在她大腿上换着姿势给她讲日语,一直讲到我们两个都睡过去了,电视上即时战斗的英雄被人全灭……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小桐和我脸就是一红。她横躺在地毯上,我抱着她的大腿,头不知什么时候躺到她小腹上,张小桐的裙摆外翻,露出内裤一角。我以最快速度坐起来,端正姿势,干咳两声,说的第一句话是—— “居然是粉红的……” 张小桐脸更红了,我若无其事地装镇定,其实心跳颇快:“都说了我是色狼了,你还不小心。” 张小桐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细不可闻:“反正是你,也没什么关系……” 我左顾右盼,含糊其词,转移话题:“不早了,咱们赶紧洗把脸去学校吧。” 张小桐拉我站起来,我们一起到洗手间镜子前,对着镜子洗脸刷牙。 出租车先送张小桐到了学校,又送我到学校。我从车上下来,正好看到许佳佳和张欣并肩从另一条路走过来,她们也看见我,张欣很友好地冲我打招呼:“周行文,早上好。” 我冲她招招手:“早上好。” 许佳佳瞪了我一眼,扭头冷哼一声:“张欣咱们走,不理这种人。” “佳佳,别这样,同学之间要……”张欣看来还不知道我跟许佳佳之间的对话,打算劝她。 许佳佳不听:“张欣你别相信他,他最下流了,我们走。” 10年前我脸皮薄的时候对着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会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不知所措,现在当然不可能,微微一笑,向后退一步,让她们先走。 许佳佳愣了一下,又哼一声,拉着欲言又止的张欣进了学校。 进到教室的许佳佳没表现出任何异常,我在书桌上打开书包,把昨天晚上打游戏之前画好的画递给她。许佳佳扭头看看我,把画接过去。 “昨天你说喜欢张欣?” 许佳佳问的声音很小,说的时候还很小心地看着张欣,生怕她注意。 我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说的,不过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只是说如果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喜欢张欣。” “那不还是喜欢她吗?” “现在还不够喜欢,”我说,“世事难料,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 许佳佳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笑了:“是啊,以后事谁也说不好。谢谢你的画。” 听许佳佳这么说,我长出一口气,心说大概是没事了吧。 放学之后,打算兔子一样迅速逃离现场,结果被许佳佳拉住了:“周行文,你好象每天都打车回家。” “是啊。” “捎我们一段吧。”许佳佳身边是张欣,我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去哪?” “西庙口。” 我知道跟女人分对错是件极其无聊的事,老老实实打了车,把她们送到西庙口。临下车前,张欣很自然地对我说了声谢谢,我觉得心里有一股东西在那风起云涌,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她一眼,也付钱下了车。 许佳佳看见我也下车,扯着张欣过来问:“你怎么也下来了?” 我看了看纵横交错的小胡同口,说:“我想来认识个人,有点危险,你们别问了。” 许佳佳皱眉:“周行文你还真打算当流氓了?我就不信,你带我们去。” 张欣拉了许佳佳一把:“佳佳咱们别去了,别给周行文添麻烦。” 我想了想,这附近好像坏小子也不少,真让她们单独走我也有点担心。我问许佳佳:“你们来西庙口干嘛?” 许佳佳一挺胸:“我听说这里好玩,就想来看看,听说这里有卖花鸟鱼虫的市场?” 我不怀好意地瞄了下许佳佳那平得像炸过一样的胸,慢悠悠说:“有倒是有,就怕你们还没走到那,身上的钱就都被人劫走了。” 一个声音在我背后说:“他说的对,这里就这么乱。” 我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跳立刻加速,没想到想找的人这么容易就出现了。 第十四章 按照我的记忆,我和郭振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一家商场的时尚家电柜台,我们同时对着一台16:9的电视叹气,当是我叹气是因为那台电视我买不起,又想用16:9,郭振叹气是因为那台16:9 SONY牌子的电视根本不是SONY的产品,是国产管组装。后来第二次在一个游戏房再见面的时候,我们是那个游戏房唯一玩SLG游戏的人。后来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郭振以前算是半个混帮派的,相比之下我才是小屁孩。 我原打算再过一段时间找机会结识郭振,今天碰巧到了西庙口,就打算四处转转,没想到还没摆脱眼前这两个小姑娘就碰到郭振了。按照年纪推算,郭振大我三岁,现在该是中学生。 摸摸自己钱包,如果他要钱给他就是,眼下的责任是保护两个姑娘。 转身过来,果然看见郭振笑呵呵看着我,我知道,这种“和善”的笑容不是什么好东西。曾经有一个武馆教练因为这种“和善”的笑被打进医院,也曾经有来北关市挑战的所谓其他城市的高手被这种笑容送到担架上悻悻回去了。对付郭振,我一点也不敢大意,毕竟现在我们还不是朋友。 我也学足他的笑呵呵模样,伸手:“周行文,您是……?” 郭振握上我的手:“郭振,在这一片玩的。” 我们两人在手上都暗暗使了一点劲,郭振没想到我看起来小小年纪,手劲竟然不小,脸上一片讶然之色。 他哪里知道,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我就差去健身中心参加高强度训练了。 “力气不小,”郭振把手收回来,问我,“要不要去打两盘台球?” “好啊。”我无所谓,回头看两个女生,“你们要不要跟我去?” 张欣没说话,许佳佳说:“当然要去,没想到你还会打台球。” 我没理他,跟在郭振后面朝小巷里钻。92年正是台球流行的年代,这时的年轻人都以会打台球为荣,有些人甚至在街头摆起一个台球案就开始打。从1991年到1992年北关市台球厅呈几何数上升,到95年达到饱和开始逐渐衰败。那之后就是保龄球的天下了。 郭振带我到了一套很大的房子,这里看来是多种经营,前面是台球厅,中间是录像厅,后面大概是游戏厅。92年电子博彩业还不发达,也没什么人敢投资,但我确信,这里一定有扑克机和麻将机。 我们走到一个台球案前,大理石台球案现在还很罕见,我有点吃惊,西庙口这边竟然有这等好地方。郭振和一个正在打单人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开始收球摆球,郭振带我去看球杆,让我随便选。 我先让许佳佳和张欣在一边坐下,随便挑了根球杆,打上滑石粉,朝郭振伸手:“你先来我先来?” 郭振也做了个谦让的姿势:“你来吧,你是客。” “司诺克?” “司诺克。” “几盘?” “三局两胜。” 我不再客气,伸手过去开球。 我现在的身高不太适合打台球,如果身体发育到14岁左右的话大概是最佳状态。现在我要借助很多工具,譬如搬一个凳子跪在上面调整高度之类,打起来颇费事,尽管这样,我还是按红—彩—红彩的顺序一杆挑了第一盘。 我打到第四球,周围已经开始围人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等我把最后一个黑球打进球袋,不知道哪个不知死的叫了声好,整个台球室内的人都开始鼓掌。现在能在台球上做到一杆挑的人确实不多,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职业水准了。 我坐在掌声中对郭振说:“第二盘你先开球吧。” 郭振无所谓地耸耸肩,拿着球杆去了。 坐到两位女生身边,许佳佳对我表现很惊讶:“你打的这么好?” “一般,玩过几次。” “去,虚伪……”许佳佳撇嘴,“我看电视里打的都没有你好。” “超常发挥。”我用烂到渣的理由解释,“他也很厉害。” 第二盘开盘很精彩,郭振打落了一多半彩球,因为没计算好白球回旋轨迹,还是给了我机会。 我很轻松地赢了第二盘,比赛算是结束了。 郭振没有不服气,我清楚他的性格,别人有优点他一定会虚心学习,这也是他越来越厉害的原因。我对郭振说:“我晚上还要送同学回家,改天再玩吧。” 郭振点点头:“行,你很厉害。” 我说:“打台球是玩,争来争去没意思,争的东西应该在别处,玩的时候要轻轻松松,你玩的自然就好了。” 看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我也不再说什么,带着许佳佳和张欣离开了台球厅。 “你们还要去买东西吗?”我问许佳佳。 “不去了,你送我们回家吧。” “好。” 我打车把两个女生送回家,让司机调头去张小桐家。 张小桐在家还是看书,我觉得她已经被我传染的越来越喜欢看书了。瞧了一下书名,好像是D·H·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劳伦斯最初在中国风行当然是因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种好东西,尽管其中有很多励志内容,不过大家记住的肯定不是这些。 “大白天就在家看********小说?”我到冰箱里拿了桶饮料,大咧咧坐沙发上,“怎么不出去走走?” 张小桐把书签插好,放下书:“不是在等你么?你放学怎么这么晚?” 我含着饮料不清不楚地说:“今天跟人打了两盘台球,对了,今天星期几?” “星期六。” “明天咱们过去三好一趟吧,”我说,“刘明耀那里得抓紧时间了。” “好,那我再给你家打个电话。”张小桐一听说又有事做,立刻精神了,“晚上你要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我做了个漫画里的夸张姿势:“吓?你会做菜?会做什么?” 张小桐笑得一脸春风:“今天刚学的,炒方便面!” 我听见方便面差点没砸窗户逃跑:“姐姐你饶了我吧……做点别的好不好?” “煎荷包蛋好不好?” “这个倒不错,”我低头想,似乎真的很久没吃过煎荷包蛋了,“我给你打下手吧,俺也会做一点东西。” 经过一番折腾,我们总算把荷包蛋煎好了。前几天有空看了一些食谱,我做出来的东西倒也能吃,张小桐看我熟练地操着铲勺摆弄蛋饼已经见怪不怪了:“你是不是出了生孩子什么都会?” 我摸摸头:“如果克隆技术能成功,说不定连生孩子都会了……” 张小桐对我煎的鸡蛋赞不绝口,我心想那当然了,老子横竖也是给自己做了7年饭的人,自己嘴又这么叼,手艺不济不是虐待自己么?以前也只给女朋友做过东西,很少有人吃我做的东西,现在看张小桐吃的眉开眼笑也很满足。让别人开心果然还是比较有成就感。 吃完饭,我问张小桐:“今天你想干吗?” 张小桐边洗碗边说:“要不咱们干脆晚上就走,在沈阳住一晚上。” “吓……孤男寡女住酒店么?” 张小桐脸红了一下:“又不是没在一起住过,你怕什么。” 我想想也是:“好,晚上最后一趟车好像是八点半的,现在该动身了吧?” 张小桐提了手提包跟我出门,我们上了最后一班火车,经过几个小时的一路颠簸到了沈阳。途中我和张小桐基本上是一句话也没说,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说太多话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我们各自翻看一本从家里带出来的书。我看的是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张小桐看的是中国古典文学分类集成的唐代分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下了火车,我小声哼哼着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哼得张小桐眼睛一亮。 我朝她眨眨眼,我们叫了出租车,随便找家三星酒店住下。本来打算住商贸饭店,后来才想起来,商贸96年才建成,现在还没开工…… 张小桐这一次很老实,只是抱着我睡,连外衣都没脱。我躺在她怀里感慨万千,看来小姑娘真的慢慢变成大姑娘了,越来越知道羞。 这样也好,她的人生本就不该由我掌握。 第二天收拾妥当我们直奔三好街,刘明耀似乎很勤奋,太阳电子居然早早就开门了。我们推门进去,正看见刘明耀和几个店员在招呼客人。 张小桐对刘明耀说:“别管我们,先招待客人。” 刘明耀点点头,继续跟那几个人讨价还价,那些人看见张小桐跟刘明耀打招呼,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文文静静的漂亮小姑娘就是太阳电子的真正老板,继续跟刘明耀打商量。 其中一个人说:“刘老板,我们的量不小,还是希望价格下调一点。” 刘明耀想了一下:“这样,AST我可以再给你们低500,IBM的实在不行……” 那几个人听刘明耀这么说,想了好久,终于一跺脚:“万老师介绍我们来,我们就相信您,就按您说的价格办。” 刘明耀求之不得地迅速给对方写好单据:“今天预付10%,明天晚上来拿,一次性付齐。” 跟刘明耀讲价的那人点点头,揣好收据,这几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小桐笑着问刘明耀:“怎么?大生意?” 刘明耀点点头:“要100台AST,50台IBM,我们手上的钱和货都不够,刚想给你打电话。” 张小桐问:“还差多少?” 刘明耀想都没想:“店里流动资金有200万上下,还要150万。” 张小桐看我,我点点头,她对刘明耀说:“行,钱我这里有,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刘明耀给自己请功,“万老师经常给我介绍一些生意,附近来装机的人也多了。” “品牌代理的事研究的怎么样了?” “谈的还算顺利,就是差钱,”刘明耀说,“这个月手上所有的活做完差不多就够了。” “哪个牌子?” “AST,IBM还是不肯放,嫌我们给不起钱。” “那就AST吧,签两年约,其他几个品牌继续谈,争取把HP的代理也拿到。” “行,还有别的要做的吗?” “没什么了,争取在年底前把这些都完成吧。”张小桐说,“别急进,现在还不是电子业最热闹的时候,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里见证这条街怎样从无到有。” 刘明耀点点头:“我越来越佩服你了,文和商都行,我也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张小桐嫣然一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明耀心悦诚服,张小桐办事爽利连很多男生都自愧不如,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我逐渐潜移默化出来的。 折腾一天,办完各种杂事,给几个决定拍板之后,我和张小桐坐下五三点半的车离开沈阳。 在车上我对张小桐说:“代理合同要你来签,年底前一定要把大部分资金拢到自己手里。刘明耀这个人未必可靠。” “我知道,”张小桐现在已变得和我一样奸诈,“刚才我说是把钱给他补上,实际上是把公司的钱都要回来了,以后用前要从我这里走。” 我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熬过今年吧,只要平安熬过今年,以后就好办了。我可以来沈阳这边主事。” 张小桐听到我这么说,也不吃惊:“你真要退学?” “不是退学,是休学。”我说,“也就一年,之后我可以直接考高中,我们来做校友。” 听我这么说,张小桐也不再担忧,展颜笑了。我看着她的笑脸,心中盘算10月之后的计划。 第十五章 从沈阳回来之后没几天就是十月假,张小桐因为少年作家的名头要去省里参加一个什么讲演,剩我自己无所事事在外面瞎转。碰巧杨远哲和葛金秋来找我,我想了一下,带他们去郭振常呆的台球室去玩。 刚一进门就有几个常客认出我是那天败了郭振的“高手”,看我还带了两个人来,以为都是一个级别的。哪想到我在台球室里停都没停,直接带杨远哲他们进了有电子游戏那间。 不出我所料,这里居然有92年在全国都不多见的IGS原装博彩机,还有十几台电子基盘麻将机。我买了100块钱的游戏币,给杨葛二人一半,自己在一台麻将机前坐下。大概有快10年了,我没碰过这东西。 有一两个好事的从台球那屋跟过来,站在后面看我玩。 电子基盘的打法我还基本记得,99年我曾经做过一些电子博彩相关的工作,对这种只赚不赔的机子倒也熟悉。一般一个游戏室里只有三两台机器会在当天某个时段能赢到钱,这个规律是不固定的。我只要打上几把,大概就能知道每台机器的输赢比例被调成多少,不光麻将机,扑克机也一样。 那些人看我没打几把就换一台机器,都有些不解,在他们认为,一台麻将机只有吃掉一定数量的点数之后才会往外吐,像我这种乱撒钱的他们倒第一次见。 我换了6台机器,终于找到一台可以赢的,在坚持输给电脑差不多十次之后,电脑非常开恩地给出了“配牌出血”,也就是开局能抓到役满牌的特殊奖励时段。 现在轮到身后的人吃惊了,他们不明白,难道麻将机也有规律? 我胡了一把******一把国士无双之后,身后已经聚了一堆人,不用看也知道,都是些奇怪的表情。 这个时候,我听见有人在身后说:“你还真是什么都行啊。”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郭振来了,我自摸了一把“东北新干线”之后,回头对他笑笑:“放假没事干,找你玩来了。” 郭振看看屏幕上夸张的点数:“你玩的很好,以前研究过?” 我摇头:“不是,人多,咱不说这个。” 郭振心领神会,麻将机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行。那边那两个是你朋友?” 我透过人头缝往外看,杨远哲身边似乎也围满了人,从游戏发出的声音判断,玩的是《街霸2》。 “是,我带他们来的。没给这里添什么麻烦吧?” “没事,有我呢。”郭振在我身边坐下,“你不接着玩?还能抓一把大牌。” “不用了。”我说,“帮我叫下老板,这些退钱,咱们去看看他们玩的怎么样。” 麻将机上的点算出来300多块钱,我让郭振帮我还给老板200:“留个本,剩下的您当我没赢。” 郭振拿着200元看我看了半天,点点头照办了。回来的时候对我说:“老板说以后你来玩随便,不要钱了。” “不就200吗?不至于吧?” 我边说边和郭振挤到杨远哲他们那堆人中间,看见杨远哲全神贯注正在跟人对战,屏幕左上方的显示赫然是“53WINS”,估计一下我们进游戏厅到现在也就一个多小时,这厮似乎根本没输过。 “这是带人来踢馆啊。”郭振摇头笑道,“这里高手不少,你朋友很能行。” 我哈哈一笑:“别以为就他行,我应该比他还厉害一点。” 郭振看看杨远哲用古列的上下段压制把对手打成完胜,摇头:“应该不可能再厉害了吧?” 我投了一个币:“看着吧,这是高级技巧。” 92年大概还没人知道什么叫目押和连续技,杨远哲从来没跟我对战过,被我打得措手不及。旁边郭振看得啧啧称奇,原来还有这种打法,他哪里知道,这些方法一直到几年后才慢慢被国内爱好者掌握,现在大家还都停留在压制打法的层面上。 杨远哲全神贯注战游戏,打输了才发现是我:“哟,真人不露相。”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我用传统人物三拳两脚解决电脑,“你肯定比我厉害,只是没学过理论。” 杨远哲看我连续使用目押技,很是羡慕:“原来还能这样,咱们再来过!” 他对游戏的悟性是我所不能比的,没多久我就败下阵来,郭振在旁边笑:“也不行了啊?看来还是你朋友厉害一点。” 我趁机介绍杨远哲和葛金秋给郭振,和预计的差不多,这些人将成为我最初起步的强助。 中午吃饭,看大家把盏言欢,我也很开心,很久没有这样了,过去的日子正慢慢被找回来。 日子过的倒快,张小桐讲演归来,休假结束,我们又开始上课,1992年它就这么快要转瞬即逝了。12月初,我让张小桐算账,三家蛋糕店一年内刨除各种扩大经营开支后的收益竟然超过我的预想,达到600万之巨,太阳电子也磕磕绊绊地做好了几个校园网工程,除去给万博琛的好处和刘明耀的分红之外,竟也有超过500万的收入。看来我还是太小看新兴行业的利润。不过这也意味着竞争和低额利润时代就要来临,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我让张小桐开始考虑出让蛋糕店的事宜,这件事几乎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张小桐先在元旦前包了三个10万的红包给三位主管分店经营的经理,又把租的房子以高价买下,随后联系了董庆华,表示想安心学习,希望把三家蛋糕店兑出去,价格低一点没关系。董庆华此时已是有线电视台副台长了,其中我和张小桐出谋划策的功劳不少,他自然答应帮忙。我让张小桐暗示董庆华,店卖出去了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董庆华倒也本事,没几天就找到了下家。这个人我也知道,是个香港人,对酒店投资情有独钟,在北关市开了数家酒店和娱乐城。不过那是96年之后的事了,还真没想到这人现在就捏着大笔款子。我让张小桐先电话联系这位名为隋云飞的财主,报价三家店900万全权转让,包括房产。隋云飞想也没想,开始还价,张小桐把这个事吊着,我们照样上课看书,没事人一样。 张小桐的同学渐渐都知道她有钱,经常找借口让她请客,我给她建议:“不要和那帮孩子一般见识,让请就请,但是伸手要钱免谈。” 经过快一个月的拉锯战,雪缘三家店以820万的价格转手给了隋云飞。张小桐在家里宣布这件事的事情表情很平静,她当然没说到到底卖了多少钱。只是表示自己想收心学习一段时间,又给了大伯母和姑父每人一个10万的红包。 人有钱了说话感觉就是不一样,张小桐说的话家里人连半个字都没敢反对,小姨和小姨父也不好意思当亲戚面问自己女儿到底赚了多少钱,只是听说女儿打算收心学习觉得很开心。按照我们最初的计划,张小桐给父母看了自己手上资金的十分之一,已经把小姨和姨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小桐给了父母50万,支持父母继续做边贸生意,倒不是我们小气,我估计在将来一年内用钱的地方更多,未雨绸缪还是必要的。 把家里的事摆平之后,张小桐和我开始马不停蹄地为太阳电子的下一步发展做准备。由于资金已经足够,AST的代理被我们顺利拿下。此时的代理合同上还没有硬性规定销售额的条款,张小桐给刘明耀去电话,指示先联系几家比较大的企业看看。 品牌代理的优势很快体现出来,听说是授权代理,很多大企业慕名而来。我和张小桐开始把太阳电子分成两个部门,租了一个高层写字间成立业务部,刘明耀负责业务部的所有事务,三好街的门市则干脆买下,作为零售门面存在。这样一来二去,人员扩招到接近30人,营业额也跟着水涨船高。 93年初是中国企业对品牌电脑需求量最大的一年,也是品牌代理商利润最高的一年,正因为这样我们才选择在这种时候放弃蛋糕生意转投电子业怀抱。我估计着,93年如果行了我们可能就真的行了,94年可以做电器啊,VCD和大屏幕电视该流行了。 AST代理的初步成功显然刺激了一批人,93年4月,IBM开始在三好物色合适的商务代理。在我看来,IBM更多的卖点应该在商务整合和电子商务上,可惜现在中国环境不对,他们没法发挥长处,将来又会有麦肯锡和普华永道插一脚,他们也始终只是能卖电脑。 有“公费笔记本品牌”之称的IBM因为曾与太阳电子谈得不甚高兴,干脆没再搭理我们,我也懒得去管,反正丫也成不了大气候,笔记本市场还不是被其他几个品牌挤得没什么脾气?我和张小桐指示刘明耀死啃HP,怎么也要把这个牌子拿下。将来笔记本电脑必然是廉价市场的天下,至于SONY?想都不要想,我将来会在游戏市场收拾它到渣。 开学之后,另外一件事也如最初所料发生了。 父母失和,所有家庭的悲哀。单亲家庭的萌芽。 我每天看他们打来闹去,以前年纪小不太理解为何能在一起生活的两个人会一每天吵架为乐,现在倒是明白了,却还是找不到解决办法。 大多数时候我会选择眼不见为净,找张小桐四处闲逛,打发时间。 我知道,这样拖拖拉拉一年之后,他们会离婚,这样也好,对我来说是个解脱。 1993年,多事之秋。 第十六章 93年中国游戏产业差不多起步,互联网94年接通,93年制定域名规则,93年微软进京,93年机构改革,教育改革,93年首次控股风波,93年铃木入驻中国,93年华义成立,93年中国第一本电子游戏杂志出版…… 1993年,太阳电子成为三好街第一大电子产品批发零售商。 时间就这样不经意间慢慢流逝,我每天对着班上的同学嘻嘻哈哈,离开学校马上变身成稳重的决策者,和张小桐在一起则要化身成幽默风趣的朋友,跟郭振杨远哲他们玩的时候又是懂得找乐的娱乐爱好者。一天时间分几份,仿佛大块点心掰开吃,太容易消化。93年要做的事不多,我全心全意把精力投入到巩固太阳电子目前各项成绩上。张小桐则在父母面前开始装乖乖女,时不时指点一下拿着红包分别去创业的大伯母和姑父。 93年上半年太阳电子的主要业务集中在整机批发上,现在离装机热还远,品牌整机批发的需求量远大于个人装机。AST差不多是所有牌子里性价比最高的,我按2000年之后所谓家电电脑的高标准低性能宣传方式搞了几次推广,效果倒也不错。很多企业看性能差不多价格便宜3成就都来找我们。我亲自给张小桐设计了一系列平面广告,其中包括面对家长的“出名趁早——电脑与你的孩子”。张小桐乐得听我摆弄,拍了很多清新可人的照片,就这么胡闹,我们居然整合出了一个使用国外核心技术的独立品牌“少年梦想家”。 “少年梦想家”是个不错的概念品牌,可是我们没有实体制造流水线和技术人员,这方面只能靠外援。我粗略想了一下,先让刘明耀负责招聘,现在的太阳电子今非昔比了,财大气粗地在报纸上直接打了招聘广告。我和张小桐趁5月大假赶过去亲自面试,刘明耀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张小桐身边这个看起来跟屁虫一样的小男生也是决策者之一。联想到张小桐一年前出人意表的种种表现,刘明耀已经见怪不怪了。 招聘在5月2日开始,所有人都奇怪为何太阳电子会在放假期间招聘,这些人恐怕想破头也想不到是因为太阳电子两个说话算的只有在放假期间才有时间吧? 我和张小桐照例在5月1日晚抵达,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地去公司,由于新业务部的前台小姐不认识我们,张小桐被非常礼貌地提醒:“对不起,请问您找谁?” 我忍着笑,对张小桐说:“告诉她,我们是来应聘的。” 张小桐对前台小姐微微一笑:“我是来应聘的,请问刘经理在吗?” 前台小姐摇摇头:“应聘还没开始,对不起,我不太方便告诉你刘总在哪。” 张小桐再笑笑:“没关系,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前台小姐把电话推过来了:“请不要超过三分钟,不能打长途。” 我双手环抱:“制度定的不错嘛。” 张小桐拨了刘明耀办公室的号码,对我说:“臭美什么,不就是你写的吗?” 前台小姐没听清我们说什么,不过听张小桐说:“刘明耀,我们到了,在门口。”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她仔细看看张小桐,再看看公司门口的大幅海报,结结巴巴地问:“您,您是张总?” 张小桐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前台小姐傻傻地点点头:“没,没什么张总,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 刘明耀从经理室一路狂奔到公司门口:“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9:30开始吗?” 张小桐拉着我的手进去:“做面试官的应该早一点到。今天面试在哪里进行?” “会议室,我刚让人去准备坐的椅子去了。等一会大厅里人太多,估计照顾不过来。” “行,咱们过去吧。” 会议室被布置过,面试的椅子和面试官的距离大概有5米左右,张小桐和我刚坐下,刘明耀已经递上厚厚一摞简历,告诉我们:“这个顺序跟入场顺序是一样的。” 我们点点头,张小桐把简历先给我,我开始匆匆浏览。 刘明耀见我熟练地翻阅简历,大概明白了这次招聘主要决定权在我手上,遂对我说:“现在应聘的学生好像都很下成本,我们甚至收到几份个人写真集。” 我听了吓一跳:“现在就有人拍写真集找工作了?真领先时代……” 张小桐和刘明耀都没听出我这句话的毛病,我暗叫一声好险,继续低头看简历,把认为值得记的资料都记下来。没过多久,面试开始了。 其实我们这个面试算是有点难度,大部分人进来第一眼看见前面坐了三个人,刘明耀还好,张小桐也罢,看见我还能保持正常表情的都被划进“强者”范围了。能接受被一个看起来也就10岁左右的小孩提问,已经不是一般人。 张小桐和我负责提问,刘明耀基本上属于陪坐,我问的问题也很刁钻,比如第一个进来的是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女生,我劈头第一句就问:“你写简历用了多久?”那女生当场愣住,我继续问:“你认为自己简历上最吸引人的部分在哪里?” 女生被我问的说不出话来。我继续说:“你的自我介绍里说自己进行过丰富的社会实践活动,请你告诉我一些具体事例,我们可以求证。” 张小桐低头问我:“你怎么知道她简历不是自己写的?” 我微微一笑:“你就不知道现在已经有简历模版这种东西了。” 看女生答不上来,刘明耀随便问了几个很大路的面试问题,让她回去等电话。谁都看得出来,她肯定是没机会了。 第一个过去之后,第二个看上去非常自信的男生入场,我继续扮演挫锐气的角色,很直接了当地问:“你做过几份工作?” 男生没想到竟然是由一个小学生来提问,愕然呆了一下,回答道:“六份。” “平均每份工作的时间?” 男生脸上开始有汗:“三个月。” 我挥挥手:“我没有问题了,刘经理你来问吧。” 刘明耀摇头:“我已经没有要问的了,下一个吧。” 男生有点不甘心:“你们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摇头:“论环境,你之前工作过的公司都比太阳电子好,如果你在那些地方做不长,我想我们双方不用浪费对方时间。” 第三个进来的是女的,安排顺序大概就是女—男—女这样的顺序。这个漂亮女生显然还是被我和张小桐给吓到了,不过还好,她只是奇怪,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我把手上的钢笔转了一圈又一圈:“紧张吗?” “有一点,因为是第一次。” “没关系,第一次总会觉得有点不舒服。”我不理旁边两人奇怪的表情,说,“习惯就好了,你的专业是市场营销?” “嗯。” 我停住转笔:“提个关于太阳电子今后发展的建议吧。随便说,别紧张,你都已经进来了。” 女生想了一下,说:“我觉得太阳电子现在存在很多隐患。”说完停了一下,看我们的脸色。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用简单的词来概括就是瓶颈,”女生本来很羞怯,谈到专业忽然就来了精神,“现在太阳电子的发展在业务量上已经接近极限,继续增加人员和工作量已经不能让效益得到显著提高。我个人觉得,目前最应该做的尽快联系实体制造商,逐渐从批发转型到品牌制作。” 我扭头看张小桐:“怎么样?不错吧?” 张小桐点点头:“刘经理觉得呢?” 刘明耀不偏不倚地说:“说起来谁都头头是道,看实践了。” 我盯着女生漂亮的脸看了一会,问她:“你是叫鲁薇吧?” 女生点头。 我问她:“如果公司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自己,你希望是什么样的机会?” 鲁薇好像渐入状态,不再羞涩,很清晰地回答:“只有机会选择我,我不会挑剔机会。” 我点头:“行,你通过了,明天来公司报到。” 听我这么说,其他两人当然并无异议。装模作样询问了其他两位主审的意见后,我对鲁薇说:“待遇明天谈,也要给其他人机会,先这样吧。” 鲁薇刚出去张小桐就掐我:“你是不是看人家姐姐长得漂亮就见色起义了?” 刘明耀在旁边坏笑看热闹,一点解围的意思也没有。他大概把我当成人小鬼大的那种孩子了。 我边做痛苦龇牙咧嘴状边解释:“姐姐您倒真能瞎说?难道您就不明白,随便是个人他身上有几分本事我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别以为我是吹牛,我说的是真的。一个人平时的性格和特点养成他的习惯,这些习惯一般不容易改,能伪装自己的都是强者。我要是没有一眼看穿人心的本事我敢陪您来招聘么……” 我说的当然有点道理,张小桐松了手,朝刘明耀示意:“下一个。” 刘明耀没想到我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有点吃惊,看了我一眼,对门外喊:“下一个。” 到中午12点午餐时间,我们一共面试了40多人,有的人时间长,有的人时间短。基本上我看过两眼之后就直接决定继续提问还是干脆撵走,这样下来效率倒也不错。 大多数合格的我会通知他们参加明天上午的复试,那个就是刘明耀的事了。今天拍板决定要的一共就两个,都是东大的学生,一个是鲁薇,另一个叫杨峰,是信息管理专业的毕业生。我对刘明耀说:“这快成东大就业指定单位了,学校里其他的关系拜托万老师打打招呼吧。东软做他的软件和电子模板,跟我们没冲突,应该没人反对。” 为了等待最后招聘结果,我和张小桐不得不再留一天。5月3日下午,刘明耀把复试结果给我们看,张小桐大笔一挥,决定了工作配和待遇。鲁薇负责联系几个大厂,杨峰则彻底把校园网一块的工作接过去。张小桐的最高指示是:“全面开花,主攻硬件。” 鲁薇倒也迅速,直接联系了Intel,Inter是85年进的中国,95年才在上海建厂,在这之前仅仅是“办事处”,我对他们跟中国人合作的态度倒不是很了解,我把计划大致说给鲁薇听,鲁薇点头点得快掉下来了,迅速照办。 我和张小桐当天晚上离开沈阳。第三天就收到鲁薇电话:“基本达成协议。”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问她:“机箱设计找人搞了吗?要不要我传给你几分设计图?” 鲁薇的声音也有一点激动:“当然,我们正愁这边的设计图不够符合您的标准。” “明天晚上下班之前我给你传过去吧。”我说,“尽快把其他细节落实了,第一批量不用太大,试试效果。虽说现在全公司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不过用不着有压力,专心按自己觉得正确的方式做就是。成本核算明天给我一份详细报告吧。” 鲁薇说了声OK去了,我又嘱咐刘明耀,暂时不能下调其他品牌的价格,一切都要等合作事宜谈妥之后再说。如果有什么重大决策需要决定,立刻联系我和张小桐。张小桐听从我的建议,买了一部摩托罗拉8900以备不时之需。习惯了彩屏手机的我看见这玩意心理委实有点承受不起,所以没要。 第十七章 我把几个电脑大厂2000年后的一些设计画出来传给鲁薇,让她酌情修改。传真完毕后我几乎能从电话的惊呼里看见鲁薇脸上的惊讶和崇拜了。虽说这是偷人家的设计理念,我也没什么愧疚之心——反正都是细节,产品没搞定之前一切其他方面的努力都不算数。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设计图经过鲁薇的修改之后居然吸引了Intel的人,一直认为自己策划很能行的Intel中国办事处策划总监亲自给鲁薇打电话。鲁薇巧妙规避了问题之后又来问我,结果我又传授鲁薇一系列Intel感兴的趣话题,之后鲁薇与Intel之间的谈话算是奠定了我们合作的基础。Intel方面也旁敲侧击地问过鲁薇是否希望到他们那里工作,被拒绝了。其实我觉得吧……主要是我能给她惊喜,而Intel的那一套鲁薇已经在学校里看腻了。 刘明耀没因为增加了两个分担工作的而轻松多少,此人被派往沈阳的老工业区寻找合适的机箱制造厂。在以重工业为主的沈阳本地找一家价格便宜的厂子难度不大。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把厂家、价格和售价等细节定下来之后,我让刘明耀去注册一些品牌,这个倒不是真的怕别人仿造,我是要让他有这种习惯。 第一批机箱先生产出来,直接就被三好几家装机大店消化了,反响很好,没有出现那种超前时代设计不被人接受的悲剧。我觉得我他妈简直就踌躇满志了,督促加速和Intel之间的谈判。鲁薇倒也没辜负众人的厚望,基本上按我所希望的条件把事谈妥。 接下来就是“少年梦想家”的粉墨登场。这是我最初的意思,给别人做代理怎么做也是帮别人赚钱,不如自己给自己做。 没钱打电视广告,事实上是有钱打我也不肯花这个钱。我让张小桐去各大学生杂志报纸上写连载,不要稿费,但刊登媒体得允许文中出现给自己打广告的段子。这种软广形式的东西现在还没多少人有抗拒心理,张小桐被我坑得开了四份连载,就差没请假回家写字了。为这个事一天被她掐三遍,还不准喊疼。 这时HP的代理也拿下了,HP、AST的客户对象和“少年梦想家”完全不冲突,太阳电子是商务和家庭路线一起走,我戏称之为“东边不亮西边亮”。在保持原有商务用户和业务量的同时增加人手来搞“少年梦想家”。这会国内懂电脑的人还真不多,对品牌机有敌视心理的人也不多,加上张小桐本人做形象代言人,正所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短短一个月之内,国内代理居然已经增加到了20家之多。 6月底是考前复习,也是公司业务最忙的时候,张小桐不敢在上课时接电话,下课也要偷偷摸摸找地方接,过的异常辛苦。我没事就安慰她:“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就必先折腾其到半死不活,方能死而复生……”张小桐恨恨地扯我胳膊:“那你也来陪我半死不活好不好?” “不好,”我说,“等熬过这段累日子,我替你去死,让你复活。” “真不打算读了?” 我点点头:“说过的话就是结论,不用反复讨论。” 张小桐也点点头:“无条件支持你。” “真的?” “真的。” “……那好,你把这个月要写的稿先赶出来。” “……” 张小桐同学经过近一个月艰苦卓绝的隐蔽战之后,终于学校放假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小桐考试之后就是初三,学校铁定要加班加点利用放假时间。我给她想了个办法,让董庆华帮她弄了一张假病历。董庆华之前刚收了张小桐一个10万的红包,对我们的要求简直是有求必应。张小桐一方面跟家里说出去参加补习,一方面每天忙得像联合国秘书长,还得忍受我的各种蹩脚笑话。 7月天气热了,我也有点无聊,问张小桐:“我们手上还有多少钱?” 张小桐对数字比我敏感得多,想都没想回答道:“一共大概2000万左右,其中1200万是公司资金,800万可以自由调用。” 我问她:“当了这么久的少年作家,对办杂志有兴趣吗?” 张小桐听我这么问,大概知道我想干什么了,犹犹豫豫地回答:“有一点……不过好像很麻烦……” 我一挥手:“那就行了,你去找董庆华,让他给你跑跑刊号的事情,实在不行先做几期书代刊的,我去给你写一份策划,咱们半个月内把团队组起来,办杂志!” 张小桐有点雀跃,她对文字的兴趣远大于我,在跟众多出版社打交道的同时怕是早就想自立门户了。我这个建议算是投其所好。我看要不是我们都站在街头,这人怕是要举双脚来赞成。 董庆华对张小桐的种种出人意表已经习惯,二话没说给内蒙古出版社的朋友打电话。对方的答复很痛快,书号多得是,但刊号有点难度。 张小桐也不多想,拍板决定先要书号。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很多90年代初起家的杂志都是以书代刊起的步,我们现在算不上有钱,自然也得照走老路。 得知张小桐有意往出版业方面发展,董庆华也很热心。他曾与春风出版社的资深编辑是旧识,春风总部也在沈阳,张小桐还在春风出过书,大家都不算陌生。那位姓叶的女编辑给了张小桐一堆简历,都是些有志于朝文艺事业方面发展的有为青年。张小桐把简历带回来给我看,我看一张摇头一次:“有点难度啊,大部分都需要调教……” 不管怎么说,人家热心帮咱们,总不好意思拒绝。张小桐和我在简历中挑了5个自我介绍写的还算不那么文艺的分别联系了一下,编辑团队基本上算是建立起来了。 93年是《GAME集中营》创刊初期,我原本也有意思想做游戏杂志,然而慎重考虑了一下,还是做回到青少年向的娱乐志。毕竟这方面我虽不是专家,也有过时尚杂志的经验,况且93-94期间游戏相关的一切所面对的压力都是人所不能想象的,我可不想让张小桐受太多压力。 7月20日,我和张小桐往沈阳跑了一趟,我去太阳电子给一些近期内的提案做决定,张小桐去春风拜会了叶副主编。晚上我们在车站碰头,互相总结了一下。 太阳电子的生意依然超乎我们想象的好,我以前总能听说电子零售业初期如何如何黄金,没亲见过,现在总算领教了厉害。这钱和营业额简直就是翻倍地往上涨了,抢劫都没这么快。我看了最近一个多月的总结之后,给刘明耀和鲁薇两个任务。 第一是赶快去雇一批保安,写字楼和营业点都要有人,而且要能保证看起来唬人动起手来拿人,钱多了生意好了,这些事不得不防。 第二是尽快调一批资金去北关市申请投资建楼,搞一个家电大卖场,我估摸着电器产业的黄金期就快来了,最好能赶上这班顺风车,赶不上跑个第二名也行。 经过几次大小问题的磨合,刘明耀和鲁薇虽然对我一个小屁孩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有疑问,却不再怀疑我的判断力和决定,两人分头去办了。 我看着他们的怪异表情自己也不习惯,没办法,我现在只能有什么做什么,真要等我长到肉体看起来17、8岁,商机和钱怕是都被人用光了。 张小桐那方面的结果很不错,叶编可以把她手上的一些资源给我们共享。我跟张小桐说中国人的承诺也就那么回事,不保准,这个还得靠自己慢慢来。别的不说,你自己的东西一定要有,不是没给自己发过稿费么?现在试试吧。 回到北关市,董庆华已经给我们联系好了印刷厂,书号也正式到位。我们只要租了办公室装上设备就能开工了。 我和张小桐不依不饶,让董庆华又给我们找了两个能做美编的才算罢休。 董庆华朝张小桐抱屈:“你再要下去不如我也过去给你打工算了……” 张小桐笑笑,不说话。她现在听我的,已经从改走神秘路线了。董庆华也不好追问,只能努力帮忙等揭谜。 我和张小桐雷厉风行,从太阳电子调了一批办公设备过来,不出一个星期已经把租来的办公室收拾好,大概就是万事俱备,只欠塞人的程度。 几个半只脚踏进文青领域的有为青年被召集过来,难得是这些人居然都知道张小桐,叶编也重新介绍过一次。张小桐没怎么管美编,只是对5个文编进行了短暂而卓有成效的谈话。 “我知道你们都是一心想搞纯文学的人,我也很想搞。我以前写过科幻小说,也写过流行小说,我曾经做过各方面尝试,在这些尝试里我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理想很远,我们得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如果你想搞纯文学,你要保证两件事,一是有钱,二是有名。钱可以保障你的生活,让你不用担心生活;名可以让你利用,很多人会因为你的名接受你推荐的东西。”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多人会觉得不屑一顾,但是我希望大家想一想,你们是想做梵高,还是想做达利和毕加索?我希望所有有志于文艺事业的人都是后者,你带给别人精神财富,别人带给你物质财富。” “我们的杂志要从青少年娱乐志开始,如果大家还希望留在这里做事,我请你们自己想一想,你们连怎样让别人愉快都不知道,你们又怎么能创作出左右别人情绪的作品呢?” “我的话说完了,请肯留下的人在这里签名,我想印在第一期杂志的封面上。” 所有人都没说话。张小桐说的话很简单,也很短,他们都在想。 我在编辑部门外靠着墙蹲下,看着走廊外的蓝天白云发呆。没有人走出来,这一批人将是我们平媒产业的第一批元老,我知道他们将领导一大批人,甚至领导时代。 《绯红少年》创刊,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东西被我掌握了。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会掌握更多。 第十八章 《绯红少年》创刊号显然难度不小,所有人都是新手,就算有指导也得经过磨练。我每天给张小桐灌输关于杂志方面的各种注意事项,然后由她转述给编辑部的诸位。至于发行方面,我们干脆直接委托董庆华帮忙跑,反正他也知道,只要给张小桐办事,好处肯定少不了。 在调教这个初始团队的同时,我又帮张小桐选了仓库的位置,顺便开始物色广告部的人选。董庆华对此异常敏感,立刻推荐了两个跟台长闹别扭走人的广告部兄弟。这两人来张小桐这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董庆华要了半个版的广播电视报广告位,一分钱没给,让董庆华大呼交友不慎。 宣传先出来了,我又让刘明耀去跟万博琛打个招呼,恳请万教授和几个老同僚们出去讲学别忘替张小桐宣传宣传。这些人都多多少少得过太阳电子的好处,加上一个个都是桃李满天下,学生里有号召力的也不少。通过这些老家伙的手,《绯红少年》的初期宣传工作倒真没花几个钱。 我跟张小桐感叹:“同学,这就是人际关系和名人效应啊。” 张小桐摇摇头:“是有人不肯当名人,我来替罪。” 我苦笑:“姐姐你以为我愿意把你甩出去招摇么?问题是甩我自己麻烦更大……” 张小桐捏捏我的脸:“我知道,所以我心甘情愿。” 我做小狗状,一口咬出,张大小姐吓得赶忙收手。 汪汪汪了几声,张小桐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鲁薇。 “张总,电器城的谈判基本上谈妥了,我们要投资800万建电器城,大概要18个月时间才能建成。所以我建议您购买或租用已建成的房子进行翻修,最多3个月。” 我站在张小桐旁边,是能听见鲁薇说话的,张小桐看看我,把电话递给我。 “喂?鲁薇吗?我周行文,刚才你的提议我听见了,我觉得很好,你有地点选择么?” 鲁薇有点别扭地叫了我一声周总,慢声细语地回答:“在北关市实验小学旁边,临近河畔小区,是一个国有商店,现在基本上已经停止营业了。”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原来卖厨具和小家电的百货吗?” “对,就是那里,我们之前联系过他们经理,经理说如果市里肯批就没问题。租金倒是很便宜,加上装修费用预计第一批投资也不会超过35万。” “行,那这事就拜托你了,去跟市里谈一下吧。现在北关投资商不多,能多争取一点优惠政策最好。” “好,就按你想的去办,刘明耀你让他去跑几家电器大厂,谈谈代理和销售方面的事,把通路确保了。” “知道了,我会转告他。” 挂了电话,我愁眉苦脸地看张小桐。 张小桐奇怪:“你怎么了?” 长叹一声,我一头扑倒在沙发上:“没钱啊……” 张小桐扑哧一声笑了:“还没钱?你想怎么有钱?” 我拱到张小桐身边,轻轻啃了她手被一下:“我要1.2亿,做房地产。” 张小桐被我咬的手一缩:“1.2亿?过了今年就差不多了吧。” 我摇头:“明年有点晚,今年才能赚到大头。” 张小桐朝我眨眨眼:“贷款?” 我点头:“贷款。但是这个事得找别人出头,我不要你出头。” 张小桐试着问:“让董庆华找信贷科科长吃饭?” “行,先这么着,不用多,贷4000万低息,两年期。信贷科长方面多给点,要显得有诚意。” 张小桐说:“那得看董庆华的本事了,我只能把想法说给他听。最近咱们用人家是不是有点频?” 我伸懒腰:“他巴不得呢,你以为一年到头广告提成和企业宣传他才能拿多少?给你办两次事拿的钱够他忙一年了,他能不愿意?再说你越行他不是也就越跟着水涨船高么?” “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担心董庆华能不能办成这事。” “你放心,董庆华跟刘科长是好朋友,”我发现自己又说走嘴了,赶紧往回补话,“他提过一次,似乎关系很好,只要你这边手续齐全,绝对不成问题。” 张小桐点点头,跟我拟好腹稿,第二天挂电话给董庆华。 董庆华对贷款的事有点犹豫:“4000万?不太好办啊……” 张小桐说:“相信我,资产抵押肯定够,而且一定不会赔。” 最近蛋糕行业的生意已经开始进入战国时代,利润大幅下滑,董庆华旁观之余对张小桐的判断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此人犹豫了一阵子后痛下决心:“行,刘邵义是我多年朋友,只要你手续齐全,这个事我一定能给你办成。” 张小桐轻笑一声:“谢谢董叔了,下周我把杂志的事忙完请您吃饭吧。” 董庆华在电话那边嘿嘿笑了:“小桐啊,你可比你这些叔叔伯伯都强多了,董叔就冲你这个劲儿也要帮你,钱不钱的不用这么着急说。” 张小桐把话说得漂亮:“您放心,赚钱有您的,赔钱算我的,我无论如何不能害董叔你就是。” 董庆华听了这话放心不少:“周末我约刘绍义吃饭,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把手续准备齐全吧。” “好。” 放下电话,张小桐问我:“这件事要不要和家里人说?” 我摇头:“你说了和扔炸弹没区别,先保密吧。开发商套用鲁薇的名义,让他们尽快物色好的房地产经理人,没有的话就高薪雇个MBA充门面。反正具体决策还是咱们俩定。” “还有,”我想起什么,对张小桐说,“太阳电子的形象代言人尽快换掉,对外就说你已经把生意放下了,我们尽量还是幕后操作。” 张小桐对这个建议表示完全同意,毕竟折腾一年多了,每天被人看来看去的确实不太自在。 太阳电子的品牌形象改造工程颇费了一番力气。我和张小桐先是在全国中学近6000人的候选人中选定了男女各一名作为形象代言人,将其高薪签下。又对外宣称之前张小桐所做的形象代言和约已满,一切关于张小桐与太阳点子之间关系的说法纯粹是商业炒作。这样的牺牲很大,中间有一段时间宣传真空,导致近一个月内业务量锐减。一直到各种宣传枪文再次铺天盖地,把那两人的形象布满街头才使业务量回升过来。 鲁薇不负众望,成功签下北关市的商场租用权,拿了差不多是全市投资商最好的优惠政策,此时刘明耀还在外面四处联络电器厂家,离开业还早。我亲自设计了电器城的装修计划传给鲁薇,让她选好一点的装修公司来搞。设计稿再次让鲁薇对我佩服的死去活来,我想想都脸红。 可能是前两年让张小桐跑来跑去的报应到了,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是我。首先是为了对付更换形象代言人要不断完善宣传策略,太阳电子现在没有策划团队,基本上都是我自己独立完成。这个搞得差不多之后又是接踵而来的杂志问题,这帮菜鸟平均每天三小问一大问,问得我烦到飞起。不得已只好把著名科幻作家张小桐小姐请来坐镇编辑部,这叫临死也得拖个垫背的。 张小桐在编辑部遥控太阳电子的各种运作,创作热情被大大激发,不仅超额完成我指定的几部东西,还顺便写了一些随笔。我乐得高兴,让她披上马甲分别篡改一下风格安插到杂志上,又请人从香港订了大批青少年娱乐志给这些编辑们洗脑。93年好歹也有些外面的东西陆陆续续进来了,他们倒不是很抗拒这些境外资讯。栏目策划经过我这里审查合格之后分发下去,大家各就各位开始工作。 我和张小桐偶尔会偷跑去装修中的电器城看看,鲁薇时常从太阳电子总部来北关跟我们见面。每次照例捎来刘明耀的口信:“我快死了,但是好充实……”张小桐笑着回他:“工资不能涨,活要做更多。不然就没法看我们的明天。” 刘明耀其实很务实,不仅出面把需要谈判的几个问题摆平,还顺利拿下飞利浦等几个电器大厂的省内代理。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是个了不得的人才了。然而此人还有一大爱好——请张小桐每次写了新书都要签名送他。 我忍不住对张小桐感叹:“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 张小桐一扭脖:“其实他喜欢的那些小说都是某人写的吧?” “这个……” 说归说,创刊初期没有好稿子,我也得赤膊上阵跟着写。写吃喝玩乐读书打牌看电影听音乐鉴别模型电玩总之写一切能写的好玩之事。好歹以前给各种时尚杂志写过稿,对这些流水账似的的东西轻车熟路得很,真写完了给那些编辑看,所有人都星星眼状地看着我,以为这小孩说不定跟张小桐玩了多少新鲜玩艺。 查不多《绯红少年》截稿的同时,董庆华电话打来:“贷款9月初能批下来。”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我张小桐差点抱在一起,我就纳闷了,之前认识董庆华年头也不少,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么大本事呢? 8月13日,电器城装修完毕,我考虑到太阳电子的大项目基本都已经进了正轨,打算把鲁薇调到北关市来做电器城的经理,然而又怕太阳点子那边刚磨合好的刘明耀要觉得不适应,只好讪讪给鲁薇打电话,询问她的意思。 鲁薇自己当然巴不得来北关市,好从我这里多学点东西,听了我的顾虑之后她建议我再找一个和她专业类似的女生给刘明耀做搭档。 “那干脆你来推荐吧。”我一脚把球踢鲁薇那去了,“反正你推荐的人我肯定信得过,刘明耀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抵触。” 鲁薇没吭声想了一会,说:“人倒是有一个,不过我也想问问刘明耀的意见。” “先别着急问意见,你推荐那人有你漂亮吗?” 鲁薇何等聪明的女孩,一下听出了我的意思:“很漂亮。” 我嘿嘿一笑:“你觉得刘明耀会反对吗?” 鲁薇笑道:“先给他看看照片,估计会举双手赞成。” “就是,咱连HP都搞定了,刘总是自己人,总不能比HP的人更难谈吧?” 就这样,太阳电子的业务部经理从鲁薇变成了她一个叫蔡青的同学,刘明耀刚从转战全国的奔波中缓过气来,见与他合作的还是个美女,也没废话,高高兴兴带着蔡青去“熟悉工作”了。鲁薇则赶到北关,全力帮我们搞这个电器城。 至于我,我就每天盯着日历牌怒吼:“暑假啊,你******过慢点!” 第十九章 暑假过的不快也不慢,转眼间鲁薇到北关市也有一个星期了,电器城的定名和招聘基本完成,内部货品摆放也七七八八。按照一贯的企业冠名法则,电器城明曰“太阳电器城”,共分四层,雇员共70人,其中楼层经理4人,技术部10人,售货员40人,保安10人,清洁工6人。我让鲁薇把经理办公室设在顶楼,这样方便我和张小桐私下面授机宜,把门一关我们说什么惊人之语都没所谓。 鲁薇是名义上的太阳电器城负责人,跟人打哈哈之类的事基本上就都交给她,我和张小桐乐得清闲——实际上也不清闲。张小桐要为新杂志做宣传,省内的教育和文化界领导她基本上都见过,那些人也记得北关市有个小才女,有一些把事推了,有一些则欣然答应帮忙。此刻正是青少年杂志青黄不接的日子,出现一本比少一本要好。 我在得闲的时候难免会想到现在青少年杂志的可笑境地,境外的《YES!》不让进,境内的《中外少年》几年之后也是个停刊的下场。说到底并不是说中国人跟娱乐有仇,而是因为中国人太喜欢娱乐,连大方向上都要抵制——说得冠冕堂皇的就叫“避免玩物丧志”,实际上也就是怕别人把这个钱都赚光。 其实这样也好,没有境外压力,只要在现阶段不出现太过分的内容,活下去了,之后的路就很容易走。93-94这段时间对杂志的审查还是比较严格的,我提醒张小桐跟几个部门的头头搞好关系,不要活蹦乱跳的时候被人咔嚓了。 名义上《绯红少年》是太阳电子为张小桐投资的杂志,刘明耀顺理成章可以帮我们挡一些事,我按照这个思路考虑是否要让太阳电子那边再整合出一个电子软硬件资讯的杂志出来。《电脑报》是92年创刊的,一直活着,而且越活越好,如果这个时候出一份资讯加游戏内容的东西会不会有市场呢? 考虑到以前做事总是缩手缩脚,我还是当机立断跟刘明耀联系:“喂?刘总吗?” “别骂人了你……”刘明耀似乎心情不错,我在电话里能听见一点蔡青的笑声,感情这小子已经进入状态了,“给我打电话肯定没好事,说吧。” 我直接了当地问:“想不想弄个给太阳电子作平媒宣传的杂志?或者说,你现在还能不能分一点精神做个杂志?” 刘明耀有点来神了:“说说,你有什么打算?我不行可以找人,我们早就该有个平媒平台了。” 我说:“这样把,你在东大应届毕业生里找批人,不要求有杂志运作经验,要会玩电脑会玩游戏写字通顺,再找个懂杂志运作的人,公司投资下去,让他们自己做着玩。你也不用插手,发行让管杂志的人自己跑。一个月后告诉我结果吧,你那些师兄师弟的,肯定有平媒经验,不懂就多去问问。” “我靠,这哪是问我要不要做杂志?这不就是逼着我做杂志么?” “能者多劳,”我说,“你等着好玩的吧,以后我们要靠这本杂志赚大钱呀同学。” 刘明耀半信半疑地照办去了,他哪里想到以后网游杂志和硬件评测杂志的发展?我吹了声口哨,打游戏去。 最近郭振精神很好,每次和我约战街头霸王大败之后都兴高采烈。在格斗游方面我水平已开始有点不如杨远哲,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四人没事就到街头喝酒,我给他们讲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文字、音乐、电影和思想,这些需要人来一代一代传承的东西,这些每三五年就进化一点的东西,这些永远无止尽的东西,我渐渐把我们交谈的圈子向这方面引导,大家开始有了最初的共同话题。 我知道郭振智商之高,足有近190,原本不喜欢传统教育的他很快也接受了我所传达的一些东西,我试着问郭振将来的想法,郭振摇头:“暂时没有,得过且过。” 这样的话从郭振现在的年纪说出口,我还是有点惊讶。原本我也知道他是得过且过的人,但那也就是因为懒和没机会罢了,曾经有数公斤******摆在他面前,此人眼皮都没抬,照旧跟我去吃3块钱一碗的凉面。其实这就是我希望的,我觉得人的心态总是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定型,性格也是,之后无论怎样,也就是心态和性格决定命运。我之所以先来找这几个以前的朋友,就是因为他们心态很好,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好。 这太难得了。 我花了大量时间在跟这些朋友鬼混上,张小桐偶尔会有一点意见:“你不是很忙吗?” “当然忙,忙着培养自己的班底。”我头也不抬地写东西,“难道姐姐您不觉得现在可用的人太少了么?” “怎么会?”张小桐觉得我的说法不可思议,“现在招聘不是很顺利吗?” “那不一样,”我把笔停下,抬头看着张小桐说,“现在的应届毕业生经验不够老到,我们不知多幸运才碰到刘明耀何鲁薇这样的人才,想找更多简直就是做梦。已经有工作经验的人知识结构和行事作风又和咱们现在的路子不搭边,用了肯定出问题。不趁早培养自己的团队,这些人就是我希望得到的团队成员之一。” 张小桐歪头,表情姿势之可爱让我差点想扑过去咬她:“你想的也太远了吧?那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我微笑:“你知道日本吗?” 张小桐点头:“我知道。” 我说:“日本人口众多,国土面积狭窄,他们有一个办法叫填海造陆,但是他们不拿单纯的土来填,他们去各国购进煤矿和各种稀有金属矿土填海建造城市,这样百年之后他们的国土面积增加了,他们矿藏也增加了。” “这个我听说过,他们好像在1913年就开始填海造陆。” “现在日本人有钱,买的矿更多了。”我吹吹稿纸上的灰,“他们打算的是一百年两百年后的事,我们不用算那么远,三五年,七八年,总得想一想。” 张小桐明白我的意思了,用手指着我的鼻子:“你真是个阴险的人!” 我哼哼唧唧低头又开始写东西:“您说的就好,承蒙夸奖……” 8月25日,《绯红少年》创刊号顺利截稿,和预计的时间差不多。我们暑假的时间是用一天少一天,鲁薇安排了27日电器城开业典礼,邀了市里一些领导来参加。刘明耀气喘吁吁分几次把货送到北关市,每次都是话没说完就走,张小桐冲鲁薇微笑:“你那个同学似乎很有魅力呢。”鲁薇也小狐狸一样笑:“自由恋爱哟,多好,咱们可什么都没做。” 我摇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 两女一起看了我一眼:“你发什么感慨?” 我翻翻白眼,嘟囔着道:“这以后公司美女再多一点,岂不是连我这种正人君子都没心思工作了?” 两人倒也整齐地呸了我一口…… 开玩笑归开玩笑,刘明耀还是挺有本事的,此人已经把《太阳软件》的前期筹备跑得差不多了,我接了一份几个编辑的简历,觉得还不错。编辑部刚开始条件差点,就在公司写字楼的一个办公室里凑合一下,由于太阳电子本身就是做硬件的大户,资讯方面基本上不用编辑操心,我对他们的指示是做好软件知识和电脑游戏这一块。 广告方面让刘明耀吩咐业务部:“广告就先整版在杂志上放太阳电子的吧,等两个月肯定有无数下家来找你们。” 刘明耀心领神会,照办去了。我很高兴,倒不是因为进展顺利,主要是觉得他也习惯了一个10岁小孩在那用老成口吻说事挺好,以后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假他们手完成。 第一期杂志完成之后,编辑部里的几个自诩文青的都对我们姐弟呈景仰如滔滔江水状,这段时间我们不仅细致地指导了每一个工作细节,还给他们说了很多闻所未闻的知识,让这些人忽然就明白了无论是纯文艺还是搞娱乐他们都欠火候。这样很好,人就是要虚心或受了打击才能迅速进步。 对目前张小桐抓在手里的这些事,所有人都一脸憧憬。只有我还是在想在盘算,这时间怎么也不够用啊。93年还有几个月就过去了,9月贷款才到位,竞标选施工队之类的怎么也要折腾一个月,之后就是10月,最多干3个月活就得因为天冷停工。再开工就是明年春天,三月之后的事了。这段时间银行贷款的利息它就哗哗往上涨啊…… 想了一会,大概也只有想办法不一次性付清,在冬天搞一点来钱快的玩意来缓解这种死钱问题了。 现在投资不用太谨慎,基本上只要投入够多就稳赚不赔,主要还是看回报比率,回报率高于百分之百的投资我才有兴趣,房地产现在能达到7倍以上我才下这么大力气去搞,其他行业因为做过顾问公司的策划我基本上都能核算出大概的投入和收益。想来想去,我想到一个很有趣的行业。 躺在张小桐日渐丰满的大腿上,我懒洋洋地问她:“鲁薇今天怎么没电话过来?” 张小桐这会正在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一头长发散在我脸上,痒痒的很舒服。听我这么问,她抬头甩了一下头发:“好像和几个管税务的领导去吃饭了,我听你的留了个心眼,让王小艳跟过去了。恐怕只有她们两个能站着回来吧?” “能活着回来就让她来这一趟吧,”我继续躺着没动,“我说小桐同学啊,你是怎么发育的?这双腿怎么就这么舒服呢?” 张小桐轻捶了我一下头:“人小鬼大,再调戏不让你躺了啊。” 我就知道她只是说说,才舍不得让我下来。 “知道我让鲁薇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谁知道你呀。” 我伸了个懒腰,手有意无意地擦过张小桐的小腿,张小桐脸色一红。 “我想投资在榆林县买个厂。” 第二十章 “买厂子?” “对,准确点说,是那有一条生产线我看好了,索性连厂子一起买过来,先租用半年,之后直接买下来。”我抓过她的一缕头发,慢慢把玩,“你知道鸡精这种东西吗?” “知道,现在国内已经有不少生产商了吧?” “我想搞一点看看,不过目标还是和以前一样,朝青少年路线走。” 张小桐皱眉:“这个怎么走青少年路线?” 我来神了,坐起来拉着张小桐的手吐沫横飞地说:“当然要走青少年路线。你想想现在家长们稍微有点钱了,他们最肯给谁花钱?现在太阳电子关爱青少年成长的企业形象已经初步建立起来,我们再接再厉,出击‘绿色食品’工程,关爱青少年健康——你要知道,最近20年来关于味精的评估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现在这个时代的好处是:大家能得到资讯,但是大家都了解的不够透彻。吃味精能让孩子变笨这个概念我们可以偷换一下,加强宣传味精的危险性和潜在威胁,宣传我们的绿色食品环保工程计划。现在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的主,你还怕他们不掏钱?” 张小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不错,不过我们的宣传能到位么?” 我“嘿嘿嘿”地笑起来了:“您忘了我们刚开了一本杂志吗?” “啊……”张小桐这才想到自己现在是挂名主编了,笑着捏了我一下,“原来你都算计好了啊……” 我傻笑:“不,临时想到的,只是有了宣传平台之后做什么事都容易做一点而已。” 不管我怎样诅咒、恶骂、恳求或是祈祷,暑假终于还是结束了。经过校长讲话老师祝辞双重折磨的开学典礼后回到学校,我发现张欣和许佳佳好像一个半月不见长大了好几岁一样。一般来说女孩子发育都比较早,现在班上的女孩子已经不似以前那帮拖着鼻涕的可笑黄毛丫头了。 开学没几天,有人来我们学校5、6年级征订《绯红少年》,班上知道我姐是张小桐的人不多,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还订了一份。听说这本杂志已经被推广到省外各大中学,我估摸着第一期好歹也得来个供不应求吧? 事实上第一期印量20万,实销17万5,这种成绩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要知道在中国90年代之后能做出一本首期印量超过15万的杂志已经可以算奇迹,尤其是我们几乎没怎么费力宣传,大部分宣传工作都是投机取巧让别人帮忙做的。 第一期刚卖出去,几个编辑还在那洋洋得意地看自己头一胎孩子呢,电话来了,董庆华找来的那两个广告部的哥们开始马不停蹄四处跑。由于第一期效果很好,广告商太多,我不得不建议把书分成两本。一大一小,大本是资讯,小本是文艺,广告各两本各吃一半,名义上小本是大本的赠品,不增加售价,增加彩页。 第一批广告商还没应付完,贷款批下来了。我马不停蹄地让鲁薇把电器城的工作交手给副经理王小艳,她则要去给我把政府土地开发审批跑下来。 93年已经是工程满天飞的年头了,争一块好地不容易。幸好之前董庆华帮着说了一些话,鲁薇又跟市政府签过投资协议,我在北关市划定了两块将来最贵的地段让他们同时开发。其中一处用作高级物业小区,一处外围搞上商用楼,里边则是高级公寓。两处的开发费用差不多,首期都要1600多万,加起来用了3300万上下。 选定施工队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我和张小桐在一大堆资料面前手足无措。最后我选定了后来高中一个同学的父亲,董庆华帮他一个朋友争了一个名额。大家事先商量好,先给1000万开工,之后的再慢慢说。 开工了就更好办了,鲁薇拿着这两处开发中的房子做抵押,贷来差不多1.2亿的低息款。张小桐看见那个数字的时候差点没瘫倒在我身上:“我,我们有这么多钱?” 我故作冷静地微笑,其实心里也跳得厉害:“放心,以后会更多的。” 张小桐看看我,喃喃道:“你还真是喜欢给人惊喜啊……” 1.2亿到手,太阳电子那边的活钱就等于是更多了,电器城也能扩大规模,两个工地的进度也可以加快,买味精厂进行改造的事业可以立刻开办。我估计着这个冬天想闲也不太可能,遂把各种重担纷纷给了刘明耀等人分担。 刘明耀首先接到的任务就是在广州、上海、天津、北京、重庆、武汉、杭州、深圳等地开始搞太阳电子的分公司,并建立起统一的品牌和企业形象。目前所走的青少年和商务路线不能丢,要加更多东西进去。想想也快94了,我提议让刘明耀去搞廉价组装电脑,尽量在各地做到价格垄断,把散件二批的位置稳固住。 刘明耀过足了招聘和居高临下谈判的瘾,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刘明耀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牛逼过。” 我心说当然牛逼了,近三千万砸进去让你全国各地烧,别人不把你当爷爷供起来才怪。 全面开战之前我算过太阳电子的预算,因为这一年来的销售做得实在太好,现在已经可以自产自足“少年梦想家”系列品牌,代理方面则给了我们越来越多优惠政策,所以这方面的开支大大减少。我所要计算的也仅仅是一些皮毛费用,还有就是既然要全国搞,宣传费用不能省。 太阳电子的待遇很好,招聘比较成功,几天之后入选的各位就分别奔赴几大城市开始分公司的创业历程……其实我觉得在总公司这种全力支持下,加上现在这个时代电子行业比较好做,他们也没什么困难。 外扩的同时,电器城生意开始好了。主要是有钱人越来越多,对家用电器的享受越来越重视。原先预计第一个月亏损的情况并没出现,反倒盈利了不少。最高时段日营业额足有30万之多,这让我颇为慨叹,原来中国人购买能力也如此的强啊…… 刘明耀忙得********,鲁薇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跟我和张小桐去榆林县的味精厂谈租用厂房设备的事。榆林县是北关市的一个附属县,有12万人口,盛产稀有几种金属,所以做矿石生意的特别多。味精厂在这不受重视,估计销售手段也有问题,改革之后慢慢慢慢的就不行了。厂长已经换了两个,还是没什么起色,听说有人要高价租用厂房和工人,新上任两个月头发已经掉一地的厂长反应很强烈:“谁,谁要租?只要他给工人发钱我就白租给他!” 我来之前早就让郭振托人调查好这里的一切了,郭振的三哥,也就是所谓当地帮派的老三,在榆林县有几个很好要好的兄弟。这些人能打能吃,朋友多如狗,打听这么一点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为了感谢郭振,塞给他3000块钱,让他给三哥2000,意思意思。这个所谓意思自然是以后有事还会找他,郭振想了想没拒绝,拿走了。 味精厂厂长姓徐,原来是鞋厂的副厂长,因为工作做得好又不太会请客送礼这些旁门手艺,被“临危受命”到味精厂来“解决问题”。现在看眼前这个局面,估计是没等解决问题他先被问题解决了。 徐厂长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听说太阳电子不仅要在租用期给工人按原工资数发工资,甚至还会帮助味精厂补发一些曾经拖欠的工资,此人已经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对着我们竟然泣不成声。我能理解那种心情,当很多人的生活来源成为他责任的时候,他个人所承受的压力显然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鲁薇向徐军厂长承诺,不仅会在工资上补偿现在的工人们,也会按照使用时间支付一定比例的租用费,不过前提条件是徐斌要协助管理。这是出于两种考虑,一是我们现在派人来管一段需要磨合时间,岁月不待人;二是我们不希望因为来了人发了钱让徐军的威信下降,毕竟这个厂还有可能还给他。 当天下午,鲁薇电话调过来的会计们把钱发下去,徐军宣布了最近的一些变动,并向大家承诺可以保证不再拖欠工资,我把记忆中以前在顾问公司给别人做产品上市启动时看过的一种鸡精配方给了厂里的技术人员,让他们先按照配方来出成品。按照时间估算,成品出来的同时我这边的商标和包装设计也该都能完成。 等我把设计交给鲁薇,第无数次从她眼睛里看见敬佩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10月长假了。 鲁薇有无数事等着办,先走了。我揉发酸的肩膀问张小桐:“你说这算不算虐待童工啊?我记得当初全市学生联名写告别游戏厅宣言的时候也没这么累吧……” 张小桐明白我的意思,把我拽到沙发边,让我坐地毯上,她坐在沙发上轻轻给我揉捏肩膀:“我的周少爷,辛苦您了。要不要奴家给您倒点茶?” “茶?” “对,要不要?”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跳起来一把搂住张小桐:“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张小桐莫名其妙,却哪里知道自己一句话把喝茶的定义重新诠释了一遍。 第二十一章 据我所知,中国内地茶饮料市场是95年之后才逐步形成的,比之前的矿泉水和之后的果汁饮料崛起的更快更迅猛,到97年为止中国茶饮料市场年产20万吨,98年立马变80万,隔年变185万。尽管这样,茶饮料在日用饮料市场上所占的比例也不过是不到40%,由此可见整个饮料市场都大有可为。 张小桐一个茶字让我想起了每年总值超过40亿元的茶饮料市场,我怎能不激动? 更重要的是,这玩艺成本低,我们现在扫扫余钱肯定搞得起。没记错的话旭日升集团的茶饮料最早也是94年才上市,第一年市场回报不过区区数百万元,论正面竞争我不怕它们,老子知道的配方就比他廉价好喝,我自己喝过的茶饮料就几十种,从红茶绿茶到冰爽茶花茶蜂蜜枣茶花旗参茶,其中大多数饮料包装瓶上的配料都看过,只要自己慢慢尝,总能做出和那些茶饮料味道差不多又廉价的新饮料出来。 张小桐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们现在手上不用留太多钱,趁早继续投入比较好。 正巧,这时董庆华来了个电话,说于春荣在隋云飞那里做的不甚开心,问张小桐有没有地方安排,张小桐看我的眼神飞快地答应下来。由于于春荣在管理蛋糕店的时候也涉及过饮料市场,我们可以说是捡了便宜人才。 让张小桐安顿于春荣这方面的事,接下来的我可就没那么轻松了,最初配方全要看我的。 一般来说,我上课的时候寻思着各种饮料的配方和调配方法,放学就把郭振杨远哲他们拉到家里试喝各种配出来的饮料。最开始我先用小袋红茶做试验,发现如果不加果味还是有点不够清爽,而果味产品目前我还没有太大信心。反复折磨之后我又开始试绿茶,还嘱咐去台湾谈芯片业务的员工带一点统一和顶新集团的产品回来。毕竟台湾的茶饮料已经有接近三十年历史,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的东西。 这样折腾到10月底,几瓶顶新国际和统一的东西带到,我的研究才有了一点点突破。此时于春荣已经在银弹攻势下把生产线和厂房搞定,技术人员也带到了。大概明张小桐要做什么之后,于春荣佩服得不得了,要知道现在能有这种心思的人少得掉渣啊,此人跑得卖力,我们就轻松许多。 原汽水饮料厂做技术的工程师被带到我们这来,人家毕竟专业,只看了我们的配方几眼马上明白了该怎么调整比例,郭振他们几个紧锁了三个星期的眉头终于在新配方下舒开了。尽管这挺伤自尊,我还是很兴奋地跟张小桐说:“碳酸饮料一统天下的时代差不多该结束了。” 张小桐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你的时代来了。”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是我们的时代。” 近来忙得太厉害,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喘气跟杨远哲打两盘游戏的同时不免想到,现在去找自己在98 年之后才认识的那些朋友们好不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放弃,一是现在我年纪太小,二是他们现在的状况我不是都很清楚,万一把事弄砸了很不好办。不如等到时机自然成熟,一个一个认识过去也容易。 郭振原本不太习惯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这个人每天都很忙地学东西看书或在游戏厅见识各种人,现在被我们教化得也甘之如饴了。其实更主要的是因为从我这里总能知道一些新鲜东西,以他和杨远哲葛金秋的智商,举一反三那是骂他们,举一反五还差不多。每次和他们聊天我都头上冒汗得厉害,心说要不是老子从三岁开始恶补了这么多东西,照以前的本事用不了多久还不在你们面前丢人现眼到死? 我始终觉得自己在带动别人情绪方面的本事比较差,相比之下我这三个朋友就都很能行,在不自觉间也向他们学了很多东西。其实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我经常能想到以前那个20年里我们一起欢笑的日子,这种参照和对比让我觉得很快乐,毕竟现在大多数事还是朝着好的方向走。 11月初,我带郭振他们去参观新型茶饮料“太阳红茶”的生产线,我对他们说:“以后想喝就给我打电话,我姐在给这个品牌做广告,要多少有多少。” 哥几个被绵长的流水线镇住了,他们当中只有郭振曾经去过小型汽水厂,还算镇定,其余两人啧啧称奇:“这得多少钱啊……” 我说:“大概500万人民币吧。” 几个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500万??!!” 我轻描淡写地说:“这还只是生产线的钱,没算其他的。” 几人不吭声了,我看着他们,说:“其实只要肯努力,我们将来都能更有钱,你们觉得呢?” 郭振最先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 杨远哲很肯定地说:“钱都是人赚的,别人能赚,我也能。” 葛金秋说:“安命立身。” 我笑了,长出一口气,他们在这种年纪已经能有如此斗志和想法实在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一人不怕没本事没条件,怕的只是没有肯去为自己想要事物努力的心。不是连周星驰都说过么,只要有心,人人都是食神。依我看,只要有心,人人都是强者,人人都能成大事。 那之后一段时间里,三人找我出去玩的次数明显少了。我分别去找他们,发现三个人居然主动报名去参加一些课余补习班。其中郭振去了弱电技术夜校,杨远哲和葛金秋去的是英语补习班。这些东西基本上和他们后来的发展一样。 11月底,搞了近三个星期的省内宣传之后,新一代茶饮料“太阳红茶”上市,效果还不错。国内很多媒体对这次茶饮料的出现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上市活动由于春荣一手操办,无数电话打到他那,于春荣忍不住跟张小桐诉苦:“换了三个电话了,公司是不是考虑补偿一点?” 张小桐笑嘻嘻回答:“过完年再说,现在公司没钱。” 我偷偷嘀咕:“没钱……就差日进斗金了,还没钱……” 相比之下,鸡精已经悄无声息地上市了,徐军之前的窘迫只是因为确实没钱,而且味精厂已经到了没任何人肯再借给他们钱的地步。我们的大笔资金一输入立刻就活了。张小桐告诉徐军,先不要放弃味精的生产,让两种产品并存一段时间,等慢慢宣传渗透到社会舆论当中去再停掉味精生产线。徐军心领神会,注册了新牌子的味精,重新上阵。 中国味精知名品牌不超过3种,其中最有名的两种几乎10年没变包装,连概念企划都从未提出过。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让这两三种牌子的味精垄断了国内市场近10年,在很多人看来都有点不可思议。我们又是改包装又是做广宣又是买枪手记者的折腾了有一段时间才把新的味精品牌送到全国各大商场,卖的还不错。 接下来就是青少年牌了,鸡精强势登场。 现在全国大部分地区都知道有一个太阳集团,他们卖的东西不是绿色环保食品就是廉价青少年用电脑,总之企业抬头一排大字“关爱青少年成长”,企业文化算是初步搞出来了。鸡精上市相对来说容易得多。 首先是《绯红少年》的上整版广告。 然后太阳电子只要卖一台“少年梦想家”就送一本宣传小册子,上面有世界几次大规模味精毒性抽调的报告,以及一些相关的枪手文,后半本是一部分吉尼斯世界纪录的93版内容。 再下来就是“太阳红茶”送小包装鸡精,买一送一,划算到死。 以现在茶叶市场的市价来算,我们的茶饮料出厂利润能达到接近一倍,商家也高于50%,这样的饮料谁不想卖卖看? 于春荣本来赋闲了几天,人有点松懈,自从回到张小桐手下做事之后,这人几乎忙疯了。每天电话无数,各地商场之间互通一些消息,一个知道进了货十个跟着要,这人抱怨完电话没几天,又来抱怨了:“供不应求啊……” 张小桐一笑:“加生产线吧,也不用犹豫。” 产品上市一个月就加生产线,史无前例了。我们按第一年做到利润超过1000万来投入,结果依然是供不应求。 我看着一天天变化的传真和数据,对张小桐说:“还真是全面开花啊……” 张小桐做痛苦状扶头:“我现在是初三啊,你这不是害我么……” 我嘻嘻一笑:“您告诉我您现在除了需要背的东西还有什么要学的?我教您就是了……” 张小桐笑而不语。 我拍拍她的手:“其实我有更好的办法,寒假之后找你们老师谈谈,保送一高中不就得了?” 张小桐摇头:“我没把握保送,不是每个老师都喜欢我的。” 我说:“那是之前吧,你直接和你们班主任谈谈,我不信她能放任这种好机会。华东水灾之后你的形象已经很高大了,这种事我觉得应该他们来找你才是。” 好像为了印证我的话,一个星期后张小桐的班主任找她谈话,问她愿不原意接受保送,目标是一高中的实验班。我给张小桐的建议是去普通班,那些所谓实验班无非是加大学习量之类的调整,对她来说有害无益。老师本以为她迫于压力会选择不接受保送,没想到张小桐竟然爽快答应,心满意足地离去。 没有考试压力,张小桐更忙得肆无忌惮了。 12月底,圣诞节,我请张小桐出去走走。每年的这个日子我总是很感慨,时光飞逝啊,现在不似从前了。 第二十二章 93年12月24日平安夜是星期六,晚上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吃饭完饭分别送他们回家后,我和张小桐打车到了刚建成的电信大厦旁边。这里是10月才建成的,我们本打算把其中一层租下来做娱乐城,后来考虑不如等等,等自己这边搞的差不多了直接用自己的房子。况且现在搞娱乐城我们也没什么底气,等过几年让杨远哲他们来做倒不错。 电信大厦旁边是同样新建成的基督教教堂,我和张小桐跟着鱼贯而入的人群走进去。98年之后我曾有过每年圣诞一个人去教堂的习惯,一直到几年之后身处工厂林立深圳郊区,我才明白自己已经不适合这种所谓净化心灵的场所了。 其实在我来说,去教堂有点像吃肯德基,尽管我一年一个样一年一个城市地奔波,隔一段时间重复去一样的地方能让自己保持一种反复回顾自己心态,所以尽管我不是基督徒,依然会在平安夜来教堂反省自己一年来所做的一切。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种古怪的习惯。 教堂里人很多,我和张小桐因为身高不够只好上二楼,在楼上前排稳稳站好,看摆在一楼牧师台上的简易马棚,我笑着对张小桐说:“看过圣经吧?就是旧约和新约。” “看过。” 我朝台下看,一个打扮朴实的修女正在那向教友们提问,问耶稣活到多大年纪。 “知道吧?” “知道,33岁。” 我想起某本书上描述耶稣的话,就是这样一个木匠,这样一个传教范围不超过自己家乡,传教时间不超过3年的人,他创造了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奇迹。如果现在这个时代出现某种宗教,恐怕不太容易达到这个高度了。正如基督教某些教士所说,现代人已经没有了见证自己生活与信仰相依的能力。信仰是需要生活来见证的,中国人没信仰只是因为他们太实际,见证信仰的机会不多。纵观中国几千年来所信的种种宗教,不过是种种利益化身罢了。 我低声对张小桐说:“这是一个伟大的人啊,世界排名总不会出前三。” 张小桐笑笑,问我:“你怎么忽然想到来教堂了?” 楼下修女已经下去了,换了一个气派十足的神父上来,我看他连圣经都不拿,知道是个口才很好的人。我对张小桐说:“这本来就是外国人带来的节日,当然要来教堂过。” “就为这个?” “当然不是,”我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没瞅张小桐,“等楼下的讲完吧。” 张小桐知道我不到最后不揭谜底的性子,也不说什么,和我一起安静地看楼下牧师的演讲。 这种斯曾相识的场面让我有一点点感慨,时间真是不经意间就没了,眼看着93年就这么过去,好像昨天还是86年我睁开眼睛再见张小桐一样……不过我有点疑惑,这丫头不是会越长越丑么?现在怎么越长越漂亮了? 大概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现在快乐得紧,不似之前那样每天愁眉苦脸。或者还有一种解释,现在的时空已经是所谓的平行空间了,这个张小桐只是身份是我表姐而已,却朝另一个方向变化而去。 楼下神父在谈现实与信仰的结合,这个话题也算比较古老了,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想着关于张小桐和自己的种种往事,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拉住。 讶然扭头看了一眼张小桐,看见一张有一点羞红小脸。张小桐此刻看起来很似精心修饰过的娃娃,我被这种可爱搞得心里微生一点波澜,不由自主抓住她的小手,朝她微微一笑。 没多久,张小桐掌心被我抓的有一点出汗,我看神父也讲的差不多了,悄悄拉着她下楼。 楼下有人正在派发圣饼,我随手接了两个,递给张小桐一个:“出埃及记未必是真的,不过确实不算难吃。” 张小桐咬了一口,皱皱眉头:“有点硬。” 我笑笑:“软了就是棉花糖了。” 我们两个叼着MANA饼出了教堂,这时城建尚未达标,路上的灯不多,连市政府门口的广场也只是稀稀落落一点灯光。我对张小桐说:“你说这个城市建设项目都拿下咱们得赚多少钱?” 张小桐刚想说什么,我又对她一笑:“逗你的,今天不说工作,咱们是出来玩。” 伸手出去,我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圣诞快乐,顺便,生日快乐。” 张小桐没想到我竟然能记得她生日,前几年我可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忽然来这么一手,把小姑娘惊喜得不知道怎么好了。看我的那双眼睛刷地就蒙上一层水雾。我明白她的心思,这几年来我们一起同舟共济,但每次到关键时刻我总是讳莫如深,仿佛把她当外人一样。在生日和平安夜双重的意义的晚上送一件礼物,这种行为本身就是表示心中有她,她当然高兴。 美丽的小姑娘站在路灯下拼命压抑了很久才把眼泪压回去,带着一点泪光的笑着问我:“是……是什么?” 我耸了下肩,伸手去给她擦掉眼角的泪花:“傻丫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张小桐拍开我的手,自己擦干净眼泪,慢慢打开包装,里面还是一个盒子。 再打开,里面是一对银制水晶耳环,耳环在街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我对张小桐说:“来,我给你戴上。” 张小桐小心翼翼弯下腰,任由我把一只耳环戴在她左耳上。 “这样就很好看了。”我说,“戴一边比两边都戴好看,” “真的?”张小桐有点不习惯,左右扭扭头,“你喜欢我戴耳环?” “我觉得你戴耳环特漂亮,”我由衷地说,“不信咱们现在拉个人去问问,别人也肯定这么说。给你个建议,可以在左边鬓角梳个小辫子,这样两边都有东西,还不对称,肯定好看。” 张小桐也真了得,当着我的面三下两下把辫子扎出来,映衬得自己脸蛋儿又漂亮可爱几分,把我看得眼睛直往外冒。 “小桐,你真的很漂亮。” 嘴把不住门,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还是以前称赞姑娘太习惯,所谓的条件反射。张小桐听我这么说,眼里飞快绽放出欣喜的光,低头抱住我:“谢谢你,行文。” 虽然我们两个常腻在一起,这次拥抱感觉却有点不太一样。 我被张小桐抱住,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平安夜真他妈是传说中的****夜,这种日子果然方便推dao小姑娘。” ——看来我还是比较流氓,虽然玩了几年纯情,本质没变。 抱了一会,张小桐在我“乖,等会别人看见该大惊小怪了”,“别上报纸了”之类的玩笑下才慢慢松开手。我笑嘻嘻地盯着她:“喜欢吗?” “当然喜欢。” “哎……这答案不够标准啊,”我怪叫,“我觉得你这么也得说一句‘废话’之类的,再掐我一把才是我认识的张小桐小姐啊……” 要知道,人是不能乱说话的,嘴欠的结果就是真被掐了一下。 从灯光处移动到黑暗处,我拉着张小桐坐在教堂门口的花坛上:“小桐,没给我准备圣诞礼物吗?” 张小桐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心下了然,不动声色:“是什么?” 张小桐想了一下,狡猾地看着我:“你太聪明,不好玩。” “我装傻你也看得出来啊,”我拉着她的手说,“圣诞节么,形势罢了,倒是要感谢小姨,生了你这么个温柔腼腆漂亮贤淑的女儿,没有你陪,这几年我该多寂寞。” 张小桐也想起这几年来我们生活和关系的变化,有点失神:“我又何尝不是?” 我做大人状摸摸她的头:“一切会更好的,相信我。” 张小桐朝我吐舌头:“人小鬼大。” 话音没落,一个吻落在我脸上。双唇点在脸上的感觉还是很熟悉的,张小桐的吻也似意料之中的,不过我还是有点傻了,摸摸自己脸,又看看张小桐,自言自语:“也就这样了。” 张小桐正扭过头去做羞涩状,没听清我说什么。我伸手搂上她纤细的腰肢,用自认最温柔的声音说:“谢谢你,小桐。” 张小桐听我说的诚恳,慢慢转过头来,即便是夜里也看得到她脸上绯红无数,这是女孩子的特权,也是骄傲。 一个女孩一生又能遇到几个可以让自己喜悦又羞涩的人呢? 我对张小桐来说,应该算一个持续了数年的惊喜,而她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条件的支持。我并不知道自己用作弊一般的优势获得她的信任乃至于感情对不对,但我明白,我们都会在自己有优势的时候利用,而不是安静地等待。 不可否认,因为和张小桐过于频繁而亲密的接触,加上她自身一些从前不可能有的变化,她确实具备了吸引我的条件。只是我自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有把握的事,天下间九成九的初恋都要分手,世界上大多数人在誓言之后都要变上几变。我深知自己也还没能跳出这个圈,所以我把脚步放的很慢,只是希望大家都有个缓冲。将来更理智、更成熟、更能依靠自己的时候,一切都好说。 现在的这种亲密已是我所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我抱着张小桐,轻声说:“时间,时间,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我们也需要很多很多时间。” 张小桐依偎着我,轻轻点头。 1993年的圣诞节它就这样过去了,带着我可爱表姐的轻轻一吻,还有两块MANA饼。 晚上回家,我看见父母正在收拾东西。客厅里乱得一塌糊涂。 心中透亮,他们又动手了。 看我回来,我爸没好气地吼了一声:“干吗去了?” 我眼皮都没抬:“跟小桐姐去教堂看热闹。” “整天就知道玩,一点出息都没有!” 我知道这是今天的火继续发在我身上,我挠挠头:“行了,我知道了,期末我考学年第一就是。” 连续几年都是第一了,这句话说出来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没认错:“以后不准这么晚回家!” “行,我去睡了。” 我妈看着我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我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回头说了一句:“这么大岁数了,火气小点好。” 说完回房间,没理两人。这种事最近半年来频率增加,已经习以为常。可能人世间最不能勉强的就是感情,别说他们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解决? 回到房间里,我在没开灯的床上坐着,回味张小桐那一吻,论心智,我肯定超过张小桐不少,可这种少女清新味道的吻还是让人有点遐想,我想着张小桐,想这下一步该怎么走,想着父母的关系到底有没有能力解决,想到头昏脑涨,倒头睡了。 第二十三章 1993年底,联想提出创建国产计算机品牌的概念,打出“扛起民族计算机工业大旗”的口号。我知道这个口号在96年才算初步实现,之前的品牌代理还是很有活命余地。不过此时太阳电子的品牌已经销售了一段时日,效果甚好,我倒也不怕。民族工业么,大家都赚钱才好,真正搞一家垄断是舒服了,问题是将来在承担IT市场所面临的种种危险的时候也只有一家,这就不太好玩——虽然知道IT市场的种种变化,我参与进来之后的变化就未必能和以前一样了,况且联想所携的技术底子普通企业无法企及,真想打压也未必能吃得了好。 香港联想到96年就要亏损了,94年赢利还很丰厚,95年内存降价,联想光库存积压就亏了上亿,这些事我也知道。国内暂时按兵不动,我让刘明耀尽快召集人才在香港开辟新战线。刘明耀这次很小心地问我:“我们的战线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我不置可否地回答:“相对人才数量来说,是有点长。” 刘明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我知道他是真明白了。 三天之后,太阳电子全国范围高薪诚聘人才的活动再次展开,我和张小桐都不爱去看报纸了,全是相关报道——公司定期给我们发招聘进度报告,比报纸上的详细无数倍。 太阳电子如火如荼地招聘着,“太阳红茶”的销售那边也开始亮绿灯,迎来第一个高潮。 其实就是年底了,年末商战第一场,碳酸饮料大家喝得有点腻,茶饮料图新鲜,口味也不差,更重要是相对来说这个更符合中国人对健康的一贯印象。毕竟碳酸饮料之类的还是“邪门歪道”,果汁饮料则太贵,要么就被疑为“人工色素太重”,种种原因,最后都选了茶饮料。以前我在顾问公司曾做过类似的市场调查,大概能知道为什么后来几年里中国茶饮料市场能从几个亿涨到几十个亿,而且还翻番地往上涨,这些原因都有一些。 既然销量上去了,宣传就得跟着往上涨。按照一般的商业定律,销售利润的20%为宣传费用。以这个比例来说,我现在用在宣传上的那点点可怜钱简直就是少到不能再少。这也和我以前从事的行业有关,当年给人搞策划总是追求最小投入最大效果,习惯了。 好比有一次给一个酒搞上市,当时有两个备选方案,一个是直接雇游行队伍把酒送到事先联系好的酒店和商场。当时连我在内四个策划在城市地图上画了一天,又亲自走了一遍,发现此路不通,消耗金钱时间都太过巨大,于是换了第二种方案。 第二种方案十分简单,在周末最热闹的时段租几架直升飞机,大白天洒经过稀释的白酒和横幅出去。这种花钱相对居然比敲锣打鼓要少,最终我们选用了这种。 上市仪式当天效果一般,围观的人虽多,但大家都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第二天效果开始显现,几乎全国的网站和报纸都报道了这个事儿,中国人便有着把各种话题说来说去的习惯,浪费大量粮食洒酒这种行为本身就不容于社会,看起来又气派,各个新闻态度不一,弄得全国人尽皆知。 之后事就好办了,等于是别人替我们宣传,有心的能从新闻里看出有个新品种的酒上市,而且很似财大气粗的样,估计品质和价格当中该有一种可取之处,也有的人能看出在这个市场推广背后有一个还算可以的策划团队在操作,这种公司不管请的是外包团队或是自己的策划部都满有前途。没几天业务量开始上升。这就是成功策划的例子,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侥幸因素。 有过这种经验,让我拿钱实打实地去做宣传,我总觉得有点不舍得。毕竟我们现在还挺穷。 中国的策划界曾经有个极为牛逼的例子,浙江某集团在一个知名策划人的勾兑下,以每年近4亿的巨资买断中国大多数地区省级电视台黄金剧场冠名权,我就不明白,这钱居然还可以这么花。当年我们说起这个例子的时候都对那位策划人佩服到死,认为此人定然有说服别人把自己女儿嫁给他的天赋。换成我肯定做不到,全国价最高的广告标王也没这么多钱…… 02年末从策划行业脱离之后我开始极厌恶写策划这个工作,这是所有侍候老板的工作里最不好玩的一项。如果是让做工作总结,打预算,或者做报告报表,这些都能忍。问题是策划行业一般不是直接侍候老板,跟老板手下打交道得考虑对方是否会把你的想法拿走占功,还有对方企业领会你的意思之后不给钱自己去执行,或者执行出现偏差对方要你负担责任等等等等……前段时间给张小桐写过的那些策划是逼到那个份儿上了不能不写,现在手下有人了,干脆让他们写。 跟鲁薇和刘明耀开电话会议,我嘱咐他们去手下找些表达能力强的部门主管和经理,一人一人命题作文上来,最好做到互相不知道对方写的是什么才好。然后分别把宣传类的一些命题发下去,让两人记下。 刘明耀自己对这些命题也很有兴趣,他老人家自告奋勇也要写一份,我嗤笑一声:“不许找蔡青帮忙哦。”这人立马就蔫了。 我在电话这头能听见鲁薇促狭的笑,当下干咳一声:“你们两个,加上现在跑外的蔡青你们三个,去给我写一份关于公司目前弊端的总结出来。别总让我们自己动手,你们也知道,这学校的学习工作其实挺忙的……” 刘明耀怪叫一声:“你知道我现在的表情吗?” 我没好气地说:“翻白眼对吧?” “我靠,这你也能猜到?” “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说到一半,意识到旁听的还有两位姑娘,赶紧打住,“现在运作这么长时间了,越是容易赚钱的公司毛病就越多,你们赶紧吧,咱们一分钟几十万上下这时间都是钱啊……” “小财迷,”张小桐在旁边说,“别听他的,工作优先,报告月底前全部交上来就行,公司员工自愿署名或者匿名。” 我配合地在一旁感叹:“唉,这钱越来越不好赚了……” 张小桐笑眯眯地看着我:“业务重心方面的变动你不要提前打招呼么?” 我一拍头:“哟,光顾着看书了,真丢人,还过目不忘呢……哎,那个刘同学呀,你把旗下一些人手分调出来支援咱们的‘太阳红茶’,不用管他们有没有行业知识,我相信你挑的人一个月内都能把工作理顺。还有那个鸡精的宣传,可以暂时停一停了,掏钱赞助个全国少年征文比赛吧。我们让张小桐同学出赛,自己拿奖能省不少钱吧?” 最后一句当然是开玩笑,不过我习惯了有时正经有时不正经,几个人都没吭声,显然在思考我所说的可行性。这可不好,我赶紧打岔:“行了行了,别听我胡说。征文可以搞,奖学金可以搞,有奖销售业可以搞,但是绝对要避免自己人参与,真落下人话柄就怎么都说不清了。” 末了,为了加强语气又画蛇添足了一句:“中国人的本事就是三分说十分,好事行,坏事让人这么说,就很痛苦。” 大家纷纷称是,现在这些人已经习惯了听我老头子一样罗嗦不停,反倒没人考虑为什么一个小学生能说出这么多大而无用的漂亮话。我觉得这也挺好,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我身上这些令人疑惑的东西总会消失不见,所有的秘密都将被永远隐藏起来。 我最后的指示就是尽量把之前“少年梦想家”系列上市初期的一些代理权收回来,我们自己产自己卖。刘明耀此时适时地提醒我,我们自己的技术团队他已经在组建当中了,首先要搞的是品牌电脑多样化。这一点上他和我不谋而合,卖概念,卖创意,卖外观,卖价格。随着个人电脑的市场逐步扩大,市场细化绝对是必然,单一品牌和卖点肯定很快就要吃不开了。 不过我也不着急,太阳电子的大头在组装机和散件上,这方面我曾经反复叮嘱过一定要做好,为的就是94年全国兴起的电脑房装机热打基础。记忆中94-95两年里装机业务疯了一样涨,满大街的电脑房和仙剑大富翁。其实现在太阳电子的发展已经超过我最初的预计了,当初我想的也只是在黄金期浑水摸鱼跟着小赚个千八百万就扯,没想到能做现在这么大。可能我疏忽了一点,国内很多行业的都是94之后慢慢成型的,我用他们总结了快十年的知识和发展趋势去和人竞争,当然赚的比较离谱。 交待完重点之后,我又让张小桐给董庆华去了个电话,《绯红少年》现在发行渐好,他功不可没。张小桐这个挂牌主编除了给杂志枪稿子之外基本上什么都不做,《太阳软件》完全是另外的团队在操作,我们根本不插手,估计那个团队都未必知道我和张小桐这号人的存在。张小桐又给了董庆华一个上万的红包,感谢他跑发行,然后请董庆华给她办一件事。 董庆华现在快成条件反射了,听见办事肯定眼睛就发光如黄鼠狼一样:“什么事?你说。” 张小桐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想让董叔帮我联系一下您认识的几个省级电视台的人……” 董庆华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哦……你是想给《绯红少年》做宣传?” 张小桐承认:“我看过大部分电视台的青少年节目,专访嘉宾哪一种形式都无所谓,我想让编辑部的这些编辑们去做一次宣传。” 这倒出乎董庆华的意料之外:“不是你做?” “我现在幕后黑手呀,”张小桐一脸天真地笑,“我们的编辑形象都不错,上去也不丢人。” 董庆华想了想,自己在给《绯红少年》做发行,宣传好了自己好处也不会少,连忙点点头:“我下个工作周给你联系,争取给你上寒假特别节目或者春节特别节目。” 挂了电话,我捏着自己鼻子怪笑:“看见没有?个人利益高于一切才是王道。” 张小桐“切”了一声:“你就坏吧,说不定哪天连我一起算计了。” “咦?难道我没算计你吗?” “你哪里算计了?” 我低头掰手指:“好像有一天晚上叫平安夜,我知道某人会……” 没说完,嘴给张小桐用手堵上了,我心里好一阵郁闷。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情调?用嘴来堵呀…… 第二十四章 寒假前夕,小姨和小姨夫回来了,两人生意做得顺风顺水的,带了无数俄罗斯的好东西回来给亲戚们分发。他们带的大部分东西我都没兴趣,唯独对那倍数巨大的望远镜爱不释手。一直以来都过得太充实,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偷窥别人的好东西。我也不好开口向小姨要,一个望远镜少说也有人民币500多,张小桐冷眼旁观知道我心思,替我要下了。 要到望远镜我才大呼后悔,现在是冬天,除了窗花就是厚厚的窗帘,想偷窥也有难度。 张小桐亦看出我想拿望远镜做什么,在一旁冷笑着:“等夏天吧。” 一句话把我吓的跟什么似的:“姐姐,您就明察秋毫了……” “谁让你给我看了那么多闲书呢?”张小桐满不在乎拿起望远镜,“想看就看吧。” 我赶快扯开话题:“拿这个看也就是看看臭皮囊,真正好玩的偷窥是偷窥别人内心。” 张小桐眨眨眼,没说话。 我说:“譬如,咱们公司几个主事的,你觉得自己了解他们吗?” 张小桐笑嘻嘻捶了我一下:“你不是看几个姐姐漂亮,见色起义吧?” “哪儿的话,”我抽鼻子做闻醋状,“这个色字怎么也轮不到她们吧对不对?看过沙朗·斯通的《偷窥》(注1)没有?去年上映的。” “看过了。” 三个字说完,张小桐脸就是一红,《偷窥》好歹算******片,女孩子说自己看过********电影的时候总要配合情景脸红一下,表示自己其实无罪。 我伸了伸大拇指:“好演技,好本事。”没等张小桐掐我,紧接着问:“你觉得女主角坐在监视器前看邻居生活那段怎么样?” 张小桐想了一下,没说话。 我又问:“换成是你,你会不会看?” 这次没犹豫:“会。” “所以人性其实基本相通,”我总结,“假如有可能,你当然也不会拒绝窥探别人的机会。我们大家在这方面都差不多。” “嗯……” 我伸出手指晃了晃:“所以说……你不觉得我们公司几位高层对我们姐弟都很有兴趣么?” 张小桐这次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越熟悉就该越奇怪,我们都算够奇怪的了。” “正解!所以现在我们讨论的不是偷窥的心理问题,而是如何利用这种心理,继续取得这几位同志的信任?” 张小桐不解地问:“他们对你的决定都很叹服吧?” “对决定越是肯定,对我的好奇心也就越大,”我解释道,“你觉得能在短短时间内把咱们这些想法一一实现的人都是白给的么?除了工作能力,一个人的反应、思维、应对能力和旺盛的好奇心都是必不可少的。他们肯定早就自己好奇个没完了,不过估计还没到交流的地步。”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本来是打算岔开偷窥的话题,结果我扯到了公司员工的现状,尤其是刘明耀鲁薇蔡青于春荣等人的想法。我觉得现在必须有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让他们在信任我们的决定之外尽量减少好奇心。 因为这些人从进到公司来为止都一直在忙,而且是各忙各的,所以以只没什么心思想更多的事。如今大部分业务渐稳,有了扭动好奇心的时间,我得趁这个机会把问题先解决一下。就算不能解决也得缓解一下,否则实在是不太放心。 张小桐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耸肩:“还能怎么办?逐个安抚不是办法,开个私人交流会,开诚布公谈一谈。大家既觉得自己受重视,又显得平等。” “一起?不会造成混乱么?” 我展颜一笑:“咱们好像连高层会都没开过,开个先河吧。” 考完试当天,我趁许佳佳没注意张欣没留神打车就跑,数分钟后我和张小桐在太阳电器城会合,顶楼的会议室里,一干人等正襟危坐,等待我们的到来。 我和张小桐是最后到的,圆桌旁两把空椅子,正是我们的位置。我大咧咧坐下,现在这把椅子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大,使我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滑稽。 在座的都是老战友了,会议室按我的构想目前只是个大家交流的地方,还不用弄一条长桌看起来高深莫测那一套。看见我努力拔了拔身子,所有人脸上都有了忍不住的笑意。 我一边坐好一边看他们说:“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挺滑稽的。” 这么一说,大家表情也都轻松了。 这次来的人不多,刘明耀,鲁薇,蔡青,于春荣,还有原来的味精厂厂长徐军,经过一段时间磨合,现在也算是我们自己人了。 加上我和张小桐,也不过是七个人而已,离亚瑟王十二骑士圆桌会议尚有距离。 本来今天也没什么议题,主要目的是给大家解惑,我就当仁不让地先发言了:“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吧?” 几个人点点头,都不是笨人,能猜到几分。 我把手上的一份东西扔过去:“你们最大的疑惑我也只能解释到这个程度,之外的,你们尽量问好了,今天是年末最后一次开会,这些问题就当是过年给大家送的礼吧,有问必答。我们之间应该是无可保留的信任,你们说是不是?” 我扔过去的是一份胡说八道又掺杂了一些医学报告的东西,大意就是解释人脑可能因为外界不确定因素刺激产生微妙变化,具体体现在下叶区变大等外在变化和智商情商的显著提高。我还“深刻”地自我分析了童年时子虚乌有的一次头部重击,并自我剖析说大概从那时开始就变得什么都能听得懂学得快了。张小桐已经听我胡扯过一次,这次版本略有不同,高深莫测地对我笑了笑,笑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装作没看见张小桐的笑容,慢悠悠地对几个与会者说:“我能解释的大概就这么多,我学的东西也是常识,还没学到专业脑研究的程度。总之只能说我确实有一点过目不忘的本事,其他的还似不如诸位啊。” 刘明耀看完那份东西,丢给旁边的蔡青:“早说啊,我刚崇拜你没几天就出来破坏偶像形象。当初我就想张小桐怎么带个这么小的小孩出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最深藏不露的就是你。” 鲁薇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那些设计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点点头:“猛劲往外冒,拦都拦不住。” “那好,”鲁薇微笑,“以后我确设计就找你了。” 我翻白眼:“行啊,报价多高都没问题吗?” 蔡青在旁边搭话:“嘻嘻,你舍得跟让你表姐掏钱吗?” “公私分明呀。”我嘿嘿一笑,其实这些人早就知道大小决定都有我一份,哪里什么表姐的钱,还不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的? 斜眼去看于春荣和徐军两人,这两人年纪稍大,不能像刘明耀他们那样口无遮拦地发问,但眉头时不时皱起,似乎也有话说。 我笑笑:“咱们对着外人都应该坚强勇敢无懈可击的强者,对着自己人就没必要了吧?有什么想说的尽可能说。” 听我这么说,于春荣先舒开一口气,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怎么想到做茶饮料的?” 我微笑晃晃手指:“看境外资料,也给你们一点建议,多看香港台湾的资讯杂志,美日韩的也可以。渠道我就不说了,你们的途径都比我多。茶饮料我只是看到台湾统一企业历史时想到的而已。” 说到统一,我挠挠头:“咱们这边要加把劲了,也许今年年底,顶新国际和统一都要进来,到时候竞争激烈,可不能输给台湾人。” 于春荣点点头,被我转移话题成功,想营销对策去了。 徐军是个很老成的人,我之所以叫他来是因为我希望他也成为这个团队的一分子,当初和张小桐一起看见他为给工人发工资而流泪时我就特别看好这个人。不时说以后的时代没有这种人了,而是以后这种人越来越没机会担重任。薄情寡义吃完溜的时代就快来了,我得抓紧时间把像样的够意思的都拢在身边,徐军就是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才。 我问徐军:“徐厂长有什么要问的吗?” 徐军没想到我能专门问他,犹疑了一下才慢慢开口:“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想不想在调味品领域做长。” 他没问我为何知道鸡精配方,也没问我怎会知道市场走势,而是问了我这么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说实话我觉得很高兴,这人就比所有人都务实。 我笑:“您信我这个小孩的话?” “现在信。” “那好,大概未来十年里不会放弃,而且会越做越大。”我用很坚定的口气对他说,“如果我们有这种打算,徐叔有什么打算?”自然而然地转换了称呼,让对方觉得有一点亲切。 徐军苦笑了一下:“还能有什么打算?看见你们这段时间的成绩,我觉得自己真有太多东西要跟你们学了。你们打算并购厂子吗?” 我笑了:“徐叔你太客气了,您看现在我们这里的这几个人,我把您当自己人啊。厂子的事您说了算,要是舍不得这些老同事老朋友我们就并购,想另开天地我们就投资,就看您一句话。” 大家因我的话把目光集中在徐军身上,徐军想都没想就说:“如果我能作主,当然希望你们并购味精厂。”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就买啊,徐叔如果信任我们,就跟我们一起走下去吧。将来能做到什么样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希望见证这个过程的人能多一点。” 徐军也渐渐习惯了从我一个小学生嘴里说出这些无用话的场面,同样点点头:“当然,我也想知道调味品市场的潜力到底有多少。” 我拍拍手:“市场是无限的,只是我们能力有限。” 所有人都点头,市场确实是无限的,只是能力有限。 我转头向蔡青,这姑娘到太阳电子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确实很漂亮,双眼如杏,身上每一处都经过精心打扮,典型的瓜子脸,有点像后来因为某部清宫戏走红的一个瓜子脸女明星,如水长发打理得干净而有朝气,既不显老也不显嫩。看了一眼她,又朝刘明耀暧mei地眨眨眼,我问蔡青:“你呢?有什么要说的?” 蔡青摇摇头:“没有。” “大家呢?” 一起摇头。 我说:“那好,下周交命题作文,散会,大家去吃饭。” 我们七人分三辆车奔酒店而去,我在路上对张小桐说:“这些人再过两年,将成为咱们最忠实的班底。” 张小桐睁大了眼睛:“还要再过两年?” 我仰身躺在后座上养神:“两年吧,假如这两年我们能证明更多东西给他们看的话。” “那今天这一出完全没用?” “有一点点用,但是你认为别人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就完全一心一意为你么?” 张小桐摇摇头:“当然不会。” “所以咯,我们证明给他们看吧,我们可以创造更多奇迹。”我闭上眼睛说,“现阶段能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你就偷笑吧,上哪找这么多心齐的人去?” 车子慢慢开过我从小熟悉的街道,开过来来往往的行人。 注1:《偷窥》上映于1993年,录影带在年末前夕流入中国。 第二十五章 那天开会之后,其实想的最多的人可能不是与会的几个太阳集团的高层,而是我。 一直以来都是亲力亲为,这几年折腾坏了,回家装好孩子出门争分夺毛分分钱计较,前前后后大大小小,便觉得这种日子尽管很爽也不是人过的。现在终于把各种责任放出去,倚靠他们各自的聪明才智把94年前打好的基础发扬光大。目前为止我所能做的大概也就这种程度,还是超过自己预想太多的成绩。 那天跟刘明耀他们吃饭让我想起很多以前往事,现在记忆力超乎寻常的好,想起以前那些细节也非常清晰。我人生当中最少有接近10年是没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这对一个到2003年才20周岁的人来说是一种近乎于痛苦的回忆。 吃饭时大家情绪都很好,然而越热闹越落寞,我中途离开过一次,一个人站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发了半天呆,就差没哭鼻子了。有些事谁也不能跟说,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长叹一声,98年之后学得日日笑脸迎人,笑得肌肉僵硬,因为知道哭也没人看,更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怕是连哭都不会了吧? 张小桐毕竟异常敏感,站在男厕所门外敲门:“行文?你没事吧?” 我用凉水冲了把脸,笑着走出去:“没事,刚才不小心喝了点啤酒,脸有点热。” 张小桐了解我就似我了解她一般,紧紧盯着我:“真的?” 我有点泄气,挥挥手:“回去再说,别在这里败了大家的兴。” 张小桐点头,跟我一起回去继续陪大家说说笑笑。 我很感动,这种无声的支持并非在每个想要的时刻都能得到,得之我幸。 大家把酒言欢,我和张小桐各有心思地陪着笑到散场,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酒店外的阳光有点暖洋洋的,我目送几个人的车离开,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了很久路边的枯树。想到张小桐可能会觉得冷,我回头问她:“小桐,你有没有觉得累了” 张小桐摇头:“大多数时候都是你在做事,我怎么可能累?” 我叹气:“我有点累,或者说,有点空虚。” 张小桐慢慢走到我身后,双手搭上我的肩膀:“想要就要,想放就放,一切看你自己。” 我低头在她的小手上轻轻啄了一下:“知易行难。” 张小桐轻声说:“其实没所谓,不要心事太重了。” 我点点头,刚才发呆的那一会心中已有计较,只是看自己能不能做好吧。我对张小桐说:“给我一段时间,让我缓一缓。” 张小桐问:“怎么缓?” 我说:“给我一年时间,这一年我将逐渐渐少对太阳集团指导,当然,在这之前我会把一年内应该按部就班该做的事都写出来,只要我们不断充实团队,丰满现在的集团结构,让中层经理们互相制约,高层几个经理放在不同领域,基本上不会有大的纰漏。” “恶性竞争方面暂时不用考虑,现在市场几乎是我们一家独大,目前我们涉及的行业里基本没有什么可以立刻跟我们抗衡的,外企想进来参与竞争也要再等最少一年,这一年时间足够我们抓牢市场。” “未来一年时间里,我们首要的就是把之前搞的这些做大做好,这几个行业目前还是暴利,想做好也容易。在这个基础上,整合一个公关团队出来,让他们辅助目前的高层经理们开始在所有有生意的城市拉关系,赞助该给就给,政府有事该帮忙就帮忙,把关系和形象搞出来。” “本来今年打算亲自去搞边贸,现在想想,有点太急进了,这是个容易犯原则性错误财路,再等等吧。目前我们的投资重点再来规划一次,今年对IT加工业的投入可以增加,内存加工还是赚大钱的活。四川有无数便宜的废旧兵工厂能收购,可以带人去考察,要不干脆7月过后你自己去,也就当给自己放假了。股票卡也可以做一做,今年内应该能行了。” “开学前找一个操盘工作室,最好期货股票两通的,或者找两批人整合。最近两年股票和期货应该是完全的白给钱,只要你有资金就不可能赔。过几年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中国股市会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投资场所。我们给最高的佣金,不怕没人来。” 按说94年初应该已经有各种独立的操盘工作室了,只是这个时代我确实年级尚小,并不知水平如何。不过看后来的报告书说工作室交易所数量都呈几何形上升,估计还是做得不错。而且工作室的收益模式是发展必然趋势,能在94年开工作室的也都是些有眼光的强人。我一口气说这么多,只是希望给张小桐信心。钱,我们还是要赚的,这和我个人希望休息的愿望不冲突。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蝴蝶效应,这个世界上受我控制的事已经开始渐少,无数本来可以掌握的机遇因为我的出现变成了未知数。大方向上我可以预知台湾地震331地震或者亚洲金融危机等问题,具体到我现在所涉及的这些行业上就不行。我现在知道的只是“大势”,而不是“细节”了。 张小桐被我说傻了:“你这叫缓一缓?” 我点点头:“如果给我自己亲历亲为,我可能会做更多。” “你想做什么?” “休息。”我说,“每天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上学放学跟你说笑扯淡看书打游戏随便什么都好。我要有童年啊姐姐,你明白吗?你也应该有的。” 张小桐婉然一笑:“我当然明白,所以我陪你咯。” 被小美女这么一笑,我心情也好了点:“今天情绪太糟糕了,真丢人。小桐,我们争取在寒假结束前把这些事都弄妥吧,计划不要一次外放太多,一点点按照时间顺序给出去。我保证下面这些认对我们服气,而且会怕我们。” “怕?”张小桐有点不解。 我心情慢慢恢复,表情又变成平时的嬉皮笑脸:“古代人最怕的就是预言师,因为他们能知过去未来。只要你一直正确,他们就会怕,因为他们不管独立也好,有异心也好,都摆脱不了你没有失败的阴影。” 张小桐捏了我一把:“从小到大你总是这么阴险。” 我笑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回去之后我立刻开始起草这些方方面面的草案,手上没有像样的稿子,我只好在学生用的小楷本上写计划。所以一个小学生半夜批衣在台灯下用小楷写作的情景看起来就只有这么可笑了。我还得没事安慰自己:“你这是为了自己的童年更丰满。”然后再自言自语一句:“丰满得有点走不动路……”其情其景之可悲可笑,便也只有张小桐能略知一二。 经过近一个星期的苦心炮制,大部分我心中有数的变化都在这个草案套装里写出来了。低头掐指一算,94年这中国就接入Internet了呀,也算是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了呀,人民生活大改观的契机到了呀,明年开始可以投资网络了呀。不觉心中高兴,转念又想到,1994年外企开始源源不断大量涌入,竞争压力逐渐上升,国内出版业经过混乱之后在94年底重严打,把出版商折腾到飞起;94年台湾著名游戏软件公司智冠进京;94年计算机基础教育被强调,学校电脑需求量大增;94年中国出现一本杂志叫《画书大王》,四川希望书店出版,一年内席卷全国,之后寂寂无声,日本漫画从这一年开始彻底占领中国出版市场十年,虽然都是盗版;94年中影首次引进大片《亡命天涯》;94年中国足球联赛职业化,满天假球接踵而至…… 老实说那天跟众人吃饭我顿悟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得到再多,有些东西也可能永远无法再次得到了。以前我打游戏的时候会考虑读档多次把所有可能试一次,但现在我只有一次读档机会,我选择了最急功近利的办法。 就好比打RPG不练级只走剧情,虽然我走的很远,远远超过别人,等级还是很低,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全灭。 所以我决定一边放手,一边蛰伏,一边去找自己不曾得到的东西。 我给自己两年时间,之前的所做的一切成就让我有信心改变原本不能改变的。 94年2月14,我在情人节给张小桐送了一个让她惊喜的花篮。张小桐的开心和兴奋让我想起以前一些朋友在一起吹嘘自己如何如何神勇从不给女朋友送一朵花的可笑往事,花不是重点,重点是心思。年轻时我们太不懂爱情,自以为是。 因为张小桐父母回国,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像以前那么多。我经常去找郭振他们玩,从城东跑到城西,在郭振的介绍下认识了他“三哥”的一些兄弟,却从未见过三哥本人,也渐渐被几个朋友的家长所熟悉。 我拼命跟他们一起玩,往回找自己从未有过的童年,一直玩到2月底快开学,一天晚饭,我跟父母说了自己想做的第一件事。 晚上父母心情似乎还不错,我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我想直接去上初中……” 自从父母失和之后,我很少跟两人说话,忽然这么主动说,两人感觉很奇怪,倒没出现立刻发火的情况。 我继续说:“寒假小桐姐把她的教科书给我看了,我觉得好像能跟上初中的课……” 我爸瞪了我一眼:“你真会假会?别觉得自己得了学年第一就了不得了,小学的东西能和初中比吗?”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平时一直学习成绩好的形象还是起了点效果,反应居然不是很激烈。 我说:“寒假我做了20张小桐姐帮复印的卷子,从初一到初二,所有科都没低过90分,小桐姐也建议我去上初中,现在上课学的东西我都会了。” 老妈没说话,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小桐这个名字现在在家里算是权威了吧?连省报都说她是天才少女,她觉得合适的事一定没错了。而且我也明白,虽然我妈和小姨情同亲姐妹,看见人家孩子落个神童的称呼自己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自在。正是基于这种原因,我才大胆提出要读初中,周围邻居的孩子还没有能跳级的,这可是给他们长脸的好机会啊。 老爸脾气一直不好,这会居然也和气起来:“你小桐姐还说什么?” 我说:“她说要是我想进中学能给我介绍,她认识人,就是让我回来问问你们……” 说完可怜巴巴看着二老,那意思就是你们不让我去我得多委屈啊。 这招还有点效,我妈先说话了:“行文的学习成绩倒是真挺好。” 老爸点了根烟,抽了几口:“话是这么说,可小学毕业证怎么办?” 我妈瞪了他一眼:“你当还是你毕业那会呢?现在小学毕业证有屁用?中学毕业证都没用,行文要是能直接上高中,我都支持他。” “瞧把你美的,让你儿子上科大少年班算了。”老头子把烟头一按,“明天找小桐过来问问吧,学校里的事咱也不清楚,问明白了好。” 我见目的差不多达到,心中高兴。同时也有点感慨,父母似乎也开始关心我的将来了,这么说以前那一次我负气离家寄人篱下是否错了? 不管怎样,能让两人开始好好说话,让他们有一点惊喜,觉得生活里有可以期待的事,总算是初步达到目的了。暂时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不敢告诉两口子我赚了多少钱,这个事儿得一点点来。 贫贱夫妻百事哀,把这个道理换到每个家*都差不多适用。我现在不敢说自己能如何如何,只有试试可否通过金钱改变一些东西了。 张小桐早就听说了我的计划,很含蓄地告诉父母,现在虽然我已经有了可以读中学的能力,但因为年纪小很容易受欺负。她的建议是先让我读完初中再做考虑,因为现在教育制度年年改,她也不敢保证之前建议让我读初中就是最好选择。坐在《绯红少年》编辑部听了张小桐一番说了其实跟没说一样的道理之后,父母既保持了对我将来前途的信心,也放弃了让我直接升初中的打算。 其实我最初的打算也只是希望增加他们的信心,分散他们每天吵架的注意力。 事后我夸张小桐:“行啊姐妹,快出师了。” 张小桐抿嘴笑:“照您不是差远了?你打算怎么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我摊手:“多交流吧,从小我就性格孤僻,可能也让二老看了心寒吧?” 张小桐夸张地指我:“你?孤僻?” 我耸肩:“真面目只有您知道,全世界都被蒙着呢。” 当然不是全世界都被蒙在鼓里,张小桐做《绯红少年》主编的事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了,我在《绯红少年》写专栏的事也有一些人知道了,也就是背后太阳集团的一些内幕恐怕全世界也就几个人知道。不过照目前情况来看,就算让人知道也没所谓,张小桐现在的身份慢慢被抬高,有事也压得住。 父母这边安抚好之后,新学期开始了。 PS:明天要帮朋友枪柯南7000字,未必会更新,今天先提前放了。 发现了一个记忆错误,修改之。中影首部引进电影果然是《亡命天涯》,曾经被在下认为是导演及演员功力示范的好片。 感谢热心指正。 第二十六章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请教芳名?敢问家住哪里?” 教学楼门口,我满脸假惺惺的诚恳看着许佳佳和张欣二人组,笑嘻嘻地问。 这几年我的嬉皮笑脸已经深入人心,两人早已习惯,张欣刚想说什么,许佳佳抢先一步回说:“姓倪,名晓怡。” 面对这种老到掉渣的笑话,只能挠挠头:“不对啊,我小姨好像在又出门了……您会说俄语吗?” 许佳佳翻了个白眼给我:“我们不会,难道你会?” “我就会一句,叫‘哈勒少’,”我在那信口胡诌,“就是好极了的意思。像眼前两位姑娘,就是典型的‘哈勒少’。” 有人夸当然没得火发,两人只好默默忍受我的调戏。发呆足有一分钟后,脸皮比较厚的许佳佳红着脸说了我一句“臭贫嘴”,张欣则一句话不说,不知道低头想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同学多年,一直到我离开北关市,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起往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许佳佳眼尖嘴快:“周行文你干吗叹气?” 我故作忧郁地看着走廊深处:“我在想,咱们现在算是迟到了吧……” 两人恍然大悟,我们三人嘻嘻哈哈冲进教室。 完全没想到的是,新学期竟然换了班主任。 一般班主任交替都该是以学期计算,在9月新学年开始时进行交接,我第一次听说有半个学期就换班主任的。 新班主任姓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记忆中新华小学似乎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当时没教过我。听别的班学生风评说她很喜欢挖苦学生,比如学生回头说话,她就会说那个说话的学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这还是文明一点的,更多时候是比较直接的挖苦。因为她教的毕业班多,传说在学校内外流传也甚广,我得以听个大概。 李老师给我们解释之前的班主任去向,蒋老师好像是想不开,步入爱情的坟墓结婚去了。我想蒋老师怕是有无数人追着,在男老师普遍人生大事吃紧的单位被追的有点急了,便想出这么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平时所见,几个体育、美术的男老师在学生面前毫无顾忌地朝蒋婉容献殷勤,心里只能哀叹现代教育事业的全面和身体力行了。 新上任的班主任第一件事居然是问上学期学年第一是谁,我慢腾腾站起来,她看了我一眼:“听说你学习成绩不错,努力保持好。” 我唯唯诺诺点头:“是是是……” 许佳佳在底下用鼻孔哼了一声:“装老实。” 我坐下小声说:“人家本来就老实了啦……”表情神态学足港式嗲气,把许佳佳逗笑了,怕被同学看见,趴在桌子上不停抽动双肩。 李萍严厉地瞪了我们一眼,又看一眼点名册:“许佳佳,你怎么了?” 我一脸无辜:“不知道,好像许佳佳肚子疼。” 许佳佳的正是女孩子“那个”刚来的年纪,听我这么一说,趴着露出的半边脸都红了。李萍盯了我们一会,不悦地说:“上课时间不许说话。” 我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看老师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几个学习比较差的学生身上,低头问许佳佳:“你没事吧?” 许佳佳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依然满脸潮红,气喘吁吁:“都是你害的!”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悄悄指向正在口沫横飞讲台上:“小声点儿……别让下马威给牵连到……” 许佳佳点点头,脸色慢慢回复。 张欣在旁边看着我们,微笑不语。 听了四节可能还没我讲得好的课,中午放学我出校门就看见郭振一脸焦急站在校门口等我。 有点吃惊:“嘿,怎么了?让人给煮了?” 跟我一起出来的许佳佳和张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郭振,郭振长得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属于那种女生愿意多看几眼的类型。 “周行文,你朋友?我们好像见过?” 她们比较熟悉常来找我的杨远哲和葛金秋,却不太记得那年在街头拦住我又在台球室被我大败的郭振。这也难怪,小孩子记性都不是很好,我只好重新介绍一次郭振给她们。 郭振等我介绍完,有点不自然地看了两个女生一眼。我心下透亮,对两女说:“我们有点事儿,你们先走一步?” 许佳佳刚想说什么,张欣拉了一下她手:“佳佳我们先回家吧,我看郭大哥可能有急事。” 许佳佳见好友已经这么说了,无奈跟着张欣离去。 一句大哥叫得郭振大为舒服,大力捅了我一下:“好小子,有眼光,一下就俩。” 我苦笑:“别扯淡,说正事,怎么了?” 说证事郭振表情立刻变了,犹豫一下问我:“你现在手里有钱吗?” 我点点头:“有一点,要多少?” 郭振脸色犹豫,不知该怎么说。我拍拍他肩膀:“是兄弟就别见外,一共要多少?” “……5万,你随便借我点就行,我再问别人看看。” 我笑了:“什么时候要?” “明天下午两点前。” 我耸肩:“别去找人了,等会跟我去打电话。” 郭振一脸惊喜:“你……?” “我姐应该有这个钱。”我对郭振说,“是兄弟,所以不骗你。不过我也不希望惹上什么事,你对外说四处筹的就是。” 郭振何等聪明的人,连忙点头。 我挂电话给张小桐:“姐,我在外边,一朋友要用钱,帮我提5万出来。我在黑天鹅饭店等你。” 张小桐效率倒很高,一个钟头后在学校旁边的小饭店里找到我们,把牛皮纸信封递给我:“6万。” 我给她让座:“您真是大善人,改天我请您吃饭谢您吧。” “今天我还没吃呢。”张小桐坐下后叫了双碗筷,“银行的人像看贼一样看我,挺别扭的。” 郭振“腾”地站起来,朝张小桐大力鞠了一躬:“谢谢小桐姐。” 张小桐笑道:“客气什么啊,行文朋友不也是我朋友吗?别站着,坐下吃饭,我快饿死了……” 大家边吃边说,张小桐问郭振:“这个学期过完你也初三了吧?” 郭振嗯了一声:“初三了。” “打算考哪?” “没打算继续往上考,”郭振低头看信封,小心翼翼揣好,“想念个专科什么的,学点技术。” 我一听乐了,是之前夜校学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吧? “打算学什么?” “机械维修,”郭振说,“以前看过电脑觉着挺有意思的,也想学电脑。” 我看了张小桐一眼,问:“你最早接触电脑是什么时候?” “89年吧,”郭振回忆,“黑白的,三哥从别人船上拿下来的,当时知道的不多,过几天让三哥给送人了。后来看书多了才明白该怎么用。” 我问郭振:“你几月生日?” “5月,怎么了?” 我跟张小桐相视而笑:“好像以前你过生日没送过东西,今年送你点东西吧。选一样。” 郭振迷糊了:“选一样?” “4月潍坊风筝节有崔健演唱会(注1),我能弄到贵宾票,你往返车费算我的;或者送你一台电脑。”我知道郭振喜欢崔健,故意出了个让他两难的选择题。 “我当然会选电脑。”郭振为难地说,“不过还是不要了吧,你看我都从你这拿了这么多钱……” “这是借你的,你迟早得还我,”我说,“电脑是给你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将来你有本事也可以还我,我姐管这叫投资回报。你看那些世界报道,什么天才儿童几岁就作曲写歌,你给中国所有孩子一人一台钢琴,你看贝多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么值钱!”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观点,忽然想到就说了出来。张小桐和郭振都显然都惊住了,他们就没想到,所有人,只要有接受教育的条件,只要有发挥自己兴趣的环境,都有可能成为顶尖人才。 给中国所有孩子一架钢琴,贝多芬算什么,莫扎特算什么? 无非是没有条件罢了。 所以历代有成就者,多半还是那些能给自己创造条件的强者。 我读档之后想了很多,觉得自己最终目的就是要制造更多强者,制造更多机会。给全世界最聪明民族的孩子们制造机会和环境。 从我做起,从身边做起。 郭振显然从未想过这一层,仔细想了觉得激动无比,拿筷子的手都不稳了:“是啊……那么多人,都被浪费了……” 他家住的偏,经常和农村孩子来往,对这一点感触很深。 我点头:“他们被浪费的是自己的人生,一个人只能活一辈子,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浪费。那些所谓玩世不恭的,也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让自己失望,所受教育让自己绝望。真有机会,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好。” 两人默默点头。 我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笑着夹菜给二人:“吃饭吃饭,说这么多菜都凉了。那就这么说定了,生日送你台电脑,杨胖子和葛老头他们是6月和7月生日,有得我破财了……” 郭振脑子快,忽然明白我和张小桐为什么和他说这些跟借钱无关的话题了,我们在避免他的尴尬:“你们就不问问我要钱干什么能什么时候还?” 我把烧茄子咽下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觉得我会问么?我们信不过你?” 郭振想想也是,心中大为受用,开始低头安心吃饭。 我边吃边用眼角扫张小桐,此人也在偷看我,眼角带春风之笑。我笑着在桌子下边掐了她小腿一把。 中午吃完饭郭振拿着钱走了,没多说什么。我喜欢这样,有时候大家可以说很多话,有时候话少一点效果更好。 下午自习课,许佳佳问我:“中午你朋友找你干吗?” 我看了一眼张欣:“你瞧瞧人家,一样碰见了,她就没问。” 许佳佳大咧咧地道:“那是她不喜欢那种长相的男生,我喜欢。” 我翻了个白眼:“我和郭振长的也不像啊……” 得,祸从口出,被狠狠掐了一下,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有掐人的天赋啊?记得以前女朋友从来不掐我。不过想想,论心理年龄我现在都是往三张儿奔的人了,跟小姑娘有代沟也是正常现象。 我信口胡说:“没什么事儿,想找我出去玩,我说这几天没空。” “骗谁呢?”许佳佳嘟嘴,“瞧你中午那紧张样,生怕我们知道,你哪次出去玩怕我们知道了?” 我大感头疼,一直以来对付小姑娘都不是我的业务长项。天可怜见,许佳佳跟我同桌长达六年之久,这次读档又来六年,加起来12年的临床经验居然还是对她毫无办法,可见有些事不是重来一次就能比之前好的。 许佳佳不依不饶:“怎么了?瞎话说不出来啦?” “没有没有,”我死撑,“就是怕班里嘴碎的知道我和别学校人来往打小报告。你看看咱们班那几个人物,课文念不清楚,说这些一套一套的。” 许佳佳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所谓“八卦集团”的几个核心成员也在看着我们,那眼神我很熟悉,有娱乐周刊记者给明星捉奸时的兴奋。 我对她说:“瞧见了吧?说不定明天就开始传你和我怎么样怎么样了。” 现在的学校八卦威力还很大,尤其被说成谁跟谁关系暧mei之后甚至可能惊动学校。许佳佳脸刷地红了,嘴尤在逞强:“他们要胡说早胡说了,干嘛现在才说?”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笑眯眯地继续转移话题:“她们发现你更漂亮了,在嫉妒。” “鬼才信你的话!” “原来你是鬼啊……” 这种无营养的对话持续到接近下课,许佳佳算是彻底忘了追问郭振找我的目的。而我则重新学会了一个词,叫“度日如年”。 放学铃声宛如大赦,抓了书包就逃。没想到张欣居然尾随而至,在身后叫住我 操场上热闹非凡,回家的学生们三两一群从教学楼里纷涌而出,整个操场热闹得有如周末的旧货市场,张欣喊我那一声声音不大,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即使再嘈杂的环境,我也能听见她的声音。 张欣更漂亮了,精致可爱的短发,漂亮的鹅蛋脸,会说话的大眼睛,一双如画弯眉不知挑起了我多少回忆多少惆怅。从来在学校我都是控制自己少看她,自从她和许佳佳宛如姐妹形影不离之后,我正面看她的次数也多起来。毕竟这是当年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身上多多少少有着让我迷恋的气息。我总怕自己不受控制不顾一切去追求她弥补当年我只暗恋的遗憾。 其实这几年我挣扎多次,最终还是痛下决心,让她留在我回忆里继续美丽吧。之后她要考名牌学府,读研,这些都将与我的生活相去甚远。 很多年之后,她不记得我了,我能看见一张合影上一点淡淡微笑。 一个要强、安静、温柔的女孩。 这是我对张欣的全部记忆。 注1:1994年4月崔健在潍坊国际风筝节闭幕式举行个人大型演唱会,观众达三万余人。 另PS:今天听说两件好事,便来更新了。其一是柯南枪稿可拖一个月;其二是中国YY漫画兼故事创始人之一,中国原创漫画史上最大坑制造者颜氏某人在MSN上说可能要填坑了,居然要出10本之多的外传……哦,可怜的阿雪,你终于要复出了。 第二十七章 设想了不少张欣叫住我的原因,包括询问郭振找我的目的,甚至打听我跟许佳佳之间的关系。却完全没想到她张嘴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郭振为什么找你。” 我吓了一跳,学周星驰状向后跳了一步,摆出黄飞鸿的姿势:“侠女,您吓到我了。” 张欣被我的夸张姿势逗笑了,笑了几声才慢慢地说:“我大哥认识郭振,刚才我没敢说。” 我真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难怪看见郭振的时候她表情有一点奇怪,原来不是想不起郭振是谁,而是分明知道郭振的身份。 她继续说道:“郭振是七中的学生,好像认识社会上的人,听我大哥说,郭振在西区很有名。” 我点点头:“确实,你知道的不少。” 张欣说:“我也知道,郭振是来找你借钱。” 我心里咯噔一下:“对,是来找我借钱。” 张欣朝我一笑:“我不会对佳佳说。郭振的三哥好象得了急病,要去省医大动手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反正你小心点。” 认识张欣那么久,她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欣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转头回楼口等许佳佳去了。 我看着张欣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走到学校门口的食杂店给张小桐去了个电话:“姐,是我。” “哎,行文啊,你在哪?” “校门口,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刘明耀在省医大认识人吗?” “不知道,得问问他,你有什么事?” 我把郭振借钱的原因说了,张小桐沉吟片刻说:“这样吧,不如直接把鲁薇喊来商量商量。” 我觉得这样也行:“成,那你先去鲁薇那,我问问郭振的意思。” “好,我们在办公室等你。” 我打车到了郭振常去的台球室,郭振不在这。向早就熟脸的老板打听了一下,似乎最近郭振经常去市医院。我又跑到市医院。 市医院也就是所谓的第一人民医院,当然还有第二第三第四,哦,第四是精神病院……市医院经过几次扩建,在94年初已经初具规模,大门口亮铮铮的金字牌匾盒一溜写满各种赞誉的小牌子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让人觉得这的确是个治病救人的地儿。 从正门进去,也没人搭理我一个小孩,我很顺利在三楼临时病房的走廊找到了郭振。 郭振看见我出现在这里相当吃惊,我赶紧用手势阻止他大声说话:“来,跟你商量点事。” 郭振向病房里看了一眼,快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问的有点急,大概以为我向谁打听了他为什么借钱。 碰到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赶快解释:“我没四处问,有人告诉我的。三哥到底什么病?我想问问能不能帮忙。” 郭振摇摇头:“心脏病,听说成功率不高。” “直接去北京301总院吧。”我说,原来是这个病,我熟,“让我姐帮你们找找人,应该没问题。” 郭振再摇头:“都跟你借过钱了,再麻烦你们太过分。” “是兄弟就别见外,”我用话激郭振:“你还怕以后还不起我们么?现在别说其他的,救人要紧。我听说省医大心脏科的本事也不怎么样,不如直接去北京,成功率有90%以上。” “90%?!”郭振显然被这个数字打动了,有点激动地重复了一遍:“90%?省里初查的时候说一半成功率,操******那帮人!” “他们倒不是故意的,设备和水平不一样。”我劝郭振别激动,“你看看能不能和三哥家里人商量一下?咱们办了手续就直接去北京。” 郭振低头:“三哥没有家人。”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当年听郭振说起三哥的事语焉不详,现在总算多知道一点。 郭振继续说:“其实我也没家人,我的家人就是三哥。” 这个我倒多少知道一点,当年我认识郭振时他曾说过自己父母只是养父母,那么之前他一直是跟三哥在一起生活。成年以后的郭振提起三哥总是充满感情,却从未说过三哥为什么会忽然离开。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没有我读档的我,三哥会死于心脏病。 对于能否改变已知的历史我一直很有信心,因为之前我已经改变了无数。 “相信我么?”我重复一遍,问郭振:“相信我么?” 郭振想了一下,说:“相信。” 我说:“那好,以后我也是你的家人,我姐也是。” 郭振有点不解地看着我:“你图什么?” “我们是朋友。”我说,心中想的是几年后郭振帮我屡次度过难关的回忆,“是嫡系,你明白?” 郭振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带郭振到太阳电器城,我远远就看见站在路边眺望的张小桐。此人衣裳单薄,只穿了一件淡红外套和圆领手织毛衣,不停搓手呵气。三月的天气还很冷,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心里一阵心疼,下车飞跑过去:“姐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在里边等不好吗?” 张小桐看见我回来,冻得像小苹果似的的脸上有了微笑:“不怎么冷,电器城保安换了一批,我怕他们不认识你把你拦住。” 郭振跟在我后面,看见张小桐这样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张小桐朝他招手:“郭振快点上去吧,外面冷。” 我们三个在鲁薇办公室坐下,张小桐还在不停搓手,我忍不住把她的手揣进自己袖子里:“把你冻坏了吧?下次跟门口的保安打个招呼就行了,别自己下来。” 张小桐脸本来就红扑扑的,也看不出什么脸色变化,只是很享受地把冰凉小手贴在我手腕上,微笑着不说话。 鲁薇笑着给我们倒热水:“看看这姐弟感情好的。对了,行文你说想找省医大的人?” 我偷偷在袖子里挠张小桐的手心,随口应了一声:“不找了,北京301总院现在能排上对么?心脏手术。” 鲁薇给我们倒完热水开始翻她的电话本:“能,估计得贵点。” “钱不是什么问题吧。”我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郭振,说,“我听说现在住一个月院加手术费也就5万不到,认识人可能3万就够。” “人我倒是认识,”鲁薇手停在电话上,打算说完再按,“是个主任,估计排队问题不大。可能就是要方方面面意思一下。” 张小桐手心被我挠得痒了,缩脖子笑,边笑边问:“怎么又想到北京去了?” 我看看郭振:“能说?” 郭振点头:“说吧。” 我把三哥的病情大致说了一下,也略提了一下郭振现跟三哥的关系。张小桐不笑了,鲁薇也有点沉默,女人都是有母爱的生物,听见这种天煞孤星般的故事不自觉会陪着当事人一起悲伤。我及时阻止两人正在酝酿的情绪:“打住,现在是要想办法。” 鲁薇说:“其实好办,我先给三哥订明天晚上去北京的火车票,找个专人陪着。医院那边我去打招呼,要不了几个钱就能排上。” 我开始替郭振当家作主:“行,那就这么着吧,还要辛苦两位姐姐了。” 鲁薇一笑:“瞧你说的,还跟我和你姐姐见什么外呐?” 我边看郭振边说:“这不是替我兄弟谢你们吗?其实也就口头感谢嘛,你们看我穷成这样,也实际不起来。” 张小桐手渐缓过来,被我挠得受不了缩回去:“鲁薇姐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抠门。” 鲁薇知道在这种姐弟斗嘴的时候谁也不能帮,开始打电话联系她一个长辈。我在旁边听着,鲁薇果然口才了得,几句话就把事说明明白白,并在言语之间暗示如果把事办了便会有好处。听鲁薇的口气,对方似乎答应的很痛快。 看事比较顺利,我问郭振:“要不要……跟三哥说一声?” 郭振点点头,自从进了鲁薇的办公室之后他就很沉默,大概还觉得自己是外人吧,我能理解这种心情,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 “鲁姐今天还有事吗?” “没事了。” “那一起吧。” 三人一车到了市医院,我终于在病房里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三哥。 郭振曾经不止一次向我描述过三哥的容貌和性格,所以在见到之前心中已经有了大概轮廓。见到之后觉得郭振这人描述别人的能力实在有点惨,在他口中的三哥怎么着也是个脸上生了横肉眼神阴冷的老流氓,我见到的却是个面色白皙有点秀气的青年。 三哥醒着,看见我们勉强笑了一下:“郭子的朋友?” 鲁薇在这群人里年纪最大,她点点头:“我们想问一下您的意见。” “什么意见?” 沉默许久的郭振终于开口了:“三哥,我们想带你去北京治病。” “什么?”三哥显然没想到。 “去北京,手术的成功率有90%。”鲁薇说,“在省医大,只有50%。” 三哥摇头:“我钱不够。” 我对三哥说:“三哥,我是郭振的朋友。我想问您几句话。” 看我一个小毛孩子,三哥笑了:“你说。” “郭振算不算你的亲人?” “算。” “如果你有意外,郭振会不会伤心?” “会吧。” “如果你有意外,郭振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 “如果你有意外,郭振会不会觉得自责?” “……” “我不认识您,但我是郭振的朋友。我不希望这些事发生,您说是不是?” “……” 我说:“我的话说完了。” 所有人带着笑看三哥,三哥举手:“郭子交了好朋友,我投降。” 郭振面带欣喜地看了我一眼,包含无尽感激。我对他轻轻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去北京治病的事就这么定下来,鲁薇特别嘱咐了人去陪同。她办事,我放心。临走之前我顺便问了鲁薇一句废话:“现在是4月吧?” “没错。” 我想了一下,嘱咐她:“找两个精通英语的,去……美国斯坦福大学转转,看看有没有有心在网络上发展的人,接洽一下。” 鲁薇有点莫名其妙,还是点头去了。 两天之后,三哥被接出院,郭振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此人心情好起来之后显示了无比旺盛的精力,我答应送他的电脑也到位了,他每天玩到半夜,白天还要跟我们出去耍个没完。94年满大街的牛仔裤口哨和吉他民谣,我们没完没了地在街头闲逛,这会邵科和王易还没出来卖打口带,我也不可能碰到李坤张琛之流。我们跟着郭振熟悉着城市角落三三两两的流氓混混,时间长了,我很疑惑于一个问题。 “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里没有有钱的呢?” 在我印象中,90年代初敢铤而走险的人都挺有钱的,当时特别流行带大笔现金出去做生意,经常有人在南下火车上几天几夜不合眼地等待机会“拎包”。还有出国跟外国人以物易物的,或者走私香烟的……然而所到之处看见的混混们一个个都是只有卖相,穿戴整齐地抽“大前门”之类的便宜烟,更有甚者,直接捡晒干的树叶卷起来抽……让人觉得惨不忍睹。我觉得若是十年后想教育青年不要混帮派学坏,只要把现在混混们的生活纪录片放出就够了。 当然,我也想到三哥,他在北关也是叫得出口的名人之一,连几万块治病的钱都要郭振给他筹。可见不是有名就有钱的。 郭振给我的回答是:“有钱的谁出来混啊……” 我反问:“那出来混就有钱了么?” 郭振无语:“大概是觉得比较自在,别的就没什么了。” “自在?”我笑了,“其实不就是在固定一个地方晃荡吗?出了自己这片都容易让人打。” “其实出来混很难做到CEO的。”我喃喃自语。 郭振一愣:“CEO是什么?” 我解释:“就是首席执行长官,大公司出来管事的。好比明朝,皇帝是投资人,魏忠贤他们那帮太监就是CEO。” 郭振笑了:“原来是这样。” 我笑着说:“就是这样,出去混,最起码也得当个CEO啊。” “那我也混个CEO当当吧,哈哈……” 我们的笑声一直持续到很多年后,郭振真的当了CEO,还不是一般的CEO。 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第二十八章 “XX专科医院门诊,专家坐诊,专治久婚不育,癫痫、羊角风、胡言乱语、打人毁物、口眼歪斜、歪脖、结巴……” 听着广播心里觉得那个亲切啊,真是五十年不变的广告,从小听到大,连词儿都没改过。 这会是周日下午,我和郭振刚从旧货市场回来,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台二手双卡收音机。我就差学无数网络少女在那呻吟一句“好无聊啊”便可以提前跨入网络时代和21世纪了。郭振小心翼翼地翻看我带来的磁带:“Beyond,好奇怪的乐队。” 93年6月黄家驹在日本去世,到现在已经快一年,大陆开始满大街的盗版《B安乐队》和《光辉岁月》。我见郭振喜欢听音乐,就给他带了两盘。其实我本人并不是很喜欢Beyond的东西,不过觉得他们粤语版的歌词都很能打动人。尤其是《农民》这样的歌词,每次听起来就觉得心中一片唏嘘。我还给郭振找了一些黄霑和罗大佑的东西,不管怎么说,我坚持认为摇滚是一个小众的东西,当很多人认同它或者接受它的时候,既是它自身的毁灭也是社会道德底线的毁灭。凡是对伍德斯托克(注1)有一些印象的人都知道,摇滚是一种具有毁灭力量的听觉文化。当它把表现转向视觉的时候,所创造的威力无可估量。 69年之后相隔25年才再次举行的伍德斯托克就在今年举行,尚未到盛夏,我也搞不到太多关于这次摇滚音乐节的资料。只能隐约向郭振承诺到时给他看全程的视频录像。可惜的是这时尚未认识邵科和王易,不然也可以找他们一起来看。 郭振整体来说还是一个比较倾向于流行的人,所以我给他看的也都是倾向流行的作品,黄霑和罗大佑在华人填词的圈子里也算是顶尖强者,黄霑的武侠,罗大佑的沧桑,都能在中文圈子里激起最直入人心的感动。 如果是面对邵科王易他们,我肯定会给出另外一些东西。 郭振开始听Beyond,我在《海阔天空》的钢琴前奏中正在寻思着是不是要提前认识一下其他几人,电话响了。 家里这部电话是张小桐掏钱给我们装的,小姨多少知道一点张小桐没事就给我父母花钱,不过她跟老妈妈情同姐妹,倒也不怎么在乎。大伯母她们因为之前曾受了张小桐不少好处,也不好说什么。每次想起这微秒的家庭关系我就头疼,最不擅长对付这个。 来电话的是张小桐,让我去鲁薇那里一趟。 小桐姐有令,不得不从。我拍了郭振一把:“嗨,哥们,咱出去吧,我姐找我。” 郭振对张小桐敬爱有加,也不废话,抓了磁带跟我出门。 把郭振送到台球厅后我赶到太阳电器城,在电器城门口被吓了一跳,周末下午的生意还真是好啊……瞧这样不费点力气简直没可能挤进去。门口保安的职业笑容多少有点扭曲,估计是觉得这种场面自己所谓的维持秩序工作简直就是说笑。我看着眼前这一股人潮,咬咬牙硬着头皮挤进去。 在人潮中差点被挤得再重生一次,几乎就是被大人们提着脚不着地第总算到了电梯口。我看见正愁眉苦脸打算往外走的张小桐。 “又出来等我……”说心里不开心是假的,张小桐背靠墙壁精心打扮的样绝对勾魂,看着差点流口水,“咱们上去说。” 顶楼办公室,鲁薇头也不抬地在看东西,旁边坐了一人,大眼睛瓜子脸一身不合时宜近夏装的短衣服,不是别人,正是把刘明耀迷得七荤八素的大美女蔡青。 看见我上来,蔡青打趣:“哟,周总到了。” “原来是美女蔡,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哈哈……”我拱手做辑打哈哈。 “帅哥周也风采不减嘛。”蔡青笑得很似狐狸,“别来无恙?” 不用回头也知道张小桐的眼神在变化,我干咳一声:“别,别扯了,说正事。” 蔡青甩了一下头发:“我去了斯坦福。” 我下巴垂到脚面上:“你,你?这么快?” “周公子的指示当然要第一时间执行嘛,好歹我也算半个翻译。”蔡青说,“如你所说,希望通过网络技术创业的人有不少,我带了一些资料回来,等你决定投资给谁。” 接过蔡青递来的资料,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资料分成几份,在抬头处有技术持有者的照片、个人档案和投资评估。我粗略看了一下,斯坦福著名的两个组合都在其中,那是未来几年内互联网的最大奇迹。 看完评估,我问张小桐:“公司现在能拿得出手的钱有多少?” 张小桐眼皮不眨地趴在我耳边轻轻说:“大约3亿。” 我吓了一跳:“这么多?” 张小桐笑:“我已经建议他们在三好街投资建楼了,你觉得怎么样?” 张小桐是真长大了,大到足以成为我工作上的好伙伴。我点点头:“行,投资额不要超过3千万,他们的地皮入股要拼命压。大楼建成之后跟所有租用的商务用户签协议,他们的印刷活全要给我们做。” 鲁薇不解:“签这种约有什么用?” “现在看不出成效,慢慢你就知道效果了。”我解释,“现在电脑市场渐热,大家都把赚钱的目标定在卖东西上。太阳电子本身已经在做批发,零售市场要渐渐放开,把重点转移到制造和加工上。我提的这个建议就是抓小钱,只是给你们拓宽思路用。你自己想想现在电脑城的宣传单印量有多少,纸张的可回收比率又是多少?这种合算的生意干嘛不抓在手里?” “市场就是这样,一旦有暴利大家都来做,竞争起来暴利变薄利,薄利变成没有利,等死够了又变成暴利。”我碎碎念这几年看过的竞争实例,“看过蝌蚪进化青蛙的最终阶段吗?水塘没水了,你吃我我吃你,活下来的就是强者。很没有道理,却是竞争的最终哲理。” 办公室里三位美女被我的话吸引,只听我继续说:“你们也知道,现在电脑行业的暴利会导致不久的将来出现恶性竞争,作为经销商必须为此付出一些代价。我们在代理上的路已经走的很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也只是把电子商务和策划公司那一套拿来照用。但是我们现在来钱的大头是销售业,或者说,已经转移到制造和加工业。蔡青你知道,今年以来的内存加工我们已经赚了不少钱吧?” 蔡青表情正经地点点头:“盈利涨幅很夸张。” “看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说,“现在不像前几年,有钱人少,现在的生意是你能做我就也能做。人才不缺,技术不是高新,论有钱大家谁也不差,凭什么让你赚钱?就因为你现在控制着货流掌握着经销商?假如出现这么一批人,能给经销商更高的利润空间,你看那些人还认不认识我们。” “所谓恶性竞争,不过就是为了把对方挤倒,达到独占市场的目的。按照目前的规模,我们想垄断不是不能,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拼钱我们未必能拼得过人家,抢过来市场我们要承担所有的事,譬如和政府打交道,譬如产业变化要一力承担。我们不需要垄断,我们也不想垄断,最少不需要在电子行业上垄断。” 三位美女六只美目盯着我,仿佛看稀世珍宝一般。看我停了一下,鲁薇最先发问:“不做垄断,做什么?” “鲁薇你在学校的时候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我问她,“牙膏厂快停产了,找不到办法。一个员工建议把开口扩大1毫米,结果厂子就活了,这个员工得了10万的奖金。” “听过。” “我们要做到的,也只是比别人先知道牙膏原来可以这么卖而已。”我笑着看三人的俏脸,“我们不要做垄断,我们要做第一个赚钱的,赚够了把恶性竞争留给别人。等我们把一些可以做的行业都做完了,积累了足够的资本,就可以谈垄断。” 张小桐想起我让她出让蛋糕店的举动,恍然大悟:“你打算把太阳电子转手?” “我没那么大魄力,”我苦笑,“只是要让大家知道,我们应该坚持做加工和批发,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放弃电脑销售部门了。” 蔡青貌似狡猾地转了一下眼珠:“你还知道什么行业能赚钱吗?” 我摇头:“暂时不知道,不过相信很快就知道了。” 大家目光停在我手上两份资料上。 “开一个风险投资基金,给他们每家200万美金风险投资,如果要求追加投入就继续追加。”我看着这两份东西,像看钻石,“找两个有点真材实料的经理人过去协助他们,给他们最大限度研究技术的时间和空间,整体投资最高上限是2000万美元,再多就让他们在当地集资吧。” 两千万美元,也就是1亿6千万人民币,这笔钱在国内投资房地产能赚到做梦笑,我轻轻松松就决定给四个学生,大家居然没有觉得不妥。 “你们怎么了?”我左右看,“今天吃的饭里有毒蘑菇?” 张小桐笑吟吟地看着我:“你做的决定我们什么时候反对过了?照做就是了。” 我笑了,几年之后,这就是数百亿美元的回报啊。 “相信我,没错的。” 摆了个詹姆斯·邦德的PSOE,套用了若干年后的广告词,附带恶劣笑容,把几位女士逗得前仰后合。 等大家笑够了,我问蔡青:“蔡总,大老远跑过来不只是为了斯坦福这几个方块脸学生吧?” 蔡青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说:“当然,我还照周总您的吩咐去了一趟四川,买了一个废弃的军工厂,价格倒是很便宜。” “哦?多少钱?” “900万。” “……是够便宜。”我摸头,“改成芯片加工厂吧,顺便跟Intel套套近乎,其实他们对四川的廉价劳动力和工业基础也挺有兴趣的,能合作最好合作,不能合作搞两个技术人才来也行。这一套你和刘明耀都应该熟了,钱省着点花,公司这点钱也不够啊……你看看我和我姐平时连冰淇淋都不舍得吃……” 这倒不是说笑,我平时在自律和节俭上倒是很有自夸的资本,现在除了平时上学放学有可能打车,或者跟朋友出去玩之外,我基本上是不花钱的,张小桐也是。连鲁薇进进出出都有台车,我们姐弟相对来说实在朴素得可以。 蔡青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惭愧了……我们尽量省,争取在7月中暑假前把改造和招工做完。” “嗯,地方政府打过招呼了?” “打过了。” “你最近还要不要去四川?” “要去,下星期就要走。” “帮我找个人。”我边说边向鲁薇借笔在一份资料的背面开始画那人的脸,画完了鲁薇才低低惊呼一声,显然我的绘画水平超过她想象。 我心中暗笑,当年老子还曾梦想过当漫画家呢,这么点本事总还是有的。 “就是这个人,叫付晓飞,现在大概……比我大两岁,在读初中吧。无论如何请你帮我搞到他的长期联系方式。用什么方法都好,他是四川绵阳人,读哪个中学我不太记得了。”我模模糊糊地下指示,蔡青倒也痛快,迅速记下来。 “找他做什么?” “做游戏。”我微微一笑,“对了,日本方面是不是开始找咱们麻烦了?” “对,他们声称Sunsoft是他们的知名品牌,要求索赔和更名。” “他们打不赢,”鲁薇插嘴,“我们注册的是真正的‘TaiYang Electric’,想告也没门。” 我当然知道,当初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日本人以打官司闻名于世,连自己侵金刚形象权的官司都能打赢,椰子树砸死人都能索赔,我怎可能正面跟他们玩这个?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蔡青点头赞同鲁薇的话,顺便夸我:“对,这种案子都没人受理的,尤其在国内。你想的可真周到啊……” 我露给众人一个傻笑:“这些东西,在图书馆多看看就知道了。” 张小桐翻给我一个白眼:“我们可不像某人,过目不忘。” 鲁薇和蔡青都笑了,两人乐得看我们姐弟斗嘴。通常都是我输,自然大家也明白,是我让着张小桐。 我假正经地咳了一声:“那么四川那边就拜托美女蔡了,家里有美女鲁和美女张坐镇,不会有什么大事。帅哥刘那里有什么新进展?” “帅哥刘忙得每天骂你,”蔡青笑嘻嘻地说,怕是想起刘明耀一脸不爽的表情了,“新的研发团队正在磨合期,没有什么成绩,是目前全公司惟一一个不盈利的高薪部门。帅哥刘急得头发都快掉了呢。” “研发上不用太急进吧?”我慢悠悠地说,暗示蔡青这些话该通过她的嘴转述到刘明耀那里去,“我不是给他们写了主攻的几个方向吗?慢慢搞就是了,我们会在技术上慢慢领先的。技术人员和公司搞行政的很容易冲突,让刘明耀别太着急,把关系先处理好。成绩总会有,都是因为之前我们太顺利了他才不习惯。” 想起后来许多企业在新品上市和研发上甚至敢掷下亏损半年甚至一个财年的重注,我们现在实在是太顺利了。 蔡青心悦诚服地点头,我的宽心丸效果不错,估计刘明耀心里不会再有什么负担。 看谈话将近结束,我问鲁薇:“你这儿有录音机吗?我有盘磁带想放一下。” 鲁薇像变戏法一样从桌子底下搬出一台日产的“面包机”来:“这个行吗?” “当然当然。”我看着这种当年喜欢得死去活来的东西,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掏出刚才从家里拿出来的磁带放进去。 “什么歌?”张小桐问,她对我的兴趣总是比较有兴趣。 “黄霑。”我按了播放键,“你们都听过,我就是怀念一下。” 《笑傲江湖》主题歌的前奏响起,如琴声惊乱一泓秋水,微波荡漾,四散开去。我不出声,三女也安静听着。歌声中仿佛能看见那一段快意剑光的影像,许多人围坐火炉旁,今朝有酒,今朝且饮。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 一襟晚照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许冠杰、张伟文和黄霑的声音豪气万千,歌声让我悠然想起一些岁月和往事,时间平静地向前推进,我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即将被我彻底改变了。 注1:Woodstock,即全美最大的摇滚音乐节,分别于1969、1994、1999年举行,以其反战呼吁和平的主题闻名世界。 纪念霑叔,您给了很多人励志的陪伴。中国只要曾经有过您这样的人,就没有人敢说中国没有原创音乐。 沧海一笑,天地渺渺,男儿自强,何处不是您身影? 第二十九章 最近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6月底,父母所在的工厂开始因为亏损停产,我知道之后几年内会流行一个词叫下岗,被所有人所熟知。在很多人观赏世界杯铭记巴乔泪水的同时,也有很多人因为生计开始落泪和拼搏。大范围来说,第二批富起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在这个时候起的步。 停产意味着拖欠工资,生活保障开始下降,我知道这时候得靠张小桐来帮我解决问题。张小桐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家,每次来都带着礼物和新消息,说一些关于现在下岗工人的出路,提一些建议给我父母。我知道让习惯了国有企业饭碗的人一下子打破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不容易,便用了现身说法这种土招。张小桐现在是家里竞相学习的榜样,没事三姑婆六大爷的就来找她帮忙,好歹人家曾经给知名电子产品做过代言人,又是知名少年作家,还办了杂志,广告费就收到手软,现在周家上下都夸我姥姥收了个好干女儿,这个干女儿又生了个好女儿…… 张小桐经常出现在我家,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父母的经济危机,也缓解了两人的感情危机。名义上是给我的零花钱都由我手转交到父母手上,我可没打算让老两口一下子发财,这种变化在他们身上最好还是慢点进行比较好。毕竟我了解自己父母,他们若是有进取心的人,也不会在停产期间什么都不做了。 张小桐每次给我的钱不多,500-800不等,一个月两次,我全额转交给父母。张小桐这种举动小姨不在乎,有小姨撑腰,姨父也不好说什么。长辈以为是张小桐受了小姨的指点才这么婉转给我家钱,小姨却心里有数,偷偷问过张小桐:“你怎么不给兴路钱?” 张小桐此时已不用我教就能红口白牙说瞎话了:“他家不缺钱啊,我总不能直接给大姨钱吧?小孩给长辈钱,大姨脸上多不好受。” 话说的有道理,小姨也不好怎么说,不过是意味深长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你是我女儿,你做什么我都要向着你,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张小桐活灵活现把小姨的话学给我听,我心里不禁感慨,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张小桐开朗的性格多半遗传自小姨。 其实这样挺好。 此时大伯母和姑父合资搞的一个饭店也开业了,生意还不错。他们自有钱赚,不会管我们的家事,二伯从事业单位下来,到一个私企做行政,收入也不菲。全家人都欣欣向荣,惟剩我父母依然坚持要等厂子重新开工。 我只能静观其变。 这期间,北京来电话告知我们三哥的手术已经安排好,手术后需要在北京调养一个月才能回来。张小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三哥。郭振见我们这么上心,也就不太担心了。 周兴路现在完全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此人对我很没好感,老是找我麻烦,皆因张小桐一直跟我很亲密。有一次把我惹急了,喊了郭振七八号兄弟把他围上恐吓了他一下。我说的很简单,以后没事少找我麻烦,否则我找人天天在学校门口堵着他打,也别痴心妄想回去告诉他爸,敢告诉我找人把他脱guang了扔女厕所门口。 经过几年的锻炼,我虽然个子没有周兴路高,身体结实程度却要强上很多,论单挑我才不怕他。周兴路让我恐吓一次之后几乎绕着我走,不为别的,那天我找去堵他的几个人里,有一个被他们学校的所谓“老大”叫“大哥”。 张小桐并没因为被保送而放弃参加升学考试,考试那天中午我去了一趟考场看她,94年的7月比往年都要热,考场门外站满了神情焦虑的家长,短短三天时间,小小几张卷子,一个人也许一生的命运就这样被决定。我在烈日下看得心口发紧。这一刻又有多少人想受教育而不得入其门?又有多少人在日夜交替里把自己的青春消耗殆尽?校门口几张破旧遮阳伞挡不住多少阳光,大多数人在炎热的汗里浸透自己的期望。 张小桐最先走出考场,在我的熏陶下此人早就习惯了第一时间交卷子。我们在许多家长诧异的目光中牵手离开,中途回回头看一下那一片人头攒动,我心中忍不住有一些悲哀,问张小桐:“题难么?” “不难,我没敢太快答。”张小桐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我表情有点不对,“你怎么了?” 我无奈一笑:“觉得这种形式没什么意思罢了,你也知道,最近几个月你的同学都是什么样。” 张小桐当然知道,因为保送的事很多人知道,这几个月她在学校没少受同学白眼。也就是她了,人情世故都见识过一些,对这些白眼和中伤一笑置之。周围同学学的都很辛苦,她看在眼里,偶尔跟我提起,有一点不忍。 张小桐顺手捏捏我的脸:“哪轮得到你感慨了?明年你不是一样要升初中?想好读哪了吗?” “我?我不着急……是人家学校选我,不是我选学校。”我说,“再说,我想去哪找我家小桐帮忙打个招呼还不轻松?” “我家小桐”四个字把张同学弄了个小红脸,看来随我修炼多年仍未能把脸皮锻炼出来。我知道她其实爱听这个,老子也多少跟人学了点心理学皮毛,懂得怎么哄姑娘。 尤其是心里有自己的姑娘。 “今天辛苦了,我请你吃冰吧。” 张小桐展颜轻笑:“好啊。” 坐在已是别人资产的雪缘分店里,张小桐很快被分店经理认出来:“你,你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雪缘的前任老板,更没想到张小桐就这么毫不在乎地回到自己卖出的店里来吃东西。 张小桐微笑:“我是来吃东西的。” 那经理连忙点头:“是是,两位要点什么?” 我们点了新上市的手工面点面点冰淇淋,看来这个姓隋的还是下了一番苦功,居然把几年后才该进入这种小城市的东西直接引进了。我印象中自己在99年前后才吃到这东西,还是借别人的光。现在一般所谓来吃冷饮基本上就是叫一个三色球或者香蕉船,我看得出来,姓隋的冷饮生意做的并不如意。 不过这两年蛋糕店依然是雪缘一家独大,三三两两起了一些都没竞争过他,怕是赚了不少钱,自然不会怨张小桐把烂摊子甩给他。 中午的阳光懒洋洋射在街面上,笔直的马路远处竟然能看见闪闪发光的倒影,那是热极的表现,我随口说道:“要是这两天把冷饮摊摆到考场门口就好了。” 本是跟张小桐闲聊的无心之语,却让端东西给我们的经理听见了,这人眼睛就是一亮。 张小桐看见经理发光的眼睛,对我促狭地笑:“能人哦,随便说都能生财。” “哪里哪里,”我回头偷偷看一眼开始拉着店员说什么的经理,“是人家敏感,一碰就有应激反应。” “恶心。”张小桐拿勺子作势要打我,“下午我还考,你别等了吧。” “行,下午我找杨远哲他们玩去。”我掰手指头算,“最近就忙着随大流复习了,总有快三个礼拜没看见他们了吧?要不是给你们这些过黑七月的腾考场,恐怕还是没假。” 今年考试延期了,往后拖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原本该属于暑假的日子要被各种卷纸填满,让我十分不爽。正所谓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幸亏中间有一个小学升学考试和一个中考要用大量考场,几所比较幸运的学校不得以放假数日。我直接无视了老师留下的大批作业,跑来看考试的张小桐。 想来我那几个好哥们现在应该也是玩的不亦乐乎,我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认识的人就没有一个把学校交待的那点事当回事的。说得好听点,都是叛逆型人才。 其实就事论事说,我不讨厌中国的教育制度,毕竟基础教育要比其他国家好得多,我讨厌的是执行教育制度的这批人。 就算在其他国家,恐怕我也要讨厌他们的教师吧? 那些在学生面前毫无顾忌议论人长短的,体育课摸女生屁股的,有错不承认的,体罚的,张嘴就骂人的,以貌取人的,有偏见的……教育本身是好事,让这些人执行就变成坏事。 再碰上几个急功近利的,配合上述优点交叉使用,效果更佳。 当然只要是固定的制度被活生生的人执行就会有谬误这一点谁都知道,我只是坚持认为教育从业人员应该要求更严格待遇更高,尽量把人类优秀的部分都集中在这个环节。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自己幼年时代懂得取舍的,很多东西,一旦给了负面的出去,孩子可能要背负一辈子也甩不掉。 想的远了,导致表情有点呆。看我在那叼着吸管不说话,张小桐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嗨,想什么呢?” “想戈玲呢。” 这两年《编辑部的故事》深入人心,大家还依稀能记得这句经典台词,也算是流行特色一种。当然,现在都改看《我爱我家》了。 张小桐一噘嘴:“换个说法吧,用你的话说,这太火星了。” 不知不觉把03年流行的网络语言教给她,反倒被她活学活用将了一军,不得已只好还击:“好吧,想你呢。” 说到这个话题张小桐脸立刻红了:“想我?” “是啊,”我说,“我想起当年我能看见的第一个小美女,转眼8年了呢。” 张小桐刚开始还没注意到我所说的“第一个小美女”之后还有多少小美女,只和我一起悠悠想起当年我们第一次交谈,我给她讲了一个好玩的故事。此人想着想着表情开始不对,不一会已经猛然醒悟:“好啊,你那么小就学会调戏你姐姐了,现在还了得?” 我嬉皮笑脸地盯着她秀气的小鼻子:“现在所有心思都用在被姐姐调戏了。” 张小桐论脸皮和我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对峙之下只有落败的份:“说不过你。” 我就是爱看她有点泄气又乐观的小样,几可爱。张小桐这两年是越来越会打扮了,在学校里还老实装好学生,一出校门马上像日本美少女变身一样明艳动人,还不用化妆。尤其初三这一年来,我帮她处理情书都处理到手软。 有钱又漂亮,现在男生也实在,追的就是这样的。 估计到高中之后会更热闹,不过我比较相信张小桐,此人现在眼界不是一般的高,而且会各式太极推手,恐怕没有任何男生能在她面前讨得了好。 美丽的姑娘是无处不在的,美丽而聪明的姑娘却难求至极。 下午我给杨远哲他们去了电话后还是去考场门口等张小桐,发现雪缘几家分店已经在各个考场门口摆上了冷饮和遮阳伞,这个经理行动倒快,是个人才。椅子才摆好就已经快被坐满了,原本挥汗如雨的家长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讨论自己孩子的前途。我在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叫了一份冰琪淋边吃边等。 中午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经理居然也来了,乐呵呵跑到我对面坐下:“张小姐的弟弟?” 小姐这个词几年后变成彻底的贬义,由我跟张小桐开玩笑还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让我眉头一皱。 自顾吃东西,头也不抬:“嗯。” “你姐姐在考试?” 我啪地一声把摊在腿上看的小说扣到桌子上:“对。” 经理同志不知哪里惹到我了,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依然态度和善,低头看了一眼我正在看的书:“《看不见的城市》?你看卡尔维诺?”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他居然也看过卡尔维诺,这就让人惊讶。印象中卡尔维诺2000年之后才成为文学青年不得不谈的谈资,因为看的人太多了,甚至被讽刺为“文学明星”。无数当时风光一时的女作家踌躇满志地表示,自己不屑于看卡尔维诺,因为已经太流行了。 94年的时候,知道卡尔维诺的人有几个啊?大家还膜拜王朔的痞子文学和金庸的传统功力,年轻一代的注意力转移到日本流行文化上,漫画书漫天卷地。大学里学生们谈的是萨特的戏剧和存在主义。有谁知道《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是什么东西?有谁在提《寒冬夜行人》? 我不禁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经理略有好感,看来此人不仅商业嗅觉敏感,还有一颗类似文艺青年般敏感的心…… “以前看过,重看一次。”我说,“其中特别喜欢说可汗说自己无法看到自己打下的疆土那一段,说得很透。” 这位经理来兴趣了,能从一个看起来也就是小学生,最多不到初中一年级的孩子嘴里听到这种话,显然对来说是一种惊喜。 人生当中处处充满惊喜,不见得人人善于发现。 “能看懂吗?” “差不多,”我随手翻开书,“其实更喜欢《寒冬夜行人》,不过《看不见的城市》大道理多一些。” “你是说可汗自述那一段?”经理问,“你看出了什么?” “过眼云烟,”我微笑着说,“自以为是的统治者不到百年江山,卑微者组成他的城市和繁荣。生死如泣,帝国破败了再兴建,无非是一个千年兴亡的轮回,哪个民族引以为豪的历史,也不过蹉跎几千年而已。” 2002年我也没少跟一些文青在网络上打交道,这种文艺腔一抓一大把,只要说出来不觉得自己胃疼就行。对面那经理听得眼睛都圆了,看表情估计是在搜索记忆看我是不是用了“无出处转载”。想了半天似乎并没有类似评论,这更让他惊异。 我窃笑,找不到出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话就是眼前这个小孩自己说的,一是他的阅读量和阅读面都要比自己广。两种可能哪一种都很离谱,他不吃惊才怪。 这人不算笨,想到我姐既然是《绯红少年》主编,我看的书自然不会少,想了一下也就释然:“说的好。其实我也比较喜欢《寒冬夜行人》,那种开了一个好头给人无限回味的感觉特别棒。” “所以他是强者,因为他不仅开了10本小说的头,也开了很多创作形式的先河。”我想到2000年后大家都摊一桌子塔罗牌在那写故事的热闹景象,忍不住感叹,“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卡尔维诺,他追求的是形式上的突破,他的胜利是个人创作上的胜利,我更喜欢大众文化的胜利。” 经理呵呵笑了:“比如呢?” “通俗小说、电影、音乐甚至动画片和漫画,这些形式上不需要多大改变的东西,只要内容稍微丰满一点,就能让很多人获益。”我想举日本动画片《篮球飞人》在国内造成教育部号召了十几年没人响应的篮球热的例子,考虑到现在可能国内还没多少人知道这个东西,只能作罢。“给大多数人看的东西,被大多数人接受的东西,这些东西拥有无限的话语权和改变人的力量,只要积极意义再多一些,就能做的很好。流行趋势可以改变人,变好变坏,也就是缔造流行的人多一分心思的事儿。” 我只是对教育现状有感而发,说的无心,听者有意,对面中年人看我眼神都变了,翘起大拇指道:“说的好啊。”比刚才“说的好”多了一个字,效果正如当初老和尚看见郑板桥(也有说是苏东坡)那段坐、请坐、请上坐的变化。 我笑着看他:“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中年经理一拍脑门:“咳,忘了说了,当初你姐跟隋老板交接的时候见过我,我就当你也认识我了。孙长禄。” “周行文。” 孙长禄点点头:“原来是那个小才子,我看过你写的东西。” 我吓了一跳:“您也看《绯红少年》?” “看过看过,”孙长禄挥手让服务员上一杯饮料,喝了大大一口道,“真不错的杂志,我儿子看着觉得好玩,我也能觉得好玩。你们姐弟都是神童啊。” “您说笑了,我们不过是把玩的时间用在别的地方罢了。”我轻轻地把这个问题推开,“您在雪缘做了很久?” “嗯,从你姐把店转手之后一直在做。” “挺累的吧?我姐当时就是因为觉得累才转给隋老板,蛋糕生意竞争太激烈了。” 三句话不离本行,一说到做生意,孙长禄也不管我只是个小孩了,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现在大家都在做,小成本的蛋糕房也不少,利润空间压的很低。” 我笑笑:“你们可以做别的嘛,中式糕点,中式快餐,西式蛋糕之后可以跟西餐,一点点来,饮食行业是共通的,总不能在生日蛋糕上吊死吧?” 孙长禄先是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我哪里做得了那么多,我只是个打工的。俗话说学文科的人是做不得生意的,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正想说什么,身后几个声音响起:“哟,行文,在这逍遥呢?” 不用想,三个哥们到了,我招呼他们一起坐下,按时间估计最多再有十几分钟张小桐就该出来了,这人考试一向比我还迫不及待。 孙长禄看看另外三人:“你朋友?” 我点点头,挨个介绍过去。孙长禄听我介绍完又招呼服务员,给杨远哲他们每人添了一份冰琪淋。 “大家别客气,我请客。” 我恬着脸在那打哈哈:“孙叔太客气了,我们无功受禄受之有愧啊哈哈……” 孙长禄也学着我的口吻:“哪里哪里,你一句话提醒了我,赚了钱请你们哥几个吃点东西总没问题吧?今天学到了不少东西啊哈哈……” “孙叔说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哈哈……” 其余三人看明形势,闭嘴不语,专心对付他们的冰淇淋。不多时,张小桐从校门款款走出,大老远就隔着重重人头看见我,招了一下手。 “得,孙叔我得走了。”我站起来,低头掏出笔在纸条上写电话号码,“这是我姐编辑部的电话,您要是有什么事或者不如意的,可以来找我们。”言下之意很明白,我看得出此人在隋云飞那里做不长了。 孙长禄很惊讶于我说话办事相对同龄人的老道,却也不太疑惑,把电话记下,点点头去招呼生意了。 张小桐看孙长禄离开后才走过来:“怎么?在跟大叔扯什么?” 我耸耸肩:“谈文学。” “就你还谈文学呢,”张小桐笑着抢了我吃一半的冰淇淋,“不是想在隋云飞那里挖人吧?” “哪敢啊,好歹人家现在也是外商,我怎么敢?我也就是留了个电话……您考完了?” “考完了,你不是说不来等我吗?” 我笑:“你看我们哥几个都穷得八杠子榨不出一点油水,不得等您来了大发慈悲请客么?” 张小桐开心地笑,她知道,我怎么可能没有钱,不过是个给外人看的借口罢了。 “那好,今天我请你们,咱们是先回家打游戏还是怎么着?” “随便!”我说,“跟着领导走。您往哪去我就往哪去。” 张小桐看了我一眼,小声说:“我也一样。” ……姐姐,这是迷魂汤吗?我被打动了呀! 第三十章 张小桐考完就轮到我考。每逢考试,这些个平时跟你关系不好的同学一下就变亲密了,说话声也细了,笑得也多了,表情也和蔼了,三句话里也要带一句吹捧了。我对这种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的行为相当反感,有用的时候往身上粘,没事了躲远远的。大概现在还没有情商一说,也不讲什么投资回报,小孩们都以为只要露个笑脸就能换回点什么,其实现实哪有那么容易? 我成绩一直好,所以考前暗示假如命运不可避免地将我们安排在一个考场一定要照顾照顾的同窗特别多,闹的烦不胜烦。我来者不拒,全部答应下来。等到考试当天,第一个答完走人,谁也没管。往年如此,今年也如此,大不了开学大家给我几天白眼,等碰到考试再来拜托。 这些人啊,就没一个长记性的,应试教育下的产物…… 下午考完从考场出来,看见许佳佳和张欣站在走廊门口聊天,两人看见我,就很默契地一笑,许佳佳道:“我说吧?这个人肯定最早交卷。” 我哼哼唧唧地走过去:“你们好像都比我交的早……” “不是为了等你嘛!”许佳佳和张欣在一起的时候一般只见她说,代言人一样,“我们找你有事。” 说话间许佳佳还抛了个媚眼,让我浑身一哆嗦,以我对这丫头的了解,肯定没好事。 “大姐,您说,您说,别客气……你这么笑我心里有点毛……”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许佳佳像不认识一样上下打量我,“我直说吧,暑假老师开了个英语课外辅导班,我们想找你一起去。” 我没敢在班上怎么显露自己的英语水平,即便这样,许佳佳也知道我英语很不错,有着超越英语老师的可能。这次来找我,摆明了就是来找伴读——可笑,我还需要初级英语辅导么?我辅导别人还差不多。 “这个有点难度,”我低头做沉吟状,实际上是在逃避张欣的目光,“我暑假可能要帮我姐写东西,我想英语到六年级再学也来得及吧?” 班上同学都见过张小桐来找我,知道我有这么个小小年纪就做杂志主编的表姐,我本人在杂志上写东西的事老师也知道,用这个借口再好不过。 不是不想和她们相处,我实在怕自己忍不住去追明显对我有了些好感的张欣,也怕打破许佳佳大咧咧似乎满不在乎的外表。这个夏天我还有更多事要做。 许佳佳有点失望:“你姐的杂志不是已经很有名了吗?还用你写什么东西?” 我很高兴能叉开话题,淡淡道:“今年夏天有新玩意,当然要写。” “什么新玩意?” “电脑游戏。” “切,我以为什么新鲜玩意。电脑游戏谁不知道啊?” “你以前知道电脑游戏是因为看书,”我说,“你能玩到也是因为你家里比较有钱,现在满大街随便什么人都能玩到电脑游戏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电脑游戏耽误学习,”许佳佳搬老师的教条来抽我,“电子游戏也一样。” “游戏是通往电脑世界的捷径。”我引用了国内某著名从综合游戏杂志转型到纯电脑游戏专门志上的一句口号,“死读书有什么好?你读的那些东西不具体化,不灵活运用,怎么变成创造财富的资本?你真觉得学好数理化就能当科学家了?你认为把课文背下来就能当文学家了?” 许佳佳被我堵的说不出话来,脸色转了几转正要反驳,张欣说话了:“佳佳,周行文说的有道理,让忙自己的事去吧。” 张欣说话了,许佳佳也不好反对什么,只能颇失望地一挥手:“既然不陪我们去读英语班,请我和张欣吃饭吧。” 我一脸媚笑:“请请,绝对请,您说吃清蒸甲鱼扒熊掌都没问题……” 暑假我确实有不少事要做。 其一,动工已久的“太阳家园”先期预售计划我必须参与。 其二,暑假要针对陆续崛起的电脑游戏房进行宣传,把力所能及的装机活都揽下来。 其三,要面对已经开始着手大陆茶饮料市场计划的台湾诸公司作出行动。 其四,必须尽快在太阳电子内部组建网络事业部,要抢滩,网络时代来了。 幸好几件事不必都亲力亲为,有些只要给建议和大概指示就行,否则这个暑假我是别想闲了。 先解决太阳家园的宣传,这个是贷款盖的,不能马虎。临街商用楼让鲁薇先搞了一轮招商广告,圈住了几个想搞中小城市超市连锁和大型百货的投资商,让他们自己闹去,谁开的价高我就给谁干;商品房方面把所有宣传工作直接甩给了董庆华,这人已经快被内定成台长了,这点事都做不好干脆自杀去吧,我相信不出一个月大多数机关高干和事业有成的所谓精英们就会把目光锁在太阳家园了。 太阳家园预售宣传进行的同时,出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在我记忆中,隋云飞这人要到99年底才因为不少麻烦事跑路西雅图,没想因为我的蝴蝶效应,此人居然在今年就已经开始倒霉,香港福建两地公司被人恶意诈走七千多万美元,负债累累,私下里寻求低价转让雪缘。所谓树倒猢狲散,大多数围着他生意转的都扭头走了,几个合作的更是落井下石,一点情面没留。 墙倒众人推是中国人传统美德,我料到此人必会东山再起,干脆买他个好,让张小桐接下雪缘的生意,结果这家蛋糕店又回到张小桐手上。 隋云飞在电话里表示了对张小桐这次江湖救急的感谢之后,带人匆匆逃往美国,手里拿正是之前买来雪莱的那500万。 隋云飞早年在香港穷困潦倒,短短6年时间能跻身富豪行列,也算是个强者,我们这次帮他,只是放一条长线。放了线也不能让自己亏本,我让张小桐约孙长禄来谈话,雪缘不能这么做下去。 尽管听说了雪缘再次被转手的消息,孙长禄看到是我和张小桐坐在隋云飞的办公室里还是吃了一惊。 “孙叔,又见面了哈哈……”我笑嘻嘻地看着一脸错愕的孙长禄,“没想到吧?我说有困难您就找我们,肯定没错。” 孙长禄毕竟是个有本事的人,惊讶之后表情就平和多了:“我早该想到,现在肯帮隋总的人不多。” 张小桐说:“我只是对这家店有些感情,谈不上帮不帮的。” 孙长禄苦笑:“你们明知道现在蛋糕行业利润已经大不如前,还肯用原价买回去,这不是明摆着帮他么?你们完全可以等到政府拍卖,以一半或者更少的价格买回去。” 孙长禄倒是很明白事,这就更好办了。我摇摇头:“不不,孙叔您搞错了,我们肯原价买回它只是因为它有可发展潜力,您明白的。赔钱的生意我们怎么可能做。” 孙长禄想起我之前跟他提过那些话,有点懂了:“你们想进一步发展?”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两人,张小桐看起来还好,眉眼之间隐隐一股成熟女子的风采,我完全就是个小屁孩。 但他知道,隋云飞拿着我们刚刚付出的500万跑了,这是没得怀疑的。 孙长禄沉默了很久。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孙叔您也不用有负担,我们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该有那么一两次机会,改变一些事。也许谁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机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吧,就好像上次我和您说到蒙古皇帝一样,其实他的疆土都是自己打出来的,他干嘛不去享受那个打下疆土的过程,反过来等打完疆土在那失落?老实说,他有那个本钱,他是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了的成功人士,我们大多数人不能跟他比,所以我们现在还在这努力往前走。我们找您来,就是希望您和我们一样,去见证一些东西。这个事我们很信得过您,我觉得您能做好。就看您愿不原意做了。” 我这一番话说得孙长禄一阵长叹,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只不过从我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显得特别震撼。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人就该在自以为圆滑得当的时候被时不时打击一下才能更进一步。 孙长禄长吁短叹了一会之后抬头问我:“你们真放心?” 我和张小桐一起笑了,我们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们说了上句他就知道下句。 我说:“您看,您都猜到我们打算把雪缘这个孩子给您随便整了,您的敏锐和反应还不够让我们放心的么?还是那句话,可以试着朝饮食行业试探一下,我觉得问题不大。” 孙长禄问出这句话这就算答应了:“资金底限可以告诉我么?” 对于这个我倒很痛快:“500万。我姐现在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你觉得够不够?” 孙长禄乐了:“再买个连锁都够了。” 张小桐知道自己该说话了:“那么今后雪缘相关的一切工作就都要麻烦孙叔了,我们将拟一份详细的合同书,您如果觉得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签约,雪缘全年利润的10%是您的。” 孙长禄没想到待遇竟然有这么高,彻底惊了:“10%?” “老孙同志不要激动嘛……”我开始打哈哈,“给您的人才股算成10%我们还觉得委屈您了哈,其实我觉得这个事您一定能做得更好哈,我们期待饮食业巨子的诞生哈……” 张小桐眯起眼睛妩媚地笑:“孙叔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的意见只作为参考,我和行文认为电脑文化即将成为都市的一种社会现象出现,我推荐您试一试在店内摆放可供娱乐和试玩的电脑。硬件方面我可以约太阳电子的鲁小姐给您免费提供,条件是雪缘要为太阳电子做一定程度的宣传。” 这个“一定程度的宣传”说得大有学问,所谓“一定程度”就是说对方财大气粗到根本不在乎你做的这点宣传,做不做都行。孙长禄立刻明白了张小桐的手腕,眼前这个小女孩比他想象的要高深莫测得多。 孙长禄看看我俩,笑道:“这么好的条件再不****就真是废人了。把雪缘交给我好了。” 我心里暗暗高兴,网吧、快餐,一个都不能少。想占领流行文化就要从底层做起,虽然起步有点晚。 解决了雪缘这边的问题之后轮到我们现在来钱的大头,全国知名电子品牌太阳电子和全国知名饮料品牌太阳红茶。刘明耀和于春荣都忙得不可开交,我只好分别亲自去一趟,幸好有张小桐保驾,不然别说出远门,出家门都有点难度。 见到刘明耀的时候,这人正把3000多块钱的皮鞋拿在手里倒沙子,看见我还没觉得怎么样,又看见身后跟着的是张小桐,赶紧把鞋收起来:“完了,丑态被你们姐俩看了个光。” 我照例往办公室那张大沙发上一摊:“得了吧,你丑地球人都知道了,还用别人看?” 刘明耀把鞋穿上之后开始整领带,看起来整个一社会精英。我决定下次来的时候带台相机,照几张好好勒索他一下。 “全公司就你一个人说我丑,你还不是太阳集团正式员工……” “公司员工敢说你丑的估计都被暗杀了吧?”我说,“今年工作量是不是比去年还大了?” “装机量比我血压还高。”刘明耀把桌子上的文件夹给我们拿过来,“楼盖的也很顺利,万老师出面把股比压得很低,我刚从工地看过回来,满鞋沙子。” “美女蔡哪去了?你们不在一个地方办公?” “美女蔡跑外啊,”刘明耀一提这个就一脸委屈,“一个月也见不到她几次,来去匆匆,从漠河到南沙都走遍了。” “还是四川那边的事?” “是,不算顺利,改造的难度比预计大一点,不过也快完成了,估计要到月底才能彻底弄妥。” 说到这,刘明耀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委托蔡青找的那个人不在绵阳了,转学去了内江。蔡青这几天应该没时间,等有时间就去内江联系他。” 我无所谓:“没关系,找这个人不着急,他还在读书。对了,技术方面现在怎么样?” 研发部一直是刘明耀心中的一块痛,几个月下来还是没什么成效,倒是设计室根据我给出的一些建议拿了很多概念出来,还很受欢迎。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研发部能有什么成果,刘明耀一个人执行我的决策,力挺研发部,压力肯定比较大。我和张小桐这次来他这主要任务也就是安抚。 “没什么成果,”刘明耀谈到这个有点尴尬,“芯片技术我们的资料和人才都不够,网络方面思路也很有限。” 这种时候就该张小桐出场,慢声细语的甜声最适合安抚焦躁青年:“今年开始网络相关技术还是会占主流吧,不用担心其他人的看法,继续支持研发部,有我们支持难道还不够吗?” 刘明耀干笑一声:“这倒是。” 我看他那沮丧样挺可怜,也出言安慰:“你别着急,要是搞研发都能立刻赚大钱,这市场上早没咱们的份了你说是不是?一步一步慢慢来,你还真觉得咱们能一口吃个胖子了?” 刘明耀特没风度地挠头:“可是现在没有收益……” 我笑了:“你怕什么?咱们才投入多少?你看看人家前苏联,为了一个虚构的星球大战计划投入多少?最后都解体了……有它垫底,你怕什么?” 这个参照物找得太大,刘明耀想了一下笑了:“你这不是在自夸么?拿太阳集团跟前苏联比。” “我们不瘸腿,理论上来说还比它强呢。”我从茶几上摸到一个橙子,递给张小桐帮我切开,“把研发重点集中在网络上吧,现在开始大量召程序员,以后我们卖的电脑里都要带原创游戏。” “白送?” “做梦啊?”我一边喂张小桐吃橙一边说,“送体验版,想玩就花钱升级。” “就咱们国内现在这些搞游戏设计的……”刘明耀面有难色,“有难度吧?” “你们不会偷么?汉化,抄袭,模仿……这些总会吧?” 90年代中期中国某XX科技大量抄袭和汉化日本早年经典RPG游戏,居然也发了大财,更可怕的是,他们做了很多年,居然一直有市场,还没有人来告他们。 “我靠,这也太无耻了吧?”刘明耀嘴上这么说,看表情不知道比我贱多少倍,估计已经开始想着先拿哪家公司的游戏开刀了。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我把最后一瓣橙放到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有钱不赚非君子,这等抵御外国文化侵略者赚我国人民血汗钱的好机会,于公于私,无论是个人角度还是民族大义,你都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啊……” 房间里挺凉快,刘明耀却在擦汗:“我怎么觉得像上了你的套呢?” 用餐巾纸给自己和张小桐擦擦手,我笑着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您这是在缔造时代呀。你想想——帅哥刘,著名的电子制造业巨子刘明耀先生,中国电脑游戏发展史上不可不提的重要人物……你觉得这抬头怎么样?” 刘明耀听到最后一句,一拍大腿:“行,我看这事行!” 张小桐在我身边高深莫测地笑,我知道她在笑什么,刚才进办公室之前我曾对她说过:“这人不喜欢钱,但是可以留名的事他一定干。” 当时张小桐就问我:“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我说:“你看他名字啊,刘明耀,不就是想留个名光宗耀祖么?”其实也就是胡说,没想到还真给说中了。 第三十一章 从刘明耀那转战到于春荣主事的饮料厂,我们看到了和刘明耀办公室不同的景象。 厂长办公室门口摆了一排长椅,一群或西装革履或衣着随便的人老老实实坐在长椅上,目光聚焦在办公室大门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用肚脐眼看也知道这些人是全国各地来要货的业务员,估计是供不应求得太厉害,于春荣开始摆谱了。 绕过这些满脸迫切的业务员们,我们终于在重重包围下找到了满头大汗的于厂长。厂长办公室里,于春荣正在一群人的包围下狂挂电话,看见我们进来,此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们失踪了,总算来了。”挥手让围攻他的各界人士暂时离开,这些人倒也乖巧,转眼间办公室里剩下我们三人。 张小桐晃晃手上的电话:“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于春荣一脸无奈地摊手:“鲁薇通知我你们要来,我就没打,这几天开始暑期热卖,我们有点撑不住了呀……” 张小桐淡淡一笑:“这不是给于厂长支招来了么?” 经过几次决策之后,于春荣已经相当信任我和张小桐的建议,倒不是说他自己不行,主要是我们连报告都不怎么看就能正确估计市场需求和起伏周期的本事给他留下太大阴影了。其实这人很有本事,但他就已经被我们养成了每次做决定之前要听我们意见的习惯。 由于太阳红茶的热销,茶饮料时代提前半年来到了,我们这次来就是给于春荣提前打个预防针。印象当中两家有三十多年茶饮料制作经验的台湾公司都不是省油的灯,两年内把大陆市场扫得七零八落。论企业文化和团队,我们这边的数量和质量都不能和人家比,现在牛是因为抢了个先机,之后全面开战就只有败了。 于春荣殷切期盼着的所谓“新招”说白了也很简单,我给他的意见是在今年内至少要有六个不同口味的茶饮料面市,加大产量,成本增加也没关系。预计到95年初我们就可以慢慢稳守着市场等几个台湾品牌来打拉锯战了。说实话我很怕统一,不论是宣传还是推广方面,它都算得上是个顶尖的强者。纵观我所见过的各种广告,从1991年到2001年10年的广告精粹中,最能打动我三个广告有两个是统一集团的。对这样的对手,我不得不在对战的天平上给它多添几个估计的砝码。 94年的话,周边几个县的果园还比较有脾气,到95年末,货款拖欠严重,下岗人数增加,水果产量增加等几要素一汇,附近这些果园都开始哭天抢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转型做果汁饮料了。 来饮料厂之前张小桐曾经嘲笑我食言,我说过这一年打算把所有的事都脱手,她引用钱钟书《围城》序言里那句“仿佛魔术家的飞刀,放手而没脱手”,说得我没脾气。人其实就这样,拿起了放不下,所以大家都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样的话给自己找理由。 目前饮料厂的问题也很简单,就是继续砸钱,其实于春荣恐怕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主要还是等我和张小桐来拍板决定,估计只要我们首肯他就打算接下来大干了。其实我不赞成这样,看形势大好就使劲往里扔钱,烧到后来发现烧不出东西就傻眼了。不过考虑现阶段特殊情况,钱还是得给,而且要于春荣不惜成本树立一个明星企业的形象,不管市里省里都要点头哈腰对付好,每逢春节国庆劳动节中秋元旦或者集资晚会都要出面出钱表示,以后还得靠这些人办事呢…… 于春荣相对其他几人来说,属于“守”的类型,做事求稳求实,而且他喜欢和作风老派的人打交道,我觉得让他出面在政府机构打哈哈总好过让鲁薇蔡青这样千娇百媚的姑娘游走于狼群之中,毕竟我在心中还是把这些人当成嫡系部队,要重点保护。看于春荣老龄王老五一个,横竖也不会吃亏,万一有个女局长什么的看上他也是妙事一桩,哈哈…… 我正想呢,张小桐斜眼瞅我一脸坏笑就知道我心里想的肯定又不是好事,偷偷捏了我一把:“想什么呢?笑得像歪嘴螃蟹一样。”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故意别过脸去不看张小桐,表情瞬间变成严肃地对于春荣说,“于总啊于总,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我觉得你不如找两个能帮你看看文件处理处理外边那群要货狼群的秘书,别总是亲力亲为了,我估计您为厂里的这些事漏了不少饭局吧?” 于春荣有点尴尬地看看我:“我倒是不太好酒,只是有些饭局推了给人印象不太好,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 我看着他有点感慨,董庆华早年认识的这些朋友都太实在了,几年后他身边不复再有这种人。于春荣这个人在工作上极节省极尽心,尽管红茶饮料这一块收入可观,却连多雇一个人两个人都要一分一分地算,按说现在忙到这种程度,多加几个人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他非要等我们来才决定,可见此人的原则。 我们来就是要解决这种问题,我对于春荣说:“这样吧,找10个人,专门找两个负责轮流陪你出去应酬的,尽量找能喝会说话的。剩下的留在厂里帮你跟这些人打太极拳,你一天查一次单他们也不能私下里搞出什么事来。如果觉得产量不够就加生产线吧,你觉得好那就是好了,我们都相信你。” 于春荣一脸的“理解万岁”表情:“好好,你们总能知道我需要什么呀……还有其他要做的事么?” “有,”我伸手往办公室墙上的省内地图一指,“跟周围这些果农搞好关系,就说我们要把果味茶饮料做大,明年开始,我们转战天然果汁饮料。” “天然果汁饮料?”于春荣有点犹豫,“国内消费群能喝得起这个么?成本高啊……” 我笑了:“出口呀于总……那时候我们就不跟他们争国内市场了,中国饮料市场潜力巨大是没错,瓶颈也比人家多点,像增长上限低消费种类单一什么的……咱们当退则退啊。” 于春荣仔细想了一下,跟着我笑了。买进三等果榨汁出口创汇,赚钱又博名,政府高兴老百姓高兴,还不用考虑国内市场竞争压力,这种好事哪找去? 我耸耸肩:“如果没事我们就先走了,看你们外那一群群如狼似虎的……业务都哪去了?” 于春荣苦笑:“供不应求嘛,别人都做不了主,就都来磨我。” 我奸笑:“那让他们继续磨您吧……八月底咱们在电器城那边开个碰头会,总结一下这两个月的成绩。之前该办的事儿就都拜托您了。” 于春荣点点头,喊了个临时从车间调来的秘书送我们离开。 从饮料厂出来,正巧赶上旁边一个小学的补习班下课,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校门里出来,有一些围在校门旁边的小卖部买零食吃,还有一个推着小车的老太太在那用没了牙的嘴吹糖人。我看见这一幕,怀念立刻如碎玻璃一样稀里哗啦撒在心里,拉着张小桐跑过去。 生于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大概都记得这些东西吧?无花果、酸梅粉、糖稀、杏肉、天下第一梅、冰糖、奶片、牛皮糖,花生糖、大大泡泡糖、汽水糖、蜂窝糖、果丹皮、冰棍儿、棉花糖、山楂片、膨化爆米花棒、小袋烤鱼片……那些缠mian在舌头上的回忆,那些包容了色香味的经历,大概一辈子也难忘吧?记得01年我泡在论坛上的时候几乎平均每个星期就有数人跳出来缅怀这些东西,并尝试在心态日渐苍老的同时去寻找这些记忆中的食品。 他们的寻找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因为无论找不找得到这些食物,年代不同了,被美化的记忆只能支撑一厢情愿的幻想。没有了那个时代那个环境那种境遇,怎么吃也吃不回当时的心情。 烤鱼片变成大包装,汽水糖涨了几倍的价钱,天下第一梅消失,棉花糖越来越无味,冰糖被主妇们炖汤,果丹皮也开始成捆地卖。这样的变迁,这样的时代,这些人怎么可能在这些东西上再找到他们的童年? 和他们不同的是,我很幸运,我重新走了一次自己怀念的时代,尝遍了这些被无比怀念的童年美食。因为这个原因,成天跟我粘在一起的张小桐也成了不折不扣的小馋鬼,我们时常穿梭在城市各个学校之间,寻找我记忆中的那些美食和趣事。 在这个学校门口,最有特色的是一个辣串摊。所谓辣串不过就是用竹扦子串起泡开泡软的豆皮,用调好的特色辣酱刷在上面,1毛钱1串,买一大把吃起来十分过瘾。也有一些懂得变通的小贩,会把切碎的火腿肠和豆皮交叉这串起来,价格就要稍高一点,不过喜欢吃的人更多。 我小时候极喜欢吃这种东西,每次都吃到肚子疼。没想到这会居然看见一个串火腿豆皮辣串的摊。看看身边比我高很多的张小桐,再看看辣串摊,我就觉得人生只能这么幸福美满了。 张小桐很喜欢吃这些东西,但从形式上来说比我文静得多,陪我吃了几串就要停一停,问我:“你好像一直很喜欢这些东西?” 我嘴里塞满了豆皮和廉价火腿肠的混合物,含糊不清地回答:“系(是)啊,窝(我)系(是)个不高善(尚)的淫(人)……” 张小桐吃吃笑了几声:“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吧,别噎着了。” 我傻笑几声,稀里哗啦把嘴里东西咽下去,感觉声带能正常发音了,说:“其实我觉得,我们这一代长大了之后都会对这些肯定会消失的东西产生深深的眷恋——您别嫌我说的这么文青,我的意思就是说,现在就是吃零食的时候,现在吃才会觉得开心、快乐,等到我们真的张大了再想吃,就来不及了。好比大人总要教导孩子说‘等你长大了怎么玩都行’,我就不明白,说这些话的人过脑子没有,长大后这些孩子除了知道去唱K喝酒找********还会干什么?他们还能在长大了之后玩弹琉弹拍洋画滚自行车胎这些东西么?就算玩了,那不也就是拙劣的模仿么?一个人的一生缺了一样东西就是缺了,以后怎么补救也无济于事。” 张小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电话响了。 接电话嗯了三四声之后,张小桐捂着电话对我说:“三哥回来了,下午四点半到。” 第三十二章 我和张小桐分别行动,张小桐回去找鲁薇一起去接站,我则跑到台球室那里去找郭振。 到了台球室,我看见郭振正和杨远哲在那兴高采烈地玩SFC……等等,SFC?我揉揉眼睛再确认了一次,没错,是SFC,还有磁碟机呢。俩人正在玩一个被大多数人叫做《我的邻居都是鬼》的美版游戏,在两人旁边,有人在玩电脑游戏《大航海时代2》。本来挺奇怪,但仔细想想,估计是郭振建议老板扩建的经营项目,也在情理之中。 看见我进来,已经是熟人的老板对我一笑致意,郭振百忙之中回头想看看是谁能让老板脸上露出笑容,却没想到是我,手柄一撒转身给我来了个拥抱:“嘿,金秋远哲,看看谁回来了?” 不远处正在奋战《圆桌武士》的葛金秋和郭振身边的杨远哲像商量好了一样,一人过来给了我一拳,打得我在那装咳嗽:“哥,哥们轻点……老弟我弱不经风的……” “考完试就不见你,跑哪逍遥去了?”杨远哲上下打量我,“几天不朝面,研究什么阴谋诡计来着?” 我又装模作样咳了几下才说:“忙啊,国际民生,世界大事,家门口老鼠打架菜市场大妈对骂啥都得照顾啊……还逍遥,我看见你们几个这样我就打心眼里往外嫉妒了你们知不知道?” 杨远哲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我:“听你扯淡,谁信啊?说吧,突然出现是想干吗?” “FBI今天发工资,咱们去打劫吧。”我信口胡诌的同时对郭振比划了一个手势,无他,是“掂”的意思。郭振看了脸上一阵潮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太激动了。 郭振平静了一下呼吸,问我:“什么时候到?” 我笑了:“嗨,我说哥们你的理解能力有点过分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都明白了?” 郭振笑着又捶了我一拳:“怎么就不明白了?什么时候到家?” 我无语,这人果然有着接近190的智商啊。 低头看表:“4点30,火车肯定晚点,你不用这么急。” 郭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石英钟,确定时间尚早后说:“你们在这等我半个小时,我去收拾一下再走。” 我无所谓地坐下:“好啊,我们几个继续游戏。” 杨远哲和葛金秋被我们的对话弄的莫名其妙,不过他们倒也清楚我的脾气,该说的时候一定会说,就不再追问。我们三个在游戏里纵横驰骋,杀僵尸救市民,昏天黑地不知时光流逝,一直等到郭振回来。 郭振脚刚踏进游戏室,所有人就都笑了。他身上换了一件90年代中期特别流行的白色夹克衫,看样子显然是洗过澡,连头发都经过精心打理,本来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挺帅,现在就完全有有钱人家小开的风范了,又有几个人能想到这人竟然是全市中学老大们都惧他三分的黑手郭呢? 我们三个看见他这副打扮先是一愣,继而毫无怜悯之心地指着他狂笑,其中我笑的最厉害,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以前曾经见过这人半夜穿着黑风衣拿着猎枪出去找人麻烦,和现在这个乖孩子样对比,不笑才怪。 杨远哲扯着葛金秋笑得地动山摇:“****,你相亲啊?穿这样……哈哈……” 郭振没法跟我们发脾气,只能无可奈何地给了我们一人一拳:“别他妈骚包了,动身吧。” 我收起笑,点点头。其实心里有点感动,他跟三哥的感情真是没得说,估计我认识的很多亲父子之间都没有这么真挚的感情。反思我自己对亲人的态度,我觉得有一点羞愧。 我们几个跟老板打过招呼直奔火车站而去。车上我问郭振:“激动吗?” 郭振把答案写在脸上,全身都在哆嗦。 我拍拍他肩膀,出言安慰:“行了,既然三哥是平安回来的,你也别太激动。他看见你担心成这样,心里高兴是高兴,但未必好受。” 郭振明白这个道理,深深呼吸,身体不再那么抖了。 杨远哲听我说的明白,也惊喜地道:“三哥手术完了?” 我点头:“而且恢复的很快,提前回来了。” 葛金秋在一边道:“郭子最近一直担心,没想到你回来就给他个好消息。” 我笑笑:“好消息谈不上,是三哥自己身体好,没有什么危险手术就成功了。” 我知道,郭振正在转着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感谢我,又觉得语言的力量太过渺小,这种时候只好我自己把话题扯开。以前我们许多朋友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结账的人总要张嘴说一个笑话或者跟大家谈点什么分散注意力的话题让被请的人不会觉得尴尬,这也是跟朋友相处时很实用的方式。 我问他们:“谁建议台球厅开始摆SFC和电脑的?” 问到这个,郭振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我,我让老板在鲁姐的电器城上了几台试试效果。” “有本事啊,”我夸张地说,“居然能提前预知时代发展潮流。你看着吧,最近半年内游戏房和电脑房肯定冒的比你们脸上的青春痘多……” “别胡扯了,”杨远哲说,“小桐姐脸上就一颗痘都没有。你怎么知道半年后我们脸上就有?” “我姐那叫天生丽质,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比?”我把话题越扯越远,“瞧你们几个爱吃辣的也知道,过两年肯定一个个都跟桂林山水似的,一脸的奇峰突起。” 杨远哲还真配合,顺着我的话就说开了:“说起山水,我倒觉得最近这几天玩的《大航海时代2》真不错,这种想法比以前那些游戏虚构世界牛逼多了。什么都是真的,让你查世界地图能查着,查历史书也能查着。全世界的资源都让它一个游戏用了,还一分钱版权费不掏。” 郭振接过话头道:“其实游戏也就一般,相对自由吧,我觉得光荣还是三国系列比较有趣。” 葛金秋道:“从投入感来说还是比三国略好一些吧,三国是整体策略,大航海有点经营人生的意思,像RPG。” 我在心中默默点头,这几个人现在已经算半个专业玩家了。毕竟会玩并且能玩懂是做游戏的第一步,一个游戏的好处在哪里,哪些细节值得借鉴,成功的游戏在哪些方面具有共通性……这些东西需必须是有灵性的人才能悟出。眼前这三个兄弟在这方面都有着无以伦比的天赋,他们的将来都不可限量。 大航海时代2啊……我看着三个人讨论仔细想了想,好像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应该是在95或者96年吧,那时候是2.73M,两张磁盘,当时无数人通宵达旦地游戏,也就是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中国港口。读档之后生活条件好了,居然能提前玩到,看来很多东西确实在不断改变。 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把我们带到火车站,张小桐和鲁薇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一大一小明艳动人的两个美女站在那里,仿佛姐妹,让我们四个看得赏心悦目。两人看见我们过来,鲁薇对身边一个可能是车站工作人员的人说了几句话,我们就都畅通无阻地直接到站台上去了。 此时时值7月,天气热得能把人晒化,我们站在站台上避开阳光一起等待火车进站,我还是能看见郭振略有一点激动的表情。看着他就觉得心下黯然,自己曾几何时与父母有过如此激动的时候呢?自己是否以前太过偏激?自己是否应该矫正心态? 没有风吹过,热的空气里只有汗慢慢渗出。远处因为热而变得如同流动扭曲的铁轨在视野里渐渐模糊,我想起辍学,想起挣扎,想起得意,想起失落,想起反反复复看不见一个人,想起独来独往只是一个人,想起兄弟和朋友,想起之前的一切一切…… 我是否曾经这样期待过生活? 我是否曾经这样期待过一个人? 我信任过谁?了解过谁?关心过谁? 我是否曾这样心中充满懊悔? 我是否,能悔改?能改变?能变化? 我是否值得信赖? 火车进站带起呼啸的风,尖锐的汽笛声直冲进我们的耳膜,风吹起我眼角的一滴泪。 趁众人不注意,我抹干净眼泪,笑脸迎上去。 如果有重担的话,还是我自己来承担吧。 正如当蜘蛛侠当中的那句话所说。 “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当我因为机缘巧取到一些权力的时候,我也必将负担同等程度的责任。对此我早该有心理准备。 郭振情况比我糟糕得多,迎上去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相对来说三哥的表情很平静,只是摸了摸郭振的头。 鲁薇去和一直照顾三哥的女生打招呼了,剩下我们四个不尴不尬地站在这不知道说什么好。三哥看看我们,笑了:“郭子交的都是好朋友。” 我也笑了:“欢迎三哥回来。” 三哥看了一看站在身边的郭振:“这次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吧。” 张小桐捏了我一把,我赶紧说:“这个事有难度,今天接风宴怎么着也应该是我们来摆吧?三哥您今天估计是请不了了。” 三哥道:“那我请宵夜。” 我说:“在场的加上鲁姐有五个人要请您,区区一个宵夜,怎么可能轮得到您?” 三哥随便看了一眼我们身后,道:“我看确实是轮不到了,今天要请客的人还真是多啊……” 我觉得这话不对,赶紧回头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背后已经聚集了大大小小几十号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一个个穿得颠三倒四,脸上面露凶光,不是传说中的流氓却又是何物? 第三十三章 我还正在考虑逃跑的可能性,那些人已经非常恭敬地朝三哥点头哈腰,声音倒也整齐:“三哥。” 三哥乐了:“怎么弄的跟出狱似的?谁得着的信?” 站在最前的一个胖子道:“聚缘老板,汪哥跟我们说的。大家不知道三哥今天回来,我们几个先得了消息,就赶紧过来了。” 所谓聚缘,就是那个台球录像游戏一体化的地方,老板听见我们的谈话,又看到郭振这么激动,自然猜到是三哥治病回来了。他们之间消息传递之快让我吃惊,看来以后说什么事还是要注意场合对象。 看见这么多人来接三哥,我心里其实是有一点不齿的。 当初郭振豁下脸来找我借钱给三哥治病,那是碰上我有钱,一个人就把问题解决了。眼前这帮人一个个看起来人模狗样,三个住院的时候他们哪去了?现在倒好,都跑出来装孙子。 我倒想看看三哥对这些没事才出来献殷勤的什么态度。 三哥审视了这些人一圈,慢悠悠地开口道:“我以前说的话你们还都记着吧?” 为首那个横肉脸的胖子一脸卑谦:“记得,记得……三哥的话怎么能不记得?” “那好,”三哥用手一指眼前这一群人,“你们现在再听一次,我跟老家伙没什么好说的,我趟不出好路子饿死了是我自己乐意,让他别总把你们夹中间里外不是人。” 我听三哥这个话的意思,他似乎跟自己长辈,也就是权利势力更大的一些人有矛盾,所以才一直独来独往。大概也正因为那个人的关系,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正经参与捞钱的活,导致有病也没钱治。 这样有原则的人我最欣赏,心中对三哥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一筹。 胖子非常恭敬弟说:“三哥您说笑了,我们就是知道您跟老爷子说过那些话才来的,我们这些废人,连您出事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有脸夹在您和老爷子之间作人?所以我们定下来了,以后也跟您走。” 三哥摇头,看似颇无奈:“别,你们现在还都不错,跟了我,说不定连看病钱都凑不出来。”言语之间很是唏嘘,说得众人神情一黯。 胖子对三哥的恭敬让人称奇,他小声道:“三哥,你也不让郭子告诉我们,我们要是知道您有事,谁能坐着?您走之后我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老大不得劲,这几个钱兄弟们还凑得起啊……” 三哥笑了笑,看着胖子说:“老炮,我听说了,你好像把你家娘们那条坦克链当了,想去北京找我?郭子把你拦住了对吧?” 胖子被三哥一说,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嘿嘿……别提了三哥,我家那娘们为这个差点没用菜刀砍了我……”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胖子被笑得有点恼,回头朝一个干瘦干瘦的高个喊道:“小白你别他妈跟着笑,你家养的那几条狗崽子不是也让你卖了么?还有那一版猴票……” 叫小白的大呼小叫起来:“老炮你******的嘴就不能老实点?有钱难买我乐意!狗我早养腻了,邮票那种娘们玩意留着也没意思。” 我听了他们的对话心下了然,原来郭振根本没告诉他们,难怪这些人在三哥需要钱的时候都没出现。看来够意思的朋友还是在多数,这个时代照比十年后的人情冷暖要可爱得多,是我自己想多了。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三哥和那个所谓老爷子之间到底发了什么,以至于三哥连自己生命受到威胁都不希望借这些朋友的力量。 三哥看老炮和小白说得热忱,看样子也知道他们是真的这么做了,便不好意思再说挤兑人的话,淡淡道:“行了,我本意是不想连累大家,现在一看还是不行。既然今天大家都到了,我请客,咱们去山野人家吃饭。” 老炮看三哥转口,高兴地道:“别,别介,今天是给您接风,怎么也是我们哥们的事对不对?” 鲁薇跟姑娘说完话回来,看着三哥笑道:“三哥您瘦了。” 三哥对鲁薇的态度自然是极好:“哪儿啊,本来就干儿狼一样。最近这些日子麻烦鲁小姐了。” 后边几十号人里有人吹口哨:“三哥,正啊!你的妞?” 鲁薇什么场面没见过?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三哥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跺脚大骂:“别他妈嘴上没把门的,看清楚这是谁?你们晚上不看电视?太阳电器城的总经理鲁小姐,谁她妈再瞎喷我就去跟他试试腕子!” 那一声叫过之后原本有几个起哄的,听见三哥说话带火都消停了,带头叫的那个眨眨眼,嬉皮笑脸地打圆场:“嘿嘿,怪我嘴贱,三哥您别生气……” 鲁薇在旁边笑着说:“三哥,他们是高兴您平安回来。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晚上还是我来安排吧。” 三哥看看眼前这一群人,有点无奈地挥挥手:“走吧走吧,一起走,这帮吃白食的……” 我心说咱们再不走估计火车站的保安就该出来了,这么几十号人站在这怎么看也不像有好事。 鲁薇安排其他的人直接打车去山野人家,我和郭振三哥还有张小桐坐她的车走,三哥开车。鲁薇有个会要开,先行离去。 车上,三哥问我:“行文,我一直想问你个事,现在周围没外人,行吗?” 早就预料到的一幕终于出现了,我点点头:“您说。” 在帮郭振出钱给三哥治病的同时,我心头曾经慢慢浮现出一个想法。 我想借助三哥的力量,达成某种平衡。 我对目前太阳集团的这种构架其实很有危机感,而且一直在寻求解决办法。最近两年多我带给周围的人太多惊奇和惊喜,这些惊喜造成了一种我几乎可以无敌的假象。但人都是冲动的,一旦时间长了,这种惊喜在重重利益冲击下很容易变弱变淡。如刘明耀一般率直的人还可信,对其他人的信任就不能那么完全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是我一直念叨的,现在我从外表看来太,小张小桐可以用作假的年龄来搞定一些事,却未必能控制得了所有的局面,很多事没法亲力亲为,所以我们只能制造平衡,让平衡来制约所有人,用平衡来争取时间。 三哥就是我希望得到的一个创造平衡的人。 “行文,别跟我说见外的话,这里的事我多多少少能看出来点,鲁小姐好像对你很尊敬,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了一眼张小桐,微笑着道:“我还能是什么人啊?郭子朋友呗。” 三哥摇头:“行文,你也不用跟我打哈哈,我心里清楚,现在就是想跟你求证。鲁薇在给你打工吧?” 我没说话,低头算是默认了。 郭振吃惊地看着我:“****,行文你不是吧?太阳电器城是你的?” 我点点头,抛出数枚炸弹:“不仅太阳电器城,还有太阳红茶和最近流行的鸡精,也都是我搞出来的?” 郭振不信,用眼神向张小桐求证,张小桐含笑点点头,算是肯定了我的话。 郭振受到的冲击不小,拼命摇头:“乱了乱了,妈的让你说的脑子都乱了。小桐姐,你说明白点,到底是行文搞的还是您搞的?” 张小桐的声音很温婉,也很简单:“是行文,我就是陪他玩。” 我故作姿态地大力搂了一把张小桐:“我们姐俩还分什么彼此啊,都是一家人么……” “郭子,先听我说。”三哥在郭振说不出话的当儿适时发话了,“行文,我是看出来你比你们周围这些小兄弟们有本事,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行,看来还是走眼了。英雄出少年啊……当年我……唉,不提当年,我们直说吧,这次承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得还。原本以为是鲁小姐帮的忙,在北京这几天跟照顾我的小妹妹接触,又看见鲁小姐对你们姐弟的态度,我就猜可能鲁小姐是给你们打工的,这个人情我不能还错了,还是问清楚好。” 我干笑几声:“那您怎么就能猜到是我呢?我姐才是把握公司大权的人啊。” 三哥笑着摇头:“别唬我了,我要是只见过你一两次还行,见了这么多次,每次你说话做决定身边的人从来不反对,幕后的那个人不是你又是谁?” 我恍然大悟,很多时候对着自己人的时候我太不注意掩饰了,太好招摇绝对是毛病,得改。 我对三哥说:“那好,我这个人一向比较自私,总希望自己得点好处。等今天这顿饭完了,我跟您说说我的想法,您看如何?” 三哥给车来了个大甩尾,干净利落停在山野人家门口:“行,晚上咱们谈。还真没看出来,郭子认识的朋友够牛啊。” 我嘿嘿一笑:“小屁孩,小打小闹……出来混,没几个朋友怎么能活下去啊……” 下车的时候三哥笑笑,拍拍我的头。 饭吃的很尽兴,三哥听出我那句“没几个朋友怎么能活下去”的深意,席间对这帮人客气了很多,同时指出,我和张小桐还有杨远哲葛金秋都是他的朋友、亲人,总而言之是不能碰的人,谁碰了我们他肯定自己带着刀找上门去。这些人一个个也拍着胸脯夸下海口保证,只要以后我们有用得到的地方,随便打个口哨就能出现在面前。我听了就笑,酒桌上的东西,谁信啊? 以前还不知道,这次喝酒才注意,郭振真能喝。第一杯下去脸就红了,然后一直这么红着脸喝了差不多两斤68度的纯粮家酿白酒。这边我们四个小口喝着冰红茶看热闹,郭振从头敬到尾,一句句客套话送出去,把三桌人一个一个敬得口眼歪斜四肢抽搐胡言乱语就差打人毁物。三哥就坐在我们对面乐呵呵看着。 郭振走了三圈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小声问:“喂,没事吧?” 郭振咧嘴笑了:“练出来的,还能喝一斤吧……” 我没吱声,心里嘀咕******于春荣应该雇你啊,神仙这么喝也得老实躺下…… 饭后,几个还有点神志的负责把剩下没有神志的都送走,三哥去结账,我环视几张狼藉桌子苦笑:“咱们也早点收吧,不早了。” 一顿饭之后天也黑了,我低头嘱咐了杨远哲几句,让他和葛金秋先找车回去,毕竟家里管的还是比较严,杨远哲看见这里留下也没什么可做的,拉着葛金秋回了。 三哥结账回来,看没人了,问我:“行文,往我那去?” 我无所谓,大家于是又转换场景到了三哥家。 三哥家是典型90年代中小城市角落的那种平房,从外面看惨不忍睹,进去别有洞天。三哥离家近一个月,房间依然干净整洁,应该是郭振的功劳。我大概能想象得到他独自在家一人打扫的情景,不觉又有一点感动。 我所有的朋友们都有我所不具备的优点。 搬了椅子大家坐下后,三哥给我们沏茶,铁观音的香味袅袅飘出,郭振脸也不如之前那么红了,三哥开始给我们讲他为何会那么不给这些人面子。 第三十四章 三哥淡淡的声音像清茶一样,一点点缓缓流出:“你们都知道叫我三哥,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是老三?我周围一个亲戚朋友没有,我这个三哥的称呼是从哪来的呢?我想聪明如行文,应该想过。这些往事连郭子也不知道,我今天就一起说了吧,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们刚才在车站听到了,那帮人说起一个‘老爷子’。你们也知道,老爷子应该就是老大,是帮会的老大,是这些散兵游勇的老大。他们说的老爷子就是我爸,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姓什么叫什么,现在我告诉你们,我姓沈,沈三,深为沈,我爸替我起这个名估计是希望我三思而后行。可惜,好像名字和命总要有点反向。” 我们都没说话,静静听三哥继续说下去。 “我老家不在北关,在榆林县。我爸在那边也算是个能叫得出口的人物,北关这边最近几年上得去台面的几个新人都是他拉起来的。原本我也很佩服他,但8年前他跟我妈起争执,失手捅死了我妈,从那开始我不再尊敬他。当然,如果就只是这样,也无所谓了,既然死了一个,剩下一个大家就要尽力保住。有人出来帮他顶罪,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事过去没到半年,他又找了个小老婆,之前帮他顶罪的兄弟因为在牢里跟人打架,也挂了。这个事前前后后经过没几个人知道,他名气还是大,还能服众,但就是服不了我。” “那年我22,一气之下自己搬到北关来住,也是自己没出息,在这边一窝就是7年多,还好后来有郭子陪着我。没想到的是,家丑扬的快啊,后来大伙都知道这事了,老爷子也知道我没走远,就跟这边的人打招呼,没事安排几个人过来护着我。我现在虽然不怎么怪他了,也不太想和他见面。要不这次住院我怎么嘱咐郭子谁也别告诉呢,为的就是这个。” 三哥说完看看郭振:“听明白了?” 郭振一直低头摆弄那只青花瓷茶杯,听三哥问他才抬头:“其实我早就知道。” 三哥笑了:“******怎么嘴大的人这么多?谁跟你说的?” 郭振摇摇头:“我说了不是也变大嘴了么?” “嘿,说的也是。”三哥嘉许地点头,“行文,我说完了,该你了。” 我总算明白三哥为何不愿意出去扎钱了,假如做什么都要有老爷子的阴影倒不如不做,我倒认识一些这样的朋友,家世显赫又希望自食其力。 其实没办法的,这种阴影怎么也摆脱不了,倒不如欣然接受,等到做得更大更好,自然情况就变了。 我抿了抿嘴唇,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咽下去,问三哥:“三哥,你说这些就不怕我跟别人提么??” 三哥笑:“我自己都不在乎了,再说你觉得自己像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么?” “嘿嘿,难说……” “嘿嘿,看不准人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嘿嘿,三哥那我问你个无聊点的问题。你觉得周围混的朋友里谁过的最好?” 三哥想了一下:“小汪吧,他这几年修身养性,做生意攒了点底子。” 我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托出,现在说是不是有点急进了? 我跟三哥并不熟悉,中间隔了一个郭振,是是非非,对方是否愿意掺合进来? 一个人能放弃那么多东西,我能不能给他他想要的? 拖着下巴沉思,被三哥看出来了:“行文,有话你就说,咱们别见外。” 我想了想,还是直说吧,成不成就这样,反正勉强没幸福。 “三哥,我有个想法。”我小心斟酌着用词,慢慢说道,“但是我不知道您的想法,我觉得这事还得看您自己。” “你说,我听着。” “呃……”我艰难地组织自己想说的话,“我的意思是,您想不想做点什么?我打算给您投资。” “我?”三哥乐了,“呵呵,我能做什么?” “石油,边贸,运输,制造,倒烟酒,走四号……”我信口胡说道,“其实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想不想做。” 三哥看看郭振,又看看我:“你打算给我投资?” “嗯。”我点头,“一年内,1000万,多了我给不了,五年之内我不要回报。” 1000万,我拿得出手,就看对方肯不肯接了。 三哥低头喝了口茶,抬头直视我:“行文,行,你小子行。把我都唬着了。” 既然话说开了,我表情也变得轻松:“三哥您既然看不起老爷子那一套,就干脆用自己这一套把他超过去,证明自己的确比他做得对。” 三哥摇摇头:“那不重要,你想要什么?” 这种问题最直接,对方想要的自己给不了就没必要谈下去,由此可以大概了解三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看看一直没吭声的郭振,笑着说:“我想要的东西?现在还不知道,我只希望多一些朋友,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一把。人生在世,多几个肯帮自己的朋友总是没坏处的。” 三哥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没这么简单吧?” “没多复杂,”我说,“谁也没预知能力,不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样。那就瞅准今天投资吧,我不认为您能让我吃亏。” 郭振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看我:“行文,你拿得出1000万?” 我耸肩:“我说了一年内。让我一天就凑这么多钱难度实在大了点儿。” 三哥拍拍郭振肩膀:“如果我没出这个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郭子你的事?” 我仔细想了想:“也用不了多久,迟早都要说的,大家还当我是朋友我很高兴,觉得生疏的话也没办法。尽人事安天命咯……” “你还真是看得开。”三哥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今天你跟我说这个事,就算我不答应,郭子也是打算跟你一起干的吧?” 我奸笑两声:“我们是兄弟嘛,我好意思自己一个人独赚?” “那你怎么不跟郭子直接说?” “很简单,”我说,“你心理素质好过郭振,中了彩票失心疯掉或者干脆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我见多了去了。您看郭振和我加起来还没您年纪大,这事不跟您说跟谁说?再说,我想帮自己兄弟,也得过他监护人这一关吧?” “听见没有?”三哥拍拍郭振的头,“你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啊,宁可拖三哥下水,也要护着自己朋友。” 我干笑:“哪儿的话……我这不是征求三哥您的意见么?” 三哥淡淡一笑:“你其实是对鲁小姐他们不放心吧?” 我在心中暗暗翘了一回大拇指,长时间帮派勾心斗角不是白给的,有原则是有原则,人一点也不傻。 “其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看看身边的张小桐,“这么说吧,只要给我留一分钱一套衣服,我就有办法再做的比现在还好。而且我年轻,准确点说,是年幼,这一点谁都没法比。我姐今年才不到16岁,您觉得我们真的很怕手上的一切都没了么?我觉得无所谓啊,最少我们还有钱,还有朋友。” 三哥笑着点点头:“你很会说话。看来为了郭振我也得上你这条贼船了?” 见三哥这么容易就答应,我自是喜出望外。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现在居然成了同盟,怎能不高兴? “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打算让我怎么干?” 这个难不倒我,我最擅长就是给人勾画远景鸿图美好未来了,当然也是因为自己心里有底,大方向有得把握。 “三哥,大连港那边您有熟人么?” “有,怎么?” “也不用大连港,咱们这边的港也行。”我说,“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先试试边贸、期货一类的。如果您不介意,我还是建议您做走私,韩国的东西这几年越来越便宜,您可以找人接洽一下,利润不低,而且需要的成本很小。” 我这个建议与其说是建议三哥走私,倒不如说是希望他老人家能帮我把走私这条路堵上。98年之后,韩国走私货长期打压国货,让国内很多行业大皱眉头,如果能现在开始稳住这条通路,把走私渠道卡死,对国内很多产业的发展大有好处。然而我又不能跟大家说啊我知道几年后的发展趋势你们听我的没错,便只好讨论利益方面的问题了。 走私在我看来也算是风险性极高的事了,三哥却显得无所谓:“行啊,我去看看。路子我有的是,就是没钱。” 我笑道:“您不是没钱,您是有原则。其实我这也算是强人所难了,让人违反原则。” “哪里哪里,”三哥挥手,“没有什么原则,只是想做不想做。如果换个人让我做可能我就不做了,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有意思,何况你还有个好朋友在我身边。” 郭振在旁边道:“反正这种机会给我我一定会试试。” 三哥笑骂道:“妈的,还没等怎么样就见钱眼开了,你小子以后混的肯定比我好,不过暂时没你什么事。” 三哥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现在做走私之类的非法勾当,还是他来主事好一点,毕竟出了事他可以担下来。我的这种行为好比是美国政府出钱给游击队出去屠城,不怎么光彩,却很有效。 只是需要这么一个人,有手腕,有能力,够义气。 99年之后我认识的那帮有钱人最少有一半在90年代初或中期做过走私,我个人来说并不反感这种事,大多数有管理才能的人最后都经过漂白,摇身一变去参与城市建设投资去了,成了典型的民营企业家。老实说如果当时我有那个关系和财力我自己也会去做,毕竟这些成功的企业家还是带动了一些积极正面的东西。 但我现在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三哥也奇怪:“行文,说你对自己搞的这几桩买卖不满意吧,钱都拢在你手上,你还差走私这两个钱?” 我看出身边的张小桐也有点不理解,从小接受的传统美德教育她对我的决定有一点看法。不解决这个疙瘩,我今天的决定就等于是失败了。 我问张小桐:“姐,你也经常看公司的报告,你觉得现在为止我们搞的这些东西效果怎么样?” 张小桐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只是说:“很好。” 我说:“那么我曾经反复提议过的更换和推出我们现在占据大部分市场份额的行业你觉得是不是有点怪?” “是有一点。” “我不是不喜欢钱,”我给大家解释,“但是喜欢得有个限度。人一辈子啊,你们说,人一辈子不就是一顿饭一张床么?姐你最知道我,你觉得我是个需要花很多钱的人么?” 张小桐笑着摇头:“不是。” “这就对了,钱可以让一个人赚光,问题是,一个人赚光也只能做一个人做的事。”为了突出效果,我干脆站起来说,“我现在做的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我们在开拓,在努力将一些行业的黄金时期提前,比如茶饮料,比如电子加工业。这些东西迟早要来,晚几年不如早几年,我们现在做了,做好了,立刻收手,留下的是一个无限大的市场给别人。中国有很多应该兴起的行业没能兴起,为什么?因为垄断,因为没有竞争,因为大家都抱着自己熟悉的某个传统行业一辈子不放!现在我们把头开了,让别人知道,什么行业都能赚钱,就会有竞争和繁荣,繁荣了就一切都好说。” 三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目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做个样子,证明一件事能做好,而且能得到极大的好处,这是一个诱惑,可以诱惑更多人参与到竞争和发展中来,对推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经济有莫大的好处。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我要经常性地见好就收,很多钱没法赚长。 说白了我就是在培养市场,等到市场彻底成熟了就退出,这样反复,一段时间后我所涉及的这些行业都将开始大放异彩。 那时候,没有人会知道我,也没有人会记得我们这些人,我们已经转战到其他行业,在做其他的事了。 这是我第一次把目前行业扩张的目的说出来,听得几个人目瞪口呆,他们大概从未想过这些,而作为一个了解转折几年内大多数人痛苦的过来人,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三哥长叹一声:“******,遇见过多少个以为自己怀才不遇的,真应该让这些狗屁们听听,他们有个屁才。行了,行文,我明白了,你是想控制韩国走私这条线保护国内产业对吧?” 我点点头:“保护谈不上,钱不能让别人赚了,我们自己赚还能多开辟几条战线,给别人赚最多是用来行贿。” 三哥笑笑:“我知道该怎么弄了,你先不用给我钱,我把该办的都办了再说。” 我嗯了一声:“找人注册一家公司,抬头上要说得过去,多少让鲁薇他们知道您的存在,这些也都得关照好。” 散会,我和张小桐打道回府,我心情愉快地吹了一路口哨。 张小桐被我吹的烦了,使劲捏我:“小坏蛋,让你吹的想上厕所了……” 第三十五章 94年的夏天是股票的夏天。 在指挥工作室闭眼睛买进大量原始股等翻涨的同时,我让张小桐指点我父母用小钱炒点股。当时股票不像后来那样斤斤计较,只要了解个大体趋势,有人能帮你买到原始股,基本上都能赚到钱。当时催生了一种特殊职业,就是帮人在股票交易所门口排队的。 92年股票炒的是火,但参与的人少,93年的电影《股疯》只是大概形象地描绘了一下当时大城市某些希望搭股票顺风车的人们,实际上股票在当时所造成的影响并不大。94年才是真正满大街操盘手、小城市交易所门口睡人的年代。 我无意让父母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成为富翁,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尽快摆脱传统和时代带给他们的阴影。从公元2000年往前算,20年内世界上太多的标准和真理被颠覆,这个世界变化之大,我都不想对它多说什么了。 人类的历史一直崇尚一种标准,即自由高于一切。一个人不管生在什么时代,只要他有些超越当时时代的想法,搞出一些事,做出一些行为,证明他自由自主的行为是正确的,那么他离名留青史也就不远了。 遗憾的是,大多数人不能知道自己所在的时代到底是个怎样的时代,更不容易知道自己该怎么发展,怎么勇往直前。他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说,压根没想过自己该要些什么,周围有什么随手抓一把就是了,抓到算抓不到拉倒。 大多数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勇气去争取所谓的自由和自主,人天生的反抗心会因为环境和教育渐渐被限,最后消失殆尽。 当然,我并不主张所有人都要争取自由自主乃至于出去闹事,因为历代闹事的人里不明白事的比明白的多。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最少应该明白自己该干什么,目光应该稍远,想法应该稍多。这好比去饭店吃饭,在哪都是吃,可是有主题有特色的饭店才算是好饭店,才让人觉得在这里花钱不冤枉。 有点自己想法的人生才是好人生,才会让人觉得时间和生命浪费起来比较值。 我至少希望父母能对即将来临的动荡有一些准备,在磨练中多一些想法,我们相差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时代,没办法直接把观点灌输给他们,只能希望他们自己通过周围的一些变化来慢慢感受。 人如果只是缺钱才觉得不幸福,有钱了也未必幸福,这个道理很久之后我才懂。 勉强没幸福,循序渐进才是硬道理。 我通过张小桐和鲁薇委婉地告诉我们雇来那个操盘团队,目前市面上的股都不要留太久,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别犹豫。套用早年流行一时的歌唱出来就是“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呐,莫回头”……反正最高指示就是有利赶紧套现,多折腾几回,千万别恋战。 这些操盘手倒也听话,估计是因为现阶段雇操盘的佣金都没我们这么高吧,彻彻底底地执行了我的指示。 我就不明白,当时那股票怎么可能有涨这么夸张的?这些企业是微软还是GOOGLE?哦对,GOOGLE都是我给做风险投资了…… 暑假剩下的时间里,我基本上什么事也没干,就听张小桐隔三差五告诉我现在我们那笔可怜的炒股本已经变成多少多少倍了,还有那个期货市场怎么怎么好……因为知道期货的经典案例,94年南美寒流,咖啡树死伤无数,我对操盘手们提前指导的下场就是整个咖啡期货都得到了无法想象的暴利,从70多美分涨到270美分,当时几乎我们所有的期货目标全部压在这上,历经很长一段时间的孤寂之后,终于赢来了巨额利润,据说那几天临时办公室里每天都有人怪笑到楼下的来投诉…… 94年夏天,巴西赢了世界杯,我们的期货投资赢了差不多接近1.7亿美元的利润,全公司上下士气大振,躲在家里啃西瓜的我也松了一口气,辣块妈妈的,刚还愁钱不够花呢,这就来了。 在冰西瓜和藤椅中我仰头看着葡萄藤感叹,这他妈比抢钱还快啊…… 咖啡之后应该是马来西亚的胶合板,我估计着南美的蝴蝶翅膀怎么着也刮不到东南亚吧?胶合板切入时是它第二次爆涨之前,人民币40元的调整点,建仓之后静候,57元平仓。平仓之时也是我悠哉暑假还有十几天天就要结束之时,又多出来的9000多万也没能让我怎么欣喜。 不过好歹算是宽裕了。首期太阳家园预售也如广告所说的“如火如荼开展中”,往回收的钱已经达到最初预算总额的40%,看样子最少我们不用考虑是否要用破车旧楼抵贷款的问题了。 有了钱可以办很多事。 先是把贷款还了,跟银行和政府撒泼耍赖的事儿不能干,最少要留个好印象。 还得追加斯坦福两对组合的投资,这两年肯定是花钱如流水啊……要做到尽量做到占大头,等顺风车。 大量收购微软股票,桌面操作系统马上就革命了,跟人家玩对抗肯定没得耍,等拆股分红什么的总行吧?也借这个意思往外探探触手,摸着什么算什么。重心迟早得往海外去,打个基础。 还要扩大房地产方面的投资,顺风车啊,不搭白不搭,这等生意有我没我还不是一个样? 最重要的就是,该做另外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了。 还有10天开学,我把鲁薇、蔡青、刘明耀、徐军、于春荣和正在搞餐饮连锁整体策划的孙长禄喊到一起,跟他们商量一件事。 这次会议三哥也有出席,这样加上我和张小桐就有9个人了,距亚瑟王的档次又近了一步。 鲁薇和三哥算是熟人,见面一笑,由她向这些人介绍,这位是负责新成立运输公司事务的沈三先生。其他几个人纷纷起来握手,大家今天天气哈哈哈了一番之后,我们切入正题。 眼前这几个人都清楚,我找他们一般不是商量事而是做决定。他们过来就是形式上民主一下,听听我的看法,提提意见,然后大家找个地方打牙祭,吃饱喝足算算分红。 圆桌会议基本上算是太阳集团的阶段性总结吧,虽然还是不够正式。 “诸位,最近两个月感觉如何?” “腰酸背痛腿抽筋,浑身上下脑袋疼。”刘明耀摇头晃脑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捶肩膀,“赚钱也不能这样啊……忙得这叫一个********……” 我想起此人在老板台后面倒沙子的德行,乐了:“来,给你介绍点新工作,保证你做了之后腰也不酸腿也不疼走路也有劲了,连功课都能考100分……” 刘明耀咕咚一声直接栽桌子上:“能不能当我今天没来?” “行,”我吹了一声张小桐深恶痛绝的口哨,“本来还打算给你一份游戏策划案来着,当你没来吧……” “别,别介……我错了还不行吗?”刘明耀像装死的蚂蚱蜢然被惊起,举手投降,“让我干啥都行,妈的,春风吹,战鼓擂,我刘明耀怕过谁?” 说完想想不对,又补充一句:“其实还是有点怕你……” 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我笑着说:“别怕,没什么大事,我想办个学校。” “办学校?” 难怪所有人惊奇,大家都是卖东西的,忽然之间要办学校,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点点头,说:“大概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既然有房地产投资,索性把私立学校这一块也做了。当然我的想法不止是开个私立学校这么简单,我希望一次性投资建两所学校,一所做私立,一所公益学效,做全免费教育。” 免费的公益学校当然才是我的主要目的,可我总不能跟眼前这些赚钱赚得太过顺利的人说我打算办一个一个年要赔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学校吧?折中方案当然还是开一个赚钱的一个赔钱的,最少能在收支上保持平衡,让大家没话说。就算赔也少赔点,也算是表现民主做做样子。 贫富不均状况大家心里都有数,有的人坐奔驰上学,有的人想跑十几里山路上学还没机会。私立学校就是要赚有钱人的钱,拿这个钱来让那些没办法上学的人也受教育。这不是爱国,我是惋惜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想得到什么却得不到,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基本的生活和受教育的底线。 太多的人以为自己周围就是世界,就是一切,他们的目光却可曾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里都了解过?他们又怎么知道,坎坷荆棘痛苦波折这些东西强加于自己身上是痛苦,强加于别人身上却不能被重视? 这些是是非非啊…… 90年希望工程题字,91年大眼睛少女苏姑娘的“我要读书”震撼世界,中国近代以来最大最长期的一次社会公益活动我不知道它的具体成效有多大,但我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要比没有好得多。在一个很多人已经开始谈如何和世界接轨的时代,还有很多很多被人或不经意或刻意遗忘的角落。琼瑶曾经说她不知道台北居然还有没钱看病的雏妓,我并不认为这种“不知道”有什么好处。 珠峰没被发现之前也是世界最高峰,有些事实就是这样。 “我不想解释太多,”我说,“如果你们认为我这个决定有问题,可以现在就提出来。我明说了,我就是希望用一所学校的收入去养另外一所学校,而且以后还打算盖更多,这是个赔钱的买卖,但我觉得很有意义。” 孙长禄第一个表态:“我支持你。” 刘明耀第二个:“把游戏策划案给我,不就是盖房子么,我熟。” 鲁薇和蔡青相视一笑:“师资我们去找吧,这方面我们熟一点。” 于春荣摸摸桌子上的文件:“我觉得可以买旧工厂进行改造,又便宜又方便,这方面我和老徐有一些经验,可以帮着参谋参谋。” 徐军看了我半天:“真想不出你这个脑袋到底是怎么开发的?怎么就能想到希望工程这个事了?” 对此我早有准备,甩了一本90年代初北大社会学毕业论文合集过去:“看的脑子热了,想做点事。” 那本书的第一篇就是中国农村调查,数字和报告在现在的眼光来看都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几个人互相传阅,看了都默不作声。 我耸肩:“这写的还不够鲜血淋漓,到实地看看你就知道。” 我说的不假,2002年我曾在广东地区作市场调研,顺便陪一个杂志社的朋友去采访当时一个比较有名的特困生。要知道,当时是2002年啊,还是在广东,那个特困生家徒四壁的样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无数以为夸张不知道多少倍的那些纪实文学,只有自己实质接触的那一瞬间才真切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94年香港曾经有过一个赤贫家庭的孩子被车撞了,上了八卦杂志,全香港才知道原来在香港还有这么穷的人家,各界纷纷捐资,凑了100多万出来。这家人因为习惯了穷,100多万不知道怎么花,记者过了几个月去看,发现生活完全没变化。 所以给钱不是重点,要让人懂更多东西,他自然会选择,会努力,会去寻求改变。 教育基础啊,万道之宗……既然反感传统教育,不如自己来搞,搞坏了也没人可怨。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圆桌会议的与会者们:“那就这么定了?校址我建议私立在四川,公益在安徽。鲁薇和蔡青你们把上台面的事都跑了吧,两位厂长也跟着辛苦一下,咱们宣传上尽量低调,等好事的自己来挖新闻,我们不说。” 刘明耀嘿嘿冷笑:“奸,真他妈奸……” 其他几个人也笑了,我在宣传上的种种手段大家都领教过,这种摆姿态的事也不是头一次,熟。 最后定下来的结果是买旧工厂改造,刘明耀反倒没什么事做,开始央求我把游戏策划案给他。 我知道,四个月后,日本SONY公司的Playstaion和SEGA公司的Sega Saturn发售,松下电器的3DO进入坟墓,自此电视游戏的次世代彻底来临。而电脑游戏则因为著名的《仙剑奇侠传》引爆了著名的武侠RPG狂潮,加上即时战略游戏开始抬头,游戏的黄金时代渐渐近了。 我也知道,今年发售的著名RPG《最终幻想6》将成为名留游戏史的一款重量级游戏,电影式RPG的理念逐渐建立。 我还知道,即使这样,在94年之后,依然有很多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游戏以其独特的创意在各个阶段霸占了一方市场,譬如电子宠物,譬如满大街的跳舞毯。 现在技术人才几乎为零,只能靠想法赚钱,幸好我知道几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又特别适合随个人电脑往外卖的游戏,反正现在大家都比较渴,有什么玩什么,能给我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我给刘明耀的第一个策划案就是随电脑一起往外卖的“家庭电子宠物”。 最后说一句:92年中国开始有私立学校以来,赚钱的没几个,这个事是稳赔的。 第三十六章 电子宠物是日本Bandai公司在97年后推出的一种随身娱乐设备,有点类似于早年在国内流行的电子表,内置了时钟系统和一些随机变化,还有一个外形成长系统。一种宠物几种变化,你怎么养它就变什么样,可以随身携带,随时玩。因为省电省时省力,又廉价过SONY的电子狗之类,引得当时的年轻人争相购买。成为当时一大社会现象。其实说液晶技术和芯片技术,这玩艺复杂程度不比当时满大街小贩人手一个的俄罗斯方块机高多少,就是创意高。当年Bandai看宠物卖得火,赶紧追加了无数新形电子宠物,有的人一个人买十几个回来养乐此不疲,那之后三个月,国内开始有仿造品,便宜得不像话的电子宠物开始在国内流行。 我给刘明耀这个策划案主要是基于两种考虑,第一当然是技术门槛低,现在这个团队完全能胜任工作;第二是这个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潮水一样来,也潮水一样走,最后什么都没剩下。这样我就不怕后面跟进的仿造啊盗版这些,反正最多不济用谴责盗版的方式给公司打个活广告,我们也不损失什么。 按照我的计划,电子宠物的制作分两步走。 核心技术方面,包括时钟和系统用统一的系统,形式上分随身型和家庭型两种。 随身型尽量要求低耗电、低成本,国内有生产电子表的生产线,这个好说。 家庭型比较难办,需要大量美工和完善细节的程序员,我只能给他们勾勒一个大框,剩下的事要其他人来完成。 刘明耀跑外,去注册商标申请专利,听说他爸又上调了,注意这个又字……我心中大概能猜出七八分这人的家庭背景,也不明说,只把申专利的事交给他。反正只要我们现在有可以运行的完整程序就行,成品方面,等规格型号之类的都确认好了再说。 专利不用操心了,我开始等成品。 研发部的那群人一直以来垂头丧气抬不起头做人,总觉得像欠了维护他们的刘总蔡总点什么,忽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套东西给他们做,大家都铆足了劲把长时间憋闷的身心投入进去,效果竟也斐然。我把策划案给出去,方方面面其实也就是点到为止,这些人居然能融会贯通,在我开学之前把一份随身版的电子宠物送到我和张小桐手上。 “好玩吗?” 我口叼棒棒糖,手端红茶,用脚丫子拨弄着SFC手柄,问侧坐在我身边的张小桐。 “嗯。” 基本上没空搭理我,再怎么成熟理性也是个小姑娘,这个夏天除了腿更长一点,胸更丰满一点之外也没什么变化。我仰头躺到她腿上:“别光顾着玩啊张总,说点有建设性的意见。” 张小桐给小鸡喂完水,把宠物递到我手上:“不能做彩色的么?” “彩色的费电啊……”我的手在她小腿上划过,接了那只电子宠物,“而且成本高,虽然别人仿造不了,我们自己的销量也要大受打击。其实我更重视的一点是怎么跟个人电脑联动。” “技术上不容易实现吧?” “是不太容易。”我说,“现在可以利用的只有打印接口和COM口,我们自己还得造转换设备。” “要做吗?” “……做吧,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这个事儿赚不到什么钱,就当给自己做宣传了。” “你拿主意吧,我再玩会。” “等下,”我对张小桐喊了声停,“咱们照张相。” “干吗?” “世界上第一只电子宠物及其拥有者张小桐小姐与表弟周行文之合影……不错吧?” 张小桐开心了:“送给我?” “当然送给你,”我懒洋洋地说,“我还能送给谁啊?” “算你有心。” 剧情相关重要人物张小桐好感度上升5,得到道具少女的轻吻一个,事件完成度100%。 照相的时候我笑的特别得意,偷了鸡的小狐狸一样。 便携式电子宠物和电脑版的联动其实挺简单,听技术方面的专人解释之后我才知道,数据传输这东西在别的地方可能不太容易,在电脑上却是最简单的。照此说来我的担心完全不成问题。 相对麻烦一些的便携式的联机。 两台电子宠物要联机交换道具,要增加一点RPG要素,可以把养成的电子宠物拿出去秀,这方面就需要更大的改动和调整了。 老美们喜欢直来直去,东方人喜欢循序渐进。既然电子宠物面对的是亚洲市场,就肯定要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一只宠物想养好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如果养好了只能拿来看看就太没意思了,我不自觉地在其中加入了一些RPG要素,比如宠物数值和属性什么的,这样看起来就有点像著名的掌机RPG游戏《口袋妖怪》了。不过这个创意后来也被其他公司用得很滥,我倒不怕其他人抄袭,因为我自觉自己不可能比那两个创造和完善搜集育成RPG的天才之作人做得更好,最多是提前偷人家的创意来搞一搞。 按我的意思,第一代电子宠物还是要往外卖,但是三个月内必须出现第二代可搜集育成的电子宠物,这样才能比那些仿制品走得更远。 电脑版的话,先把测试版送出去,正式版让他们花钱买吧,我才不怕盗版,这个东西的开发成本低到不能行,卖不到利润当赔个广告费进去也没什么。 RPG要素加入的要求使研发团队再次陷入手忙脚乱之中。大量的数据,分析,DEBUG,测试。在他们的忙碌中,我开学了。 六年级的生活其实很无聊,课提前讲完,所有人陷入到长无止境的复习里去,每天习题模式试卷反复锤炼,明明是九年义务教育,犯得着么? 我每天呵欠连天地听课,精神百倍地自习课上看课外书,百无聊赖地做模拟考卷,兴致勃勃地参与毕业后考哪个中学的远景规划,昏昏欲睡地想着张小桐躺起来很舒服的大腿。偶尔有精神,看几眼张欣,我真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最近半年在班上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漠,出了学校却显得很热心。 时代局限吧?不好意思跟男生接触过多,还真是我当年喜欢的小家碧玉型女孩。 身边的许佳佳则又不同,得理不饶人,情绪变化之快超过台湾八点档连续剧,哭笑自如完全是影视圈发展的楷模。 仔细想想,自己后来似乎跟这些同学都没什么联系了,虽然讨生活是个不错的借口,还是觉得有点惭愧。 还是留点纪念吧…… 下午自习课,许佳佳瞪着眼睛看我从书包里掏出一巨大的日记本:“你想干吗?” “许同学,”我一脸严肃,“你说咱们老师是懒还是勤快?” “怎么忽然问这个?”许佳佳还真想了一下,“当然是比较辛苦了。” “我可没这么觉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个……”我低头故作沉思状,“您不觉得……我们同桌六年,居然没换过座,这难道不是一种奇迹吗?” “呸,跟我坐一起做腻了?要不是作者偷懒你还能留在这吗?” “……我哪儿敢啊,”赶紧嬉皮笑脸,“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多年缘分,留个纪念吧。” 许佳佳看看我手上的日记本,大概明白了我意思。 “请附赠个人一寸免冠照片一张,个人详细联系方式,赠言,还有签名,将来你们有名了我就拿这个去卖钱。” “财迷吧你,同学录哪有要这么多东西的?” “话不能这么说吧?”我把日记本摊开,递过去的当年张小桐得奖的那只廉价冒牌英雄钢笔,“同学录就该实在点,多一些日后联系的方式,而不是说漂亮话。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帮人把过年买来剩下的那些贺卡上的词儿抄出来,就当是什么临别赠言了,真假。” 许佳佳被我说的有点心虚:“嗤,你不也是么?” 我摇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写祝辞?” 仔细想想,许佳佳声音也小了:“好,好象没有……” “所以来写吧,许大小姐,”我把日记本又往推了一分,“多少年后,也许我翻开这个东西还能想起你,给你打个电话……多少年后,我肯定会说比贺卡好十倍的漂亮话,你说哪个更有价值?” 许佳佳无言,接过笔,沉思很久,写道:“有事了,来找我。”下面刷刷写上自己名字和联系方式。 “好,”我小声鼓掌,“写得好。” 写的当然好,那意思就是她有事了也会来找我…… 我让许佳佳把本子递给张欣,一直听我们说话的张欣笑着在另一页上写了“朋友”。 我笑了,心里有点苦涩:“原来不是同学啊?” 张欣笑笑,没说话。 自习课上大多数人都在写同学录,没有老师的课堂竟然只有静悄悄的沙沙声,在六年生活里习惯了惯性的孩子们忽然察觉到离别就在眼前,都有点急,大家忽然开始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了。我环视周围一圈后,摸着本子低头想了很久,在日记本的扉页上写上道:“1994年夏天,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1994年的夏天啊,八、九年后回头想一想,也就这样了,看似许许多多,其实什么都没有。 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找我谈话。 我走进办公室,看见李老师正在打毛衣,其他几个任课老师吹着风扇聊天,聊天的话题是我们学校的某个老师因为房子问题得罪了什么人,最近正在躲风头,事儿挺大,好像连六年级的政治课都要换人来教。 “周行文啊,来坐。” 我受宠若惊,平时好像没有这个待遇啊……今天这是吹的哪股风? “周行文,你平时的成绩老师也知道,基本上都是学年第一。这次实验中学开高速班,想在咱们学校要两个名额,老师想问问你,你想不想去啊?” 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是这个事……难怪这么客气,手里出一个叫得出口拿得出手的学生她面子上肯定好过不少,不过我肯定是不想去实验中学了,还是要让她失望。 “老师,我爸妈的意思是想让我上十三中。”我恭恭敬敬地说,“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们希望我做好自己,不论是在什么环境下。” 班主任同志的失望之情完完全全写在脸上:“啊……这个……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你父母谈谈?” “他们最近在炒股票,好像很忙。”我说,“要不我让他们来学校一趟?” “看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吧,我和你们父母谈谈。” 我点点头:“我回家就跟他们说。”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也想去十三中,”我说,“反正都是考高中,十三中的分数线还低一点,我想读一高。” 这种想法在家长和学生看来都很正常,班主任也无话可说,刚开始叫我进来时的兴奋不再,挥挥手让我走了。 我心中盘算着该怎么顺利入读十三中,在夕阳中慢慢走回去,长长的影子在街上拖曳出许多变化,犹如人生无常。 第三十七章 开学之后头一遭麻烦事其实不是试验中学要人,是《绯红少年》被勒令停刊。 这事责任在我,董庆华早在4月底就曾跟张小桐说过刊号合法化的事,我没当回事,结果吃了大亏。上级部门勒令停刊的理由很简单,不能以书代刊,且意识不良。当然每天讲情杀之类的家庭八卦杂志因为面对读者不是学生,就不会有这种困扰。 ——没有分级审查制度还真是麻烦,最少想找茬太容易了。 相关的方方面面董庆华都有打点,居然还是出了这种事,我痛定思过,开始一环一环想过去,考虑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张小桐认为可能是文化部门的问题,她同教育系统关系一向好,给教育界做了不少挣脸的事,好歹也算是个小文化名人,教育局的人就算不帮忙,也不至于给她下绊。我同意她的看法。 停刊让董庆华也有点措手不及,此人四处跑发行正跑得爽,忽然生出这样的事,仿佛跟女人亲热到一半竟然不举,懊恼之情是个人都能理解。 张小桐给他的意见是先把刊号搞定,还是找内蒙古出版社的朋友帮忙,多花些钱没关系,搞到就行。 董庆华带着钞票和好酒开始四处跑,文化局8个局长,天知道是哪个劲不对。 停刊意味着最少两到三个月没法复刊,我和张小桐一下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失误,有点相视无言的感觉。 我对她感慨:“毕竟还是两个人,不能面面俱到啊……” 张小桐苦笑了一下:“没事,我们以后能做的更好就是了。” 我也这么认为,事情发生了就不要没命地追悔,发生了想怎么解决就好了,以后自然会学着规避,面对问题不停地抱怨是最不可取的方式。张小桐跟我朝夕相处8年,许多处事态度深得我心。 杂志的事只能这么搁下来,编辑部闲下来的编辑们继续发工资,张小桐让董庆华给他们找一些事做,说白了就是张小桐发工资给董庆华干活,董庆华高兴之余更卖力地帮张小桐解决刊号和文化部门的问题。 经过一些时日,事情始末慢慢浮出水面,原来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儿童文学作家”因为自己长期坚守的几个主流杂志销量受阻,稿费略有下调,愤怒之余联名写了一封******到文化部,声讨张小桐的杂志。文化部觉得这个事有点小题大做,就把问题交到省文化部,省文化部接了麻烦之后迅速作出反应,勒令《绯红少年》停刊整顿。按照常理来说,一个销量已经接近27万的杂志只要停刊2-3个月,销量下滑10万是不成问题的。这样形式上停刊一下,既不得罪老艺术家们,又给很有发展前途的《绯红少年》留了面子,两相权宜也算是最佳解决办法了。听说《绯红少年》背后是太阳集团出资,这个财主可不能惹得太过。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不就和当年《画王》被查封一样么?不过是利益冲突罢了。 当年老艺术家们也曾以一封名为《书包在哭泣》的联名******彻底杀灭了宣扬日本漫画的《画王》,每天24小时不停印刷的半月刊就此消失在众人眼前。但谁都知道,那一年之后日本漫画彻底入主中国,很多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即使最初代表它的标志性杂志已经消失。 《画王》本身连载日本漫画倒也算了,我替它不值的是他其实一直在努力扶植原创,中国第一批漫画作者几乎都是那时出道。 况且,文化侵略这个事,说得危言耸听……难道这些人就没听过鲁迅的拿来主义? 日本被美文国文化侵略了几十年,连姑娘去海滩晒紫外线都学美国鬼子,现在开始反过来用电子游戏和动画片反攻了;韩国人天天看日本的POP和连续剧,95年之后满世界撒韩剧和二三流组合,还开始做游戏搞动画。 这些东西他们原本都没有,学了海外的,拿来自己用,包装修正,变成自己的文化去影响别人。 游击队之歌唱得好,“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的文化态度却已经严苛到连拿来主义都不能接受。 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利益?自己创作的东西不行,不肯放开眼界看,不肯放开心胸想办法,没法跟人竞争,只好拿民族大义来压。 中国的知识分子有这种习惯,跟人论战也好,讨论学术问题也好,动不动就把民族大义和道德拿出来压人,好像自己一身紧系的都是全民族的道义和道理,不管什么人,只要反对他或触动了他的利益就等于是和全民族作对。 其实道理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大家就不会用这种可怕的口吻互相打压了。 怎样得到足够的利益?还不是先繁荣再说其他? 90年代初的黑猫白猫论全中国没几个人听得进去,现在呢?现在都去当好猫了…… 知道缘由之后我们也就安心了,这种典型而有特色的事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最多休刊两个月再开,最少从之前的形势来看,《绯红少年》应该算是成功了,两个月而已,我们休得起。 休息也好,最近写东西写到爆,忽然什么都不用写了,我乐得休息。 《绯红少年》停刊之后有几个落井下石的,苍蝇一样跳出来幸灾乐祸,在几家销量受到威胁的少年杂志上指桑骂槐隔山打牛,编辑部闲下来的人手业余时间就开始在报纸上跟他们对着骂。我心说骂吧,骂得越欢越好,大家可别把我们都忘了啊,这休息期间广告一定要做漂亮。 杂志停刊了日子得照过,家里人对张小桐杂志的停刊纷纷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关心和愤慨,之后各忙各的去了……我有点冷,还真是日久见人心,出点小事就这样,出大事估计都该装不认识了。 少了为杂志操心的牵挂,我开始关注起三哥的动向,郭振成了我和三哥之间的联络人,隔三差五跑来跟我说一下目前的情况。我从郭振口中得知,三哥注册了运输公司之后先是联系了一批老朋友,这些人有倒****的有卖私枪的也有开按摩房和赌场的。我跟郭振苦笑:“辛辛苦苦十几年守法良民啊,现在黄赌毒都沾上了……” 郭振笑得差点打滚:“就你?别逗我了……你比谁都黑……” “这也能让你看出来,我得杀人灭口……” “行了吧,再过两年你跟我动手也许还有胜算。” 我想想也是,现在不到12岁的身体,怎么锻炼也就这样了,动起手来还是完全不能行。 按照郭振的解释,三哥把这些人找到是为了铺销货的线,走私货不似贼赃那么不好出手,单方面通过几个大家往市场流利润也小,不如整条通路都来自己控制方便。 我有一点疑惑,这样需要强有力的手腕和严格的规矩,三哥目前的势力能做得来么? 郭振给我解释,所以现在需要的时间比较多,首先要保证海关方面的问题,其次就是要整顿目前道上这些散兵游勇,把涣散的一群人重新捏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有利益勾结的圈子,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义气不是重要的,利益才是。 我更大的顾虑是三哥的父亲,所谓老爷子,他知道这事之后会如何反应? 郭振说:“老爷子那里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觉的自己欠三哥很多,三哥治病之后,他更不会管三哥的事。如果我没猜错,大概还会支持他吧……” 我舒了口气,这就好,有一个已经很有权威的人的支持比白手起家强多了,最少我们起点高,而且很容易摆脱很多下层麻烦的困扰。 我让郭振转告三哥,先把基础做好,现在我们不缺钱,所以一切不急,他这边可以缓速发展,缺经费来找我要就是。 郭振问我目前的事用不用告诉杨远哲他们,我犹豫了一下,决定等第二代电子宠物上市之后再说。那时候我也可以考虑提前认识另外一些朋友了。 《绯红少年》停刊一个月后,李老师亲自来我家里家访,目的不言自明,想让我上实验中学。 父母早就被张小桐灌过迷魂药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炒股之后两口子口才也见长,我觉得说得比我都油:“李老师,实验中学我们倒是希望行文去,可那里都是尖子生,也拔不了高,倒不如去十三中,考一高怎么分数也能够。就是个初中,他要自己不想学好我们两口子也没办法您说是不是?” 一番话堵得班主任说不出话来,喝了三大杯铁观音,费了一个多小时唇舌,依然无所建树,恨恨走了。 班主任走了,我爸有点担心:“还有半年多,你们老师不会为这个跟你过不去吧?” 我看见两人为了我的事竟然可以陪原本他们十分尊敬的人民教师周旋,知道某些变化毕竟还是起作用了,心中高兴不能言表:“没事,毕业之前她们都不太会关心学生了,反正我肯定能拿全校第一给她挣面子。” 我妈拍我头:“整天就知道骄傲,平时多虚心点。” “知道了。”我装委屈,“我都自学到快高中了,这还算是谦虚了……” “知道你学习好才敢成天放你出去疯,平时多跟你小桐姐学着点,将来也做点大事……” “是是是……好好好……没问题……一定一定……” 转眼11月了,日子过得倒也快,股票和期货方面在我的建议下暂时停止了无止尽的搜刮,95年太多人要沉船了,还是小心为好。随着期货交易和股票的资金逐渐转化成现金,我们手上开始有大笔可以调用的资金。与此同时,第二版的电子宠物上市了,我给第二版电子宠物起了个非常简单的名字《With You》,分为六种不同版本,版本差异主要表现在宠物形态和一些具体细节上,总之每一种版本都不是最好的。这正是那句商业至理名言所说的“所谓商业,不是给他们想要的,而是给他们想不到的”。 《With You》发售之前,大量的仿造电子宠物已经充斥市面,我们的前期盈利只集中在第一二个月,10月之后基本上一直在亏损。这次《With You》的发售基本上是为了解决上一次盗版问题的隐患,这一代便携式电子宠物售价在人民币120元左右,可以联动上一代电子宠物资料继承超强宠物,可以联动电脑版,可以自动识别非太阳电子出品的电子宠物芯片。老实说这种销售方式已经比较接近后来的便携式游戏机的理念了,只是我们还是坚持一个机器里只有一个游戏,唯一不同在于这个可以在电脑上下载升级资料,而升级资料只有正版认证资格的人才能在制定销售点领取。 我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有人能破解电脑识别系统,让盗版光盘漫天飞,不过现在大概就是这样了,拖得一时是一时。 《With You》上市后异常火爆,盗版的广告效应功不可没,我感慨之余也觉得有些唏嘘,其实我还是支持盗版的……你让一个人均收入如此低的国家人民能看到很多东西,了解很多资讯,不靠盗版靠什么? 11月底,刘明耀给我和张小桐打电话,内容出乎意料:“SONY的人想找你们。” “哪一个?” “久多良木健。” “吓?” _______________ 纪念《画王》消失十年 第三十八章 1994年12月3日,日本SONY公司的Play Station游戏机发表,几年后一统家用娱乐主机市场成为霸主。游戏业界自此产生了一句“是非成败转头空”的名言,意思就是电子娱乐产业每一次更新换代都意味着从头来过,没有人能永远赢,也未必有人会永远输。 一直到2002年,电子游戏产业的收入在美国已经超过了好莱坞,SONY还是赢家。 不是最赚钱的,却是影响力最大的。全世界无数不知道电子游戏是何物的人都因PS和PS2的功劳变成了游戏爱好者。 熟知电子游戏发展史的人大概都知道,早在1988年,任天堂公司为了应对SEGA公司当时的十六位主机MD开发SFC,已经在和SONY进行技术合作。当时两大公司个怀鬼胎,SONY看好游戏机市场,任天堂看好SONY的技术,双方开始讨论关于CD-ROM方面的可能性。 两个公司在1990年初初步达成协议,SONY提供技术,任天堂公司将在新一代主机SFC上使用SONY提供的CD技术。但SONY独占市场的目标太大,希望自定一种CD格式统一市场,这导致了任天堂的不满。独占利益不能被抢走,最终任天堂在选择的时候放弃了SONY,选择了飞利浦。 这场勾心斗角从1987年美国SONY提出SFC CD计划到1991年任天堂突然在芝加哥展会前一天通知SONY已经和飞利浦签约,SONY震惊之余也毫无办法。当时的合约签得模糊无比,无数重要细节就这样被一笔带过,任天堂与飞利浦签的合约与之前SONY的合约完全不冲突,对此SONY的也毫无办法。 整个SONY参与到SFC光盘机的计划被称为“Play Station”,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PS计划。 被任天堂欺骗的SONY经过差不多三年时间的反复研究,放弃了两个计划,共损失15亿日元,终于在1994年12月3日发表了真正的PS家庭游戏主机。这一代主机成为后来流行主机的标准,记忆卡,类比摇杆和CD相关功能成为后来家庭游戏主机的“标配”。 在PS计划中,从八十年代末开始一直跟进的一个重要人物就是久多良木健。 PS计划的研发,SCE的组建,PS游戏机的发售,此人全程跟进。93年11月SONY组建索尼计算机娱乐分公司,也就是鼎鼎大名的SCE,他就是分公司一把手。 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在几年内把PS变成世界上最流行的游戏机,把娱乐卖给全世界,他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 刘明耀在电话里给我解惑:“他对《With You》很有兴趣,想跟我们谈,还想见见游戏的制作人,我觉得你应该对他有兴趣,就推给你了。” 这什么事儿?我去见SCE掌门人?12岁不到的小孩见SONY高层? 刘明耀现在跟我学的特别能嬉皮笑脸:“没事没事,我跟他说这个创意是你想出来,和张小桐一起完善的。他对你很有兴趣啊……12岁的天才游戏制作人,日本都没有过。” 我一边嘴上大骂刘明耀卖友求荣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应该已经算是平行历史了吧?之前知道的那点玩意越来越没用了,现在局势的变化已经算是另一个世界了。 骂归骂,人还是得见,我让刘明耀安排我们在北关市的著名粗粮馆见面,我请久多吃玉米面馒头和高粱米粥。 久多良木健和我见过的照片不太像,这时候他还没那么胖,眼睛也没那么小,笑起来一团和气。想到几年后连比尔盖茨看见他笑都要毛骨悚然一下,我对这种和蔼可亲的笑容就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翻译是个叫赵世嘉的方块脸青年,眉毛一横,双眼深陷,看起来颇像酒色过度的败家子,又有点像少数民族。我很讨厌他看张小桐的那种目光,妈的,比我色多了…… 会谈在友好愉快气氛中展开。六个人把整个粗粮馆包下来了,我、张小桐、刘明耀三人一组,赵世嘉、久多、秘书三人一组,大家面对面坐着,我对面就是久多。 “周先生的的游戏设计精巧,构思奇妙,将搜集、育成、交换和探索的乐趣发挥无遗,令我们十分折服。” 我装模作样地仰头大笑:“哈哈,哪里哪里,小成本,小游戏……” “以周桑的年纪,在贵国也算是天才了吧?”久多继续给我戴高帽子,“凭周桑的一款作品,足以令您跻身一流游戏制作人之列。” “久多先生过奖,”我故意给翻译出难题,本来能听懂的日文经过他一转口总要变味,“中国有句古话‘有志不年高’,我国历史上多的是12、3岁成大事的,只是现在大家关心的东西都不在这方面而已,孩子嘛,弱势群体而已。” 翻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弱势群体该怎么翻,最后选择翻成软弱的群体。 “周桑太谦虚了,”久多良木健小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紧盯着我,“我原本问过刘先生是否打算为Play Statio移植《With You》,刘先生的回答是要问您的意思。制作人左右公司的决定,在日本也没几个先例。” 还有一个月不到PS即将登上历史舞台,久多良木健的眼光倒也独到,我这边还没萌芽呢,他就过来摘花了。 摸摸头,貌似犹豫:“有难度啊……” “有难度?”日本人不理解我的花花肠子,貌似忠厚地问。 “这样,”我说,“本来《With You》卖的是一个便携和简洁的创意,现在移植PS,恐怕与PS最初的初衷不符吧?画面不华丽的移植游戏,只要这么一想,您恐怕也会头疼。” 对方惊异于我对PS战略部署的了解,惊讶之余问道:“您对PS的规格也很了解吗?” 我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推给图书进出口公司:“我也常年看境外游戏杂志的,多少知道一些。” “贵国喜欢电子游戏的人竟然这么多?”久多良木健惊讶,“我人为周桑应该把《With You》推广到全世界,让世界都知道中国的游戏制作水平。” 其实SONY找上我们是个良机。 正如久多所说,我应该把电子宠物这种东西推广到全世界,而SONY正是全世界最好的推销员之一,他们的产品说实话也就一般,但包装宣传行销一套做得漂亮无比,我现在用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从SONY那里学来的。 考虑一下时间段……现在久多应该混的比较惨吧,要不要拉他入伙呢? 仔细想了一下,还是不要了。人家现在孩子马上临产,肯定舍不得走,再说自己再大手笔能大到哪去?虽说好歹名义上也算是个电子行业巨子,世界上高新技术一点边也不沾,怎么打动人家? 还是老老实实合作比较好。 我慢慢地说:“我只是个做游戏的小孩,当然希望自己做出来的游戏能多卖一些。只是我不太明白这些细节问题,您还是同刘先生谈吧,我已经授权给太阳电子了。” 久多马上面对刘明耀:“刘先生,请慎重考虑我们的合作提议。” 刘明耀给我看过那一份合作草案,大意是说SONY希望我们签约成为他们游戏主机的第三方软件商,而且最好是让PS独占《With You》。所谓的某某机种独占某游戏在2000年之后几乎成了游戏业界最大的笑话,这种协议我怎么可能答应? 刘明耀面部表情僵硬地对久多良木健说:“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贵公司希望独占游戏的想法实在有些强人所难,目前局势还是很不明朗啊……我们最大限度只能提供第三方软件和联动PS的随身版《With You》,更多的合作要看进一步的发展效果了。” 久多显然对之前的提议没抱什么太高的期望,刘明耀这个回答算是比较符合他心中理想的答案,全世界人都知道这生意一定是要谨慎地做,SONY当初PS计划十五亿打水漂也是拜不够谨慎的福,估计到现在为止久多也不太好受吧?我看他貌似轻松的脸上有深深的黑眼圈,不是房事过多就是操心过多。 明确了刘明耀的态度之后,久多匆匆走了,走之前盛赞了我们请他吃的粗粮,我对刘明耀说:“总算又有一个日本人知道中国不仅仅有麻婆豆腐了。” 刘明耀撇嘴:“就他们吃的那点玩意,又贵又难吃,出去办事别人一提要吃日本料理我就头疼。” 我哈哈大笑:“你是心疼钱吧?一顿饭吃七八千,哪次不是你掏钱?” 刘明耀小声嘀咕:“还他妈说……丁点破肉要几百,日本人做饮食都用抢的吗?” “他们买个网纹哈密瓜还够买辆二手车呢,”我说,“日本除了鸡肉贱没便宜吃的,你得理解人家,那么点小破地方……” “真打算跟他们合作?” “当然,把他们的开发机拿过来,学技术啊……”我看着窗外悠悠地说,“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游戏,这合作怎么看都是我们划算。再说了,赚日本人钱,咱们多少年来的梦想啊……” 刘明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还真把民族气节当回事了?” “当,怎么能不当?”我说,“借口也好,真心也好,现在事儿只能这么办。如果我们能顺利通过SONY进入日本和欧美市场,我们就算是占了大便宜。” 刘明耀点点头,用抗战片里小汉奸的口吻问我:“这个……太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配合着阴笑:“桀桀桀,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我们就要把大东亚变成我们DI文化公荣圈,把鬼子们改造成对我****顶礼膜拜的文化奴隶,嘿嘿嘿嘿……” 伪军军长刘明耀同志翘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啊……” 说完又一转愁眉苦脸:“索尼的人都不是白给的,其中曲折,希望太君多多考虑啊。” 我变戏法似的把又一份文件甩给他:“看看吧,这是我拟的合作草案,找两个嘴皮子利落的经理跟他们磨,现在SCE确支持,肯定能答应大部分条件。” 匆匆浏览一遍,刘明耀不由自主地又翘了一次大拇指:“高!真是高啊!” 我笑了。那份合作案开头第一句话是:“把娱乐带给世界。” 张小桐最喜欢看我的东西,抢过来正翻着,刘明耀电话响了。 我和张小桐一起看向他,刘明耀嗯了几声之后挂掉,对我们说:“于春荣让我告诉你们,顶新和统一决定暂时停止方便面市场的抢夺,同时进入中国茶饮料市场。” ________ 明天换电脑,未必更新。 第三十九章 统一这个茶饮料老铺的行动比我预想的快了很多,听刘明耀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不过想想也是,人家都做了三十多年茶饮料了,看着这大把市场大好前景,凭什么不掺一脚? 至于顶新,大概是有样学样吧?最近两年方便面生意做得太得意了,有了点钱想烧烧看。 台商啊,优惠政策无数,经验也比我们丰富,确实不好对付…… 我和张小桐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事,她去继续主持《绯红少年》的大局,我来给于春荣当狗头军师。虽说心里对人家已经成形的技术和团队有点怕,咱也不能不战而退,就算退也得是且战且退。 张小桐实在受不了总也找我不见的烦恼,逼着我配了一部手机。老子生平最不喜欢带手机,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赶在时代前头,在95年之前有了手机。这工作和接电话都像地下工作似的,我一到下课或放学就躲犄角旮旯偷偷打电话,好像建国初期的国民党特务一般。 顶新的行动速度比统一快,以前在抢占方便面市场上它就是快了一步把统一打得抬不起头来,由于我把国内的茶饮料黄金期提前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的,居然也提前想到了应对策略,硬是推出了一种类似于冰红茶的饮料。 统一则稳扎稳打,把自己的绿茶牌子推出来,直接换了包装重新宣传。 正所谓各村的地道有各村的高招,既然有本事来抢市场,大家就都不是善茬子。幸好两家不是联手,不然我们一定会死的很惨。 我迅速分析了一下双方的策略,在我的印象中,顶新喜欢搞时尚风格的宣传,这一套在国内现在吃的很开,大家都喜欢。统一的文化底蕴足够,然而国内大多数消费者不吃这套,所以他们最后走了价格战的路线。 我给于春荣支的第一招一点也不新鲜,正是降价。 降价是末等手段,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考虑。不过我们降的不是零售价,只降批发价,也就是等于给零售商们更大的利润空间。我们需要把行销范围做得更大,在对方还没开始宣传和价格攻势之前让大家伙都记住我们的东西。 与此同时,我让于春荣随便找个什么不是本国国籍的人,注册个马甲公司来跟我们谈合作,把目前的饮料厂改头换面成假合资企业,以期取得更多的政府支持和优惠待遇。国内的民营企业在九十年代中期打不过外企除了缺乏战略性眼光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优惠政策不够多。 于春荣联系了一个海外发展的老朋友,刘明耀在香港找了一个跟太阳电子合作关系密切的小公司,结果饮料厂变成了三资企业,门口竖几根旗杆,三国旗帜飘扬。我跟于春荣开玩笑:“得,都成殖民地了。” 于春荣看着门口的旗杆苦笑:“真他妈踌躇满志啊,那几个果农还要联系么?” “联系,当然要联系,”我说,“把他们都拖下水,做高档纯果汁饮料,先在大城市搞搞试点。” 此次台商挥军国内市场让我深感到自己在商业情报搜集上的不足,毕竟我所涉及的行业历史都在逐步改变,一直靠自己知道的那点行业知识快不够用了。我拖郭振给三哥捎话,希望见他一面。 一段时间不见,三哥除了皮肤黑了点没什么变化,我自己变化倒挺大,个子又高了一点,只是人还是瘦。 三哥看起来精神很好,满面笑容的:“行文,有日子没见了。” 我微笑:“好久不见,三哥最近辛苦了。” “不辛苦。”三哥叼上一根烟,正打算点,发现张小桐也在,有点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其实都是老本行,和小卖部差不多,烟酒糖茶什么的。” 我递给三哥一块口香糖:“吃这个吧,国外刚进来的新牌子。三哥您现在找得到机灵点的人么?” 三哥接过口香糖:“有,都是半大小子,猴似的精,要面相好的还是不好的?” “好的。”我说,“我最近一直在琢磨个事,想来想去只有三哥能帮我。” “一家人,别客气。”三哥说,“什么事儿你说吧。” “我想拉一些人,出去给我搜集一些情报。” 三哥一愣:“情报这玩意直接花钱买不就行了么?” 我也一愣,我怎么没想到?情报可以直接花钱买啊……妈的,亏我还让三哥帮我打听过味精厂的消息,怎么就忘了这茬? 不过自己的情报组织还是得有,我问三哥:“有没有对您比较崇拜,特别够意思的?年轻的和年纪大的都要,最好是聪明的那种。” “有,我们这里什么人都有。”三哥笑,“就等你周大老板给他们发挥的机会了。” “三哥你就别埋汰我了,”我苦笑,“我被您一提醒才想起来,其实情报可以花钱买,这路子我不熟,就给忘了。不过我们自己的情报组织还是得组,这个大概要您多费心。” 三哥明了:“行,人我给你找吧,要不要女的?” 我摸摸头,看了一眼张小桐:“算了……美色这玩意是双刃剑,还是别玩的好。” 三哥哈哈一笑:“行,我知道了,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情报?” “最近有两个台湾品牌进国内了,”我不直说,三哥自然听得懂,“我想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 “我找几个人跑一趟看看。”三哥说,“估计最晚圣诞节前后给你详细的资料。” 我点点头:“成啊,不着急,一时半会他们还没法对我们构成威胁。” 张小桐在旁边笑:“你就得意吧。” 我撇嘴:“尽人事安天命咯。” 三哥做事比我爽利得多,听明白我的意思就告辞了。这件事有三哥在,我还算比较放心。 进入11月底,学校里的期末复习气氛愈浓,我成了全班唯一一个不参加下午自习课的学生,每到下午三点钟立刻收拾书包走人。倒不是因为我仗着自己学习成绩牛逼看不起老师,关键是这几天刘明耀催我催的紧啊……12月3日SONY的新光盘家用游戏主机PS发售,在这之前《With You》已经内定为首发软件,顺便发行日文版的口袋宠物《With You》。久多算是比较看得起我们的东西了,不仅派他们公司的开发人员来支援移植工作,甚至还免费提供了开发机给我们。当年我对PS的开发机可是闻名已久,怎能不趁机去长长见识? 移植工作在两国研发人员的协同作战下还算顺利,不过想首发肯定是不可能了,只能作为圣诞强档往外推。我设计了一句广告词“随身的感动”,SCE方面很是赞赏。对于我的新合作草案,他们的高层也在研讨中,刘明耀套了我的名,对外宣称草案是他提出的,让日本人对太阳电子刮目相看。刘明耀在电话里跟我苦笑:“我们家老爷子现在没事就出去说,他儿子也能为国争光了……” 他们家老爷子是谁我心里有数,他不说我也不点明:“没事啊,我这人不求名不求利的……出名的事就给你帅哥刘做好了,我负责继续给你们找新鲜事做。” 只听电话那头咕咚一声,想是不堪重荷的刘总又一次晕倒了。 磨磨蹭蹭的日子总有一些趣事,圣诞前夕张小桐跟我求助,说在一高有个很难缠的同学给她写了三百多封情书,有事没事就跑到班上找她套磁,弄的她不胜烦扰,想让我想办法解决一下。我估计是周行路那次的事让她知道了,她碰到这种麻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我正愁怎么给张小姐准备圣诞礼物呢,忽然有了这么档子事,立刻觉得心烦无比,给郭振打电话,喊了一票兄弟浩浩荡荡埋伏在一高门口。 大凡是中学高中,门口总有几个叼烟头蹲马路边上披头散发一脸菜色的小混混在那装模作样。郭振提前跟一高附近的几个大哥打了招呼,我们去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溜人,没一个叼烟的,表情恭敬无比。这就是专业流氓在不专业流氓面前的威风了,跟郭振去的几个都是心狠手黑的主,郭振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旁若无人地在门口围成两个圈,蹲下看门口卖盗版磁带和零食的摊子。 按说来找人麻烦不应该这么嚣张,不管怎么说还有个门卫知道打电话报警呢。我们之所以敢这么大张旗鼓完全是因为郭振连这个门卫都认识……我心说我的兄弟们怎么路子都这么野啊,这个门卫看起来好歹也有五十多岁了,听说以前也是四处混的,后来老婆孩子都跑了,自己痛下决心收了手。 郭振给他的承诺是“不会进医院,不能出大事”,他也就乐得看我们折腾了。 高中晚自习下课是7:30,天已经全黑了,而且甚冷。我们一群人穿着混混们的典型装扮——军大衣站在门口,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看着出门的人。 晚自习放学人流量之大,超乎一般人的想象,我们一直跺脚搓手到快八点,才看见张小桐一脸不耐烦地走出来,身后跟了一个满高满帅的男生。 郭振龇牙往外吐气:“就他?” 张小桐给我形容过那个男生的外貌,形容的很刻薄,不过跟眼前这个人对比一下,还算比较符合。我一挥手:“就他,兄弟们上。” 20来号人稀里哗啦围过去,把张小桐和那男生围住。 郭振故作凶神恶煞地冲张小桐道:“娘们,我跟这个兄弟有点私事,没你什么事儿,躲远点。” 张小桐亦演技十分到位地拍拍胸口,做受惊状,对身边那个男生说:“原来你净和这些人接触,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了!” 我躲在郭振他们背后不住地冒伸大拇指:“强,太强了,都是可以考虑演艺界发展的主儿。” 那个叫王斌的男生先是被一群人围住有点吃惊,继而被张小桐一句话说得有些恼怒,正欲发火,又发现周围这些人眼神穿戴和身板都不善,只能垂头丧气地说:“我,我不认识你们……” 郭振掏出个ZIPPO打火机,点了根烟:“我们认识你就行了,兄弟们,把周围看戏的都撵走,咱们带王同学去好好谈一下心。” —————— 如果有可能,下午再更新一章,补昨天的份。 第四十章 把王斌拉到僻静处,郭振哗啦一声亮了一张字条出来,上写“今日本人借西庙杨氏兄弟人民币壹万伍千元正,利息为每月叁千元正,从壹玖玖肆年陆月壹日起,至拾贰月壹日为止全部还清,口说无凭,以此为据。” 下面是王斌的签名和拇指手印,字签得龙飞凤舞,丝毫不差。王斌一看就傻眼了,这种栽赃,死也说不清的。 这事儿很简单,我把张小桐收到的三百多封情书拿来归纳一下此人的字迹,很容易模仿出来。张小桐用搜集指纹的薄膜拿到王斌的指纹,郭振在家附近随便找个刻章的老头用橡皮糊弄一下……一个借据就出来了。郭振自己倒也罢了,周围那些长辈们一个个都是敲诈勒索一路混出来的,专业靠这个吃饭,伪造一点东西还不跟玩似的? 王斌的家庭背景我调查的倒很清楚,从远亲到近亲没一个能跟我们叫板的,不然我也不敢这么玩他。 郭振叼着烟瞪着眼睛的样确实有点吓人,虽然年纪还小,背后一群恶狠狠流氓撑腰的他看起来也很有大哥风范了:“别他妈不想认,我告诉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走哪说都是这个理。今天我就要个说法,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王斌看见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多,心里发毛:“我,我没借过钱啊……” “没?那他妈我的钱都让狗叼去了?”郭振把烟头吐在王斌身上,“你不还也行,以后我们天天来学校找你,够牛逼你就报警,看是你先进医院还是我先进局子。” 我躲在人群后面听的心里发毛,这郭振他不就是天生的流氓料么?我之前设计的台词完全没用上啊…… 王斌被郭振这么一吓,反倒有点回过神来了:“兄,兄弟是哪里的?我,我跟东头的冷哥是好朋友,我,我还请他吃过饭呢……” “别他妈给我来这套,”郭振瞪着眼睛把坏人演到底,“你睁开狗眼看看,冷哥?冷小二是吧?你倒是问问他,现在这里这帮人,哪个他不得叫爷!?” 王斌看了一圈把他围住的人,知道郭振说的不假,这其中有几个在一高中说句话就能晃三晃的主,大家都不陌生。郭振一脸恶相地站在众人中间,双手揣在军大衣口袋里,冷冷地看着他:“说吧,怎么招,别说兄弟们不给你活路,要钱要平安,自己选。” 这个王斌不算是老实人,眼珠一转就想喊,第一个音节还没喊出来,脖子先让人给掐住了,两个看起来足有1米9以上的兄弟一人一只手伸过去,其他人有意无意地亮出怀里的东西——长长的白布包着,有一截短木柄,傻子也看得出来是砍刀。 王斌被掐住的一瞬间就老实了,这就是差距,也是规矩。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既然人家敢揣着刀过来,就不在乎在这种地方把你砍了一哄而散。能考上一高的都不蠢,王斌开始服软。 郭振看王斌眼神里有了哀求的神色,让掐住他的人放手:“还他妈敢不老实,剁残了你!说吧,给兄弟们个活路,钱不能就这么让你叼了。” 王斌心里气也没用,知道现在是没得道理可讲的时候,老老实实地道:“我,我现在是真没有钱……您能不能宽限我几天?” “宽限?”郭振回头看看众人,大伙一起笑了:“给你时间卷了铺盖走人?我不跟你算什么利滚利,咱就实打实万八加万五,再给你去个零头,三万整,不给别他妈想走。” 王斌扑通一声跪下了,没眼泪干嚎道:“大哥,我错了……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好不好……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您了……” 这个王斌倒很精明,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什么人,立刻低头认错。 可惜他碰上的是郭振,郭振这个人不喜欢钱,不喜欢小姑娘,不喜欢抽烟喝酒,唯一的爱好就是跟人玩心理游戏……我想了想,这不是他妈就是严刑逼供他人的料么? 12月的天气,王斌被按在地上扇了两个嘴巴,郭振没动手:“还玩这套?怎么?跪下就能省三万,妈的老子给你跪十几次行不行?” 王斌心里肯定愤愤得很,不过脸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大哥,大哥,我错了……您打的对,打的好……”看样子就打算等郭振给他划道走了。 郭振冷笑:“还真他妈够贱啊,那我明说了,三天内,你给我滚出一高中,你想要的丫头,我们老大也想要,别他妈苍蝇似的粘着,你自己掂量办,要不今天我让兄弟们直接把你做成” 这台词设计的就妙,生一个子虚乌有的所谓老大出来,让人也怀疑不到张小桐身上,加上张小桐平时对所有人都温言细语的,就算说她是主谋恐怕都没人信。 听郭振这么说,王斌这次真哭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张小桐,可感情这事没办法,勉强没幸福,张小桐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说话中不自觉地吐露出反感,我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在她身边呆久? 这就是所谓的竞争,从来没公平过,以后也不会公平。 我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扭头走到挺远的地方,给张小桐打了个电话。 “小桐,在哪呢?” “在家看电视,”张小桐说“我爸妈又出门了,你要过来么?” “不了。”我说,“圣诞节有预约吗?” “没,给你留着呢。”张小桐在电话里轻笑,笑得我心里一阵舒服,“你有预约吗?跟你们班的小美女?” 我脱口而出:“也给你留着呢。” 张小桐声音有一点激动:“真的?” “真的。”我抬头瞥了一眼远处已经开始收工走人的郭振他们,“小桐,今晚上真冷,我都有点想去你那了。” “那来吧,我想你了。”张小桐在电话那头说,“我晚上一个人挺没意思的。” “一日不见如隔那什么是吧?”我嘴上油着,心里觉得有点热乎,“刚看了表,咱们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没见吧?3年除24也有45天多了,不过今天还真不行,我得请郭振他们吃饭,改天吧。” “嗯。”张小桐轻轻应了一声,“能不喝就不喝,早点回来。” “没事,我家现在管的比你家还松了。” 收了线,回去看郭振他们,郭振正在跟门卫大爷聊天,看见我回来,冲我笑笑:“做的不够漂亮,有点丢人。” 我拍拍他肩膀:“行了,做人留三分余地,网开一面是必要的。咱不说这个了,今天见者有份,大家去吃海鲜,我请客!” 众人一轰而应。 郭振这次恐吓还算到位,王斌自此之后再也不敢骚扰张小桐了,没到一个星期就办了转学转到二高去。我私下里跟张小桐说:“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所以我们不能做的太过分。”张小桐深表认同。 转眼就快圣诞了,眼见街上卖贺卡的小贩越来越多,离《With You》发售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日本方面SCE不惜重金大力宣传,刘明耀在国内也配合宣传攻势开始搞各种活动。连我不少同学都买了随身版的《With You》带到学校偷偷玩,某个日本动画公司还派人来跟我们洽谈动画改编的问题。 茶饮料因为降价销量又拔新高,于春荣每天忙着安插分销处完善销售网络,电脑销量因为企业进一步普及电脑又上一个台阶,太阳家园也开始有人入住。 还真是祖国山河一片红啊……看样过个舒服年还是可以的。 1994年圣诞平安夜是周六,我提前一天跟父母预约好在张小桐那过夜,张小桐父母照例在年前要驻留俄罗斯,晚上我去高中校门口等张小桐放学。 夜晚校门口有无数等候孩子放学的家长,我站在人群中仰望天空,还是这一片星空,转眼间已经8年了啊,读档都8年了,有时候我会在睡着之前胡思乱想,想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梦,这一切是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臆想。 时间过的太快了,转眼已经8年多了,一切都在改变中。 看见张小桐轻灵的身影闪出校门,我知道这一切还都是真的,最起码,张小桐是真的。 “怎么在这等我?”张小桐一看见我心疼地喊,“这么冷,在家等就好了。” 我笑了,想起那次她在电器城门口等我被冻得小脸绯红的可爱样:“你不是也等过我么?一人一次,互不相欠。” “油嘴。”张小桐捏捏我,拉着我的手就走,“今天是平安夜啊,我们怎么过?” “回家过。” “回家过?” “嗯,”我说,“回家,今天晚上哪都人多,只有家里人少。” “好,听你的。” 下了出租车,我在进楼道前对张小桐说:“来,我跟你说点事。” 张小桐微微俯身低头过来:“说吧,神秘兮兮的。”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哦,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张小桐耳垂上吻了一下。 “亲爱的小桐,圣诞快乐。” 张小桐一时间呆住了,浑不知我早已飞奔上楼,站在楼下发了好一会呆。 我坐在客厅等了半天,才看见脸红的少女磨磨蹭蹭走进来。 第四十一章 小姨家又换了房子,现在住的是三室两厅,房间装修是姨夫一个朋友搞的,典型的布包墙农村型装修,水晶吊灯看起来中不中洋不洋的有些别扭。客厅铺着厚厚的地毯,大得能打滚。我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笑眯眯地看着张小桐气喘吁吁跑进来。 张小桐看见我坐在地毯上愣了一下,我笑着冲她招手:“别在门口站着啊,冷。” 女孩很听话地反手把门带上,有点忐忑不安的脱了鞋,慢慢朝我走过来。 张小桐的娇羞样让我很是心动,没开灯的客厅有一些月光和街上的灯光影影绰绰射进来,照在她如雪的皮肤上,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黑暗中燃起的一簇蓝色火焰,美丽诱人,让人有投身其中的yu望。我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今天就是我们两个的圣诞。” 张小桐慢慢走过来,慢慢坐下,慢慢地靠在我身上。 我不动声色地搂住张小桐的腰,手指碰到她身体的一瞬间,那种熟悉亲切的颤抖又一次再现。 张小桐被我搂住后有点不知所措,平时我们嘻嘻哈哈在一起毫无顾忌,然而现在这种特定的节日里每一分亲密接触都滋生了无数新的意义,我估计她和我一样,心里忐忑得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正想说什么,张小桐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我,我去拿点东西,等我一下。”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卧室。 张小桐到房间里,客厅又剩我一人了。伸手打开音响,蔡琴的歌声就慢慢流出来了:“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回升出我心坎……”贵气老女人的歌声悠扬婉转,在客厅里回荡。我仰头靠在沙发上,想起张小桐刚才进门那一瞬间的美态,磬石般的心中生起无数微动的涟漪。 第一次有女孩陪着消磨时光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也是99年吧?跟邵科他们最后一次喝酒之后的事。那一场世纪末狂欢,我曾经牵着一双手在广场的角落里双双踱步,无意识狂欢的人群沉寂在巨大的喜悦里,那时的我,曾经觉得全世界的幸福凝聚起来也不过如此。 一年后我远走他乡,一切烟消云散,所有快乐痛苦欢笑悲伤终成回忆。人一辈子都在前行,在自己能力未及时向往的东西往往抓不住,转眼几年后回头去看,也就只能这样了。 很小的时候,我们总以为流浪很酷,很帅,很劲,直到长大之后才明白,对惰性成了习惯的人们来说,流浪实在是一种难以表述的痛苦。 流浪意味着动荡,意味着要抛弃现在拥有的许多。 所以一般来说,流浪几乎全都是被迫无奈的举动。人都喜欢安逸,只要有一点可能苟且就不会选择动荡。 正在感慨,张小桐房间门打开了,我看见一个盛装的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左耳上一只闪闪发亮的耳环,正是我之前送给她的那一对圣诞礼物。 丫头特意换了衣服,房间里有暖气,她竟然穿了平时难得一穿的碎花短裙和小上衣。整套衣服从肩膀到裙角都是碎花镶边,使她看起来有点像待拆封的礼品盒。 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偷偷小声嘀咕:“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我犯罪么……” 张小桐朝我嫣然一笑,霎时间我觉得连黑暗的房间都亮了一亮,经过精细梳理的头发衬出精致的脸,在这种黑暗而暧mei的气氛中有着绝佳的诱惑力,我想如果我是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周行文,说不定已经什么都考虑就直接扑上去了…… 张小桐看我没动,在我面前站住,转了个身:“好看吗?” 我用力点头:“好看,太好看了。” 张小桐轻笑:“这个时候你总该说点什么吧?” 我说:“就能想到一句话。” “哪一句?”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朝她招手,“来,陪我坐会。” 张小桐再一次在我身边坐下,这次伸出的两条长腿不再有牛仔裤包裹,是白白的一双,当年她曾号称我喜欢摸就随便摸的一双美腿。 我再一次搂上张小桐的腰,体会她身体那熟悉的颤抖。 从侧面看过去,张小桐的脸是一道非常优美的弧,从额头到下巴勾出让人惊心动魄的美,每个少女在自己即将告别青涩的年纪都有一种清冽的美,张小桐脸如幼童,眉宇间又有成熟女子婉然的神采,这种互相矛盾的外在和内在混合起来构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风韵。 理论上来说张小桐和我是一类人,内心和外表极其不符。 “晚上还没吃饭吧?”我搂着张小桐柔软的腰肢,气定神闲地问,“想吃什么?” “不饿。” 张小桐先是靠在我身上,觉得不太舒服,又侧过身子干脆躺在我怀里了,这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一个身高足有165以上的小美女躺在一个十一二岁男孩的怀里,两人说着情人之间才有的话。 也就是我们吧,早就习以为常了。 “给你准备了吃的,要不要吃?” 张小桐惊讶:“准备了吃的?” 我低头,轻抚她鬓角的秀发:“我是在你家把饭做好才去接你的,你晚自习有不吃东西的习惯。” 张小桐无语,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开心得不得了,长期以来我在很多方面表现得很大男子主义,习惯了这种对外人的独断专行,私下里对她的细心温柔就成了难得的对比,对比我平时的行事风格,更容易让她感动。 我低头,放肆地在她鬓角处亲亲:“饿出胃病了很难养的,以后晚自习还是吃点东西吧。” 张小桐被我一吻,又想起刚才在楼下被我吻到耳垂的刺激,表情变得忸怩:“唔……我知道了……” 我轻轻叫道:“小桐。” 张小桐把红红的脸转过来:“嗯?” 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我已经再次低头吻下去,这一次计算精确,那一对只曾在我的脸颊上轻啄过的唇被捉了个正着。张小桐微微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抵抗,双手抓住我肩膀,跟我进行了第一次正面唇对唇的接吻。 其实她心里也早有准备和期待吧?这丫头特意换衣服,不过是一种明显的暗示罢了。我们相处这么多年,对彼此的心意都已经非常了解,张小桐在私下里毫不掩饰对我的好感,即使面对外人,也常常明显地站在我这一边。 我们算得上是另一种青梅竹马了吧? 张小桐的嘴唇温热柔软,亲上去甚至能有一股带着清香的错觉,这种错觉最容易诱人犯罪,我吻上只一小会就忍不住开始尝试用舌头去分她的嘴唇。张小桐完全没料到我竟然会这么过分,抓着我肩膀和腰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 不屈不挠地进攻终于让张小桐放弃了抵抗,手也松了,紧闭的牙齿也为我敞开,我慢慢探入,在张小桐口中会合了她的香舌。 接吻技巧的话……张小桐和我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了……我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美丽的小脑袋,在她口中翻江倒海横冲直撞盘旋回转,就差模仿赵子龙了。张小桐哪里受过这种刺激,虽然理论上可能在某些文字中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在尽力配合我,却已经开始呼吸急促,估计也是满面潮红了。 我在吻到张小桐的一瞬间,忘了她是我的表姐,忘了她曾经被我利用,忘了我之前种种的感情经历。心中涌起的只是我们这八年来朝夕相处的种种片断和细节,我们一起重新诠释人生,我们一起欢笑,一起嬉闹,一起分享每一次成功的喜悦。 我想起当年她脸红红地对我说喜欢就可以随便摸她的腿。 我想起她如被冻坏的小苹果站在冰冷的街头等我。 我想起我们每一次相对微笑的瞬间,想起我给她的安慰,她给我的鼓励。 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上张小桐了。 我慢慢收回舌头,在张小桐嘴唇上轻轻吻了几下,抬起头。 张小桐脸红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就算不借助灯光,我也能看得出她在脸红,抓着我脖子的一只手心里全都是汗,恐怕是紧张的。 我刚想说什么,张小桐发现我在盯着她看,有点害羞地把头扭过去了,整个脸埋在我怀里,只留一头柔发对着我。 这种小女生的害羞不是心理成熟就能抵消的,张小桐从生活经历来说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表现出害羞也在意料之中。我顺着她扭头的角度低下头,在她耳畔轻轻地吹了口气。 “小桐,我喜欢你。” 张小桐趴在我身上呜咽了一声,身子微微蠕动了一下。 我继续趴在她耳边说:“我以为我自己能忍很久,但是我错了。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张小桐又蠕动一下,呜咽一声。 我说:“我希望将来一直能有一个人陪我走下去,这个人是你好不好?我知道承诺只在许下的一瞬间有效,可我还是想跟你承诺,将来……嫁给我吧。” 窗外车水马龙,房间里一片寂静。趴在我怀里的张小桐这次蠕动之后呜咽成片,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一点点凉意慢慢扩散开来,这是长久以来一层窗户纸被捅破的欢愉,我能理解。 我抱着张小桐,任她在我怀里静静哭泣,一个男人一生当中应当有女孩为你哭泣,也应当为一两个喜欢的女孩抹去泪水。 这是张小桐第二次在我面前哭了,上一次也是圣诞。 我在心里感叹,年轻时我们真的是不懂爱情啊……一个人所期望的一旦得到就不再珍惜,这些反反复复,难道非要经历过一次才能明白。 我知道,张小桐等我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的承诺最多就能到此为止,更多的只能看以后了。 记得去年圣诞的时候我曾经跟她说过,我们需要时间,很多很多时间。我想她能明白。 张小桐哭完了,坐起来,问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我双手端起她的脸:“没有啊,梨花带笑最好看,来,给大爷笑一个……” 张小桐真笑了:“讨厌……”脸上还挂着泪珠,笑起来特别动人。 “哎,说讨厌基本上就是不讨厌了。”我笑着捏了她脸一把,“傻丫头,我心里怎么想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张小桐拉下脸来:“你平时又不说,总是故作神秘……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我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想你呀,傻丫头……” 张小桐低头笑了一下,在我脸上回了一个吻。 夜色正好,窗外的喧闹也渐渐平静了,我又躺在女孩久违的大腿上,手不老实地在张小桐小腿和足踝处摸来摸去:“小桐,我们面前有很多阻力你知道吧?” 张小桐双手搭在我身上,一动不动:“嗯,我知道。” 我说:“你怎么想的?” 张小桐把头低下,她的脸靠在我的脸上:“再过几年吧,一切都会因为时间被慢慢冲淡,我们在一起也很容易。” 我笑笑:“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一起吗?亲戚们肯定有压力,外界也会有压力,给我一些时间,我想想怎么解决吧。” “嗯,我相信你。”张小桐在我额头轻轻一吻。 今天一天内我们互相亲吻的次数已经超过了以前8年的总和,这就是窗户纸捅破的效果么? 算了……平安夜嘛,我们也只是亲亲嘴而已,这没什么。 “小桐……”我斟酌着用词,考虑了一下才说,“其实我是个比较好色的人……” 张小桐掐了我一把,笑眯眯地说:“我知道。” 靠……现在怎么不脸红了?女人的恢复能力就是强。 “所以……”我继续说,词儿在这时候就不够用,“我觉得……平安夜一般都该做一些比较‘那个’的事……” 张小桐这次没回答,开始低头,脸抹胭脂。 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怪笑着道:“但是呢……我觉得这个事还是推后的好……再过两年再说吧……我觉得你绝对有潜力继续发展……” 还没等张小桐反应过来,我已经跳起来逃进厨房:“吃饭了吃饭了,再不吃就该等夜宵了。” 张小桐紧跟着我跑进厨房,一时间厨房里欢声笑语一片。 其实有时候两个人的平安夜也不错嘛…… 第四十二章 12月26日首发的新概念家庭电子宠物软件《With You》在SCE的强势宣传下创下了PS游戏软件销售史上的第一个奇迹,12月底为止PS游戏机销量不过区区22万,软件销量竟然有12万之多,SCE方面信心大振,开始卖力推广随身版的《With You》。 日本国民这才知道,原来中国还有一个叫太阳电子的软件商。 日本方面跟刘明耀通电话的时候一直在笑,SCE希望太阳电子考虑所谓的进一步合作,大概意思就是说成为超越第三方软件商身份的强力盟友,可以和SCE共享许多资源,也可以在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通过SCE向本社申请资金援助。 这个条件对排外的日本人来说已经是相当优厚了,当年世界第一软件大厂EA也没这个待遇。 我心里有数,久多是看好了电子宠物的可发展前景,这个东西做好了的话,钱途不是小好,而是一定大好。当年电子宠物空投欧洲卖得比大麻还好,而Nintendo也曾靠着一款销量超过两千六百万的口袋妖怪把一个马上要死掉的手掌游戏机救活,还利用此次机会翻了个身。由此可见,在95年之后,便携游戏市场的前景将和手机业一样呈无限大趋势。 SCE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我们手中的《With You》早在移植之前已经申请了专利,之前在国内也注册了专利,现在可以说太阳电子是抱着摇钱树的大爷,SCE无论如何赔笑着也得把太阳电子拉进同盟。 刘明耀一时间风光无比,业界巨子SONY找他合作啊,就算日本软件第一厂SQUARE也没这么威风,用某游戏杂志的话说就是“这才叫给中国人长脸”,羞得几个号称开发国产一流游戏的公司都不太好意思在杂志上发枪文吹捧自己产品了。 刘明耀笑的越得意,我就越头疼。 妈的……软件开发的大活都在我这儿,每天绞尽脑汁给他想下一代的策划,还要考虑技术进步情况,以便让游戏能超越当时技术半年左右,在半年的行销时间里慢慢体现游戏的可延续性。 我元旦的时候约杨远哲、葛金秋和郭振出来吃饭,老子一个人受累可不行,得拖下水几个。 杨远哲和葛金秋看我最近忙得恨不得四分五裂或者化身成千手观音,知道我找他们没好事。不过大家兄弟一场,就算看出来是鸿门宴,俩人还是一脸坦然地来了。 郭振迟到了20分钟,给我解释:“不好意思,刚送走一个南山市过来以武会友的。” 我翻白眼:“怎样?” 郭振落座,给自己杯子里添酒:“送了他一付担架。” 我们几个都乐了,我笑的最开心,这个郭振跟以前我认识的那个郭振越来越像了。 东西上齐了,杨远哲拿杯子起来,对大家做了一个团辑:“诸位,新一年啊,万事顺心,各得其所。” 我端起杯子一饮而进:“说得好,就该各得其所。” “行了,你小子也别跟我们来这套了。”杨远哲撂下酒杯说,“说吧,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考验你们的时刻到了呀同学……” 葛金秋看了我一眼:“说吧说吧,别卖关子了。” 我笑嘻嘻地答非所问道:“你们玩了最近出的那个《With You》了么?” 三个人都点头:“玩了,还不错。” 郭振知道真相,笑而不语,杨远哲看郭振的表情有点疑惑:“我说行文,那个……那个电子宠物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我笑着点点头。 杨葛二人反应倒快,一前一后掐住我的脖子:“你小子藏的倒好,都他妈卖日本去了才告诉我们,弄死你呀!” 我被这一胖一瘦掐得说不出话,挣扎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咳,咳……哥哥们别,别介……我,我招还不行吗……我,我这个人……最,最怕严刑逼供了……” 两人把我掐到半死才松手,郭振三不管地站在一边抱着手看热闹,等我被松绑才递水过来:“说吧,打算给我们找事做?” 我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几张纸:“说不明白,给你们看这个。” 三人注意力脸红脖子粗的我转移到那几张纸上,杨远哲带头读了标题:“新航海纪行开发草案?” 我点头:“你们能明白么?” “不明白。” “……” 没办法,从头解释:“这个,实话说吧,电子宠物那个游戏算是我想出来的……你们不用表情这么惊讶吧?这种随身东西用用脑子就能想出来了,你们也行,只是你们没有条件把游戏做出来。现在我有了个新游戏的构想,也有技术团队能实现各种想法,你们有兴趣参与么?” 郭振没怎么惊讶,杨远哲和葛金秋一人给了我一拳:“******,不早说,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咱们?” 我捂着胸口做痛不欲生状:“这不是说了么……你们俩练过铁砂掌么?这么狠……” “对付抓壮丁的地主老财不能轻易放过,”杨远哲又给我一拳,“说吧,让我们干什么?” 我说:“我的意思是,做一个能让人无限投入的游戏。游戏的大体框架可以接近大航海时代那种构思,就是现实世界的世界地图,名胜古迹什么的都不能少,时代还是1560年左右,和大航海差不多,有贸易和冒险要素。我希望你们尽量把以前玩过的RPG游戏好的要素提炼出来,加入更多的成长要素。大航海的缺点就是往后打的话没什么奔头,而且资产积累太容易。我希望完善的是道具搜集系统和成长系统,你们能给我一个完整的方案么?” 杨远哲低头看了半天我写的草案,抬头问我:“这,这个算是抄袭么?” “算。”我点头,“不过我们只要做得比他好就行了,我们做RPG+SLG的东西,用你们的话说,这个游戏的所有要素都是世界遗产,凭什么别人用我们就不能用?” 葛金秋说:“说的好,那就试试吧……” 杨远哲无所谓地点头:“要多详细?” “能多详细就多详细,”我说,“所有的细节,所有的要素设定,所有的数值相关,系统应该增加什么,道具要有什么,需要什么资料支援跟我说,只要不是要英国皇家图书馆里藏着的东西,我都应该能给你们搞到。我要一个详尽、完整、让人着迷的世界。你们觉得可以么?” 杨远哲看着我,过了半天叹了口气:“操。” 我挑挑眉毛:“怎么?” “没时间玩游戏了!” 我们都笑了。 临走前我给杨远哲时间:“春节前要搞定,我让太阳电子按高级策划主管给你们算酬金,月薪8000。” 留下杨远哲和葛金秋研究切入点,我跟郭振赶场似的跑往鲁薇办公室。 元旦前太阳电器城开始在周边城市寻觅开设分店的地址了,我曾让鲁薇把这个直接算到地产投资里去。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现在忙得也是七荤八素,不过她一般不会对什么人抱怨,属于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强者。 电器城现在生意非常好,中国人的电器产品消费意识逐渐增加,有钱的也多了,过年添新电器已经成了风尚。我和郭振又一次体会了人潮人海的威力,狼狈不堪地进了鲁薇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张小桐正在低头看年度财务报表,鲁薇坐在一边陪着她,两人看起来依然宛如姐妹一般,只是张小桐看起来又成熟了一点,鲁薇却还是一点没变。 “美女们好。” 看见是我来了,张小桐放下报表,过来跟我拉了拉手表示欢迎:“吃的好?” “还行。”我说,“怎么两位美女元旦还加班啊?” 鲁薇淡淡一笑:“在家也没什么事,高薪高劳,应该的。” 鲁薇就是会说话,我转头看看张小桐,真是漂亮啊…… “帅哥刘和美女蔡今天来电话了么?” “来了。”鲁薇打开备忘录找了一下,说,“日本方面坚持希望我们加入他们的PS计划中去,刘明耀希望你帮着拿主意;四川和安徽的学校改建基本完成,春节之后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师资如何?” “尽量找了一些不错的退休教师,还有一些新人,蔡青在调整中,从人员上来说倒不成问题。” “花了不少钱吧?” 鲁薇翻开另一个文件夹:“两所学校加起来用了大概2300万,之后的每月开支预计超过80万。” 我挠头:“就是说如果没有收入的话,我们一年要亏1000万?” 鲁薇笑着看我:“好像是这样。” “那就没问题了。”我说,“一年1000万我们亏得起,最近日元赚的很爽啊,欧洲市场也要开始销售了吧?” “刘明耀预计在春节前把第一代电子宠物投放到欧洲市场,三个月后投入《With You》。”张小桐在我身边说,“你们真坏,把过时的东西卖给人家。” “他们乐意啊。”我瞅着郭振乐,“咱们买洋破烂也有几年了,现在这叫风水轮流转。其实也不只是我们这样,你看看日本人,他们的游戏都要自己本国玩腻了才卖给欧美,欧美每年吃进大量冷饭,不还是屁颠屁颠地追着日本游戏玩么?” 仔细想想就是这样,只要你的东西好,大家才不管你是哪国什么时候的,对我来说够实用就行。大部分普通百姓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以前义和团看见谁家用洋火洋蜡就全家杀光,现在时代不同了,用哪国的东西都不犯法,多数时候怨别人把破烂抛给自己之前最好先问问自己的民族产业是不是争气。 当然,这也是恶性循环,既然别人二流货都比自己的好,自己想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培养产业也是痴人说梦,没收入,没人买账,钱从哪来? 能往国外卖就往国外买吧……我寻思着是不是要再成立一个分公司,打合资旗号往外走,这样可以省下很多环节。 不过今天带郭振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这个想法先搁后:“鲁姐,我带郭子来找你要饭了?” 鲁薇愕然:“要饭?” 郭振跟鲁薇也算极为熟悉了,自己开头说道:“鲁姐,我们想要一批轻工品和食品,转手到俄罗斯。” 鲁薇有点糊涂:“轻工品和食品?” 我重重点头:“对。” “你们打算……”鲁薇有点明白了。 我笑:“我们要换一些军用品,做做倒爷。” 郭振也一边笑,他知道,三哥该忙起来了。 第四十三章 鲁薇用笔记下,大量的衣服、食品和手工品,这些统统准备下来大概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然后由三哥带队,分成十几批人分别进入俄罗斯再汇合。我以前认识很多来往俄罗斯边境的人,深知这项工作的危险性。尤其中国人做生意之不老实于全世界都有了名,当年在某岛国有人用当地盛产的红宝石换国产手表,这种相当于玻璃球换黄金的生意居然也有人作假,用大量做工低劣的手表去跟人交换,导致那里的土著后来完全断绝跟中国人的生意。所以说从贸易的态度上来说,中国人的分数完全是不及格。 俄罗斯方面的生意也是,到后期很多俄罗斯人盛传,中国人的皮鞋拿过来在雪地里走上一公里就会像独联体一样四分五裂。这种笑话的直接结果就是无数中国商人在狂热的倒爷生涯中突然失了踪,傻子也知道这些人为何失踪。以至于很多年后一些人谈起这段时期的贸易就会感慨:中国人做生意啊……啧啧…… 我让三哥去冒这个险是出于多种考虑。 三哥目前手上能叫得出手的火器有限,这些也大多是经过几手之后转到我们这种小城市的。中国人对外做生意不老实,对内也容易留一手。只要经过一两手之后,不管多好的东西都要打个折扣。 尽管不希望手上有个军火库,我还是希望三哥装备和实力能精良一些,目前手上库存的尽是些二手的AK47和AK74,量不多质也不怎么样,弹药倒是不少,不过最多成为“流氓团伙私藏枪械”的证据,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所以最先考虑的是希望三哥先跟老毛子方面搞好关系,之前他有兄弟在两地做生意,渠道和联系人都是现成的,俄罗斯那边的黑帮除了穷点没别的毛病。既然他们穷,我们就带钱和值钱的东西过去,对方如果稍微有点脑子肯定会拼命来巴结,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 这个是当务之急,得趁中国人在俄罗斯还没那么臭的时候抓紧进行,三哥就算有本事,在别人家地盘转悠还是小心点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希望三哥能在两国私货往来上建立一个标准,通过一些交易让老毛子心里有个概念,中国人来做生意也有厚道的。只要有成功的交易,私下里的风评传得肯定快,这样一来二去,我们独霸渠道的目的就容易达成了。 这种想法看起来十分狂妄,但我很有信心,据我所知东三省内的大部分所谓“社团”都多多少少跟三哥父亲有密不可分的利益关系,当然,大家都比较穷而已……三哥如果出去倒货,恐怕没人会说什么,说不定老爷子还得派人跟着暗中保护。 我知道,利用三哥的特殊身份来做这种事有些卑鄙且无耻,但岁月不待人,我们不抓紧时间不行。 在决定这件事之前我私下里跟三哥谈过,他自己反倒没我看得这么重,相比之下倒是我显得多虑了。 三哥的原话是:“没事,多少折腾折腾他,下雨天打孩子,他闲着也是闲着。” 我和郭振听了很高兴,如果三哥能因为这个事跟老爷子恢复一些关系就好了,希望这不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在鲁薇忙着帮三哥准备东西的同时,三哥把手上这些做走私兄弟们的“上层关系”整理了一下,根据职位和爱好做不同程度的打点。说白了就是没赚钱先砸钱。这套我也熟,当年有一个朋友曾经想过在北京做博采生意,为了跑关系一个月下来光吃饭吃掉50多万,所以大家已经算是见怪不怪了。 这次的事非同小可,鲁薇终于忍不住私下里问我:“从利润上来说,边贸和走私目前的利润都不如我们的实体业,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这个事儿就怕她不问,既然问了,证明她至少现在认为我们是一家人,应该负起让各种决策趋利避害的责任。 我没解释,用循循善诱的方式问鲁薇:“觉不觉得现在跟有权的人打交道很累?” 鲁薇点点头:“有点儿。” 我又问:“希望他们围着我们转还是我们围着他们转?” 鲁薇想都没想:“都不想。” 我笑了:“你觉得可能吗?” 美女姐姐摇头。 我说:“那么,假如大家暂时因为利益一致而栓上了同一条绳子,是不是暂时就没人会围着你转了?” 鲁薇道:“那会变成我们围着他们转。” 我说:“如果我们围着他们转的过程被记录下来呢?” 鲁薇失声道:“你是说……” 我耸肩:“权宜之计,今后我们的发展方向还是要往海外去,有些体制,有些东西,并不适合发展。我们能够在短时间内崛起只不过是占了市场混乱的便宜,等到一定规模之后,大部分原本占据各种资源优势的强势联合就会针对我们,我们现在还不算官商勾结,可是为求自保,不得不为之啊……” 鲁薇来公司这么久第一次露出苦笑:“越来越想不明白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了……但是我们目前在这方面做的已经不差了,为什么一定要做走私生意?” 我翻白眼:“正当生意怎么让这些够贪的人上钩?再说……你舍得把目前这些辛辛苦苦建立起来像自己孩子一样的生意分给别人一杯?他们能用来盖学校还是给老人赡养费?” 鲁薇静静地点头:“这倒是没错,一样的钱,落在不一样人手里有不一样的用处。” “其实也差不多,”我说,“你别看我满嘴仁义道德,其实骨子里也坏得要死。谁的钱都不如自己的钱,谁有能力都不如自己有能力。人都自私,大多数人也就是在满足自己的前提下才愿意考虑别人。高尚啊理想啊这一套我相信它肯定存在,不过是在一定条件下才存在。” 鲁薇秀气的眉微微挑起:“你说得对,所以我佩服你,求实而不好大喜功,现在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 我笑道:“姐姐,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我们做的事绝对不是正当生意,黑白混杂,前景一片混沌啊……” “是有点怕。”鲁薇说,“不过我更期待你能做出什么事来,你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务实,真不明白,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我做了个鬼脸:“脑子里装的当然是全公司的美女姐姐们……啧啧,姐姐你今天这套衣服真不错。” 鲁薇脸红了:“少调戏我,公司里美女姐姐多着呢,够你装的。” “呃呃……原来女强人鲁小姐也会脸红啊……” 另一方面,刘明耀最近带了几个千娇百媚的日文女翻译在跟SCE谈筹码。太阳电子加入的条件是要SCE提供一个技术团队作为过渡。这个要求可以说是非常强人所难了,我估计SONY方面根本不会考虑。然而SCE竟然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把底限压得很低,只能提供几个人给我们这边的开发团队做短期培训。 这其实是情报战的前哨。我们想要SCE的技术,SCE想借机摸我们的底,大家各自心怀鬼胎,毫无诚意。 不过谈判还是得谈,没影的事一旦落实到合约上就是事实了,双方随便谁一个不小心就要落入对方陷阱。刘明耀在电话里对我说:“这真他妈爽啊……跟蹦极似的。” 我嗤笑:“你个有钱人,中国有几个蹦过极的?少废话,连小日本都对付不了你别栓绳子去蹦极好了……” 刘明耀被我损的没脾气,继续投入到不平等条约的和谈当中去了,不过这次不平等的对象是日本人而已。 考试前我拿到了三哥搜集来的资料,其内容之详尽让我有信心组织一个商业诈骗基金会专门去搞商业情报工作了。从两个公司建厂地址到大概的资金分布、生产力分析,人员资料,具体与当地政府达成的协议……我拿着厚厚的重达一公斤的纸制品发呆了半分钟,随后一跃而起给于春荣打电话。 于春荣傻眼的时间比我长,足有两分钟之久,大致浏览了一下我送来的东西,已经一副不能行的表情:“哪,哪来的……” 我带着佛祖一般不可参的微笑淡淡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多在情报上下下功夫吧,先知先觉总是好的。” 于春荣一脸喜色:“这个东西太有用了啊!虽说我们现在销售网络铺得差不多了,可我心里总还是觉得没底。” 我点头:“知己知彼,应该的。年末商战尽量保住现在在商场里的地位,其他一切问题我们来年再说。” 于春荣道:“那个三资公司怎么办?” “无所谓,先尝试着联系一些东南亚的小公司看看,做做样子。”我说,“外面的渠道找外面的人跑,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把事做好的。” 茶饮料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们且战且退的策略必然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到那时候国内一些嗅觉灵敏的企业自然会跟进,大混战时代就快来了。 然后,又该考试了…… 第四十四章 六年级上学期的考试基本上就是个走形式,最多是参考成绩重点培养一下尖子生,再拉一把拖后腿的。我在班上照例是独来独往,老实说让我跟这些孩子们有共同语言难度实在大了点。 班主任对我放弃实验中学名额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没事就找找我的小麻烦,好在学习成绩是一切的时代这都不是什么问题。95年年初的冬天漫长而寒冷,考试结束后我无所事事,让张小桐给我办一个身份证,张小桐略犹豫了一下,去帮办了。 家里父母炒股赚了不少钱,开始志得意满地考虑换房子的问题了。张小桐在我家被奉若上宾,要不是她时不时指点一下又帮忙托人找关系,父母赚钱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我妈时不时就拿指头点我:“你呀……哪辈子的福气,小桐对你比对自己爸妈都好……”我一到这个时候就傻笑,靠,这苗头连我爸妈都看出来了,也不太妙。 杨远哲时不时来找我,给我看他们的完成度,顺便要些资料支援。这种工作效率我很满意,我要的就是这种单向工作的疯狂速度,像我所知道的那些网游公司策划部跟程序员打,市场部跟制作团队打,吵来吵去没效率也没意思。目前我希望的就是尽量把想法和细节挤出来,技术团队什么话也别费,去给我实现这些想法。这样比所谓的“磨合”好无数倍。大多数时候,公司内部的民主就是没效率的同义词。 在我不断给杨远哲他们指点迷津的同时,父母终于决定了换房子,告别我们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全家搬到不远处的一个新建小区里去。可笑的是,父母买的新房子正是太阳家园卖剩下的的楼盘,用广告说就是“剩余少量优质楼盘”,我摸了半天脑袋,这事不太好办啊,赚钱都赚自己爹妈手上来了。 赶紧联系张小桐,我名义上的表姐实际上的女友适时登门拜访了我家,陪我妈闲聊起房子的事之后表示能拿到太阳家园更便宜的价格。我妈大喜过望至于私下里又点了我一次脑袋:“你看看你小桐姐,对你多好……”我没办法,只能继续苦笑…… 换房子搬家一通折腾之后,也快过年了。我这边简直是拿时间掰开按秒钟算着过日子,父母则悠闲得不得了,每天张罗着收拾房子之类,95年装修之风还不算严重,我暗自庆幸自己不用每天捏着鼻子闻混杂各种毒素的怪味。 张小桐来我家的次数更频繁了,自从房子问题解决之后父母看她的眼神已经接近看媳妇了……想起来就寒。不过更多时候干脆是我去找她,我们当着别人的面还人模人样的,私下里则亲密得不得了。我之所以怕捅破窗户纸其实也有一份这种顾虑,爱情这个东西,大多数时候像烟花一样,盛开那一瞬间漂亮得不得了,自己觉得哎呀就算死在其中也没什么,等这阵烟花散了,没了,剩下的恐怕只有习惯。 爱情在结婚之后慢慢转化成亲情的例子看太多了,心里有点怕。 爱情开始得太热烈,首场太惨淡的例子也看太多了,心里还是有点怕。 唉,说起来怪就怪那晚上张小桐太可爱太漂亮了,这夜色果然是一切罪恶的最好借口。 当然,也不得不说,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少次在身边的细节太让我感动了,在我以前的生命历程中,能给我这种关怀的人往往是一闪而过,坚持8年多如一日的,张小桐是头一个。 我也只能希望自己可以不断给她带来惊喜,让我们的感情在淡化之前变成亲情吧。 说实话,我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信心,人生的路太长了,将来前途漫漫,太多诱惑太多变化,都不是可以预计的。 一切都在改变,能不能自己把握也是很难说的事。 熬过了酒桌麻将电视瓜子的春节,2月14正好是情人节加元宵节,这次是张小桐主动约我出去,我受宠若惊地答应了。 元宵节是星期一,但这不妨碍晚上的花灯展和街头人群的热闹。张小桐拉着我的手走到看花灯人群里,各种老式花灯一样一样看过去,让我觉得人生它就只有那么唏嘘了,小时候玩的看的吃的每一样都在记忆里充满了温馨,现在实际看起来却也不过如此。站在人群背后,我抬头看的更多的是张小桐白玉般的脖子,还有一双被冻得发红的小耳朵。 张小桐虽然已是高中生,还是很喜欢这些东西。时代就在九十年代分化成两个分水岭,很多人依然执着于以前的东西,很多人追求更新更快的流行。慢慢这些分化在今后几年里表现得更明显,成为一种明显的分割线。有的人把这种分离解释成为70年代生和80年代生之间的隔阂。其实哪有那么简单,三年一代人,想把人归类的通常都是蠢才。 只不过我觉得E时代的那些东西确实没现在纯粹好玩了,估计是因为我也是个传统老旧的人的缘故吧? “冷么?” 我站在嘈杂的人群里问张小桐。 “有点。”张小桐捂耳朵,“你呢?” “不冷。”我说,“我们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不看了吧。”张小桐低头用她冰凉的小脸贴了一下我,“我们出去走走。” 挤出人群,我站在路灯下喘气:“计划生育这么年多年,没成效啊……” 张小桐笑笑,搂住我:“成效也要再过几年看啊,对了,行文,我有事跟你说。” 我低头在她手上亲了一下,好冰:“什么事?” 张小桐先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没什么人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表面看起来粗糙无比的钱包,我用眼睛一扫已经知道那是Gucci95年的流行款,大概这姑娘和我一样,有钱不知道怎么花,只会买这种大路货。 “你的身份证,银行卡和密码,都在里边了。”张小桐把钱包递给我,“钱是你努力赚来的,不能总让我一个人霸占着。” 我愣住了。 张小桐继续说道:“卡分两张,一张普通储蓄卡,一张金卡。钱是目前我们自己手上可以随时调用资金的75%,也就是差不多7亿美金。” 我脑袋木了:“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来着?” 张小桐笑嘻嘻地看着我,似乎很欣赏我傻掉的样:“你每天忙着里里外外想办法赚钱,怎么连自己赚了多少钱都不清楚?” 我摇头,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傻子:“我大概知道,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多……” 张小桐轻轻拉我坐在她腿上,搂着我说:“你忘了股票和期货吗?” 我摇头:“没忘。” 张小桐说:“咖啡豆和胶合板两次之后,他们对你的商业嗅觉极度信任,把当时能找得到的资金都压在你的决策上了。” 我嘴巴半天合不上:“你们……” 张小桐在我脸颊上轻轻一亲:“亲爱的,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情人节礼物呀。” 我心中一暖,从刚才的巨大震惊中惊醒过来。这就是情人的力量么?张小桐独吞全部资产的可能我不是没想过,不过只是因为自己还有更多本钱能从零开始所以不在乎罢了。但从平时种种生活细节来看,张小桐对我是真好,比我对她好多了。所以钱在她那里我很放心,当时想的不过是如果真有朝一日反目,就当是花几十亿找了一个童年玩伴也好。 我和张小桐感情能走到情人这一步,是我始料未及的。 听张小桐说这是给我准备的情人节礼物,我心里明镜似的,这丫头找就把我当最亲的人了,这些期货生意早在夏天就开始在做,现在才拿出来给我一个惊喜。 看来我让她给我办身份证也是纯属多余了,估计小丫头早就有了打算。 在这猎猎寒风的夜晚,灯光在张小桐脸上染出一片迷人金黄,我接过钱包,心里只有感动,依稀记得当年我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张小桐如知我心一般,轻轻地对我说:“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有一个人能懂你。”细声软玉,嫣然一笑。 街头过往人群也好,缤纷花灯也好,冷冽的空气也好,在我眼中完全黯淡,当中只有一个张小桐,清晰明了,美丽动人。 张小桐笑着看我:“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唉……” “嗯?”微笑依然。 “傻丫头,” 我拉着她的手说,“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分这么多干什么……” 张小桐抱着我说:“钱都是我通过几种途径在境外银行存的,储蓄卡才是国内的。我和你一样,不怎么用钱,钱在你手上还能多一些用处,我相信你。” 我抱抱她:“其实我心里也迷惑,你觉得我们做到现在这个程度,该跟家里人说么?” 张小桐摇头:“我觉得不应该,像你说的,可以再等两年。” 我笑了:“你怎么现在说话跟我似的?” 张小桐敲了我头一下:“我觉得你说得对啊,人有钱了不一定幸福,只有当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金钱才能成为他们达成目的的工具,在这之前,还是经过一些折磨好一点。”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看着远处几个摆地摊的人说,“有钱了也有烦恼,没钱了也有烦恼,只有有目的地生活的人,烦恼最少。” 张小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看什么呢?” 我看见那几个摆摊的人,心里有几分激动,竟然是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碰到了他们。 拉着张小桐就往前跑:“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在花灯市外围,有几个卖挂坠首饰的,分散着摆开白布铺了一地闪闪发光的小饰物;也有两个卖旧书的,从房中术到厚黑大全一本摞一本高高低堆成一个小书山;还有一个支起天文望远镜收费看月亮的。这些摊子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早习惯了,我带张小桐停在这些人旁边几个青年人围成的摊子前,他们在地上铺了几张旧报纸,摆了一溜儿的打口磁带,还有少数几张打口CD,其中一个长发的小帅哥正在低头摆弄一把民谣吉他,从外观来看,这把吉他最贵不超过30块钱。 那个长头发帅哥叫邵科,1999年的冬天我们曾在一起喝酒涮羊肉,后来2000年末他去了北京某跨国教育集团做平面设计,之后做过动画、平媒和自由撰稿人等工作,2002年8月之后我们失去联络。 旁边一个短头发寸头的方块脸戴宽边眼镜的就是王易,一个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差不多10岁的人,98年底他曾经搞过地下乐团,一直搞到99年上半年乐队解散,之后他在2001年进入号称亚洲最大的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三个月后升到设计总监,然后辞职,回家做独立制作人。2002年进入杭州某合资企业做设计主管。 最外边一个头发蓬乱眼球凸的是高康,公认他们这个圈子里最有才华也最自甘堕落的人,这个人一直到2002年为止还在家里窝着,平时靠给网吧修机器维持生计,独立制作了大量音乐、动画短片和设计类图片,也写了很多剧本,但无一例外全部私藏,除了小圈子里的人谁也不给看。 在这几个人中间体型如佛陀一样招呼生意的是张琛,我们对其外号琛哥的大学生,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平时生活俭朴家教甚严,却不知为何培养出一个典型的生意人性格。这个人在学生时代已经是所有人里经济控制能力最强,也最会赚钱的人,后来改行做IT,我两年多没联系过他,却不知道有没有挨踢过。 乍一看见这几个人,我立刻就想起那年冬天六个人坐的出租车和龚磊家脏兮兮脸盆里的热水,还有晚上的****和《寄生前夜》。 我终于又看见他们了。 我扭过头去,问张小桐:“现在我是不是在哭?” 张小桐看看我,有点慌乱地点点头:“是……怎么了?” 我对张小桐说:“来,抱抱我。” 张小桐无言,抱住我,我哽咽了一小会,把眼泪压住,才慢慢松开手。 “没什么,被风吹的。”我低头说,“也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 张小桐拍拍我的手:“别想太多,有我在呢。” “嗯。”我拉起她的手,“想听歌了,陪我去看看磁带吧。” 张小桐笑着点点头,眼神中有一点担忧。 “我真的没事,”我说,“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书了,觉得人生艰难而已。别打我,这太文青了。” 张小桐这次含笑点头,眼中没有了担忧。 我拉着张小桐走到打口带摊子前,蹲下问:“有没有曼森的?” 一句话,几个人的目光就都在我身上了。 第四十五章 玛丽莲·曼森在95年的时候还没沦落成流行摇滚明星,这时他的贝司手还没加入乐队,国内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用美国最知名艳星和杀人狂组成名字的摇滚歌手究竟是何许人也有什么本事。但是我笃定眼前这兄弟几个一定知道此人。 多年以后我在网络浩瀚的资料海洋中搜索时总会想起这样的问题:当年不过是凭着几本二手杂志和一些残缺的CD歌单,他们怎么就能知道那么多自己关心的资讯? 邵科停止了弹奏,扬起脸来看我:“你说哪个曼森?” 我龇牙笑:“还有哪个曼森?反基督的那个。” 几个人顿时都对我有了兴趣,王易上下打量我:“行啊,现在孩子都牛逼了。” 我没搭理他,蹲下开始看打口带,多数都是黑人说唱和舞曲,我就知道这帮鸟人肯定都把好的留下自己听,手里钱不够才出来把剩货都卖了。 “有没有涅磐的?”我问邵科,“贵点没事,红辣椒和性手枪也行。” 我话刚说完,几个人已经围着摊子蹲成一圈都在上下看我了,没一个人瞅张小桐,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爱好,美丽程度超过我的可爱表姐。 张琛反应最快,从包里掏了一盘涅磐的磁带出来:“有,就是贵点,得45块。” 我横了张琛一眼:“你看我像外国人吗?” 张琛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买不买说句痛快话。” 我把一盘磁带扔手里掂了掂:“一桶磁带才300块,你卖我一盘45,当我是老外那么有钱还是像老外那么傻?按45算,我买六盘就够你们再上一桶货了,黑了点吧?” 张琛被我说的一愣,他哪想到能碰见识货的人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又道:“不过我不跟你计较,就算45一盘,你手里有多少给我多少,我都要了,要是有比约克的也卖我,就当跟你们交个朋友了。” 估计哥几个从摆摊到现在还没生意,张琛一跃而起:“有,有,你等我给你找!” 其他几个人没动,比约克现在难搞得很,这些人很是舍不得拿出来卖。我也不管他们,蹲着对邵科说:“民谣的?” 邵科愣了一下,把吉他递过来:“会?” 我接过吉他,试着弹了两个音,吉他弦的颤音弹响的一瞬间,我仿佛自己又回到那些个夜晚,那些关于梵高和欧文斯通的生活,那些关于电影、音乐、小说和漫画的夜晚。邵科曾在当年发出过豪言壮语,誓称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民间有无数人才。 多少年后,他还能记得这些吗? 我低头,双手撮立,弹起涅磐92年将迈克尔·杰克逊轰下单曲排行榜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尽管邵科的吉他有种种的不如意,当年从王易那里学来的和弦还是发挥了一定程度的作用,这几年来的努力锻炼也让我有发挥的余地,我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手上的吉他上,尽管Kurt Cobin的演奏有着太多的不可模仿因素,我能做到形似已经足以让这些爱好者们嘴里塞满鸡蛋了。 一种共同语言在构成两个人交流时所起的作用非常巨大,当我把“A denial”哼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再是看一个小屁孩,而是那种找寻到同类的欣喜。 我摘下吉他,递给邵科:“吉他不错,多少钱买的?” 邵科没答话,低头在自己的破黄书包里掏出两盘比约克的磁带,递给我:“送你吧,第一次看见有听涅磐的小孩,不简单。” 王易在旁边指手画脚:“指法还能更好点儿,比我们有前途啊。” 邵科笑着拍了他一下:“别整天卖你那两把刷子了,兄弟,怎么称呼?” “周行文。” 在旁边一直不吭声的高康哦了一声:“有名,写过不少东西吧,比如那个……” 我笑:“欧美流行音乐鉴赏系列。” 邵科一拍手:“我说呢,怎么咱们这有这么牛的人我们就不知道?原来是你啊。” 我装出一脸的不好意思:“哪里哪里,骗钱的小屁孩而已。”顺便介绍张小桐:“这是我姐,张小桐,你们也听过吧?” 张琛找完磁带了,正在一盘一盘看有没有重复的,他对音乐不是很有兴趣,在这几个人中算是异数:“聋子才没听过,你姐可是全国都有名的人物。” 我耸肩:“我怎么没觉得。” 张小桐站在我身边笑:“我也没觉得。” 这些人的目光现在才落在张小桐身上,他们对美女都没什么兴趣,从来只承认有才华的人。所以说其实想混进他们这个圈子还是挺有难度的。 但我现在就很有底气,老子是从资讯泛滥的年代过来的,我怕什么? 我看张琛找磁带找的差不多了,从兜里掏钱出来:“多少?” 其他几个人现在才觉得张小桐真是很漂亮,目不转睛看了半天。 张琛算是比较老成的,轻轻用胳膊碰了碰王易和高康,邵科不用他提醒,几个人发觉失态有点不好意思。张琛把手里的磁带递给我:“5盘,邵科送你那两盘不算钱了,这3盘一共收你50你看怎么样?” 我乐了:“哟,这么便宜了?” 张琛貌似忠厚地笑:“你都知根知底了,还能怎么贵?一桶打口带也没几盘能听的,兄弟你也别嫌贵。” 我知道,一般批发打口带每桶里要有七成黑人说唱加两成舞曲,还有很多重复的,世界上能在一桶里找到三五盘不错的已经是很幸运了。 我看看张小桐,张小桐笑着蹲在我身边,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我弟弟都说了,当是交个朋友,钱也别找了,大冷天的出来也不容易。” 张琛犹豫了一下,邵科在旁边把烟头点上,慢悠悠地说:“张琛,收了吧。”张琛这才伸手把钱接过去。 邵科冲我笑笑:“不跟你客气,我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又听了一遍几个老朋友的介绍,想起和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总觉得鼻子有点酸。 为了不让眼前这些人起疑,我低头在一张CD歌词页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电话,留给他们:“最近太冷了,等过几天暖了给我来个电话吧,我手里也有些碟,你们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邵科接过电话号码,揣在怀里。和当年一样,几个人碰到什么事基本上还是他和张琛出头。 我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吸进鼻腔使我能清醒冷静一些,相隔多年的人终于又碰到几个,看来新年果然还是有新气象的。 拉着张小桐离开,我仰头看天上的月亮,内心的快活和辛酸胶在一起,不能言语。 第二天张小桐来找我玩,顺便就问起邵科他们的事:“你认识他们?” 我编瞎话:“听郭振提起来的,有几个玩音乐玩得挺好的,没想到昨天晚上碰见了。” 张小桐对我的话一向是没什么怀疑的,也不好说什么。 春节过后,杨远哲他们给我带过来光靠重量就能砸死人的打印稿也交给刘明耀了,研发团队当即就陷入了无尽的折磨中。按照我们的构想,目前这个航海纪行的游戏要有MMORPG的框架,核心系统又要尽量简洁。这种看起来有点矛盾的要求给执行者们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我的意思是,打死也要在年底前搞出来,否则解散研发团队。 刘明耀传达了我这一指示之后,因为电子宠物热销而翘起尾巴的研发团队只好暂时分成两组,一组继续《With You》的后续研发,一组开始研究这个所谓《新航海纪行》的策划案。看样子过不了几天就要扩招。 为了提高效率,我让刘明耀在三好街外招了一批能做散活的大学生,先把一些可以提前完成的细节拼出来,设定方面的东西已经有比较详细的公式和草图,由策划部的人统一指导着做效率也很高。 这种局其实挺尴尬,我们没有顶尖的游戏制作人,有的只是一个个能完成我一些想法的工作人员,这种情况持续时间一长就很不妙,刚刚建立的游戏品牌不知道能不能持续下去。 我开始考虑,杨远哲和葛金秋在最近两个月内的表现显然好过我的估计,要不要提前让他们进入游戏行业呢?两人也就比我大两岁,还是有点嫌早了。 我们得想办法挖几个像样的游戏制作人,带着这个想法我联系了刘明耀:“刘总……哦不……肿瘤兄,和日本人的谈判进行的如何了?” “还行,日本人现在一步步软了,我估计是欧洲电子宠物热卖闹的,除了80年代,他们就没见过什么游戏能在欧美市场这么牛逼。” “嘿,母牛生不出小牛——还给你牛逼坏了……”我在电话里损他,“要不这样,你带团去日本考察一下,顺便找个愿意当汉奸的日本人,跟几家游戏公司的制作人联系联系,挖两个能做游戏的过来。” “这么卑鄙的事你怎么……你怎么才想到找我啊!”刘明耀在电话那边大叫,我都能想象出他的吐沫横飞了,“我等家里几个亲戚走了就带人过去,要不让蔡青过去也行,她外场面比我好,斯坦福那小哥几个让她摆得服服贴贴的。” “日本人色狼多,你放心的话就让蔡姐去,我没意见。”我说,“反正我不去,你看我看起来又小,学习又忙,还得重新办护照什么的,麻烦。” 一提蔡青就是抵着刘明耀的软肋了:“行了行了,我投降,我去。妈的给不给补助啊……” “你去涩谷找援助交际吧,”我嘲笑他,“算公费给你报销,不过得为国争光,少于一个小时的话别说自己是中国人。” 刘明耀自然明白“援助交际”的具体意思,此人也算是个纯情派了,和我一样典型的语言巨人行动矮子,听我这么一说,怪叫一声:“那他妈是援助交际吗?我怎么觉着像铁人三项赛?” 我笑着说:“听说日本人旅馆里都有针孔摄像机偷拍,要是万一不幸你的大作流传到国内了,我一定拷贝一份给蔡姐。” 刘明耀彻底败了:“我我我我错了……我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乖啊。”我忍着笑说,“我把名单和大概的资料传给你,你按这个索引去找吧,能省不少时间。” 刘明耀灰溜溜地接了传真跑了。 2月底,PS游戏主机销量过百万,家用机版《With You》销量破30万大关,SCE方面信心大振,终于答应了我们的无理要求,派了当初曾经参与两个PS计划的一批人到中国来,协助太阳电子进行软件开发。而太阳电子则表示,目前在家用机方面,暂时允许PS独占其游戏软件,但不会因此放弃电脑游戏市场。SCE考虑到日本本国内电脑游戏市场实在很有限,同意了。 这一批有丰富软件研发经验且吃透了PS硬件机能的人一来,技术方面的工作相对就轻松多了,最少他们会指导这些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哪些是多余的哪些是必要的。我相信只要再磨合一段时间,眼下这个团队就可以成为国内一流的制作团队,除了没有优秀的制作人指导外我们什么都有。 我提醒过刘明耀,让他防着点SONY的商业间谍。不过事实上我们也不怕,从运作上来说太阳电子内部已经接近完善,找不到什么钻商业空子的机会,日本人那点小聪明后来在各种商业案例中都写得清清楚楚,用我的话说就是,玩不过他们干脆不拴绳子去蹦极算了。 日本人一到国内,就被《新航海纪行》的策划给震住了,打死他们也不相信这样的游戏是有一个12岁的小孩提出,两个14岁多一点的中学生完善而成的。看着已经初具规模的世界地图和各种详细摘要,日本人惊叹了。95年哪有什么MMORPG的概念,从来没有哪个制作公司会考虑做一个这么巨大的世界出来,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一种浪费。然而公司的最高指示是协助我们工作,这些人也只能给他们什么就干什么。 《新航海纪行》在我的概念里第一做还是普通的冒险类SLG+RPG的东西,有点类似于光荣公司的太阁系列,不过这只是为了抢市场,更重要的是我希望通过这一作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为将来的网络版铺路。95年96年大多数玩家还是很具有钻研精神的,这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无限钻研和投入的游戏,等这个时代过去,这些游戏留给他们的美好回忆就能转化为对网络游戏的消费动力。 蛋糕要吃第一口,这是我一惯遵循的原则。 游戏研发工作发展具体的细节操作之后基本上也没我什么事了,要知道我现在是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怎么混也得每天被学校拖上10个小时才能脱身。我乐得清闲,每天在学校课堂上涂涂写写,看看课外书什么的。许佳佳对我这种懒散态度不以为然,张欣还是一句话不说,偶尔会用关注的目光看看我,看得我直心虚,没事就目光游离,不敢与之相对。 往事如烟啊…… 其余时间都是考试做题做题考试反反复复复复反反……(丫不是在骗VIP稿费吧……) 写完本以为永远写不完的作业,我掐着自己脖子问张小桐:“我现在看起来像不像吊死鬼?” 张小桐笑得桃花满面:“像。” 我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上吊的特别多了。” 表姐给我捧哏:“为什么呀?” “读书人多呗。”我抖包袱,“得把那么多书都完全背下来,所以吊死鬼特别多。” 张小桐笑得前仰后合:“该,让你当年笑话我,现在自己来报应了吧?” “我……我……我当年也没说什么啊……”我装一脸委屈,“你看我,在学校里就不像好学生样,人家实验中学来要人又不给老师面子,一意孤行进烂中学,老师看我现在都没好脸色,这压力才叫一个大。” 张小桐眨眨眼:“我记得你似乎跟我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有个老师得罪了一些人的事。” 我想起来了:“哦对……我们那个政治老师是吧?你的意思是……” 张小桐像小狐狸一样笑了,眼睛眯起来的她看起来极妩媚,难怪招人爱。 “我可什么都没说呀,”她晃晃小脑袋,“我就是随便想起而已。” “呸,难怪古人有云最毒妇人心,”我哼哼道,“少女心也很毒嘛……” 张小桐掐了我一把:“说谁呐?不是替你解决烦恼么?反正你自己也能想到就是了。” 我摸摸脸:“唉……三哥不在家,找谁好呢……” 想了半天,其实谁都不认识,还是得给郭振打电话,他现在就是流氓代言人。 第四十六章 电话里声音不对,我问郭振:“干吗呢?怎么听着哗哗的有金石之声?” “磨刀呢。”郭振回答,“前几天有人从新疆带回来一把不错的刀,能切小匕首又不卷刃,打算再磨一下找个活物试试。” 我听着觉得一阵哆嗦,大白天磨刀,还打算找活物试刀?这人天生的流氓料啊…… 不过这把刀我以前听说过,好像还挺怪。可能因为金属质地怪异的关系,沾血非常不容易擦干净。用老人们的话说就是“邪”。 不过快则快矣,酒杯粗细的木头凳腿,一刀过去,如切豆腐一般,这种刀在都市里也算罕见了。郭振最缺钱的时候为了接济我曾经把刀当出去过一次,卖给一个熟人,所得5000块借给我一年,一年后我们又用这笔钱把刀赎回来。 这么想回去,郭振大白天磨刀的嚯嚯声也不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了。 “打算切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兔子,或者杀条狗。”郭振电话那边的磨刀声不绝于耳,“前两个多月跟杨远哲他们搞那个航海游戏搞得想死,连仙剑都没时间玩。最近想出去伸伸胳膊腿,你要一起么?” 我苦笑:“大哥,我是要面临小学毕业的可怜孩子,别说仙剑了,连大富翁我都没时间玩。你要是不帮忙,说不定我就得死在最后这半年里。” “什么事那么夸张?”郭振好奇地问,“难不成你们班主任难为你?” 我听郭振那边的磨刀声停了,心情大好:“大哥您太聪明了……差不多就这个意思,所以得找你帮忙。” 郭振不解:“你打算堵着她打几次还是收拾她儿子?这不像你啊……” 我赶紧解释:“不不,是我们学校有个老师,因为跟邻居争院子大小打起来了,结果邻居家一个表亲是在外面混的,正好遇见这个事了,扬言要收拾她全家。上个学期期末还找我们学校来了,这个老师给吓得现在不敢来上课了。” 郭振一下明白我的意思了:“你想和平解决?然后通过这个事吓吓你们班主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我给郭振戴高帽子,“就是这个意思,从你嘴里转到我们政治老师那,再从她那转到我们班主任那。搞个间接恐吓,而且算是帮老师拍解难,一举两得。” 郭振吸了口能听得见的冷气:“这个法子还真他妈婉转,你觉得有用么?” “我觉得能有用,我们班主任也就是一欺软怕硬的主,我怕当面恐吓她立刻就被退学。这种道听途说的事就好多了,既拿不出证据,又得怕三分,程度适中,效果最好。”我解释道,“其实说白了我也是好事,反正要毕业了,玩这么一出也不怕。” 说到这里,郭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行,那我给你安排,你们那个政治老师住在哪?” “三纺厂西门,”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是平房特别多的那一片。” 郭振笑了:“我知道了,那一片应该说老王最大,你们老师名字什么的告诉我吧,不用你出面,保证给你办好。” “哈哈,那我回头请兄弟们吃饭吧。”我笑着说,“哪次都是麻烦你。” “跟我客气什么啊。”郭振说,“两肋插刀不好说,这种小忙你随便叫。” 挂了电话,我对张小桐说:“瞧见没有?还是兄弟可靠啊……” 张小桐撅嘴:“切,哪有你这么用兄弟的,今天叫人帮你打人,明天叫人帮你解决纠分,是不是想转型啊?” 我笑着纠正:“说对了,是想转型,不过不是我转,是让他们转。” 张小桐不解:“他们转?” 我点头:“是,就好像有人喜欢收留乞丐和孤儿一样,我想帮他们转型。大多数所谓的混混,不过是这个社会的弃儿。如果能有机会往好了奔,他们一样也是希望自己好。衣食无忧和心惊胆战的日子你选哪种?一般人都不会选后一种吧?有的人希望给失业人员机会,但是我却想给这些从来没有机会的人机会。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做得比其他人差,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别人都能做。只不过我们有了机会,别人没有。” 我说:“办学校我是希望给一些孩子希望,找三哥则是希望给一些成年人希望。这些混混,大多数人很讲义气但是疑心也很重,你一开始就给他们很好的条件,很好的待遇,他们未必会领情。而如果你曾经欠了他们很多人情,这个时候给他们什么他们都会坦然接受。中国人就这样,知恩图报,无功不受禄。也许下一代人不会有这种想法了,可是目前来说,大多数人还是这样。” 张小桐又一次受教状地点点头:“有一定道理,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做不可控因素太多了么?龙蛇混杂,很不好把握的。” 张小桐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不禁让我对再次她刮目相看,这丫头越来越精明了,而且毫不外露,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张牙舞爪,果真有了贤内助的风范。 对张小桐的担忧我觉得其实没什么必要,耸耸肩道:“这个就看具体操作了,其实就好象在家躲着也能碰到煤气爆炸入室抢劫和地震一样,平时我们招聘的时候不也要提防大量的商业间谍和把企业当跳板的那些所谓人才么?其实都一样,只不过一些人看起来外观比较好,比如那些通过招聘找来的;另外一些人比较像烤地瓜,要剥开看。” 说着,做了一个脱衣服的动作,把张小桐逗得一口水没喝下去,呛得咳嗽连连。 得,惹祸了,赶紧过去捶背顺气。张小桐缓过气来按着胸口对我说:“以后跟你说话绝对不喝水了。” 我瞪着特无辜特无害也特善良的眼睛看她:“姐姐我错了……” 张小桐笑着拍我的头:“别做这种表情,太可爱了。” 我低头又做了一个咬衣角的表情:“人家知道了啦……” 张小桐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下:“还来?别学台湾电视剧。” “胡!我学的香港的……” “……” 找郭振帮忙的事给了我一个提醒,我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不太适合在普通学校读书了,然而一直以来又实在舍不得张欣,所以不自觉地继续赖在学校不动。最近很多事因为等我被耽误,譬如一些决策和建议,往往大家争的就是这一两天的时间,我的学生身份已经逐渐成为遥控目前局势的阻力。 也就是说,是该痛下决心的时候了。到底是继续这种生活,还是给自己一个充沛的空间,我必须做一个抉择。 ******,我最讨厌这种不能两全其美的选择了…… 发愁了有一个多星期,鲁薇给我送公益学校相关的一些资料的时候我才想到,既然我能自己建学校,干吗不去自己的学校里读书?那样的话,我的空间不就是最大了么? 郭振办事很麻利,不出一个星期,我们的政治老师回学校上课了。郭同志在电话里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原来也只是想吓唬她,这帮老师太敏感。” 班主任通过政治老师的口知道摆平此次问题的人居然是我,看我的眼神开始变了,也不再找我麻烦。我心中冷笑,这人还真是把欺软怕硬的本性一脉相承到现在啊,看来该早点用这招,早得清静。 公益学校为刘明耀和鲁薇赢得的美誉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范围,与之相比私立学校的头一炮效果不是很好,招生数量不足预计的65%,铁定了心第一年让我赔到哭爹喊娘。 我有心理准备,最多在圆桌会议上跟诸位同仁门哭哭穷,不过这帮人都知根知底的,不怎么理我,让我好生郁闷。 之前在94年期货生意大好的时候我们曾经大量收购过微软的股票,今年该开始一路狂飚了吧?想到这个,我哭的也就没那么惨了…… 计算了一下手上的闲钱,我痛苦挣扎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在安徽再开一所公益学校,同时跟东大合作也在北关市开一所私立学校。我决定去自己办的学校读中学,去******重点中学,去******的十三中,老子自己玩算了! 张小桐对我的这个决定倒不是很吃惊,只是问我:“为什么不去县级市开?” 我恍然大悟,干吗在市内开呢?花钱多隐蔽效果也不好,不如去县级市开,地方又广,又有住读的理由,顺便可以在相对空白的地区搞搞建设发展什么的。 事大致这么定下来了,我左右看了一下北关市和周边地区的地图,参考了一下周围的企业和厂房分布,决定还是在榆林县投资。一来这里已经有我们的资产,跟政府方面比较熟好说话,二来这里是三哥老爷子的势力范围,老爷子恐怕早就知道了三哥的一些事,对太阳集团的产业肯定不会下绊就是了。 95年依然很多大事发生:中国营销界因为一些概念品牌的异常热卖开始流行概念营销;广告标王效果显著,疯狂广告时代来临;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桑塔纳2000出现;中国电信开始架设CHINANET;广告法实施;品牌时代来临;感冒药风行……总而言之还是要积极准备和应对。 当然,我也不会忘了,1995年8月24日,Windows95发售,DOS开始走下历史舞台,微软从此一跃成为世界上最赚钱也是骂名最多的公司。 嗯……微软的股票买得够多了,也没让人起疑,我的目标不在微软的操作系统,跟着等拆股就行。 把年初第一个季度内的工作安排妥当后,我找张欣和许佳佳吃饭。 两人倒也痛快,都答应了。 我请客之前先告诉了张小桐,张小桐反应倒很平静:“怎么?告别饭?” 我挠头:“好歹同学一场,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经常说话的就这两个。” 张小桐笑了一下:“我还是不去了,不太好。” 我有点犹豫:“何必,去看看也好吧。我不是怕你不高兴才跟你说的么?” 张小桐俏脸一扬:“你不怕跟我说了我会不高兴么?” 我无耻地笑:“您看您聪明慧质,怎么会因为我告诉您而不高兴呢?要不高兴也只会是因为我没告诉你。我看您的表情,怎么都像写着‘暗爽’俩字啊……” 张小桐一只秀指戳在我额头上:“你呀,转行去做心理医生算了。” 我转眼珠:“那您是去还是不去呢?” “不去。”张小桐抱抱我,说,“我去觉得挺怪的……既然你已经做了这个决定,还是好好跟要分别的同学们打声招呼吧,放心,我不吃醋。” 我笑了:“怕你不吃呢,吃才是在乎我嘛。” 于是,我单刀赴宴去了,张小桐则去和鲁薇一起考虑新学校选址问题。 第四十七章 我带着战栗的微笑走在前边,许佳佳低头表情阴沉地跟在后边,最末是步履缓慢但坚定的张欣。我们一行三人走入“万家夜色”酒店,越过无数在门口等空位的人,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走进预定好的包房。 落座,茶水,点菜,服务员开了房间里的电视后离开了,剩下我们几个人,大家相对无言。 我闷头在那喝茶,张欣低头不语,许佳佳脸色依然不善。我还没说什么,只是找两人出来吃饭,两人已经能感觉到不对劲,可见女人的直觉确实要高出男人一筹。 憋了半天,许佳佳忍不住了,猛喝了一口烫茶后问道:“周行文,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没有?哑巴聚餐啊?” 我目瞪口呆望着她:“你……你不觉得有点热么?” 许佳佳把茶杯往桌上一顿,一派江湖女侠风范:“我爸是做茶叶生意的,这点热茶不算什么。” 果然各村地道有各村的高招……我一脸竖线地考虑怎么跟两位解释我为什么要找她们来吃饭。这个事比较不好表达。 其实这是我的毛病,我经常习惯于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大多数时候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我自己觉得有意义而已。 许佳佳盯着我看:“你到底想说什么?”口气表情均咄咄逼人,让我无从招架。 我慢慢地说:“可能……中学我可能不去十三中读了……” 这句话说出来,张欣原本游离的目光猛然停留在我身上,许佳佳也讶然看着我。 “你,你……”许佳佳指着我问:“你打算读哪?” 既然说出来,我心理负担也没来之前那么大了,我笑着说:“可能是私立学校,在榆林县。” 张欣把目光从我身上撤走,看着餐桌中央淡淡说:“榆林县没有私立学校。” 我耸肩:“很快就有了,这个事我只跟你们说了,别人还都不知道。”言外之意就是把她们当成自己人,这倒让许佳佳脸色好了一点。 许佳佳趴在桌子上,闷闷地说:“去那个破地方干什么?那里能有什么好学校?” 我低头闷闷地回道:“是没什么好学校,是我爸我妈想让我早点读住读的学校,你们也知道,这叫皇命难违背。” 许佳佳抬头:“决定了?” 我摊手:“我也希望没决定。” 张欣在旁边淡淡地说:“没关系,也不是搬家。” 许佳佳被张欣一说,有点想开了,毕竟是小姑娘,不是那种为将来几年后的事担心的性格,站起来打了我一下:“就是嘛,不过是去榆林县读书,又不是不见面了,你怎么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低头小声道:“这个……还不是某人积威甚久,弄的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跳,顺便连话也说不明白了……” 许佳佳听我这么说,脸立马红了,张欣也低头用手掩住嘴轻笑了一下。我知道,话题这算是被引开了。 做无辜状双手抱头仰天长叹:“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许佳佳白了我一眼:“有毛病。” 我微笑:“人以群分。” 张欣再笑,和记忆中的她一样动人。 许佳佳跟我斗嘴数年,从无建树,今次依然铩羽而归,只能转而谈其他:“哎,这里好像不便宜,我们可都没带钱啊。” 嘿,就知道你会谈这个,山人早有准备。 “我姐掏钱,”我满脸的败家子状,“我姐比较有钱,花一点我也不心疼。” 听了我的话,许佳佳没什么感觉,张欣习惯性地皱了一下眉头。我知道,她就是不喜欢浪费的人。也罢,就是不希望留太好的印象,这几年来她对我逐渐由好感能感觉得到,现在,让一切回到原点吧。 “你姐很有钱?”许佳佳家境也不错,听到这个来精神了,“多有钱?”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俗啊?”我嘿嘿奸笑,“一谈钱就来精神了,你觉得呢?” 许佳佳撇嘴:“能有多少?你姐姐是办杂志的,几十万呗。” 我耸肩:“几十万?没那么少,更多一点吧。” 张欣看了我一眼,还是没说话,估计这种炫耀让印象分更少一点了吧? 我和许佳佳开始海阔天空地吹牛,张欣静静坐在那里看我们说话,偶尔插一句嘴。不一会,菜陆续上来了。我叫走在包房里服务的小姐,端起装满太阳果汁的酒杯面向两位12年同窗的老同学:“来,为我们的无限前程干杯。” 两女也举起酒杯,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微笑的,但我知道,每个人心中都不是很想微笑。 我举起酒杯,饮干。 不知道酒店管音响的脑子哪起了水,居然在这个时候放了苏芮的《牵手》,婉转的旋律让人听得非常不爽。 我就坐在那里,看着许佳佳和张欣特别淑女的吃完这顿饭,一直到最后,我只喝了一口果汁。两人也很聪明地没问我为什么不吃东西。 出了酒店,许佳佳很大方地和我握了握手:“明天学校见。” 张欣双手交叉,站在那里看着我,晚上的微风吹起她的长发,一种能将我击倒的柔情洋溢在她的脸上。 “开心。” 我朝两人点点头,扭头挥手叫来出租车送两人回家了。看着两人上了车,我一个人抬头看向天空,好像似曾相识的某个夜晚,我也曾经这样一个人独自走在街头,满街若隐若现的音乐声带出一个充满情意遐想的天空。那时我一个人站在这样的夜晚,因为跟某个女孩的关系更进一步而兴奋的不知如何表达。 顺着酒店往回走,走到一家食杂店门口,我想起当年一个朋友因为家附近冷饮店老板女儿异常漂亮,在那家冷饮店吃了几个月冰淇淋。 我比较懒,那天晚上只是高兴得买了一罐可乐,喝了一路,洒了一路。 那一夜冷风和今天很像。对我而言,这些事即使过去许多年,依然能记得异常清晰。 我站在食杂店门口又买了一罐我们自己生产的果汁,喝了一口,把果汁放在地上。遥望远方,一排排路灯整齐地伸向远方,正如我所选择的未来,漫长与未知并存。 我将不在自己已知的范围内继续生活,今后三年乃至更久的未来所要面对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成为未知。感情、事业、人生,最终还是都变化了。 我站在冰冷的街头给张小桐打电话。 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妩媚:“喂?” “小桐,是我。” “嗯,我知道。” 我看了一眼街头来来往往的车:“吃完了。” “怎样?” “告别了。”我深呼吸,“我可爱的小学时代。” 还有我的回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就回来吧。”张小桐说,“想你了,学校地址也选好了,等你回来决定吧。” “你定也一样。”我在夜色中贫嘴,“咱俩谁跟谁啊?你定不就是我定么?” “鬼!”张小桐臭我,“赶快回来,一个人好冷。” “嗯嗯,这就回去,挂了。” 这一夜,张小桐拥着我睡的,很暖,我觉得心中清澄,一点杂念也没有。 一顿饭之后,张欣和许佳佳在学校给我笑脸明显更多了一些,我也笑嘻嘻回应,只是大家心中明白,有一些东西总还是被改变了,只是内心的想法不肯表达出来而已。 选择学校地址方面,我认可了张小桐的提议,收购了一个已破产的铅笔厂进行改造,争取能在我小学毕业之前开始招生工作。这方面难度不小,我们联系了之前太阳家园一期工程的那几个工程队来搞,除了派人经常去督工之外我们也没什么能做的,我基本上安下心来忙活我们的新游戏。 关于跟SONY的合作,我暗中给刘明耀面授机宜:不能太亲密,保持一定距离,让他们觉得需要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唯一。 SONY行事风格一贯很“独”,在产品上能明显表现出来的就是他们经常制造一些独特的格式,形成鲜明的技术壁垒打击其他电子产品。多年来SONY一直希望自己的产品中能有一样东西类似于当年VHS录像带一样独霸市场,却屡屡失败,导致很多SONY产品用户只能依靠他们不断的所谓“服务”继续跟进其产品。我是很不齿这种做法的,好比苹果永远坚持自己的软硬件自己卖一样,这种作风成不了大气。 目前刚刚涉足电子游戏业,SONY还算虚心,CD-ROM技术也是大众化的,产品质量也可以,但是随后几年慢慢暴露本性,独占业界老大的野心总是太早显露出来,在不成熟的时机做许多不成熟的事,搞毁了很多东西。就我知道的破产软件厂基本上都跟SONY的某些暗中策略有关,而且到后期这个公司急功近利的表现实在让人觉得不太妥当。 跟SONY攀高枝赚钱才不是我的目的,SONY也只是在软件紧缺的时候看好了我们的东西,大家互相利用而已,不用太当真。 我对刘明耀说,SONY给我们的技术支援要尽早吸收,本事学完赶紧送这些有鬼的商业间谍们走人,人还是得去找那种死了心想离开原来公司的,越多越好,以后我们组几个游戏卡发部,有海外人士组成的,有国内人士组成的,让那些总觉得自己本事了不得的人对比一下,说不定进步和努力的速度能加快不少。 还有就是要尽量精简开发团队和高层中间的中转程序,把那些没有用的主管什么的挪到别的地方去,能挪就挪,不能挪撵走,技术人才直接跟高层沟通,别让这些做鸡毛蒜皮事的人限制了发展。我们中国人就爱搞这些人才压制以权谋私的破事。 刘明耀谨慎记下,把太阳电子大小事务交待蔡青一番,怀揣大把钞票,身后一个四人保镖加两人翻译再加两个业务经理的阵容带着,远赴扶桑搜集人才去了。 刘明耀走的那天,我给他一个电话,只说了两句话。 “凡事尽力而为,不能为退而求其次。” “你比那些狗屁游戏制作人金贵多了,小心点别被女学生榨干。” 据说听第一句的时候刘明耀表情严肃,等第二句说完,这人差点顺着电话线爬过来打我。 第四十八章 4月份,电信开始架Chinanet了,顶新在国内的厂房也初建完毕,他们和统一选了同样一个日子上市新品绿茶:4月5日,清明节。我就不明白,这两个企业的营销部门脑子生虫了么? 统一很爱现,打出的电视广告广告是“传统-传承”,居然真搞了一群老人和年轻人去清明祭祖,老人们要喝酒,年轻人劝过之后大家不喝酒,满桌子统一绿茶。统一广告比别家好的地方就在于很少有对白,这时国内的广告大多数还停留在一张名人脸几句介绍词的程度,相比之下,高下立见。 顶新现在没有统一有钱,所有宣传费用全都投入到电视广告里去了,并且根据内地的特点选用了香港艺人来做广告,连唱带跳那一种,此时国内港产片正大行其道,他们的选择算是比较正确的。 统一则不同,电视广告使劲打不说,还搞有奖销售。95年国内搞酒类有奖销售的品牌漫山遍野,但搞饮料类有奖的就寥寥无几。健力宝算一个,百事可乐算一个——至于可口可乐,以人家目前的市场zhan有率来说,根本不屑于搞。 无论如何,两个公司的新品上市,货源稳定,成本降低,正式的全面战役终于开打了。 统一也参与了国内的黄金广告时段竞标,不过没能比过本土这些搞惯了人际关系的企业,惨败而归。顶新和我们一样,很老实地干脆没参加竞标,广告基本上都是非黄金时段的。不过情况略有不同,顶新是没钱,太阳集团是高层舍不得花钱。 其实自从公司规模上去之后,来联系广告业务的人比走穴明星还多,对此我的态度只有一个:“全都滚蛋。”几个圆桌会议的参与者们深得我的真传,对外包类广告一律婉言谢绝。 我们现在不缺广告,缺的是顶尖的营销人才。目前这些人管理上没问题,说到具体营销就都不太能行。此时国内还是MBA值50万年薪的时代,过了97年之后MBA贬到20万,再之后过了2000年很多人连10万都不到。02年我所在的公司招聘,我正好负责面试,平均来10个人9个是MBA,剩下一个是EMBA,真正是学者多如狗的时代。 其实我一直看好一个人,但时机未到,现在我们招他不来。 此人和我同姓,叫周世昌,1971年生人,现年24岁。他19岁参加工作,先是就职于当时一家外贸公司,不满公司现状提出改革,不被重视后愤然辞职。20岁进到中国某著名营养品公司任职,在公司工作半年后向总经理提出新的营销草案,居然被通过了。一年后,他把营养品做成保健品,做大做广,驰骋大半个中国;两年后,他成为中国营销界的奇迹象征;四年后,也就是今年,他因为功高震主,即将离开那个号称中国第一保健品品牌的公司。 他用一年时间把销售额4000万的产品做到1.8亿,又用三年时间把新产品和战果扩大到年销售额近9亿。 他一生只做过三份工作,其中有一份就是那个没有采纳他意见的外贸公司。 之后几年里,他一直隐居,谢绝外界采访,只兼任几个公司的顾问,养花弄草混日子。 很多外界媒体多年后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说,周世昌的热血在最初离开那家保健品公司的时候就已经耗尽了。 我想我能理解他,他在离开那家保健品公司之后所做的两份工作也都是销售经理,每一种产品销售额都超过他来之前数倍,但结果一样,他都在最辉煌的时候被开掉。 这就好比恋爱,全情投入后被打击一次两次还好,三次过后大概这人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我盘算着,大概5月底周世昌就该跟公司高层不合了。其实总经理看他不爽的原因很简单,很多人只知道他们公司有一个销售经理,却不知道总经理。年度庆功会上也有不少不懂形势的先给这个销售经理敬酒,就这种手下,稍微气量差一点的老板肯留才怪。 我清楚记得,5月底高层会议上总经理否定他的新计划,6月初保健品公司开掉他。以前在公司上班时多读营销财经类刊物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些是是非非都有详细披露,所以其实八卦也是有好处的。只要有一定程度的真实性。 周世昌同公司高层不合在此时还属于未披露事件,没几个人知道,大多数人是在6月他辞职后才后知后觉。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为此我特意联系了蔡青,我们的公关第一人美女蔡。 蔡青是个很时髦的女孩,她比鲁薇开朗外向,也正因为她和鲁薇性格上有较大差异,两人才能在学校成为好朋友。一般来说性格相似的两人很难相容相处。 这个人喜欢时尚,也喜欢挑战,多数比较有挑战性的接触外人的事我都交给她去做。 不过她和鲁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很尊敬有才干的人。不巧区区在下正好有那么点能让她们另眼相看的才干,所以嘿嘿嘿……这两位美女姐姐对我的态度一向都是好的不得了。 偶尔我也会想,要是哪天我出了大纰漏,这两人还会不会这么看得起我呢? 其他人呢? 人不可能永远不出错的。 不过我怕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了,最少还有钱,还有张小桐。 我记得当年我跟郭振说过一句话:“不过是光屁股出来的,最多还是光屁股回去。” 说是这么说,当年我还是把成败看得很重,为了微不足道的东西头破血流。现在转过头重活一次,很多东西淡了不少,只是还没达到能完全看开的地步罢了。 由于我没时间去蔡青那边,蔡青抽了一天时间直奔鲁薇这里,两个老同学在鲁薇办公室里叽叽喳喳讨论着新电器城的事,我在门外就听见了。推开门,看见蔡青一身紧装,曲线毕露弯腰****地站在鲁薇办公椅旁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显示器。 我干咳一声,两人目光从显示器转到我身上来了,鲁薇觉得有点奇怪:“小桐怎么没来?”她知道我通常和张小桐该是形影不离的。 我耸肩:“被漂亮男生约走了吧。” 蔡青掩嘴笑:“她舍得你?” 我照例走到沙发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知道我能约到两个绝世美女,就安心地去了……可惜,她怎么也没算到,其中一个美女最近杀伤力见长。”说完不怀好意地瞄了蔡青几眼,从头到脚,目光如扫描仪一样。 蔡青咯咯笑了:“你这算是夸人么?” 我端起水杯做喝茶状:“怎么不算?我要在姐姐们青春年少的时候多夸几句啊,等你们人老色衰再夸就是言不由衷了。” 蔡青站直身子,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是一道华丽耀眼的曲线。拉了张椅子坐下,美女蔡搭起一条腿,以典型自信OL的姿态面对我,我不客气地再扫描了她一次:“让你这么忙着赶过来,辛苦了。” 蔡青轻笑:“不只是找我来看看了事吧?” “哪能呢,麻烦您帮我办件事。” 蔡青听见我找她办事眼睛就是一亮,我每次让她办事都会紧随惊喜,除了那次去四川找一个无名的中学生。付晓飞是我02年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强者,当时他正在某游戏杂志做编辑,我们相谈甚欢,我发现这人有无比恶搞的创意和钻研精神,非常适合做游戏。当时委托蔡青找他的时候没怎么说清楚,估计现在蔡青也在心里疑惑着吧? 我从皱皱巴巴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破塑料文件夹,里边是关于周世昌的一些介绍和他所在保健品公司的简单介绍。 “我想你去接触一下这个人。” 蔡青看见资料非常惊讶:“他?不太可能吧,这个人现在做得很得意,可以说是全国最风光的打工者了。” 我说:“不是很得意,他现在跟公司高层不和,估计没多久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蔡青脸上挂满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会?外界完全不知情啊,现在他们的营销方案还是他的呢。” “这就是情报的威力了。”我说,“我得到的这份情报应该非常准确,月中的公司高层会议他跟总经理吵了一架,他们现在打算更换销售计划。” 鲁薇在旁边习惯性地皱了一下眉:“不至于吧?私怨扩展到公司业务,他们老总这么不理智么?” 我反问鲁薇:“他们老总你是见过的,你觉得呢?” 鲁薇想了一下,微微叹气:“是有点太自我,不过我总觉得他不至于跟钱过不去。” 我笑了:“当前形势一片大好,就算撤了周世昌,他也够赚了,你们觉得呢?” 两人一起点头,销售么,稳定下来之后就算变差也不会太差,毕竟之前的努力都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也是为何很多公司要找外包团队协助的主要原因,大多数国内私企都认为,人才和努力,用过之后就不再有价值。 所以一般国企打不过外企。 蔡青把资料放到腿上,也学鲁薇皱了一下眉:“功高震主,呵呵,居然真有这种事啊。” 我冷笑:“人家那叫危机意识强,生怕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的公司被一个搞销售的给抢走了。中国人的窝里斗啊……嘿嘿!” 蔡青笑笑:“你不怕?” 这是个比较禁忌的话题,也就她能随口说出来了。 我看看她又看看鲁薇,微笑道:“我怕?我怕什么?我觉得如果能让属下强过自己,那也是一种本事。三国有个叫刘备的,什么本事也没有,天天哭,手下随便哪个都比他强,不还是一样建国捞钱娶美女么?” 蔡青道:“他那是有手腕,会用人。” “对啊,连比自己强的人都容不下不就是不会用人么?”我说,“连别人超过自己这种事都怕,不如回学校重新修练。人的一生能有进步,不就是因为超越和被超越么?” 蔡青笑着看我:“越来越喜欢说大道理了。” 我自嘲地摇头:“大而无当,都是空话。咱们还是务实吧,联络周世昌,给他留个好印象。” 蔡青点头,掏出记事本记下:“有什么攻略要点吗?” 我想了一下,接过蔡青的笔在记事本上写了两个字。 坦诚。 蔡青点点头,心领神会。 正打算结束谈话,想起来还有个事得跟她交代清楚。 “那个……内江的那个付晓飞你还记得吗?” 蔡青估计对这个事挂念着呢,点头:“记得。” 我信口胡诌:“两年前在一个什么智力杂志上看见过他写的东西,很有意思,是个适合做游戏策划的人才。你现在帮我联系联系他吧,估计他中学不太想念了,问问能不能招来当小工,月薪开高点没关系。” 蔡青心中疑惑算是解开了,她知道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见什么细节总会留意并提醒她们,这样我能记得付晓飞这个名字也顺理成章了。中国当时那么多智力杂志,还多半都是半月刊,天知道哪一本才是我说的那本。 离开电器城的时候,我心中很是激动。如果顺利的话,中国营销界的传说将为我所用,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统一和顶新的参战反倒激起我的战意,我决定不再退避。 来吧,让我看看曾经在中国威风八面的两款茶饮料到底能不能将我轰败,而其他伺机待起的私营企业们又有没有信心投入到这个市场里来。 蔡青接触周世昌效果不错,一个有风度的男性绝不会对年轻美丽女孩的请求直截了当地说NO,蔡青以我一贯推崇的诚恳态度和太阳集团振兴民族工业的理念打动了对方。不过周世昌表示,做人要尽心,目前保健品的项目还是他在做,他不能一走了之。蔡青则婉转地表示,无论何时,太阳集团的大门都是朝着他敞开的,总监的位置虚席以待。 第一次接触的效果让我很满意,我向蔡青感慨:“这年头,肯尽心有原则的人已经不多了。” 蔡青笑呵呵地问:“那我们算不算?” 我说:“你们不是肯尽心,你们是太尽心了,无以言表的那种。” 蔡青被我说的很开心:“下次有这种机会还叫我吧,真厉害,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已经学到很多东西了。” 我说:“那我天天和你说话吧。” 蔡青笑骂:“不要脸的小鬼……” 周世昌的事全权委托蔡青进行的同时,我解散了操盘工作室,把操盘工作直接交给鲁薇负责,电器城转给有着家电经营经验的副经理钟睿管理,鲁薇搬到市证券交易所的独立办公室里暂时安身。 我的打算很简单,如果去榆林县发展,北关这边要留人,留钟睿我虽然不放心,但毕竟工作不多。榆林县那边等周世昌来了可以把周世昌调过去,鲁薇是个难得的人才,那种柔中见刚绵里藏针的性格非常适合我,我需要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帮我忙前忙后。 鲁薇算是个不错的人选,最少她信任我的决定。不过说白了也是我对女性比较有好感,虽说实际上女人不可靠的成分和男人一样多…… 95年的股票大盘涨幅依然较大,一直到6月才开始熊市。鲁薇生性谨慎细心,居然也狠狠赚了一小笔,到5月初我指示她开始慢慢抛掉股票,仔细算来居然多生出5000多万人民币。这笔钱除了给鲁薇分红500万,剩下的都被我拿去填盖学校和太阳家园系列工程的洞。其实一个个工程队分下去,每个工程队得到的没几个钱,不过在开工不久能拿到钱,大家信心又足了一点而已。 其间刘明耀打电话过来数次,这人已经开始满嘴喷关西腔的日语了。据说在扶桑吃的很差,一盘青椒肉丝得卖上万日元,生鱼片之类的还吃不惯,有日本姑娘也不敢乱动,心中想着蔡青和性病,垂头丧气懊恼不已。不过我们的挖角事业进展倒算顺利,刘明耀顺利接触到了Quest公司的核心人物松野和Capcom公司的制作人三上。两人把SCE的盟友刘明耀先生引为知己,我们的刘总倒也狠务实,一抓就抓了两个将被很多游戏爱好者封神的人物。 刘明耀跟这两人的接触让两个会社大为恐慌,日本版“狼来了”的传言不胫而走。 SONY方面,久多没事就给刘明耀挂电话:“刘桑,在日本玩的开心吗?” 刘明耀知道日本人对商业情报的重视,所以去日本根本没遮遮掩掩,回答也就大大方方:“还好还好,顺便也来看看日本市场嘛哈哈……” 久多没脾气,派SCE的人陪同参观一些地方,时不时旁敲侧击,刘明耀全都打哈哈过去。 我听了刘明耀的描述乐不可支:“那你多呆几天吧,让他们继续闹心……” 据说当时刘明耀听了我的话,连把电话吃了的心都有。 5月底,我跟父母摊牌了:“我想去读私立学校。” 这时父母已经算是响应国家号召的小康一族了,最近这段时间两口子特别关注股市和投资,已经懒得理我了。反正我再不济也是全年级第一,就算往下掉也有那么多名次接着。于是我顺理成章白天不露面晚上晚回家,成了有名的三不管。 其实父母眼睛亮着呢,谁不管,还有张小桐在那管我,他们才不用操心。 父母交换了一下眼神,我妈是扮好人的,先问我:“怎么想读私立了?听说升学率不高啊。” 我说:“你们对我成绩应该有信心。我就是想早一点学独立。” 我爸点了根烟:“想好了?你一时一变的,能坚持下来么?” “你们说过,”我躲开他呛人的二手烟,“穷人孩子早当家,我也是该学着怎么照顾自己的时候了。我向你们保证,别的不好说,高中肯定是重点高中。” 两人沉默了,这个信心他们倒是有。 我适当增加了筹码:“我想学小桐姐,写东西,赚钱。小桐姐也说我应该先学着照顾自己,她说一个人只有能照顾自己才能有心思去照顾别人。” 话就是这么个话,这一天其实没有什么结论,过几天张小桐出面拜访我父母,带来股市消息若干,顺便谈起我的去向问题。女儿家都是温柔刀的道理被发挥到极限,把我数日没能搞定的事几句话说明白了。 自此之后,我下定决心,一旦有什么需要跟父母沟通的还是把她祭出来算了,免得浪费时间。 6月初,刘明耀回到沈阳,据说身边跟了几个相貌各异的日本人。我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不回来,谁给我主持《Whit You》欧美正式发行的大局? 《Whit You》首发国家是英语系国家,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等等,这些地方除了美国之外人口都可怜得要死。北关市好歹人口过百万,想那加拿大号称地广人稀,稀少得不过才1000多万。大城市如温哥华还尽是华人,外国人都考虑尽早搬家。所谓全世界发行不过是个噱头,SCE深得此道精髓,吹得神乎其神。弄得太阳电子在国内也受尽吹捧,几乎成为民族软件业救星了。 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所谓救星,连一个正经一点的完整研发团队都没有呢? 刘明耀刚回国就落了一大堆头衔,之前我向他许诺的中国游戏界先驱人物,电子界奇才之类的头衔纷纷如屎盆一样扣在他脑袋上。连跟我们合作的东大都开始请他过去讲课。 我估计着,东大今年也要开始打小九九另走捷径。他们毕竟还是希望自己做,太阳电子跟他们的合作关系估计该完结了。 第四十九章 6月初最重要的事当然还是周世昌辞职。这种事之前一点风声没有,一旦发生就容易成为响亮到别人被窝里的话题。整个业界充满了各种流言,从周世昌试图勾引总经理老婆到总经理其实是个基佬周世昌不忍重负才萌生退意。当然,这是口头流传的。报纸上都是些所谓的理性分析,大多数报纸还是要卖那个保健品公司面子的,毕竟人家也是广告大户,所以骂周世昌的话撒了一地。放眼望去,正如学生课本里的诗一般——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流氓。周世昌就是那个被骂得很惨的流氓。 辞职后的周世昌谢绝一切采访,在完全隔绝的家里呆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他倒好,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无所谓,我心里急啊,统一和顶新已经开始跟我们抢世昌份额了,两个公司还变本加厉打算买断暑假期间的所有中央台少儿节目广告。我心里对这帮人日了一万次,妈的有钱了不起啊,老子是不想跟你们拼钱玩,一个小小饮料,能奈我何?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考试了,虽然我决定了读私立学校,现在学校老师看见我也像见了黑社会一样不敢多看一眼,随随大流还是必要的。每天做做样子做做习题,看看美女,听听歌,下课偷偷给张小桐打个电话说笑两句,日子过得倒快。 6月23日,我们毕业考试,蔡青登门拜访周世昌。 进考场之前,蔡青给我打了个电话,称自己是“整装待发”。 我考完第一科,蔡青给我来电话说的是:“我和周先生已经在去北关的车上了。” 我高兴得差点一头栽倒在考场外的小树丛里:“好啊好啊,你们现在打算去哪?” 蔡青笑得像小狐狸一样:“周先生想见见你。” 我张嘴,嘴里能塞下一整个鸡蛋:“不是吧姐姐,你把我卖了?” 蔡青笑:“周先生一直怀疑我们太阳集团背后有人在暗中支招,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从树丛里爬起来:“算了算了,我去见他,不过要等考试结束。” 蔡青说:“没关系,我们刚出发,现在在高速公路上,4个多小时之后才能到你那里。” 我看了一下时间,刚好午饭。 “先说好,午饭不请。” “我请。”蔡青说,“你快去考试吧,4小时后见。” 挂掉电话,我站在空旷的操场上跳了几下,小跑着进了考场。旁边几个出来上厕所的老师看见我这样,都投以奇怪的眼神,他们怎么可能理解我心中的激动和兴奋呢? 考完最后一科自然,我拔腿就跑,叫了车直奔周世昌下榻的洲际酒店而去。 站在酒店门口,我被拦住了,看起来高大帅气的男服务员指了指身边牌子——“涉外酒店,衣冠不整,恕不接待”。我差点忘了,今天穿的是那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校服,脚上一双黑胶鞋,加上刚才跑起来一头汗,看起来整个一个四处踢球撒野的傻小子。 妈的,没办法,把那个破书包打开,掏出手机,给蔡青打电话:“下来接我。” “怎么了?” “这酒店比咱们公司牛逼,衣冠不整不让进,今天形象惨了点。” 蔡青吃吃笑了两声:“这就下来,你稍等。” 我隐约听见她对身边的人说:“失陪一下,下去接一个人。” 洲际酒店够高,电梯也够少,我站在门口晒了差不多四分钟太阳蔡青才走出来:“等得很不爽吧?” 我接过她递的纸巾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没事,周世昌在楼上?” “是,刘明耀也在。” “哟,刘总最近不是应酬不断么?” 蔡青有点羞涩地笑了一下,我心里明白,大概是刘明耀怕蔡青一个人来不放心,就因私废公也一起过来了。这小子肯定还会美其名曰向我请示问题之类,然后说一通废话,厚着脸皮被我损一通,再乐滋滋陪蔡青回沈阳。 蔡青递给门口刚才拦我的那个服务员一张名片:“太阳集团的客人,有什么问题给我们公关部去电话。”拉着我的手直接进去了,还故意翻了个白眼给帅哥服务员,这个白眼翻得我心里大为舒服,不愧是搞公关出身的。 我跟蔡青搭电器到13楼,据说周世昌不信邪,喜欢这个不吉利的数字。我让蔡青稍等一下,在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借美女蔡的手帕胡乱擦了擦脸,蔡青去敲1313的房门。 我看着门牌走神,中国人还真是牛,这种数字也敢在涉外酒店出现,看来打算挑明了赶外国人走。不过据我所知所谓涉外酒店真正想靠老外赚钱的譬如香港希尔顿之类都关门了,只有那些一心一意赚中国人钱的都活得欢蹦乱跳。 蔡青敲门之后说:“周先生,来的人是你的本家,希望你不要太惊奇。” 门开,刘明耀的脑袋露出来,看见我一脸被水打过似的可怜样,笑了:“考完了?” 我点点头,拖着破书包晃晃悠悠走进去。 周世昌和多年之后我所见过的照片比起来差不多,看来那么多年的修身养性对他的确有好处。他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身穿贴身剪裁的得体西装,戴一副金丝眼镜,一双小眼睛眯起来,看着我跟在刘明耀和蔡青的身后走进来。 周世昌原本是坐着的,看见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脏鸡蛋一样的我走进来,就站起来了。 “刘总,蔡总,我敬你们以诚相待,才舍身投诚,没想到你们竟然也喜欢落井下石戏弄我!” 刘明耀正想分辩,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蔡青伸手把他拉住了。 我把破书包打开,拿出在我带领下,鲁薇赶制的关于中国保健品市场评估的报告,递过去:“周世昌先生是吧?我叫周行文,您可能没听说过,但我相信您一定听过一句话,叫人不可貌相。” 周世昌本来还打算说什么,被我一句话堵回去了,看了看我手中的厚厚一摞纸,又坐下了。 刘明耀坐在我左手边,蔡青转身去客房卫生间给我拿了条毛巾。 我开始擦脑袋的同时,周世昌开始迅速翻阅手中的文字材料,我把脑袋擦完,他也看完了。 “周先生觉得怎么样?”我笑咪咪地问,“我对保健品市场不是很了解,所以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周世昌把报告书小心翼翼放在身边的茶案上,有点不能接受地对蔡青说:“刚才……我以为你在跟一个大学生通电话……” 我笑笑:“周先生不必这么早下结论,说不定这个东西不是我写的呢,我们还是随便聊聊吧。您最少也要确认我说的这些话是不是别人教的。” 周世昌被我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人反应速度倒也快,只犹疑了一下就向我伸出手来:“周世昌少见多怪,让大家笑话了。” 我和周世昌握了握手,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不好意思,刚考完试,听说周先生来,太兴奋,跑得一身连灰带汗,倒显得怠慢周先生了。” 周世昌苦笑着摇摇头:“哪里哪里,是我太年轻气盛。” 一到这种时候,刘明耀和蔡青基本上就不说话了,两人坐在另一边,蔡青过来给我倒茶,给周世昌添茶。 我笑着看着蔡青:“蔡姐去找周先生的时候,周先生想必有一些惊讶吧?” 周世昌点头:“我很惊讶,为何蔡小姐能知道我的处境。” 我微笑,表情和身上的一套垃圾校服完全不符:“情报是一切决策的基础,周先生对这种问题总该比我们了解更多的。” 周世昌笑着摇了摇头:“看我,都糊涂了……那么换一种问题吧,您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的?” 他没问我用什么方法得到的情报,显然知道这么问不太好,就换了一种方式。 “中国营销界谁不知道周先生?”我说,“您最近也是不胜烦扰吧?” 周世昌苦笑了一下:“咳,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 “转战四年,创下中国保健品销售最大奇迹,全世界能有几个这种‘打工的’?”我说,“大家眼睛亮着呢,都在等您的一句话。” 周世昌叹了口气:“走到哪里还不都是一样?人,江湖,人心,都是这些东西。说实话,若不是蔡小姐勾起我的好奇心,我个人也对太阳集团十分好奇,您也未必会见到我。” 周世昌说完后想了想,似乎为了解释,又说:“我倒不是妄自尊大,只是人在沉浮里容易看淡一些东西,我想你们都能理解。” 刘明耀和蔡青都点点头,这两人在历年的历练中都多多少少有些沧桑感悟,对周世昌的话只能觉得那么心有戚戚了。 我摊摊手:“当然,不过您想必也知道因噎废食这个老话。追不到女孩子不代表一辈子不结婚,伤过一次心也不至于一生无求。总有些东西还是您想要的,对不对?” “知易行难。”周世昌喝了一口茶,又叹气,“你也知道,劝失恋的人通常没什么用。” 朝我眨眨眼:“除了安慰,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大笑:“这最简单,再找一个啊。” 周世昌也笑了:“这看来是最好的办法了,所以你给我找了个漂亮的?” 他这句话是对着蔡青说的,脸上尽是轻松笑意。 刘明耀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不过看我在旁边没说什么,他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我看着蔡青,笑了笑:“周先生,你觉得怎样呢?” 周世昌的表情渐渐认真起来,看着我:“我想知道更多,可以么?” 我无所谓地耸肩:“比如?” 周世昌笑了一下,似乎放弃了:“算了,问了又怎样?能让刘先生和蔡小姐这样的人才为你办事,我也想知道你有如何吸引人的地方了。” 我想了一下,说:“这样吧,周先生可以先在我们公司做三个月顾问,如果觉得适合,咱们就长期合作,我相信在诚信方面我们必然不会让您失望。周先生可以先考察我们公司是否值得您信任,如果可以,我希望大家一起完成一些梦想。” “哦?”周世昌有兴趣了,“梦想?我倒很想问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说是振兴民族工业,您信么?” 周世昌摇头淡淡道:“我不信。” 我桀桀桀地笑了:“我们也不信。不过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梦想的话,我觉得很简单,就是能做很多事。人一辈子能得到的乐趣太有限了,从物质享受上,从异性身上,从自己喜欢的娱乐上,这些乐趣被前人们重复了几千年。只有工作和创造有无限可能,可以避免重复,您觉得呢?” 周世昌显然不知道王小波是谁,听我这么说,若有所思点点头:“有些道理,这些问题我以前从未想过。” 我笑道:“周先生是心无杂念的人,工作的时候只想工作,可比我们这些卖弄想法的人强太多了。” 周世昌自嘲地道:“哪里,不过是年轻,总想力争上游,后来想着既然做都做了,就做下去吧。哪知道尽力而为也有力尽时……” 我看他慨叹,知道时机成熟,提高声音问周世昌:“周先生可知道台湾两家食品公司进入大陆市场的事?” 周世昌点头:“知道,不过我很奇怪,台湾味全为何不也来参战?” 我说:“味全目前自身难保,您大概也听到过一些风声,顶新近年来生意渐好,打算收购味全股份。” 周世昌呵呵笑了:“难怪最近台商跟我说起生意经总要不经意提一句,得大陆者得天下。我还以为是*又复燃了。” 我道:“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这次统一和顶新似乎就是携手而来,所以我希望周先生能帮忙主持大局,让所有关注中国茶饮料市场的人都看看,中国永远不缺人才,多少年前外国人烧杀抢掠的本事我们也许不如它,但只要是正当竞争,中国人可以是最好的!” 周世昌尚有一些疑惑地看了看刘明耀和蔡青,见两人纷纷点头,终于确定了我的权威性,再次向我伸手:“好,世昌就重新来过一次,今后还望几位多多关照。” 我回头大声冲刘明耀喊:“还等什么啊哥哥,去订好的包房,开香槟!” 刘明耀和蔡青争先恐后跑出房间。 周世昌从头到尾没谈钱的问题,我在这方面也不能太小气,合同上写明了年薪150万,是他之前公司的1.5倍,这是跳槽薪金的不成为规矩,当然,还没算销售分成。他在太阳集团的头衔依然是销售经理,和以前没区别。第一个目标很简单,打杀台湾两款茶饮料,能有多狠打多狠,能有多绝杀多绝。 既然跟周世昌恳谈过了,我也不好意思总呆在幕后,隔一个星期之后,刘明耀把几个日本方面的制作人带来跟我见面。 这几个制作人都是典型的年轻人,其中有一个赫然是鼎鼎大名的三上。其余几个未见得有名,不过我总看那个黄头发青年有点面熟,询问之后才知道他就是著名音乐游戏制作人水口哲。此人的《太空波道FIVE》和沙锤猴等游戏在几年后深入人心,哪想到现在看起来也只像是个不得志的青年小混混。 刘明耀跟他们介绍,我就是制作著名游戏《With You》的制作人周行文,几个人也在日刊的一个访谈上见过我照片,纷纷大呼久仰不已。日本人表面上的礼仪和功夫绝对有一套,所以也正符合中国成语里所谓衣冠禽兽的定义。我不咸不淡地跟几个制作人打了招呼,然后看刘明耀给我的游戏策划案。当然,是翻译稿。 和我所想的差不多,这几个人都提出了自己一直希望达成的想法。其中三上提出的自然是恐怖动作冒险类游戏,水口哲提出的是音乐类游戏,不过95年SCE已经在着手开发《PARAPARA说唱兔子》,所谓音乐游戏的概念早就形成了。 另外几个人提出的游戏多半是3D的,格斗射击RPG各有一套。 考虑到目前SCE缺游戏,这些提案我觉得应该全部同意。技术人员可以通过海外的线找外包,97年之后SQUARE在美国外包了许多项目,效果也很不错。老美不是不能做适合亚洲口味的东西,只是他们不喜欢且没有必要做罢了。论这些技术,日本还是要往后退。 这次跟他们见面刘明耀根本没带翻译,此人去日本前恶补了一番日语,已有小成,如果梳个背头留点山羊胡绝对就是一假洋鬼子。我日语比刘明耀好,跟人对话显然没问题,这就是所谓的能保密尽量保密。 我给三上提意见:“三上先生,可以考虑在冒险游戏里增加更多的动作要素吗?” 三上不解:“更多的?我的计划里已经很多了。” 我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目前您计划中的动作要素是一种接近于被动的情况,即逃亡,闪避和强制反击。您可以在适当的场景里考虑一些主动情况,但不用过多。当玩家们喜欢上这种主动进攻乐趣之后,您的下一作就呼之欲出了。” 三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显然是去想象所谓主动进攻大概是什么样的场面了。 我又对水口哲说:“水口先生,您的音乐游戏想法非常好,但是我觉得其实可以让人和娱乐设备更互动一些。” 水口哲迷惑:“互动?” 我点头:“不是说玩家只要按键就行,要强制让他们配合音乐做出一定动作。好比这样……” 在地上画了一个大一点方块,把PS手柄的四个方向键用四张纸分布开,我站在上边,摆了一个POSE:“水口先生,明白一点了么?” 水口眼睛就是一亮:“明白了明白了,周桑真是天才!我明白了!” 我心说这也是偷来的想法,其中还有你的功劳,实在是惭愧惭愧。 本来几个人对我不甚重视,都是看在公司面子上才来见见我的,听我一圈说过去,这些人都开始表示露骨的钦佩了。这让我想起日本某君在香港看过利志达的作品后说,香港漫画家都是地,利志达是天!日本人就喜欢夸张,也喜欢崇拜强者。 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水口哲有点疑惑地问我:“周桑,这些创意都非常棒,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技术障碍,您为什么不自己去实行?” 我笑着说:“游戏只是载体,小说音乐电影舞台剧都是。游戏要传达的是快乐和投入,是一种参与性的比起来这些,我更喜欢文字或者电影,所以做游戏,只要做一个就够了。一个人要表达的东西有限,不能自己把所有载体全都占了吧?” 一番话引来几个倭奸的阵阵叫好,有点烦这种闹哄哄的场面。让刘明耀找了个业务经理把这群只能喝清酒的孩子都灌倒,我倒背着手离开了。 再过一个星期,三哥回来了。 三哥回来前托人带给我的第一个消息是:“有人在调查你们了,要小心。” 我笑笑,早就知道,调查说不定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只是我们绕过几道弯,不是纯心调查根本不可能有结果。更重要的是,刘明耀他爸是一块很好的挡箭牌,有这个人在,现在有人想调查我确实有点难度吧? 刘明耀他们家老爷子最近三年内升了两次,现在都是副省长了,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他知道我知道,所以他自己不说,但我也知道他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也不说。我们互相知道对方知道,所以大家都不说…… 偶尔利用他爸的关系,也是太阳电子最近两年来顺风顺水的关键,我不知道刘明耀怎么想的,一个家世好得不怎么缺钱的人,竟然肯为我忙来忙去,除了猎奇心理,也有别的原因吧。 刘明耀其实是很要强的一个人,他在外人面前很少谈及他的家庭,我也大概能理解那种“我干出一番事业给你们看看”的心情。他现在名声在外,论级别也足以经常跟副省长促膝谈心了,民族工业,软件奇迹,种种口号给他爸添了不少面子,老爷子那里肯帮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一般企业家如果对政府有贡献,求到了,也是要帮的。 这几年刘明耀根据我的指示没少撒钱,又捐款又扮学校,估计弄得老爷子真的很开心,一般小事都能替我们说话挡了。 有刘明耀这颗棋,我心里有一点点底,当然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如很多人那样反咬一口。刘明耀算是个很性情的人,这些年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很有默契,我在内心深处还是非常相信他的。 许多年前,有人说我的毛病就是太容易相信人。 偶尔我会想,这也是优点吧? 三哥在话传到我这里后两天到了家,无声无息的。我当时正跟张小桐在街上闲逛,接到电话后,我们就在充满和煦阳光的街头看见了三哥。 三哥皮肤更白了一些,穿了一件当时街头随处可见的焦衫,向我们打招呼。 我走过去,伸出手,三哥的手也伸过来,我们两人的手紧紧握住。 暑假的上午阳光灿烂,我们的手分开之时,接到电话赶来的郭振正从车上下来。 我看着三哥又见清瘦的脸,知道此行的艰难,摆了下手:“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三哥叫过郭振,拍了拍他的头:“一个人挺没意思吧?” 郭振笑了笑:“有点,等你回来带我们大折腾一番呢。” 三哥给我们大致讲了一下他的成果。 最近几个月他并不是没回国,只是活动范围限制在黑龙江和吉林两省,从境内到境外倒货。期间也走过一次山东威海。不过威海方面想顺畅走过去难度很大,多半是军队在走私,稍微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海岸警卫队不是吃素的,小船的话直接就轰,一点也不含糊。 俄罗斯方面黑帮势力混乱,不过大家目的还比较一致,就是求财。三哥的朋友跟其中几个势力比较大的黑帮有一些联系,大家谈的也简单,其他东西可以交换,但是军火一定要掏钱买。 货比三家,三哥挑了最大的一家,在他们庇护下开始出手带过去的东西,换回来的东西又转手到国内,换成现金,加上之前我们提供的现金,倒是带了很多好东西回来。 枪械方面,郭振狂热爱好者,算是半个专家,听他介绍得云山雾罩,我随听随记也跟着学了不少。虽然没看见东西,但最少知道了目前库存可以武装一个小型军团了。 我听得直冒冷汗啊……这抓到了,死一百次也没跑。得赶紧想办法。 三哥总结,这次去的初衷算是达成了,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边境走私情况太过严重,真想对这方面下功夫,我们目前的实力完全不够看。之前大家对情况太过乐观了,绝对是坐井观天。 我叹气,这江湖,真是大风大浪。 _________ 个人MSN:p_seraph@hotmail.com 第五十章 终于挨到晚上,三哥带我们去看了他带回来的货。 所有的东西都藏匿在郊区的一座大楼的地下室,楼是三哥父亲盖的,地下室是日战期间防空洞改造的,不用担心因为工程问题暴露之类的麻烦,整栋大楼基本上都是工商联合民主党派的人在用,完全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三哥父亲把第一层全给了他,三哥把这里变成运输公司的分公司。我在一二层走了一圈之后只能大赞三哥好心思,如果这样也能被查出来,我们只能怪自己用人不当了。 掀开地下室入口,三哥在前,我们在后,跟进去。 ****……我长这么大最多以前跟郭振一起见过几箱子AK47和54,现在站在这里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小P孩,一排排铮亮的AK74、RPG-7火箭推进器,电影里专打美国飞机的那种DT重机枪,意大利产伯莱塔15发装手枪,德制转轮手枪……这是专业军火贩子么? 这次我没让张小桐跟我来,女孩子还是少沾这些东西的好。这种事我一个人来担就够了。 三哥站在武器库中央,对我淡淡地说:“知道这里的人没几个,应该很安全。” 我点点头:“说实话,吓着我了。既然东西到手了,咱们是不是考虑开始大干?” 三哥笑眯眯地看着我:“你说怎样干?” 我拍了拍郭振肩膀:“三哥,你说实话,我这个兄弟你想不想让他走这条路?” 三哥朝郭振扬扬下巴:“郭子,你自己说呢?” 郭振看看我,笑道:“我认识行文之后明白了一件事。” “哦?”三哥抱起双手,等待郭振的下文。 “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什么事。”郭振说,“行文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能做的有限,只要肯务实的人多了,什么局面都能改变。” 三哥放下手,点点头:“你们能在这个年纪明白这些道理,太难得了。郭子,这条路走下去也许就不能回头,你能担得起对朋友、兄弟、亲人的责任吗?对朋友永不出卖,对兄弟不离不弃。亲人倒不用考虑,你三哥我就是这种人了。” 郭振笑了:“三哥,我比你乐观啊。” 三哥也乐了:“臭小子说的好。” 我站在这两人面前,看着他们微笑,心里对未来危险的惧怕一点点消失。人生在世就当如此,曾经有过一两个激昂瞬间,曾经有一些人和自己志气相投,相濡以沫,不就已经很好了吗?大多数人一生庸庸碌碌,一生最大的波澜也就是搞搞婚外恋。如果当年我照那条路走下去,估计也会是在办公室里消耗完自己的青春。先失意到三十岁,然后就习惯了。 这不正是我所没有过的生活吗? 这不正是我想体验过的生活吗? 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对三哥说:“那就开始吧,慢慢动手,悄悄进村,打枪地不要。老爷子最近有跟你见过面吗?” 三哥点头:“见了一次,他老了很多。”毕竟是自己父亲,说话间似乎语带唏嘘,有些不忍。 我陪着他叹了口气:“怎么说?” 三哥看了看周围乌黑锃亮的武器,淡淡道:“想交班,支持我大干。他这么多年,一直很不平的一件事就是不能堂堂正正去做好事,连给人捐钱都得偷偷摸摸。听了我的想法,也有点激动。行文,你真比我们都强,有些事别人不是没想过,但你就能证明给人看,这些想的其实都能做。” 我摇头:“早就有人证明过了,只不过大家都习惯过舒服日子而已。” 三哥笑:“是啊,欺负欺负小孩崽子,收两个零钱。其实大家要求都不高,能过日子就行。” “能更好一点总是没错的。”我一屁股坐在装枪的箱子上,“三哥,干吧,少伤亡,多玩手腕。我们的目标不止一个北关,一个省,往前看,全世界的机遇挑战都等着我们。” 三哥笑着点了点头,拍拍郭振肩膀:“郭子,你交的朋友有放眼天下的眼光,三哥希望你也能有。人生在世,有兄弟,有朋友,在一起,怎么走都肯定没错。” 郭振看着我,慢悠悠地道:“我一直觉得,当年认识他的时候没劫他钱是对的。” 一句话,大家都笑了。郭振和我都想起当年他站在我身后幽灵一样的那次见面,还有我们台球厅的一战。 就这样,三个人随随便便在晚上就把一件要折腾几年的事定下来了。闲话家常一样,我喜欢这种感觉,毕竟人要务实,每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都代表着你要为它负起责任。 有责任心的人才容易被信任,这在任何时候都是铁则。 三哥次日开始着手扩张的相关事宜,由于之前已经跟老爷子面谈过,也就是说这个事是老爷子默许的,等于是用另外一种手段传位,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对风声出现。三哥给这些人的承诺无非是丰厚的利益回报,穷惯了的大部分人都比较积极响应,有一些自己有生意在外面的态度比较沉默。用三哥的话说就是需要时间消化。 三哥一回来,也等于是我情报方面又有所加强。自己重视情报了,也不能不重视对方的情报搜集,为了加强张小桐的安全,我让蔡青在维尔京群岛注册了两家离岸公司。众所周知,大部分离岸公司注册地的法律都是以英国法律为基础,其中著名的自然是维尔京群岛,那里简直就是离岸公司的天堂:一切可保密,不用递交大多数我们不想递交的材料,每年不用按期举行股东大会,甚至连税收得都少之又少。这种公司一般只要委托别人帮忙代写会议记录之类的就行,董事一个人说了算,人也不用去,在当地也不用投资,全世界货币贸易通用……我估计国内很多人都该知道张小桐是太阳集团的主人了,只看《绯红少年》复刊之后很多人干脆闭嘴就能明白,大家都不想得罪这个大广告客户。当然,这些资料应该是在一些商业集团内部流传,张小桐父母还不至于知道。 不过也快了,这种不是秘密的秘密,再过一两年,估计全家都该知道了。 想想就头大……能不能每人发点钱当封口费啊? 头大归头大,圆桌会议得照开,我在跟三哥碰头之后第四天把人召齐开了碰头会,这次主要目的是介绍周世昌给大家认识。 现在在座的诸位都是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了,对业内那些人物掌故都算熟悉,也省得我废话。 孙长禄反应最强烈,看见周世昌的时候几乎吃了一惊:“你,你……你不是周世昌吗?” 我笑:“孙叔最近忙着搞开张,都不见人影。现在正式介绍一下,周先生已经加入我们公司,任销售经理,目前主推太阳红茶系列和太阳鸡精系列。” 徐军和于春荣都是长年跟着供销走的厂长,看见周世昌出现,那目光仿佛是18、9岁的饥渴少年看见脱guang的大美女,就差每人嘴里伸出一只小手喊“我要”了。 这几个人的激动倒让刘明耀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周先生来了有日子了,那个……我把周先生借过去在太阳集团指点了几天,现在还给你们。” 无论如何,周世昌也才24岁,被众人这样吹捧也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相比之前在保健品公司最后一段时间的冷言冷语,此人也觉得有些感动了,站起来对大家抱拳:“世昌是个后辈,此次刘总蔡总两位肯不嫌弃收留世昌,世昌不知说什么感激的话好。以前有些人说世昌会卖点小东西,这话没错,但世昌也只是个会卖东西的孩子,有许多需要诸位指点的,世昌在这里先有礼了。” 大家赶紧稀里哗啦站起来,靠周世昌近的于春荣和徐军硬是把他按得坐下了。接下来30来分钟里变成了大家替周世昌骂他原来的东家,在座的都是性情中人,太阳集团内部又刻意地在一些方面回避了权力斗争这种弊端,大家也就特别随便。周世昌近来心头肯定是有些闷气了,被这些人这么一说,居然也舒开眉眼笑起来了。 背后骂人的勾当干完,大家开始谈正事。例行的各个负责人报告损益,以刘明耀所在的太阳电子收益最狠,95年暑假前两个月光是三好街批发给装机门市的利润就有近一个亿——三好街当时的日交易量基本上都超过1000万,是真正全国人人想要电脑的黄金时代,至于全国各地分销的统计在一起,真正算是日进斗金了。 这样也好,再过两年多,电脑行业利润开始堪比卖假皮鞋或者秋白菜,只能靠杀熟来赚钱,我们过渡的目的也算是基本完成。给刘明耀的建议是发展自己的核心技术,这个议题从94年就开始提,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今年真要上心点儿了。 软件方面,最近几个游戏投入比较大,程序美工基本上都要外包,《With You》赚的那点钱还不够新游戏开发费的,现在算是赔钱的。 红茶销量有下降,利润不如之前,这没得说,现在统一和顶新几乎把40%的利润用来做宣传,卖力之狠简直前无古人,中国也就只有酒业集团才有这个本事跟他们一较长短。太阳红茶之前的销售网络已经铺得很完善,被略动摇,却也没怎么伤筋动骨。毕竟大家喝惯了一种口味,出现新品会有一定数量的人群猎奇,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坚持老口味。 可口可乐换配方的例子大家都记得,所以怀旧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鸡精方面,竞争早就出现,但阻力不大,国内这个东西的市场容量还有上升的余地。关爱青少年健康这一套全国人民都通用,现在父母宁愿自己吃窝头也要给孩子最好的,短期内还是不筹卖。 中式快餐连锁基本上已经可以开始运作了,孙长禄真的很有本事,利用自己关系在省内找了15家加盟店,雪缘的生意一点也没耽误。 四川方面,加工厂已经开始运作,学校继续亏,不过因为是公益学校,居然也集到了一部分资,还接受了不少外界捐赠。 对这个我有异议:“从明年开始,不接受任何外界捐赠。” 蔡青奇怪:“为何?” 我学她那次在酒店门口翻白眼的表情:“我们有钱,不差这个。白拿别人钱没那么简单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家对我的意见一向不反对,既然我这么说,也纷纷同意。 之后是鲁薇的报告,她的情况我基本了解,听听就算了。现在国内股票全部抛手,房地产的几个计划在同时进行,马来西亚人的超市已经在太阳花园一期开业,榆林县的校舍改造也差不多完成了,正打算在省电视台招生。 蔡青补充了一下,还有一个事就是我们的风险投资基金,斯坦福那边的第一对组合已经开始在互联网上进行搜索引擎服务了,但他们的搜索引擎服务不是很完美,所以更另一个被我们投资的组合讨论了一下,打算把搜索部分外包给另外两个同学。 我听着就笑了,将来互联网的两大巨鳄居然因为我的缘故提前联手了,这个事还真是好玩啊。 最后一个事就是,微软的新操作系统发售在即,股价正在全面上扬,我们之前吃进了大量微软股票,说起这个大家都笑得特别灿烂。 我听完这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多少年来的伏下的捞钱网啊,终于该收网了。 等大家一个一个说完,我问周世昌:“周先生有什么要补充的?” 周世昌看着我,表情完全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被我这么一问,想了一下才回答:“我觉得吧……下次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开会,凑齐13人就该有奸情出现了……” 这些人都熟悉亚瑟王老婆偷汉子的传说典故,周世昌的话一阵爆笑。 大家笑过之后,周世昌表情也调整好了,他笑着对我说:“听了诸位的汇报,我刚才就一直在想,我来这里干嘛呀?现在总算明白了,我是来学习来了。” 这么一说,大家又笑了,本来我们开会气氛就轻松,所有人都在这里象话家常一样,大概是我和张小桐看起来特别没有压迫感的原因吧? 周世昌继续说道:“我来公司,据说第一个任务是要跟台湾人战一战。大家也知道,现在国内遍地是台商,台商的政策比我们好,周总以前给大家支过招,用假合资争取同样的竞争条件。我觉得这一招不错,不过前段时间周总跟我初次见面时谈到的一个问题,我觉得给了我很大启发。” 大家被他的话吸引,听他侃侃而谈:“我问周总到底有什么梦想,周总反问我,他说如果他是想振兴民族工业我信么。我是不信的,周总自己恐怕也不信。” 大家又笑了,这个掌故众人都知道,我是口号喊得最高,行动最卑劣的代表人物。在这方面的种种作为大家都有领教过。 “周总的想法代表我们大多数人的想法,务实,不说口号。”周世昌说,“但是大家喜欢听的是什么呢?口号。我们虽然不能犯分裂台湾同胞的错误,但说两句大家喜欢听的话总可以吧?民族工业民族茶,我觉得这种思路要好一点。当然,说句题外话,我们也可以立刻根据茶饮料的用户类型继续细分,比如保健类和时尚类分开,毕竟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卖方市场了。” 95年以来,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逐步转变被众多经商人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规则就是如此,它会逼着你求变。我们的茶饮料开门太好,效益太乐观,使得大家养成了一种习惯惰性。现在周世昌一句话说出来,于春荣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果汁饮料只能在几个消费水平比较高的地方卖,出口的各种关系手续还在办理中,他就忘了考虑把茶饮料的针对层面细分。 看着于春荣若有所思的表情,周世昌没继续说下去。我拍拍手,做总结:“周先生,哦不,现在该称呼为周经理了,周经理暂时先负责于厂长的茶饮料系列。”眼看徐军有点失望的表情,又不紧不慢地加一句:“当然,能者多劳,徐厂长那里也要周经理多费心。” 周世昌看看左右两位厂长,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有一点老派的年轻人脸上就有一种浑然的让人觉得可以信任的气度,这就是多年商场拼杀磨砺出来的。 之后张小桐宣布到7月份为止在座各位的分红情况,大家照例找了个地方吃吃喝喝,周世昌直接跟着两个厂长回榆林县了,其余人也各自散去,好像古龙笔下的宴席。 回家路上,张小桐问我:“暑假打算怎么过?” 我靠在她身上,迷迷糊糊地说:“跟你过……” 小美女高兴地拂了拂我的头发。 第二天是周日,我本打算在家睡懒觉,电话响了,接了电话才知道是邵科:“周行文在吗?” “我就是,你邵科吧?” “好记性,这都能想起来。”邵科在电话那边说,“我们在旧货市场,来看看?” “好,”我听了立刻来精神了,“你们一个都别走,今天我请饭。” 第五十一章 星期天逛旧货市场以前是我的一大爱好,原因无它,穷,且喜欢各种古怪玩意。 旧货市场顾名思义,就是二手货集散地,除了二手的女人都在婚姻介绍所之外,你所能想象得到的二手物品在这里都能找得到。当然二手市场也有新东西,不过价格都是二手的,所以很多人买新东西也会来这里跑跑。旧货市场卖的东西很全也很杂,从婴儿奶嘴到国家二级保护文物均有出售。最常见的是卖旧书、旧电器和旧音像制品的几种摊子,以当年我渴求各种讯息的眼光来看,这里就是藏满了各种宝藏的风水宝地。任何一个城市里80年代出生的人都应该有淘旧书的经历,那种自由挑选读物的感觉实在太棒了。从各种本土或境外杂志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内容,再讨价还价一番,可以说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之一。许许多多不曾得缘一见的书都是在这里买到的,也有许多有趣的东西是在这种垃圾堆式的翻捡里发现的。 我常逛的摊子也只有旧书和水货,水货一般是船员在海外,尤其是在日本,把人家不要的电器自行车什么的搬到船上带下来,低价卖给熟人,再由熟人转手出来买给水货贩子,这些二道贩子们再拿到市场上来兜售。水货品种五花八门,什么游戏机录音机卡座面包机音响缝纫机甚至简陋的笔记本电脑什么都有,据说郭振第一次见到黑白电脑就是通过这种水货渠道。 我越过重重人墙冲入旧货市场内部,在被人挤死之前找到了邵科王易他们几个,这几个人好像昨天才从花灯市收了摊子今天就跑过来一样,一点变化没有。该谁是什么姿势什么表情完全和我上一次见到他们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地上摆的打口带和扎眼CD之外,还多了一架电子琴,雅马哈的。 看见我来了,邵科把吉他扔给王易:“嘿,倒挺快的。” 我看表:“再过一会太热了,早点出来好。” 张琛照例站在前面招呼生意,也冲我点点头:“挤进来有点难度吧?” 我看王易想掏烟,从兜里拿出一盒软中华扔给他:“是有点难。哎,这是给你们带的,尝尝。” 王易接过烟,其他几个人正打算抢,我又掏了三盒:“来来来,不用抢,见者有份。” 邵科等其他人都拿完了,最后一个从我手里接过烟,眯着眼睛看了看,揣起来没抽:“最近挺忙?” “是有点忙。我姐那个杂志复刊了,没事得给她写点啥。”我说,“你们挺好?” “挺好。”邵科想了想,还是把烟从怀里掏出来,抽出一根点上,“前几天有人找王易去鞍山演出,这不,凑路费呐。” 我想起来点了,那次演出我好像听过:“18个乐队吧?王易练的怎么样了?” 张琛招呼人看东西的同时嘴也不闲着:“还行还行,我听了都觉得挺热血的。” 几个人一起笑了:“得,你还是老实卖你东西吧。” 张琛嘟囔一句,继续招呼来往行人去了。 我问邵科:“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邵科摇头:“没什么了,东西都齐备,人也够,就等去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开始毒起来的太阳:“别,这么着吧,别的我帮不上,去鞍山的车和住宿我倒是能给你们解决。你们也就去两天住一天吧?” 邵科摆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你不太好。” 我知道他的性格一向是不喜欢受人馈赠,不过看其他几个人对我的说辞倒显得很有兴趣,就对其他人说:“你们觉得怎么样?要不我们把邵科架走吧,你们不觉得这人头发再长一点就是个古代人么?” 几个人大笑,如果说邵科是古代人,那世界上可能没几个现代人了。邵科也知道我是针对他不原意让朋友帮忙这个性格说的,有点不好意思。高康拍了邵科肩膀一下:“人家诚心帮忙,你看你……” 邵科脸色略有犹豫,我看着他的脸色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想去听,咱们一起过去,车不小,这几个人能坐得下。你们也不用客气,车是我姐的,反正顺路去鞍山,用不着领我情。” 邵科看我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那我就先替王易说声谢谢了,乐队一共6个人,能装下么?” 我摊手:“多叫辆车不就完了么?” 王易啧啧有声:“你看看人家的口气。” 既然路费能省,几个不是生意料的穷鬼立刻没心思卖东西了,王易即兴弹了一会电子琴,又摆弄了一段SOLO,弄得旧货市场上不少人侧目,甚至有个脸红红的小姑娘过来问这是教吉他的还是卖二手乐器的,王易眉飞色舞地开始跟小姑娘攀谈起来。 高康走到卖旧书的地方去挑旧书了,张琛继续招呼生意——这人好像从来不放过任何做生意的机会。邵科拉着我在旁边一个水货摊上看东西,他曾经跟我提起过,95年的时候一直想买一套便宜音响,来听他那海量收藏的磁带和CD。事实上我95年并不该认识他,现在这个历史算是完全不同的,我知道他选择了哪一台音响,但是我可以改变这个选择。 离邵科他们摆打口带摊子最近的一个水货贩子外号老九,大概是从以前那种“臭老九”的蔑称中脱生而出。其实此人跟臭老九毫无瓜葛,我也不明白他的外号从何而来,反正行内行外的人都这么叫。这人发型很似邵科,长长的中分,不过乱糟糟的看起来像十天没洗,穿了一件旧夹克衫,一条黑油油的白裤子,一双黑中露一点白的阿迪达斯旅游鞋。整个人给人感觉就是俩字——“便宜”,让人连带觉得从他这买东西也一定便宜。 当然,这绝对是错觉,老九是整个旧货市场水货贩子里卖东西最贵的一个。不过他手腕就比别人高,弄到的货总比其他人多一些,好一些,尽管很多人对这个价格咬牙切齿,还是得过来跟他打商量。 老九从九十年代初开始做水货,一做就是十来年,业务熟练,我和邵科过去的时候他正操着明显不是普通话的普通话向人兜售一套卡座。明白的人都知道,卡座买了就要买功放,他这里也买日本二手攻放,当然买了这些也需要相应的变压器来配套。我觉得这人就有世界上最好推销员的潜质了。 那个世界上最好的推销员的故事想必很多人听过: 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去应聘城里“世界最大”的“应有尽有”百货公司的销售员。老板问他:“你以前做过销售员吗?”他回答说:“我以前是村里挨家挨户推销的小贩子。”老板喜欢他的机灵:“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等下班的时候,我会来看一下。” 一天的光阴对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来说太长了,而且还有些难熬。但是年轻人还是熬到了5点,差不多该下班了。老板真的来了,问他说:“你今天做了几单买卖” “一单。”年轻人回答说。 “只有一单?”老板很吃惊地说:“我们这儿的售货员一天基本上可以完成20到30单生意呢。你卖了多少钱?” “300,000美元,”年轻人回答道。 “你怎么卖到那么多钱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的老板问道。 “是这样的,”乡下来的年轻人说,“一个男士进来买东西,我先卖给他一个小号的鱼钩,然后中号的鱼钩,最后大号的鱼钩。接着,我卖给他小号的鱼线,中号的鱼线,最后是大号的鱼线。我问他上哪儿钓鱼,他说海边。我建议他买条船,所以我带他到卖船的专柜,卖给他长20英尺有两个发动机的纵帆船。然后他说他的大众牌汽车可能拖不动这么大的船。我于是带他去汽车销售区,卖给他一辆丰田新款豪华型‘巡洋舰’。” 老板后退两步,几乎难以置信地问道:“一个顾客仅仅来买个鱼钩,你就能卖给他这么多东西?” “不是的,”乡下来的年轻售货员回答道,“他是来给他妻子买卫生棉的。我就告诉他‘你的周末算是毁了,干吗不去钓鱼呢?’” 老九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此人看见邵科过来,向他打招呼:“爷们,又来了?” 做生意的都这样,喜欢把年轻人叫老一点,把老人叫年轻一点。我想邵科可能是来问过几次了,加上相貌打扮比较容易让人记住,让老九一眼认出来。 邵科蹲下,在他摊子前瞅了瞅:“上次你说的那个带过来了么?” 老九从一架二手缝纫机后面拖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出来,这就是97年之后我看到的那套音响,据我所知,上面的CD光驱不是很好用,下面放磁带的倒是一直坚持到邵科离开北关。 邵科接过来看,表面皮毛一般,黑色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大毛病,按键不算特别脏,卡槽里的皮带轮也不像松的样,我在旁边问:“音箱呢?” 老九又从那台缝纫机后面变出两个黑不溜秋的音箱:“原来是带两个低音的,让人给买走了,算你便宜点吧。” 邵科抬眼看他,既然没有王易他们路费的负担,确实可以考虑了。 “多少?” 老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1500。” 我和邵科一起做了个扭头要走的姿势:“别扯淡了,这么贵买新的算了。” “等!”老九看我们要走,喊住邵科,“算你便宜点好了。” 我和邵科站起来,邵科看着他,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能便宜多少?” 老九低头想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脚:“1200,不能低了。” 邵科有点心动了,没说话。 我在旁边摇头:“算了,邵科咱俩去电器城看看吧,我有贵宾卡,买打折的新的也不比这个贵多少。” 邵科看看我,更犹豫了。 老九在后边喊:“1100,你们不买我真没办法了!” 我朝他翻个白眼:“听说你还有个更好的?” 老九说:“有是有,太贵了你们不能买。” “多少钱?”我说,“买不买得起,总得有个价。” “有一JVC的,九成新,2900。”老九说,“皮毛一点伤都没有,你们要吗?” 我摇头:“我没带这么多钱,2500,卖不卖?” 邵科脸色变了,拽了我一把:“你要买?” 我朝他眨眨眼:“买了先放你那,我姐知道了肯定得跟我罗嗦。你先听着,等有更好的再说。” 老九头一次看见有人在他这买东西不打梗的,惊奇得不得了,生怕我反悔,赶快从他的破三轮车上拖了一台也是黑色的流线型音响下来:“你先看看。” 我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邵科多年后跟我提起当年买音响时甚为遗憾没能拿到的那台,挥挥手让邵科接着,自己掏钱付给老九。 邵科不知道怎么拂却我的好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我们俩人拿着JVC音响回到几个人身边,张琛还在跟人胡说八道乐此不疲,王易在向红脸姑娘卖弄自己的民谣本事,高康挖了几本国家地理杂志,正在津津有味地翻看。我记得当年我最开始学英语就是从国家地理起步,我们几个人也曾经幻想过做职业摄影记者,只要随便一张照片能被国家地理用上这辈子就再也无憾。 说不定谁都有过这种梦想,拍照片来钱,说不定还有大美女脱guang了给你拍。当然,也只是想想算了。 人就是这样,一生有无穷无尽的梦想。然而穷尽一生能完成一两个的,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人生。 我现在算是有梦想吗?站在邵科他们中间,我想,我应该算是有的吧? 我觉得今天浪费的时间够多了,招呼一声:“兄弟们,收摊吧,咱们撮饭去!” 听见吃饭,张琛也不热爱经商了,王易眼前的脸红姑娘也没之前那么可爱了,高康也不留恋国家地理各种美丽的照片了……总之我刚把话说完,这些人已经收拾妥当,只等一句开路。 ——还真他妈是民以食为天! 吃过饭,我给鲁薇去了个电话,让她帮我准备两台车,一个星期后去鞍山。鲁薇听了就笑:“一个星期后?我们随时有车,也不用提前成这样吧?” 我说:“车是随时有,不过我们的时间要先在就开始挪——你也知道,最近忙啊……” 鲁薇说:“那倒是,学校招生正在进行中,幼儿园小学都好说,初中部和高中部效果还不是很明显。” “校园区域分配图看过了,”我说,“好像有多余地方,能不能加设一个专业培训的东西?类似于外国语培训或者其他什么涉外酒店服务业培训之类。” 鲁薇说:“这事小桐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在着手准备,我们办那种不分学期随到随学的,正在等上面的正式批文。” 张小桐心思越来越缜密,我很高兴。我纯粹属于那种思路开阔但绝对粗心的人,有她在真是太好了,这种需要操心的事以后会越来越少。 我觉得没什么事了,忽然想起点什么,问鲁薇:“如果我们现在在中国沿海省份投资,你觉得怎样?” “投资什么?”鲁薇问。 “房地产。”我说,“短线,全面铺开,一年内撤,我估计现在房地产热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但很容易出现震荡。” 鲁薇想了一下,说:“给我一点时间,我查一下资料。” “好。”我说,“有什么查不到的方面,告诉我,我给你找。” 鲁薇早就习惯了我的神通广大:“好,我先看看目前的情况。” 我刚收线,电话滴溜溜又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张小桐,全世界只有她会每天打这个电话。 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甜腻腻像糖水菠萝一样:“行文,你在哪呢?”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太阳当中,12点多了,不应该刚起床吧? “在外边呢,刚跟几个朋友吃了饭。” “啊……我今天不知怎么睡过头了,头有点沉。”张小桐在电话那边病恹恹地说,“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我说她声音怎么这么腻得跟小猫似的,原来是病了,我对这电话大喊:“在家躺着别动,我这就过去!” 飞奔到最近的药店,买了一兜子治感冒发烧中成药和西药,我像被追杀一般打车赶过去。 一溜烟卷到楼上,掏出张小桐给我配的钥匙开门,即看见张小桐像一只小病猫一样蜷在沙发上,身上围了一层空调被,正在用大眼睛瞪着冲进来的我。 第五十二章 抱歉,章节分段搞错了 —————————— 张小桐脸色不太好,皮肤有些惨白,经过我多年生病并自负其责的经验,知道此人可能是发低烧。张小桐看见我来,脸上挂起笑容,作势要站起来。 我赶紧用手势让她的行动凝固:“别起来,别起来,千万别起来。生病的时候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不过是个吃饭喝水而已。让小的来伺候您吧……” 张小桐朝甜甜一笑,继续老实赖在沙发上,看我给她倒热水拿退烧药里外跑。 我把热水兑上凉水吹温,弯腰在沙发旁边把药递给她:“怎么搞的?着凉了?” 张小桐摇摇头:“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夏天能发烧,这本事也算逆天了。 看着她吃了药喝了水,把水杯接过来:“没吃东西吧?想吃什么?” 张小桐用让人听了遐想无限的声音哼哼:“想吃你做的荷包蛋……” 我低头飞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没问题,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大厨Mr·周改良版。” 张小桐被我亲得小脸开始有点红了,看起来倒比刚才健康一些。我不待她有回应,飞奔进厨房,操起锅碗瓢盆开战。 葱花爆锅的香气很快在厨房里弥漫开,我刚吃完饭,对这个香气有着比较强的免疫力,呆在客厅的张小桐就不同了,刚吃了点药,副作用还不是很明显,倒因为吃了药精神足了一些,正伸长脖子等着我。 张大小姐从早上开始就没吃饭,到现在也饿坏了,我不敢耽误太久,很快把东西端出去。张小桐刚才还窝在被子里像只小兔子,现在立刻变成了看见草的兔子。 我坐在旁边看她吃,推开被子才发现她穿了一套我没见过的小熊睡衣,鹅黄色的睡衣很合身,甚至可以说有点小,勾出一些让人眼睛愿意多停一会的线条。张小桐吃,我在旁边上上下下看她,美女总是看不够的,即使是这么亲密的人。 张小桐的狼吞虎咽彻底颠覆了自己之前名声在外的淑女形象,一番跟盘子的亲密接触之后抬起满嘴油的小脸才发现我在看她,有点不好意思:“看什么呢?” 我的脸皮好歹也是美国战略导弹防御系统那个级别,风平浪静地对她摇摇头:“没什么,看美女发呆而已。” 张小桐在这方面永远是一败涂地的角色,脸红红地哼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我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嘴:“瞧瞧,大美女吃成小花猫,让别人知道了还不成新闻头条?” 张小桐翘起嘴笑了一下:“就你能看到。瞎得意。” 我换了一张纸巾,小心在她脸上又擦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说:“是啊,现在不是小花猫了,是小病猫。” 张小桐皱起鼻子轻笑了一下,非常配合有一点红润的苍白的脸,显得异常动人。 我现在肯定抬不动17岁的张小桐,张大小姐在我的细心劝慰下才肯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生病的人总希望有一些可以依靠的东西,张小桐这样聪明的女孩也不例外。我记得有段日子看电视访谈节目,说起女强人丈夫们觉得女强人最可爱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这些气管男众口一词地说是生病的时候。由此可见,生病其实乃是增进感情的大好机会。 张小桐一直跟我四处跑,还经常锻炼身体,能生一次病也算是上天开恩吧……我对着这上天的恩赐微笑,整个身体被被子盖住的张小桐看起来就只有那么引人爱怜了,小姑娘——哦,应该是大姑娘了,瞪着眼睛看着我,脸上有一种吃饱喝足之外的幸福笑容。 看了一会,张小桐被我看毛了:“你这么瞪着我,我睡不着。” 我举双手做投降状:“好好,那我背对着您总可以了吧?” “不要,”张小桐伸出手拽了我一把,“你陪我一起睡。” 我故意装做为难的样子:“不太好吧……被你们学校那些追你的知道了,我还不得被五马分尸?” 张小桐瞬间变得牙尖嘴利:“没关系,让你那些小美女同学来抵挡就够了。” 我被一击即倒:“……我错了,这就来。” 躺在张小桐身边,我觉得比站着还难受,张小桐却不管这个,侧过身搂住我,就那么腻着我。含糊地跟我说了几句话,药效上来,就睡着了。 我看着张小桐的脸,只见此人长睫毛随着呼吸一抖一抖,皮肤在透过窗帘的一点阳光里有一种如玉脂一般的晶莹,额头一点乱发,从睡衣领口延出一段雪白颈子,整个人看起来只有那么让人爱怜了。 睡梦中的张小桐不怎么老实,这个我是早就领教过的,没等我看仔细领口开得够不够大有没有走光,她已经一个翻身压在我身上,搂我的手更紧了一些。 我也不敢乱动,老实躺着吧,天大地大都没有病号大,况且我以前也没少躺人家大腿,这就叫现世报来得快。 被张小桐压住的我磨牙、咧嘴、深呼吸、摇头晃脑……总而言之除了脑袋哪都不敢动,如此坚持了差不多3个小时,张小桐同学终于悠悠转醒。 低烧退得倒快,张小桐醒过来之后一点病人样也没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我身上,一惊一乍地赶快坐起来:“啊……行文,没压到你吧?” 我心说差点就让你压死了,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试着动了动肩膀和半边身子,麻久了之后那种针扎一样的痛噼里啪啦如多米诺骨牌一样飞速传开,这一麻,手是怎么也举不起来了,只能躺在那里干瞪眼龇牙咧嘴。 张小桐见状大为心疼,给我揉肩按腿的忙个不亦乐乎。我咧着嘴安慰她:“没事,躺你腿躺太多次,这是报恩呢。” 张小桐被我说得笑了,把我扶到她腿上躺着,我们两人位置对调了。 我躺在张小桐身上,仰头就能看见张小桐一头秀发落在我脸上,当中一张精致的脸:“头还疼吗?” “好多了。”张小桐低头,带着洗发精香气的头发,“把你压坏了吧?” “没有。”我试着扭动一下被压迫过的手脚,开始受控制了,真不容易。 “您知道么?”我动手动脚的同时嘴也不闲着,“刚才那种情况只有在小男生意淫的梦里才比较容易出现。被美女压住,这得积多少辈子的德啊……” “贫嘴。”张小桐继续非礼小男生的举动,上下其手,“哪有那么多小男生都做你一样的梦?” 我做了个鬼脸:“对,人家都是把发大财作为第一志愿,也就我吧,眼睛里全是美女。” 张小桐一把将我拉起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嘴这么油……哎,来,还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捶捶。” 身体被拉起,刺痛连连,我嘟囔着:“让我靠在你身上一会就好。” 张小桐很配合地动作定格,把我拥在怀里,丝毫不介意我的头几乎靠在她胸口。 我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种柔情这种关怀,以前真的是一点也没得到过啊。现在被美人拥入怀,心里依然是无限感慨,只要有机会,没有人愿意选择苦难。我真的算是太幸运的一个了。 张小桐就这样抱着我,我们一直坐在床上到差点石化。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时不时生个病什么的,其实这也是个挺美好的事儿嘛,虽然有时候我那点小时间可能挺紧的…… 一个星期后,我陪邵科王易他们去鞍山转了一圈。当时演出很简陋,但场地上的人情绪高涨,有时候你就会有这种错觉,足球是因为球迷的热情才燃烧,摇滚也只是因为有那么多人热爱它才得以传承。站在演出现场,无论是巨大的音响,狂热的情绪,还有乐队的投入,都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想起多少年后我转投流行音乐怀抱,真是觉得有一些惭愧。如果当时坚持,或许我也会在摇滚乐上有一些建树吧? 王易他们的乐队演出非常成功,几乎有人要跟他们谈商业演出的事了,不过这几个人已经笃定演完这一场就解散乐队,谁也没答应。王易本人最后走上的路是美术设计,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爱好不能当职业,当爱好变成职业,许多不爽接踵而来。就好似自己仰慕的异性不能成为伴侣一样,保持距离才是保持弹跳的最佳方式。 所以我绝不会当专业文人,专业IT(挨踢)人士或者游戏制作人之类,因为那只是我的业余爱好,在我生活闲极无聊时可以变成一种享受,而当它们成为我生活全部的时候,享受也会变成痛苦。 很多人在学生时代狂打游戏,猛看小说,一旦真有了自己的时间,便开始每天喊着“时间不够用”之类的话什么都不做,偶尔怨一下生不逢时,无所建树。我见过太多这种例子,绝不能让自己重蹈覆辙。 从商是我最不喜欢的,我在读档前却已经把它当成主要职业,因为我明白,人生的分配应该得当。否则,当一个人失去所有爱好的同时,他自己也就形同死去。没有一两个爱好支撑的人生是很难长久的。 王易他们演出完的第二天,我向家里告了个假,以张小桐带我出去旅游为名雄赳赳杀向太阳集团总部,视察几个倭奸同学们的工作进度。 由于这是第一次中国软件开发商在国外挖人,几个国内大的相关杂志都多少有一些报道,其中以某游戏软件杂志最为猛烈,我记着刘明耀没给他们钱啊……这些人居然不惜大肆吹捧太阳电子这一项所谓“扬眉吐气”的行为,认为日本游戏厂商重视中国市场的日子不远了。当然,也有不少人在旁边泼冷水,认为太阳电子找来的都是些无名之辈,最多也就是捡日本人的剩饭。我看了这些报道就忍不住冷笑,这些人不就跟诺贝尔经济学奖似的吗?你一套我一套大家都只不过是为了骗两个钱花花,还真有人把你当回事? 我记得02年底的时候,有个朋友跟我说了一段话,说是假如在北京街头的一些酒吧里,你看见一些打扮介乎于记者和艺术家之间,自视甚高的人,他们言谈之间似乎什么都懂一些,深入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浑身上下还透着一点穷酸,那么这些人基本上一定是编辑。而且一定是非主流媒体杂志的编辑。02年我曾去过北京一次,蒙一个中国最著名电脑游戏杂志编辑收留,在他家盘桓了数日,其间对他不洗头和能在脸盆里积下厚厚一层泥垢的本事终身难忘。 后来那个编辑曾因一篇解读小资的若干个关键词名声大振,我还逢人便说:“这人,我认识!”击碎了不少花季少女的梦。 我来到三上的工作室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形象就是那位著名的游戏编辑。 原本宽敞的工作室里堆满了泡面、一次性饭盒、各种建筑类杂志和枪械杂志,三上一个人和外聘来的几个老美眼睛红红地接待了我们。 我用日语问他:“怎么不去吃青椒肉丝了?” 三上摇头:“没时间,等做完这个游戏,我要吃麻婆豆腐吃到死!” 我也跟着摇头,日本人的所谓对美食的追求也就这种程度了,不好说什么。 刘明耀倒背着手在一旁做领导状:“进度如何?” 三上把正在测试的场景RESET,指给我们看:“还有大概15%吧,场景差不多都完成了,现在是初步测试中,还有一些要调整的细节,估计再有一个多月就可以做全面测试了。CM方面,SCE的人已经在做了,我给他们写的草案。” 我惊讶,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快,看来这几年给这个年轻人憋坏了,用日语问他:“三上先生的开发进度真是让人惊讶,第一次听说有如此之快的。恐怕经过这一次,日本方面的同行都要对三上先生刮目相看了。” 三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个……美国同行的技术实力确实超乎我们的想象。我难以想象这样的多变形数量他们竟然可以轻易掌握,画面比之前我预想的要好很多。” 我在心里翻白眼,95年画面那么好不就是说不能做PC版了么?现在显卡什么的在国内还是没几个人能摆弄得起的东西吧?算了……这个东西反正可以无限延续下去,先把日本市场搞定了再说。 刘明耀曾经跟研发团队提出过双语种的问题,日本方面有些不理解,中文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意义。SCE对盗版也算是深恶痛绝了,绝不可能如中国人这般有感情,久多没说什么,更高一层甚至发话威胁要增收软件权利金。我对这种话嗤之以鼻,就凭他们?这些不念经的和尚?我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近年来电子娱乐业的这些所谓商战总结起来不比小孩玩过家家高明多少——当然,国际政治其实也是,不过那个跟我们没太大关系。 双方磋商的结果是,繁体中文版面对香港台湾地区,日本版对应日本,欧洲语系直接做一个可选语种版。SCE刚在香港设立了分公司,对这个结论没什么脾气。刘明耀私下里跟我说,这帮日本鬼子也稍微能理解一些关于爱国是怎样一种情绪,所以抵触不是很强烈,最后久多出来调停,把问题解决了。 我在工作室用PS手柄试玩了一下被命名为《生物恐惧》的游戏,众人对我熟练的操作表示惊奇,我解释说老子是从FC开始玩起的,对日本各大游戏公司掌故熟悉得不得了,引得几个老美和三上又一次手指苍天说这是缘分云云…… 转身到了水口的工作室,发现此人正在手舞足蹈地给一个负责编曲的小姑娘讲如何控制音乐的高潮部分,水口学了几句中国话,用得不甚地道,张嘴左一个高潮右一个高潮弄得编曲的姑娘脸红红的,有几个从香港分公司借来的工作人员在旁边捂着嘴笑,剩下几个则在认真地反复听着音乐,并计算小小650MB的一张PS光盘能装下多少东西。 我再次演示了自己对音乐游戏的……没有天赋的特点,只能在中级难度下打出完美的SS评价,最高级勉强能过,评价不过是A-。不过这种程度在他们看来已经很不错了,音乐游戏最不好控制的就是难度,要给游戏者提升水平的空间,不能太简单也不能太难,水口在这方面也算颇有心得。我们看了一遍,认为整体难度略低,非常适合家用机。同时,我通过刘明耀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把这种类似于舞蹈的东西变成街机。 在这之前,水口大概也有过类似的想法,毕竟体感机曾经是日本街机的主流,听刘明耀这个大财主这么一说,就差把旁边正在高潮中的小姑娘搂起来亲了。 我用日语告诉他:“刘总希望您能亲自设计舞蹈机的框体。” 水口闻言又差点扑刘明耀身上,我站在旁边跟张小桐一起笑着叹气,这人还真是年轻有热情有活力啊…… 刘明耀即日传真SCE总部,在日本可以开始宣传攻势了。所谓宣传,除了广告之外,无非是花钱买几个FAMI通编辑说说好话,给他们主编滨村些好处,到时候评分的时候高点给着,吹捧的话多说一些。自然有大把信徒跟进。况且这是日本国内制作人远赴海外的首次演出,大家早就拭目以待。很多人好奇,在中国这个环境下,到底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我其实也好奇,这些东西做出来,在日本到底能造成多大影响? 大家都伸长脖子等着那几天了。 95年要搞游戏,还有一个事儿不得不考虑。 那就是著名游戏公司暴雪。尽管1995年国内还很少有人连线《魔兽II》,大家还都沉寂在《C&C》所带来的快感中。 不过我却知道,这个游戏公司可以说是世界上出品率最优秀也最认真负责的公司,尽管他们屡次参与了创造跳票历史新高的伟大工作,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公司的游戏到后来几乎个个是精品。除了出品速度慢一点之外,基本上没什么毛病。 2002年末国内曾经有一个游戏学校打出“暴雪程序员认证”的口号,引无数人上当。由此可见暴雪在国内游戏爱好者心中的地位,也可见暴雪的程序员在众人眼中的地位。 95年,暴雪刚刚推出魔兽2,在四个月内卖了50万,这个数字在当时已经是很惊人的了。不过这个公司之后波折甚多,多次的收购风波,副总裁和创始人之一的Bill Roper等人的陆续离职等等被业界炒得沸沸扬扬。 现在还没多少人觉得这个公司有那么大潜力,我一直寻思着应不应该提前下手,又一次找人把几个做游戏的鬼子灌躺下之后,我跟刘明耀谈起这个问题。 刘明耀因为工作关系恶补了好一阵的世界电子游戏发展史,尤其近年来的这些掌故,他简直比我还熟,听我这么说,这人脑子有点转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希望把他们全拿下?” “嗯,差不多。”我说,“我们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知名度有知名度,收购他们不在话下。我现在其实很发愁,我们的网络游戏制作团队现在还没*,找现成的要好一些。目前这些人,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吧。” 刘明耀有点想不开:“外包也不方便么?” 我摇头:“我想要他们做咱们的游戏品牌,你考虑一下吧,一个游戏所能创造的经济价值就那么多,但是一个优秀制作团队的价值就要大太多太多了。现在他们还不算春风得意,刚开始转战PC市场,咱们机会大。等人家有钱了,咱们未必能买得起。” 刘明耀点点头:“也成,这战火就要烧到国外去了,我想起来都有点热学沸腾。” 我眺望远方,淡淡地说:“看着吧,烧遍世界是迟早的事。” 第五十三章 推荐作品:《魏武山河志》 —————————————————— 95年中国最好的游戏是什么? 恐怕所有人都会回答,是《仙剑奇侠传》。 这个1995年7月上市的游戏感动了无数华人,在《最终幻想6》红透日本的年代,在《皇家骑士团2》上市、《勇者斗恶龙6》登场的年代,中国太多人没有SFC,没有日文造诣,也不能完全领会那种日式架空故事的精华。中国人都在玩自己的游戏,在中国所有的电脑房里响着同样的音乐,同样的情节让无数人捧腹大笑,扼腕叹息,也感动流泪。 当年曾经有评论说,仙剑在某种意义上填补了中文游戏玩家情感上的空白,把一片遐想、一种情怀完美地传达出来。中国人骨子里都传统得很,有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通过当时无比细微的小细节表达出来,让很多人心生感慨。 仙剑停在中国游戏排行榜上5年多,做为商人也许会考虑它的偶然因素,但做为一个游戏玩家,我相信这绝不是偶然。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拿到这个游戏,拿到的同时,我让刘明耀送了所有游戏开发部门人员一套,硬性规定,所有人都要玩一次看看。那些不懂中文的,让翻译陪他们玩,目的很简单,让他们明白,有些东西该如何表达。亚洲人含蓄,美国人直白,我希望所有人能明白,中间这个平衡的点该如何找。20世纪末,日本人通过大量的吸收美国文化找到了这个平衡点,而中国人却止步不前。我不想这种情况再发生。 张小桐玩的时候我是三陪,此人感情比我脆弱很多,果不其然在游戏中途落泪一次,结尾落泪一次。还让人给她搞了限定版的CD在家反复听,在《绯红少年》上写了一个同人小说。我便感慨,谁说玩游戏的女孩子少?只是当年我们没机会碰到,或者没机会培养罢了。 杨远哲暑假里没怎么闲着,估计是跟葛金秋讨论航海纪行的细节又说得兴起,给我补充了近六万字的文字材料,很多未定细节在补充材料里得以充分完善,我看了之后觉得这个人将来如果不做游戏策划简直就是业界损失——最难保证的收支系统被他以简单明了的话概括出来,而且针对单机版和网络版还分别设计了不同的内容。据说刘明耀把这些东西拿给航海纪行研发部那些人看的时候,这帮人的表情变幻莫测。用行话来说就是“**********”,忽冷忽热,一会喜一会忧,让人觉得他们只可能是四川青城山来的民间艺人,懂得瞬间变脸…… 纵观最近太阳集团的竞争对手,不是台湾茶就是台湾游戏和台湾艺人,我觉得如果我们涉及影视方面就等于是跟台湾同胞全面开战了。为了保证我们的前进方向正确而远大,我又联系了三哥,让他在拉帮结伙的同时别忘了给我们找点资讯。信息时代嘛,多知道一点总没坏处。 我们和三哥不太方便经常见面,毕竟见面次数多了那些消息敏感的人都会起疑,张小桐的身份不如前两年刚崛起时那么保密,多见面只会增加麻烦。我们之间的信息传递基本上是通过专门的电话或者郭振来传递,现在郭振甚至搬离原来住的地方,在市中心租了新房子。三哥常年不在家,郭振一个人留在那里也会很麻烦。 95年是国外黑客猖獗的年代,我觉得如果算黑客的话,也应该有郭振一个,此人已经换了一台电脑,电脑水平土匪猛进——没错,是像土匪一样勇猛地进步。8月底Windows95就发售了,我估计到那时候我才能开始正八经地使用电脑,毕竟按年代来算,我是一个习惯了傻瓜式操作的人,让我花费大量时间成为程序员又不太可能,只好等小比直接把图形OS完善了再说。 按照市值估计,到96年中,MS的股票市值大约是1000亿美元,不过这种洪水一样的涨势在我们大肆收购微软股票的时候并未发生,也就是说我们还是以很低的股价收购了大批微软股票,记得当时收购之后我对公司内部众人说:“恭喜大家,以后我们花的就是美国股民的钱了……”众人哄笑。似乎是因为一些不可见因素导致了微软股票的没有如之前历史那样飞速增长。 只是,这样一个巨人,无论出现什么样的阻力也始终是要继续成长的。我对微软和小比都很有信心,印象中叫Bill的好像都是牛人,比如那个暴雪的创始人,比如出去打仗回来搞莫妮卡的比尔·克林顿,还有这个图形操作系统的统治者……英语里Bill用的最多的地方是账单,这些人都是典型朝别人派发账单的强者。我偶尔会考虑一下,是不是我的英文名也要弄成个比尔点什么什么才能更发达? 当然,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我们得接着忙活其他问题。 七月底,学校招生工作进行得七七八八了,时不时有什么局长处长的公子小姐来加个塞,弄得鲁薇也时常皱起眉头。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不是对意中人说俺稀罕你,而是拒绝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可能用到他他就可能阻到你的人。我干脆给鲁薇出主意,把这些牛人的孩子都梳一遍,集中放在两个班上,学生之间出了毛病让这些家长自己放对,学校笃定中立骑墙看戏就好。其他的问题么,赶紧找个挂名管事的校长。 刘明耀的老师,系主任万博琛绝对是最好人选,这人现在熬得有点辛苦,毕竟东大阿尔派软件开发责任有限公司成立之后,不少人在学校里表示了对太阳电子的一些不屑——毕竟不是直系的利益关系,能拿到的好处太少。万博琛在学校跟人为这个立场问题没少斗,刘明耀能提供的毕竟也只是物质上的好处,其他的都爱莫能助。万博琛年初就有了退意,春节刘明耀去送礼的时候隐约提起过一次。校长一职我们暂时找不到什么特别值得信任的人,刘明耀跟我提起这事,我觉得比较可行。毕竟是在最初起步时帮过我们不少的人,人年纪也大了,挂个校长的名让他威风几年算是对他的一种回报。而且就报酬来说,刘明耀绝对不会亏待万博琛。 学校都要开始上课了,校长还没决定是谁,我和鲁薇以后每次想起这事都想笑。不过毕竟鲁薇现在可以挂名校长,匀出多的时间就看刘明耀怎么劝万博琛了。 刘明耀这两年跟我学了不少,嘴开始贫得冒烟富得流油,我是没能旁听他怎么劝万博琛,只得到一个结果:这厮用了一个星期时间让万博琛办了提前退休。我个人觉得,这当中口才发挥和待遇问题还是其次,万博琛更深一层想到的估计是刘明耀的父亲,我们的副省长。小小一个学校,再怎么能行,也就给自己一笔退休金,搭上刘明耀这趟便车则不一样,哪个老人不希望自己晚年走得更顺利一些? 学校按照常规私立学校的模式,大致划分成四个部分,即小学、初中、高中、专科学校四个部分——幼儿园不是没有,但我压根就不承认它是学校的一部分。幼师现在便宜似保姆,那些一个个刚从幼师毕业的大姑娘们几乎是拿着********集出来找工作,整个幼儿园便是私立学校成本最低的部门,而且是师资素质(单论相貌)最高的部门。 我故意的,就是想看看来接孩子的爹会不会比妈多。 张小桐对我这种布置很有一点意见:“何必如此,你不怕麻烦?” 我赤着脚踏在一本厚厚的辞海上,做出征途是星辰大海状道:“我的征途是恶趣味的海洋……” “切!” “人活着就该有一点恶搞精神。”我继续顾盼生姿,“你到时候不想看看那些老夫老妻们来幼儿园接孩子时的表情吗?” 张小桐使劲捏了我一下:“你这叫破坏人家家庭和睦。” “嘿,你这话就说错了。”我说,“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们要是没有这个心,家庭和睦怎么就能被这么简单破坏了?我不过是把应该发生的问题题前暴露出来。这场痛不如短痛也是对的您说是吧?” 张小桐无语,她也明白,其实人都是这样,烦恼多只不过是因为要求太多。 我抱抱她:“好姐姐,你不打算去读大学部吗?” 说到这个,张小桐笑着点点头,在我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当然去,陪你这个小鬼。” 然而我们却怎么也想到,张小桐就读太阳学团二部大学部这个事儿在执行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8月初刚回到国内的小姨和小姨父这次坚决反对张小桐去读私立大学,理由很简单,北大的特招证书下来了。 打算特招张小桐的学校有三所,天津南开、北京北大、上海交大。 在现在这个年代,如果说一个学生读12年书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大概有七成学生会说是想去这几个学校之一。连我都觉得,如果我是张小桐的父母,听说自己女儿决定放弃这三个学校不去而去一个刚成立的私立学校,我说不定反应比小姨和小姨父更强烈。 也就是张小桐吧,这几年实在做了太多事,让父母不好说得太过分。毕竟孩子做的很多事已经超过自己父母能力范围了。 我们这一代的父母们很喜欢互相比较自己孩子的成绩和成就,大概很少有人比过孩子的快乐吧?我的人生就曾经在这种比较中迷失,又因为父母离异而找到方向。想起来也挺可悲的,偏偏要没有什么人关心,都靠自己挣扎的时候才能明白很多道理。也许让人成长的最佳捷径就是绝境吧? 我这个人很自私,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依然不太希望张小桐跟她父母出现太大的争执场面。 毕竟,亲情是我曾经失去的。甚至到现在为止,我才能从因为经济和观念改变的父母身上找到一点我曾经失去的亲情,这份改变还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小姨对张小桐的理解和支持有时候我都觉得匪夷所思,在这方面,我觉得张小桐不该继续忤逆父母的意见。 我找张小桐出来吃冷饮。 地点依然是我们一切事业的起点“雪缘”,这个分店的店员不知道换过多少茬,现在的分店经理和店员都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乐得清静。 张小桐脸上明显有着一些忧虑,我看着觉得还行,最少没有不高兴,证明她也能理解父母的想法。 叫了两份样式极其朴素的冰淇淋,我发现一个小问题,张小桐不知不觉间受了我的影响,在很多方面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我一直信奉简约、简洁,认为这就是一切变化的最终结果,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张小桐也如此了。 张小桐低头用小勺拨弄冰淇淋,看起来有点忧郁少女的味道。这人平时对谁都笑呵呵的,也就对着我能袒露心事。 我伸手去捏她的下巴:“妞,来给大爷笑一个。” 张小桐真笑了,还打了我手一下:“没正形。我正发愁呢。” 我看着她的眼睛:“决定不了?” “嗯。”张小桐低头,“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想让他们失望。” 我无言,伸手拍拍她的手:“还是先别让他们失望吧,我可以随时过去看你,我们以后的时间多的是。” 张小桐抬头看我:“我知道你说对,但是……” 我朝她勉强笑了笑:“傻丫头,一辈子的快乐时光呢,要有波折的。” 张小桐低头,点点头:“我知道。” 我心里确实也不怎么舒服,完全没胃口吃东西,拉起张小桐的手:“算了,不吃东西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张小桐嗯了一声。 北关市的街头充满了九十年代中期特有的建设味道,很多工地,很多拆迁,也有很多已经变化的地方。譬如之前我们曾经一起来过的公园,现在已经变成开放式的免费公园,中间很多雕饰和植物都经过精心设计,比之前耐看了不少。我和张小桐顺着城市的第三条主干线公路一路走下去,路过太阳家园二期,路过马来西亚人的百盛超市,路过鲜花礼品店,路过已经逐渐成形的北关市电子市场,路过我们的太阳电器城……这一路充满回忆,而且许多变迁完全是我们亲手完成,看起来就特别有味道。 这个城市变化太大了,比我读档之前的95年要好得多。 我给张小桐指:“看见那个楼了吗?咱们一起爬过。” 张小桐想起当年,脸上也浮出微笑:“嗯,爬梯子的时候你还让我走在后面,说是怕看到走光流鼻血。” 我嘿嘿一笑:“没办法,您魅力太大嘛。” 张小桐条件反射一般脸立刻红了:“小坏蛋……” 我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是啊,也就敢对着您坏。” 近傍晚的夏日,有凉风吹过,撩起我们的发和思绪。很多商铺里飘出若隐若现的歌声,路上行人匆匆,正是一个城市渐渐繁荣的印证。我拉着张小桐的手,说:“小桐,说实话,人生虽说一定要经历很多考验,可事实上谁也不原意给自己更多考验。不过这玩意好像确实躲也躲不过,我们还是一切携手面对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张小桐没出声,轻轻点头。 我又说:“如果你决定去北京,北京分公司的经理就可以调走了,你直接管。哎……我当然不是说让你去干活,我觉得让三哥帮你物色几个手脚功夫利落点的姑娘给你做随身秘书好一点,毕竟那里太多未知,还是小心点好。我们少赚多少钱,我也不希望姐姐你有任何的危险出现。有个公司做幌子,在你身边有什么样的人也无所谓。能住校尽量住校,越是在外面一个人住问题越多。我会时不时去看你,估计不会分开很久。啧啧,你看我,像不像老妈子一样唠叨?” 张小桐被我最后一句说得笑开了:“不,你像老头子一样唠叨。” 我看着张小桐的笑容,晚风霞光统统落在她身上,显出说不尽的美,忍不住又赞叹一句:“小桐,你真漂亮。” 张小桐用手捂住鬓角被风吹动的乱发,甜甜地嗯了一声,嗯得心安理得,幸福无比。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分开一段时间,我和张小桐就更珍惜腻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不过是背靠背坐在一起读书、听音乐,一起吃饭、聊天,一起解决各种公司的决定和麻烦,一切看电影、散步,甚至连肢体上的亲密接触都很少,但我们很快活。 我经过这许多年的修身养性,已经变得很简单了,张小桐年纪还小,想的也不多。我觉得这种在一起的方式也不错,年轻情侣未必一定要把一切感情都建立在yu望和生理之上。 至少对之前已经心如死水的我来说,我更喜欢现在这样。虽然我知道,性是不可避免的一个话题。 有时候,有些东西,你未必要得到,却已经拥有,你未必要拥有,却已经得到。 我在假期里尽情享受张小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笑容,时间如流水,我恨不得它细水长流。 第五十四章 本来按照年纪,张小桐应该等正式高考,也就是两年后,无奈这人怎么也挡不住之前累计的风光和荣誉,成绩也优秀得一塌糊涂,终于先走一步……上大学去了。我也没办法,这么长小姨小姨父脸的事实在是不能阻止,两口子养这个女儿等的就是这么一天。没出几天,估计全国人民都知道张小桐同学要去北大了。天才少女的名声又一次响起,我听的那叫一个烦。临近开学几天,张小桐笑得面部肌肉都僵硬了,我没事捏她脸:“耶?好像很硬……” 张小桐变化不出别的表情,又气又笑地看着我。不过眼睛有一点不舍,我们知道,这样笑闹的日子不多了。 我们找人打听了一下,原来并不是几个学校都这么着急把张小桐拉过去,但这两年北大有点萎了,总觉得中国高等学府的牌子挂得不牢。上海复旦最近搞了一些特招名额,找了少年作家青年诗人之流去挂名,在社会上火了一把。几个因为没上成大学才莫名其妙当了作家的都对自己的学历有一些遗憾,便撰文开始吹捧这种“不拘一格”的招人方式。估计是自己也想成为“不拘一格”范围内人士,更高明的一些则期望能被外聘个教授什么的多赚两个聊天讲课的钱。 95年正是文化之争的二次开局,中国文人相轻的乐子不少,我没想到居然张小桐也能被卷入学校之间的争斗里,还受了益。不过这种受益在我们看来都觉得有点没意思罢了,张小桐这几年被我熏陶得对学历异常轻蔑,要不是为了好学生在学校犯错也容易被原谅这一环,估计连考试都不会好好考。 北大打算炒自己,眼看该招的都被招走了,下手慢了点,只好对看起来比较有潜力学习成绩又不差的下手,张小桐虽然年纪不够,但处处表现好,主编的杂志名声在外,早就被看中。其他两个学校则是得到消息,生怕出手慢了,一起把邀请函寄到了一高中。 谁也没想到,老师们也没想到,一高中内部早就炸锅了。还好是放假,要是平时上课我估计该有女高材生朝张小桐泼硫酸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大事,北关市一高中考上北大的不少,但是被特招的不超过两个,之前一个似乎是演戏出名,得了亚洲某个大影展的影后之后去了上海大学。现在张小桐是第二个,老师们听说之后如吃了兴奋剂,个个电话互相告知。其中以张小桐的班主任最热情,在告诉小姨这个消息之后,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电话过来,最后小姨父给了她一个差不多上万的红包,这人才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学校欢送,区里嘉奖,市里特报表扬……一群人闹哄哄地跟着你方唱罢我登场,弄得我一直错觉,到底是谁被特招了? 张小桐被各种事拖着,在暑假最后两个星期里几乎每天只能见我不超过一个小时,用以前的话说就是几代袋烟的功夫。老子对这个事儿极其不爽,但就是没什么办法。既然不能儿女情长,只好在发泄在事业上,刘明耀那边被我日的很惨,鲁薇要围着新学校转,蔡青照例跑外,我只好主抓游戏制作,每天要用他传达无数指示。为此刘总郁闷地号称自己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人肉电话。 我每逢这时便会加上一句,说不定也是最帅的,刘明耀他就洋洋得意了。 收购暴雪的谈判在8月中才展开,暴雪之前拒绝谈这个的理由是其人气游戏《魔兽争霸2》还在热销中,股票持续上扬,而且这些人习惯性地对中国人有抵触情绪。美国几个游戏杂志惊呼“中国人来了!”,好像中国人有钱或者投身电子娱乐业有多新鲜似的。几年后中国大批的留学生彻底证明给老外们看,中国人到底是多有钱,多时髦——不过这事儿怎么看也是丢人的,还是不提罢。 暴雪几个创始人最初态度十分强硬,没得说,绝对不卖,打死不卖,打不死就卖……通过离岸公司的名义接触了几次,副总裁最先心动,刘明耀真敢开价,张口叫出6000万美金的一口价,要把暴雪和即将成为北方暴雪的Condor一起收购。对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有点犹豫了。 几个总裁副总裁私下里嘀咕的同时,刘明耀豪气万千地再叫出6500万美金的价。这次喊出来,对方所谓“研究研究”的阵脚立刻乱了。见过财大气粗的也没见过这么铁了心要人家卖身的,还没等到答复就加价。不过暴雪这几个猴精似的总裁似乎明白了一件事,刘明耀是个有钱的款,继续拖几天绝对没坏处。 我倒不心疼这几个钱,收购暴雪这种一次性投资在未来几年里将陆陆续续大批量返回来,所以最后的喊价是7000万美元,这次几个创始人明白自己拦不住大局,做了微弱的抵抗后放弃了。 张小桐走的前一天,太阳电子收购暴雪成功,成为电子娱乐界本年度最大的新闻。本来对太阳电子开始若即若离的SCE闻讯后马上发来了贺电,恭喜刘明耀成功收购暴雪,毕竟日本人还是对当年SFC上著名的几个暴雪制作的游戏有很深的印象。尽管日本国内的PC游戏和LAN GAME不甚发达,但大多数日本人都记得,第一个被移植到SFC上的美国游戏正是暴雪制造。 谁又能想到,现在这样一个坚持以LAN GAME为主要发展方向,95年时RTS游戏明显不如Westwood的公司,后来会变成PC游戏界精品的代名词。 一直到2002年为止,《星际争霸》还为很多人所津津乐道,而《魔兽III》的推出,也证明了在RTS类游戏中,大概永远也无法有人能超越这个公司了。 精练的程序,低端的要求,几乎完美的平衡性——还有每一次升级带来的惊喜,暴雪逐渐形成了一种它独特的品牌理念,让很多用户渐渐信赖这个品牌,相信即使他们的游戏过时了,公司也不会放弃这个游戏。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所能引起的购买欲是极其可怕的,我就是要在这种印象形成之前把它拿下。 再晚……再晚就不只这个价,也不只这么点时间就能谈下来了。 然而,收购暴雪的狂喜完全不能替代送张小桐离开的惆怅。家里所有能来的人都来了。尽管平时大家都有些说不出的无形隔阂,譬如之前因为张小桐小发了一笔的大伯家和小姑家总觉得受一个孩子的恩惠有点抬不起头,平时很少主动联络我们。现在张小桐要走,他们也都是全家出动,一起到火车站送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和张小桐也不能说什么,我只是对她说了一句“小心”,就有点忍不住想哭。张小桐倒是异常坚强,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脸,其实我知道,等会上了车她说不定哭得比谁都凶。 我太了解她了。 趁大人们不注意,我对张小桐做了个电话的手势,意思是常给我挂电话,张小桐看见这个手势,脸上的笑容才真的绽开。 在我们身后,站着周兴路,这人现在看见我比看见他爸妈还老实,只是低低地说了声“一路顺风”,张小桐心情很好,回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 在长辈们不知道是来送张小桐还是来话家常的絮絮叨叨中,火车要开了。我是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只是默默看着张小桐。 张小桐拎着行李上了车,在身体闪入车厢前一瞬间,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见,她的眼泪,很晶莹。 我咬了咬嘴唇,没哭出来,只是冲她点点头。 这一霎那,似乎千言万语,我们相互都能明白。 这一霎那转瞬即逝,张小桐的身影没入车厢,火车响起尖而悠长的汽笛,缓缓开动。 就这样暂别。 好死不死,站台上的喇叭居然在放郑智化的《麻花辫子》:“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啊缠住我心田,叫我日夜的想念,那段天真的童年……”。调子哀哀切切听起来就不舒服。我在心中大骂,******郑智化这么偏们的歌居然也有人放?听得我都想哭了…… 送行的亲戚们要忙着继续赚钱,借口回家各自散了。我谎称自己要去图书馆看书,跟父母岔开走,一旦脱离父母视线,扶着墙角就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少了一个人,大街好空旷,心里也好空。 我站在小巷里的墙角足有近十分钟,一直到表情和心情都渐渐平静,刚想给张小桐打电话,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小桐?” 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哭腔:“嗯。” 我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刻,心里仿佛重新被某些东西填满一般舒服。 “我在街上,”我轻轻地说,“今天很空。” 张小桐哽咽着说:“火车上人也少,一个人好无聊。” 我猜测:“你在洗手间?” “嗯……”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悲伤下去,我强打起笑容说:“小心外面排队的扁你哟,在火车上上厕所可是高难度工程。” 张小桐在电话那边勉强笑了一声:“放心,三哥派来的人也在这个车厢,她们能帮我扁别人。” “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说,“千金难买一平安。” “嗯……” “哎,今天你怎么转职了?” “啊?”张小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说:“怎么忽然就从大美女变成应声虫了?” 张小桐撒娇似的哼哼了一声,问我:“行文,想我吗?” “废话,不想你想谁?” 张小桐似也慢慢恢复了状态:“想你们学校的小美女呀。” 我干咳一声:“啊……这个……听说咱们办的那个私立学校美女也不少……” 这次,我总算听到了张小桐小狐狸一般的笑声:“好啊,我支持你,要泡遍全校哦。” 尽管张小桐看不见,我还是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没所谓,那个难度太低了,还是转攻北大才女少年女作家商界女强人张小桐小姐比较有趣。” “贫嘴。” 听声音就知道,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蜜里流油。 我忽然想起点什么事:“小桐,到了之后,把你们宿舍地址告诉我。” “嗯……” 看来今天这个应声虫是不打算改变形象了。 又跟张小桐聊了一会,我收了线,正打算走到街上,发现巷子口有几个面色不善的家伙看着我,看年纪,看打扮,看表情,就三个字。 劫道的。 在我们这里,所谓劫道,就是指学生之间互相抢劫财物的行为,成年人之间的行为那叫抢劫。小孩子之间抢几块钱,抢一双旅游鞋或者一套名牌衣服的事时有发生,正是所谓校园暴力的最典型体现。 这四个学生看起来也就是初一初二的样,虽然看见我胳膊不细,腿也不软,仗着自己人多还是把巷口堵住了,看样打算吃定我。 我他妈最恨抢劫这种事了,一点技术含量没有,还不给回扣……当年老子连持刀歹徒都对付过,还怕你们了? 更主要的是,刚心情郁闷,就来了这么几个给我撒气的,我都开始觉得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双睿智的眼睛在慈祥地看着我了。 为首的一个朝我扬了扬下巴:“小孩,电话不错啊。” 我看看他们几个,眼神像看学校教室里的板凳:“你们看好了?要不要我一人给你们买一个?” 这年头出来劫低年级学生的智商普遍不高,后面一个明显是跟班的居然说:“好啊,你有那么多钱不如给我们。” 我微笑着点点头,慢慢走到那个为首的面前,恭恭敬敬把电话递过去:“侠妹……哦不,大哥,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请留在路上慢慢用……” 从我开始挪步向前起,那个为首的就有点犹豫了,现在能用得起手机的人不多,他恐怕是想到万一我是哪个背景牛到死的有钱人家孩子,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就在我把手机递过去的一瞬间,他才下定决心接过来。 我把手机递到他手里前已经计算好了我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和角度,手机放在他手里,同时我的右手已经握拳挥出。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一拳了! 这近十年来,我一直力求将自己置身在平静的环境里,尽管努力加强锻炼,却从来没与人打过架。 但我以前绝不是什么好鸟,这种小场面总经历过,还跟郭振在练习场上放过对。 这一拳从振起到落下,拳速甚至超过我以往16岁才能达到的速度,一击即中,打在对方下巴左侧。下颚的剧烈冲击让为首接过手机的这个人连痛号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恍如痴呆一般。 太爽了,每个男生少年时代都有释放野性的yu望,我正好找到了这么个机会。 这样一拳打出,其他三个人反应都是一呆,继而从三个方向向我冲过来,两拳一脚。 我不管他们打不打我,还是照面前这个被我打得有点痴呆的一拳,背后和腰间挨了两下,我已经扑在面前这人的的身上,其他三个人死活要把我拽下来。 被我打了两拳的这个“头儿”清醒得倒快,伸手就来推我。 我再他打他一拳,两只手都被人拽住,动弹不得。 被我压倒的那个头儿站起来,恨恨地看了被死死压住的我一眼:“妈的,****崽子,今天跟你没完!”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要么打死我,要么从今天开始以后别想在北关过好日子。” 那人哼了一声,在我肚子上猛地来了一拳。剧烈的疼痛让我有紧缩腹部的冲动,不过我咬牙挺着,要打架,就要付出代价。 “哟?还挺硬实?”那人挥手在我脸上扇了两个嘴巴,用力甚猛,抽得我嘴角出血,但我依然笑嘻嘻看着他。 “打的爽吗?”我咧嘴朝他大笑,“能打死我吗?打不死你就等着后悔吧!” “还他妈嘴硬!”又给我一拳,倒真不觉得怎么疼了,回过头来看,打架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我就这样被一拳一脚地修理开了,这几年辛苦锻炼的身体让我虽然不能挣开三个人,却对挨的打反应不是很强烈。为首的那个正打得爽,我听见背后有个声音说:“哎?看,有人在那掐架!” 我听见这个声音,一别多年,非常熟悉,紧闭的嘴终于喊出来了:“****你妈的周广成,来帮我呀!” 周广成听出来是我,带着王鹄志和另外两个兄弟风一般奔到我们跟前,一人一拳把架着我的两个和背后拽着我的一个都打倒在地。 我被松开,阴森森嘴角带着血朝那个领头的笑:“嗨,没想到能让你提前后悔呀。” 第五十五章 那小子对突然变化的形势目瞪口呆,被我一拳又打在下巴上,整个人向后仰去。现在单挑只要是三岁以内差距老子便谁也不怕,我在他还没倒下之前又在肚子上补了一脚,之前他打我的每一下我都要还给他。 被我一脚踹成虾米状的对方几乎没有什么还手的力气,就那么任我一拳一脚打下去,周广成他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打架扁人最在行不过,四个人打三个简直太绰绰有余了。这几个人家世都比较硬,下手狠也有人给他们收场。那手下得我看着都觉得疼,倒是我眼前这个小子,被揍得最轻。 一拳又一拳的,我看打得差不多了,估计再继续下去肯定得有麻烦,松开手站起直身子:“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二中的,以后小心点,留口活气让大爷去逮你。” 周广成他们也停了手,另外三个跑得贼快,一点也看不出来刚被人毒打过。 我们五个人用同样藐视的目光看着被留下的这个“头儿”,看着他爬起来,哆哆嗦嗦跑开,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我对这他跑的方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送别张小桐的那种郁闷心情才略得缓解。 周广成站到我身边,递了张纸巾过来:“擦擦吧,挺难看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二中的?” 我接过纸巾,把嘴角的血擦干净:“他们有一个穿了校服,不管其他人是不是,总能揪出来。” 说着把擦完的纸巾又递给周广成:“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周广成接过沾满血的纸巾,看了看,发现被我叠成奇怪的形状,表情诡异地笑了。 “我爸调到市里了,刚搬家没几天。过几天可能还是得回去上学。” 我心中一凛:“那个什么什么私立的学校?” 周广成把纸巾丢了,点头:“是啊,学费真不便宜,不过听说可能挺有意思。” 我笑了:“那咱们是同学了,开学我也要过去报道。” 周广成“啊”了一声:“不是吧?你也去?” 我拍了他一把:“啊什么啊?以后是同学了,多关照才是真的。” 周广成对于再遇到我显然非常高兴,听说我要跟他读同一个学校就更高兴了:“当然当然,能碰着你也真不容易,刚才怎么回事?” 我朝周广成身后看过去,对王鹄志点点头:“好久不见。” 周广成被我这个动作提醒过来,赶紧回身介绍他的两个兄弟。一个一脸精明的叫张毅,是检察院院长的儿子,一个看起来有点像小姑娘很秀气的叫金泽,朝鲜族,父亲是市电信局管人事的总经理之一。 张毅我认识,金泽就不知道了,而且周广成读我的学校也和原来的历史不符,看来现在这个世界正渐渐走向一个新的轨迹,成为真正的平行空间。 王鹄志拍拍我肩膀:“行啊行文,没想到这么能打。” 我晒然一笑:“男人一辈子不打几次架会抱憾终生呀。” 其他几个打架成家常便饭的人纷纷点头,这话听起来受用极了,照我这个说法,他们全是“男人”。 此时这帮纨绔子弟们还处在一天到晚不知玩什么好的迷茫阶段,我的出现无疑是他们人生中一盏闪亮明灯,或者一缕阳光什么的……总而言之,周广成把我形容成吃喝玩乐的指路人,还说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吃喝玩乐靠周行文之类的话,其他几个人对周广成玩的本事已经很推崇了,听他这么一说,纷纷把我引为知己。 这就是典型的酒肉朋友,我记得以前周广成身边永远围绕着一些这种人,大家来了又散,散了又来。从情感上来说,周广成是一个很孤独的人,尽管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我换袜子还频,但这个人一直很孤独。 我能理解一点,父母离异,家庭环境好却没有什么亲情,很多东西我经历得比他还波折。而且有一个很优秀的父亲,本身压力也很大。 如果我没算错,现在他爸正在搞二婚,这个人为这个事很苦闷。他的环境,他现在的物质享受都是他父亲带来的,但从情感上他又不能接受这种事,所以带着几个朋友四处发泄。全市所有的迪吧都认识他,飚车、抽大麻、烫烟疤、打群架都少不了他。 我也不知道现在他来读我的学校是福是祸,不过老话有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惟有对他的精彩表演拭目以待。 由于是初次和张毅他们见面,加上也有几年不见周广成和王鹄志,我做东请他们吃饭。这是最容易打入他们小圈子的方式。 席间,周广成跟我提起他开着玩的那个饭店倒掉之后做的一些事,还真是五花八门。这人当年被我鼓动了一番之后真的跑到大连港去找人买水货摩托车,居然搭上卖摩托的路子,跟着小赚了一笔。尝到甜头的周广成仗着自己父亲的面子没人管他,开始做这个,还拉了王鹄志合伙。这两人一年搞两次,赚个几十万做零花。 王鹄志还记得当年我给他们说起的那些奇闻趣事,席间一个劲地夸我说要不是当年给他们指了条明路现在也不能爽成这样。惹得张毅和金泽频频殷勤地向我敬酒,打听怎样可以发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总不能把所有的财路都交给他们吧?这帮人做事是没有底线,一旦得势后果将无法想象。 我一直觉得,人做什么都要有个底线,交朋友如此,做人也如此。没有底线的人往往会因为一些自己不觉得错了的错误失败,尽管我自己已经把做人底线压得很低,这个底线也还是存在。 眼前这四个人,周广成和王鹄志还好,另外两人看起来绝不像懂得底线为何物的人。 周广成看出我有点心不在焉,马上知机地劝这两人多喝几杯,顺便把话题扯开:“最近这两年忙什么呢?听说你现在是大作家了,写东西?” 我摇摇头:“小打小闹的,写点怎么吃喝玩乐的东西。” 张金二人一脸滔滔江水状:“你可别客气了,以前总觉得自己会玩,看你写的那些才知道,我们算是啥也不懂。” 我装憨:“都是看外国杂志学的,自己真没玩过什么,一说就泄底。” 周广成在旁边捶了我一拳:“别跟我们装,现在回头想起来,当年就能有那种见识,你也太牛逼了点。”王鹄志也在旁边帮腔:“是啊,说起来这两年过得好还得感谢你。” 我听这话又绕回来,不还是说到生财之道了么?眼瞅着张毅和金泽都在两眼冒光地看着我,旁边周广成一脸尴尬。这几个人不过和我年纪相仿,最大的王鹄志和金泽也不过16岁上下年纪,她们都是挥金如土的主,家里绝对不穷。我这才明白,还真是花的越多的人越想多想赚钱,一点都没错。 看看眼前四个人,两个一脸期待,王鹄志脸上也颇有些神往的神色,我觉得再什么也不说等于不给周广成面子了。想了一下,我问他们:“你们几个平时谁玩游戏?” 这几个人倒都能理解我所说的“游戏”就是电子游戏,都纷纷点头。周广成见我肯说话了,也跟着点点头,一脸热切的期盼,就等我给他们指点江山激昂钞票。 我清了清嗓子,说:“我觉得,你们现在做倒摩托不是长法。广成,你说,你们家老爷子要是因为你的事被人绊一脚怎么办?鹄志,你是不是也觉得总要找人扛着枪押车特不自在?” 周广成和王鹄志被我说到点子上,连连点头,只差在每人下巴处放一碗米就活脱脱是江南四大才子笔下的啄米小鸡了。 我接着说道:“其实我能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几个说实话谁差这一年几十万?不都是希望自己能多少赚点钱,让那些说你们败家的亲戚朋友和爹妈看看么?” 一句话说到几个人心里去,碍于面子,这次没人点头,不过都很尴尬地沉默了。 我知道,大家都是好面子的人,不能在这种问题上纠缠太多,点到了就行。于是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有个好方向,说实话,这个事别人干也许还不能行,但是在座的哥几个来干,肯定成。” 周广成最聪明,当时眼睛就一亮:“行文你是说开游戏厅?” 我点头:“是游戏厅,不过是电脑游戏厅。你们可以开一家最大规模的电脑房,我保证你们赚。” 王鹄志点点头:“要是我们四个开,倒不怕别人来查。” 周广成仔细想了一下,问:“营业执照什么的倒好说,但这东西能不能就是现在火,以后就不行了呢?” 我给周广成上课:“电脑游戏现在在国内才刚开始流行,一般家买台电脑都有点苦难。想玩的都要出来玩。现在北关有大概不到10家电脑房,一般电脑数量不超过10台,但是你们想想,北关有多少学生?把这个数字除以二,是男生的数量,再从这个数字里除以三,就是玩游戏的人数。这个人数,别说全市,就是一个学校也够你吃的。” 现在电脑房数量极少,一般要10—15元一个小时,可以说是开电脑房的黄金时代。很多有超前眼光的人都是在这个时代靠几台破电脑发的家。否则我们太阳电子的业绩也不会那么夸张了。当年我认识不少有钱人以前都是干电脑房的,也知道三好街上无数DIY的门市后来都摇身一变成了软件开发商。 周广成听得眼睛放光。张毅想了想,问我:“听说电脑升级换代比较快,能赚回来么?” 我笑了:“你们在干的最好的时候把整个电脑房兑出去不就完了?然后换个地方,开新的,一样啊。” 被我这么一说,大家也就轻松了,这种类似于开饭店的方法适用于所有成本小于100万的生意。这些人都明白这个。 我看这些人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索性继续说下去:“我看了一下新闻,国家去年4月开始架Chinanet,也就是说到明年年初我们就能上网了。你们只要做电脑房,做足一年半,然后改成半电脑房半网吧,给那些家里上不了网的人上网。等网费便宜一点,再改行做网吧。一条路下来,保证能做到5年后。” 张毅是这些人里疑心最重的,又问道:“能保证学生来玩么?” 我笑笑:“你们开在那几个大学旁边,你看有没有人来玩?没人你抽我就行了。” 几个人倒是经常在大学路那条街上唱K打台球,多少知道一点那里的情况,经我这么一提醒,也都明白了:“直接开那?” “对,就开那。”我说,“最好搞个几十台或者百来台电脑,搞大一点。你们确信一点,只要没人来查,就赚定了。电脑越多,你们要承担的费用比例就越低,利润也就越多。” 金泽问:“装一台电脑得一万多块吧?一百台就一百多万啊。” 我摇头:“那是给自己家装的标准,自己用当然是越贵越好,开电脑房不用那么好的,8000上下就够。你想,你电脑速度慢点,他们玩的时间是不是也就长点?嘿嘿……” 四个纨绔子弟跟我一起嘿嘿笑了,那表情就像真看见钱一样。无疑,他们已经被我的话勾画出足够美好的未来,就看怎么实施了。 我趁热打铁道:“要不这样,你们哥几个先去看看现在这几个电脑房生意怎么样,顺便也看看他们玩的游戏好不好。自己心里有个谱,咱们再继续商量。” 尽管脸上挂满笑容,我心里却在骂娘。想老子已近10亿美金的身家,连老美游戏界的脸皮暴雪都收入囊中,甚而还把日本游戏界的几个明日之星都挖了过来,现在却在和几个败家子在这里打谈如何开电脑房和网吧,还真是丢人啊…… 周广成他们都是各种心机算计下长大的孩子,尽管相信我的话,也一定要亲自核对一下事实。听我这么说,也就把这个议题放下,大家继续喝酒。我借口家里管得严,只陪他们喝果汁。一直到最后几个醉鬼不能行了,我招呼人买单,把这几个人一个个扶到出租车上,叮嘱司机送他们到周广成在北关新家。 送完周广成他们,我给郭振打了个电话:“郭子,在家看****呢呢?” 郭振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哪有?你给我找几张好不好?正研究你给我的那张Windows95呢,真他妈是好东西啊,操作简单到死,我估计连傻子都会。” “人家那就是著名的傻瓜式操作系统,”我说,“这玩艺可贵了,你老人家小心保存着,全国也没几个人拿得到。” 郭振知道,我说不便宜那就真是不便宜了:“多少钱?” “你别管了。”我说,“反正我们拿的没花钱就是了。” 开玩笑,美元买来的东西怎么能跟自己兄弟报价? “拿人的手软,”郭振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您就英明神武。”我说,“给我查个人,明天我给你送张速写,二中的,今天想抢我电话。别动手,我就是想知道是谁。” “行。”郭振说,“二中我们还敢横着走,没问题。” “那就这样。”我说,“你老能者多劳,记得摆弄明白Windows95之后给远哲金秋他们讲讲,现在写东西效率太慢了,一人一台电脑多好。对了……那个仙剑的限定版你玩够了没有,赶紧还我!” “哎,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日!” 第二天是八月最后一天。我晃晃悠悠到了郭振家,把画好的速写给他,顺便也跟着看了一下Windows95这个革命性的OS,我们玩了一会扫雷,郭振的成绩让人目瞪口呆。我对这种游戏一向没有什么天赋,便只能感慨一番造物弄人,兄弟天份有限。 二中要等9月1日才开学,想去找人怎么也要等3号以后,而我去榆林县报道则可以等到9月中教师节过后,时间大把。我先让郭振问了几个对二中各个年级比较熟悉的小混混,其中一个指出这是二中二年七班的王宗胤。我又画了另外两人的相貌,也被认出来,原来被我打了的那个头是二中老大的干弟弟——这关系复杂得听了就头疼。我觉得当时把人打了也就罢了,只要对方不来找我,我也没必要咄咄逼人。网开一面这种事虽然没看过几次,自己偶尔做一次也没什么。 我在市内跟郭振他们几个厮混了几天,给杨远哲和葛金秋都配了台电脑,也就差不多该去榆林县报道了。跟父母谎称自己坐小巴去之后不让他们送,鲁薇这个名誉校长开车接我到新学校。 我在鲁薇车上伸了个懒腰,久违的中学时代啊,我他妈这就来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五十六章 榆林县政府在95年已将升县级市的问题提到了日程上。这个县城周边群山环绕,有大量丰富的稀有金属和煤矿资源,交通上也比北关要好一些。所以这里特产就是zha药、有钱人和各种三教九流的逃犯。榆林县没有什么详细的分帮结派划分,就一个老大,一个帮派,一个中心。老大是三哥父亲,帮派叫什么我忘了,中心就是求财人安乐。 榆林县最近几年比以前太平多了,大概就是由于老爷子的那个财来人也要安乐的宗旨。我因为常来,对街头巷尾也很熟悉。这里的城区不小,甚至比北关市还要大一些,火车站异常雄伟,奇迹般地成为这里唯一比县政府还漂亮的建筑。我知道,在这里最少有100家以上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大多数人的客户是日商,有少量欧洲客户。日本人近几十年来的填海造陆计划需要大量镁矿和煤,有很大一部分是从这里买走的。 榆林县政府门前有一个喷水池,知道这个典故的人都清楚,那里原来是一座雕像,后来似乎有一个什么人在那座雕像下拉了zha药包,炸了个粉身碎骨。之后那座雕像没了,为了照顾形象才修成喷水池状。我们的车路过这里的时候,我看见鲁薇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还真没想到她也知道这个典故。 车子继续行驶,从榆林县中心的街道驶向偏郊区的学校,我从车窗向外眺望,渐渐的周围的楼变矮,房子变稀疏,很多双层别墅和插满玻璃刺的围墙连成一片。显然已经到了所为的富人区。 再往前一段,学校在望。 我之前也来学校看过几次,所以没什么新鲜感。大学、高中、初中、小学四个校区是分开管理的,幼儿园跟小学在一起,也算是对这些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变相做广告,让家长们加深对这里学校的印象。毕竟小学生比较好管,能起码地表现出一种让人信服的整洁。当然,我现在还没那么大本事跟传统教育制度正面对抗,尽管1995年已经是中国教育改革减负的第二个年头,各大学校依然考试成风补课为乐,家长们也依然信奉高分和高能是挂钩的。 师资方面,万博琛帮了不少忙,以他的资历和交游很是打动了一批对现状不满的老师们过来任课。这些老师的头衔都挺不错,合起来是个不小的广告。小学部和初中部招生数在开学前一段时间基本上已经招满了,高中部稍差,没有达到预计量。我给鲁薇支招,在现在这个基础上开专业培训学校,英语啊美容美发啊厨师啊服务行业啊统统给我塞上,随到随学,不分学期。找两个名师主讲,张嘴就是“Baby,may I help you ?”一口地道的美国华尔街腔,看起来就像能赚钱的样!跟那些关系企业还有知名酒店都联系上,能出口的出口,不能出口的内销,怎么着也要消化个70%。你说,就这样的学校,一年招生量得多少?2000?那是底线,怎么也得4000起!你还别嫌多,肯定比这个更多。所以我们做学校的口号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全! 鲁薇听我绘声绘色地模仿2001年末的贺岁片《大腕》里李成儒那段一分多钟的经典台词,笑得不得不停住车前仰后合地在那抹眼睛。我等她笑够了,递一张纸巾过去。 “我说着玩呢,不过专业培训班加大幅的电视广告还是比较赚,你可以参考一下其它私立学校的模式。” “嗯。”鲁薇擦笑出来的眼泪,“你说的太逗了,比春节晚会的小品还有意思。” 我耸肩,做无可奈何状。 “这个么……也只有对着美女才能发挥出来。” 鲁薇被我说得脸一红。 我双手抱头,吹口哨,看窗外风景。 鲁薇调整情绪倒是很迅速,一张纸巾变成扭曲状之后车已经回到路上了。 我以前的中学时代是在全市最差的中学度过的。那里的老师曾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我觉得那些老师几乎是我一生当中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了,时隔多年之后,我曾经给一些朋友讲起过那些老师的事,他们表示不可理解,不能理解那些老师所做的贡献和牺牲,以及为什么学校不好他们也要如此努力。我给他们解释,有一些事,一旦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如何如何,某些在我们看来很伟大甚而脱凡的事,在另外一些人眼里也只是稀松平常。 我记得92年曾经有一部电影叫《烛光里的微笑》,大概很多人都知道,反正学校组织去看过……据说当时电影在某个学校拍摄,很多老师听说是歌颂教师的,就跑来看剧本,看完剧本都呆呆的,觉得不过是身边发生的一些小事,值得拍成电影么? 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个社会的每个角落都散落着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只看你是否知道,知道了自然能理解。 以前一个澳洲移民美国,又从美国移民到中国的外国人在某访谈节目里曾经说过,他现在回到澳洲跟以前的朋友聊天,他能明白朋友们的想法,而朋友们不了解他的想法。这个例子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就好比现在的我,我能理解很多人的想法,但他们未必能理解我。 下车,我走进校门,粉刷一新的教学楼在眼前赫然一亮。鲁薇站在我身边笑着说:“你说的没错,长的靓就是比较占便宜。”似是忘了刚才我调笑她的事。 我放眼看去,校园里已有不少人走来走去,最让人欣慰的是大多数人居然甘心穿着校服。要知道,为了这个校服我没少费事,参考了几个香港学校和日本学校的校服设计,综合过数次意见。鲁薇当时很不理解,为了一套校服,至于吗?我差点忍不住跟她说当年我们穿着孕妇装一般的肥大校服几乎死的心都有的往事。 在这里,住读学生占绝大多数,有不少是在《绯红少年》上看了广告慕名而来的,也有一部分是电视广告召来的,用主席的话说就是“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了”。我以前从未尝试过寄宿生活,现在也算是补充人生经历来了。不过想来想去,那个宿舍我到底能去住几天? 跟鲁薇去了教务处办手续,这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万博琛早就认识我,知道我是张小桐的弟弟,而张小桐正是太阳电子的真正BOSS,言语间对我很是客气。刘明耀似乎从未跟他说起过我的事,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如果学校里真的是我说了就算,我还来读书干吗? 教务处主任看见名誉校长和校长都对我异常客气,猜我身份上可能有些学问,自然也和颜悦色。这种连锁反应看起来还真有趣,但总觉有一丝厌烦,这个学校里有来头的学生不少,这种事情天天让我做,我是绝对做不来的。 办过手续后,鲁薇悄悄问我:“要不要住校?” 我点头,又摇头:“挂个名吧。听说过男生寝室的惨状,这种生活经历还是少一点好,偶尔去去就行了,天天住估计得给少年自杀率添个分子。” 鲁薇掩口轻笑:“你怎么对咱们的校舍这么没信心?” “不是对校舍没信心,是对当代中学生没信心。”我说,“也是对自己没信心。” 鲁薇第一次听我这么说,有点奇怪地看着我:“你会对自己没信心?” “偶尔吧。”我看这她的表情变化,说,“信心这个东西很容易变成盲目的自大,留三分余地永远是必要的。” 鲁薇点点头,没说话。 接下来我们要会面班主任,班主任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女人,无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我经过多年实践得出结论,越是这样的人越可怕。这乃是和阴谋论齐名的内涵论。正所谓一个人“内涵”达到一定程度,一定会用外表来掩饰。按说我以这样的小人之心揣测班主任实在不应该,但看到班上见了她脸色全都变成惨白的学生我就明白了,这,这一切绝不是幻觉! 我被分在一年三班,班上算我共有44人——这数字吉利得让人发癫。我觉得分班的人脑子里有屎,22男22女绝对对称,但班主任脑子里屎更多,竟然让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我是最后一个到的,班主任示意我先坐到第四排留给我的空位上,同桌是一个平头满脸青春痘的男生。 那男生看见我坐下,冲我伸手:“我叫李军。” 我朝他笑笑:“周行文,以后多关照。” 接下来是班主任说了一番关于该如何团结友爱的教育辞令,班主任讲演水平不错,不过有待提高。我好久没听过这种学校报告了,正听得意犹未尽再接,班主任已向我招手,这是轮到我这个新同学上去自我介绍了。 我踌躇了一下,走到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了周行文三个字,朝大家说:“我叫周行文,从今天开始在这里学习,请大家以后多关照。” 说完就下去了,一句废话没有。看班主任的脸色,我知道她本来见我粉笔字写得颇有风采,应该是在期待我的精彩发言,没想到我只一句话就说完了,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我回到座位上,又听了她10分钟即兴讲演,随后开始上课。 一堂语文课听得我昏昏欲睡,这些课文我不是没学过,王周生的《这不是一颗流星》我几乎能背下来,连丁玲的曼哈顿街头老人那一段描写也记极其深刻。当年我写的短文还被老师做过范文朗诵。回头过来看现在中学生的课本,我只能觉得很可笑,尽管班主任讲得颇不错。我稍微对比一下,这种程度我也能讲出来。 1992年开始选用这篇文章,到2002年这它因为环保问题被撤下来,我当时看到新闻的时候曾经感慨了一番,时代进步,当真是谁也拦不住的。 不过在课堂上我终于明白,当初没选择十三中是一种多么正确的决定。如果日复一日在这种课堂里继续呆下去,只怕不是变成智商低下就是疯掉,让我明目张胆跟对我寄予厚望的父母作对我还做不到,只听了两节课,我就下定决心:能不来就不来,能不听课就不听课。反正只要有人给我保驾,考试过了就行。 经过数个小时的折磨,终于熬到放学,我夹了东西落荒而逃,连跟李军打招呼都忘了。心说反正再去宿舍露一面就算完成任务,之后的事交给鲁薇她们去忙吧,这种罪倒贴钱我也不干了。 我落荒而逃到操场中央,就听后面有人喊:“嗨,那小子,你给我站住!” 我停下,转身看见周广成一个人气喘吁吁跑过来:“你他妈可算来了,我等你有一个礼拜了。” 我站在那笑着看他,等他把气喘匀了才说话。 “至于么?我可没同性恋倾向。” “我他妈也没有。”周广成给自己顺气,说,“开电脑房那个事,我们几个决定干了。但是没有懂的人,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索性抱起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行啊,劳务费怎么算?” 周广成笑着给我来了一拳:“你说怎么招就怎么招,咨询费,劳务费,顾问费,都行。” 我立刻露出奸商的笑容:“来,我们边走边说,我给你介绍一家全国最大的电脑散件批发商,保证比其他家便宜……” 周广成像小兔子一样被我一句话接一句话套下去,最后决定在太阳电子买150台组装电脑,平均报价是7000元一台,作为额外服务,太阳电子将附送一些廉价正版游戏拷贝给他们,并派北关分公司的人协助安装。 我拼命压住奸笑给鲁薇打电话,让她找人过来拿定金。周广成一脸热切地看着我,殷切地问:“怎么样?” 我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踌躇道:“难度不大,不过要等三天,总部那边人手不够,运输也很麻烦……” 周广成立刻明白了我什么意思:“没问题,路费我们来出,能尽快到就行。” 我一拍巴掌:“行,我跟他们总部的经理联系一下。我劝你们现在赶快去找几个懂电脑的人,到时候既能帮你们看店又能修电脑,有问题也不用你们来解决。对了,你能天天去盯着吗?” 周广成摇头:“不能。” 我的奸笑继续浮现:“听说太阳电子有一套管理软件,只要上机在主机上就有记录,专门用来管理这种大电脑房。你们不如也买一套,然后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过来管,一台主机分管其所有电脑,什么人什么时候上去什么时候下来都有记录,到时候你一查账就行了。对不了的账就直接找收银问。” 周广成不解:“那要是别人上玩他不写怎么办?” “只要上机就得通过一台主机打开其他电脑,主机不开电脑就不能玩,主机开了计时也就同时开始。”我说,“现在为止应该还没什么人能破解这个,你最少能用一年,一年时间还不够你找信得过的人吗?” 周广成想想也是,点点头:“那就买吧。” 我笑得眼睛都快飞走了,这150台电脑就是一百多万啊,还卖了一套管理软件,虽然我们不穷,小钱也是不能放过的。 晚上周广成请我这个赚了他不少钱的人去吃饭,吃过饭我们去看网吧的房子。从榆林县到北关不过一个多小时车程,我们回到北关市,我在大学路上看了他们准备好的房子。是一套差不多有六百平米的越层门市,外面的灯箱已经被撤走。周广成给我解释:“这是我老叔买了开超市的,后来效益不好就关了。本来里边不少东西,我最近让人清干净了。你看怎么样?” 我看都没看:“去电业局把增容办了,现在的线肯定带不起来150台电脑。” 周广成听我这么说,越发觉得是找对人了:“行行,还有什么其他的?” 我问他:“营业执照你起的是什么名?” “电脑维修。” “改。”我说,“用电脑培训,到时候出事了让你们家老爷子也好说话。” “嗯,还有么?” “没了。”我连房间都没进,扭头往外走,“150台电脑桌,去太阳电器城订吧,我能给你拿八折。” “好……” 第二天鲁薇给我来电话,让周广成自己去沈阳提货。车和货都是准备好的,给钱就发车。周广成几个朋友都不在身边,我只好陪同前往。不过我去沈阳的目的更重要是想看看刘明耀,还有那几个游戏的测试情况。这几款游戏现在在日本已经接近宣传尾声,期待度十分之高,尤其是三上的《生物恐惧》,之前E3游戏展上展出的DEMO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关注,近来滨村又在访谈上大肆吹捧了一番,无论美日都很期待这部作品。要知道,具有大量动作要素的全3D恐怖冒险游戏一直是人们心中的梦想,而现在这个梦想很快就能实现了。 到了沈阳,我把周广成扔在太阳电子的门市,自己直奔刘明耀总经理室。刘总正很难得地有机会跟蔡青说笑话,看见我近来,整张脸都紫了。要不是身后的落地玻璃窗是防弹玻璃,我估计他能跳下去。 “你……你不是开学么?怎么来这里了?” 我阴阴一笑:“辍学了。” 蔡青在一旁乐得看热闹,也不说话。 我朝蔡青笑笑,问刘明耀:“能准时发售吗?” 刘明耀点头:“能,但是欧美方面有些麻烦。那个做体育游戏的……” 我知道他所说的麻烦是什么,在欧美地区虽然我们也建立了不错的行销网络,电子宠物和二代《With You》卖得也很好,但是一旦涉及到真开始搞软件销售,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强大而稳健的对手。 EA。全名电子艺界的游戏软件商。 全世界电子游戏界未来几年内中小软件商的最大噩梦,一个精明而邪恶的企业,到2002年末年收益5.8亿美元以上,并购了无数小游戏公司,早在我们之前收购了牛蛙等知名工作室。欧美第一体育游戏品牌,FIFA系列游戏冠名权的唯一拥有者。 刘明耀用善良而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满眼就三个字:“怎么办?” 我忍不住摸头,这种巨大的反差还真让人头疼——刚才还在为了卖掉几台电脑沾沾自喜,现在就要面对世界第一大游戏软件商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问刘明耀:“找那边的人谈过了吗?” “谈过了。”刘明耀说,“我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先成立合资公司,我们在亚洲地区建立适合他们的销售网络,他们在欧美地区建立适合我们的销售网络,合作发行。” 我皱眉:“吃了他行不行?” 刘明耀摇头:“有点难度,我们未必拿得出那么多钱,而且对方有可能抱着不卖。” 我想想也是,刚把暴雪吃下,再收购EA,恐怕人家政府都要考虑介入了。 蔡青看我愁眉不展的样,转身去倒了一杯水给我。 “如果没有EA,我们在欧美自己建立销售网络,大概要多久?”我接过水问。 “大概要两年。”蔡青说,“现在不是以前租一个仓库的时代,我们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跟EA合资吧,找人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渗透的方式吃了它,不能让它继续发展下去。” 老实说,我很反感EA这样一个公司,既吃独食,又毁了很多著名的制作组合游戏公司,对员工还不够好,能有机会打压他我绝不会跟他同一战线。现在只能说是一步无奈之棋。 刘明耀也叹了口气。我看看他和蔡青,挤出笑脸:“别这样,怎么我一来大家都沉默了?往前看吧,暴雪方面的调整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刘明耀倒不含糊:“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团队在继续执行他们原来的开发计划。你有什么想法?” “没没,绝对没有。” 开玩笑,我怎么能阻止伟大的星际争霸面试?不过我想到欧美地区网络游戏的发展速度,现在似乎可以开始搞一搞了。 我拿起钢笔,在刘明耀办公室的世界地图上写了八个字,四个在欧洲,四个在美国领土上。 “欢迎来搞,搞费从优。” —————————— 广告 燕色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7682 雷特传奇 第五十七章 “解释一下,”我说,“欢迎来搞就是希望一些服务商加入到我们的计划中来,搞费从优就是他们可以从其中得到巨大的利润。以后我们就把这个八个字作为欧美网络游戏发展计划的口号好了。” 刘明耀和蔡青都表情扭曲地看着我,分明是想笑又拼命忍住了。 我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1981年稍晚于《巫术》系列诞生的一个系列就是在欧美游戏界著名的《创世纪》。这个公司在1992年被EA收购了——******,EA动作怎么这么快?” 我说到国人三字经的时候,两人一起笑了。Origin Systems早在92年就已经被EA收购的事大家都知道,当时我们尚未涉及娱乐软件业,我这么骂也无非是发泄,这种历史发展毕竟已经无法挽回了。Origin Systems在1997年推出世界上最早的真正意义上的网络游戏《网络创世纪》,也就是后来大家俗称的UO,开网络游戏之先河,尽管之前已经有《Meridian 59》也就是国人所说的《子午线59》作为图形MUD开山鼻祖,但几乎所有人都得承认,UO才是真正的网络游戏。 1997年用56K猫玩的的网络游戏……虽说了解这段历史,我想起来还是忍不住佩服当年的人,同时也对人的娱乐精神更有信心。只要有条件,人人都是喜欢娱乐的。 我知道,现在提这个计划稍微早了点,但我目的不是在赚钱,或者说赚钱之外想要的更重要的是怎样占领所有人的眼球。如果说到钱,现在我把所做的一切收手也够活到死了。但这显然不够,我想的是给更多人机会,给别人机会的前提就是自己要有机会。我希望自己能占领未来资讯发展的最高点。不用像Windows捆IE那样,最少也要做到如Google那样。 当然,最大的幸运是两个世界网络的最高点我都已经占领了,所以说起这个事来心里特别有底。 EA以后也要靠网络发展,我就不信他们用不到我。 接下来,我详细解释了一下关于《航海纪行》文字MUD的计划。我初步计划是通过免费提供《航海纪行》MUD版的方式先为我们的游戏造势。配合个人电脑版,官方发布的MUD版将成为众人心目中最时尚的网游方式。尽管1995年全世界网络环境也不是很完善,但我们不提供服务器和任何服务,最多是接受反馈意见改善游戏环境,其他一切全靠玩家自己完成。相信这种方式能让不少人对DIY这个后来IT界流行的词有一些初步的概念。我们要的只是一个概念炒作,到时候给自己提供更好的环境和更深入人心的形象。 刘明耀听了我的解释,学蔡青翻翻白眼:“赔本赚吆喝,是这个意思吧?” 我瞪了他一眼:“怎么能说是赔本?我们只是把预计的宣传费用用别的方式花出去而已。你自己想想,文字MUD可以具体成单机的游戏,单机找不到的乐趣可以在MUD里补充。两者互补,最重要的是,这样做完全不会影响单机版的销量。” “而且,”我坏坏一笑,“我们可以承诺给用户,将开发拥有完整系统和最好画面的真正图形网络游戏,你看他们心动不心动?” 这个倒很好理解,以现在电子游戏发展的多元化形势来看,具有多人游戏功能的电脑游戏显然更吸引人。很多人已经见识到了网络的魅力,在美国,那两对组合的事业已经开始蒸蒸日上了,什么也挡不住时代的发展和大多数人的需求。很多人的命运也许改变,但是这个大方向是不会变的。 我早已明白,我现在所造成的影响就好像在时间长河中的一个小漩涡,尽管有了一部分影响,大多数事还是按照正常的方向和规律平缓向前。 好比国内其他的电脑工业品牌,尽管在我影响下销量有所减少,还是活得很好。 好比联想,尽管为了竞争个人家庭电脑一块放弃了香港QDI板减少了不少损失,内存积压问题一样还是发生了。 好比台湾两个知名饮料品牌,虽然面对天才周世昌如飓风一般的销售攻势很是惨淡,依然在国内巨大的市场潜力下活得比以前好。 这些都是大的客观规律,我怎么也阻止不了。 我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在自己的舞台上尽力把一切问题都推向理想的发展状态罢了。 解释完这个,我顺便问刘明耀:“杨峰那个团队现在在忙什么?” “一部分人还在给最近新成立的学校做校园网工程,剩下一部分人在搞商务软件。”刘明耀说,“还有几个有特长的正在支援研发部,典型的能者多劳。” “你也很能行嘛,”我看着他继续坏笑,“去联系欧洲的一些网络爱好者团队吧,告诉他们我们要白送游戏。” 刘明耀学着汉代的官员低头应了一句:“诺!” 我微笑:“那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的谈话……” 蔡青被我说得脸就是一红,刘明耀也低头干咳一声。 从总经理室出来,我脑子里构思着该如何跟EA联手,紧赶慢赶在周广成收货的地方找到了他。此人正在从提包里拿出现金给出纳核对。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居然带现金出门。不过我以前见过最多现金也是跟他去买东西,在长春汽车厂,一个房间里8个拿现金来买工程用的吊车和推土机,一共是800万现金,6个出纳点了一整天。跟那次比起来,现在这个算是小场面。 周广成看见我回来,拉了张椅子给我:“干吗去了?” “去看看我姐的一个朋友。”我信口胡诌,“带个口信,好像是要约稿什么的。我姐不在这边,现在《绯红少年》我跟着操点心,没办法。” 周广成点点头,坐在那抽烟,递给我一根:“要不要?” 我摇头:“不抽烟。” “还是好孩子。”周广成笑,“也不喝酒,你到底喜欢什么?” 我从腰间掏了一本书出来,开始翻94年世界十大品牌大事年记:“我?我喜欢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才是人生至高境界,怎么想也做不到的。” 周广成不是笨人,仔细想了一下想干什么干什么的那种境界,不吭声了,叼嘴里的烟也忘了抽。 我翻着94年的种种品牌战略详解,对周广成说:“其实也就是说说,我连追求那种境界的想法都没有。我现在最爱的是钱,别的都边靠。” 周广成奇怪地问:“你姐已经很有钱了,你也不穷吧?最起码,你要是穷,这种赚钱的机会也不会让给我们了。” 我点点头:“我不算穷,不过更关键的是,我没有那么多需求。我不像你们那么爱玩,咱们关注的东西也不一样。” 周广成偏头:“你关心什么?” “非洲大陆。”我说,“国际民生,贫苦众生,人情冷暖。随便怎么说吧,反正不是蹦迪吃******。” 周广成脸色不太好看,我这话说得很过分,甚至说有点刻薄,但不能说没有道理。他也知道自己这种生活不能永远持续,只是一直以来没什么人给他点破罢了。 我看周广成不说话,把书合上,向他伸手:“求同存异,大家都是这么进步的,走走看吧。” 周广成点点头,用力跟我握了下手。 点完钱,签字,交款手续完毕,我陪着周广成回到北关。看工人们装机、走线,很快一个网吧一样的电脑房就这样成型了。 周广成几个朋友接到电话,陆续过来看新买的电脑,都挺满意,要拉我去喝酒,我借口有事推掉了。临走前,周广成给了我一个信封,里边是一万块钱。话说得很明白:“行文,我知道你有点看不起我们这些败家子,这一万块你也未必看得上眼,但我尊敬你,你是个有本事有想法的人。以后我少不了要你帮忙,你有什么事,对我们几个随便一句话,赴汤蹈火谈不上,尽力而为总没问题。” 我笑着接过钱揣起来。 “没看不起你们。”我说,“只是我觉得有时候专注于某种东西不是很好,我们又不是搞科研,多看些东西总没坏处。我希望大家都眼界开阔,那时候也不用我说什么,都该明白自己想干什么。你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怎么能做到想干什么干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周广成闻言,低头默默点头,把手中剩下的半截烟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有点明白了,给我点时间想想。” 我冲他挥挥手,扭头走了。 我又一次站在空旷的街头给张小桐打电话。 跟随便什么人分开之后,只要停止和别人的接触交流,留下自己一个人,我总会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时刻会有思念,有牵挂,有无数的相思。 我本并不希望跟张小桐分开,但之前考虑了很久,我觉得两人偶尔不见面也是维持感情弹跳的好方法。 以前我跟女友最长长达几个月不见面,感情也一样好,天天在一起了,倒闹了分手。 人很多时候受不了琐碎蛀虫的啃噬,曾经有人问过我,如果跟女人结婚五年,你早上起床是先去厕所还是先吻老婆? 我知道答案,但是不忍回答。 “小桐?” “嗯。”张小桐听见我的声音,情绪非常好,“在哪呢?” “北关,”我说,“我逃课了,在闲逛。” “昨天不是说你们班上有漂亮女生吗?”张小桐笑嘻嘻地调侃我,想是对这种两地分居已经习惯了一点,“怎么没去搭讪?” “哪有那个时间啊。”我看着工地苦笑,“鲁薇现在一个人管七八份事,都快忙成千手观音了。我能不帮着分担点吗?” “你这个人最懒了。”张小桐小声说,看来应该是在课堂或者图书馆,“你不觉得最近你把局面铺得太大吗?现在正好有时间,收收吧,专心做几样事。” “我也有这个打算。”我说,“但是我更想你,所以打电话最大,不谈工作。” “嗯,也想你……”张小桐声音细得像刚成年的蚊子,“有时间来看看我吗?” 我估计了一下:“有,如果你想我去,我周末就过去。” 不知为何,张小桐竟然没说好:“这样吧,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在说,迟几天没关系。” “呃……”我有点疑惑,但是没说什么,“这样也好。我等到《生化恐惧》发售之后再过去吧,日本首发仪式我想过去看看。” “要去么?” “也就想想,”我说,“我对日本没什么兴趣,过几年再说吧。但是小桐你想过留学吗?” “没想过。”张小桐语气很坚定,“我觉得国内挺好的,中国人就应该在中国人的环境里生活。” 我喜欢这种想法,尽管国内很多环境上的因素不如国外,但这里的文化,这里几千年来传承的东西,都是我极喜欢的。 “行文,”张小桐语气有点犹豫,“你可不可以……10月15日之后再过来?” 我心里的一根弦猛紧绷了一下,不过语气上没显露出来:“行……我列个日程表,最近这时间真是不够分的呀。” “嘻,你最好了。” 张小桐在电话那边轻笑,我的心却有一点沉,是我想多了么? 摇摇头,我对着电话说:“这样,小桐,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准备一下。” “我什么都不要。”张小桐说,“我现在很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天色怎么这么黯淡? “那好,我去鲁薇那里看看,晚一些再给你挂电话。” “好。” 收了线,我一个人在街头踯躅了很久,心头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最后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想不起来了。 张小桐的那几句话给我留下了不太好的预感,不过经过许多次历练之后,我对这些事看得也淡然了一些。我回到班上继续上课,班主任经过校长和名誉校长的授意之后,对我的缺席不闻不问。这样过了几天,除了日常安跟鲁薇碰头谈谈工作之外,我什么都没做。我在班上觉得索然无味之后,又跑到周广成的电脑房去。 虽然刚开张,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很多人在热战《大航海时代2》和《仙剑奇侠传》,我很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以前在电脑房消磨时间的种种回忆被勾起,跟周广成要了台电脑坐下也开始跟着玩,听着菅野洋子作曲的熟悉的旋律,看着满屋子全神贯注的少年,我心中一阵颤抖。这就是我曾经的青春,现在回头来看,心中已然不知道该想什么好了。 我选了最正统的约翰·法雷尔开始大航海游戏,以最快的速度卖掉所有家当跑去地中海的雅典和伊斯坦布尔两个港口倒绒毯和艺术品,刚开始还没什么人看我,后来看我一个小时之后已经拉了八条威尼斯炮舰,还揣了两百多个金块在地中海横行,围观的人多起来了。 有人不明白:“哎,我也在这两个港口倒绒毯和艺术品,怎么没你这么快?” 我心中有疙瘩,有点不想理人,头也没回地回答:“物价啊。” “物价?”那人奇怪,“物价怎么了?” 我正拉了一船的绒毯到雅典,示范对方看:“看见没有,物价是50%,买一船艺术品,再一次15、20地卖掉绒毯,把物价调回到50%,再买一船。” “啊……”那人恍然大悟,“伊斯坦堡的物价是150%对吧?” “对。”我觉得这人孺子可教,不像刚开始那么反感,“只要货量够大,这么捞比来正常倒卖赚的多。” 一群围观的人明白了,轰然都去找电脑实践,剩下那个问我的人还站在我背后。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竟然是刘仲,这个鸟人,妈的,认识他的时候他都变声了,现在的声音我当然听不出来。 我整个身子都转过来:“你不去玩?” 刘仲摇头,顺手抽了把椅子过来:“看你玩不错,我不急着玩。” “周广成!”我大喊,“给这个人在旁边开一台机器,我请客!” 周广成站在老板柜台那边笑着应了一声。 刘仲倒也不客气,坐下之后熟练地噼啪敲了快捷键,直接进入游戏。这时很多电脑房还没有装Windows,都是批处理快捷进入游戏,最好的不过是做了几个中文菜单,可以用键盘直关选择。 我瞧刘仲这个打字速度,怎么也比我快了一倍不止,显然是经常接触电脑。我现在倒不着急跟他混得多熟,现在很多事已不似从前,既然我已经有了我的规律,就按自己的步骤来办。 我只是很客气地跟刘仲随便聊了一些关于大航海的话题,并暗示他我能拿到最新的中文航海游戏《航海纪行》,刘仲看我的目光立刻就不一样了。要知道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太阳电子是个游戏电脑啥都搞的综合企业,还在日本人那里威风了一阵子,很有点国产金字招牌的味道。1995-1996两年里中国无数游戏公司尝试过三国题材,基本上没有成功的。那之后很多人对中国游戏开始失望,而现在,还正处在希望的年代。 我想起那个著名的《血狮》,自己也忍不住吐血三升,2001年的时候一个论坛曾经放出过下载,我好事下来重玩了一次,发现这个游戏设计是本着怎么让你不能通关怎么设计搞出来的,我现在也不明白,这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中国游戏玩家可都是国际级大作给喂出来的,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东西? 跟刘仲心不在焉地聊了两个多小时,我丢下一百块钱飘然而去。 走在街上,不是很想给张小桐打电话,很怕那种一点一滴击溃自己自信的情况出现。我觉得我这几年实在过得太过顺利了,以前多大的打击对我都没有效,现在却在这里像一只流浪猫一样可笑地蹒跚。 我想起以前一个女孩送给我的一句话:等我们老了,什么都没有了,所幸还有钱。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种调调,但我知道这种感觉很真实。 我在街头,四处环视,怎么连夏天都这么苍凉? 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转眼间10月就来了。这个月的26日是《生物恐惧》首发,《舞蹈新世代》首发,下个月26日是《航海纪行》的PC版和PS版首发,同时也是第三代电子宠物,也就是《With You·流行版》首发。所有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的,刘明耀恨不得找几个替身帮他挡着。蔡青也因为频频曝光累得有些疲惫神色,最近看见她眨眼次数明显多了。 其他方面,周世昌是个喜欢把所有问题一手肩挑的人,倒不用我操心,现在他已经把红茶往台湾岛卖了…… 无论如何,10月我也得挺过去,事关重大。 过了10月就是我的生日,我抽空回了一趟家,给父母证明过自己身体健康良好没有被拐卖走之后,自己一个人跑到以前跟张小桐常去的酒店住。 10月9日晚上,我正打算出去自己吃个饭庆祝生日,张小桐打电话过来了。 “行文,干嘛呢?” “一个人呆着,正想去吃饭。” “先别着急吃饭,陪我说会话。” “好。” 张小桐撒娇的声音让我感觉好了很多,我打起精神陪她聊天,张小桐跟我说起北大图书馆的藏书,说起北京板爷的风趣,说起最近的学习生活。我有三分蔫地听着,张小桐说着说着忽然问我:“行文,你好像不太精神?” “想你想的。”我有气无力地说,“给我个建议吧,去哪吃好?” “我们第一次拿到稿费在哪吃的?” 我想都没想:“市一小门口的那个朝鲜菜馆。” “那就去那里吧。” 也好,好久没去了,我其实挺怀念那里的狗肉和烧烤。 我一手拿着电话跟张小桐闲聊,一手穿上外套出了门。晚上这条街道很热闹,但走上街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街头安静得能听到风吹的声音。 在酒店门口,一辆火红的跑车上坐着一个童颜、长发、高个、白皙的少女,少女怀里摘下墨镜,对我展颜一笑。 “上车吧,我的小寿星。” 我一个健步冲过去,几乎是跳进车里。 “小桐!” 第五十八章 张小桐打开车门让我坐上去,马的标志在火红色车身上闪闪发光,全世界唯一一个把大俗色做成精品的品牌,所有女性的梦想,价值17—25万英镑的著名跑车。全世界只有一种马,所有人看到马都只能联想到这个车的名头。 我坐到副驾驶位上,左右扭头看,貌似找东西,心里却高兴得要飞起来。 张小桐把墨镜别在我衣服上,拉了我一把。 “找什么呢?” “年轻俊美的男同学啊,”我说,“这个桥段我熟,不是应该有人在车上坐着,你给我介绍‘这位,我表弟周行文,这位,我同学,某某某’……?” 张小桐笑着打了我一下:“哪那么多男同学?你这么聪明,说破一点你就全知道了,所以才瞒着你啊。” 我几乎半躺着坐在那长出了一口气:“你害人不浅啊,一个多月,吃饭不香睡觉不稳。说吧,怎么赔?” “三陪。”张小桐听我说得可怜,虽然脸上笑着,眼中却有几丝心疼的神色,“今天你最大,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来,久别重逢,先亲个嘴儿……” 张小桐脸色一红,却没犹豫地把唇印在我脸上。用文学青年的话说就是,这一瞬间我苍白空虚脆弱无助的心灵被填满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我不是没经历过,地狱到天堂却头一次体验。我在接受香车美女热吻的同时忍不住嘲笑自己,恋爱还真容易让人智力下降啊,这么明显的事儿我愣是想得灰暗无比。我不是很容易信任别人相信人生的么? 亲完脸,张小桐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吹气,痒痒的,有点那个…… “知道我为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吗?” 我被吹得心跳加速,想起来几年前——其实也就是去年,我在她耳畔吹的那口气,倒是相信世界上真有一种东西叫因果报应了。 表面上不动生色,这种问题就算知道谜底也不能说出来:“不,不知道,您明示。” 张小桐皱起鼻子笑了一下:“你呀,太聪明了。” 我抓过她的手,狠狠地啃了一下:“说吧,再卖关子就严刑拷打。” 张小桐被我咬得低声惊呼了一下:“小坏蛋……”伸手就要打我,手碰到我又停住了,从肩膀穿过去,把我紧紧抱住。 “很想你。” 我被她抱得极舒服,心里也很舒服。 闻着女孩身上的淡淡香气,我小声在她耳边说:“也想你。” 真的只有她知道我想要什么,所谓关怀和关心,很多时候只是供其所需,张小桐最能明白我的心情。慢慢松开拥抱,我看见张小桐眼里有着奔波的疲惫。 这一刻我是真的被打动了,人生只要有几个这样瞬间,虚度又何妨?痛苦又何妨?坎坷又何妨? 我亲亲张小桐:“香港托人买的?费时费力啊,才两个月,真难为你了。”指的是这辆车。 “嗯。”张小桐点头,“现在你比我需要车,想来想去也只有送你这个。” 我上下看了一圈:“至于么,这么夸张,还红色,这个可是女性最爱。” 张小桐笑:“我给你当司机啊。” 相对于95年国内根本没几台的马标车,这句话给我的惊喜更大:“你的意思是……?!” 张小桐含笑对我点点头。 我这次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果然是生日礼物,一个惊喜接着一个惊喜,尽管我以前的观点一直是不要随便给人惊喜,一旦自己碰上还是觉得非常高兴。我估摸着,这和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那意思有点像吧? 张小桐接着给我抛炸弹:“去吃饭吧,还有惊喜给你呢。” 生日庆祝的主动已经完全被她掌握了,我想着还能有什么惊喜,看她发动车子,在夜色中拖出一条火红的线。 那家朝鲜菜馆已经不同往日,门面大了许多,老板倒是没换。我发现我近年来把精力都放在别处,往往忽略了这些细节。印象中这个老板后来成了全市饮食界最知名的强者,就是从一个小饭店做起的,也算是个不错的奇迹了。 饭店已经初具规模,门口有停车位,识货的人看到有法拉利停在这,都惊了一下。95年中,宝马才刚进中国,私车热刚兴起,《国家地理》杂志还在95年做了一期中国私车热特辑,现在国内的车以黑车居多,大家都舍不得那三百的关税和各种麻烦手续。我认识的有钱人95年大多是从香港托人买车,转手一下,花的虽然多,却容易很多。中国人对于奢侈品的醉心永远走在世界前列, 我们停车下来,立刻有门口的保安站过来,北关现在最好的车也就是王鹄志他爸的加长林肯,还有一辆半辆卡迪拉克,都不在市内,开法拉利来吃饭的说不定是什么来头,当然得重点保护。张小桐笑眯眯拉着我的手走进去,叫了包房。整个过程中我有一种异常欣慰的感觉,张小桐现在已经有着我所没有的风度了。我说到底依然是一个喜欢自嘲长不大的孩子,而她成熟的速度却超过我的估计。 叫了东西做好,我上下打量张小桐:“啧啧……真是……” 张小桐现在才不怕我看,对我摆了个POSE:“怎样?” 我摇头,叹气。 “二八年华,天人难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我很少正经夸人漂亮,主要是觉得这种举动会给别人造成一种以貌取人的错觉,但现在绝对是真心真意想夸她。张小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和年龄不符的成熟自信越来越强烈,这是一把双刃剑,既诱人,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形中加强她和同龄人之间的隔阂。想以现在张小桐的伶牙俐齿,应该能很好应付这种场面吧? 张小桐对我的夸奖一向很是受用,在脸上升了两朵小小红云,撤了POSE:“想不想知道第二个惊喜?” 我点头,伸舌头装小狗:“哈哧哈哧,姐姐快告诉我吧……” 张小桐笑着从身后手提包里拿出一些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文件夹。 拿出这个东西的一瞬间,我一切都明白了。 那是一种强烈的冲击,对我来说。 张小桐笑着对我说:“周先生忙了这么久,终于熬到名义上的成年。我就趁机去各地把一些别人挂名的资产都转到你名下,现在你是真正意义上太阳集团的拥有者了,这份生日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不管我表情已经是呆若木鸡,在我脸上轻轻一吻。 “我在北大只呆了一个星期,之后一直忙着买车和这件事,这一个多月没怎么敢告诉你,真是苦了你了。” 房间里有似水的情歌回响,我一瞬间被张小桐温柔轻和的话语击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流下来。半年前夜里那次她把古奇钱包交给我时我的感动都未曾这样强烈。张小桐依然戴着我买给她已经有点过时的耳环,梳着我们圣诞初吻时的发型,一脸盈盈笑意,像我生命中一路盛开的莲花。 张小桐没想到我反应居然这么强烈,有点慌张地抓住我的手:“行文……” 我用力咬咬嘴唇:“傻丫头,对我这么好干吗?” 张小桐低头靠近我的脸,若兰香气喷在我的鼻息间:“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呀傻小子。” 我很早以前就考虑过各种情况,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是对世界的变化没信心。我不知道张小桐在思想意识和能力上渐渐成年之后如何面对我们的钱和我们所建立的一切。对此我看得倒很淡,这些东西给我自己几年时间,我还能再折腾出来,但是真的一但相信了一个人,就必须一路相信下去。我不知道张小桐的真正想法,我却相信她。因为我明白,如果失去这个信任,我可能什么都不剩了。现在我所走的路,是一条比以往更为孤独的路,我不能坦诚心事,不能随便对着谁说自己心里的苦闷和压力 ,不能吐露自己的秘密。一切的一切,要不是因为有一个每天可以盈盈笑对我的张小桐,将难过不知多少倍。 手里的钱翻倍地往上滚的同时,我心里也笃定了一件事,我将信任张小桐到底,一切只看她自己的选择。如果有一天她希望离开我,独立去做自己的事,我不会阻拦,我现在所成就的一切都给她也无妨。我还记得世界杯球赛,记得报纸上登过的彩票号码,记得无数机遇,甚而进一步说,我哪怕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和现在的知识,想活下去活得比别人好都完全没问题。 但是只有一点,如果最信任的人不再和我一起,我将失去对所有人的信任,之前曾经有过的信念和想法都将被动摇。 我很怕这种情况出现。 我不知道张小桐面对未来将如何抉择,但是当上一次她在灯市上把钱包递给我的时候,我的信心被增强了,我觉得去信任别人还是可行的。 而现在,我在用别人想法所做的一次赌博中,我赢了。 一点悬念没有,张小桐告诉我,我赢了。 我很高兴,高兴到哭泣。 张小桐抓着我的手,弯腰用额头顶着我的额头,一直静静等我哭完,才慢慢把手松开。 调笑的语气中有一点心疼:“傻小子,哭什么哭。” 我扬起一个笑脸给她:“这是喜极而泣。你不知道么?天下男人皆薄幸,要给自己留好后路呀。” 张小桐回头看看觉得服务员可能快送菜上来了,向后坐了一点,和我分开一点距离,俏皮地笑。 “怕什么,我卡上有三亿美金垫底,用你的话说,吃拔丝金条都够了,要那么多钱来干嘛?” 我才不管什么别人看不看见,把自己的椅子挪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 “怎么也得给我家小桐吃拔丝钻石啊,金条多没品——最近金价下跌了。” 张小桐白了我一眼:“去,谁是你家的?” 说完,又掏出手帕给我擦泪痕:“上次我哭的时候你还笑我,现在遭报应了吧?” “报应?我早就相信了有报应……” 说话间,开始上菜了。我和张小桐也装模作样地分开坐,边吃边聊最近她全国各地走来走去的一些事。我想起三哥找过去保护她的那几个姑娘:“人呢?怎么没见她们在?” 张小桐用手指了指楼下:“在下面吃饭呢。” “你知道我一定会听你的来这里吗?” 又是小狐狸一样的笑:“是呀。” 我无言,继续吃东西。 吃完饭,给楼下几个看起来文文静静但多多少少身上都露出一点刺青痕迹的姑娘们也结了帐,我们一起出了饭店。饭店门口有几个人在围观那辆法拉利,我对张小桐皱眉:“唉,有点招摇。” 张小桐笑笑:“你怕什么,挂外商的名,完全合手续的。” 我想想也是,摇头上车了。法拉利后面跟了一辆姑娘们开的黑奔,在城市的车流中看起来异常嚣张。 车上,我问张小桐:“真不打算走了?” 张小桐两眼直视前方,手握方向盘,表情专注:“嗯,去了北大,看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要学的。我打算过两年再说,现在先回来帮你。” 我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她腿上了,像小时候那样:“我说最近做事怎么总没活力,仔细一想,原来是没你在身边。” 张小桐被我的手一摸,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抖:“小,小色鬼……没我在你不是一样做了不少事么?刘明耀在电话里已经跟我哭诉过了。” 我哈哈一笑:“大老爷们的,多操劳点也正常。让他和蔡小姐在工作和战斗中增进感情,何乐不为?” 张小桐被我说得也笑了。 我趁笑问张小桐:“那你父母那里怎么办?” 张小桐笑道::“女大不中留,我有办法说法他们就是了。” 我嗯了一声,不说什么了。现在我打心眼里也不希望她走了,陪在我身边其实比什么都好,分开这段时间我每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就难受。 人是自私的,感情也是自私的。 我以前就无比相信这一点,现在亲自再来实践一次。 起点新作联盟作品推荐 千年审判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0770 魏武 提前到来的末日审判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18133&bl_class=1 第五十九章 “接下来干吗?”我问女司机,手比贼还不老实,简称贼不老实。 “去看电影。”张小桐说,“最近北京在上《大话西游》,你看过没有?” 我倒真是很想回答看过的,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有,你想看?” “想,周星驰的电影都看过了,追一下吧。” 我笑道:“没问题,舍命陪女子,我们去看。” 10月份中国北方影视集团引进的大话西游是包括了《月光宝盒》和《大圣娶妻》的合集,也就是说,全片长度超过3个小时,我们看的是最晚场,8点40分开播,要看过午夜。这个我倒不在乎,看了一下路上的行人,拍拍张小桐的手:“去换套衣服,把车放好,我们步行去电影院吧。” 张小桐知道我一向对她的安全特别在乎,也表示同意,跟几个姑娘谈了一下,让姑娘们在影院附近随便做什么都好,反正不用跟着看电影。 要是不来电影院,我都忘了现在这个全市最大的影院我们也投过资,这几年撒钱撒的太厉害了,现在真有点成吉思汗四处溜达看自己成就的意思。 买了两张票,我捧了一堆零食跟张小桐坐在一起,电影院里稀稀落落没几个人,我们的情侣位更是隐蔽,可以闲聊。我给张小桐讲这部片子的缘起,这是当年周星驰和杨国辉他们成立彩星公司的第一作,也是最后一作。后来周星驰自立门户,而彩星因为《大话西游》在文化和社会现象上的反弹整整吃了它六年。整部电影投资六千多万,在宁夏开拍,差不多是周星驰至今为止拍过的最苦的一部作品。片子非常有看头,几乎整部电影都是经典台词。 老实说,周星驰最初的想法是用自己风格演绎一个爱情故事。以我从各种媒体边边角角得到的讯息和资料来看,此人一直寻求超越自己,甚至因此变成为无数人指责的工作狂,闹得几乎是众叛亲离,依然不倦。我很佩服这种精神,不管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或者他表达的东西被人理解成什么,我认为人只要有这种精神就一定可以做成很多事。就好像我在游戏开发部看到的三上和水口那样,他们真的喜欢自己的行业,喜欢自己所进行的创造工作。这就是一切成功的基础。 《大话西游》后来在网络风行很大程度上受益于96年末97年初很多大学电影资料室购入这个片子,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便宜。当时大学生对于一切颠覆传统的东西有都一种无法表达的亲切感,他们把所有对白奉为经典,他们仔细研究电影的细节,并开始解构片子所表达的后现代主义前列腺思维之类未必存在的要素。连电影导演刘镇伟自己都没想到的很多解释被大量提出,后来97、98两年内,网络时代初期,大批的大学生成为网络的第一批用户。他们的帖子,有些被留在BBS上数年之久。 我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大话西游》,关键是我觉得这个片子很容易让人陷入得不到的回忆当中不断轮回,而人实际上是要朝前看的,不管回忆如何。周星驰后来自己都承认,他拍电影的目的是希望人能多看一些美好的东西,所以有时候曲解作品比作品不好更可怕。 《大话西游》是我记忆力增强之前能背下全部台词的少数作品之一,所以整部片子看得毫无悬念。给张小桐略讲了一下片子的拍摄内幕之后就靠在她身上看电影,要知道情人一起看电影是不嫌长的。张小桐笑,我就陪她笑,张小桐看到动情处,我虽然不能陪着流泪,也清清嗓子忧郁一下表情。 最后电影放到至尊宝无奈松手的时候,张小桐已经是黯然泪下,我坐在她身边不停地给她擦眼泪。 我心说看这个就这样了,等到《泰坦尼克》你还不把电影院淹了? 最后,孙悟空的背影远去,电影终于结束了。我一直等到张小桐脸上一点泪痕也看不出来才拉着她的手走出来。 午夜了,电影散场没走出来多少人,电影院门口空荡荡的,有几个在那里推着小吃摊子走来走去希望在晚场再多赚几个钱的小贩,有一些刚从游戏厅台球厅钻出来的少年。秋天的夜晚有一点点冷,张小桐站在原地给她的私人保镖们打了个电话,我们又在这些保镖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往酒店去。 之前我已经在酒店住了一段时间,倒不用另外开房。现在这个时候回家肯定是暴风骤雨,而且我也不能露面,住酒店是最好选择。反正也习惯了跟张小桐同床共枕,那些姑娘们一个个不怎么说话,估计是三哥谨慎交待过。我大大咧咧把张小姐带到自己房间,活脱脱一个暴发户诱拐少女。 就是年纪反差大了点。 现在就是私人时间了,电影院里说不得的话可以说,电影院里做不得的事可以做——不过似乎也没什么要做的,我和张小桐都是毫无倦意,双双躺在床上聊天。 枕着张小桐的手臂,还真是舒服,从前只用手给别人当过枕头,现在终于捞到享受的机会。 “你就这么一路开马回来?”我想到她的疲惫眼神,有点心疼。 张小桐笑了:“怎么可能?托北京分公司的人送回来的,见到你的时候开了不足三公里。” 我换了个姿势,一条腿压在她腿上,惹得小桐姐一阵不自在地扭动身子。 “招吧,什么时候拿的驾驶照?” 张小桐对我自然是毫不隐瞒,又扭了几下,放弃挣扎回答道:“拿了有两个礼拜吧,托了不少关系,不过我技术还可以哦。” 我笑着在她臂弯处亲了一口:“早说啊,早知道我买份保险也好。” “你才懒得去。”张小桐一针见血地指出,“有那个时间,你会用来打游戏,吃饭,或者给刘明耀他们找事做。” 我必须承认,最了解我的人还是她,这八九年朝夕相处不是白来的。 “您英明,”我说,“但是真的不走了?”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吗?” “小坏蛋,骗稿费吗?” “……被您看出来了。” 重新见到张小桐真的是很高兴,高兴得有点不知道怎么表达好了。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就一个人好了,毕竟很多年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尽管有过一些朋友关心,有过一些兄弟扶持,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面对自己。读档之后我也曾这么想过,过了几年之后我才发现自己错了,人是不应该一个人的,尽管我们的感情世界都是只有自己明白,我们一样需要表达、交流和被关怀。 我这几年做什么都毫不在乎其实也有一些理由,就是我知道我身后还有一个张小桐。 有一个全心全意支持我,喜欢我,对我好的人。 这是我如今重生得到的最大财富,超过那十几亿美元,超过那些名车和美食,那些金钱带来的虚荣。 人啊,始终还是人。 我向张小桐说起最近碰到的一些人和事,说起周广成买了我的电脑还要请我吃饭给我钱,说到新的学校和老师,说起那个看起来色迷迷的同桌,说起班上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女同学,说起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公司,我们的事业。 张小桐静静听我说,时不时插上一两句,显然是那种最棒的听众。只是这个听众时常被我的各种引用和包袱逗得大笑不止。我说到刘明耀跟蔡青谈情被我撞破的窘样,张小桐忍不住微笑:“希望他们也能幸福。” 我伸手摸摸她的下巴:“别找什么人跟我比幸福,他们差远了。” 张小桐眯起眼睛笑,像极了一只得意的小狐狸,我觉得这丫头再大一点绝对是一绝世无双的狐狸精,连我都被她笑得心动了。 呃……清心明智,不要多想…… 张小桐发挥过微笑的魅力后学我的样也用手来挠我的下巴:“月末就要首发了,你打接下来算怎么办?” 我对这一段的历史颇熟悉,以前也算是半个游戏爱好者,整个游戏界的掌故还是熟悉的。 9月9日PS在北美首发,当时首发的软件是NAMCO的的《山脊赛车》、《铁拳》等游戏,当然也包括PS版的《With You》,由于2代欧美地区首发距10月26日太近,SCE很担心出现左手打右手的情况。为此我曾经指示过研发部做了资料继承系统,也就是说把1代和2看成一个整体的游戏,你拥有任何一部分都不会完美。SCE盛赞这种思路,开始着手研发他们的RPG大作《Arc The Lad 2 》,这是一个SCE自己创立出来的超级名牌系列,虽然到3代之后渐渐没落,我却清楚记得2代所引起的话题和轰动。 当时SCE本身的研发能力并不比我们高到哪去,尤其在有了这批在日本不得志的游戏制作人加盟之后,太阳电子的实力增强不是一点半点,令日本厂商也刮目相看。不过日本人始终是向着日本人,95年日本RPG顶级大厂SQUARE的《前线任务》制作组由于某些原因组成了一个新的制作组,加入到SCE的研发阵营当中去。他们的第一部作品就是《Arc The Lad》,在95年6月底发售。 这也是SQUARE离开任天堂的前兆,当时很多人没怎么看出来,但是我知道风向。对此我已不必对SCE方面吐露什么,更不必考虑接触任天堂提醒之以扭转业界平衡。我需要SONY的营销策略来打破目前游戏界的现状,那之后,机会当然是我们的。 到年底,PS销量应该过两百万,隔年1月,SQUARE宣布加盟PS,次世代战争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布结束了。 现在因为我们的加入,甚至可以说,次世代战争基本上要提前结束了。 我初步估计了一下,以目前的PS销量来看,《With You 2》和《生物恐惧》销量破50万都不成问题,现在不是怕卖了游戏没人买,现在是怕没人卖游戏。时代不同,概念完全不同。想想2000年后各大公司为了赚两个软件钱那叫一个丢人啊,还有那些做网游的,CEO上台打太极拳COSPLAY,想想觉得大家真都挺不容易…… 我现在要做的是尽量先收拢力量,尽量在可能的范围内把威胁都推开,把有生力量都拢在手里。 媒体、网络、游戏、文化……这些平台我都要占领,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吃,一个都不能少。 我对张小桐说:“你说鲁迅这个人怎么样?” 张小桐习惯了我这种扯东扯西的谈话方式,回答道:“是大师。” 这个观念还是我灌输的。 我说:“他弃医从文为的是什么你知道吧?” 张小桐有点明白了:“知道,你也是这个意思?” “嗯,是这个意思。”我看着张小桐的眼睛说,“我觉得即使在物质上强大了,也只是那样,大家有钱花,不知道怎么花。以前我也跟你说过类似的话,人一定要有思想,有想法,要有一些基本的善恶、是非、道德观,要有自己的精神。民族工业强大了,最多大家有钱花,有钱之后可能变得开始追求精神生活,也可能变得更需要物质更堕落。” “所以我希望我能占领很多宣传的领域,一边赚钱一边改造现在很多人的精神和观念。”我对张小桐说,“我不会放弃给所有孩子最好的物质条件这种梦想,同时我也希望,所有的人在得到物质之后,知道该如何使用物质提高精神。” 张小桐听眨眨眼,靠过来亲了亲我:“真好的梦想,我听了也心动。要我陪你来实现吗?” 我笑了:“当然,您是最好的,惟一的人选。” 张小桐甜甜地笑了,这笑容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 第二天我们的任务就有点繁重了。 张小桐必须回去跟家里解释为何回来,城市这么小,经常出没很容易被熟人看到。 我想了很多办法,觉得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摊牌。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钱,但它就有着我所不能比拟的说服力。俗话说得好,人是英雄好汉,钱是王八蛋,一分钱急死英雄好汉,一点错都没有。 张小桐内心的想法跟我一样,不想过早摊牌,一旦摊牌,我们偷偷摸摸的很多乐趣都将少了很多,她一摊牌,势必也要将我推向幕前。 我们究竟有没有承受家庭压力的能力?没试过谁也不知道。 然而上天玩笑开得很大,就在我们下定决心打算去跟小姨和小姨夫挑明的时候,甚至张小桐都考虑好了先以小姨为突破口。郭振给我捎来口信,小姨和小姨夫居然又出门了,这次走时间恐怕会很长,因为要过几个独联体国家,也要在乌克兰逗留一阵子。 我和张小桐对视苦笑,看来想坦白都没机会了。 家里其他人倒好说,我现在更愁的是如何跟自己父母说这个事。我总不能到他们面前说啊你儿子现在行了,搞了个集团叫太阳集团,就是你们天天能在电视广告上看到的那个太阳集团,太阳集团下边有房地产开发、电器大卖场、饮料、调味品、餐饮、电子零件制造、个人电脑零售、软件研发等等等等一系列业务,做得全国遍地红,关系户和对手一样多,就差没让外国商业间谍来咱们家调查了。 我觉得老两口听见这个的后果十之八九是要我打120。 而且这种直白方式太不符合我一贯的作风了,一点技巧性没有,太无趣了。 不过既然目前来看不用跟家里人面对面谈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忙正事的好。 我先联系了鲁薇,当我们走进我在榆林县设置的办公室时,鲁薇看见张小桐在我身边,惊喜地低呼了一声。 我站在旁边笑:“真好,现在办公室里又有两个大美女了。” 两个大美女一起白了我一眼,神态颇为相似,宛如姐妹。 我捂着眼睛怪叫:“呜呜呜,好白的一道光!” 大家今天心情都很好,我也就挑好事说。 首先,地产投资鲁薇还是要跟进的,日本那边软件即将发售,不能不派人去,鲁总要考虑在手下挑一个能说会道不是那么反日的过去做做秀。 其次,近日应该召开一些非高层会议了,不能总放任下边的同志们搞,要尽量减少结构间的损失。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开始把一些业务量小的部门和人员合流,给我整合出一个人手齐备功能齐全的团队,我有用。 鲁薇引颈以待,等我说出需要这个团队的用意。 第六十章 在张小桐和鲁薇有些热切的期盼中,我道出用意。 周世昌这几个月销售做得颇有些成效,我希望放手给他一个完全独立的团队,我一贯的原则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按照常规历史来看,周世昌现在应该在给某个女性口服液做上市推广,既然他到了我手里,我就要最大限度发挥他的能力。 我觉得中国历史上就有着无数不爱惜人才或干脆埋没人才的例子,我们在学校所学的历史满目皆是这种故事,听得让人心寒。聪明人对聪明人永远最不厚道,历代皇帝杀万中无一的人才像切菜,像周世昌这种人也能被公司放弃,而且是每次只要把事做好就被抛弃,只要听听就觉得齿冷。 在我记忆中,周世昌后来淡出营销界很大的原因就是已经不再信任人心,我觉得我现在是重建他对他人信任的时候了。 在我看来,虽然人不能完全对他人坦诚,但等价交换原则永远存在,你得到只能是因为你拥有别人想要的,如果没有,你就要付出。 我现在就要对周世昌的努力付出。 短短几个月内,周世昌挥军南下,把茶饮料市场做到了香港和台湾。香港本地凉茶业很多广东的百年老铺,深蒂固不容易动摇;台湾有老牌茶饮料品牌抵挡,真想占领大部分市场份额确实不太容易。周世昌在内地市场又要顾及两家公司的合力冲击,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所谓忙不过来主要是因为现在周世昌所带领的人员多半是几个制造厂里出来的营销人员,他只是挂了一个营销经理的头衔在拼命做事,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团队并不存在。 人员内部之间的事啊……我本来也不想管,但周世昌今年才25岁不到,实在太过年轻,就算再有本事,指挥不直属于自己的这些人也多少有些麻烦。 我现在倒背手,整个一个甩手掌柜的,小事都插不上手,这种内部矛盾一旦有一些苗头,总该出头解决一下。 鲁薇和张小桐坐在那里听我给他们分析公司内部矛盾的各种问题,听得眼睛都直了,要知道我从来不亲自去公司内部看情况——关键是现在这个外观去了也没什么说服力。现在说起来头头是道,两人的惊奇自然可以理解。 我看着她们两个傻笑:“我这叫理论派,说呢我就头头是道天下第一,做起来谁也不如。所以最后实行还是希望鲁姐多费心。” 鲁薇摇摇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我只是说见地,不管年纪如何。” 我谦虚:“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想的多一些罢了。” 张小桐笑着在旁边打了我一下:“说胖你就喘。” 我呼哧呼哧喘了几下,笑呵呵看张小桐:“是不是这样?” 两个姑娘都笑了,张小桐拿起茶几上的一打报表打在我头上。鲁薇在旁边啧啧赞叹:“你们姐弟的感情真好……” 我很少听鲁薇发出这种感慨,有点奇怪:“鲁姐也有兄弟姐妹吗?” 鲁薇微微一笑:“亲兄弟没有,倒有个很倔的堂妹。” 张小桐正把打得散落的文件一张张捡回来,闻言抬头对鲁薇说:“不如介绍给行文,将来娶了过门,咱们做亲戚。” 我刚拿起一罐红茶,听见这话手一哆嗦差点没把张小桐那件新买的白色小上衣上。我低头看顿在地上捡文件的张小桐,伸手去摸她额头:“姐,你别吓我,最近我可看了不少《飞碟探索》,你不是被外星人抓走过吧?” 张小桐笑眯眯露出狐狸伪装:“我跟你开玩笑呢,谁要找我弟弟,最少也得跟我打个招呼是吧哈?” 我赶紧陪笑:“那是那是,怎么着也要有我姐一半的水平才能考虑考虑……” 鲁薇每到这个时候就不说话,这次表情却有点不对,看我和张小桐都望着她,沉吟半晌才为难地开口道:“其实……让小桐一说我倒觉得……行文有机会可以去帮我看看,我也不明白这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绝不是什么好差事,我挠挠头:“能,能不能搁后?俗话说三代一道沟,鲁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沟通这事本就得找同龄的。过几天我陪您去看看,不少时候其实孩子没什么事,都是当大人的瞎操心。” 鲁薇摇头:“你也不用找,她就在咱们学校读书,这孩子很疯,现在我叔叔怎么也管不住她。” 我一个哆嗦,看看手里那罐又要洒出来的红茶,干脆放回去了。 “鲁姐你说她在我们学校?” 鲁薇笑了一下:“就在你们班,和你一样,很少去上课而已。” 张小桐奇把文件捡好,坐到我身边:“鲁姐,我还从没听你说过家里的情况,怎么,你妹妹有什么问题么?” 鲁薇叹了口气:“这种家事不应该说给你们听的,不过你们都把我当一家人看,我就说了。我堂妹叫鲁倩,以前是很听话的孩子。后来在小学五年级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跟很多我也不知道来路的人混在一起。我叔叔说了她几次也不听,后来我叔叔查到那群孩子有几个抢过人,找人把主要的几个送了劳改。从那以后,鲁倩两年多了没跟我叔叔说过一句话,干脆不上学了。今年我叔把她送过来,本希望换一个环境能好一些,可现在开学有一个多月了,我连她人都没见到。” 我表面上面无表情,心里却苦笑不已:这种事儿怎么也能让我碰上,这还真是生活高于小说的最好诠释了。当年看鲁薇的言谈举止就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差,这两年随着我荷包渐鼓,鲁薇也成了身家难以估计的女富婆,钻石公主。这样一个人怎么就会有一个叛逆的妹妹了?难道真是全天下俗套故事都始脱于生活,只是因为看得太多才被称为俗套? 眼看旁边张小桐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我算明白了当年那个流行歌《左右为难》应该用哪种调子来唱。 张小桐在我大腿下边捏了一把:“鲁姐你知道她住在哪吗?我让行文去找找看。” 鲁薇听了张小桐的话,表情瞬间变得调皮起来:“好啊,小桐你舍得吗?” 鲁薇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也不是不谨慎的人,她恐怕早就看出来张小桐对我比对其他人要不同一些,也看出我平时面对张小桐时的那种放肆一定有理由,现在拿出来说笑最起码说明她已经默认了这种状态,也等于变相承认了我们的感情。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喘了口气:还好,她知道我和张小桐不是血亲,不然我在这个得力助手的眼中岂不是成了禽兽? 不过没所谓,以前儒家也爱说墨家的人禽兽,我却比较喜欢墨家兼爱无类那一套。 张小桐没想到一向沉静的鲁薇居然能说出这种调笑的话,脸猛地一红:“行文肯定愿意认识小妹妹,尤其是鲁姐的妹妹,一定也是小美女。” 张小桐把我踢进去了,我也不好拂鲁薇面子,只能顺着三流都市小说的路子往下演:“鲁姐,先找到人再说吧,我打听打听她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小孩的话好说,有背景的就难办点。” 觉得这么说好像要杀人放火一样,赶紧补充:“当然,最重要是面对面谈谈,我觉得鲁倩应该是心里有疙瘩,就看旁人能不能解开了。” 鲁薇略带歉意地点点头:“先谢谢你了,我不想说就是怕小桐不开心。”说完,又调皮地瞄了红脸少女一眼。 我看看张小桐,小心翼翼地说:“小桐同学,您没事吧?” 张小桐白我一眼:“没事,正盘算你能卖上什么价呢。” “我?”我想了想,拔了根头发递过去,“拿去当金条用吧,别客气。” 寻找小妹妹的行动可以让郭振去做,我现在干的工作有点类似于当年的辛德勒同学,几个人拿着名单,对照电脑上的资料和各几个高层经理的评价,综合对比,挑出一批能干活又不至于强到调走就要影响正常运作的人。连续三天,我每天早上8点过鲁薇办公室,晚上5点30走,上班一样绝对准时。工作时就是嘴叼一根棒棒糖,双眼呆滞望向各种数据和外交辞令一样的评价,试图从其中寻出蛛丝马迹,抓住每个人的特点。推荐这种事我才不放心让下面的人自己来做,如果没估计错,现阶段派系倾轧和部门勾心斗角都已经有一定规模了吧?让他们自己搞,不搞出人命才怪。 这几天张小桐和鲁薇每人戴一副保护视力的眼镜,两个娇滴滴OL旁边是我一个小屁孩,组合看起来颇怪异。 三天下来,成效显著,我把最后一个人名圈定之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觉得这腰也酸了腿也疼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这会还真想哈尔滨制药六厂啊……另外两位千娇百媚的大姑娘也没好哪去,看起来也脸有菜色。 我这种性格注定很多事得亲力亲为,但是真让我全程跟进我又懒得,所以其实就是注定一事无成。 不过总算熬过去了,剩下的事就看周世昌自己的本事了。未来两年内,调味品业将大幅度缩水,徐军如果不肯求变估计我们连鸡精也做不下去;而孙长禄现在搞得有声有色的中餐连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大有可为。西式快餐在国内虽受欢迎,却依然不能动摇中餐的地位,只看孙长禄自己怎么把握了。 商业这个东西,一通则百通,除了行业知识之外,其他东西都可以反复沿用。好似SONY懂营销,即使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电子游戏行业一样可以大有所为。周世昌这样一个人才,如果只局限在让他卖卖口服液红茶和调味品就太委屈他了。 未来几年内,我能预测到大的形势震荡,但对于细节的把握则全无信心。需要有一个像周世昌这样有信心有其独敢做敢为的人在前面为我开路。 我是真不明白,这么强的一个人,当年那个什么药业的老总就因为庆功会上员工先给他敬酒就把他开了,那种企业居然能一年赚10个亿,也真够中国特色的。 周世昌应该有压力吧?团队有了,潜移默化把他的业绩和位置一起提上去,现在等于是整个太阳集团副总指挥的位置给了他,他应该能明白我这份苦心。 我就等着他来找我谈话了。 名单出来两天内,各部门和分公司接到调整通知。我们的原则以本地员工为主,有一些本就是异地工作的也优先考虑。所以整个调整计划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房地产投资方面依然以鲁薇这边为主,其他几个部门都有不同程度的削减,我们甚至放弃了一些效益不是很明显的项目。人员调整出来,大概有近百人,身上统一标签就是“工作经验丰富”。 周世昌接到人事变动通知当天就顺着鲁薇的电话找到我,他进来时我正在摆弄一台IBM的笔记本,不得不说,笔记本电脑这玩意,IBM它做得确实比较好。 周世昌看见我在,表情变得有稍微些拘谨,我装摸做样装抬头刚发现他来一样:“啊啊……周总,你看我,光顾注意这玩意去了,来坐,坐……” 周世昌坐下,试探性地问道:“呃……这次来主要是想问一下关于人事变动的问题。我很想知道公司方面的意思。” 我把背对着周世昌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上面是我们这次人员名单的电子版。我对周世昌淡淡道:“这些人,我和鲁姐她们选了三天,周总……我还是尊称您为周先生吧,周先生觉得哪个人不满意,我立刻给您换。” 周世昌摇摇头:“不,就是太满意了,我有点糊涂。” 我像个小老头一样呵呵笑了,周世昌这是上次被人踢走的伤还在,怕来个梅开二度,来探我的口风了。 这人卖东西手腕一套一套的,和有钱人打交道的本事就差了点。我以前没少跟有钱人打交道,就明白一个真理。越有钱的人越喜欢跟人玩推心置腹开诚布公的把戏,他们说的大多数话和放屁差不多。倒不是说我对有钱人有偏见,好歹现在我也算是个有钱人,主要是在这个大环境下,越是背信弃义的人越容易发财,这是时代赋予他们的选择。 周世昌估计没少被人推心置腹,还是很容易相信人,证明所有人都有单纯的一面。 我语重心长地对周世昌抚手道:“唉呀……周先生恐怕是多心了。其实从最开始周先生肯委身在太阳集团,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付担子交给您了。” 周世昌表情有点扭曲,这也是人之常情,最开始被我们以上宾的姿态请过来时他就有点不适应。以前在保健品公司的时候,他是开国功臣之一,一路艰苦熬过来的,从未受过这种重视。当年保健品公司上下虽然很敬重他,却认为这些成就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换了个环境,不仅厂长们全力配合大力推崇,没几天连公司高层都要给他专门配置团队,那感觉有点像张小桐前一天还跟我吞吞吐吐说不能见面后一天就到了面前。 地狱天堂啊,这人肯定不适应。 我详细给周世昌解释,现在如果直接提拔肯定不少人心里有嘀咕。尽管这种声音不会传到我们耳朵里,为了长期发展考虑,还是尽量要避免这种情况。所以我给他一个团队,让他再做一些实绩,这样再有任何的提拔和升迁都比较顺理成章了。 周世昌单纯归单纯,绝对不笨,听我一说就明白了,眼下手中这些人才股里我对他期望最高,也数他的实战经验最为丰富。 这样的人,我不给他机会还能给谁机会? 周世昌经过反复询问,终于确定我话里话外没有一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之后,才欣然接受了这次人事变动。 我嘱咐他,一方面要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呸,上学政治课上得太多说顺嘴了,是加强国内零售便利店网络的建设,通过一系列改造也好投资也好加盟方式也好建立太阳集团自己的零售渠道,形成全国性质的连锁,目前我们的茶饮料和调味品做得好,可以先行抢占这个市场。做得全国都是了,就算是死对头卖东西也要来找我们。 周世昌以前是广告战的能手,对销售网络方面也有两把刷子,对我的话心领神会。 现在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快搞,两年内成型,形成时尚和实用并存的零售网络,其他行业很多想卖东西的就要看我们脸色了。 另外一方面,周世昌以前在做保健品的时候跟政府打交道已经很熟,出口这一块的事也要麻烦他多担待,毕竟两个厂长现在抓生产扩建和改造等已经够焦头烂额了。 周世昌听我云山雾罩说了一番之后,露出苦笑:“合着这是抓我当万能小工了,配个高级头衔。” 我说:“怎么能这么说呢?周先生这才叫能者多劳,放眼全中国又有几个能比得上您的?周先生放心,有太阳集团一天,就一定有您在这里,您就跟我们是一家人。在这里,只有您想走,没有人能赶您走。” 周世昌紧抿嘴唇,没说话。 我笑嘻嘻看着他,也不说话。 周世昌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冲我点点头,走了。 我朝他的背影挥挥手:“开心点,大把事等着您做。” 周世昌也挥挥手。 我仰躺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窗户上射进来的阳光真舒服啊…… 第六十一章 大年三十,祝所有关注《重生传说》的朋友们新春愉快,阖家欢乐,心想事成。 ———————————— 重组团队带来不少麻烦,通常来说任何事具体执行能得到预期效果的50%已经够让人惊喜,更何况是这种伤筋动骨的大举动。这也是给周世昌一个调整状态的机会,收拾这些零零碎碎的事少说得一个来月,我想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无论如何也够了,在这种磨合中,他应该能把握住自己的方向。 我和张小桐的摊牌计划因为目标人物不在而落空,张女士顺理成章地没在家露面,关键是我们都一样的讨厌麻烦,尤其是家庭舆论和压力这种不好解决的麻烦。只要想想家里人知道张小桐没去北大的大惊小怪心里就寒,三九天一样,拔凉拔凉的…… 我和张小桐乐得清闲,在周世昌整合新团队的同时吃喝玩乐,这样一直到10月22日,刘明耀请示我是否要去日本参与太阳电子的软件首发。我才意识到现在都是10月底了,1995年没几天了,张爱玲女士刚刚仙去,我琢磨着是不是先让编辑部出两本她的纪念专题看看? 事实上我并不想去日本,张小桐也是,但说起来第一次中国人把游戏卖到日本,而且是做为PS冲击200万销量的主力在日本发售,我们也考虑着是不是要去一趟见识一下,毕竟也算是个历史时刻,虽然寒酸了点。 结果22号晚上郭振打来电话终结了我的选择,他按照鲁薇提供的照片和特征找到了鲁倩,在市内一个迪吧。 我没得选择,让郭振喊了两个个朋友,鲁薇开着她新买的BMW,浩浩荡荡杀向猛龙迪吧。 猛龙迪吧位于市中心第一百货商店右侧,三层,门口霓虹九曲十八弯地走出一条龙,看起来颇狰狞。我对这种地方一直没什么好感,虽然以前最穷的时候考虑过卖点******或者杜冷丁什么的来周转,但实际上我对这种东西和倾销这种东西的场所都深恶痛绝。郭振给我介绍,猛龙迪吧的老板是炮哥的一个朋友,以前是靠倒卖古董古钱毛主席像章邮票之类发家的,跟炮哥关系不错,只要我们不在迪吧里杀人就随便。 我听完郭振的介绍,侧着头看了他半天:“我说,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认识你在哪都能横着走。” 郭振大笑:“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想横着走,你有需求我才提供嘛。” 我看看脸有忧虑的鲁薇,轻轻拍了郭振一把,一努嘴。郭振看得明白,不再笑了。 在猛龙门口停好车,郭振拿出VIP卡递给门口的前台经理,经理看了郭振一眼,看看VIP卡,每张卡上都有老板的签字,错不了的。经理一下子明白了眼前这几个人来头不小,点头露出职业微笑,给我们带路。 我很久没来过迪厅一类的地方了,进来的同时被音响镇得胸口发闷,看来自己还是不太适合这种地方。此时整个猛龙的一层都在热舞,我记得当年邵科跟我说起这些地方的时候曾经这样评价——“你要是觉得自己做人失败,来这里转一圈找找平衡就行了”,我当时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后来去了几次,觉得果然如此,这种地方看见的一些人的表现让我绝对立刻重拾生活信心。我就算再烂,跟其中的一些人比起来也还算好的。 鲁薇似乎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进来就回头冲我皱眉,音乐声太大,她贴着我的耳朵说:“这种地方有什么好?” 我大声对她说:“因为现在的孩子们空虚!” 鲁薇点点头,走在我右侧。郭振和他两个朋友在一个人带领下穿过热闹的舞池,在一个散台的沙发上找到了鲁倩。 来猛龙之前我曾见过鲁倩照片,明眸皓齿绝对是一小美女,看照片就已经和鲁薇不相上下,估计真人能更漂亮一点。现在见到真人,我觉得我之前的估计都错了,鲁倩比我预想的还要漂亮,她画了95年还很少见的淡蓝色泪痕妆,扎了一个朝天辫,上身一件小夹克加一件黑色抹胸,正在低头灌百威,看桌子上的空瓶,恐怕已经喝了两打。我看得心里直嘀咕,这不是摆明了等着让人推的么? 鲁薇算是比较内敛的人了,看见鲁倩还是控制不住情绪,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了,我和郭振还没等拦她,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把鲁倩手中的酒瓶夺下来。 我站在后边看着,没动地方,示意郭振也别动。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家事自己处理,我们这些外人有问题帮着排忧解难,没问题就别乱动。 不过鲁薇身手不错啊,劈手就夺下鲁倩的酒瓶,准头力度都堪称完美,看样也是练过,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鲁倩正低头跟着曲子哼哼,手里的酒杯人夺走自然不爽,抬头正张嘴就是中国人传统三字经第一个个字:“操……” 剩下两个关于操谁问题的字没说出口,鲁倩已经看清了眼前这个表情极度愤怒不爽的人是自己堂姐,硬生生把后面俩字咽回去的结果就是导致她说话有点结巴:“啊……你……你……怎么来了?” 鲁薇没说话,深呼吸了两下才把气缓过来,带着笑反问:“怎么?你能来我不能来么?” 跟鲁倩坐在同台上的一个看起来有17、18样的男生站起来:“鲁倩,这他妈谁啊?怎么这么牛逼?” 我斜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那小子金色爆炸头,身上穿了套拴了无数狗链子一样东西的衣服,一站起来浑身上下稀里哗啦响。就算是95年,这套打扮也够逊的,我不得不重新评价鲁倩的品位和水平了。 我和郭振还是止于远观,不搭话不参与什么都不做,就看鲁倩怎么反应。 鲁倩的表现倒没让我失望,她扭头对那个爆炸头喊了一句:“滚你妈的,这是我姐,没你事。” 我瞅在眼里乐在心上:还行,还知道向着自己姐姐,有戏。 爆炸头被鲁倩骂得有点没面子,想说什么,看看鲁倩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又很犹豫,最后终于放弃了,坐下喝闷酒。 我偷偷问郭振:“那个鸟是谁?” 郭振被我说得乐了:“鸟?说得好!好像叫王金凯,是二高的,可能跟上次劫你的那批小子认识,不过家里挺有钱。听说舞跳得不错。” “哦?”我扬了扬眉毛,“有钱?什么来路?” 这个郭振就不是很清楚了,还是跟他一起的一个朋友在旁边提醒:“大禹老板的儿子。” “大禹?”我看看正在和鲁薇说话,已经有开吵意思的鲁倩,“那个房地产公司?妈的,公司是咱们的对头,儿子朋友劫我电话,现在还泡鲁姐的妹妹,这不是新仇旧恨么?” 郭振看看身后两个朋友,问我:“打算怎么办?我看鲁姐有点发愁。” 我挥挥手:“凉拌吧,他爸还有什么本事?” 郭振皱眉:“不清楚,时间太紧,没打听明白。” “妈的,能有什么本事?”我恶狠狠地咬牙,看起来就是不够凶,“看情况,要是他不服,拉出去吓唬吓唬就行,真打坏了也不好。” 我和郭振说了几句话,鲁薇那边已经在拉鲁倩:“跟我走,今天的事当我没看见。” 我拍拍郭振:“看见没有?家庭伦理剧。” 郭振因为三哥那次的事一直很尊敬鲁薇,看见鲁薇第一次这么狼狈,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有点多余。” 我朝正在打电话的爆炸头努嘴:“谁说多余了?看见没有?叫人呢。” 郭振乐了:“叫人?我也叫好了。”伸手向我要过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我看鲁薇已经气得就要打鲁倩了,赶紧上去阻止,一旦动手,姐妹之间感情再想回到以前那样就很不容易了。 “鲁姐,别!” 鲁薇一直对我言听计从,听我这么一喊,手顿时停住。我看了一眼满脸不忿的爆炸头,又看看旁边呼吸急促的鲁倩,无奈地对鲁薇说:“先把人带走,回去再说。咱别在这里闹,不好。” 爆炸头坐不住了,站起来指着我鼻子大骂:“******妈!哪来的****崽子?你说带就带,你他妈是谁?” “郭子,他骂我。”我回头笑嘻嘻看郭振,“你说怎么办?” 郭振正把电话挂掉,手机递还给我的同时看了一眼周围说:“照你说的,凉拌。” 我故意指了指满桌子的空瓶子:“也够逊的,喝这么长时间连个丫头都喝不躺下,还出来玩?经理哪去了?我请这位哥哥喝酒。” 郭振打了个响指,刚才吵架时完全看不见人的经理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出现在我们身后,我对郭振说:“怎么?请他喝多少?” 郭振挥手:“10打蓝带,快。” 爆炸头听出我们什么意思,刚想跳起来继续骂,被郭振一个朋友一拳打瘫在沙发上:“妈的,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老实点。” 鲁薇对我们满嘴粗话显然并不在意,拉着鲁倩往后退到我身边。我看看鲁倩,显然也被郭振他们凶神恶煞一般的气势吓着了,老老实实跟在姐姐旁边不出声。 我对鲁薇说:“鲁姐,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放心,我看你妹妹没什么事,这几瓶酒,连幼儿园小孩都喝不倒。” 鲁倩瞪了我一眼:“姐,这是谁?”倒像忘了刚才差点要跟她姐打起来的事了。 鲁薇拉了一把鲁倩:“我老板。行文……你们留在这里不危险吗?”后一句表示了对我的关心,让人听着真舒服。 郭振扯了我衣服一把:“行文,你也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放心,我有分寸,玩不出事。” 我想想也好,这边郭振他们我帮不上什么忙,鲁薇和鲁倩要是吵架我还能帮忙说两句。那就走吧,反正我是真讨厌这种地方。给郭振留了三千块钱,嘱咐他晚上请两个朋友吃饭,我们先撤。 我和鲁氏姐妹正往外走,迎面进来一群人,打头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周广成。 周广成看见我吃了一惊:“行文?你不是不爱来迪吧么?” 我跟他还有身后的金泽他们打了招呼后说:“陪我姐来找一个朋友,正要回去。” 周广成看了一眼鲁倩,眼睛就直了:“行文,你女朋友?” ****,这种误会还是别有的好,赶紧摇头:“不,不是……是亲戚,别瞎说。” “这么漂亮的亲戚怎么不介绍我认识认识?”周广成一听说是亲戚,立刻有活力了,“挺长时间没见了,去吃个饭?” 我心说让你看上的姑娘哪个他妈不是玩完就抽身走人?这种机会绝不能给,摇摇头:“不了,刚吃完。改天吧。” 周广成不是什么笨人,明白我要么是有事要么是不太希望他接触鲁倩,也不勉强,很痛快地跟我道别,这也是为了在鲁倩面前增加印象分。我看鲁倩一言不发的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了车,我和鲁倩坐在后面,小美女面向车外,依然一言不发。既然她不说话,我也不好主动跟她说什么,开始跟鲁薇神侃。 “鲁姐,前几天我听说一泡姑娘的人,特有意思,你知道他在大街上看见漂亮姑娘怎么办的么?” 鲁薇瞄了一眼后视镜:“该不会是说小姐咱们去喝个茶之类的吧?” “那是下乘了。”我说,“这人就有了出奇制胜的本事,让我十分钦佩。” 鲁倩依然没搭理我,眼睛却向这边瞄了一下。十几岁的小姑娘,无论如何也是藏不住什么心事的人。 我继续说道:“他本来是跟朋友在街上聊天,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美女,想去搭讪,又觉得既然是美女肯定被搭讪无数次了。抓耳挠腮想了个办法。” 车上两姐妹都是美女,被搭讪的经历丰富无比,连鲁倩也露出一点微笑,估计是想起自己被搭讪的经历。 “他跟朋友借了一张军人证,拿着军人证过去,啪地给那个美女敬了个礼,对美女说:‘小姐您好,我是某部队随军记者,正在街头采访,我想知道一下现代女性对军嫂这个称呼的看法……’” 鲁薇惊讶:“这也行?” “行,怎么不行?”我说,“不过估计我跟你们说完之后对你们是美什么用了。那人跟美女在街上扯了一刻钟的淡,后来对那个姑娘说:‘你看这这么热,咱们找个阴凉点的地方说话吧’。” “然后呢?”鲁倩被我说得有了兴趣。 我一摊手:“然后找了个咖啡厅,聊了三个小时,最后除了三围全都打听明白了。三个月后,上手。” 鲁薇轻轻笑道:“没想到你对这种事也很有心得。” 我咧嘴:“所以说嘛,用酒灌女孩子是下乘,万一人家比你能喝呢?一看就是没大脑。” 鲁倩听了,又把头扭过去,不过脸板得不像之前那么冷了。 我笑笑,不再说话。 回到住的地方,张小桐正在看电视,看见我们回来了,也看见鲁倩,拉着我的手悄悄说:“好漂亮的女孩子。” 我小声对她说:“您要是也弄一套特立独行的打扮,肯定比她抢眼。” 张小桐笑着捏了我一把。 鲁薇听了我的建议,没有找鲁倩说什么。我说你把人家玩得正在兴头上的人给拉回来了,就算是你有一万个理,人家也有资格不爽吧?刚拽回来就找人家谈人生理想,肯定不会吊你,而且这种话说过一次再说第二次就要打折扣。身为一个高级管理人才,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等她自己在那把不爽发泄得差不多了,该谁去找她谈心再去,反正时间多的是。 鲁薇对理财投资精通无比,面对十几岁的叛逆少女就完全没辙了。只看鲁倩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她也没什么办法,又不能把这种事跟家里人说,到头来最郁闷的还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我看着鲁薇忧虑的表情觉得有点心酸,除了张小桐,又有谁这么关心过我呢? 晚上我和鲁薇还有张小桐一起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我还拿了一个FM功能强劲的随身听听夜间热线,无数稀奇古怪的电话和听众构成了这种热线的乐趣。听到一半,电话响了,是郭振。 “怎么样?”我问。 “还行,灌了他三打就不行了,怎么看也没有鲁姐她妹妹能喝。” “那是,小丫头精明着呢。”我说,“谁会找个有危险的一起喝酒,你以为她笨么?” “这小子倒是叫人了,”郭振说,“不过叫来的也都认识,这个圈子太小了。我留了手,没动他,不过估计以后没人保他了。” “还是那句话,”我说,“能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做太绝对自己没好处。” “嗯,那我们吃饭去了,回头见。” 我收了线,看看一脸关注的鲁薇:“鲁姐,让你妹妹安静几天吧,这种事儿需要时间。回头再说。” 鲁薇知道没办法,点点头。 10月底还有一个大事,就是原来Quest的王牌制作人松野在9月底离开了Quest,带领他的整个团队投奔了SQUARE,10月份估计已经开始新的制作计划了。 在这之前,我不是没找人联系过松野,不过这人还是比较倾向于日本本国公司,而且他对SQUARE的FF之父坂口博信非常推崇,据说是坂口自己亲自去挖的角,自然比我们这边有说服力多了。所以这次和谈最终没成功,松野还是加入了S记,并开始应高层要求制作一款和他之前《皇家骑士团2》类似的游戏。我知道那个游戏是后来S·RPG史上最高销量的《最终幻想战略版》,虽然游戏发售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跑了这么一个顶尖的制作人,我心里颇遗憾,这个人的本事在于他的东西不仅日本人比较认,欧美也有大量拥护者。不过转念一想,只要等坂口老头子脑壳坏掉投资做那个垃圾CG电影,S记大亏损,我们直接入股,不也等于搜集到人才了么? 虽然那样时间有点长……得几年之后。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游戏发售,26日日本首发《生物恐惧》,自此CAPCOM的王牌冒险游戏系列《生化危机》系列将永不出现,变成太阳电子的独门绝技。三上这次回到日本,受到贵宾一级的礼遇,游戏素质之高可玩性之强大大超过当年我所接触过的《生化危机》,许多CAPCOM后来沿用惯了的积分系统和商店系统在这一代里依然没有出现,不过已经有了一些雏形,杀死敌人将获得一种点数奖励,用来购买隐藏要素。 SCE在北美地区也把《生物恐惧》作为主打软件,NAMCO年底才能发售他们的《山脊赛车 革命》,之前的真空期全靠太阳电子几个游戏来撑。欧美人比较认动作冒险游戏,《生物恐惧》的血腥和暴力成分相当高,在老美那里人见人爱。 水口的音乐游戏风头不如三上,不过好在有街机可以弥补宣传的不足。我让刘明耀在日本把所有音乐游戏类型都注册一遍,堵了其他日本公司跟风的路。从电子键盘到跳舞毯到吉他打鼓一样不剩。 跳舞机的街机早于家用机版一个月已经有试玩,10月底随着家用机版的推出,全球要货,大卖两万台,按照长期销售规律来看,都快赶上世界上最好的街机游戏销量了。 日本杂志都疯了,《生化恐惧》首发日销量26万,太阳电子宣布的预计销量是80万到90万,这个数字在日本人看来完全不可能,但单单看第一天的销售趋势,三上原公司的高层已经在开检讨会了…… 中国游戏杂志也疯了,完全中文版的超大作出现了,全国人民奔走相告。 刘明耀在记者招待会上得意洋洋,我看电视转播的同时笑坏着给他打了个电话,只见电视上这人瞧见手机号码后顿如惊慌失措的兔子,满脸可怜,刚才的威风全无。 “小样,让你得意!” 坐在客厅无聊打发时间的鲁倩看我恶狠狠地按电话号码,然后又看见刘明耀在电视上的失态,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也笑了。 这是最近两个星期来她第一次笑。 第六十二章 鲁倩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吃饭睡觉看电视听歌关起门来看书,除了偶尔跟鲁薇说两句话,对我视若透明。这种情况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同一屋檐下住着的人互相漠视,以前的家庭经历,后来跟别人同住的寄居生涯,都曾经有过,鲁倩给我的这点小脸色我还受得了。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鲁薇在榆林买的公寓,所谓大隐于世,她在榆林新买的一套四房两厅成了我的新居所,我和张小桐赖在这里干脆不走了,一人霸占一个房间,也幸亏是四房的高档小区,给了最后一个入住的鲁倩一个单独房间。我没事就跟鲁薇感叹,******我们这些搞房地产都已经搞到沿海地区的人还要买房子,让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鲁倩知道我从身份上来讲不算蹭吃蹭喝的,尽管很不爽她姐姐经常下厨给我们做饭,也没法对我发什么脾气。我估计鲁薇从中也说了不少有用的话,使得鲁倩对我的态度不是那么敌视。张小桐倒是因为经常笑呵呵站在众人当中调解气氛,已经慢慢被鲁倩接受。 鲁薇私下里对我说,她觉得还是我的办法比较有效,只要互相沟通的机会多一些,见面多一些,大家都有时间冷静地审视对方和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亲情也会自然而然地增加上来。这种东西长期存在中国人的骨子里,怎么也不会变。 尽管我们两个星期来什么都没对鲁倩说,她那种故作出来的姿态也慢慢松懈,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眼见一天天的小美女从冷若冰霜变成淡如清茶,我觉得心中还是满欣慰的——至少这孩子还知道总板着个脸这种事除了卖唱的歌星之外,一般人是做不来的。 鲁倩到了这里也恢复了比较普通的打扮,只是发型还很有创造性,朝天辫告别后改成了鸡窝和鸡毛掸子的合体。脸上妆也淡了,慢慢露出脸上本色。 我私下里曾经跟张小桐说:“伊那张脸还是很有潜质的,可惜路走的不对。” 张小桐小狐狸一样笑眯眯看着我:“怎么?心动了?” 我摇头:“没没没,我才没,就是看着觉得欣慰,一个迷途少女的改变,都能写报告文学了。” 我对着电视实况转播捉弄刘明耀的时候,鲁倩正在离我几米远的另一张沙发上喝果汁。自从于春荣改行做果汁之后,我们公司大部分人都改喝果汁了,余下一小拨还在喝红茶。正在喝果汁的鲁倩看见电视上刘明耀狼狈地扭头打算走出摄像机范围,边走边拿手机回短信,笑得差点呛到。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鲁倩见我注意到她的失态,表情又变得很冷,扬着下巴斜眼看了我一眼。 嘿,小姑娘而已,我也不可能为了她动多少心思,但肯笑就是个好开端,交流总要有好情绪作为大前提来保障嘛。 我又对电视里的刘明耀再拨一次电话,看见这厮气急败坏地把手机关了,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我的踪迹,我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正巧鲁薇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电视上没头苍蝇一样的刘明耀,好奇地问:“怎么了?刘明耀状态好象很差?” 我吹口哨,口哨声极难听,宛如当日张小桐吹得我想上厕所那种:“谁知道,也许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紧张得想上厕所吧……” 鲁薇知道我在瞎说,顺着自己妹妹的目光一看,看见我手上拿着的新时代通讯设备,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美女掩嘴一笑:“刘明耀都快成条件反射了吧?” 我满脸不好意思地把手机收起来:“哪里哪里,照比那条留口水的狗还差点。” 这种邪恶的对话之后,我问了鲁薇一下最近的安排,如果有时间,我想做两件事。 确切的说,是想见两个人。一个中国人,一个美国人。我觉得我见他们的时机已经比较成熟了。 我想见王小波和詹姆斯·卡麦隆,一个用文字感动中国,一个用电影打动世界。当然,如果两个人当中让我选择只能见一个,我会选择王小波。 我记得自己曾经在说服别人的时候多次引用王小波的话,其中一段出现的频率尤其高,那是《工作与人生》当中的著名段子: “人从工作中可以得到乐趣,这是一种巨大的好处。相比之下,从金钱、权力、生育子女方面可以得到的快乐,总要受到制约。举例来说,现在把生育作为生活的主题,首先是不合时宜;其次,人在生育力方面比兔子大为不如,更不要说和黄花鱼相比较;在这方面很难取得无穷无尽的成就。” 还有之后那段: “人活在世上,不但有身体,还有头脑和心胸——对此请勿从解剖学上理解。人脑是怎样的一种东西,科学还不能说清楚。心胸是怎么回事就更难说清。对我自己来说,心胸是我在生活中想要达到的最低目标。某件事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认为它不值得一做;某个人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觉得他不值得一交;某种生活有悖于我的心胸,我就会以为它不值得一过。罗素先生曾言,对人来说,不加检点的生活,确实不值得一过。我同意他的意见:不加检点的生活,属于不能接受的生活之一种。人必须过他可以接受的生活,这恰恰是他改变一切的动力。人有了心胸,就可以用它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王小波的原话阐述已经非常精彩,不容于旁人改动。 我知道这位曾经感动过中国的作家已经是98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刚流行电子书,可以在电脑上毫无忌惮地看他的时代三部曲和所有杂文,其中最打动我的就是这一篇《工作与人生》,我不知道王小波本人在工作和人生的细节上是如何实践的,但我觉得这些道理是好的。正如他的一位恩师所说:“我教给你们的数学,也许你们一辈子都用不到,但我还是要教,因为这些知识是好的。”以前我不曾理解过那种心胸的伟大,现在完全能够明白。 我那时已经经历过一些苦难,对于人生有一个模糊的认识,但所知又不甚详细。我觉得王小波的东西给了我一些方向,这些方向也是好的,虽然选择权依然在我手里。 人生就是这样,看得越多,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做出选择。因为自己会分拣,会挑选,会抉择。 2001年我曾想过去王小波墓上扫墓,但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本就不是重视形式的人,我去了反倒流俗。前几天张爱玲的去世才让我猛然醒悟,我还有机会见一见这位改变了很多人思想的作家,还能在他在世的时候为他做一些事。我一定要见到他。 鲁薇很奇怪为何我要对一个被查禁的作家有如此兴趣,95年国内华夏版《黄金时代》被查,就算这样,他的作品在国内也并未出名。16届联合报中篇小说奖也不为人知,连《未来世界》在台湾出版都悄无声息。我对鲁薇说:“这个作家,和金庸一样,有感动中国的力量。金庸用他的小说,而王小波用他的杂文。” 鲁薇摇摇头,表示不可理解。 我也不多说什么,让她尽量给我安排就是了。 鲁薇一边联系美国的卡麦隆一边派人去找王小波,声称是商量出版事宜。王小波的大多数杂文此时还未出版,我把搜集出来的杂文给鲁薇看,鲁薇看完之后开始支持我跟王小波见面,并且声称一定要带上她。 国内的人见一面毕竟比较容易,我懒得动,让鲁薇直接请王小波过来算了,好在此人架子不大,倒是一请就来。 见面的地点就在鲁薇公寓,我知道王小波比较讨厌形式化的东西,这个人跟我一样是那种喜欢往舞台上扔西红柿的人。我们的见面简单而直接,王小波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一个对我冷言冷语,哦不,是连冷言冷语都懒得的鲁倩,以及温婉大方的张小桐。 我请王小波来的另外一层意思自然是希望鲁倩能从中明白点什么,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 鲁薇作为太阳电子的形象代表,自然是一套职业装加文员戴着合情合理的金丝眼镜陪坐一旁,此人经过我一点时间的推荐,已经成了王小波的FANS。 王小波和照片比起来还要更黑一些,头发虽然经过梳理,依然显得乱糟糟,此人小眼睛方块脸,身体强壮,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中国传统作家的样。我对他的生平已经了如指掌,甚至一些关于他处事的哲学也曾研究过一二,此刻见到这个一直未曾谋面但又敬佩无比的作家,说我心中不激动也是假的。 王小波对等他的人居然是三个孩子也有一些惊奇,不过毕竟心态好,基本上没表现出来。 几个人落座,鲁薇把我们一个一个介绍下来,末了开玩笑地说:“王老师不要拘束,我们就当是家庭聚会好了。” 王小波看我正在翻《黄金时代》,有点好奇地问:“看得懂吗?” 我合上书,朝这位英年早逝的作家一笑:“作品只是镜子,更多时候反射出来的还是读者自己想要的内容罢了。” 王小波眨眨眼,这是他的一个小动作,以前在某篇关于他的文字里曾经看到过。 鲁薇在旁边说:“王老师,张小桐小姐很想出版您的《未来世界》简体中文版,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 王小波笑了:“还有人敢给我出简体版呀?” 张小桐把自己手上的杂志递过去:“王老师知道我的这本杂志吧?现在我们有独立的出版渠道,希望能把您至今为止的所有作品都重新出版一次,我认为您的文章有改变年轻人心灵的力量。” 王小波摆手:“我不是什么老师,人之初好为人师,赚两个小稿费的而已。知要你们能出版,我这方面是没问题的。” 我说:“那么今后您可以在我们的杂志上开个杂文专栏吗?” 王小波想了一下:“一个月多少字?” “您随便发挥。”我说,“只要别像那些旅行作家和报纸专栏一样对付了事就行,我希望通过《绯红少年》让您的东西被更多年轻人知道,让他们有更多的选择。” 最后一句“让他们有更多选择”显然打动了王小波,他想了想说:“没问题,我的杂文集你们能出吗?” “实话说,我们最想出的是杂文集。”张小桐笑着说,“小说集我们想一起出,三部曲嘛。” 王小波不知道竟然还有人了解他的写作计划,略显惊奇:“你们知道?” 鲁薇笑着说:“是啊,我们想买断您时代三部曲的简体中文版权,您看如何?” 王小波在这个事上比我们还痛快,要知道国内简体中文版敢出时代三部曲的人还真不多,春guang文艺出版社算一个,不过人家97年之后开始转型去包装美少年作家和美女作家,虽然主编责编一拨拨换,钱肯定没少来。王小波的东西在95年还算是赔钱买卖,一般出版社不敢接,万一因为查禁的事罢了主编职务又没钱拿,那多划不来? 事儿基本上就这么定下来了,出版的事让已经快升到台长的董庆华来办,我和张小桐要做的就是组织人手重新排版设计封面。对这些事我倒是很轻车熟路,封面设计我找邵科来做,当然前提是让他先读了王小波的作品。95已经有代工的电脑灌版出现,《绯红少年》那几个平时牛到已经快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编辑们要做也只是校对而已。 其实最重要的是我希望提醒王小波,注意身体健康,注意心脏健康。我希望他能多活几年,他的东西对现在乃至于今后很多年的年轻人,都有莫大好处。 王小波走了,转头我们要见卡麦隆,这个主可是大牌,当年一部《终结者2》把他抬上了天,95年末此人刚结束了《真实谎言》的工作,在四处找投资商拍《泰坦尼克》,听说中国有几个财大气粗的主想见他,答应是答应了,不过得我们去见他。 这个就比较棘手,办手续大概要半个月,我嫌麻烦,通过美国方面的相关人士直接跟他开了一次电话会议。 反正不见面,他也不知道我是十几岁,我捏着嗓子跟他讨论了一番关于此人之前作品的种种细节,卡麦隆同学以为中国人的欣赏水平忽然高明得不知道哪里去了,顿时惊为天人。又得知我倍儿有面子的一口地道英国伦敦腔英语乃是自学而成,还没出过国,还是这个中国土财主集团的决策者,更是吃惊得宛如他电影里的液体机器人,下巴都淌到地上去了。 我在电话中表示,我们愿意成为此人的投资商,投资这部很多人不看好的爱情电影,同时也希望把另一部小说给他看看,让他在这部电影拍摄结束之后考虑一下能不能改成本子拍出来。詹姆斯大爷对我的电影知识很是惊讶,觉得我推荐的小说自然不能差,当下表示可以拿过来看看。 我心中暗谢当年满大街的中国电影杂志,没有它们我想唬倒世界级导演还真有难度,这些电影杂志每天除了研究还是研究,用日本人的话说这叫OTAKU精神,老子不是OTAKU,但老子看了OTAKU的书也能唬倒OTAKU。(看看,又开始绕圈说话骗稿费了。)每个白痴读了一本书都能变成专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卡麦隆听说投资有望,倒有点心动,不过还是对中国人的钱包有持怀疑态度,追问了一句投资上限。 我懒得理他这种鼠肚鸡肠,硬邦邦说了句:“3亿美金。” 我说完,电话那头的卡麦隆愣住了,我身边的的张小桐愣住了,鲁薇愣住了,连在一边用藐视的表情看我哇哇说鸟语的鲁倩也愣住了——她听得懂。 卡麦隆在电话那边深呼吸了一下:“你确定?” 我说:“我确定,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创造经典。” 卡麦隆显然被我震住了,小声说:“我考虑一下。” 电话到此结束。 鲁薇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3亿美金,你可真敢啊。” “有什么不敢的,”我放下电话说,“3亿而已,他一定能赚回来的。” 张小桐看着我的眼睛问:“你这么有信心?” 我看着张小桐的眼睛,坚定地说:“我相信他可以打动更多人,我们需要这样的人加入。” 鲁倩还在震惊当中,我和张小桐一人说一句之后她才清醒过来,摇着鲁薇的手问:“姐,他刚才说三百万还是三亿?” 鲁薇淡淡地说:“当然是三亿。” 鲁倩再看我的时候,眼神里连藐视都没了,剩点仇视,很像以前土改小说里描绘的那种面对阶级敌人的表情…… 我苦笑,钱啊……真有震撼力。 11月初,由新成立的太阳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版的张爱玲传记和作品集大卖,为出版王小波杂文集铺了路。 至于日本方面的软件销售,已经牛到多家软件老店如KONAMI和SQUARE都派人来打探太阳电子的消息。要知道在日本游戏机发展史上一直都是本土软件商占最大比重,现在PS突然多出来一个中国盟友,那些软件商心里都有点抖。任天堂派出美国分公司的创始人之一霍华德·林肯来中国接触太阳电子高层,希望能够加盟到它们的N*计划中去。 任天堂的大当家山内老爷子口气十分强硬,那简直就不是希望或恳求,而是要求太阳电子加盟为他们的签约软件商。 霍华德·林肯是律师出身,美国任天堂几乎是他和山内女婿荒川实一手建起,当年著名电影《金刚》控告任天堂的游戏《大金刚》初代侵权一案就是霍华德帮忙打赢的,那次官司之后,护短的美国政府还有美国法院都丢足了面子,任天堂才在美国彻底站稳脚。 这个人比较懂得谈判策略,找到太阳电子的同时他没有转达山内社长的激烈言辞,尽管这些话已经通过日本某游戏杂志传到我们耳朵里了。 我对刘明耀他们说:“看见没有?这种歇斯底里的老头也能统治一个时代,你们人格上高于他,成功几率应该比他高很多。” 说这个话的同时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毕竟任天堂还是日本最有钱的游戏硬件商,人家一个《马里奥》就赚了10亿美元,那还是在80年代,说起资本,我们比不过人家。 不过我们是不同领域,倒也不用怕,所以谈判时口气也不小,言下之意如果任天堂希望我们合作,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希望任天堂能提供它们的十字键专利给我们,我们希望制造一款有十字键的电脑专用游戏手柄。 任天堂对我们提出的要求很不满意,霍华德或者还有意从中周旋,山内发话,他不得不走。 临走前,霍华德·林肯参观了三好街新建的几栋楼,对中国的盗版事业感慨万千,伤心地去了…… 95年11月初,任天堂与太阳电子谈判破裂,成为日本众多游戏软件商叛逃的先兆。 霍华德·林肯前脚走,久多良木健后脚就打电话过来了:“刘桑,任天堂的人跟你们谈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也就是一点合作要求,”刘明耀把我那套学得明白,用关西腔跟久多良木健打太极,“我们不打算参加任天堂的任何计划,不过最近我们有一点新的想法,不知道久多良木先生有兴趣吗?” “有,当然有!” “我们希望按照现在掌机的规格制作一款能够和PS联动的掌机,不知道久多良木先生对这个想法有什么看法?” 久多良木立刻也变成中国太极拳高手:“啊……这个……刘桑,我,我需要请示一下总公司……”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刘明耀看着站旁边的我坏笑,“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但是更希望听到的是贵公司的想法。” “那好,先这样了,刘桑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刘明耀捂着嘴笑:“你真他妈毒,SONY能上你的当吗?” 我耸肩:“不上当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对不对?你付出了一句话,而对方则要付出更多的人力物力,这就和当年美国总统宣布星球大战计划一样,看谁更傻了。” 刘明耀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星期的软件销量统计表,说:“SONY擅长制造随身听,随身游戏机恐怕也早就觊觎很久了,你的提示给了他们启发,应该会有所行动。” 我在心中默默点头,是啊,历史已经不是我所经历的那个历史了,与其被动等待历史的变化降临到自己身上,不如自己创造历史。 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SONY在游戏市场上的信心十足,众多软件商的加盟使他们有点志得意满的意思,我们提出的掌机计划估计正好符合他们此刻的心情,掌机是任天堂一直以来最坚实的一块阵地,虽然95年时很多杂志认为此公司的GAMEBOY即将灭亡,他却还是挺过来了,一直挺到彩色GAMEBOY发售,彻底击败几种跟它抢市场的新兴掌机。 整个掌机市场的争霸过程我都有旁观,所以我劝SONY做掌机,以目前SONY的技术理念和成本,一定会亏,肯定要亏。 整个PS时代SCE在游戏上获利并不多,而且急急忙忙地就把这些收益都投入到下一代游戏机的研发和宣传上了,前后亏损加起来差不多有2.7亿美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把这个窟窿撕得更大一些。 就看SONY自己怎么想了,他们不考虑掌机计划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不损失什么,就是张嘴说句话……日本人本性狡猾,在商业上却很规矩,哪里这么多兵不厌诈?看看他们几个厂商历年的白皮书就知道了,一个个跟猪头一样,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导致了无数错误决定。 我也就是跟着趟浑水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看小鬼子们怎么理解了。 处理完霍华德·林肯的第二天,我和张小桐回到榆林县,鲁薇不在家,打电话,接的人是鲁倩。 听见鲁倩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我,我姐被人打伤了……”鲁倩声音听起来特别小,“我在市医院……呜呜……” “操,别哭了,”我听说鲁薇受伤,完全没了玩SONY一手的开心,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说清楚点,伤要紧不要紧,怎么受伤的,谁打的?怎么有人敢在榆林县对你姐动手?” 鲁薇受伤了,我心里这个不是滋味啊,这比打我还难受……身边张小桐听我说得吓人,虽然听不出来是谁受伤,也抓住我的手,很紧张。 “是……是王金凯……”鲁倩抽抽嗒嗒地说,“他说我耍他,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我姐让他走,他不走,还叫人动手打她,我姐喊了保安……” 我迅速冷静下来,对鲁倩说:“呆在医院别动,等我过去。好好照顾你姐,我一个小时后到。” 时间在张小桐的手中的方向盘上匆匆溜走。 第六十三章 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心中不停咒骂。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小混蛋?******这就是对人网开一面的结果?鲁薇受伤这种事最让我受不了,那是我的亲人和下属啊,而且是我极尊敬的女性。要是他小子够牛逼面对面跟我放对我什么怨言也没有,现在对女人动手,还把我的爱将打进医院,我他妈饶不了他! 张小桐知道鲁薇受伤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盯前方开车,估计心情和我一样不爽。鲁薇和她平时好得像亲姐妹一样,无缘无故被人打了,此人现在想的估计也和我差不多。 经过张小桐买了保险一心寻死一般的飞速飚车,我们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北关市医院。到了北关市医院,我的心情已略平静一些,不过想着要不是什么大问题怎么不直接送榆林县医院?心中依然忐忑,带着张小桐就进去了。 在医院大厅问得鲁薇的病房房间号,我们两人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上三楼,在332房间门口看见了拿着鲁薇手机正在走来走去的鲁倩。 鲁倩看见我们到了,也不顾头顶“肃静”两个大字,哇地一声哭了:“我姐在里边等你们呢……你们进去吧……” 我看她今天总算正常打扮了,心中倒不像刚才在车上那么气,再说有气也不能对小姑娘撒。把她当透明直接推开病房门进去,一股不同于走廊消毒水味的清香扑面而来。鲁薇正躺在床上看她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头上缠这白纱布,脸上有一点淤青。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来没什么大碍,否则笔记本电脑这种高级货是不可能进病房的。 鲁薇看见我和张小桐进来,对我们淡淡一笑:“让你们担心了,电话被小倩拿走,我都不知道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我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张小桐在身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鲁薇合上电脑:“我没事,是于大哥他们非要送我来这里。徐哥和于哥很冲动,被我劝住了,劝他们等你回来再说。这几天你比较忙,也不想让你分心。” 我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鲁薇说,“保安来了他们就跑了,我没什么。” 张小桐把苹果削完,递给鲁薇:“还说没事?他们也真下得去手,现在这些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鲁薇朝张小桐笑笑,接过苹果:“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想带倩儿走,我不让,那几个人就动手了。” 我想象鲁薇头部被人重击的情景,牙咬得嘎嘣直响:“妈的,这小子,现在可真是新仇旧恨了。” 鲁薇摇摇头:“算了,倩儿也有错,不要追究了。何况我也没大碍。” “没大碍?”我恶狠狠地捏拳头,“没大碍才打算教训他,你要是出了大事,我让他们父子俩不能囫囵死!” 张小桐站在旁边笑着拍了我头一下:“你看你,说得我都害怕了,你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鲁薇也笑了:“行文,我也被吓到了啊。” 我正色道:“说正经的呢,我不管他背后有什么势力,也不管他老子有什么本事,如果需要,我今天就让他躺下。” 鲁薇学张小桐伸手捏了我一把:“你可别,我听着心里都怕得慌。” 这是她初次对我“动手动脚”,我自然得给足面子:“行行行,我改激进为怀柔好了。” 鲁薇抬头,看病房门口:“小倩在外面?让她进来吧。” 我对鲁薇躬身道:“采臣领命……” 鲁薇和张小桐都笑了,倩女幽魂的故事她们都是知道的,鲁薇叫自己妹妹小倩小倩的从来没想到这方面,被我这么一说,心情好了不少。 我走到走廊,看见鲁倩还在那低头哭,也没法责备这样的小姑娘,只能没好气地说:“你姐让你进去。” 鲁倩被我说得不再继续掉金豆,可怜巴巴看了我一眼,低着头进了病房。 我自然不能当着人家姐姐的面狠劲骂人,只能压着火在旁边看鲁薇说什么。鲁薇比我好说话,看自己妹妹哭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心疼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自己有伤?拉过妹妹让她趴自己身上哭,眼神颇无奈地看着我和张小桐。 我摊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这种庸才更别提了。我们一起等鲁倩哭畅快了,我才问鲁薇:“说吧,王金凯带了几个人,都谁动手了?” 没等鲁薇说话,鲁倩抢着说:“带,带了三个人……都是二高中的,其中一个好像叫王宗胤……” “操,就是他!”我想起那次抢我电话的事,牙就痒痒的,“还真******巧了,我不找你们,你们倒送上门来。” “行文。”鲁薇叫我。 “嗯?” “别为这种事动气,”鲁薇淡淡说,“不值得,已经过去了,别像于哥他们那样冲动。” 我习惯性地拍了拍鲁薇的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做事没有分寸过?对我有点信心吧。” 张小桐坐到鲁薇的病床上:“你打算怎么办?” 我耸肩:“既然要斗,就找和他门当户对的斗,电话给我,晚上我去跟周广成喝酒。妈的,不就是搞房地产的么,我看你怎么跟城建局长斗?” 除了我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我嘿嘿坏笑:“周广成一定会很高兴这个事儿的,驴子面前挂个胡萝卜,他就走得勤快。” 鲁倩莫名其妙地迎着我的目光,张小桐和鲁薇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鲁薇笑着又掐了我一下:“你呀……” 我嘻嘻一笑:“连媚眼都不用抛,怕什么。” 晚上,我请周广成吃饭,周广成和王鹄志两人赴宴,剩下俩人在电脑房里看家。 我对周广成单刀直入:“广成,给我办点事。” 周广成三杯酒下肚,脸色已微红,看起来很有点豪气,除了舌头大点没别毛病。 “说吧……能帮的……兄弟一定……” “帮我收拾两个人。”我从怀里掏出王金凯和王宗胤的速写,“都是二高的,绝对是我忍不下的仇,能不能帮我?” 王鹄志喝的少点,拿过速写一看,叫道:“这个****啊,不是上次抢你电话的那个么?” “这两个,”我说,“我都想收拾,广成,看你一句话,帮不帮?” 周广成看了一眼照片,一点也不含糊:“没没问题……他……他家干嘛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给周广成用讲评书一样的口吻讲起王金凯如何主动勾搭鲁倩——也就是那天让周广成看直眼的那个小美女,然后鲁倩不甩他,这个人恼羞成怒追到鲁倩家把鲁倩姐姐打伤,起因经过结果讲得精彩无比,周广成听了差点摔酒杯:“****,我废了****!” 我赶紧作语重心长状:“唉呀广成,不要闹太大,对你们也没好处……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了,虽然他爸得看你爸脸色……” 周广成一下来精神了,舌头也不大了:“他爸干嘛的?” 我挠头:“好像是什么房地产公司老总……对了,叫大禹。” 周广成一拍桌子:“操,老王的儿子啊,你等着吧,我踢他他连屁都不敢放。妈的,我还以为是谁呢,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点点头,心说这边上门打人的事是不用郭振出面了。 让周广成着手准备去找王金凯麻烦的同时,我又马不停蹄给周世昌打了电话。周世昌很惊讶,我半夜打电话给他是从未有过的事。 这时鲁薇受伤的事还没几个人知道,只有于春荣和徐军两个人在榆林县的知道,我在电话里直接问周世昌:“大禹房地产你熟么?” 周世昌愣了一下,不明白我什么意思:“还行。” 我又问:“今年他们竞标的几块地咱们参家竞争了么?” 周世昌想了一下,答道:“都参加了。” “那好。”我说,“把这些标都让给他们,我们一个也不要。鲁薇最近有点事,周先生帮操一下心。” 周世昌没问为什么,他知道我做事一般都有充足的理由:“好,没问题。” 尽管还在气头上,我依然对周世昌十分客气:“辛苦周先生了。” 周世昌大笑:“哪里,份内的事,你放心,一定办好。” 我回到鲁薇公寓的时候,鲁薇已经说服那两个让她继续住院观察的厂长们,回到家里了。开门就看见鲁薇依然缠着一头纱布,在那里对着电脑忙忙碌碌,张小桐坐在她身边,两人满嘴的数字和符号,显然说的不是中文。旁边鲁倩老老实实拿着课本在看,显然经过这次事之后收敛了不少。客厅了有些东西位置变了,我估计是王金凯带人过来时砸的。 三人看我回来了,目光一齐集中在我身上。 我先对张小桐笑了笑:“头好沉,能不能借姐姐肩膀一靠?” 又对鲁薇道:“鲁姐,虽然我军优待伤员,这几天还是要辛苦你一些事……” 鲁薇脸上的淤痕又淡了一点,看起来不是那么让人心疼了。对我嫣然一笑:“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靠在张小桐身边,歪头道:“要不要加班费?现在可是病假期间。” 鲁薇笑道:“看周总给不给了,反正我不缺钱花。” 我看了一眼对鲁倩,小丫头正看气鼓鼓地看着我,估计是因为我进来之后一直没搭理她的缘故。我问鲁薇:“鲁姐,我倒是能做到让姓王的那小子以后再也没什么脾气,不过这种兵来将挡的事儿咱不能每天都做,劝劝你妹妹吧,没事玩火烧着自己真不好办呀……” 鲁倩脸色变了,委屈地朝鲁薇努嘴:“姐……” 我坐直身子,啪一掌拍在桌子上:“闭嘴。妈的,你真当自己能为自己所做的事儿负责了么?什么祸惹完了还不是别人给你擦屁股?你有本事你保护你姐啊,你有本事你耍完人别让人找上门啊,我他妈最看不起自己什么都不是还天天觉得别人欠她什么的****孩子!” 张小桐听我说得过分,推了我一把:“行文……” 鲁薇皱起眉,不解地看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话。我知道,她是不会责备我的,因为她总相信我每做一件事都有足够的理由。 我对两人摆手示意别说话,眼睛直盯着被我说哭的鲁倩。自从知道我是她姐的老板之后,鲁倩最多也就敢对我撅嘴瞪眼睛,从来不直接跟我发生冲突,哪想到我居然找她的碴,被我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哭了。 我在心里直摇头,就这心理素质还出来混?有时间该给她好好看看《杀手里昂》,或者张小桐小时候的一些文字报道,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早熟。 我对又开始抽抽嗒嗒哭的鲁倩说:“我跟你说实话,就你现在惹的这种事,在我看来连事都算不上,王金凯那种档次的,叫我用小手指头捏死他我都嫌麻烦。但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个,我就想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了?你还真以为抽两根烟喝点酒磕两片******自己就能长大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手里的钱是哪来的你靠什么养自己这些事呢?你看你姐风光,换车像换衣服似的,你怎么不问问你姐有多辛苦?你就知道穷乐,妈的,真想成熟想长大,来,我带你去转转。” 鲁薇看我拽鲁倩走,有点急了:“行文你带她去哪?” 我掏出电话拨号码,拨张小桐几个女保镖的号码:“带你去看看别人的日子,妈的……你不是想成熟么?我给你机会!” 张小桐明白我的意思了,拉拉我的手:“是不是有点激烈了?” 我冷冷地看向鲁倩:“我最反感一种人,什么罪没遭过在那大发感慨。谁也不欠你什么,你用自己的眼睛多看一点再下结论。” 鲁薇的宝马在夜色中甩出一道亮银,我带鲁倩到了郭振以前和三哥一起住的地方,这里有一片巨大的危房区。三哥找来给张小桐护驾的这几个姑娘对这里熟悉无比,一边走一边给鲁薇和鲁倩介绍周围的情况。譬如某某学校的女学生都去做一种服务性行业,某某区域特别多的抢劫案,还有一些地方有扎针的,整日徘徊在医院门口……她们说起这些的时候口气很稀松平常,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别的不相干的人和事。我听着心里很酸,这得麻木成什么样? 鲁倩家里甚有钱,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街头巷尾依然有很多穿着朴素的人在街头晃荡。汪老板的台球厅门口堆了两个破沙发,一些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瘫在上面,有几个正在抽烟头,剩下几个有气无力地互相聊天。 在这条街上,有几处垃圾箱,每天早晚都有一些老得不能再老的人在这里拣破烂,老人们之间是很和睦的,不似后来那些没见过捡破烂生活的孩子们所说的你争我抢。鲁倩瞪大眼睛看我下车,跟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打招呼,帮他们把易拉罐、废纸等东西从脏得不能再脏的垃圾箱里掏出来。 我很小的时候就做过这种事,并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回头看了一眼车上,张小桐在车上对我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我朝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下来。 十分钟后,我满手污渍回到车上,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鲁倩下意识地耸起鼻子。 张小桐看着她笑了笑,把一条手帕递给我:“擦擦吧,我记得你以前也喜欢在垃圾堆附近玩。” 我用张小桐的手帕擦手,头也不抬道:“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垃圾嘛……” 大家都笑了。 接下来我带着她们在可以说是北关市最穷最贫困的区域转了一圈,我什么都没说,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我对她说什么都没用,我只是要让她看见这些东西,剩下的事是她自己的事,我不管,管了也没用。 一晚上转下来,鲁倩果然沉默了许多,不用眼睛瞪我了,也不哭了。我心说姑奶奶您老人家的思想改造工程比我们太阳集团的所有工程加起来都有难度啊……不过这种事儿我能做的确实不多,平时捐钱太阳集团总打头阵,这些事估计鲁薇也不会一样一样说给小女孩听吧? 我估计这种举动没什么用,不过聊胜于无,只要能让小姑娘下次走在街上看见乞丐能停下脚步丢几个零钱我就算胜利。我可不认为每天都纠缠在跟父母斗气这种鸡毛蒜皮小事上的孩子将来能有所成就。 人在可以懂得道理的时候就应该尽早敞开心胸——假如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成熟,不妨这样。不过我更倾向于享受童年,大概是因为我早就没得享受,所以才想要。 人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是想要自己没有或得不到的东西罢了。 次日,周广成带人气势汹汹去了二高中,人没打成,反倒让二高中的几个混混给打了。打到最后,才有人认出这是北关市的著名大少王鹄志和周广成。不过梁子已经结下,没得挽回了。周广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气急败坏:“妈的,奇耻大辱,老子跟他没完。” 这变化在我意料之外,控制之内。我完全没想到周广成有准备地去找碴居然还被人打了,而且打得头破血流,王鹄志他们也没好哪去,于是这个事就上升到这帮少爷们的家长那里去了。周广成不好再找人打王金凯,这个事儿算是悬在这里了。 —————————— 祝贺大家情人节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无产者联合起来…… VIP版的同志们少安毋躁,由于资料众多的原因明天才开始更新;外传的爱好者们不要急,刘振邦同学经过初步治疗,尿道癌(我们对拖稿的一种称呼)已经初步得到控制,大概最近几天就会开始更新…… 单身的不单身的,都开心吧,因为活着不容易,更要开心。 第六十四章 今天暂停VIP更新,明天开始VIP和外传同时恢复更新 —————————— 悬在那里不等于就这么算了,我这个人很真诚很自私也很坦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屁话我是不信的。十年?别扯了,人的志气不用十年早就磨没了。一个人需要释放情绪的时候就赶快释放,好像年轻时不恋爱以后连婚姻也无味一样,很多东西就要及时把握,过了这村肯定没这店。所以我要抓紧时间,赶紧收拾王金凯这小子。 无论如何,鲁薇接受了我的建议,身边安排了护驾的专业人士。我说鲁姐您可是我们公司的巨大财富,比我这傻小子值钱多了。鲁薇听了吃吃笑,这两年她变化不小,较以前的沉静内敛更开朗一些,我觉得这才好嘛,她和蔡青就应该是互补的两个人,每人在主要性格上匀给对方一些。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环境就会受什么样的影响,目前这个团队不正经的人比正经的人多,鲁薇自然也成了近墨者,黑得一塌糊涂。以前我都从来没见过这人跟别人发脾气,现在倒是懂得学张小桐掐我了,这难道不是进步吗?这实在就是进步呀! 周世昌按照我的吩咐,在年末的新一年房地产开发竞标里全都给大禹让了路,大禹老总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什么,得意洋洋在电视采访里表示自己公司是靠真正实力取得这些项目,那嘴脸看起来就只有那么欠了。我在家对鲁薇说:“看见没有,什么人生什么种,这他妈绝对是遗传。” 鲁薇无奈地笑笑:“行文,给人留一点余地。” 她大概已经知道了我打算怎么办,所以才这么说。 我大笑:“姐姐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父子在街头乞讨就是了。” 张小桐用她赤着的可爱小脚丫踹我:“你笑得太像电影反派了,打死。” 我反手抄住她的小腿,入手即是细腻光滑的温软:“嘿嘿,知道德国纳粹怎么拷问战俘吗?” 张小桐怎会不知道山羊舔脚底的故事?当下惊呼一声:“啊!鲁姐救我……” 话还没说完,笑声已经把一切都挡住了,鲁薇看我们姐弟在这里闹,也不说话,笑嘻嘻在旁边作壁上观。我一向很宝贝张小桐,象征性挠几下也就放手了,可怜张小桐的敏感体质,脚缩回去半天还在那里笑得像哭一样,连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鲁倩看了都脸带笑意。 闹够了,我又开始向笑出眼泪张小姐献殷勤,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张小姐拿我没办法,只能轻哼一声了事。 鲁倩看着我和张小桐笑闹,脸上泛起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忽然站起来对我道:“周行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把端在手里的玻璃杯放下,在张小桐身边坐好:“你说吧。” 鲁薇也停了手上的活,把文件夹一合,看自己妹妹能问出什么问题来。 鲁倩显然还在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没想到她居然问的会是这种问题,看来那一晚的经历效果比我预想的要好。 “既然你知道有那么多穷人,有那么多生活悲惨的人,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为他们做点什么?” 刚开始还以为她想问学习生活爱情方面的问题,此刻我听了心里觉得一阵高兴,这孩子大有希望啊。转头对鲁薇道:“鲁姐,你妹妹境界比我还高哦……” 鲁薇笑了一下:“行文,你来答还是我来答?” “我说吧。”我慢悠悠拿起杯子,对着橙黄色的果汁说,“鲁倩,说实话,我不是没有钱,也不是没有能力让很多人过得更好。但你想过没有,我如果直接地去救济很多人,对另外的人是不是公平?比如现在我们有做公益学校,但这仅仅是公益学校而已,如果我们无条件地把一个地方的人都养起来,最先不干的肯定是政府。人与人之间的公平竞争咱们不用说,就说你作为一个企业一个公司,如果做了太多事,别人不理解你的出发点,可能最后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没错我们现在是能随便找地方收容流浪汉和赤贫的人,但是你觉得作为政府能允许这种事吗?” 张小桐和鲁薇对这种话题早就心有戚戚,我们做公益,办学校,也只能到这个程度而已,再做多了估计连自保都难,别说救济别人了。每年大把捐钱,之后这笔钱如何流动,怎样花掉,我们虽然不是很清楚,也有一些概念。我预计在98年前后开设救助本国儿童的公益基金,2000年之后再管世界上其他国家,那样就不用陷入捐款而不知道如何使用捐款的可笑境地。毕竟还是自己捏着钱,知道都是怎么花的比较舒服。 当年水灾捐款的时候,很多逃难北上的人说起捐款的事就叹气:“国家的政策是好政策,可是分到人头上的不过是一人一件小孩棉袄半条裤子,我们这些人能说啥哩……” 我很小的时候也曾经不平过,那些有钱人为什么不把更多的钱投入到公益事业上来,现在自己身在这个位置上才明白,有些事不是想当然怎样就怎样的,好像中国还要靠日本赚外汇一样,******问题上就硬不起来。满大街有人说抵制日货抵制日货,如果中国抵制日货,贸易顺差没了不说,失业率上升4.2%,这个责任谁来担?在没有本事挑起这个责任之前,一切言论都是空洞无用的,好比日本也每天有人叫嚣中国如何如何,日本政府也肯定不听他们的就是了,因为打不过。 记得2002年曾经有一次中日问题的网络争吵被日本电视台播出了,有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在论坛惊呼“你们这些愤青丢人丢到国外去了”、“电视台都播了,事情闹大了”。回头来看只能说那人太傻,日本政府也好,中国政府也好,互相制衡的出发点不是这些言论,而是经济和利益。 经济上去了,环境上去了,全民素质上去了,其他的都好说。身为社会的一份子,在努力竞争的同时就等于是推动了社会进步和发展。显然很多人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一直坚信,让人多知道一些东西,多一些想法,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根本。 当然,物质条件是基础。 但这种事儿由个人来做显然不合常理,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而是立场问题。任何一个政府也不会容许这种太过明显的圈地培养体系出现在自己境内。 鲁倩显然没想过这么多复杂的关系,小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她不似鲁薇那样勤奋,也不像张小桐一样长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一直接触超过自己年龄的东西。我们三个真像看小妹妹一样一起看着她,弄得她很不好意思,随手拿起一根烟,打算点上。 我对鲁薇说过这个事,暂时不用限制她抽烟,这种已经成为癖好的事还是自生自灭的好,俗话说得好,勉强没幸福。 鲁倩抽的寿本还是我找人买回来的,她姐姐看见她拿起香烟就忍不住皱眉,鲁薇和鲁倩年龄相差很大,这沟壑估计需要一段时间填平。有时候我们终身与之搏斗的不是金钱,而是他人的观念。我的是非善恶观念已经很淡薄了,鲁薇好歹也是70年代生,观念上自然和我不同。 张小桐倒是不怎么反感,还顺手递给鲁倩一个烟灰缸,我仔细一看,乖乖不得了,施华洛世奇水晶的,这个烟灰缸才让我意识到自己有钱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不过从本质上来说也就是一农民企业家的程度,照比那些真正走在时代前头,有着高瞻远瞩前瞻性的强人们还差远了。 鲁倩抽点燃烟,抽了一口,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又把烟头按灭了,想了半天,小美女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大概能明白一些了,这是成熟的开始。 尽管我们谁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成熟,我们却在一步一步靠近它,因为大家心里依然有一些可以坚持的东西。 鲁倩不说话就轮到我说了,我问鲁薇:“鲁姐,刘帅哥今天来过电话没有?我找他有事。” 鲁薇看了一下表:“大概20分钟内会有电话过来,你真打算那么干?” 我阴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打我我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要怪就怪他居然伤着了您。” 张小桐笑道:“他要是打你,我们也跟他没完啊。” 我做了个勒肌肉的可笑姿势:“您看我这体魄,绝对耐打……” 看我怪模怪样的摆POSE,三位女士都笑了。 我刚收回姿势,电话铃声响起,鲁薇接起来听了一下,递给我:“找你的。” 我接过电话,原来是周广成这小子:“行文,家呢?” 我跟他说话才不客气,他就喜欢这调调:“废话,不在家接电话的是谁?怎么了?” “我想到一个招治他。”周广成说,“那个逼王金凯,我打算让我们家老爷子出面,卡死他爸的生意,我看他不跪着来求我。” “广成,你这么想不对。”我慢条斯理地教育周广成,“你想想,你们家老爷子就算宝贝你,现在能听你的话么?总不能为咱们孩子这点鸡毛事儿去得罪大禹老总吧?你也知道,你们家老爷子绝对有升副市长的潜力,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树敌。而且,卡死他生意又怎么样?人家又不是活不了了,最多不济换条路走,一样活。我觉得你可以换一种办法。” 周广成对我的阴谋诡计一向很是信任,立刻问我:“行文,你有什么好法子?” 我看了一眼身边三个用奇怪眼神看着我的姑娘,用绍兴师爷的口气对着电话说:“这还用想吗?你和鹄志该干嘛干嘛,最近两个星期先别怎么样他,咱杀猪还得养膘呢?你小时候喜欢玩胶水吗?我喜欢玩,把胶水都涂在手上,最后干了,一扯一大片。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周广成说,“不过你打算怎么收拾他,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很简单。”我说,“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不过你爸就算不给他爸批条做项目,钱也还是在他爸手上,没什么区别。咱要是等他们盖到一半……嘿嘿……” “****,你真******毒。”周广成听了我的话乐了,“但是你有把握吗?” “我有把握。”我说,“你安心赚钱,日子长着呢,你怎么也得做点成绩给你们家老爷子看看,对不对?” 周广成明白我的意思,不再废话,道了声别收了线。 我放下电话,回头看着三位姑娘,灿然一笑:“今天的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说出去我跟她没完……” 话没说完,刘明耀电话来了。跟刘明耀更不用客气,我们先聊了会最近软件销售情况:现在日本几家大的动画公司再一次低三下四跑过来找我们要求拍电子宠物的动画片。我想到现在欧美地区这个玩意也比较流行,让刘明耀跟日本两家动画公司签,一家做TV,一家做剧场版,争取在96年能在美国各大影院争取到剧场版的档期。如果没记错,这种低成本的玩意票房应该可以超过迪斯尼和皮克斯的东西。95年11月皮克斯的《玩具总动员》刚上市,满山遍野的高度评价,1.92亿美元票房,导演还得了个特殊成就奖。后来《口袋妖怪》在美国上映,票房也有1.72亿,但成本几乎是《玩具总动员》十分之一不到。 这就是流行的力量,现在《With You》在美国的受欢迎程度大大超过当年《口袋妖怪》,我们这么做最少有九成把握赚。 刘明耀捎带跟我汇报了一下蔡青负责的那两个搜索引擎组合合作情况,95年11月,Yahoo!已经开始有了一定规模,并拟定在96年2月进行第一次公开集资,进展速度超过我的估计。 这些琐事说完了,我提到正题,正好蔡青也在,我说起鲁薇受伤的事。 蔡青听了之后直接破口大骂,约好第二天过来看鲁薇。 刘明耀也义愤填膺:“妈的,怎么收拾他吧?” 我说:“很简单,让他爸把今年的两个小区盖起来,盖到一半你去找批人,给他查了,就说不附和国家建筑标准什么的随便你捏个什么借口,总之就是让他这笔钱打水漂。告诉几个行长,谁也别批钱给他,看他怎么死。” 刘明耀一口答应:“没问题,妈的我干死他,真他妈不长眼睛。” 我挥挥手,好像刘明耀在身边一样:“意思意思就行了,别真把人逼上吊了。咱们又不能直接把人弄死,既然要留余地就留大点。” “真假。”刘明耀在电话那边说,“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你找人打他一顿先。” “找了。”我有气无力地说,“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用猎枪崩腿啊……要是真崩残废了太缺德了。” 张小桐在旁边吃了一惊:“行文你找人了?” 我对她笑了一下:“放心,我就让他住两个月院,两个月后我让他下床就来给鲁姐下跪。” 鲁薇摇摇头:“行文,算了……” 我用手捂住电话,对鲁薇说:“鲁姐,我只是想让他明白,他对谁下手也不该对您下手,您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这个教训,我一定要让他记住。” 鲁薇没再说什么。旁边的鲁倩有点害怕地看着我。 我松开手,继续对刘明耀说:“SONY方面有没有什么举动?” “有,有!”刘明耀说到这个就来了精神,“这帮人还真发表了新手掌游戏机计划,你的话还真有效。” 我冷笑了一下:“见姑娘就脱裤子的下场多半是被踢残废。让他们闹腾去吧,EA方面有什么打算?” “想跟咱们成立亚洲地区的发行公司。”刘明耀说,“对了,最近EA刚买了FIFA足球冠名权,独家5年。” “我知道。”我说,“让他们买,NFL橄榄球的买断他们有打算吗?” “没有。” “买了那个,联系一下法国那个UBI,”我说,“问问他们打不打算做每年销量500万的体育游戏,如果有兴趣,就让咱们入股19.9%。” “NFL买断要多少?”刘明耀小心翼翼地问。 “1.5亿吧。”我懒洋洋地说。 “美元?” “美元。” “……” “行了,先挂了,”我说,“你抓紧找机会把那个什么大禹弄翻车,我请你吃饭。” “好,一定日到他飞起!” 刘明耀办事效率倒快,很快联系了UBI,这家以《雷曼》等游戏闻名业界的公司此时依然是二线公司,技术和游戏创意都很一般,听说游戏做得满世界跑的太阳电子找他们合作,赶紧第一时间给了热情洋溢的回复。 然而,凡事总有个然而——太阳电子在联系UBI的同时,通过伦敦股票交易所成功收购了UBI19.9%的股份,UBI高层震动,总裁亲自接通了中国游戏界领头人、先行者刘明耀刘先生的热线。 法国老头口气生硬:“刘先生,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明耀躺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懒洋洋地让法语翻译说:“我们觉得UBI是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公司,对其投资也是正常的嘛……” “你们这是恶意的赤裸裸的收购!” “哦?我怎么没觉得?”刘明耀说,“如果我们收购贵公司更多的股份,恐怕贵公司的绝对控股权已经不在您家族了吧?” UBI现在还很穷,对刘明耀的话也只能忍气吞声。之前EA吞并小公司并让这些小公司失去创造活力的例子他们已经看多了,最怕的也就是被太阳电子这样收购之后完全失去了创造游戏的机会。刘明耀这句话看似威胁,实际上是暗示自己不打算拿UBI的绝对权利。 老头有点底气不足:“那你打算怎样?” 刘明耀说:“我们打算在今年年底之前买断NFL游戏开发权,您觉得这个游戏市场如何?” UBI总裁沉默了。 刘明耀继续说:“整个欧洲和北美市场上,NFL游戏大概可以卖300万份,这还只是基础,如果我们制作更精良一些,可以卖到500万。贵公司难道不希望和EA一样有一个每年两作,每作销量500万以上的大作吗?” UBI总裁更沉默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刘明耀说完这段话,就把电话挂了。这个事儿已经不容更改,20%的股票在我们手里,而且又是肯定赚钱的合作计划,总裁不答应董事会也要答应。 1995年11月,太阳电子进军北美体育游戏市场的前哨战开始了,对EA来说,这等于是全面开战。对日本游戏厂商来说,北美市场的大部分体育游戏将不再有他们的份。 刘明耀把当天跟UBI的电话录音给到我手上的同时,又开始马不停蹄地为去跑到他爸那去找这些叔叔大爷们帮忙。 我感慨万千:“妈的,十几亿身家啊,现在为着一个房地产公司老板的傻儿子转。” 鲁倩见识了我的一些表演,对我再也不敢恶狠狠地瞪了,只能低头在那委屈。 张小桐笑着摸我的头道:“知道您老人家身家丰厚,这不是为你姐姐出气吗?” 鲁薇笑着不说话。 当天晚上,有消息传过来,王金凯在猛龙迪巴被几个不知道身份的人拖出去,一顿好打,连同他的哥们王宗胤一起都被打得像张旭狂草一般。这帮打人的还挺仗义,打完把他们两人送到第二人民医院,还给了医药费和住院费。王金凯他爸暴跳如雷,就是查不出是谁干的,只知道最近王金凯跟城建局长的儿子干过一架,把人家打得满脸是血。听说是城建局长的儿子,王金凯他爸也蔫了,不再追查。 我对来看望鲁薇的郭振妩媚地一笑:“谢谢小哥帮忙。”把郭振恶心坏了…… 第六十五章 放手让刘明耀去找王金凯家麻烦之后,我又闲起来。 主要是手上能人渐多,我反倒显得没什么用,终日无所事事,这样到了12月初,第二场大雪降下,我听说小姨和小姨父提前回来。我觉得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张小桐也同意我的想法,主要是我觉得现在还这样把事藏着掖着有点束缚,而且——我觉得,我给父母的时间,张小桐给父母的时间,都已经很足够了。到目前这个程度,我相信他们已经能接受各种事实,也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中国近20年来,从计划经济过走向市场经济的一路上,大环境带给了太多人迷茫和无助,包括我这一代在内的几代人都有着面对巨大变迁的不知所措。我相信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年轻人身上,长辈们也好不到哪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父母已经慢慢习惯了以更平和的心态去看待问题,包括我的前途,他们的钱途。这正是我欣喜的地方,虽然我的心境大不如前,但这许多年来想起家庭也曾经给我带来过欢乐,他们也承担过责任,我还是希望家庭里的每个人都能充满希望地生活。不管大家的决定如何,希望是一定要有的。 张小桐电话回去,向父母说有事要回去一趟,小姨虽然有些惊讶,也觉得无所谓。在她眼里,女儿早已经长大了,自从张小桐一个人独立,赚钱学习两不误开始,她已经习惯了女儿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我也给家里挂了电话,父母虽然平时不太过问我的学习成绩,对我这几年的一些变化也有个大概了解,听我说有事要说的时候,两位领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时间错开,等我回来。 我和张小桐在鲁薇陪伴下回到北关,到了年底,这里的街头巷尾又热闹一点。满大街有人卖鞭炮,我记得国家已经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不过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又想起12月28日正是西昌卫星发射中心二次发射长二捆帮火箭,看来爱国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大家都在等待提前庆祝了。 我想起第一次发射因为实况转播占用全国孩子们看动画片的黄金时段而失败的往事,禁不住微笑。 这些童年的回忆啊,现在看起来依然这么清晰。 回到家,张小桐早就订下酒店让我们两家长辈在那里等着。我依然穿了一套可笑的校服,还对高大帅气的服务员笑了一下。 嘿,这次你不能拦我了吧? 入得包房,我看见小姨家正和我父母闲聊,四人见我们进来,停止了交谈。不过目光都集中在鲁薇身上。 鲁薇伤的不重,已经拆了纱布,脸上的淤痕也淡到看不见,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显得神采奕奕。我们的鲁姐姐打扮起来绝对是个不输给她妹妹的美女,当然大家注视她不是因为她是美女,而是此人在电视上露面次数实在是多。我父母现在该行炒股,也算从商,小姨夫妻常年做生意,都是看经济新闻多过电视剧的人。自然知道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是什么人,这是太阳集团的领导者之一,鲁薇鲁小姐。 我看几人的眼神有点呆滞,朝服务员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服务员不知道该不该听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话,愣了一下,直到张小桐再次向她表示可以出去了才离开。 鲁薇先是很客气地见过我的父母和张小桐的父母,然后才落座。我坐在她和张小桐中间,坦然面对四双疑惑的眼睛。 张小桐笑眯眯地不说话,鲁薇看了看我,我托起下巴装深沉:“今儿是三堂会审吧?我和小桐姐打算向你们招点实情。” 我这句话说得很不厚道,小姨父脸色乖乖的,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我能明白,哎,男人嘛,能想到的事儿就那么多……所有父亲都对自己宝贝女人被人拐走有无比的愤怒,这能理解,不过他想的也忒严重了点。 张小桐瞪了我一眼,我把托着下巴的手改成掩嘴笑了:“嘿嘿……小桐姐说还是鲁姐说?我嘴笨,就不丢人了。” 鲁薇笑着打了我一下:“你就不能正经点?我来说。” 说着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眼前的四位长辈。我爸和小姨父两人一起手忙脚乱地接过文件,从文件夹里掉出两个存折,一个写的是我的名字,一个写的张小桐的名字。 鲁薇朝他们做了个手势:“两位先听我说完再看吧,我只是想以太阳集团打工者的身份来告诉两位,周行文先生和张小桐小姐才是太阳集团的合法拥有者,在这之前尽管有很多麻烦和周折,但经过最近一年来的整合,现在整个太阳集团都是他们两位的合法产业。当然,周行文先生可能占的比重稍大一些,这也是张小桐小姐的意思,她认为周行文先生比较有开拓精神。” 这几个先生小姐用得极别扭, 我把掩着嘴的手放下来,摊开:“要说的也就是这个事,我们上学上的无聊,干了个公司,当初怕你们反对不太敢跟你们说。后来做大了,想想还是说吧,就这么简单。” 鲁薇看了我一眼,对两家长辈笑道:“他们怕你们不信,就把我拉来陪同咯。” 那边我妈和小姨已经惊呆了,而我爸和小姨父两人听我说完也忘记打开文件和存折,动作定格在那。 我给了四个人很长时间缓过这股惊异,足有半分多钟吧,时间哗哗往前走,我们的双亲们似乎都不在乎宝贵的时间怎样溜走了。隔了半晌,我干咳一声,这STOP状态的老爸和小姨父才回过神来。 “大概就是这样。” 张小桐说,“我和行文现在把事实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小姨最先反应过来:“整个太阳集团都是你们的?” 我微笑:“是啊,连上市都没有,真的都是我们的。” 我爸一脸不相信:“你们别瞎说,太阳集团刚成立的时候你才多大?” 我指了指存折:“密码是我和小桐姐的生日,小桐姐只是个做杂志的,你不会认为她有这么多钱吧?” 我知道,老一辈的现在还不是很认银行卡,所以办的是两张存折,每一张上有人民币1000万。 1995年,1000万对于普通的工薪层来说是一个永远遥不可及的梦,对很多第一第二代经商人来说却已经不是什么大数字。小姨家现在也有几十万的存款,加上张小桐时不时给家里的钱,快近百万了。我父母手上钱不多,但好歹从称呼上来讲也是搞股票的,十万八万总有。所以大家看见这笔钱的时候,从心理上已经接受了我和张小桐的说法,倒没有出现有人晕倒的可笑场面。 小姨父吞了口口水,沙哑着嗓子问:“太阳集团到底有多少钱?” 鲁薇微笑道:“现在还不好说,有很多长期投资要两年后才能确认具体的收益。目前来看……” 我在底下轻轻敲了鲁薇一下,鲁薇飞快地改口道:“目前来看倒真没有多少钱,两亿多人民币吧,大部分资金都在维持目前下属几个企业的运作和发展。” 如果说刚才的2000万没有引起波澜的话,现在这个两亿就有点海啸的意思了。我暗中从口袋里掏出风油精,打算看哪个有撑不住的就去擦点。 所幸还好,两家的长辈们都很坚强,坚强地挺过来了。暴风雨中的几艘小船飘摇了一番之后静止下来,我们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等他们呼吸正常了,我站起来给长辈们倒茶:“就怕你们这种反应,所以一直不敢说,现在有点小成就,也不能瞒着你们了。从小你们就告诉我们,努力学习,将来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我觉得吧……我们挺有活力的,这个事儿就提前了。” 我妈看着我,一脸欣慰:“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觉得长辈欣慰的表情有时候看起来还是很让人开心的,虽然大多数时候为了这种欣慰得抛弃自我。 “有几年了。”我说,“从小手工工作坊开始的。我姐当年那个蛋糕店赚了不少,其实是我出的主意。” 小姨来兴趣了,问道:“我倒想知道,那个蛋糕店到底赚了多少钱?” 我苦笑:“问问我们的老板娘张小桐小姐吧。这个她最清楚。” 张小桐笑了笑:“赚多少钱很重要吗?几百万而已,都是过去式了。” 鲁薇在旁边帮腔:“周行文对市场和潮流的把握能力实在是厉害,如果没有他,太阳电子绝对没有今天。在太阳集团工作,我学到的东西比我得到的报酬更多。” 这次轮到我父母吃惊了,在他们看来,大概都以为是张小桐特别溺爱我,所以创业阶段才有我的份,之前鲁薇所说的所谓开拓精神不过是客套而已。 现在听鲁薇称赞我,父母才在惊异间想起我最近几年不寻常的表现,若有所思。要知道,鲁薇现在在省内的算是最知名的企业家之一,属于那种说捐100万绝不捐99万的女强者,她的话比较有说服力。想我们两个小孩也没什么本事找她来逗两家家长们玩,鲁薇说的话才是实打实的一句是一句。 鲁薇说完,大家都陷入沉默。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觉得这才是面对突发问题的真实反应,什么尖叫昏倒扯头皮这些都是虚的,小说里编的。人碰到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很容易陷入沉默,然后开始超负荷思考。 我和张小桐对视一眼,张小桐道:“爸、妈,我今年不打算读北大,我想和行文一起去继续经营公司。” 小姨父听到女儿不想读北大,一拍桌子:“胡说八道!不读北大你想读什么?” 张小桐像没看见小姨父拍桌子一样,淡淡道:“留学啊,我可以去哈佛、斯坦福,这些学校我都进得了,你们何必在乎一个大学?” 我看着自己父母,也无所谓地道:“我和小桐姐的想法一样,钱,我们肯定是够花了,但是人生的挑战还有很多没尝试。你们不会觉得少读几年书我们会比别人家孩子差多少吧?” 我妈在这种时候立刻扮演了怀柔派的角色:“行文,你太小了……” 我掏出身份证,递给她看:“从法律意义上说,我已经成年了。虽然你们知道我这个身份证是假的,但我改了出生证,改了一切相关证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从小受教育,是因为我不知道在人生的路上应该怎么走,应该怎样养活自己。现在我知道了,你们觉得这个毕业证真的这么重要么?” 长辈们沉默了,最近几年来张小桐带给家庭的变化不是一星半点,这些日积月累的东西现在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全家从商,长辈们有样学样,各种顺风车……这些都为张小桐在家庭内部构成了一种奇怪的威信。大家都知道,这个丫头精着呢,别看她每天笑得跟小花似的,谁也算计不过她。 当然,大家都忽视了背后还有一个我在。 张小桐等我说完立刻表态:“行文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我觉得你们应该对我们有信心。我们不是偶然成功一两次,几年来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失误。我觉得这可以证明一些事。” 小姨叹气:“小桐啊,你们太小了……” 张小桐依然在对自己母亲笑:“妈,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声音之嗲,让人听得心里一阵哆嗦。 我爸看了看存折,又看了看我们,终于还是没说话,坐回去了,把存折给我妈看。 我说:“这些钱是孝敬你们几位老人家多年辛苦的,你们要是实在不爱用,就当替我和小桐姐存着好了。” 张小桐不等长辈们有什么话说,接着道:“我们既然决定告诉你们,就不打算再继续隐瞒下去,不过我希望你们能通过婉转一些的方式告诉大舅他们,我们会划一些项目给他们经营。” 小姨父此刻显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拍桌子的劲早没了,只是念叨着:“北大,北大啊……” 小姨在旁边掐了他一把——难道天下所有女人都喜欢掐自己的情人么? “你还唠叨什么,没听小桐说要拿个哈佛的证回来么?哪像你,有个破工大的本科证就以为自己是知识份子了……” 小姨父对小姨来说一直是重度炎症患者,被这么一掐一说,立刻蔫了。我和鲁薇都笑起来。小姨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正想说什么,我看见我妈捏了我爸一把…… 得,谁也别笑谁了,都半斤八两的主儿。 我妈说得比小姨还痛快:“儿子,该干嘛干嘛去,别理你爸那套,他就是转不过脑子来。有几个大学毕业能赚两亿的?” 叫我妈这么一说,小姨父也回过味来了。以前他们厂年产值才多少啊?现在就算冒着风雪和各种危险跑俄罗斯,又能赚多少?谁家父母不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安身立命,有一个稳定收入和一些平凡生活? 鲁薇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对大家告了个罪,出去接电话了。 我们几个就在这里沉默,我敲着桌子想心事,张小桐依然面带微笑,问小姨父:“爸,饿了吧?” 小姨父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没事,不饿,不饿……” 张小桐站起来:“我去叫他们上菜吧,等我一下。” 然后包房里就剩我一个了,面对父母和小姨小姨父的眼睛,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鲁薇不愧是我的好姐姐,还没等我不自在完,就从走廊回来,把手机递给我:“行文,刘明耀电话,找你的。” 我如蒙大赦,接过电话脚不沾地跑出去。 离开了父母的目光,我一下子变身成巨恶劣的老板:“喂?有事说事有屁放屁,老子时间宝贵。” 刘明耀面对我一直像个受气小媳妇:“别,别介,哥们给你办的事儿成了,王金凯他老子的工程什么时候开?” 我飞速想了一下:“有三个已经盖一半了,明年还有两个,你考虑一下,五月份把他撂倒,别留死口,小心鱼死网破。” “知道了。”刘明耀在电话那边说,“你真******毒啊……这不是逼着人跳楼么?” “活该。”我说,“谁让他打鲁薇?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做人留三分余地,他死不了。” 挂掉电话,我和点菜回来的张小桐一起进到包房,房间里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几个长辈似乎达成某种协议一样,一起用那种装深沉的表情看着我们姐弟,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们还没坐定,小姨先开口了。 第六十六章 “行文,如果我们提出帮你们打理公司,你会怎么办?”小姨笑眯眯地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我看她表情心里一喜,有门! 我摊手:“Business is business,生意就是生意,我们姐弟打下来的江山,肯定不会交给你们。不是不信任你们,是我比较反感家族企业。” 小姨笑着看了一下姨父和我父亲,两位男性长辈们显然没想到我的态度这么强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继续说道:“小姨,你自己说,安排自己家人到企业中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小姨又看了我母亲一眼,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为何要给这些亲戚们项目?却不肯把现在的生意和管理交给我们呢?” 张小桐接口道:“妈,我们只说给项目,没说给管理权。有钱当然是一家人赚,但是原则不能废。人治的结果你们都知道……” 小姨笑呵呵看着我们,长出了一口气:“小桐、行文,你们是真长大了,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你们现在做的,已经超过了我们的估计。其实我们是真担心,现在社会险恶,一不小心就难自保啊……” “我知道,”我说,听出来小姨话里的意思,“老姨,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们去看看太阳集团最热闹的几个地方逛逛。” 小姨笑着点点头,朝我妈笑道:“秀清,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我看行文比我们家小桐强多了。” 张小桐故意扭捏了一下:“妈……” 小姨笑着说:“刚才我们自己也谈过了,你说我们还能怎样?让你们不办公司继续上学?替你们去管理公司?行文啊行文,你太聪明了,把我们几个老家伙逼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能说不吗?” 我笑道:“老姨,今年满大街都流行《XX可以说不》。” 小姨显然已经成了四位长辈中的代表,由她全权发言:“行文,我们是你们的长辈,当然不能说不。老姨只有一个建议,希望你听一下。” 我点头:“您说。” “老姨希望你们能在将来几年里继续学习一点东西。”小姨说,“我们这一辈的人,对学历看的很重是没错。你们的成就能证明我们也许是错的,但人一辈子永远停不了的就是学习,你们说是吧?” 我默默点头,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最近我真是一但有一些成就就松懈了。人啊,还是该经常自省。 小姨不再说什么,挥手道:“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几个达成默契的长辈们纷纷点头,等上菜。鲁薇笑着跟他们聊天,我只觉得我爸和小姨父好像不似以前喝酒那样漫天吹牛,都有点闷。我理解,被小辈们打击了,俺也没办法…… 吃完饭,鲁薇牵头,领着几个长辈们在电器城和几个厂子走了一圈。大人们不说到底同意我们的想法没有,我们也不问。 都走完了,我们让鲁薇先行回去,我和张小桐各自跟着自家家长回家,我知道,这肯定还有一关。 关上门,我妈迫不及待地问我:“行文,你和你小桐姐真是太阳集团的老板?” 我指了指她手中的存折:“您信不过这里的钱么?要不要我现在找人给您提出来看看?” 我爸拿过存折,低头看了两眼:“倒不是不信,我和你妈想知道你们怎么做到今天的。” 我耸耸肩,一旦证明能赚钱,家庭地位立刻不一样了。在这方面,我和张小桐早就对好了口供,我杜撰了一份避重就轻的发家史,我们两人把它背得滚瓜烂熟,现在正是发挥的时刻,我用了一个多小时,从跟张小桐合写小说开始,讲到我们开蛋糕房的种种困难,以及之后的发展,讲到认识刘明耀和鲁薇,开拓几个品牌市场……听得老两口目瞪口呆,根本就不知道再怎么继续发问。 我在讲述中避重就轻了很多东西,譬如我对市场预测的能力总是用资讯发达的借口搪塞,譬如我跟张小桐差不多已经确定的关系,一个字儿也不提……虽然我认为两位领导在听见两亿之后免疫力能稍微强那么一点,还是觉得少给他们一点刺激的好。 讲到我们已经开始自己研发游戏软件,我爸打断了我的讲述:“你有这个本事怎么早不跟我们说?” 我苦笑:“跟你们说?两种结果,一是不相信,觉得这孩子傻了完了,二是相信了,觉得这孩子是神童。觉得我完了我的童年算是毁了,觉得我是天才——压力太大,我压力已经很大了。” 父亲不说话了,低头点了根烟开抽,袅袅烟雾从他两指间弥散而出。 我回忆了自己重生之前的童年,以及现在的童年,只觉得喉间干涩,这种事我是不希望回忆的,一旦回忆心中总是充满了苦涩和难过。 “你们给了我很大的自由,”我说,“是在我学习成绩好的前提下。我学习的过程,你们从来不问,我生活中的苦闷,你们也很少关心,我知道你们在外面为了养家辛苦着,这也是我为什么从那么小开始就想赚钱的原因。但是我不是小猫小狗,不是给一口饭吃就能满足的,我希望得到更多更好,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了,现在我找到了,你们呢,你们找到了吗?” 我说到后来,感情上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做这么多,不是希望证明我是神童,不是希望证明我能比你们强,只是希望自己能明白,自己一辈子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们明白吗?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是你们的孩子是学习机器,还是拿你们的孩子跟别人家孩子比来比去?” 我父亲依然是低头抽烟,没出声,我妈坐到我身边,用手轻轻搂住我,开始无声地抽泣。这不是我想要的气氛,也不是我喜欢的感觉,但我知道,他们还是关心我爱我的,只是不善表达,而且顽固。 如果没有什么成就可以扭转他们的顽固,这种局面永远不会改变。 我低下头,把脸埋在两手间,眼泪从指缝间流出,不是伤心而是开心,毕竟他们的观念已经被改变很多。 “我不想要那么多压力。” 我们一家人在我这句话中沉默了一夜,这一夜我辗转无眠。 事实证明,投入感情的努力和抗争总会有一个不差的结果,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没看见父母在,桌上一张字条,三个字。 “好好干。” 我拿起字条,朝窗外看出去,******冬天的阳光怎么这么好? 抓起电话,给张小桐打电话。 “起来了?” “起来了。” “怎么样?” “政审通过。” “同喜同喜。哪儿碰头?” “随便。” “我告诉你,咱们这真开了一个随便酒吧,听说还有同性恋出没,你不是打算去吧?” “……” “弄辆车,来接我吧姐姐,昨晚上没睡好,现在有点想睡。” “想睡还出门?” “垂涎您的大腿啊……”我打呵欠,“来吧,心里觉得怪怪的,开心,又有点难受。” “小坏蛋……那我动身了。” “好。” 我把电话丢在沙发上,自己也跌在上面,就那么半趴半躺地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觉得这个姿势应该很不舒服,怎么这么舒服? 睁开眼,仿佛很多年前我重生时如梦如幻睁开双眼那次一样,张小桐正在笑着看我,我的头枕在她腿上,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已经变成大美女了,忽闪忽闪的一双大眼睛瞪着我,嘴角一点浅浅酒窝。 我下意识地抬头吻了她一下。 张小桐羞涩地向后缩了一下头,又没完全回避,被我亲到之后迅速脸升红云,比喝酒还快。 “醒了?” “醒了……你怎么进来的?” “昨天你书包落在鲁姐车上了,钥匙在里边。” “哦……”我看着张小桐的小红脸回忆,“你会审顺利吗?” 张小桐笑:“还好,多亏周少爷这几年的栽培,其实我妈早就认为我独立了。” “干说不练。”我拉下脸狞笑道,“好歹也奖励一下是不是?” 张小桐哪能不理解我的意思呢,低头,一头长发又稀里哗啦落在我脸上。犹豫两秒钟,还是吻在嘴唇上。 我心里窃喜,这赚到了呀。伸手拉住张女侠脖子,把一个奖励性质的吻转移了国籍,挥师法兰西。 很久没有过了,这种接吻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像一条蛇,在沉默中慢慢蜕皮,浑身布满伤痕的感情在和张小桐这一吻中慢慢蜕下,焕然一新的心境和感情暴露在阳光中。 吻了很久,我慢慢退出自己的舌,继续赖在张小桐腿上不动。 张小桐看起来好像刚被憋坏了一样,一脸潮红,红润甚至从脸上蔓延到脖子上,蔓延进衣领。此人每次和我接吻都会气喘吁吁,跑了5000米一般。 我抓着她的头发玩:“小桐,我有个想法。” 张小桐停住大口呼吸,一只手按胸口,一只手捧着我的脸:“什么想法?” “我想开个音乐节。” “音乐节?” “对,就像伍德斯托克那样的。”我说,“聚集一些人,释放一种情绪。当然,咱们这边肯定不能那么疯,不过我想搞一个看看。” 张小桐仔细想了一下,点点头:“挺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明年六月吧。”我掐算时间,“之前应该挺忙的——对了,你打算继续住家里还是怎么着?” “听你的。”张小桐笑,“你想住哪里?” 我叹了口气:“总呆在一个地方也不是办法,我想出去走走,去南方看看。好像这个月28号广东有条铁路和大桥通车,我们去广州转转怎么样?” “去广州?”张小桐惊讶,“你不是很不喜欢出远门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我说,“一起去吧,就当旅游了。” “嗯……” 听说我和张小桐要去广州,家里已经没什么反对的声音了。煞气十足的几个姑娘们往我和张小姐身后一站,看起来也挺有派头的,很似90年代港片中的土鳖黑社会。小姨父本打算借着不放心的借口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那几个眼神不善的姑娘和眼神更不善的小姨,还是放弃了。 临行前我交待刘明耀把工程项目里不是特别紧要又容易来钱的活分给我那几个长辈们做一做,又去了趟邵科那里。 邵科和王易正在家看****,听我碰碰敲门声以为是邻居报警,吓得手忙脚乱一番,等我进去,看见电视、VCD和录像机余热未散,会心笑了:“雅兴啊,西片还是日片?” 俩人一看不是警察,立马精神了:“西片,要不要一起看?” “不必了。”我心说这玩意我看得都反胃了,老子现在是纯爱派,“跟你们说个事,其实是俩事,但合起来看又像是一个事。” 邵科乐了:“这么多废话,什么事儿?不是来骗稿费了吧?” “哪能啊……我这可都是干货……说真的,有兴趣做游戏么?” “做游戏?”王易拿着录像带放进去又拿出来又放进去,想了半天,还是拿出来,“我们这两下子最多弹琴卖唱,做游戏?别逗了,我连贵一点的游戏机都没见过……” 我大手——不,是小手一挥:“卖唱就足够了。现在有几个开发中的音乐游戏,其中有吉他类的,你们有兴趣么?” 邵科笑道:“你介绍的事儿好像从没有过差的,当然有兴趣,要什么风格的?” “蓝调、朋克、金属、电子噪音和民谣都要。”我发挥自己超常的记忆力提炼要点,“主流的东西多一点,节奏煽动性要强。整个活下来报酬大概在20万上下。” “妈的给我20万我连人都敢杀了!”王易扯脖子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敢杀人似的,“什么时候开始,哪里的活?” 我低头算了一下日子:“下礼拜,去沈阳干活,有人管吃住,游戏制作人是个日本人,年纪不大。先能预付你们两万凑合用着,邵科,你觉得怎么样?” 邵科比王易冷静得多,在那想了一下,先是问:“工作量怎么样?” “40多首曲子吧。”我说,“有人协助你们。” “带上高康吧,他最近也闲。”邵科用手撩了一把自己的长头发,“三个人也热闹点,可惜张琛不太懂音乐。” 我笑:“你们请他白吃白住不就完了?” 邵科和王易都笑了,张琛吃东西时的悍猛深入人心。大家笑够了,王易问我:“不是说俩事么?就这个?” 我笑笑说:“还有一个事也是跟这个公司有关,他们想搞一次民间乐队的音乐节,顺便推广这个吉他游戏,你们打算参加么?” “音乐节?”俩人一起疑惑,国内官方性质的东西看多了都有点灰心,不知道说什么好,“能行么?” “怎么不行?”我说,“”像伍德斯托克那样,找一片大空地做会场,人家演三天我们就改两天,人家随便打滚吸毒我们找警察帮忙维持秩序,我的意思就是想让这个圈子多跟外界交流,或者自己多交流,你们觉得呢?” 善于抓住重点词的邵科一下子敏感了:“行文,你……?” 我点点头:“这个事儿是我提出的,他们公司同意了。” “那个太阳电子?” “对。就那个。” “好啊,我去联系几个乐队问问,这种事儿大伙肯定有兴趣。” 我点点头:“没关系,官方也会宣传,得明年六月才能搞,你们先去搞游戏吧,说不定将来还能去日本搞电子乐。” 王易对日本的电子乐嗤之以鼻:“妈的,除了器材好没别的能耐。” “那就去搞器材。”我说,“明天我给你们介绍太阳电子的负责人,让他带你们过去。” 安排好邵科他们的事,我和张小桐也该动身了,坐的是北航的飞机,95年那会,北航掉落率还没那么高。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临行前几天我妈天天给我念叨,在南方要注意安全,要小心不能抽别人敬的烟,别逞强……我听得连连点头,同时心里也有种亲情重新洋溢的感动。 那一天跟他们说的那番话还是有点效果,虽然我的说法很自私,他们也还是接受了。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爸后来跟我说的一句话。 “随便闯吧,把裤子输没了,回来还有个家。” 当时我听了就很想哭。 以前,我是没家可回的。 那天晚上,我给张小桐打电话。 “你知道幸福的感觉么?” “我知道。” “我也知道了。” 1995年12月20日,我、鲁薇、张小桐和不原意上学非要同行的鲁倩一道,从大连周水子机场出发,飞往广州白云机场。 第六十七章 张小桐有曾经跟我提过,她有轻微的晕机,我挨着她坐,递给她两块薄荷糖。张小桐含了一块,跟我一起眺望窗外。 由于是早晨的航班,很容易看到厚厚积云被太阳照得金光四射的景象。张小桐看着窗外远处仿佛从中央喷薄出金色光芒的巨大云朵,脸上满是兴奋神情。我在她旁边举目眺望,顺着滚滚云海看过去,一如当年在CG电影里所见的那些气势磅礴的场面,却又比那更真实美丽。 张小桐看看窗外,又看看我,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仿佛她和这客机一起飞起来一般。 坐在另一边的鲁薇在低头看一本哲学类的书,这是我给她的建议。在这之前,鲁薇已经从我这里借走了心理学、商业心理学和世界经典情书摘抄等书籍,我让她看的每一套书都不是没有道理的,鲁薇每次看完书都与之前所学的东西和个人经验对比,也每次都能得到欣喜的发现,譬如情书摘抄让她知道了许多商业经典创意的来历,看的书愈多,她愈信任我。 鲁倩显然不是第一次坐飞机,拿起随身携带的电子宠物地头自顾玩起来,我冷眼看了一下,是旧版的。在张小桐包里有一个新版,依然我送给她的,《With You》第二代全世界第一台成品,贴了标签的。当然,这种礼物也就是个意思,我和张小桐经常在这种小细节上互相表示着自己的心意,就像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游戏,永不疲倦。当然,没过多久,空中小姐过来要求鲁倩关掉游戏机。 张小桐看了一会窗外美景,就把头靠在我肩上昏昏欲睡,显是薄荷糖也不能抵挡晕机的骠悍实力。我没法跟她聊天,只能在下边偷偷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围城》,不知道第多少遍地翻看。 尽管我因为记忆力变得超乎现象能完全背下《围城》,还是喜欢闲暇时翻开看看,钱钟书所用的那些精妙比喻在中文使用者们看来就是一种无比的享受。以前看过什么杂志评价日本某作家比喻生动而奇妙,但我就不能明白“宛如掏空了内脏的动物”这种比喻哪里生动奇妙了。当然,对待不同类型的小说应该有不一样的标准,不过我觉得既然人都是挑剔的,他们看过好的之后肯定会自动放弃差的,因为不自觉间标准已经被提高了。 翻完《围城》,翻完扬杨绛写的后记,我觉得自己也有了一丝倦意,靠着张小桐的头慢慢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降落,白云机场在望。 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白云机场,因为这里也曾经承载了我不少欢笑和悲伤。在这里曾经跟一些人汇聚、分别。95年的时候它看起来还不像我印象中那么老,大厅里卖的水果和特产也还都不是很贵,来来往往的人看起来也少一些。 从国内通道出来,12月底广州依然让北方人觉得挥汗如雨的天气告诉我,我又来到这个记忆中的城市了。 来接机的人是太阳电子广州分公司的经理,鲁薇从理论上来说跟刘明耀是齐名的,这边自然不敢怠慢。这位经理从外貌来看一点特色也没有,西装领带短平头金丝眼镜,仿佛100家贸易公司里的第1001个员工,只有目光里透着精明。 跟在我们后面一起走出国际通道的一个胖子看见那位经理向我们打招呼,哈哈大笑露出一嘴金牙:“鲁小姐原来是太阳电子的人,咱们还真是有缘啊哈哈……” 我皱眉:“****,还真是满嘴金牙——什么来头?” 鲁倩低下头小声道:“飞机上跟我姐套近乎的傻冒,你睡着了不知道。” 我倒吸一口冷气:“真不容易,有钱镶一嘴金牙不知道鲁姐是谁,不是做生意的吧?” 那边鲁薇却很礼貌地对一嘴金牙道:“庄先生似乎对太阳电子很了解呢。” 金牙庄咧开嘴,闪闪发光:“哈哈,自然,太阳电子的总经理刘明耀先生我是很熟的嘛……” 广州分公司经理陈泽同在旁边笑道:“庄先生,您大概不知道,鲁小姐是太阳电子的副总。” 庄先生的满嘴金牙因为错愕暴露在阳光中,鲁薇朝他淡淡一笑:“庄先生,有机会再见。” 我们几个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行礼的外地人匆匆而去,回头看了一眼,那口金牙还愣在原地。 车子从机场路过三元里,出广园,转道天河北。 车上,陈泽同给我们介绍了一下太阳电子在广州的情况。现在广州的电脑零售还集中在科贸附近,太平洋电脑城工程一期刚运作一年多,还处在爬坡阶段。南方天气的好处就是一年四季都可以盖楼,难怪南方房地产商看起来都比北方的胖一点……之前我曾经跟鲁薇提到过沿海地区的房地产投资计划,所以太平洋的一期工程实际上已经有了我们的投资。只是目前来看门市租售很不理想,除了第一层之外还都空着,电子市场上面开了舞厅、歌厅和饭店,看起来就只有那么可笑了。 我对太平洋电脑城的历史不是很了解,不过天河北电脑一条街的盛况却是知道的,这可是华南地区最大的电脑零售、批发、二手集散地。这样的好地段,好投资项目,我们当然要拢在手里。 96年初广州房地产经典项目碧桂园启动,卫视中文台重组,刘长乐入主凤凰卫视,默多克手上价值上亿美元的51%凤凰股份转移到这个书生手上,在这简单交易的背后,是香港97回归的大时代背景。这种板上钉钉的事儿既然就要发生。对于香港地区的媒体资源,******肯定不会放过,刘长乐说白了当然是来完成香港主流媒体控制的一个收购员。 我对这个事记忆比较深刻,默多克敢于把自己的股份让给刘长乐很有一番深谋远虑,毕竟他手上的其他资源譬如国家地理频道之类在凤凰卫视上马之后可以落地,对他个人好处不少,而且这个电视台如果真的继续亏下去,他还可以低价收购回来。 卫视中文台最初的二手交易还有一个名人,那就是后来在中国搞起网络神话的李泽楷,我想想这些“名人”就头大——最初来广州的时候是考虑要接触一下这帮人,看看能不能弄个百19.9%的凤凰卫视股份,后来仔细一想,还是算了,我怕麻烦。 只是有点不甘心,要知道这才是主流媒体啊,极想得到的最佳媒体资源。 慎重考虑了一下,我决定还是朝另外的方向走,现在抢凤凰股份不是跟国家做对么?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其实还是挺爱国的…… 等明年游戏审查之后再说吧,文化部和******都免不了要继续打交道。 飞机是11点多到的广州,吃了饭参观了太阳电子分公司,又去看了一下现在还不是很牛X的太平洋电脑城,已经下午3点多了,陈泽同安排我们入住花园酒店。在花园酒店对面,可以看见国际酒店门口的大使馆旗帜飘扬。 花园酒店门口差不多是广州最可笑的地段之一,曾经有一个编辑朋友以前住在这附近,晚上下班回家被七个人分别拦住。当然,这七个人都是女的,而且穿着很有特点,浓妆艳抹,口气暧mei。我从酒店走廊的窗户望下去,旁边的越南菜馆还没出现。对面的麦当劳、街景、行人和往事历历在目。 张小桐看见我在发愣,拍了我一下:“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在深深的忧虑。” 可爱的表姐笑眯眯看着我:“忧虑什么?” “广州12月底也会有蚊子……真是可怕呀……” 我体质比张小桐稍招蚊子一些,她笑嘻嘻搂着我的肩膀:“没关系,有人肉蚊香。” 我吓了一跳,小声说:“不是分开睡吗?” “傻弟弟,我不会半夜溜过去吗?” “这个……不太好吧?” “你还装,都看见你流口水了。” “……也是,我现在笑得是不是非常贱?” “不是非常——是极其。” “……” 我们的对话到此为止,鲁薇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招呼我们过去,张小姐和我一前一后仿佛被人撞破的二奶或者婚外恋患者一样,故作轻松地过去了。 进了鲁薇房间,我看见鲁倩正把细细的两条腿搭在一张椅子上,一只脚穿淡青色纯棉短袜,一只脚光着,晃着小脚丫,手里拿着遥控器挨个换台看电视。这姿势神态很有一点纳博科夫所描写的Lolita的意思,就是对我不具什么诱惑力。 被她占了两把椅子,剩下两把只好分配给鲁薇一把,我坐张小桐腿上,开始交待要做的事。 94—95年香港雄起了无数可笑的纯文学杂志,无一例外都以死翘翘收场,所以作家们都发了财,文学却死了。对于必死的文学,它又不是我亲人,当然不用去挽救。譬如刘以鬯这种嗜好纯文学的强者我只有在心里默默崇拜他,给他出书就算了,谁让他和王家卫是一家的呢?我觉得你要表达自己心里的那点东西绝对没错,错就错在你他妈几十年如一日几十部作品如一辙地表达,你自己不烦我还烦呢。以前我还不理解为什么要批小资,觉得人家正常过自己日子念自己的法语电影台词关别人什么事?后来终于明白了,小资的可恶之处不在于他们表达的东西不好,在于他们只懂得表达那么一丁点东西。这个世界被小资们弄得简单到可笑,群众们不爽也是正常的。 我来广州的第一个目的是希望能在广州或者香港开一个《绯红少年》的姊妹刊,针对南方市场和海外华人市场,大意也就是说打算跟《YES!》正面搞一下来看看,看谁能把谁压到身子底下。 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张小桐陪我一起来的次要原因——主要原因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明白。 做杂志这种事儿,我还是喜欢当跑腿的,投资商存在感太薄弱,简直就是一个模糊的存在。 我对广州和香港两地之间的资讯交流渠道比较熟悉,也记得一些全国各地一批二批书商名单。一渠道的新华书店类和二渠道的零售类都有过一些了解,当年是因为自己太小,而且国内很多杂志和图书行业还没规范起来,才让董庆华去跑发行。现在转头回来,我自己打算开始出头了,一些我所知道的书商们也都慢慢浮出水面,当然还是要自己来做。 南方孩子们关心的东西和北方差距比较大,这边的孩子们对美食、星座、消费流行资讯的需求相对较大,不像北方孩子们介绍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就能糊弄过去。简而言之就是说,如果想在这边建立起像样的吃喝玩乐杂志品牌,需要付出的努力肯定要大得多。 不过这边环境也相对宽松一些,如果是国际刊号的话,内容上相的可对选择余地也大一些,毕竟内地的那种调调对资讯和消费理念完全不同的沿海城市和散居世界各地的华人青少年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 我跟鲁薇说的第一个事就是这个,95年亚洲传媒集团还很菜,可以完全不放在眼里,南方青少年杂志也就一个《中外少年》稍微能行点,内容上也一般般——忽略他们,只有一个《YES!》牛得无以复加。 事实上连《YES!》我都打算忽略,不跟他们玩正面的,搞左右包抄。 中国青少年杂志空白区其实是在大学生上,中学生杂志小学生杂志多如花园酒店门口的鸡,大学生好像社会弃儿一样,一旦离开义务教育就没人关注了。当然这也跟大学生对杂志的消费冲动已经被划入到成年人范围有一些关系。 事实上,大学生需要什么? 不是《青年文摘》那些励志小故事,是实用的应试技巧,是关于爱情的风花雪月,是对于自己生活的实实在在的重塑,是最顶尖的流行资讯,是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拥有大量谈资的各种八卦。 我觉得以前之所以没有人搞大学生杂志,只是因为他们太看得起大学生了。就好像90年代末的某个李姓男子搞的某种什么什么功,最开始我也认为没什么人能信这种傻玩意,结果,我发现我太看得起那些大学教授和大学生了。 所以我对新刊的办刊方针提出了五个字。 傻,好玩,实用。 鲁薇强忍着笑把这五个字记下来,字迹秀丽,端端正正写在记事本上。 然后就是招募团队,我顺便问了一句:“刘明耀那挨踢件杂志现在怎么样了?我是说在华南地区有人看么?” “卖得很好。”鲁薇说,“现在几乎是全国最大的了。” “几乎,就是说还不是了?”我说,“这样吧,纯女性向时尚杂志我们也可以搞一搞。” 张小桐笑着打了我一下:“你还真贪心,一下就想办两本杂志,哪找那么多人去?” 我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鲁薇,说:“倒不是贪心,有市场的东西就可以做,有了先机一切都好说。以前咱们是拿少年向杂志从北向南推,现在该是用女性向杂志从南向北推的时候了。” 张小桐白我一眼:“人怎么办?” “招啊,”我对鲁薇微笑,“鲁姐你还记着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儿么?” 鲁薇勉强笑了一下:“记得。” 我看出来鲁薇情绪有点不对,轻轻碰了一下张小桐。张女士心领神会,使劲推了我一把:“死小子天天谈工作,放松一天不成么?” 我立刻被屈打成招:“我,我错了……姐姐们,今儿大家还是早安歇吧,小文子这就告退了……” 鲁薇看着我,疲惫一笑:“对不起行文,可能真的有点累。” 我点点头,和张小桐一起站起来:“那成,先休息,把鲁姐这种人才累坏了,我可担当不起。” 张小桐先回自己房间洗澡去了,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天花板发愣,鲁薇那样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来是哪不对。 躺了不到五分钟,床头电话铃响,我拿起来,是鲁薇的声音:“行文,有空么?” 我嗯了一声:“啊,鲁姐什么事?” “你这个孩子,没有好奇心吗?”鲁薇在电话那边声音低沉,“我在卫生间,小倩听不见。” 我叹了口气:“姐姐啊……城市和回忆,这些事,还用问么?” 鲁薇也叹了口气:“出来陪我说说好好么?” 我跳下床:“没问题,我到楼下等你。” 第六十八章 从花园酒店正门出去,是一个看起来极傻的喷水池和看起来不怎么大的广场,广场上一些档次不同车牌不同的车各就各位,表明不同人的不同身份。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在喷水池前踱步、谈心。临近晚饭时间,行人看起来都是匆忙而闲散的——忙着赶往目的地,闲散着期待忙碌一天后的休息。 刚才在电话里跟鲁薇提到了城市与回忆,我站在酒店门口被风一吹,也不知道感慨什么好了。95年底的广州交通比我印象中的更拥挤,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油腻和不开心,人和人争分夺秒,人和时间扭杀搏斗,人和自己的梦想一起挣扎。 城市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背后是情感、金钱、行走和生存的种种回忆。有时候文艺青年们把它统称为生活。 我慢慢走到喷水池前,坐到外沿上,凝视着眼前的车来车往。很多年前,我和那个人分手之后,也在这里枯坐过。 我双手托腮,面向笔直的环市东路,想起以前的岁月,如梦似幻。我是一个一只脚踏出自己回忆的人,虽然摆脱了以前所经历生活的重复,城市带给我的种种经历却还记得。 我坐了一会,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鲁薇绕着喷水池走到我身边,我没回头看她,依旧朝前看。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鲁薇说着放弃了她的淑女形象,一跃而起坐在我身边。“我知道回头不好,可是人要是能控制自己情绪,早就不是人了。” 我扭头看了鲁薇一眼,她换了一套很似学生的衣服,雪白上衣加牛仔裤,脚上一双网球鞋,从打扮上来看特别像广州本地长大的女生。 朝她笑笑:“坐在这上面会被保安骂的,我们去后面吧,人也少点。” 鲁薇点点头,我们一起在迎面而来保安疑惑的目光中跳下大理石台沿,顺着假山和人工瀑布到了真正闲聊的场所。广州人怕冷,12月底还肯在室外扯淡的人很少,我环顾左右,只有我们有这种闲心了。 点了热饮,我看了鲁薇一眼,等她自己把话说开,这种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话的,一定要顺其自然。 鲁薇扭头看了一眼水池里的红毛鲤,问我:“行文,你是83年生的吧?” 我点点头:“对,眼瞅着就要14了。” “14?”鲁薇笑了笑,“你算虚岁吗?” 我摊手:“没办法,身份证上我还18呢……” 鲁薇低头看桌子上的菜单,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我也不出声,等她自己整理好思路。 想了半天,鲁薇抬头:“行文,你不会笑话姐姐吧?” 我盯着鲁薇的眉心看,这是以前学到的,跟人说话不是很想看对方眼睛的时候就盯着她眉心。 “鲁姐,有时候吧……城市也是需要垃圾桶的。” 鲁薇扑哧一笑:“从认识你那天开始你就跟小老头似的,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哪儿呀,我可没长一嘴金牙。” 鲁薇被我说得心情好了一些,伸手撩撩自己耳畔乱发,没有直视我,扭头依旧看着可笑的假山说:“我本来以为自己绝不会来广州的。” 我嗯了一声:“伤心人还是伤心地?” 鲁薇依然不正面看我,轻轻地叹息。 “伤心人。” 我轻轻敲了敲桌子:“姐姐,说说吧。” 鲁薇终于把头扭回来,眼角溢出的一滴泪在我看来触目惊心——几时见过她这么凄凉的表情? 我一直以为女性的坚韧要超越男性太多,一直以为心中深藏悲哀的只有我。看见鲁薇的脸,我觉得自己错了。 鲁薇伸手抹了一下眼泪,淡淡地说:“他应该在这个城市。” 我手忙脚乱地掏纸巾递给她,我们的美女姐姐把眼泪抹干净,才慢慢地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几百年来重复不断的老段子罢了。” 和我猜的差不多,我也不说话,等她的下文。 鲁薇说:“大一认识的他,很谈得来,那时候小,不懂事。爱得死去活来,大二,他跟一个广州女孩南下了,那女孩家很有钱,就这样。” 我觉得一阵浑身无力:“姐姐,如果我没记错,你条件也不差。” 鲁薇摇头:“年轻时不懂爱情,总以为什么都不附加的爱情才是最好的。哪知道……呵,是我活该。”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继续递纸巾给她。 “其实没什么了。”鲁薇眼中依然泛这泪光,“大约一年前我知道他在广州开了个公司,好像跟那女孩也分手了。我不是为了人伤心,就是想起自己的不争气,很难过……” 我安静地看着鲁薇,每个人都有弱点,也许城市和回忆就是鲁薇的弱点。 我尽量把语气放平,生怕让鲁薇更伤心:“那……鲁姐你为什么还要陪我们来广州?” 鲁薇用我递给她的第二张纸巾擦了一下眼睛,说道:“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去面对某个城市或者某个人,那样软弱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一路下来不断要超越的也只是自己,连这点障碍都克服不了,以后怎么帮你?” 这时,两杯咖啡上来了,我等服务员走远了,才笑着对鲁薇说:“可惜可惜。” 鲁薇刚才因为服务员过来送咖啡的关系,脸上已经一点哭的痕迹都没有,她跟着我笑起来:“可惜什么?” “没带相机。”我说,“否则拍照送给香港八卦杂志,标题就署《女强人真情流露,广州之行目的不明》,肯定能卖个好价。” 鲁薇这下真笑了,伸手打了我头一下:“贫。” 我端起咖啡,撕开伴侣包:“姐姐啊,伤心这种事,一抹脸就过去了。咖啡是苦的,你说人为什么还非要喝这个东西呢?” 鲁薇眨眼,摇头。 我把方糖和奶精倒进去:“因为人还能往里边加甜的配料,当然也不排除更多人喜欢不加糖的咖啡,不过那也是因为他们知道苦过之后也有芬芳罢了。” 鲁薇笑着学我给咖啡加糖:“行文,你这么喝不怕别人笑话你土么?” 我耸肩:“您觉得我还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吗?说句好听的,这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瞎白活去吧’,就是那个全世界一半人当座右铭的话;说不好听的,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鲁薇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以前我也很在乎,现在就差了。” “因为已经超越了那些讨论你的人。”我说,“既然他们做的没有你好,你为何还要在乎他们的话呢?” 鲁薇点点头,看表情应该是有点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接着说道:“活着大概也是这个意思,活下去,开心了,干嘛还要在乎曾经的不开心呢?你现在不是过的比以前好么?我知道,偶尔免不了会想起,会牵挂,不过也就那样了,从前现在过去了不再来,姐姐你说是不是?” 鲁薇安静地听着我的话,听到最后微微点头,微笑重新出现在脸上。 我笑着观察鲁薇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呃……我不知道鲁姐你的习惯,你喜欢请回忆吃饭吗?” 鲁薇笑着反问道:“怎么请?你请还是我请?” 我耸肩:“没所谓,咱们一家人谁跟谁啊,我最恨见钱眼开的男人了——哎,鲁姐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要不然咱们了解了解情况,请人家吃顿饭?” 鲁薇摇头:“算了,没什么必要。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还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行文,你在哪呢?” “跟鲁姐在楼下坐着呢,”我对张小桐一向是贫得打补丁,“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你们一起下来吧,咱们找个地方把晚饭料理了。” “行,我去喊小倩。” 我笑着说:“得,还是叫鲁倩吧,不然我总觉着自己在演《倩女幽魂》。” 挂了电话,我看着鲁薇,把咖啡杯举起来:“鲁姐,希望从今往后,城市和回忆让一直你拥有,而不是失去。” 鲁薇冲我甜甜地笑,不再是那种公式化的笑容,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 没多久,张小桐和鲁倩下来了,在张小桐身后跟了几个衣着时髦的姑娘,属于那种在大街上看见忍不住想吹口哨的,我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是三哥给张小桐准备的护驾,敢情也入乡随俗摇身一变纷纷成为美艳动人的女郎。张小桐最近跟她们混得如姐妹一般,用人手腕明显比我高得多,让我在一旁看得自愧不如。 鲁薇招呼众人过来坐,我让最小的女士鲁倩决定去哪吃,并同时做好了钱包吐血的准备,哪知道鲁倩想了半天,说了一个让我吐血的地方。 “麦当劳。” 我差点直接趴桌子上,偷偷看张小桐和鲁薇的表情,也都是哭笑不得。 记得好像2002年底看玄幻小说回顾的时候曾经有人说过,经常见小说里几十亿身价的学生请同学去吃麦当劳,没想到自己也碰上一回。 不过仔细想想,鲁倩似乎没什么机会吃麦当劳,这种要求也算正常。北关中餐连锁做得很好,到现在也没人愿意开M记帮外国人赚钱,对于鲁倩这种年轻喜欢新奇的孩子来说,麦当劳的吸引力永远大于中餐馆。 这就是中国近20年来改革开放带来的副作用,其实也是近两百年来中国历史所带来的副作用。大部人认为,好的东西都是从外面学来的,最后变成只要外来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 95年底在在广州找一家麦当劳也不是很容易的,不过对面国际酒店楼下就应该有一家——好像是93年广州第一家吧?据说当时首日的交易量创麦当劳全球历史最高。 这家麦当劳我也来过,还和某人在其中一起用吸管玩过冰块,那些往事历历在目,刚才教育鲁薇的那一套却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走进麦当劳,人这叫一个多,不知道为什么广州人比较认同麦当劳,反而不太买肯德基的帐。在我印象里,北方肯德基似乎要更吃得开一些。 我对95年的麦当劳食谱不是很有心得,只好让鲁倩点了了事,张小桐掏的钱。那些时髦姑娘一桌子,我们四个人一桌子,我看着油性食品发呆。 我看着比我手指还粗的薯条,问鲁薇:“鲁姐,你知道孙叔开中餐连锁我嘱咐他什么来着?” 鲁薇现在心情显然相当好,摇头微笑:“不知道。” “要有两个女厕所。”我丢了一根薯条到自己嘴里,“不是女厕所要大于男厕所,是要有两个女厕所。” 鲁倩和张小桐不明白我什么意思,鲁薇笑了笑,指了一下麦当劳的厕所:“你们去看看吧。” 张小桐和鲁倩过去看了一圈回来就明白了。 女厕所门口排着长长一条队伍,人数之多,看起来应该有一个加强排那么多……而男厕所门口一个排队的都没有。 我继续吃薯条:“尊重女性这个话题呀……你们知道么?韩国男人在上男女共用的单间厕所时都不掀起马桶坐垫,这是很不尊重女性的表现。快餐店厕所人人能用,女厕所压力肯定大于男厕所,像麦当劳这样,你看看,大家多不爽。” 鲁倩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设计成女厕所大小是男厕所的两倍?” 我把眼前的两包薯条倒出来,用一个盘子托着:“这是一包薯条,分开是两小包,其实东西是一样的。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能够随时随地地感受到别人的好,我们对别人好的时候也一样。你把厕所盖大,别人感觉不出来,你盖两个,人家才能明白你的好。” 我又说:“同理可证,别人都没你姐对你这么好,你自己没觉得,换个人换个角度来看就能感觉得到。” 我还没说完,鲁倩的脸就板起来了。 我嘿嘿嘿地笑,人之初好为人师,这是老毛病了,不过对鲁倩肯定是故意的,谁让她长不大呢。 我们吃完饭一路无话回到酒店。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国际大厦一层的这家麦当劳,夜色中它独有的银白色标志和其他地方的红色麦当劳比起来显得分外别致,我这一回首也算是对自己的回忆做一个告别了吧,曾经的爱恨,曾经的是非。 转头空。 城市与回忆,也只是这样了。 晚上,张小桐像一只偷鸡的小狐狸一样踮着脚在我房间门外给我打电话:“周行文同志,请开门,周行文同志,请开门。” 我从床上一个骨碌下了地,开门就闻到一阵清香。 张小桐反手关上门:“想我了没?” “没有。”我说。 “没有?” 我指指床上的电脑:“是没有啊,看您呢,不用想。” 床上一本有张小桐专访的杂志,张小桐对着镜头微笑的脸看起来特别甜,当然,身边大美女的脸现在也很甜。 我挨着张小桐坐到沙发上:“信不信我是等你来了故意把杂志放床上的?” “信。”张小桐捏了我一把,“谁能有你鬼!” 我嘿嘿干笑两声:“今天下楼在大堂买的,要不是有您专访我才不看这种杂志,看看它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妈的,敢说我家小桐不好,干死他……” 张小桐瞪我一眼:“满嘴粗话。采访是经过我同意的,怎么可能说坏话?” 我冷笑:“亏你还是杂志主编,你就不知道这些记者们的伎俩了,为了让你答应采访,就算采访完送颗原子弹的条件他们都能答应,不过等文字稿出来就由不得你了。写坏话让你告他们,然后反复炒,输了也无妨。” 张小桐笑着按了我鼻子一下:“怎么听起来好像你比较在行?” 我长叹一声,仿佛落寞,实际上是在逗哏:“人在江湖,就要身不由己呀小桐同学。” “好啦好啦,我的周先生,跟我说说,鲁姐今天情绪不好是为了什么?” 我摇摇头:“唉,全世界负心人的故事都一样,鲁姐以前有个喜欢的男朋友,跟有钱人家小姐跑南方来了,现在就在广州开公司。” 张小桐双手绕着我的脖子:“那鲁姐还愿意来?” 我在她雪白的手臂上轻轻啃了一口:“人总要坦然面对过去嘛。” “呵,说得像你有多少过去似的。” 我侧过头看了张小桐一眼:“我的过去不是一直属于某人么?” 张小桐大羞,人和手一起缩回去了,好像我身上带刺一样坐得远远的。 我桀桀桀地笑了:“姐姐,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啊……” 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起。 我皱眉,好像已经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怎么还有人敲门? 走到门口窥视镜一看,是鲁薇。 张小桐若无其事坐在沙发上,表示我可以开门。 我打开门,鲁薇对我说了一句话。 “刘长乐约我明天中午见面。” 第六十九章 我惊了一下:“他?他想干吗?” 鲁薇说:“想把事甩给我们,但是他已经在和新闻集团合作,就快有成果了,按理说不应该找我们。” 我请鲁薇进来坐,张小桐去给她倒茶。 “你觉得他想要什么呢?” 鲁薇接过张小桐的递过来的茶,对我说:“刘明耀刚才给我打电话了,******通过他父亲联系了太阳集团,希望我们可以介入这件事。” 我打了个哆嗦:“让我们收购卫视中文的股份?那刘胖子怎么办?” 鲁薇点头:“意思就是让我们收购卫视中文台的股份,和新闻集团成立新公司,李嘉诚已经接到了暗示,打算放弃收购卫视中文股份的计划。我想,他大概不想两面难做人吧?” 我苦笑:“难道我们想?” 鲁薇摊手:“我们没得选择。” 我无奈地挥挥手:“收吧,明天的议题是什么?他要来给我们打工吗?” 鲁薇笑了:“当然不是,应该是讨论价格吧。毕竟他也为这个事努力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交给我们,肯定有点不甘心。” 张小桐在旁边插道:“难道要我们成为绝对股东?” 鲁薇点点头:“基本上是这个意思,具体情况要看明天谈下来是什么结果。你们的意思呢?”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吃下这个三年连续亏损后才开始盈利的电视台。 “这样吧,我们出钱不出人,刘先生那里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们追加投资就是了。” 鲁薇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办事的,掏钱了,还不讨论回报。” “我这叫看得开。”我仰头打哈哈,“没听西方人说,你越想的东西越难得到,再说具体落实下去分毛利益都有你们在忙,我跟着瞎操什么心啊。新闻集团要多少钱?之前卫视的负债我们要负责承担么?” “这个倒不用。”鲁薇低头看自己记下的东西,“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大概要用掉差不多8.6亿港币。” 我对这个事心里有谱,懒洋洋地“杀价,妈的总这么要钱难道逼我们上市么?” 鲁薇仔细核算了一下,又确认道:“最低应该也有7亿港币。” “操,抢钱。”我口无遮拦地骂粗话,“好吧,关于电视台指导方向问题上,有没有什么从上面传达下来的精神指示?” “保证大方向的正确。别的限制基本上就没什么了。” “嘉诚哥呢?他不是也想要卫视的股份么?难道打算跑珠江三角洲去开新电视台?” 鲁薇脸上挂起充满敬意的微笑:“你就猜中了。” 我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了半天……妈的,他不是02年才开本港台和国际台么,怎么这么早?这就是我参与过的事儿都要变样的缘故? 这个变化让我觉得有些事简直就是迫在眉睫了,我问张小桐:“收完凤凰股份我们还有多少钱?我是说能用的,固定资产这玩意不要算。” 张小桐脑子比计算机还快:“13亿美金。” 我又喷了一口:“怎么钱涨得比股市还好?越花越多?” 张小桐看着鲁薇微笑:“因为股市涨得好才好呀,不过你好想说过96年要全面放弃股票,对吧?” 我点点头:“对对对,放弃,国债,基金,科技,期指,一个都不要。” 鲁薇笑道:“所以我们现在钱多啊,钱都在手里,除了你指名的几个公司,基本上都脱手了。” 我点点头:“广电部那边让刘明耀他爸多折腾折腾吧,既然让咱们投这个钱,就要把路趟开一点,我们在广州停三天,然后去沈阳。” 鲁薇和张小桐一起看我:“你怎么了?” 我摸胸口:“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一句话让两个美女都笑起来了。我在她们的笑声中站起来:“鲁姐,招人吧,我们人手快不够了。” “招人?” 我点头:“回去之后招,我要扩张,要跟他们战!” 鲁薇笑着看我:“什么时候来的这股豪气?” 自从下午在楼下跟她谈心之后,鲁薇对我的态度更随便了一些。 我嬉皮笑脸:“刚才。” 鲁薇看看我,又看看张小桐,笑嘻嘻地站起来:“不耽误你们休息了,我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张小桐被鲁薇临走的一眼看得大窘,脸红脖子细地问我:“我们看起来真的很暧mei吗?” “当然不算很暧mei,”我看了她一眼,“一般来说,瞎子肯定看不出来。” 一个靠垫横空出世,把我砸得人仰马翻。 第二天鲁薇去见刘长乐,我和张小桐带着鲁倩去看中信大厦附近转了一圈。现在这里还叫中天大厦,96年才转手给中信。广州95-98年三年的变化最为显著,以现在的广州和我印象中的那个广州对比,总觉得时光之力实在让人感慨无限。 张小桐开车,我们在堵车中度过了一上午的时光,鲁倩照例一句话不说,闷头玩她的电子宠物,偶尔在我给张小桐讲起广州的人情风貌时抬起头不经意地看我一眼。 临近中午,鲁薇打电话过来:“谈完了。” 我们几个找了一家日本料理店碰头,鲁倩没来过这种地方,左瞧右看都觉得新鲜,我们落座不久,鲁薇匆匆赶到,一脸的担惊受怕样。 我朝她招手:“怎么?刘生要请你吃饭?看把你吓的……” 鲁薇点点头:“第一次正面拒绝别人,不太习惯。” 我给她倒芥末和酱油:“谈的怎么样?” “还好。”鲁薇把包放下,拿出一份协议书给我,“我们收购刘长乐手中的51%凤凰卫视股份,他继续留在凤凰工作,一直到盈利为止,所有追加投资都由我们来负责,默多克将自己手中10%的股份转给刘长乐。” 我翻了一下协议,倒是很详尽。 “这么好的事儿,他就不考虑考虑有没有阴谋么?” “他没得考虑。”鲁薇说,“马上就是97了,香港的主流媒体必须有一个控制在中国人自己手里,新闻集团靠不住,而我们集团的信誉和实力比其他人都要好,所以必然选择我们。刘长乐是在中广干了十多年,上面希望管理还是他而已。” 我点点头,把协议递回去了:“行,争取在3月前开播吧,有机会你应该去见见默多克,这个人很有本事,他很会影响别人的思想。” 鲁薇看我说得郑重,也郑重其事地回答:“好,我在开播前去拜访他一下。” 我说:“其实新闻集团才是我们潜在的最大敌人,他们通过五十来年的发展潜移默化到了很多国家。全世界最大的几个媒体集团你都知道,时代华纳、SONY、迪斯尼和新闻集团。其他几个咱们就不说了,大家都熟。新闻集团可是最牛的一个,他把单纯的流行崇拜变成文化崇拜,目前他看好的是中国市场,怎么一边利用他一边和他斗,你得好好想想。” 鲁薇低头沉吟了一会,问我:“你还打算办杂志吗?” “办,当然办。”我说,“四川那个叫付晓飞的你还记得吗?找他来当实习编辑,那个可笑的人……今年应该是不打算继续读了吧?” “你倒还记得清楚。”鲁薇淡淡一笑,“我找人联系他吧。” 我们没说几句话,开始上菜了。日本料理百来年里一直是那个样,寿司刺身天妇罗小食,我看着一阵眼晕。应该很久没吃这玩艺了吧? 随手吃了几个海胆寿司我就饱了,看着三个女士细嚼慢咽地吃日本料理也很有趣,我自己在旁边玩着茶杯,喝两口清茶,等她们吃完。 一起来的几个姑娘吃的倒很快,似乎以前也都没来过日本料理店,我看她们吃过一个套餐之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招呼服务员又给她们每人上了一份鳗鱼饭。几个姑娘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中大有理解万岁的意思。 下午我们几个由鲁薇带队,在广州动物园转了一圈,一个大姑娘,一个不大不小的姑娘,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这个组合看起来太怪异了。中国几个大城市的动物园我每到一处都要例行走一圈,这是小时候不能开心逛动物园留下的后遗症,也叫心理阴影。 鲁倩在这里玩的很开心,无论如何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本性爱玩,我看她高兴,觉得自己也有些高兴。 从天河北日本菜馆过到动物园的时候路过了体育中心,01—03年间有一个著名的网站经常在这里搞聚会活动,我还来旁观过。这些回忆随着逐渐深入到城市内部而慢慢浮出水面,不过对我来说,这些东西已经很有些麻木了。 玩够了回到正题上来,针对广州分公司的发展,我让鲁薇对陈泽同提出了先把太平洋搞起来做大的目标。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打败科贸园,开发二期三期乃至四期,随后以这个为基础聚拢全华南的各级代理商和经销商,形成华南地区最大的电子产品集散地。 陈泽同听得总公司这么器重这个目前看来简直就是赔钱货的投资项目,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表示一定会把工作做好。 我和鲁薇明白,这种大举动,肯定要顺应政府的一些想法,所以鲁薇鼓励陈泽同好好跟政府搞好关系。 太平洋电脑城很大的一个好处是旁边大学不少,虽然科贸位置也不错,但随着天河北交通的改善,这里会逐渐繁荣起来。 我坚信,这种非偶然因素是不可变的,目前我大多数决定也只能基于这个出发点了,拥有太多人为因素和偶然因素的决定我都会放弃。 我现在可输不起。就算输得起也不想输。 广州之行确定了杂志问题之后,我就迅速回到了北方。正赶得上12月26日的年末软件杀阵。街机跳舞机在日本大卖,太阳电子开发的原创RPG+SLG类游戏《航海纪行》发售,首日销量27万份,SEGA的中山雄隼听了这个消息一脸垂头丧气。 然而,目前太阳电子在日本地区的发行基本上是由SCE代理的,我对这个模式很不满意,妈的什么时候翻脸了暗地里玩我们一手可够呛。以前任天堂跟SQUARE翻脸,就玩过这么一次,把S记的两个大投资游戏搞得比铜锣烧还便宜,这个事在日本游戏发展史上也是有名的案例。 所以我比较推崇建立自己完善的零售体系,不过目前UBI的电脑游戏在日本没什么流行机会,跟他们合作是不可能了;EA也已经翻脸,除非我们把NFL的买断放弃——我们现在连NBA的买断都开始在谈了,EA的人听见太阳电子不气出心脏病已经是好事。 EA不是没闲钱,只是近年来收购得有点消化不良,这种砸钱未必看得见前景的事儿他们就不如我敢做。 我觉得自己太邪恶了,这不是抠人家以体育游戏发家的公司的老底么?在去见刘明耀路上,自己想着想着就偷偷笑起来了。 鲁薇扬手,咔嚓一声把我从坏笑唤回现实,我这才发现她手里拿了一款Kodak的DCS 460。 鲁薇微笑:“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坏。” 我想起之前在花园酒店楼下跟她开的玩笑,说找机会抓拍一下她真情流露的瞬间卖个好价钱,没想到她真掏出一台数码相机来。这个数码相机我以前只在数码相机发展史上见过,属于传说中的道具,今次得以一揽真颜,顿时惊为神器:“DCS 460?姐姐您真有钱……” 柯达这款数码相机上市是在95年3月,标价12000美元,也就是说用人民币买这个东西最少也得是身家以百万计的人,当然眼前鲁薇鲁姐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其实这个车上四个人,除了鲁倩,我们都是。 鲁薇笑着把相机递给我让我摆弄,我翻来覆去看,数码相机的历史并不长,所以历代名机的照片我总是见过的。我笑着举起来给车上每人照了一张,开车的张小桐不能回头,只照了一个浅浅的背影,看起来极舒服。 刘明耀和蔡青一起在公司新楼门口等我们过来,我下车跳过去朝刘总来了个拥抱:“来,中国游戏业巨子,好久不见。” 刘明耀象征性地跟我抱了一下,赶紧把我往旁边推:“去去去,别让我染上爱滋。” 我邪恶地一笑:“那我去抱蔡姐吧……” 无数次历史实践证明,刘帅哥面对我的时候总要体会一下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的真切含义,这个人手紧紧地抓着我,不让我动。 于是我眼巴巴看着女人们互相寒暄,被刘明耀拖进新办公楼里去了。 在进刘明耀办公室之前,我偷偷问鲁薇:“鲁姐,你真甘心就这么从广州回来了?” 鲁薇笑着推了我一把:“当然,快进去吧我的好弟弟。” 我看出来鲁薇是真的心里没疙瘩了,放心进到从来没来过的新办公室。 新办公室里,我开门就看见一大理石圆桌,一如当年我们在一起时开会所用的那张圆桌,刘明耀笑呵呵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怎么样?神似吧?” 我和张小桐挨着坐下了,椅子很舒服,看得出是下了一番功夫。 “不错不错,”我说,“已经快得我一半真传了。” 大家落座,鲁倩自有人在楼下招待她,刘明耀面色凝重,显然有比较要紧的事向我汇报。 刘明耀酝酿了一下气氛之后,说:“我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要听哪个?” 我举手:“先听好的。” 刘明耀摊开手中的一份文件,清了清嗓子道:“好消息是目前为止《生物恐惧》已经上升到PS游戏总销量的第三位,仅次于NAMCO的《铁拳》和《山脊赛车》,日本杂志已经承认我们是一流软件制作商,目前SCE给我们的待遇已经和NAMCO同级。” “这不算好消息。”我说,“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刘明耀顿了一顿,说,“SONY开始宣布他们的新手掌游戏机计划,我们的《With You 2》销量明显下滑。目前久多良木健已经找过我,希望我们能提供生产他们所需晶片的工厂,进行技术合作。” “嘿,还真够不要脸的。”我冷笑,“是不是还说如果我们不合作就打算让我们自己在日本做软件发行啊?” “差不多,”刘明耀对我的分析很是佩服,“他们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在游戏研发上的投入不少,如果发行不利,损失会很大。” 我恨得牙痒痒:“妈的……小鬼子果然还是来这套了。” 蔡青在旁边说:“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麻烦,更重要的是,《航海纪行》的简体中文版在国内没通过审查,说是有殖民意识,不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长。” ———————————— 帮新作盟的朋友打广告 www.chinatu.cn/forum/Default.asp 80年代后可以去看看 第七十章 我挑了挑眉毛:“PC简体中文版?繁体中文版上市了吧?” “上了。”刘明耀低头看数据,“台湾和香港地区加起来卖了大约8万套。” “8万?”我惊讶,“还不错嘛,国内这边有什么说法?” “没什么说法。”刘明耀垂头丧气地说,“文化部本来是完全没问题的,现在突然闹了这么个毛病出来,我也在查是谁下绊。” 刘明耀从他父亲肯定得不到什么消息,只要碰上这种问题在官面上问,不管谁的答案都肯定是一路官腔。就算有几个至交,在这种明争暗斗的时候也要权衡左右,考虑自己的位置处境。 我看了众人一眼:“前几天还让咱们帮着凤凰赔钱,现在就不让游戏过审,你们觉得这事是不是有点怪?” 在场的几个人都默默点头,大家心中那一点不安被我撩动,许久没有过的危机意识终于又重现在众人脑海里。 刘明耀翻开另外一份文件说:“现在上边的意思是建议我们修改一下内容,你觉得呢?” “改大改小,改多少?”我问,“如果大改的话,干脆算了,中国卖不出去几份,我们可以不考虑盈利,赔就赔,别的地方能找回来。但是这个事我们不能不解决,不解决就还有下一次。” 几个人一起点头,大家看法差不多,中国有盗版在,现在已经有繁体中文版上市,简体的估计马上就会出现,我们到时候再卖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在国内就是这样,差一步,千差万别。 这个损失几乎是没可能挽回了,但也正是这次问题让我正视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在一定时间段内,商机是有限的,但人的变数是无限的。我以前太沉醉在成就了,忽略了别人的变数。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比自己笨,一般人对失去机会这种事会叹气,但有一些强者会继续寻找机会。 没有机会,他们也会给自己制造机会。 这也是为何在我们全面抢占个人电脑零售批发之后联想长城之类电脑业为主的企业依然活得有滋有味的原因——市场的需求是无限大的,我们虽然占领了很大一部分市场,同时也刺激了市场的发展和成长速度,机会随之增加。 人总有无穷无尽的想法和创意,这条路走不通了他换条路,跑不过你他搭量车。 很多很多我所了解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微妙复杂,面对这种未知,考验我的时候来了。 我问蔡青:“致歉声明写了么?” 发生这种事大家脸色都不太好,蔡青点点头:“写了,在几家游戏杂志上登了,反应很激烈。” 我当机立断:“改还是要改的,但是改之前先把是谁搞出这个问题研究明白。” 刘明耀摇摇头:“没什么头绪,我爸打了几次电话,文化部那里没有什么回应。” 我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回应呢?告示都已经发出去了,不可能再收回。你们看哪次奥运会错判又改动奖牌分配的?找人私下里查,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想玩我们。还有,鲁姐,卫视那边的谈判缓一缓,不着急,不能我们掏了这个钱还蒙在鼓里。” 刘明耀苦笑:“要是真有人想整咱们,你打算怎么办?” 我冷冷地扫了一眼圆桌周围的几个人,痛快地吐出三个字:“我移民。” 见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我解释道:“之前两年咱们在国内发展是因为国内起点低,成本低,爬坡容易。现在这些都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我想走就走,拍拍屁股走了,在国外还能少一些技术封锁的障碍。大不了几年后我们再回来,换了个身份,做一样的事。你们也知道,之前咱们利用移民投资的漏洞做了不少事,现在我自己移民,看谁损失大。” 刘明耀现在也没心情跟我说笑了,摇摇头:“这是下策,我还是让我爸活动活动吧,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 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同意。 剩下的报告在于春荣、孙长禄、周世昌和徐军赶到之后开始,这是元旦前的例会,今年我们就忙到连圣诞都没时间过,却也凄惨。 首先是于春荣对饮料市场的报告,目前临近传统春节,国内饮料市场因为茶饮料的竞争变得异常活跃,陆续有小公司小企业在各地建立了以自己所在地域特色为主要依托点的特色饮料,茶饮料的一部分市场被诸如乳酸饮料和保健饮料等品种所占领,但总体的增长趋势依然迅猛,整个中国的茶饮料年利润已经达到了20亿,这个数字就算是可口可乐的人看了也要哆嗦一下。 95年中国人均消费可口可乐连一瓶都不到,98年才1.5瓶,就这样,可口可乐公司还是对中国饮料消费市场寄予无限的期待,因为潜力太大了。可口可乐的前任老总曾扬言,如果在中国能达到东南亚某些国家的一半,也就是人均5瓶,他们就要笑疯了。 不过他还没等笑,中国已经开始流行乳制品、茶饮料和果汁饮料了,连他们自己也不得不推出洋葱头标志的果汁饮料以应对更加细化的市场局面。 这就是中国,一个巨大的市场,也是一个不能以老外所熟知的市场经验来面对的市场。 孙长禄的中餐搞得倒是不错,目前他有计划往省外发展,让连锁朝南走。这个人对中国各个地区的饮食习惯显然下了一番力气研究,不仅当地的饮食习惯了然于胸,甚至某个地区某个城市的外来人口比例也有考虑。其实我觉得中餐连锁这个东西,只要你做得好且便宜,想不赚钱都挺难的,尤其在一些大城市,外来人口和本地的白领逐渐增加,吃饭问题经常让这些人头疼无比,别说中餐连锁了,就是开个卖狗粮的也有人往里钻。 中餐在国内现在还是干不过西式快餐连锁,看广州麦当劳之行就知道了,不过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往前走着看就是。 徐军压力比较大,95下半年开始,莲花和红梅两个老牌调味品大厂的鸡精都上市了,效果也不错,价格战、宣传战等等一路下来,利润空间没剩多少。所有部门里,他的利润最少,但我对这个结果没什么不满意,能养得起他那批职工就好,不求别的。 最后做报告的周世昌,他在最近这段时间里结束了新团队整合,联系了一批个人零售业主,开始了我那个关于零售网络的计划。预计到明年3月为止能初步成型,年中开始运作。就算这样,速度也已经大大超过我的预计。 周世昌这人闲不住,还联系了ID等几个国外知名的发行商,给我对抗EA的垄断增加了筹码。想起那天午后周世昌无言离去之后的阳光,我因为游戏审批受阻而糟糕的心情渐渐好起来。 我心中想着那隐约不妙的感觉,在年会上跟大家谈笑风生,周世昌自从离开原公司之后变得异常敏感,发现了我的忧虑,趁大家找地方吃饭的时候悄悄走到我身边:“有什么发愁的?” “敌暗我明,很烦。”我抬头看了比我高很多的周世昌一眼,“周先生觉得呢?” 周世昌考虑了一下才开口:“我觉得目前的情况很不乐观,国内许多企业崛起的原因不像太阳集团那么简单,这种微妙局势下,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我挠了挠头:“大概只能先通过收购凤凰股份开始示好了。” 周世昌淡淡一笑:“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心,该来找我们的,自然会来找我们。” 我想想也是,就不再多言,我们两人紧跟几步脚步,随着大队人马去上车,朝聚餐的酒店赶去。 吃完饭离开沈阳之前,我给刘明耀一个任务,12月15日NAMCO发售了一款叫作《幻想传说》的游戏,这个游戏发售前夕,他们的主创人员三人五反田义治、则本真树和浅召照例因为和原公司不合而离开了原公司,还成立了新公司Tri-Ace,也就是后来日本游戏业界俗称的3A公司。这个公司从1996年到2003年为止一共就做了4个游戏,但素质都极高,在我看来比原来那个《传说》系列高明到不知哪里去了。我让刘总继续用他那关西腔的日语去接触试试,说不定能在ENIX招募他们之前收进来。 刘明耀记下几个人的名字和大概资料,领诺去了。欲跟他一起走的蔡青笑眯眯地看着我,等我吩咐。 我也没别的什么想法:“组织一些人手强化公关部门吧,没有危机的公司不等于不需要危机对策团队。” 打发了众人,我和张小桐开着鲁薇的车连夜赶回北关,鲁薇带着鲁倩在沈阳过元旦。 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照旧没人,给张小桐打了个电话,她家里也没人。我想起现在老两口已经有了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发现两家的老人们正聚在一起吃饭。 我和张小桐又汇合了一下赶过去,赶上他们刚开吃,看见我们回来,长辈们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也不管我们已经撑的要死,加了两付碗筷,我们就跟在这里陪吃。同时兼回答各种问题。 老妈问我:“广州好玩吗?”被这么一问,我才想起居然忙着回来都没买礼物,正不知怎么回答好,张小桐已经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礼物:给我妈的是一只白金戒指,给我爸的是一个翡翠烟嘴,给小姨的是一条钻石项链,给小姨父的是一部新手机,谁也没亏待,还都照顾到了各自爱好。 我吓了一跳,偷偷问她:“哪买的?” 张小桐吃吃笑:“鲁姐准备的,她说你最不重视形式,要我帮你留心。” 我听着心里一阵舒服,有人关心的感觉就是好,脸上赶紧摆出笑容面对诸位长辈,接受他们的询问。 我不太喜欢吐露自己公司近来的决策,所以尽量挑一些关于目前股市大方向动向之类的话题说,四位长辈对这个也都很有兴趣,小姨父还特意记下了一些要点。1996年国债风波是后来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我说起这个,说得几个本来想继续投钱的长辈脸色大变,冷汗连连。 我很能理解那种不管孩子多有本事也想靠自己个人能力赚钱生活的想法,我们上一代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多半不是冲钱,而是希望他们能在人生的路上走的更顺更稳。所以我估计我和张小桐上缴的那部分钱他们肯定不会动,那我们也只好在这方面帮他们了。 讲投资,我和张小桐都算是半个专家,说起来头头是道,加上之前有那么大一个公司在那铺着,所说的话看起来更具可信性。几个老同志听得津津有味,连吃饭这种正事都忘了。 随着日子的流逝,我和张小桐回到北关没几天就是元旦了。元旦之后是考试,我回到榆林县参加考试,万博琛看见我回来也问为什么,吩咐老师给我分配考场。我在惊人记忆力的帮助下,顺利在两天内突击万所有教科书,参加考试。 周广成也回来考试了,不过考不是他的记忆力,而是作弊能力。这个人的父亲现在在电视上经常露面,那些老师多少也要给他家老爷子点面子,所以居然没被抓,也顺利蒙混过关。 周广成在考场外见到我就特兴奋:“行文,现在我那个电脑房已经有人来要兑了。” 我看他高兴,也跟着一起笑:“出多少?” “150万。”周广成显得很兴奋,“我那里现在一天能挣5000多,你说我该不该兑?” 我想了一下,问他:“你征求他们意见了吗?” “大伙都让我问你。”周广成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甩甩火柴说,“你说吧,我们该怎么招?” “出手吧。”我说,“这玩意是能赚钱,但是更新太快,而且做不长,去改行做娱乐城吧。” “娱乐城?”周广成有点疑惑,“那玩意能赚钱么?” 我拍了他一把:“你要是跟他们几个合开娱乐城,就确认一点,有没有人敢来抓你们?” “没有,绝对没有。”周广成吹了口烟,说,“有人敢抓,我把他卵子踢爆。” “那不就结了?”我开始站起来,准备回考场,“你们开一个洗浴桑拿、电子游戏、扑克机、老虎机什么都一条龙的娱乐城好不好?干吗还在几台破电脑上浪费生命?网吧现在不是咱们这能消费得起的,等过两年再说吧。” 周广成有点犹豫:“行文,我们手里的钱加起来,再把这个店兑出去,也就200万顶天了,够用么?” 我一想,确实是不够:“还能不能筹着了?” “能。”周广成说,“我们家老太太跟老爷子离婚,拿了500万走,她现在手里能剩400万,我不是要不来,是怕亏了将来没钱给老太太养老。” 我拍了拍周广成肩膀:“跟老太太少要点,别所有钱都你一个人肩挑,让他们也出点钱吧。再说他们也只有入了股,才能尽心跟着生意一起转。” 周广成点点头:“我回去想想。” 我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回考场去了。 考试结束之后是寒假之前学校的种种交待,就算这个学校是我的也少不了这些繁文缛节。我在班上昏昏欲睡听老师讲这些事,同时要对付周围几个同学对我最近几个月哪去了的询问。 终于一切都成为过去式,我掐算时间,这个月三件事需要关注:一是月底Chinanet终于架设完毕,中国人能上网了;二是世界10大DVD厂商终于统一DVD格式,并确定了分区制度;最后一件当然是SQUARE离开任天堂,发表了次世代RPG巨作《最终幻想7》,SONY的股票当天往上拱了不少。 蔡青在我的授意下去参加DVD分区的大会了,刘明耀则开始着手在日本的游戏销售网络上下功夫,打算直接挠开硬件厂商这层膜。同时,帅哥刘也跟SONY打起太极拳,承诺他们新手掌游戏机的液晶屏和次要芯片可以由我们这边的工厂来做。 久多良木健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开始在言论上积极鼓吹支持太阳电子,这时日本的SUNSOFT正好破产,我们就顺手把这个二流游戏公司收购了。 就在所有人都试图忘记游戏审查带给我们的不快的时候,三哥一个电话通过郭振转到我这里。 第七十一章 从这一章开始,涉及的某些事件将逐渐转向虚构,当成胡说八道也行……当然,这是在保持细节依然与回忆同步的情况下。 —————— 郭振告诉我:“去收邮包。” 我出门,去在旁边小区邮局办的个人信箱收邮包。扭开信箱锁,一个不太厚的大号牛皮信封静静躺在信箱里,信封看起来挺厚。我把信封拿出来,撕开信封,里边露出厚厚一沓A4打印纸。在这些纸上面,是三哥手写的一封信。 我看了一下信封,寄信的地址是齐齐哈尔,中国有名的匪城之一,也就是说三哥人在那里。打开信仔细看,大概知道了三哥目前在做什么,他现在正在跟几个黑龙江靠近边境的团伙套近乎,以寻求更大的方便。毕竟在别人地盘上走货这种事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不让人家有利可图也说不过去。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三哥给我的那些打印纸上写满了我目前迫切需要知道的问题——首先,文化部本来是不管游戏出版物之类问题的,应该是新闻出版署管,什么人能让他们出面?其次,到底为什么我们会惹到这种人。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怎样应对。 从12月底游戏被禁到现在,三哥效率倒是很快,把我想知道的弄了个清清楚楚。 首先,三哥先确定了一个假设,那就是有人对太阳电子目前的一些项目“很有兴趣”,这个“很有兴趣”包括太阳电子的利益触及了他/他们的利益,或者他/他们对太阳电子的利益有兴趣。在这个假设的前提下,一切行为才能得到合理解释。 然后是甄选和鉴别,各种渠道的消息都要一个一个了解,证实。从理论上来讲,能找到人给太阳电子下绊的人最少应该有一定实力,于是三哥就从洗钱的几条路子和同类产业的大型企业入手,一个一个筛选。 到1月初,目标基本上定在了目前手上有钱且对游戏软件业虎视眈眈的几个公司,还有就是曾经希望入股太阳电子却被拒绝的几个人。 再从这些人所具备的能力和条件上进行二次筛选,最终人选是目前正在搞果汁饮料的惠源集团。 通过一些暗线,三哥得知惠源集团有一个旁支公司,始建于1995年夏天,这个公司的名字叫尚方,由一些应用软件程序员组成,经过差不多近一年时间的顺利发展,从市场部分化出一个多媒体事业公司,这群人对游戏业很有兴趣。惠源集团对太阳电子的游戏利润也很关注。95年下半年正是智冠开始抢滩中国的时候,全国人民对于中国国产游戏业都寄予厚望,无数混迹于游戏界的各路人士开始找投资人、拉团队,轰轰烈烈的振兴中国游戏产业活动拉开了序幕。 从太阳电子发展电子宠物开始,大家已经对游戏业的利润很有一些眼红了,当年第一代电子宠物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跳出来说这玩意玩物丧志,当然那时候也仅限于在某些舆论上的批评,点到为止的。后来电子宠物的盗版滥大家也就没什么人再提这个事了,毕竟作为一种流行事物,它已经不是舆论能控制的了。 其实我早就该料到能有今天这个事,包括之前三哥提醒过我有人在在调查我们,危机意识一直存在,但总被我故意或不故意地回避掉,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这个人太懒了…… 惠源老板郑晓伟在新闻出版署有一层关系,但同样的相对而言刘明耀他爸也有朋友,出版署下属的音像和电子出版管理司绝不会为了这种事儿来麻烦太阳电子。所以最后郑晓伟通过文化部把问题落实到地方文化局,省文化厅在两面都不想得罪的情况下只能卡住一个游戏说事,殖民意识这种问题摆明了就是故意找茬。事实上1995年为止,中国尚未有对电子游戏类出版物的明文规定和法规,这种事就是一个张嘴闭嘴的问题,对方也是给太阳电子留面子了。这是游戏还没发售,如果发售之后出现这种问题,罚款加上回收之前的游戏有得公司折腾。 尚方软件在95年中曾经扬言要做一个超越《C&C》的RTS游戏,当时国内正处在《仙剑》的悱恻缠mian中,《仙剑》让很多中国游戏爱好者们有了那么一种希望,原来中国人也能做好游戏。他们在内心当中不自觉地把所有国产游戏的高度都提到了跟《仙剑》差不多的位置,认为国产游戏应该可以*了。 事实上,1996到1999这三年,几乎是中国国产游戏从发展到幻灭的三年。这三年里,外星科技成功克隆了日本大量游戏名作,在任天堂红白机上大发了一笔,连续数个根据中国古典名著《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改编的游戏失败,诸如前导之类的公司一个接一个倒闭,95年创建的西山居在WPS与WORD之争上一败涂地不得不转战游戏市场,等等等等……一直到99年台湾的《万王之王》出现,2000年大陆《万王之王》奇迹般的成功。 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提前被我们搞得有一点热量的游戏市场,居然这么早就出现了阴招——按照我的理解,这种事儿出在2001年之后才算正常。 不过反过来想,尚方所鼓吹的调调的确没错,我们现在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搞的并不是弘扬本国文化的东西,他们的爱国游戏必须有我们这样一个意识不良的游戏作为对比,才能显出他们的好。 我只是惊异于对方的活动能力,同时也检讨自己一直在这方面不用心导致的恶果。 这要是网络时代,我早就把《航海纪行》放各大站上提供免费下载去了,现在却不行,瀛海威的牌子还没竖起来,我哪儿找信息高速公路去?哪找网络工具去? 不得不说,郑晓伟比较通晓利弊,他也知道打击我一个游戏软件对太阳电子来说损失不大,但相对而言,对他来说利润就很可观了。 至少在三个月内,我们没办法拿合格的修改版本出来,而只要尚方的RTS游戏在这个时间段内发售,想卖得少也很难。 1996年1月,《中关村启示录》发售,但这种温吞水似的生意经类游戏远远不能满足国内电脑游戏爱好者们的要求,尚方的这款RTS游戏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异常醒目了。 我苦笑着把三哥给我的东西翻到后几页,其中有三哥给我的建议。 三哥大概说明了一下郑晓伟这个人,按照三哥的推断,他也应该是给人打工的,在他背后应该有一个资金充裕,势力庞大的人顶着。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目前很难猜, 三哥给我的建议是,放弃目前国内PC游戏市场的竞争,这是目前最好最省力的办法。事实上我们在国内PC游戏上所得的利润与投入极不成正比,这对我来说倒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很不爽。 这就是向人家低头了,彻底的低头。 另外三哥也建议我通过一些方式能够跟上面的人物们对上话,如果一旦获得支持,获益将是无穷无尽的。 我拿着这份东西,回家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听从三哥的建议,彻底放弃国内电脑游戏方面的竞争。 当我把这个决定打电话告诉张小桐的时候,张小桐吃了一惊。 “真的决定放弃?” 我此刻心情可以说是差到无以复加,有气无力地说:“是啊……反正也赚不了几个钱,放弃就放弃吧……我们还有电视游戏部门,也没什么……” 张小桐沉默半晌,轻轻地问:“你当真这么想?” 我被张小桐问得不知如何作答,手持电话愣在那里。 张小桐的声音幽幽响起:“你放不下吧?” “是放不下。”我垂下头,仿佛她就在面前一般,“我不甘心,我们才刚开始就要被迫退出比赛,我很不甘心。” “傻瓜。” 我被张小桐说得一楞:“啊?” “我说你是小傻瓜,”张小桐说,“你比他们年轻,比他们看得远,何必急在一时?” “话是这么说……”我苦笑着摇头,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 张小桐美如天籁的声音及时出现在我耳畔:“别想太多,你要关注的东西太多了,一时的困难不要放在心上,总有办法能解决的。” 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知易行难,对别人说的时候我一套一套的,回过头来自己做起来就糊涂透顶,非要她说一次我才会开始反思。 “我知道了。” “嗯,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 尽管现在我很想见到张小桐,还是拒绝了:“不用,我一个人呆会就好,你不用担心。” 张小桐迟疑了一下:“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我挂了电话,一个人出了门。 走上街,面对开阔的街道和来往人群,我的心情好了一点。站在一家刚开业不久的音像店门口,我听了一会95年特别流行的《无地自容》,电话响了。我低头一看号码,是周广成。 “行文,干嘛呢?” 我想起周广成他们几个狐朋狗友,心情再好一点:“压马路。” “我在奥维小区边上呢,要不要过来看看?” “啊?”我听着就是一蒙。 “啊什么啊?执照办下来了,我和鹄志他们盯着装修呢,你过来看看吧。晚上咱哥几个喝酒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特想人多热闹点,立刻答应:“行,我这就过去。” 刚伸手招呼出租车过来,电话又响了。 我对司机说了奥维小区之后才低头看号码,是蔡青。 “回来了?” “回来了,还给你带回来一人。” “啊?什么人?” “你不认识,不过他有你有兴趣的东西。” 蔡青的话当真就让我有兴趣了:“哦?打算卖关子到最后还是现在告诉我?” 蔡青显然跟别人在一起:“等会吧,现在要安排住宿,我晚一点再给你电话。” “好。”我把线收了,揣起电话。 坐在前边的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小伙子,有钱啊,用手机。” 我笑了笑,没说话。 司机没管我说没说,继续说道:“唉,人比人气死人啊,现在开车不如前两年了,家里再出个下岗的,给孩子交学费都困难。一天两张饼一罐水跑12个小时,难呐……” 我还是没作声,司机又看了后视镜一眼,似乎也觉得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这些有点不对,自嘲地笑了下,不再说话。 我下车的时候递给司机一张百元钞票:“师傅我没零钱,你别找了。” 出租车司机愣了一下,我已经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他来不及追上。 我向前走了一段,回头见那司机还愣在车上没动,才觉得心头有一点高兴,偶尔能给别人一点惊喜总是有趣的。对自己和别人都好。 顺着周广成在电话里描述过的位置钻进玻璃门,我看见周广成和王鹄志俩人正在那指手画脚给人讲吧台该如何如何。 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俩人看我来了,扔下工人过来跟我握手又拍肩膀的,看起来好似男同性恋之间的久别重逢,弄得我很不舒服。 我环顾了一下一楼的装修,看起来还不错,至少大方向的设计看起来比较舒服,空间利用也非常合理。 “装修得花多少?” “料钱没花,我找人解决了,”王鹄志在旁边说,“就是人工,估计全弄万得差不多10万。” 我吓了一跳:“这么少?” 王鹄志看了一眼周广成:“还不是他,要死要活让他们家老爷子帮找人,谁敢多收他钱啊?” 我笑着打了周广成一拳:“你小子,仗势欺人啊……” 周广成讪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谁用谁。” 我站在旁边听他们两个继续跟工人交待注意事项,等他们说完,王鹄志过来递给我根烟:“还不抽?” 我摇摇头。 周广成和王鹄志一人找了把不脏的椅子坐下:“真他妈老实人,晚上哪吃去?” 我拿着软中华低头在鼻子上顺了一下,别在耳朵上:“你们去吧,我晚上有事,不能陪你们了。” “什么事儿呀?跟谁家大美女约会?” “差不多。”我意兴阑珊地甩甩手,“妈的天天没完没了的事,忙得脚打后脑勺。” “至于吗?”周广成吐了一口眼,有点不相信。 我捏了捏眉心,心头觉得一阵疲倦:“不至于,也差不多了。晚上你们哥俩吃好,我改天请你们赔罪吧。” 在周广成他们的新据点逗留了一会,我匆匆告辞。刚出门,蔡青的电话恰到好处地来了:“我们在罗马假日酒店了,你过来?” “行,”我说,“对方对要见什么人心里有底么?” “应该是有的。”蔡青说,“他们那里年轻有为的更多,你也不算稀奇的了。” “他们那里?哪里人,你直说吧。” “美籍华人,姓姜,一般人习惯叫他Dr·姜,原来是SONY的技术工程师。” 我听说跟SONY有关,立刻来了兴趣:“行,你们等着,我这就过去。” 15分钟后,我在酒店大堂里先是看见了盛装打扮的张小桐。此刻的张小桐看起来充分印证了女人是可塑性极强的生物那句老话,穿得极其正式的她看起来仿佛一个洋娃娃明星,一点平时小狐狸的气息都没流露出来。看见我进来,她站起来,对我微笑:“周先生晚上好,蔡姐在顶楼,我们一起上去吧。” 我闻着张小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迷迷糊糊地点头答应了。 张小桐笑着挽起我的手,我们一起站进电梯。 电梯里没人,张小桐轻轻笑了一下:“怎么不说话了?” 我看着张小桐,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姐姐,你要知道,思维也是会窒息的……” 张小桐笑着不说话,任由我上上下下看。表面上看起来落落大方,实际上脸上有一点小红潮。 我真希望这电梯一直这么走下去,可惜的是就算到顶头也用不了多久,没多久电梯门打开,我和张小桐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走出去。 罗马假日的顶楼是一个西餐厅,现在是接近晚上,本应该人头攒动,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蔡青坐在中间,在她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我们看不清脸,只看得出秃顶、戴眼镜。 看来蔡青还真是大手笔,就这么把整个餐厅包下来了。 我心中疑惑,这爷们到底是谁,值得我们的蔡小姐这么重视? 第七十二章 蔡青看见我们进来,站起来面向我们,那位秃顶中年人也回头过来,还好,还算正常的一张脸,除了皱纹有点多眼睛有点小之外,和满大街看见的中年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和张小桐走过去,在那人惊异的眼神中落座,蔡青介绍我们也很简单,直说了我们是真正的投资人,而那位Dr·姜,是SONY技术团队的一个负责人。 我有点疑惑,SONY的技术团队我们都接触过,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蔡青额外解释了一句:“Dr·姜一直以来都在北美工作。” 这我就明白了。 95年正是SONY内部权力斗争比较复杂的一年,北美分公司不服SONY对SCE的支持,认为电子游戏市场很没前途,对SCE的种种指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导致久多良木健痛下杀手,在一年之内横扫北美分部,重新洗牌成立了SCEA。这一次战役基本上确立了SONY在北美市场的成功,可以说是久多良木健成功的契机。但同时也有大量人才外流,对SONY本身来说,SCE抓权力的结果是三分罪七分功。 这位Dr·姜显然就是那三分罪的产物,属于高级人才,但我就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能让蔡青这么重视? 姓姜的在对于我和张小桐的年龄惊异中慢慢恢复过来,和我们交谈起来,我这才知道为何蔡青会说我对这个有兴趣了。 众所周知,SONY一直以来都特推崇特支持DVD,98年底SCE宣布PS2将使用DVD作为新游戏主机媒体,并在游戏机上加载了DVD播放功能。96年初虽然全世界十大厂商DVD分区刚刚完成,SONY对这方面的支持还有所保留,倒是IBM、东芝、HP等媒体大厂开始极力鼓吹DVD,希望它能彻底取代VHS录像带市场。毕竟在大多数发达国家,是没有VCD这个概念的,中国这是特殊国情使然。 而这位姜博士,赫然是SONY下一代媒体技术开发部的核心工作人员。 我对日本公司高端技术如何实用于商业为自己集团创造最大利益的掌故颇熟悉。按照我的理解,科技仿佛一个金字塔,民用组成了塔底最广阔也最低端的部分,商用中间,军用和国家需求最高。按照这个理解来看,许多技术流入民用之前早已出现,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应用。SONY的新一代光盘媒体技术就是如此。 根据Dr·姜的说法,SONY早在DVD分区讨论结果完成之前,已经研发出了足以取代DVD的新一代光盘技术,而且成本还比DVD低。 我有点理解Dr·姜为何会离开SONY了。 “SONY希望等到现在的主流媒体自然淘汰之后再推出这种新的光盘技术对吧?”我问Dr·姜,“他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没赚够之后是不会推行新技术的。” 眼前的中年男人点头:“今年SONY在北美何马来西亚建厂就花了150亿日元,高层希望我们把研究成果全盘保密,最少六年之后才能考虑投入民用。” 我扭头看了蔡青一眼,问Dr·姜:“北美公司重组,就这么放任让你这个人材随便走了?” Dr·姜苦笑一声,用英文说:“我不得不走,北美新公司总裁对我们的工作很不满意,他认为现在不能应用的技术就是没用的技术,等到CD-ROM淘汰了,DVD普及了,自然会有更好的媒体介质出现。” 张小桐对Dr·姜微微一笑:“这么说也有道理,尽管SONY一直都希望以自己的独特格式达到控制市场的目的,他们也不会愚蠢到同整个行业作对,对吧?现在全世界最大的媒体集团为DVD推广的的投入不低于50亿美元,SONY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这样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蔡青眼睛望着姜博士,说:“所以姜博士有一个构思,他希望能跟我们合作。” 我用双手托住下巴,也不管这个动作是否与现在的年龄相符:“哦?姜博士说来听听。” 姜博士显然不是一个单纯搞科研的,说话很简洁也很有决断力:“我希望太阳电子能够投资廉价光盘生产线,以对抗目前SONY的CD-ROM普及计划。” 我笑了笑:“姜博士知道中国现在出现的光盘制品格式吧?” 姜博士也笑了:“我当然知道,那种芯片的核心技术也有我一份功劳,我可以做出更好的芯片,还比现在的识别芯片便宜一半以上。” “那你的新光盘技术怎么办?”我问,“你甘心就这么放弃么?” 姜博士摇头:“当然不会放弃,我会改进它,让它更廉价更容易普及,而且目前我也不能用原来在SONY的技术成果生产成品,那样会有无限麻烦。” 我朝蔡青扬扬下巴,意思就是这事能行。蔡青心领神会,给姜博士推过去一杯酒:“您说一下大概需要多少他投资?” “2000万美元。”姜博士说,“其中700万用于去德国进口光盘生产设备,300万准备厂房,剩下的1000万是研发资金。” 这个人倒也算老实,2000万美金是一个比较实在的数字,厂房未必用300万,但700万的设备是绝对没错的。现在是1996年1月,在这种时候,能以这个价格买来光盘生产线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了。我脑子里迅速闪过当年在深圳这个地方所见识的一切,南方光盘市场消费量远大于北方,深圳郊区工厂林立,是最好的光盘生产场所。 我没说好或者不好,而是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姜博士是第二代移民?”用的是中文。 姜博士迟疑了一下,用中文回答道:“算是吧,” 我笑问:“姜博士以前常回国来玩吗?” “很少的。”姜博士摘下眼镜,叹了口气,“以前父母忙着还移民债,没有机会,后来到了公司工作,公司内部规定也是尽量少来中国。美国科技和国防方面的敏感,你们也知道。” 我们当然知道,当初Intel跟我们合作的时候阻力就不少,由于是低端产品才没费太多麻烦。美日对中国的技术封锁尤其严重,一般来说进口高端一点的设备都要九曲十八弯,花的钱多不说,手续之多快赶上国内在街道办事处处理离婚了。 设备运不回来,人总是能回来的,所以蔡青把这个Dr·姜给运回来了,看我怎么发落。 我对人才永远有兴趣,只不过面对不同人我考虑的角度不同。譬如眼前这个中年人,我凭直觉感觉到他依然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尽管受了西式教育和文化的影响,从他言谈举止乃至于神态来看,还是很“中国”。 我相信蔡青也是在对对方进行充分了解之后才会把人带到我面前。想给一个人惊喜,必要先了解一个人的喜好。 蔡青是了解我的,最少在表面上,她是了解我的。 我微笑着对姜博士说:“中国还是个好地方,尽管有很多不如意。正因为不如意,才需要更多人来改变他,您说是不是?” 姜博士当然听得懂我的话,戴上眼镜默默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理想,但我总觉得,科技生下来就应该是为大多数人服务的。我尊重商人的利益,但是同时我也希望,能让更多人更容易地享受到科技的好处。” 我看着姜博士把杯中酒喝干,起身又为他斟满:“您放心,金钱上的问题不是问题,而且我对这个项目也很有信心。您可以在中国留得久一些,您会发现,这里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好得多。” 姜博士点点头,又喝了一杯,脸色潮红:“我也这么相信,时代华纳找我就被我拒绝了,他们都是美国人,我还是愿意帮中国人……” 我看了蔡青一眼:“蔡小姐,您安排一下吧。明天我要完整的太阳电子和姜博士之间的合同。” 蔡青心领神会地点头,微笑着继续给姜博士敬酒。 我和张小桐意思了一下就双双落跑,借口无非是还有别的事要忙,反正搞研究的人一般都不太在乎这些礼数。 出了罗马假日酒店,张小桐问我:“你打算怎样?” 我掰着手指头说:“看他情况了,我本来不想沾光盘类生意的,但是最近这个事儿让我忽然清醒了一点。” 张小桐笑眯眯看着我:“怎样清醒?” “我有点不思进取了。”我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出租车,等张小桐开车门,“以前我总叫嚣着把大家都带起来,让所有人都有兴趣参与到这些有前途的行业里来。后来咱们做得太牛了,我开始把自己当回事,觉得这个行业没了我就不行,这不好。” 上了车,我继续说道:“其实今天看见蔡姐带来这个Dr·姜,我忽然明白了,我刚开始的切入点对了,方向错了。按照现在国内的消费水平和资讯普及速度来看,我有点急进。” 张小桐没发动汽车,而是静静听我说下去。 “我觉得吧,我们还是应该做一些别人不肯做,对所有人又都有一点好处的事。” 张小桐显然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明知故问道:“比如呢?” 我抓过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亲爱的小桐,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跟你说话好有挫败感……” 张小桐笑眯眯地缩了一下手:“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呀。” 我把车上的暖气调大一点,伸手向她:“来,抱我一下。” 美女姐姐依言抱了我一下,很舒服。 “我想的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我想的和比尔·盖茨类似。”我看了一眼抱过我之后有点脸红的张小桐说,“只要我们能确保软件的海外市场,还有一部分高端客户,就算有盗版又如何?没有盗版,国内的软件用户群永远培养不起来,没有盗版,国内的这些消费者们永远不会知道得更多,出不了更多人才。你想想这几年我们从盗版里获取了多少知识就知道了,我们能有今天,跟盗版不无关系。” 张小桐看我盯着她的脸,自己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了捂。 “所以你打算做盗版了?” “嗯,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不过一直觉得这不太好。但是看现在这种情况,没有盗版的辅助,正版普及之类的话也很难讲,我们自己盗自己的东西总没问题吧?” “这样会有一些副作用吧?”张小桐说,“比如很多人会养成习惯,对正版和版权概念淡泊。” “我知道,所以现在比较苦恼。”我说,“其实我们不做别人也在做,但是我希望和他们稍微不同一点,我们尽量盗外国游戏和外国软件,对国产的就算了。现在的软件公司都很不容易。” “国外软件大量流入国内,也会对原本不成熟的国产软件造成冲击吧?”张小桐分析起来倒是一针见血,“还是有一些坏处的。” 我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明白。国外很多小公司连最便宜的正版图形制作软件都买不起,我们的学生却可以随便玩Photoshop,但我恰恰认为这是盗版的好处。你记得很久以前,我给你说过每个孩子一架钢琴的设想吗?” 张小桐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 我摊手:“就是这个意思,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资讯和讯息量决定下一代的素质和能力。人本身是有创造性的动物,给他们创造能看得见更多东西的机会才是所有人都应该考虑的问题。一个人,只有看了更多,知道了更多,才有可能创造更多。” 对于这一点,我这个互联网的受益者大概最有感触。互联网最有名的一句口号就是共享,尤其是知识的共享,无数人通过这种共享受益良多。当互联网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这种共享精神才慢慢被削弱。被削弱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生活水平提高,因为提供的资源未开始娱乐多于知识,因为维持互联网完整的必要费用等等……在我看来,这一切的根本还是要让更多人看到更多东西,这是竞争的一部分,也是竞争的最终目的。 到最后,大家都有了分辨是非的能耐,竞争所需要的一个大环境也就出来了。你有本事,你的作品好,不用宣传别人也能明白,你不好,怎么宣传也没用。 根据我所知的历史,无论怎么改变,尚方的那个RTS游戏必然失败。为什么?因为大家已经玩过国外最好的游戏了,你拿这么个东西来糊弄别人肯定不行,这就是让群众们见多识广的好处了。 张小桐对我的看法倒也算赞同,上个月微软在中国发售中文Windwos95,很多人不理解比尔·盖茨,小比的算盘打的却是精妙无比:我先把东西拿给你用,你用着,我反正也不差你这几个钱。等你们都离不开它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既然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我和张小桐次日开始就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 第二天看见姜博士的时候此人依然有一点头晕脸红,估计是昨天酒劲没过去。我们共同签署了一份五年内的计划性合同,包括1996到2001年内的VCD普及计划和新光盘媒体蓝光的推广。争取在2001年DVD全面普及之前抢占光盘市场,拉拢到更多的媒体集团参与到我们这个计划中来。这样一来,就等于是99年之后我们要跟目前世界上最大的DVD厂商阵营作对。想一想我心里挺没底的,不过按照目前的计划,SONY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无暇顾及了,时代华纳可以考虑在AOL崛起之前吃了他,亚马逊和易趣也还都没开张,老子一个一个对付,总能搞定他们。 当然,在这一系列雄伟计划出现之前,那个姓姜的美籍华人得先去给我到深圳主持VCD机制造厂和光盘生产线。在这方面我们的看法一致,没有好的识别芯片,VCD机的事儿还是缓一缓的好。而这位Dr·姜正是长于此道,跟我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芯片量产。 我心说其实不量产也没关系,光这个光盘生产线,打点好地方官员之后就足够我们吃了。在中国做盗版,那利润也就比贩毒差点而已…… 安顿了姜博士之后,我让鲁薇给当时中国软件业著名的领头羊西山工作室打了个电话。 当对方听说我们将无偿提供1000万人民币以填补他们开发对抗微软Word的软件所造成的亏空之后,对方愣住了。 鲁薇用轻柔好听的声音说:“贵公司求君卖别墅维持软坚研发的精神实在让人感动,太阳电子决定无偿援助贵工作室,不索取任何回报,不限定偿还期限。” 这就是我对抗尚方的第一步了,他们做垃圾软件,我就扶植有能力的软件开发小组。你堵得了我一个,你堵得了天下么? 第七十三章 庆祝重生满一百章,今天解禁两章,零点前放出另外一章 推荐作品:探险道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3021 引用作品简介: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 请多支持新作者。 ———————————————————— 万万没想到的是,西山工作室的一把手求君婉言谢绝了我们的建议,拒绝接受这1000万的无偿援助。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求君在电话里说得明白:“感谢贵公司的好意支持,但我们目前尚未有过借助其他公司力量的想法。” 这是一种坚持和自尊,我明白他的想法,但不能接受。 考虑了一下,我决定让鲁薇和蔡青两人一起去一趟西山工作室,如果她们两人还不能说服求君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但我一直相信,不管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你能给出对方想要的那个东西,就一定能成功。我们给出了钱,是他们需要的,我们还要给出诚意和热情,也是他们需要的。 如果对方接受不了无偿注入资金这种方式,那干脆就让他们付出一定代价吧。 其实我对求君这个人一直是很佩服的,他是中国最早的商业游戏软件制作人,也是中国最早廉价软件的倡导者。那如梦如幻的10元15元的正版软件倾销活动出自此人之手,在国内一时传为佳话。 2002年盘点中国软件业发展,求君赫然在其中占据重要地位。 如果能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阵营内——或者哪怕只是自己的同一战线内也好,付出更多代价我也愿意。 蔡青和鲁薇拟定好日期后开始准备去见求君,而我则接到了詹姆斯大叔打来的电话,经过几个月的仔细考虑,反复折磨,这个长脸眼镜大叔终于决定接受我们的建议,接受我们的投资,开始他心目中的灾难爱情电影《泰坦尼克》的拍摄。 为了他这个电影,我们还得另外请人全盘跟进——当然,这个跟进也就是走个形势,他具体能拍成什么样,大概要花多少钱,他个人对商业电影的理念如何,我心里都有数。 这也是没什么变数的东西。一个人长期坚持的信念、心中的理想,这些东西都很持久,不会轻易改变。 初步和詹姆斯·卡麦隆讨论了一下碰头的时间,我们定在一个星期后正式会面,商讨关于投资金额和收益分成等问题。此人是位列世界前三的导演,自90年代初《终结者2》一战轰败好莱坞所有强者之后,到最近的《真实谎言》,每战必胜,每片必赚,几乎成了摇钱树。这次也就是因为爱情题材没什么人看好,我们才比较容易捡这个宝。事实上我记得当年《泰坦尼克》开拍之前趋之若鹜的投资商大把,只是那些人太谨慎,每分钱都在算,而詹姆斯本人则是以能花钱而著称。那帮投资商流汗拿着计算器的德行让大导演烦不胜烦,才便宜了我们。 詹姆斯·卡麦隆在电话里大肆感叹:“难道只有传说中的中国人才如此豪爽吗?” 我窃笑,人这个东西啊,也只有面对足够的利益才有足够的豪爽……不是你那板上钉钉的十几亿美金票房,我找你干吗? 当然,让卡麦隆拍《泰坦尼克》只是个引子,有钱不赚王八蛋,不过我更看重之后的一些东西,譬如让这个特别爱花钱的大导演去拍点中国古典题材啥的…… 当然,以1996年的导演知名度来说,我也可以同时联系另外一个著名导演彼得·杰克逊,这个人到96年为止作品寥寥,而且都不是很卖座,又有谁能想到后来大气磅礴的《指环王》系列也是出自此人之手呢? 到2002年末为止,彼得·杰克逊已经跻身好莱坞最贵最有影响力的导演三甲之列,现在挖掘一下他,正是大好时机。 其实还有一个导演也不错,就是拍了《独立日》的罗兰·艾默里赫。这个导演论水平与其他两人比起来简直可以用平庸来形容,但每次拍的题材都能引起大多数人兴趣,而且这个狂热的灾难片爱好者在很多观念上特别容易贴近普通观众,几乎没有过什么失败的片子。 这个人就是成长性差了点,拍的东西一直是那个水平上下晃悠,对他我不是很着急,因为1996年时他已经很值钱了,而我本人对灾难片兴趣还不是很大。 我在心中记下了联系彼得·杰克逊的事之后,没过三天,欧盟统一货币圆桌会议闭幕,在布鲁塞尔,这些欧洲人决定了统一货币,并于1999年启动其统一货币欧元。这在世界经济史上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大事,我不能不关心。 欧盟的联合声明呼吁其加盟国都要大力宣传欧元,此时各界的评论家金融家之流都纷纷跳出来开始大肆评论。我对欧洲经济体们后来的发展和变化有一些了解,现在听起来只能觉得好玩。不过话说回来,有很多分析还是很到位的,证明任何时代都不缺少有预见性的人才,也不缺那种能靠自己的预见性满地捡钱的人。 为了证明这种预见性,我在鲁薇和蔡青与求君会面前一天去了一趟刘明耀的办公室,张小桐作陪。 放弃PC游戏市场的决定让刘明耀很是郁闷,看见我的时候这人还在拉着脸。 等秘书走了,我笑着看他:“怎么?还看不开?” “废话。”刘明耀说话没好气,“便宜都他妈让那帮孙子占了,你能高兴得起来?” 张小桐示意我别说话,笑着对刘明耀说:“看来刘大哥的气还没消,那我们来早了,行文,咱们先回去吧。” 我立刻明白了张小桐的意思,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先回了……” 刘明耀看我们俩这样,明白我一定有好招给他支,本来像马一样的脸立刻短了不少:“别,别走,我错了行不行?身为公司高层我不该情绪低落……” 我和张小桐笑着看他在那做了上千字的口头自我检讨,等他说到口干舌燥打算喝水,我才慢悠悠开口。 “俩事,一个是招人的事你得抓紧,一个是你去找一个不属于我们现在部门的团队,能做游戏汉化和字幕的那种。” 刘明耀浑身上下就是一哆嗦:“你想干嘛?” 我说:“从5月底开始,我打算以太阳电子娱乐部的名义跟一些游戏厂商和出版社谈一些东西的版权。我估计能谈下来其中的60%,谈不明白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刘明耀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但有点不理解:“你都打算做盗版了,干嘛还去谈版权?” 我微笑:“我们谈过之后不是也有人盗版嘛?我自己盗自己的不是更好?” “可这脱裤子放……” 说到一半,刘明耀才想起来我身边还有个女士,把话咽回去了。 张小桐对这种程度的粗口没什么忌讳,没事一样替我解释道:“现在国内的消费像一个金字塔,塔顶一批是企业用户,中间一批是一般用户,底下一批是数量最大的底层用户。三种人也许不需要同同样的东西,但同样类型的东西有了适当的价格差,可以拉开他们各自的需求比例。同时,也等于是对那些等着盗版我们软件的人是一种打击。” 最近《航海纪行》的盗版已经满地都是,刘明耀对此倒深有感触,在中国,这种事儿就是由经济水平决定的,没得回避。 把正版软件卖到盗版那个价格,我们不是没这个能力,我是不想这么做。 这等于是用倾销手段扼杀更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和企业,打死我都不会这么干的——打不死也不干…… 有人说,1996年到1999年是中国游戏业从崛起到幻灭的一段时间。 我想要崛起,而不是幻灭。 刘明耀记下我对破解汉化团队的要求,苦笑道:“想我刘明耀中国游戏界的领路人,现在却要自己给自己做盗版。” 我拍拍桌子:“得了,别废话了,你等5月份E3吧,让你出死风头。” 刘明耀把笔停住:“当真?” 我朝他点点头:“当真。” 刘明耀不再废话,低头刷刷刷写个不停,特别卖力。 次日,我们公司两位美女带助理共四人前往西山工作室讨论注入资金的问题,我留在家里,跟张小桐各自陪父母采购年货。 一年到头,采购年货几乎是所有家庭快乐和痛苦的源泉。说快乐自然是团聚着高兴,说痛苦——说痛苦就是说要大包小包地买无数东西,仿佛人在一年里只能浪费这么一次。 从公司叫了面包,我和张小桐还没等提议两家一起出去采购,几个长辈已经在通电话了。我发现自从我们摊牌之后,两家长辈们好像关系更好了一点,尤其小姨和我妈,没事一起出去,连炒股都在一起。我心里有数,这帮人闲着没事就讨论我们俩的事,肯定什么话都说过了。 这样也好,我和张小桐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也不用各自找工作之类的借口往一起跑。 许久没有这样温馨的家庭经历了,我和张小桐站在大人们身后,看他们跟市场的人讨价还价,看他们在百货商店左挑右选,看他们品评这各种货品的优劣,帮他们把不重的东西拖上车。 我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中国人,对节日之类的其实很在乎,在这种临近年末的时候一家人出来采购,对我来说,实在是很幸福的事。 春节前的街道上布满各种大红大绿土得掉渣的装饰,在我看来这些大红配墨绿、粉红配油绿、暗红配深绿、胭脂红配碧绿之类的组合也可爱无比,我还特意买了一条红头绳给张小桐。 “来,喜儿姐姐,让弟弟给你扎个红头绳。” 张小桐笑嘻嘻接过红头绳,把自己的头发挽成一条马尾,依然留了两鬓的头发,用红头绳扎上:“多谢周世仁老爷了。” 小姨和小姨夫看我们在车后边瞎胡闹,也不说什么,只是带着笑跟我爸他们用眼神交流。那笑容之暧mei,让我看得心里发毛…… 面包车在市内几个批发市场和百货商店跑了一圈之后,临近晚饭的时候,我接到鲁薇电话:“谈妥了。” 我一嗓子喊得高八度:“谈妥了?” 张小桐和四老一起看我,用奇怪的眼神。 “谈妥了。”鲁薇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自豪,“我们最后决定不给西山工作室注入资金,而是给他们总公司注入2000万人民币。” “****,姐姐,你们太可爱了,除了志愿军战士们没人比你们可爱了。”我口不择言地道,“照这个意思,现在西山等于是我们公司的了?” “对。”鲁薇被我说笑了,笑着说,“你谢谢你蔡姐吧,今天一直是她在谈,我只是个帮忙的。” “少了你们谁都不能行啊。”我说,“那最近姐姐们要辛苦了,你们抓紧时间回来吧,我们三月份得折腾折腾刘明耀。” 张小桐在旁边听得奇怪,问了和鲁薇一样的问题:“折腾刘明耀?” “对,折腾他。”我笑着说,“最近我们的生产线要改变方向了,累死他。” 跟鲁薇又说了几句,我收起电话。小姨不方便问我到底什么事,倒是我爸不见外,直截了当地问:“行文,什么事?” 我讪笑:“嘿嘿,没啥,没啥,跟一个公司合作……” 我爸不信:“合作?合作能乐成这样?” 我摊手:“嘿嘿……也就是借助我们公司的一点力量,帮他们做几个项目……真的没啥?” 这众人倒是能听明白了,就是说我又花钱了嘛。 小姨小心翼翼地问:“那……行文,你们借出去多少?” 我想都没想回答道:“不多,才2000万。” 我爸打了我脑袋一下:“瞧给你牛逼的。才2000万?今天咱家和你姨家合一起才花了不到5000块,你可好,一个电话就扔出去2000万。” 我看了扎起红头绳在那装得像没她事一样的张小桐一眼,哼哼唧唧地道:“这还是少的呢……” 当然,声音不大,没让老两口听见。 不知道他们要是听说我砸了3亿美金拍电影,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七十四章 继续推荐《探险道》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3021 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 你可曾坚持自己的梦想? ———————————————— 谈完软件公司的“注入资金”问题,剩下就是一系列人事方面的问题了,这个我不用怎么担心,全权委托给鲁薇去跑。 张小桐在鲁薇离开北关之后负责起分公司的一系列杂事,每天扎着红头绳马尾翻飞地开着鲁薇的宝马来往于市内和榆林县之间。 结果剩下最闲的就是我了,每天零食果腹,躺在家里无所事事,给邵科打电话:“喂?怎么样了?” “还行。”邵科精神状态听起来不错,“王易,这几天没睡觉,主要是他弄,我和高康算是打下手。” 我嗯了一声:“那个日本人满意么?” “看样是挺满意的。”邵科笑着说,“我教他说中国话呢。” “哦?教什么?” “大哥大嫂过年好。” 我愣了一下,这不是《鬼子来了》的段子么?看来中国人还是有共通的特性,连教日本人话都能想到一块去。 邵科看不见我发愣的表情,兀自在那里说:“水口这小鬼子,现在还见人就说‘大哥大姐过年好’,乐死我了……大过年的,大家图个吉利。” 按照进度,几个音乐游戏的制作进度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邵科他们按照最初的合同要跟进到全部测试结束才能回来,除了春节一个星期假之外,要一直忙到三月底,也算比较累了。这次让他们参与制作音乐游戏关键是想看看日本人认不认他们的音乐,如果可行,可以把他们推广到日本去搞点小波澜,对他们、对我的计划都有好处。 邵科并不知道我找他们做音乐游戏的全部想法,但也能略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很努力在调解王易和高康的情绪,同时协调他们和其他工作人员的关系。 在三人中他统筹能力最高,为人处事最老道,我也只有把厚望寄予在他身上。 我想起五月份要搞的音乐节,问邵科:“对音乐节这种东西心里有谱么?” 邵科倒是不含糊:“看是想搞哪种了,小型的还是大型的。” “大型的。”我说,“中国人自己的民间音乐节,按照现在这种状况,只要你能叫出名来的乐队和音乐制作人估计都能找来,从王洛宾到黄霑,从Beyond到张雨生,想要谁就能找来谁。” “嚯,牛逼。国外的能不能找来?” “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次音乐节的主题应该是民间乐队和主流音乐人的对话,也就是大体上应该是‘本土的交流和理解’,我不觉得找境外乐队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邵科听得来了精神,“你打算让地下乐队和这些人面对面?恐怕局面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吧?” “凡事总得做一做才能知道结果不是吗?”我从容地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张小桐从鲁薇的宝马上下来,红头绳和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我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辫子一跳一跳。 邵科在电话那边没说话,他是个有耐心的人,等我说下去。 我收回目光,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总要有一些尝试,我觉得如果有一个好的主题,好的环境,或者好的载体,让两个完全对立的团体面对面说说话交流一下没什么不好的。现在这些人大多数没有什么私交,平时互相看见对方的言论都是通过新闻媒体,譬如报纸上说谁谁说了怎样的言论之类。你也知道,这些搞新闻的,成天唯恐天下不乱,这么搞下去,大家见面除了战没别的想法。我觉得在一个共同目的下,譬如发展本土音乐,或者捍卫国语音乐环境之类的口号下,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相对能容易一些。” 对我这种说法,邵科不是很认同,不过既然能做一些事,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他沉吟半晌,对我说:“我去好好想想,在国内搞这种东西难度还是不小。” “我知道,上次跟你说还八字没一撇,现在有戏了,你抓紧时间想想吧。”我这么对邵科说,他是个非常有信誉的人,我所庆幸的就是目前为止交的朋友大多数都非常有信用,这在不把承诺当回事的中国简直就是难得的异数。 邵科答应下来,我们约好,在游戏完成前他帮忙构思一些东西,这个时间对他来说足够了。 放下电话,张小桐已经开门进来,手里提着各式食物。这丫头本来看着像妖精,手里拿了一大袋子食物之后就很像仙女了,我几乎属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姐姐,我做梦都梦见您啊……” 张小桐笑嘻嘻地把袋子放下,抱了我一下:“才一天没见而已。周老爷最近可清闲坏了,好羡慕你。” 我被她抱得从心里往外舒服,顺着沙发像一滩烂泥一样歪歪扭扭躺下:“哪儿呀,我这几天心里无数事儿,累得脑仁疼。” 张小桐换上拖鞋,飞快地打扫我在茶几上制造的垃圾,双手忙碌的同时扭头看了我一眼:“真的假的?我就听说你最近忙着看综艺节目了。” “我也看了新闻啊。”我躺着看张小桐干活,懒洋洋地辩解,“时间过得真快,有些事儿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张小桐把垃圾袋子扎好,去洗了手,回来坐在我身边,还往我身上甩水珠。 “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掰手指给张小桐数:“第一,之前跟你们提过的那个欧美网络游戏计划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开始搞了;第二,收购亚视和卫视的事儿得加快,但是这中间还有一点差头,我觉得很难取舍;第三,我们这么继续收购下去,迟早得被人盯住,咱们得早点做好准备。” 张小桐对我说的最后一点倒是很有心得:“现在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刘明耀不是太阳集团的老板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挠头:“还能怎么办,寻求对话机会呗,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是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代价?”张小桐皱眉,她一直不喜欢这个说法。平时我总声称人都是有价格的,她一样不喜欢听,虽然事实如此。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看张小桐表情有转变的意思,赶紧改口,“等等看看吧,在春节之前我会有个决断。” 张小桐靠近我,挨在我身边:“行,就是别把心事都藏着,有压力跟我说。” 我点点头,死狗一般的姿势稍微变了一下,靠着她的腿仰头躺着。 “小桐。” “嗯?” “其实我偶尔也会想,这么做是不是对自己太亏了?那些事,是否值得我这样努力。” “怎么了?”张小桐习惯性地伸手按住我的额头,像从小到大我每一次躺在她腿上那样。 我觉得每次在她面前我就显得特软弱,绝不是那个面对各种有钱又牛逼的敌人还笑得特灿烂的我。抓着张小桐按在我额头上的手,我轻轻说:“小桐,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我们几乎每分钟都忙得像条狗,而这一切所为的也只是我那一点点未必正确的想法。如果某一天,我错了,我们的青春也已经消耗光了,你怕不怕?咱们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张小桐笑了:“行文,你怎么一到年底就容易说泄气话?我记着上一次你跟我说累也是年底。” 我吐沫纷飞地贫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志向嘛……虽然我承认自己是从小就长得帅一点,也比较有内涵一点——你别笑,你看我一脸严肃,我认真的。反正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特爱享受生活的人,现在看来,我觉得自己像工作狂。听说只要是个姑娘就不喜欢工作狂,我就特怕,怕您忽然不喜欢工作狂了,我就完了。” 张小桐笑得说不出话来,按着我笑了半天才轻轻地说:“你有趣啊,工作狂和有趣是不相干的。” 我挠挠头:“有趣?看来的让您继续觉得有趣才行。” 张小桐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柔情如水,那一双大眼睛深得让我恨不得投水自尽。 好美。 带着爱意去看自己的心上人,怎么看都觉得美。 “行文,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去北大之后那一个多月,一直在想一件事。” 这次轮到我“嗯”了。 “北大那个地方,你知道,人很多很杂。我一去就有人对我示好,当然,这种事我在以前学校也见过很多,没什么奇怪的。在图书馆,经常有人坐到我身边跟我讨论问题,最开始我觉得世界像一下子大了无数倍一样。” 我继续嗯着,等张小桐讲下去。 张小桐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但是渐渐我发现,大多数人所向往的东西,对我或者你来说,都太容易实现了。这个时候,我总能回忆起你跟我说过的一些话,我觉得,你的说法未必是正确的,但都是很积极的。我喜欢你的积极,也喜欢你把大多数成败看得很淡的性格。积极的心态和看淡一切的心态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态度,你能一个人把它们集中起来,用在自己的取舍上,我觉得这很难得。所以我才开始着手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因为我相信,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我听得心中惭愧,若不是已经重新再来一次,我还能这么洒脱吗?以前自己的性格是在阻挠中成长起来的,乐观中带更多悲观,现在虽然也是这样,但能看得开一些是非成败,能放得下一些东西,对我个人来说是一个飞跃。却没想到,连这些小小改变都能打动张小桐。 还有什么事比让自己喜欢的姑娘说出为何喜欢自己更幸福吗? 妈的!绝对没有!谁说有我打死谁!打不过的就算了…… 我很珍惜这种跟张小桐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因为我知道,无论是幸福还是生命,都是过一点少一点的,一定要把握住,一定要学会享受人生。 1月底,太阳电子对外宣布,为正在研发《中国航空》的西山工作室及其总公司注入资金2000万,这在国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尚方对此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1月底,名为TRI-ACE的制作组悄悄来到了中国北方某个城市,在一个满面笑容帅哥的安排下住进了太阳电子的宿舍公寓,一干日本人大快朵颐了一番青椒肉丝和麻婆豆腐,然后见到了正在愉快地调试游戏的水口、三上等人。在中国媒体的强烈要求下,这帮人被国内几个不管跟游戏有没有关系只要扯上软件或者电子字样的杂志报纸集中围剿了一次。太阳电子的这种对海外单机游戏市场进行冲击的行为被众口一辞地称赞了一番。几个游戏制作人也挂上了“国际主义精神”的头衔。 我心中暗叫,幸好挖来的不是大夫,不然一定会死人…… 不过不知道这种创利的大事儿中央会不会看在眼里,我倒是很希望新闻出版署能重视这方面的问题,毕竟有了规范化管理之后对我们来说更方便一些。尽管在题材和很多方面要限制,但总比法无定法的禅宗境界要好。 希望如此吧…… 1月底,美国放开电信市场管制,允许国外及国内民营电信厂商进入美国进行竞争。 1月底,《UO》开始开发。 1月底,美国富国银行集团成立,成为美国第8大商业银行。 1月底,Chinanet架设完毕。 1月底,国产电器品牌在全国各地蠢蠢欲动,准备打破外国电器神话。 1月底,我开始着手准备5月的音乐节和E3电子娱乐互动成就展的各类事项。 1月底,我打算将构思已久的一些网游概念和计划传达给目前的几个游戏制作团队。 1月底,我和张小桐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这个抉择早在很早之前就该做了,我抱着能拖一时拖一时的态度拖到现在,终于没得逃避,必须面对。 第七十五章 推荐:探险道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3021 —————————————————————— 当然,无论有什么事情,过年最大。年前一切都都搁置,什么都别谈,只想合家欢乐。2月18号春节,在这之前我还没有破坏家庭平静的想法。 春节前我得带头搞平稳过渡,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整一遍,更多的事放手给其他人去做,让自己空下大段的时间和精力。卡麦隆见面,几乎没亲力亲为什么别的事。 除了亲眼见见世界著名的大导演。 要知道,见卡麦隆是我现在比较有兴趣的事之一。 见面的地点在上海,卡麦隆头一次委身于投资人,直接从洛杉矶飞过来和我们碰面,他带了两个助手,一个翻译,我们这边连翻译都没带,我、蔡青、刘明耀和鲁薇四人在上海分公司的会议室里见到了他。大家对这个人都比较有兴趣,蔡青还是终结者系列的FANS。 和我印象中的公众形象差不多,卡麦隆穿着合身的西装,戴着他的招牌眼睛,瘦长脸,眼睛中闪着一种异样的敏锐,在看见我们的时候,很简单地向我们问好。动作得体,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我其实尊敬艺术家超过商业巨子之类的人。因为我总觉得,说到对人群当中诸个个体的影响,各种创作型顶尖人才对后世的影响要远远大于经济类人物。我们自小就要通过各种途径获得知识,而这些知识大多数枯燥无味,对普通人来说毫无乐趣。 幸好有艺术家,幸好有他们的作品。 我们可以轻松学到很多知识,可以知道一些想法。 在我看来,电影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不管题材如何,只要是面对普通大众的作品,最终都要让人有可以把生活变得更好的信心。而卡麦隆正是这样一个强者,他拍的都是娱乐电影,但总能让人振幅。 这也快成为好莱坞最近20年来的定律了。 我们几个人一一跟卡麦隆握手,我照样无视他的惊讶,开口用英语说:“欢迎詹姆斯先生来到中国,希望中国之行能带给您愉快的回忆。” 卡麦隆用掩饰不住的惊讶说:“是的是的,我想中国已经带给我很多惊讶了。” 在他背后,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见朝阳中的上海,宛如金色的梦幻都市。 蔡青照例在这种外事活动中负责介绍双方,她按着个头顺序从刘明耀开始介绍,介绍到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看我肯定地朝他点头才说:“这位是这我们太阳集团的投资人,周行文先生。” 卡麦隆继续他的惊奇,美国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不藏在心里:“哦!真的很让人吃惊,我想上一次跟我通电话的就是Mr·周吧?” 鲁薇笑着点点头。 卡麦隆不愧是想象力丰富的人,很轻易地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实际上他的经纪人应该早就对我们的底细有所了解,所以他才肯屈尊跑到上海来跟我们会面。基本上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次合作是一定要得的,只是看分成怎么分了。 卡麦隆倒也省事,直接让助手们把打印好的合约拿出来给我们看,趁这个当口,我跟卡麦隆谈起了娱乐电影的理念问题。, 其实以前我也算半个卡麦隆影迷,之前两次通话已经让这人恨不得引为知己了,这次面对面谈起《终结者》系列、《异形》系列和最近的这部《真实谎言》,我对其中细节的津津乐道让卡麦隆听得差点飘起来。 尤其我一针见血地指出当时卡麦隆在《真实谎言》故事中所表现的那种给平凡家庭主妇和平凡家庭男人们所编制的梦想的时候,这个蜚声国际的大导演开心地笑了。 卡麦隆说,这才是他的本意,让人们珍惜现在,珍惜家庭,珍惜爱自己的每个人。 我们这边谈电影,那边蔡青和鲁薇则在计算分成比例问题。我比较倾向于一次性给卡麦隆导演费和改编剧本费2000万美元,这在好莱坞电影史上算是最高天价了,斯皮尔伯格都没这个价钱。卡麦隆的助手建议他采用票房分红的方式来计算盈利,被我强硬地否决了。我们的投资本来已经超过卡麦隆的心理最高上限2.5亿美元,加上2000万的导演费,绝不可能接受票房分红的提议。 事实上,我也知道,如果搞得好,这部电影至少能拿到近20个亿的全球票房,我可不想分给眼前这个美国人太多,老子还指望拿这笔钱继续拍别的呢。 卡麦隆及其助手坚持了一番,又觉得2000万美元实在是一个自抬身价的好机会,从长远利益考虑,答应了。 合同签好,我们这边虚情假意地表示绝不干涉导演的任何安排,包括最后裁片权在内全都不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眼前这位导演同志千万不能“拖稿”,这个人跳票和花钱在业界是出了名的,花钱我不怕,跳票比较难办,因为要配合全球规模的宣传。 詹姆斯一口答应下来,蔡青假模假式地派了两个监制跟卡麦隆回去,这个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后是太阳电子的事。 95年一年里我们或收购或控股了不少公司,上上下下都是麻烦事儿。北暴雪在1月中也成立了,和暴雪同时进行新游戏的开发。我和刘明耀合计了一下,打算利用暴雪现在的人才资源在加拿大中部搞一个游戏学校,一边捞点钱一边把我们这边有潜力的人都送过去培养一下。这个算盘打的挺好,而且加拿大政府也很支持,他们对游戏业的前景很好看。刘明耀的父亲本来打算让我们在中国也开一个,听刘明耀痛陈利弊之后也就放弃了——在中国开游戏学校,亏不死的都是神仙。 然而——该死,万事都有个然而——这个事还是挺有阻力的,加拿大地倒是便宜,北暴雪的人才也够,EA听说太阳电子动起来就不干了,它堂堂一个世界级游戏大厂能容中国人在北美地区四处撒欢么?EA紧跟着我们的脚步,我们这边校址还没选好,它已经开了一个。人家在北美的投资是长期稳固的,关系是多重的,底子是厚实的,一开学人头是涌动的……暴雪的CEO很诚恳地跟我们建议,这个学校还是不要开的好。 我知道,这个建议是对的,但我着急啊……现在不搞等什么时候搞?等到网游泛滥,人心浮动,那时候搞已经晚了。 就在我们正为这个事发愁的时候,刘明耀的父亲给我们带来一个好消息。 年底选省内十大杰出青年和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刘明耀和鲁薇都有提名。刘明耀提的是全国十大杰出青年,鲁薇是全省十大杰出青年。这当中有多少暗箱操作或者其他方面因素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总体来说事情确实在朝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最起码的,这种政府方面的承认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刘明耀对这个结果显然有点不太满意,按他的说法,就算他和鲁薇还有蔡青都被选上全国十杰都绰绰有余。针对这种弱智想法,他还理所当然地指着当时一个年近50岁的著名企业家的报道说:“就这样也叫青年?比我还不要脸!” 我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其实他就是在告诉你,你还能当几十年杰出青年。” 刘明耀朝我比了下中指:“烂人。” 我嘿嘿贱笑。 十大杰出青年的事儿基本上是板上钉钉没得改,来了这个荣誉的同时也就是告诉我们该撒钱了。年末,太阳集团公几个分公司各自表示了自己的意思,给政府,给贫困线以下的孩子,给养老院,都捐了大把的钱。我偶尔也会很疑惑,这些钱最后会落实在什么地方呢?能改变什么呢?就算比尔·盖茨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分出来,又能解决什么呢? 解决问题的根本到底还是不在撒钱,虽然赚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础。 经济体制的进化、物质条件的升级、人口素质和精神文化的提升,太多事需要太多人做,偶尔想一想,会觉得很无力,然后又觉得很热血,觉得自己是在创造一些东西。 “真的是在创造么?” 偶尔我会苦笑着面对镜子,这样问自己。 连我自己的文字和思想也不过是继承而来的,又何来创造之说? 说白了,我也不过是一个传承者罢了。 当然,这种称谓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赞誉。目前来说,我已经很满足。 刘明耀和鲁薇确定了要拿到杰出青年头衔之后,我把人都喊过来,宣布了一件大家都一直关心的事。 我要重组公司。 大家对这个事都多少有一些心理准备,我把周世昌找来搞销售只是个前戏,算是为公司重组打下基础。随后我让周世昌自立团队,自是希望能让大家接受这种变化,并且让他们相信,变化所带来的结果只能变好不会变坏。事实证明,最近几个月公司的业绩只好不坏,一路高歌猛进,大家都很有信心。 只要大家队我还有这种信心,我的大多数决定都能比较顺利地执行。 我在大家的关注中提出了集中目前所涉及产业和资源的想法。 像现在这样,硬件生产,软件开发,软硬件销售,还有网络工程部分,依然统统并入到太阳电子旗下,包括之前被我们“注入资金”的公司和工作组,以及姜博士的那个深圳工厂。 孙长禄的饮食连锁和茶饮料厂还有味精厂并在一起,成立新的饮食集团,名称上开始摆脱太阳集团,名字我让他们自己定。我反复强调,一定要在品牌上进行分散,顺着目前品种多样化的潮流,把饮食类产品的品牌彻底独立开。 至于房地产和投资方面,让鲁薇重新搞一个新公司壳子,把投资项目都并进来。 另外再起一个文化公司的名头,把出版和影视方面的事都集中到文化公司里,让蔡青负责。 周世昌依然独立在外一个团队,负责推广和营销。96年中国正要兴起概念营销大潮,全国人民都在学他那套。他原来的老板只从他手里学了狂打广告,打到95年底已经有点底气不足,过了1月份原来那个保健品公司开始巨额亏损,加上货款要不回来,几乎所有同行业人士都可以肯定,这家曾经名噪一时的保健品公司算是完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96年保健品的新奇迹该是三株药业了吧?80亿的年销售额让农村市场第一次被人们所重视。随后处在不同行业的保洁公司也开始了对中国内陆广大农村市场的围剿,成功地推广了P&G的产品。 96年,就算按照我没改变的那个历史,中国企业也该雄起了,尤其是电视厂商联合发起的“振兴民族工业”活动,以长虹等品牌为主的一系列国产品牌通过各种方式将几个著名国外品牌彻底赶出了中国。在那之后,除了高端用户之外,普通用户很少有人问津国外品牌。 我对这个倒是很期待。 现在的1996年,则又要加上太阳集团重组这个事,这在其他同行业竞争对手来看,是大得不得了的新闻。 我们自己人看来却觉得稀松平常,不就是优化结构方便管理么,说白了也就是我打算继续脱手不管事,还想方便快捷。 圆桌会议上的诸位都是对自己所处行业熟得不能再熟的老同志了,倒也不用我多废话。合并之后大家依然各管各的事,就是头衔变动一下。我一直强调,在目前这个阶段,所有人应当精诚合作,毕竟1996年对太阳集团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年份。 春节前大概也就这些事了——重组、调整和巩固,为我们收购卫星电视的股份做准备。 当然,在这之外,我和张小桐私下研究了一下,决定把电器连锁做开,照目前我们的实力,全国前10名的电器消费大省各大城市是没问题的,这个算在太阳电子旗下,交给蔡青忙活。 至于我们,剩下的事就是干等着过年和授十大杰出青年称号了。 我对过年其实没什么好印象,听长辈们从饭前开始八卦一路八卦到饭后,甚至八卦到下一顿。然后就是九九八十一麻,看重播100遍的春节晚会……一年一次,以此庆祝全国人民的生命又少了一年,或者大家又浪费了无数金钱走了一回形式。 吃饭喝酒喝酒吃饭不断地去不认识的亲戚家拜年,然后换来红包和笑脸。小时候我很喜欢这个是没错,现在确实有点腻了。 当然,春节前的日子还是比较悠闲的,每天抱着抱枕在窝在家里耍IBM写东西。95年底MS的Windows95还没出中文版,我咬牙切齿地买了英文正版回来用。亏老子还是MS的股东呢?不过说起电脑来,靠年底装机大潮的继续升温,太阳电子赚了不少,北京名牌资产评估有限公司对太阳电子的电脑品牌评估超过了联想同创金长城等著名电脑品牌。而联想甚至有一部分内存来自于太阳电子的加工,这看起来就很有趣了。 96年2月初,Windows95中文版面世的消息撒出之后,发生了一个有趣的插曲。 由于Windows95的易用特性,大部分人不用经过专门训练也能轻易掌握,国内几大城市的政府都打算全面采用Windows95操作系统。这个单下来,哗哗的天文数字的钱就流到洋大人口袋里了。尽管我们心里都明白,微软在这方面本事十足,而且经验老道,看着还是不太顺眼。 刘明耀哥哥以民营企业家的身份上书政府,痛陈国内软件行业之不易,这小子在商大找了几个枪手,写得诚恳无比,连我看了都觉得胸中一股热血翻腾,恨不得立刻为民族软件业做一点贡献。这份东西有他老子撑腰,拿上去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反响。 也是正巧,西山被我们“注入资金”之后第二第三个游戏都是爱国游戏,有企划有宣传,在市面上造势很大,引起一定的舆论和反响。从这一点上来看,太阳电子横竖都是扛着“振兴民族软件业”的大旗了,刘明耀的上书因此得到了相当程度的重视。 结果就是在春节前,国家正式下达文件,宣布了对外企在政府采购竞标中的限制,加大力度扶植国内软件公司。众所周知,95年之后电力、通讯、收费、银行和政府等部门在软硬件方面的订单量猛增,无疑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大多数刚起步的小公司们燃起了竞争的希望。 在这方面,历史已和我所了解的历史有所不同,最起码,政府表态比我预计的要早了很多,我觉得这真的很好。 我和刘明耀也够不要脸的,微软方面不知道他们在政府采购竞标中受阻是拜刘明耀所赐,刘总笑嘻嘻地跟微软谈起了关于OEM协议的事。预计从1996年3底月开始,凡是太阳电子品牌电脑全部预装Windows95。国内几个硬件厂商闻风而动,从反应最快的联想到反应最迟钝的长城,纷纷开始跟微软谈起了OEM的事。 微软笑得极爽,中国市场的成功让全世界电子业都对这个一向看起来很神秘的国家有了兴趣,微软股票开始飞涨。如果没估计错,95年那次暴涨是挪到96年来了。 1996年2月,尚方软件宣布其RTS巨作《血虎》延期到年底,业界哗然,但这种哗然很快又在群情踊跃的欢呼声中被淹没了。96年智冠开始着手其《三国演义2》的宣传,语音和大容量过场动画成为重要卖点,此时国内的电脑房里还都是大航海时代和仙剑,偶尔有人玩玩三国志4。 Windows病毒倒是飞快地窜升出来,杀毒时代差不多快来了。 拨给西山的2000万其中有1000万用来开发新游戏,最开始我也不奢望这些人能做出超越三上和鬼子程序员们的东西,大方向和之前金山的想法一致,先搞点爱国题材的东西。西山的工作人员九新想了几个构思,包括地雷战和地道战一类的回合制战略游戏。这两个作品我知道。而求君则提出了一个剧本策划,讲关于中国传统剑侠的故事,其中俨然有着岳飞和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内容。 相对来说,我更看好这个。因为我知道,这个策划就是后来著名的《剑侠情缘》。 以前我是小P孩儿,国产游戏崛起的时候没赶上,现在既然有机会帮忙,自然义不容辞。 我婉转地通过蔡青的途径给了求君一些书面意见,并把宋代理学家张载的那段话用毛笔写在最后。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及:“此乃国人千年之正道,侠之大者,浩然于胸。” 据蔡青说,求君拿到这篇不甚工整的毛笔字的时候,慨然长叹,似有泪光闪动。 我对蔡青苦笑,写这简简单单几个字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胸中翻腾?中国千古传承的精神,总有人要去传达,要去表现,让它一路沿袭下去。 从我开始罢。 就这样,在所谓悠闲的忙碌里,我们过了春节。2月底的一天,我召集全家人包括小姨一家过来开会。若是以前说这个话肯定没人搭理我,现在都是一召即来。我们在自家客厅里进行了一次用讽刺的话说就是真诚而直面心灵的对话。 对话围绕一个核心,就是我和张小桐将来的发展。 会议的核心重点是继续扩展公司,在1996年世界各大公司并购的风潮中也分一杯羹,围绕着两个基本前提当然是我和张小桐能不能确保学业和事业的并行。在老一代父母看来,赚多少钱不是一个孩子是否有成就的标准,学习好才是。 这种本身就自相矛盾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在我看来没什么不能解决的,我等人齐了,对大家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和小桐姐其中一人要移民,到底谁走,你们研究一下吧。” 所有人愣住了。 我继续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了,政府已经开始介入,所以我考虑我们当中走一个,换了身份之后事儿好办很多。我们还要继续在海外投资,还要入股香港的电视台,必需有一个高层拿海外身份。” 其实这个事在之前已经有了定论,张小桐走,我留,我这么说不过是给大人们一个缓冲的机会。 我之前就此事询问过张小桐的意见,我的本意也是希望她走我留,毕竟这边还有三哥他们的生意,我不希望张小桐来沾这些事。而出国对于她来说显然没有什么阻力,最起码的,她从小接受接近西式思想的熏陶,很能适应外面的环境。 张小桐也同意我的想法,她觉得我更适合在国内掌控一切。 我们头疼的只是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我会很想她,她也会很想我。 四个大人愣了一会才缓过神来,我爸最先开口:“移民?你要往哪去?” “随便。”我说,“全世界哪个国家都行,反正不是在国内,限制太多。现在我们想去哪都没问题。” “臭孩崽子口气倒不小,”我爸对于我这种抛宗弃祖的想法很反感,“你说走就走?怎么,中国装不下你了?” 我一点也不为他的脸色所动,慢悠悠地说:“有点这个意思。走倒是容易,用钱抽中介脸,你看我能不能走?” 我妈忍不住插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问几位长辈:“你们听说过香港有几个著名的电视台吧?” 长辈们点头。 我问:“你们知道国家让我们花钱收购这个电视台的股份吗?” 长辈们摇头。 我继续问:“你们知道这有多不好玩吗?” 长辈们还摇头。 我连续问:“那你们说,我除了移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外籍华人的身分可以在中国不受限制,本国企业却受限制,你们以为我想要那张破绿卡么?” 长辈们依然摇头。 “这不就结了?”我摊手说,“出国是个下策,但也是必由之路。我和小桐姐打算好了,投资移民,很简单的。” 小姨和小姨父对境外活动比我父母要多了解一些,试探着问我:“行文,你们打算去哪?” “美国,或者澳洲。”我说,“其实我们在美国有一部分投资,虽然不是很多,现在成长速度已经很快了。” 96年中国人自己的信息高速公路牌子也才刚立起来,给他们解释网站的发展也是白解释,不如不说。 小姨又问了一个看起来完全不该问的问题:“小桐,没退路了么?” 张小桐笑着抱住小姨脖子:“妈,您希望我们放弃现在这些吗?” 小姨父在那嘀咕:“就算现在也够花一辈子了……” 小姨捏了他一把:“没出息,这种话你也好意思当孩子面说?” 我看四位长辈的想法已经略有松动,也不猛追,说:“大概核心就是这么个事儿了,咱们过几天再研究好不好?” 张小桐偷偷看了我一眼,满脸的舍不得。 第七十六章 写特……写错章节名了…… ———————————————————— 和预计的差不多,我和张小桐开始忙着办理各种无犯罪记录证明和户口公证的同时,有人找到我们了。 刘明耀像个狗腿子一样跟在旁边,几个看起来完全没什么面貌特征,戴着宽边眼镜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和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在我们去公证处公证回来的路上把我们拦住了。 我看看刘明耀,又看看这个中年男人,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装作把刘明耀当空气,我向那个中年男人伸手:“您好,刘省长,我是周行文。” 刘副省长——当然,从来没有当面这么叫的,愕然了一下,继而面带善容地笑起来:“久闻大名了,我儿子对你一直是赞不绝口啊。” 我对这种首长式的笑容异常熟悉,基本上民营企业的老总们也多拥有这样一张笑脸,我对刘明耀的父亲倒不是很熟悉,主要是主抓教育文化的这位副省长并不太喜欢上电视,我也特别不爱看电视,自然没机会见他。 我想到了会有人来找我“谈一谈”,但怎么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刘明耀的父亲。 这次谈话关系重大,刘省长拉着我的手,象爷爷带孩子一样带我到了他的车上。我让张小桐先回去,这种事还是我来应付比较好。 张小桐听话地回去了。 刘明耀极老实地跟在后面,一个屁都没敢放。我心说原来他最怕的是他爸,不是我啊。 上了车,我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也不说话,任由车子缓缓开动。 刘明耀的父亲坐在我旁边,刘明耀大气都不敢出,头也不敢回,坐在副驾驶位小心翼翼听我们的对话。 “小周,我听说你打算移民?”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正题,坦然道:“没错,不过不是我移民,是我姐。” 刘省长表情严肃:“你想过后果没有?”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除了张小桐,没有什么人的眼睛能让我不敢直视:“想过,不过我想的可能更多一点。” “哦?” 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所以放开了说,刘明耀是自己人,他爸也就装装严肃,说白了也还是自己人——否则以前那么多问题他也不会帮我们挡着,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还是称您为刘叔吧。刘叔知道我们要买凤凰股份的事儿吗?” 刘省长沉着脸点点头:“我知道。” “那关于上次游戏审查的事,您怎么看?” 刘明耀的父亲表情有些讶然,面对着他还能反问他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像我这种年纪则应该是完全没有。 我笑嘻嘻地看着我们的副省长,看他脸色犹疑。 我没等他组织好说辞,又再发问:“刘叔,以您的眼光,应该早就看出我们想做什么了吧?” 刘省长被我说得终于还是没严肃成,哈哈笑起来:“知道,当然知道,要不然怎么来找你了呢?” 我可怜兮兮地陪笑:“您看,这不就结了?您都明白我们想干什么了,还能不明白我们一颗拳拳赤子之心么?” 从反光镜里完全能看得到刘明耀一脸寒意的表情,敢这么跟他爸打哈哈的人他恐怕还没见过几个,我也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小孩子脸,在那装嫩,人家现在是堂堂副省长,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孩动气不是? 刘省长把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放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上面让我过来问一问你的打算。毕竟你们现在是合法企业,也没什么人打算找你们麻烦。但是收购卫视的同时有人要移民,我们不能不过问一下。” 我点头:“我明白刘叔的意思,您放心,卫视股份在我们手里一天,他就还是中国人的电视台。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站在您这一侧的。” 看他还是一脸不放心的表情,我解释道:“您也能明白,移民之后卫视最大股东将不受国内政府限制,这让您和上边有点头疼。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从一些纷乱中脱身而出,专心在97前为国家造势,您说是不是?” 刘省长沉思着点点头:“嗯,这一层我们也都想得通,当时觉得这一层最大的障碍就是你和你姐姐的意思,毕竟你们直接影响到发展走向。” 我笑了:“我还不知道上边的意思呢。” “上边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能继续为民族事业出力。”刘省长说,“以前我给你们那么多支持,也是跟上边通过气的。你真以为你刘叔是个喜欢徇私的人吗?” “哪能啊……”我干笑,“能让自己儿子跑出去找工作——那时您还在省文化厅吧?我当时就特佩服您。” 说到自己孩子,刘国良到底还是个关心儿女的父亲,开怀笑了。 “呵呵,一个人想担当总要从头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来。明耀这几年的进步让我很欣慰,没有你们,他成不了今天的气候。” 我笑笑:“哪里,刘叔言重了。是刘哥自己有本事,公司撑到今天这个局面,多亏他了。” 刘国良瞪了正偷偷回头的刘明耀一眼:“你别得意,以后的路长着呢。” 刘明耀吓得一缩脖子,又正视前方去了。 刘省长又继续对我说:“行文,刘叔知道,你的眼光可能不在一省一市,甚至不是一国。但是刘叔很想让你托个底,你做的事,有谱吗?” 我朝刘国良微微一笑:“刘叔,你觉得我这两年做的事儿没谱吗?” 这个事实显然比我这张孩子脸更有说服力,太阳集团的种种业绩都是在刘国良眼皮底下发展起来的,当中一些在当时看来完全胡乱决定的项目后来都慢慢有了成绩,而且成绩只好不坏。单就这份成绩单,给到谁眼里,都要写一个服字。 刘国良慢慢点头:“是啊,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行文,你记住,只要你把电视台搞好,国内其他方面的事上面一律能给你绿灯。之前游戏审查的事儿我也不妨给你托个底,那是……” 我一摆手:“刘叔,我已经差不多知道是谁做的了,没关系,我们暂时脱离国内单机游戏市场,让这些小软件公司去发展吧。” 刘国良带着一点赞许点点头,我不让他说的意思就是不会让他难做,这一点让他舒服不少。 “其实也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你们的收购行为太多了。”刘国良道出跟我们谈话的真正原因,“别看你们表面上绕过国家到境外投资,我们都知道。上边对这些事还是挺敏感的。太阳集团这几年对民族工业发展做了不少贡献,全国也没几个这样的企业,而且你们又要控股卫视,不得不来找你们谈谈啊。” 我咧嘴乐:“所以您就亲自出马了?” “这事我不来让谁来?”刘国良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刘明耀,“我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在你手下打工,难道能让别人来?” 我一想也是,这种关系到自己儿子的事,他不来谁来? “让刘叔多费心了。”我诚挚地对刘国良说,“我们小孩子不懂事,弄出这么大一摊子事,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这也是我想往海外发展的一个主要原因,不能总这么给您添麻烦。” 刘国良摆摆手:“可别这么说,咱们省出了这么个大公司,现在大家都有面子,我还希望你们好好做下去,对我们的工作也是个肯定。” 我明白他的意思,毕竟企业成功也是政绩的一种体现形式,太阳集团好了,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刘国良看看手表:“行文啊,今天咱们就说到这里吧,我一会去你们市政府还有点事,顺便帮你们打个招呼。你们现在这样可不行,哪有闷头一门做生意的?外事活动不能省啊……” 刘明耀终于忍不住回头插了一句:“爸,我们有公关部。” 刘国良又瞪了刘明耀一眼:“废话,我不知道么?我是说你得和这帮领导搞好关系,现在你爸我还行,你叔叔大爷地叫着,等我不行了,你靠谁去?” 刘明耀被说得又不敢吱声了,耗子一样低头缩手。 刘国良又交代了几句即跟我们道别,我此时方才有心情注意车外所处何地,发现竟然到了电器城门口。我恭敬地同刘国良道别,跟刘明耀一起在天寒地冻里下了车,张小桐一如当年那个红苹果一样站在街头等着我。 我看见张小桐的笑脸,刚才同刘国良对话的压力瞬间消于无形。 “怎么在这里等着,不是让你回家吗?”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极高兴。 张小桐笑呵呵看了看身后的电器城,从顶楼下来数条彩带飞扬,气球和彩虹门上写满了欢度春节的字样,张小桐红扑扑的笑脸在衬着这样的背景看起来特别喜庆。 “刚才我一直跟在你们车后面呢。”张小桐说,“后来看见他们朝电器城开,就先直接过来了。” 我扯了扯她的红头绳:“智勇双全张喜儿。” 刘明耀在旁边也和我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爷子可算走了……” 我抓着张小桐的手跟刘明耀开玩笑:“怎么着?春节期间没少让你们家老爷子审吧?” 刘明耀拉着脑袋,一脸垂头丧气:“可不是吗?赶上他有时间了,一下午下来,比渣滓洞那帮人还牛逼。赶上美军的疲劳审讯了,问得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我用嘲讽地眼神看着刘明耀:“然后你就招了?” 刘明耀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看我:“涉及公司秘密的事我都没说,就说了这几年的发展。” 我无所谓:“别以为你们家老爷子不知道,我们公司那点小秘密,估计上边的人早就调查清楚了。你觉得他可能放心让你在一个公司一做做几年么?” 刘明耀仔细一想也是,无言点头。 “算了,”我说,“2月份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大家放松一下,我和小桐姐研究一下移民的事,你还是专心整顿吧,刚搞完合并,现在人心肯定散。” “行,那我先回了。” 我和张小桐看着刘明耀去电器城后面的停车场开车。我看看张小桐:“小桐,咱们回去吧。” “嗯。”张小桐笑着牵着我的手,我和扎着红头绳的小苹果在街头又走了一段才叫车回家。 张小桐要移民的事很快决定下来,小姨和小姨父决定跟她一起过去。这件事被家里大部分亲戚知道了,小桐父母的朋友们也都知道了,无穷无尽的饭局从此开始。我在山野人家干脆订了一个包房,用作小姨夫妻二人每天招待来送红包示好的亲戚朋友。 最开始几天,张小桐还去偶尔作陪一下,笑对长辈,后来就干脆不去了,专门找时间陪我。 自从将公司重组之后,我的事少到不能行,每天大把时间跟张小桐腻在一起。 我和张小桐在中介不断的“好消息”中慢慢伤感。 我摸着张小桐的马尾,摇头叹息:“没想到,离开一次,你回来,现在又要离开。” 张小桐温柔地握着我的手,声音听起来柔美到云霄。 “又不是不回来了,几个月而已。” 我点点头:“几个月啊……我努力熬过去。” “我也一样。” 我被这种轻轻的小声音说得心中一荡,忍不住就仰头在她秀美的小鼻子上吻了一下。 张小桐依然如我每一次吻她那样,习惯地向后缩了一缩。 我想,情人之间的幸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互相面对的时候大家都努力地发自内心想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温柔吧? 就像现在这样。 3月初,张小桐走了,和小姨小姨父一起,从大连机场起飞直飞美国。 送别的时候我依然忍不住,想抱她,但觉得自己父母都在身后,忍住了。 机场都是送别的人,一股让人难受的味道。我站在人群当中,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张小桐无视我们的父母的注视,俯身给我来了一个满怀的拥抱。 “爱你。” 我听见蚊子一样的声音在我耳畔瞬间响起。 张小桐站起身,整整衣服,带着旅行袋,跟父母还有随行的两个姑娘一起进了关口。 我站在机场的入关口站了很久,最后在父母的连番叫唤下才慢慢蹭着离开。 从大连回来的路上,我一句话没说,父母也知道我心情不好,没问我什么。我妈在下车前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回给她一个凄然的笑容。 从这里飞美国十几个小时内联系不到张小桐,我无所事事地给杨远哲和葛金秋打电话,这两人正在家里兴高采烈地玩我给他们的《航海纪行》。虽然简体中文版不能发售让两人沮丧了一段时间,游戏的乐趣还是高于一切。 我现在又恢复成当年那种无事一身轻的状态了,虽然心情比较差,但听说他们正在家正血战游戏,也有了点兴趣。 通过电脑,我又想起了刘仲,这个人现在估计还在周广成已经兑出去的那个电脑房里泡着吧?我前段时间在跟张小桐跑各种手续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趁这段时间跟这帮朋友把他们的事忙一忙。 我在外边折腾了这么久,也是让这些人展现自己的本事的时候了。 跟杨葛二人扯了几句新的游戏想法之后,我打车去了原来周广成那个电脑房。 电脑房里换了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样的人在管,我进去兜了一圈,看见刘仲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研究一个全英文的RPG,只看画面就知道,是创世纪系列作品。 Origin Systems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我对他们的作品自然再了解不过。想现在国内会玩这个的人肯定不多,刘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强者了。 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玩《创世纪》?行啊。” 刘仲回头看见是我,惊喜交加:“你终于出现了,我在这里玩了好几个月也没看见你。” 我拉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联合国秘书长找我,刚回来。” 刘仲也不在意我的冷笑话,指着电脑显示器问我:“你玩过?” 我翻了翻白眼:“我玩的还是正版呢……” 刘仲像看神仙一样看我:“****,你还真什么都玩过……” 我哈哈了一声:“这个没意思,《航海纪行》玩过了么?” “玩了,现在不让玩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说的?” “在家玩没人管,反正是盗版。”刘仲回头看了一眼老板和老板娘那边,说,“但是电脑房里要是玩这个就会被罚,好像罚的还挺狠。” 我听得心里一阵无名火起,妈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脸上不动声色:“我家里有,要不要过来玩?” 刘仲一听有《航海纪行》玩,哪会说不好?立刻欢呼雀跃:“好啊好啊。” 我跟刘仲出了电脑房,在电脑房门口,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远方的街道,虽然知道尚方的游戏必定失败,我还是有点不爽。 等老子给你好瞧! 第七十七章 我家搬到太阳家园之后,房子不是一般的舒服,刘仲跟我过了保安的盘查,按密码上楼,进得客厅,看见摆满客厅的各种影碟机游戏机和电脑,以及中间一台新买的长虹的电视——支持民族工业嘛,忍不住赞了一句:“你们家真棒。” 我笑笑让他坐下,过去开了Plasystation游戏机给他:“这个是繁体中文版的,你凑合玩吧。” 刘仲拿起PS手柄,有点不习惯地握住:“这是什么?光盘游戏机吗?” 我去冰箱取饮料,刘仲则在那里慢慢适应PS手柄带给他的奇怪感觉。 《航海纪行》可以说是杨远哲和葛金秋之心血凝结而成,其中大量设定细致入微,又把角色升级设计得恰到好处,几种经验互相影响,个人技能习得,新城市的建立,甚至国家的建立等等系统有一些类似席德·梅尔《文明》的影子,而主角的行动始终是一个标准的模拟网络RPG模式。 刘仲似乎对《航海纪行》很是熟悉,轻松上手,没多久已经在城市里凑够了足够出海的钱,开着一条小破帆船朝直布罗陀海峡奔去。 我给他倒上一杯果汁,坐在沙发上看他玩,这人运气很差,走了没几步就遇到地中海闻名的海盗,被打成了“历史背后的尘埃”。 当GAME OVER后那一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听到过刘船长的消息”消失后,刘仲有点恼羞成怒地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摊手做无奈状:“正常的,我也经常死翘翘。” 刘仲挠头:“难度有点大了吧?” 我摇头:“你选的方向不对,应该先在内陆升一点级,差不多5级左右,单挑那些后海盗船长能打掉他们30%的HP,他们就会放了你,说期待你成长。” “这样?”刘仲疑惑着重新开始了一次游戏,这次选的是另外一个主人公,出来废话完毕立刻奔城市旁边的森林去了。打了点瘸腿狗掉毛乌鸦之类的生物,带了一堆可笑的垃圾回到城市里,主角的等级已经是6级了。 “怎样?”我问他。 “战斗部份很好,太******痛快了,简洁又好看。” 这话等于是变相夸我呢,我以一个不厚道的作者的姿态嘿嘿笑起来了:“其实你没发现更重要的问题。” “啊?” “有感觉到什么读盘吗?”我问刘仲,“电脑游戏也就罢了,现在你玩的是光盘游戏机,感觉到读盘了么?” 刘仲经我提醒才猛然发现:“哎没错!绝了,读盘比《铁拳》还快。” 我得意洋洋地笑:“这就是成功的关键啊,在这些细节上做得越好,越容易成功。” 细节决定成功这种最为普通的概念在96年已经烂大街了,刘仲撇撇嘴:“废话,太阳电子是杀进日本的第一家中国公司啊,当然有实力。” 我看着刘仲玩游戏,心说杀入日本算什么,老子的宏图伟业还不止如此呢。 看刘仲玩游戏,我手也痒了,开了笔记本开始玩电脑版,我们一直玩到接近晚饭时分,电话响了。 我看了一下号码,是周广成。 “行文,过来不?” “怎么,开业了?” “早就开业了。”周广成在那边抱怨,“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哪玩去了?” 我前几天跟张小桐24小时关机,也难怪他找不到。 “没去哪。”我说,“过年挨家拜年,死去活来的。行,我们这就过去。” 招呼刘仲存盘,我们打车到了周广成的娱乐中心。此刻已是霓虹亮起的傍晚,从老远就能看见“天地娱乐中心”的大字招牌,我皱着眉头跟刘仲说:“这人什么品味?整一农民。” 周广成西装革履寸头闪亮地坐在大厅里跟几个人聊天,我一进去,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了。 “看见没有,贵客来了。”周广成站起来朝我走过来,“周行文,大伙来认识认识。” 我对他这帮朋友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勉强笑起来跟大家打哈哈。刘仲以前就认识周广成,大家年纪都不大,属于自来熟的那种,没几句话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我原本就是打算来吃饭的,哪曾想周广成非要按我在这喝酒,不喝也不是,又不想喝,左右为难。还是刘仲够意思,仰头吹了两瓶啤的之后大家也不废话了,都把目标转向他。刘仲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大概能喝差不多一箱啤酒——当然中间要去厕所,放开了让他和几个人对这干。 酒桌是中国人最容易增进感情的地方,刘仲和周广成及其兄弟们的感情如喝过酒的血压柱一般嗖嗖上涨,这也是今天我带他来的目的,我希望把刘仲介绍到周广成所在的圈子里,刘仲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只要有机会就能有成就。认识周广成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酒过三巡之后,我拖着毫无醉意的刘仲走了。我和他在街头道别后,想了一下周广成明天早上醒来发现周围醉倒着一片人的表情,我觉得古龙所说的寂寞大抵也就这个程度吧。 人的感情,果然还是共通的。 **** 回到家,被勉强灌了几被啤酒的我倒在床上昏昏睡去。梦中我仿佛看见张小桐低着头又回到我身边,带着她浅浅的笑。 朦胧中,我正打算伸手抱她,电话响了。 我翻了个身,没接。 电话继续响,我睁开眼,伸手够到电话:“喂?哪位?” 甜甜的声音:“你身边的那位。” 我心中一阵激动,从床上坐起来。 “小桐?” “嗯。” “呃……”我去看时间,原来已经快早上6点了,“到了?” “到了。”张小桐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特别诱人,“我妈和我爸在收拾房子,我先出来给你打电话。”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激动,不断的激动:“小桐……我……” 张小桐的声音让我仿佛能看见她笑脸:“我知道,我也想你。” 我抓着电话,嗓子有点痒。 “一切还好吧?累不累?” “一点点。”张小桐又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就是低低的叹息,“我争取尽快回去。” 我发现一到这个时候我就变得特别嘴笨:“嗯,注意安全。” “我知道。” 我拿着电话在那半晌无语,张小桐也是。 我们知道这样只是浪费电话费,但我们宁愿这样。 即使没有语言,也有彼此的呼吸。 和存在。 握着电话无言的这段时间里,我更加相信以前的一种说法:有时候,我们会觉得自己心爱的人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不管她身在哪里,我始终有半颗心留在她身上。 **** 跟张小桐通过电话之后,我情绪稳定了不少,睡了一夜,虽然不断做梦,精神也好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我开始给张小桐写信。写信这个东西,一般来说等于是自说自话,要看对方看信时的心情心态等等因素才能确定它的效果。譬如说你给对方写信说我爱你,对方刚在餐厅里吃了有虫子的菜正在怒气冲冲,多半没效果。所以文学青年推崇的情书在90年代后期大大地没落——学生们都懂得当面告白的成功率要远大于情书了。 在朝夕之争上,行动大多是胜于语言的。 不过我和张小桐这万里相思则是另外一回事了,我除了写信也做不了别的,1996年初就连最早的即时通讯软件都没出现,最少再有三个月那四个以色列小伙子们才会开始动手研究I SEEK YOU(我找到你)的软件,并在7月为此成立了新公司。这个软件人尽皆知,就是后来注册人数超过1亿,被AOL连续投资超过4亿美元鼎鼎大名的ICQ。而这个公司,名为Mirabils,拉丁文中的神奇。 我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职业病了,给张小桐写信写到一半居然会想起收购Mirabils,简直无可救药。双手运指如飞,在错字连篇的拼音输入法中我暂时完成了给张小桐的第一封电子邮件。明天我会拿着笔记本电脑到公司,通过公司的专用网络发给远在美国的张小桐。 我写完长近万字的情信之后,天已经彻底亮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一个懒腰,有一种接近完成一部小说的成就感。我记得卡夫卡在自己日记里曾经这样描述过自己通宵写小说之后的感觉,“双腿麻痹到几乎不能行动,但内心充满喜悦”。我站在房间里揉着脖子对这位奥地利作家遥遥致敬,他的确是一个敏感能体会他人内心的人。 等身体上的酸痛渐渐消失之后,我合上笔记本走出房间,看见老妈正在厨房忙着。成年人总是要比孩子早起一些,以前小时后我很不能理解家长们为何能在让我们睡觉后又看了很久电视,第二天还能那么神采奕奕。后来工作之后,我懂了。 年龄增长所带来的一些变化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 我妈听见我从房间里出来的声音,回头对我一笑:“起来了?” 我看她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的背影,心里霎时间充满“家”的感动,嗯了一声:“起来了。” “去洗把脸,来吃饭。” 我答应一声,晃晃悠悠进了卫生间,在里边把自己脸弄干净头发整好之后,出来就看见了桌子上的饭菜。 拉椅子坐下,我看着母亲又进了厨房,忍不住喊了一声:“妈,你也一起来吃吧。” “行,这就来。” 我盛了粥,没动筷子等她忙完。没几分钟,她端着最后一盘菜坐到我对面了。 “我爸呢?” “去看你大伯了,你大伯的鲜花礼品店今天开业。” 我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看来之前给他们的那些项目还是挺来钱的,这样也好,自己有了生意,以后也不用我们“照顾”了。 我低头吃饭,吃了几口觉得气氛不对,发现我妈正盯着我看,眼神似笑非笑,有点诡异。 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笑什么,但这个话头我绝对不能主动起,只好继续闷头吃饭。 一碗粥喝完了,又盛一碗。 母亲大人似乎觉得看我吃饭更有趣一点,笑眯眯看着我:“慢点吃。” 我听着觉得极其心虚,瞄了她一眼,继续闷头吃。 正打算把一口粥咽下去,冷不丁听见她老人家问道:“你小桐姐好像很喜欢你呀……” 我从头到脚一哆嗦,嘴里的东西一下子把自己呛得不能动,拼命咳嗽了半天,喷得饭粒四溅,过了半天才缓过来。 随手扯了一条纸巾擦嘴,我故作镇定慢悠悠地说:“你儿子比较聪明嘛。” 我妈又递给我一张纸巾,笑眯眯地说:“好像没这么简单吧?” “也复杂不到哪去。”我继续擦嘴掩饰自己的心虚,并试图岔开话题,“妈,您最近别忙了,咱们去四川玩几天吧。” 老太太对我这种三流手段一点也不动摇,看来靠事业成就唬他们也就是一段时间罢了,没几天我又被打成那个在他们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其实这么想想,还是比较幸福的。 “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小桐姐去美国是你安排的吧?” 我点点头,承认了。 “你舍得?小桐对你可比对你小姨小姨父都好。” 我挠头:“这个不是舍得舍不得的事……任何事都要有个取舍。再说现在去美国还容易一点……” 说到一半我停住了,我怎么能知道以后去美国容易不容易呢?这种大胆预测未来的事还是少说点好……我转移了话题:“将来国内有钱人更多了,想出国移民的都挺麻烦,提前办了也好一点。” 我妈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我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以同样严肃的态度对待。 “行文。” “哎。” “最近这段日子,我和你爸围着你说了不少话。” “嗯。” “我们老了……” “别别,您哪儿老了?我都看不见您眼角有纹,走大街上还有人把您当刚30的来着……” “臭小子别贫嘴,听妈说。” “是是……” “我们老了,可能想法真的跟不上你们了。我和你爸说了很多,这几年你的变化我们基本上没察觉,我们这父母当的不称职……” 我听得心里难过,瞬间心头又涌起这几年和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一切。家庭,个人,孩子,长辈,沟通,交流,沟壑,摩擦,误会,宽容……这些东西也许永远没有最好的方式组合在一起,但一定有更好的办法相逢。 “你们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我是低头说完这句话的,我不太希望她看见我的表情。 “我和你爸想过了,既然你能自己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就做下去吧。只是你现在别忘了,你要为更多人负责。” 我点头,这个我早就明白。 “小桐是个好姑娘,你们还小,但是妈相信这些事你都已经能明白了,你自己好好把握。” 我小心翼翼地应诺,这种事还是能避就避……不要正面回答。 说完这些话,母亲大人也开始吃饭了。 我边吃边想,还是自己妈对自己好啊,儿子泡她妹妹的女儿都不管…… **** 吃完饭我妈去股市,我告诉她年初股市大爆之后可能有低潮,要小心,我妈对我这方面的本事还是很信得着的,拍拍我的头出门了。剩下我一个人又开始无聊。 没有张小桐的日子还真是难熬。 穿上衣服走出门去,满大街的车水马龙,新年后的蓬勃景象,仿佛跟我全无干系。 去到周广成的店里,我看见满屋子的狼藉,人倒是都醒了,在走廊上能听见一溜儿的刷牙漱口声,周广成像个洗浴中心按摩的一样批了条大毛巾坐在沙发上发呆。 “怎么这样?”我朝他脸上晃手指,“还没解酒?” “早醒了。”周广成看见我进来,略呆滞的眼神才回过一点神,“你怎么来了?” “忙完国际大事了。”我在他身边坐下,“怎么样?现在生意还行?” “还行,人渐渐多了。”周广成看着几个朋友拿着漱口水和牙刷进进出出,说,“我们一人拉点人来,生意就有了。关键是我们家老爷子,特别反对我这个事,跟我打了好几次了。” “你怎么解决的。” “跟他闹呗。”周广成从茶几上拿起烟,“这几年他也习惯了,自从他跟我妈离婚之后,我们俩从来没好好坐下说过话。” 我看着周广成,不知说什么好。 吐了一口烟圈,周广成悠悠地道:“没事,顶下来了,他说半年之后效益不好就让我关门,还跟我约法三章,让我得去上学。” 我点点头:“去吧,咱们一起去。” 话刚说完,电话响了,很久没见的鲁倩在电话那边快乐无比地跟我说:“周行文,我逃学了,来陪我玩吧。” 我无比尴尬地看着周广成:“听说……食言而肥是要遭报应的……” 第七十八章 周广成听我这么说,觉得很奇怪:“谁?” 我知道周广成对鲁倩很有意思,但又实在不希望鲁倩跟周广成这种换女朋友如换袜子的人有什么牵扯,一时间很为难,只能随口推托:“我姐的一个朋友找我,看来今天想过学校那边去也不行了。” 周广成一挥手:“有事就去忙吧,回头给我电话。” 我点点头,抄起一张他递给我的贵宾卡出了门。 手机一直没关,出了门我才继续跟鲁倩对话。 “周行文,你刚才跟谁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成你姐朋友了?” 我赶紧继续瞎掰:“一个朋友的朋友,没必要把什么事都说这么细——你人在哪?” “我在中行门口。” “靠,姑奶奶你跑那边去干吗?打算换外汇?现在可没国库卷了……” “我就认识这里!” “你不是经常来吗?” “那都是别人带我来的!” “哦,原来是个小路痴。” “你……” 斗嘴不耽误打车,我边跟鲁倩扯淡边搭车呼啸超中国银行大厦奔去,到了地方,看见一个雪白小身影站在中行门口的花坛边上,周围几个“换不换美元”的中年男女穿这羽绒服四处走动。 一段时间不见,鲁倩依然很漂亮,而且变得更会打扮——或者说,打扮更适合我的口味了。她穿了一件白色大衣,领口微敞露出白毛衣,围白色围巾,下身白色牛仔裤,浑身上下除了手套和头发和黑溜溜的大眼睛之外都是白的。 一般女孩绝不会这么打扮,尤其是在不化妆的时候,鲁倩却反其道而行之,当然是对自己的相貌和皮肤都有相当程度的自信。就算穿了一身白,她的皮肤还是雪白雪白,让人看着就觉得如凝脂一般的夸张说法其实还是存在的。 我看鲁倩一眼,有一点被美丽女子一瞬间迷晕的犹豫,但心中张小桐的小红脸异常清晰,眼前的鲁倩看起来似乎也就不那么漂亮了。 我放慢脚步,倒背着手走过去:“小妹妹迷路了?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 鲁倩看见我,也不生气,嫣然一笑:“你怎么那么久不去学校?开学都没看见你。” 我目光上下翻飞打量她:“你不也一样?你姐呢?” “在公司。”鲁倩自从上一次见识到我如何跟刘明耀计划着整王金凯他爸之后,对我的态度忽然转变了,刚开始还是害怕,现在则变得有点亲密。这就是个老理——男人坏一点,女人一般不会太讨厌你。 自从我把公司的大小事整理了一番又一次甩手给鲁薇之后,鲁薇也没什么理由继续围着我这个吃闲饭的转了,现在学校、投资、房地产都是她在搞,已经恨不得化身千手观音了,鲁倩平时没人陪,找我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她知道,我不会坑她骗她,对她也还算不错。小女孩就是这样了,她未必会记得你的对她凶,但你对她好她就一定不忘。 鲁倩看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那么有钱,怎么不自己买辆车?” 我耸肩:“其实我最穷,你姐她们都比我有钱,你信不信?” 鲁倩再小也不可能信我这种胡话,白了我一眼:“说个玩的地儿吧,太无聊了~~~~” 小姑娘在句子后面托的长音都能让我隐约看见未来网络作者们喜欢用的波浪线了……看来是真够无聊的。 不过小姑娘撒娇我见多了,鲁倩这个级别的还不够让我听一次就骨头酥两次就忘了自己谁三次就像狗见了骨头,那是主流玄幻小说主角才干的事儿。我打了个哈哈,问鲁倩:“你想去哪玩?” “不知道。”鲁倩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我看,好像她是色狼我是美女一样,“你推荐个地方吧。” 我先接了个电话,然后想了半天,只能沉痛地告诉她:“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图书馆。” 鲁倩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终于屈服了:“图书馆就图书馆。” **** 一个城有没有钱可以从很多地方看出来,譬如路面交通,譬如有没有看起来够排场的酒店,譬如有没有名牌专卖,生意好不好……当然,我觉得最能看出一个城市有钱没钱的地方还是在书城和图书馆这两处。 吃饱喝足的人都会考虑追求一下精神享受,所以一般看一个城市是否有钱,看书这种东西受不受欢迎就行了。 知识永远是人类温饱之后的第一选择,也是获得更大财富的最佳理由。 我带鲁倩从中国银行门口出发,往前走几步就是北关市图书馆,那里是一幢七层高的楼,太阳集团掏钱盖的,里边摆满了各界响应号召捐来的各类图书。我平时没事喜欢来这里泡几个小时,消磨一下时间。当然以我现在看书的速度,几个小时已经是很奢侈了。 鲁倩对图书馆似乎印象不佳,用一种小女孩特有的挑剔眼光打量周围,鼻子里往外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鲁倩大概已经很能代表90年代中后期大多数年轻人对文学青年之流的看法,所以我当年不断告诫一些妄图在网上以小帖子俘获美人芳心的假文青们,这条路已经不通了。 图书馆阅览室里净是沙沙的翻书声,偶尔有轻微的一两声咳嗽和小声的耳语,我和鲁倩进来的开门声导致不少人目光集中过来。 集中过来的目光大部分没归位,就那么停的鲁倩身上了。这个道理告诉我们,世界上大部分的男人,就算他再文学,再刻苦,也要为金钱美女所诱惑。在大多数时候,金钱比较遥远,盯着美女看比较实在。 看来我的免疫力还是比较过关的。 我带着鲁倩走到一个盯着她看得最厉害的男生面前,我让鲁倩往后站一点,笑着问他:“王金凯对吧?” 坐在那里的当然是王金凯,这个人上次打了周广成之后,被他爸好一通骂,逼他一段时间内不准乱跑,只能到图书馆和几个制定的地方活动。他爸警告他,一旦知道他再去迪吧之类的地方,立刻收走他所有的卡。 这些事我可以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一直按兵不动没来找他只是因为还没开工,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时候到了。刚才那个电话就是告诉我他人正在图书馆。 王金凯抬头看见我,心里恨意估计是不打一处来,扬起书就想动手,被我一把按住了。 鲁倩没想到我来图书馆是找王金凯,有点吃惊地后退了一步,看着我抓住王金凯腕子把他抓得龇牙咧嘴。 我对王金凯微笑:“怎么?不想坐下来好好谈一下么?” 王金凯咬牙切齿看了我几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搭理他,在他对面坐下。周围几个人看见我动手,都没敢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往远处挪了挪。 我坐下,手里依然捏着王金凯的手腕:“奇不奇怪?我居然能知道你在这里。” 王金凯疼得不能行了,点点头。 我松开手:“别打算跟我动手了,第一你打不过我,第二你就算把我打倒,外面还有人等着你。” 王金凯还是不忿,又想站起来,结果手又被我抓住了。 “怎么着?说了白说,还不长记性是吧?” 不少人伸着脖子往我们这边看,我四下一扫:“操,没见过寻仇?”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亮出了弹簧刀,大多数人都立刻变得目不斜视了。 我朝脸有惧色的王金凯一扬下巴:“听说你爸最近挺不好过的?要不要我帮你们家排忧解难一下?” 王金凯不明白我的意思,有点迷惑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拿起身上的另一部手机,给大禹房地产的总经理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喂?王总在吗?” 王金凯的父亲,也就是大禹房地产的老板王德荣对这个陌生的号码显然一无所知,和他儿子一样迷惑:“我就是,您是……” 我开门见山:“听说贵公司最近阻力很大呀,省里对贵公司的工程质量和施工地段都很不满意,不知道王总希不希望解决一下?” 估计对方正为这事发愁呢,听我这么一说没有立刻回应,少了民营企业家的那种风度和应变,乱了阵脚。沉默半晌,王德荣试探着问道:“您到底是……” “咱们别废话了。”我装作不耐烦地说,“现在我就告诉您,如果我愿意,这个事儿明天就能解决,你现在欠了不少钱,你是希望不付出代价地试试呢?还是决定不信我,立刻挂电话?” 王德荣白手起家的人,自然不是白给的,很冷静地听我说完,用有一点敌视,有一点哀求的声音问我:“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想要。”我随口说了张惠妹的某首流行歌,“现在,我花一天时间给您解决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我希望您能好好管管您儿子。这个事就这么算了,做人留三分余地,下次再有,我绝不会主动给您打电话了。” 王德荣听我没什么别的过分要求,口气开始平和:“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小兔崽子……” 我打断他的许诺:“行了,你半个小时后接电话。” 挂了这部手机,我用另外一部手机给刘明耀打了个电话:“刘总,听出来我是谁了么?” “听出来了,你这声音能治小儿夜啼。” “你哭吧,我不拦你。” “……” “说正事,说正事。”我就怕跟刘明耀斗嘴,最耽误时间,“那个,大禹老王的那个事儿,松口吧,让老王吐点像样的东西给你那帮叔叔们,然他继续开工吧。” “就这么完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说,“网开一面这种事,能做到最好还是做。” “行,一切听你的。” 我收起电话,看了看眼前目瞪口呆的王金凯,摇摇头,叹了口气。 “没事了,我们先走了。” 王金凯想站起来,犹豫半天,还是没站起来,老老实实坐在那发呆。 我拉着鲁倩就走,看都不看他。 鲁倩在图书馆大门口问我:“你怎么知道他在图书馆?” 我笑嘻嘻看着她:“商业秘密。” **** 鲁倩和她姐完全不是同一类型的女孩——当然也不排除鲁薇更年轻的时候和她一样疯,鲁倩喜欢购物,喜欢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观赏各种街头档和商铺上面,喜欢肆无忌惮地大声说话,仿佛一只白色小鸡,围着我叽叽喳喳乱叫一通。 我陪女孩子逛街的经验也算比较丰富了,一般遇到她想“看一看”某物的时候,我是能坐下就坐下,能休息就休息,似乎所有女生在逛街的时候都能爆发出无穷潜力,乃至于我相信平时体检她们所表现出来的肺活量和各种体能测试都是胡说八道。 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爱好广泛,有无穷的精力研究各种东西,所以我现在吃起老本来受益无穷,但偏偏女性的服装、化妆品之类我都未曾涉猎,鲁倩难得在我面前可以牛上一次,对我不断介绍各种各种香水和化妆品,还有她所喜欢的衣服。 很可惜,我脑子全是张小桐擦了香水或者换上衣服的样子,真是对不起她的一番苦心。 我们这么顺着街道一路走一路逛,鲁倩没怎么买东西,只是不断地跟我说话,我爱搭不理地回着,碰到我懂的事就多说两句,碰到她有兴趣的事就少说两句,这样居然走了近三个小时。 鲁倩一点也不掩饰对我的好感,这让我很头疼。这种不咸不淡的谈话和行走进行到最后,我忍不住给鲁薇打了个电话。 “鲁姐,我们在步行街,有点累了,能过来接我们一下么?” 鲁倩见我把她姐姐都搬出来了,有点无聊地地头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头。我向毛主席保证这动作特傻,80年代末就已经没人用了。 鲁薇很快开车过来,看见鲁倩正在一手挽着袋子一手挽着我,忍不住笑了。 偷偷问我:“不好受吧?” 我故作扭捏地答道:“还好啦……鲁姐,当年你也这样么?” 鲁薇笑着打了我一下。 鲁薇一来,我立刻装了公事公办的表情,上车之后开始跟鲁薇搭讪。 “鲁姐,我给您讲一个有关浪漫的故事吧。” 鲁薇忙着开车,微微点了下头:“嗯哼?” 我慢悠悠地说:“1995年,也就是去年,在美国,有一个工程师叫皮耶尔·奥米迪亚(Pierre Omidyar),他快要结婚了。他的未婚妻特别热衷于搜集一种糖果盒子。在一次和她闲聊的时候她谈到:‘要是能通过网络搜集这些盒子,并和这些搜集者们聊天该多好?’后来,皮耶尔·奥米迪亚用了劳动节期间的假期架设了一个网站,这个网站叫eBey。” 鲁薇明白,我这是又在动哪家生意的脑筋了,静静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其实我宁愿相信这个故事是他们公司自己编出来的,因为我们听到的传说总跟事实有一些出入。好像牛顿从来没在苹果树下躺过一样,大多数我们知道的故事都是编的。但我不在乎这个,有人肯编故事意味着他已经成功了。” 鲁薇点点头:“嗯,eBey,现在应该发展的不错了吧?” “差不多。”我说,“通过小桐姐那边联系他们吧,我们要收购,继续收购。” 美国政府也想不到吧?我们为什么总要收购小得不能行的网站或者企业呢?一个几十人的小游戏公司,一个夫妻店一样的网络交易平台,或者是几个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发展的大学生工作组。 可怜的美国,1996年连电信市场都开始对外开放了,等它回过神来,估计几个宣传制高点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吧? 偏偏以前我们通过其他方式进行海外投资政府还能干预,现在张小桐已经到了美国,连这种心政府都没得****。 跟鲁薇滔滔不绝讲了一路eBey的经营模式和发展前途,听得鲁倩直打呵欠,提前放我回了家。 家里,两位尊长正在讨论关于我的事,我进门前只听见隐约的“行文”、“小桐”,钥匙插在门上的一瞬间,讨论声奇迹一般消失了。 我贼眉鼠眼地开了门进来,看见父母,打招呼,打算往房间走。 我爸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眼儿:“等会,你过来一下,我和你妈有事对你说。” 我用僵尸一般的步子倒退着走回来,面对两人双手垂膝,神色恭敬:“听,听从领导们的教诲。” 我爸爸张嘴就说:“我说行文啊,你和……” 电话声,老爷子的讲演被打断了。 我连声抱歉地从怀里掏出电话,是刘明耀的号码。 “尚方今天晚上在中关村开了个发布会,发布了一款新游戏,叫《商路》,游戏跟咱们正在开发的关于丝绸之路的经营游戏一模一样。有人泄漏了公司的游戏资料!” 第七十九章 我也不管父母在身边了,扯了脖子对这电话大喊:“你再说一次!?” 刘明耀咬牙切齿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个她妈的****的尚方,要出一个丝绸之路的游戏,用的是咱们的引擎和策划,连他妈连人设都照抄。” 老两口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迅速冷静下来:“发布会几点开的?” “7点半,刚完。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 我看表,不到9点。 “有头绪么?” “几种可能,反正可以肯定的是有内鬼。现在就看你想怎么办。” 我摇摇头,正打算说两句粗话,才想到身边长辈都在,还是决定假扮斯文:“查吧,别打官司了,我们游戏暂停开发,把这个事跟你们老爷子说一下。” 刘明耀急了:“暂停开发?SCE那边下个月就打算上杂志广告了,暂停开发?” “我说停就停!”我心中一阵急躁,“跟SCE告个罪,说咱们这边出现一点问题,哪怕推翻重做也别和他们撞车,最坏打算就顶上一个永久跳票的罪名,不算什么。” “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刘明耀第一次特别强烈地反对我的决定,“咱们投了差不多1000万美金啊,席德·梅尔的策划和本子就他妈多少钱?宣传计划都定好了。” 我拿着电话看了父母一眼,径自走到自己房间里,对刘明耀说:“敌我形势不明,你打算硬碰硬么?撤下来吧,损失就损失,也没什么办法。” “操!”刘明耀在那边骂,“怎么连贼都不能抓了?丢了东西就这么忍着?什么世道!” “我没说就这么忍着。面上的事儿咱们得做得干净,背后怎么弄是另外一回事。”我心中其实也是一肚子气,但还不是发的时候,“你赶紧去给我筛员工名单,谁有嫌疑,谁嫌疑最大。这种事儿,走官肯定没戏,咱们自己来查。” 刘明耀听我说完也有点清醒了,连声说是。 “行行,没问题。我这就去查。” “好,最近小心点,别再出类似的事,这件事我想办法解决。” 刘明耀对我的承诺还是比较放心的:“好,我去搜集一下有可能的几个人资料,你尽快,这种事儿太他妈操蛋了。” “你也看开点。”我劝他,“好歹现在也穿西装的人了,骂人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刘明耀声音里透着一点无奈,“我忍不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现在见过了。咱们分头想办法,随时联络。” “好。” 从房间里出来,二老紧张地看着我:“行文,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说,“公司出了一点问题,我明天可能要去沈阳一趟。” 我这种鬼话两人才不会信,我妈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要你爸陪着你去?” 我本想一口回绝,后来想了一下觉得让他跟我一起去看看也好,总要让两人对我目前做的事有一个直观的认识,而且我也自认之前跟父亲交流较少,这是所有家庭里男孩子都容易有的毛病。 我点头:“爸,那就耽误您一天吧,明天您陪我一起过去看看。” 叫我这么一打岔,关于我和张小桐的问话倒是不能再开了,也算因祸得福的一种。我跟父母随便说了几句,借口明天要早起,先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我先给郭振打了个电话。 “喂,强者,干嘛呢?” “装电脑。”郭振在电话那边说,他也配手机了,“汪哥想搞电脑房,我让他去你们的零售店拿了100台,正走线呢。” “100台品牌?”我被吓了一跳,现在预装了Windows95,可是不少钱。 “这不是想你多赚点么。”郭振在那边说,“汪哥说也不在乎这点钱,以后你们还得管保修。”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保修这个问题在未来几年里一直是硬件销售之后的最大矛盾所在,郭振倒也算精明,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我本来还打算跟他扯两句,想到刘明耀刚才火烧屁股一样的电话,还是先说了正事,要到了三哥的电话。 三哥平均过一段时间会换一次电话,一般来说号码都通过郭振转给我。 所以理论上我和三哥是没有联系的。 三哥很快接通电话,估计这部电话完全就是给我准备的:“行文,什么事?” “三哥,”我说,“上一次你让我别查尚方的投资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别问了的意思。”三哥说,“这个人,目前我们没什么能力动。” 三哥的话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种态度,还没等我说什么,他接着说道:“行文,这件事,我建议你还是多问问刘明耀他们家老爷子。你现在身边不止自己一人啊行文,凡事慎重。” 我觉得心头一阵无力:“你都不肯说他是谁么?” “说了也没用。三哥是个无牵无挂的人,但现在得为你考虑。你不像三哥光棍一条,你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急。” 说这话的时候三哥声音有一点无奈。 我深呼吸:“好,三哥我知道了。我向你保证,短时间内不会采取什么激烈行动。我知道,现在想找一个人或者一个企业的麻烦太容易了,我会大局为重。” 三哥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5月份我回去一趟,这边有什么成果回去再跟你说吧。” 按挂手机,我一个人坐在床头,觉得浑身无力。 想了一会,我还没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另外一部常规电话响了。 我看号码,不认识。 按了接听,听见一个颇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电话这玩艺,毕竟还是让人的声音有了一些改变。 “小周?” “我是,您是……?” “刘国良,托大让你叫过几声刘叔,哈哈。” 我一下精神了:“刘叔?” “哈,我听明耀说了你们的事,打了几个电话跟老朋友们求证了一下,跟你说说,没打搅到你吧?” “没有没有,刘叔您说,我听着。” 刘国良慢悠悠地说道:“行文啊,大概是这么回事。既然你们收购卫视,按说这种麻烦刘叔应该给你解决。不过我问过一点口风,大家都觉得,既然是做个游戏这种小生意,谁都不太好主动开口。” 我嗯了一声:“明白了,然后呢?” “生意你们照样做。”刘国良说,“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像你说的一样,闹起来了大家都不好看,没这个必要。” 我又嗯一声:“我知道了。那么以后呢?” “以后?”刘国良想了一下,说,“我征求了一下意见,如果他们打算这么继续闹,我们考虑支持你。你也知道,要变天了呀……” 刘国良这句要变天听得我心里一突一突的,我忽然明白为何他能从省文化厅一路坐到现在了,如果我没看错,年内省长会上调,代省长十之八九就是他。 这些老同志活了几十年果然不是白来的,我甚至开始怀疑尚方这次大张旗鼓的举动是不是有他参与了。 不过至少在我看来,这个人的风评和所作所为还都算过得去,我宁愿相信这样一个肯让自己儿子去人才市场找工作的人,相信他那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只是出于一种对“自己人”的本能提示。 但我依然觉得,自己以前是太天真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完全没错。 跟刘国良又说了几句没什么用的话之后,我把两部手机全部关掉,趴在床上没脱衣服就睡了。 妈的,人生就是由无数郁闷组成的么? ****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结论,我还是把注意力收回到查内鬼上——刘国良那句有意无意的暗示别人也许不明白,我却深知其中的真意。而软件开发方面的损失,按照太阳电子目前的规模和钱包,这点损失自认倒霉也就算了。 刘明耀在追查内鬼方面显示出他无以伦比的杰出才干——短短一天时间内,他就把嫌疑人确定在五人以内。这小子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当年要不是老爷子打死不让,我报的可是警校!” 我对此嗤之以鼻,这份成绩估计得掺上蔡青的七分水。 “行了,别吹了,你是要抱未来女警吧?” 这五个人两个文案,两个程序员,一个美工。刘明耀问我该怎么办,他们家老爷子的意思是这种弃卒随便我们怎么样都没问题,尚方对这种人绝不会心疼。 我倒是对如何对付这种人没什么想法,赶尽杀绝做不到,只能先看看到底是谁干的,绝了后患。 刘明耀很疑惑:“你打算怎么办?” 我嘿嘿坏笑:“这种问题,还是要有劳专业人士出马了……” 天还挺冷,刘明耀告诉我他打了个哆嗦。 给了这五个人的背景资料,我把事托付给赋闲的郭振,自从三哥长年不在家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没折腾他。 刘明耀非常热心地当起出卖自己员工的老板来,我们约定大概下午三点见面,我带我爸和郭振过去。 而在这之前,我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 来的人魁梧高大,国字脸,笑容满面,声音洪亮,在按门铃之后很礼貌地隔着门对我说:“大禹房地产王德荣,请问周行文先生住在这里吗?” 我吃了一惊,王金凯他爸啊,牛人啊,北关市排名第二的房地产公司老板啊——实在不好意思,太阳家园做得太大,想不排第一还真有点难度。 开门把来人迎进来,我对笑容满面的王德荣微笑:“久仰王总了,我就是周行文。” 王德荣估计已经从他儿子嘴里知道了大概情况,看见我明显是经常挂的微笑和孩子一样的脸还是愕然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常态,进到客厅里来。 招呼王德荣坐下,我去沏茶,一个茶馆里常用的滚圆玻璃壶,一包方便茶叶,看起来特不诚恳的一壶茶就出来了。 “王叔叔,您用茶。” 王德荣毫不在意地端起茶杯,朝我颔首微笑:“多谢。” 我坐到王德荣的对面,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王德荣随便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杯:“周行文……我,我这次是专程来向你道谢的……” 王德荣这一句话已经足够我佩服他了。这么大年纪,能成功绝不是偶然。以前经常有人跟我说你看得起每个人,每个人才能都看得起你,这话想来也有一定道理。 我对着王德荣摇摇头:“王叔,您不用谢我,您问过您儿子做过什么了吗?” 王德荣对我摇头:“我只知道他把周局长的儿子打了,其他的还不知道。” 我问王德荣:“王叔,您知道鲁薇是谁吧?” 王德荣点头:“我知道,好歹我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 我耸肩:“王金凯把鲁姐的头打破了,您知道么?” 王德荣吓了一跳:“这个小王八蛋,他就没跟我提过这事。” “所以,”我说,“您去谢鲁姐吧,不是她拦着我,我可能真就忘了‘网开一面’这四个字怎么写。” 王德荣仰头长叹一声:“就是来谢谢你这个网开一面的,于公于私,你都没必要开一面。” 我微笑:“王叔说得好笃定,似乎肯定所有事都是我一手操纵了?” 王德荣苦笑:“我也有几个朋友,这种事总能问得清楚。” 我呵呵一笑,把手中茶杯端向王德荣:“王叔,您是生意人,知道和气生财,知道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是非成败转头空,您也不必为这事太过于操心了。” 王德荣想了一想,把自己的茶杯碰上,自嘲地道:“唉,见识少了,让人笑话。别的不说,以后只要周老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便你讲!” 我淡淡一笑:“相逢一笑,您说是不是呀王叔?” 第八十章 送走王德荣,跟我妈一起出门的老爸也回来了,叫上郭振,我们三人在司机的陪同下一起往沈阳开过去。 刘明耀知道我跟我爸一起过来,很是踌躇了一番怎么称呼我爸。叫叔叔吧把人喊老了,叫大哥吧明显是占我便宜,最后决定还是叫叔叔,大概是权宜了一番得罪谁下场比较惨之后的结论。 我爸感觉挺好,坐着儿子的奔驰,跟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发点关于现在时局的牢骚,吹暖风喝冰啤酒,看看车外的风景,回忆一下自己当年的岁月。 他年轻的时候赶上上山下乡最后一拨,回来之后就是工厂工人,跟我们公司的司机也算有共同语言,聊得不亦乐乎。我对之前的那个断层时代了解也算不少,看书听人讲之类的,不过经过旁人讲述和文字材料的浮饰之后,那些历史已经变得渐渐不真实起来。伤痕文学的作者们往往在文字中表达自己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如何清醒,讲述者也多半会略过一些跟自己光彩无关的事,说自己如何如何善良,以此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各种理由。 我又想起郭振经常说的那句话来了:人活着不就是不断给自己找理由么? 大概如此。 郭振在我身边翻着一本富勒的《战略序论》,还有身边的一本约米尼的《战争艺术》,这些书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书了,还是托境外翻译之福才能在现在看到,由此可见文化之间的沟通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 近来郭振对电脑的持续热情有所下降,尤其是Windows95中文版发行以来,这人开始转向研究各种战略书籍,从孙子兵法到近代战争史分析一样不拉。我托了几次人给他带了一些暂时没有简体翻译或者翻译了依然没有出版的战争理论书。研究战争在90年代后期几乎成了大多数男生的必修课,后来经过分支,成了研究兵器的研究国际关系的研究民族精神的……归纳起来出发点倒是好的,说起来也好听:忧国忧民。不过仔细挠头想想,口号多于行动,废话多于决心,大多数也只是处在“研究研究”的角度。 鲁迅以前曾经嘲笑过这种口号爱国青年,说他们无非只是用一个民族大义的帽子去跟人争论,希望以爱国的立场去抨击别人罢了,实际上自己爱国不爱国,倒并不看重。 我偶尔想起来会觉得有一点郁闷,这种人跟除了在自己家里给自己人添乱还做过什么?几十年前中国几个最大的爱国青年有两把菜刀闹革命的,也有一直到死都捍卫自己话语权的,那些人缔造了一个时代。不过这并不是说一种称呼什么人都能继承,现在拿这些前辈们做掩护的渐渐多了,想起来特没意思。 如果说到现在的爱国,我更敬佩那些坚持在教育、文化和民族产业事业上的人们,这些人的实际行动就是爱国。 教育成就未来,文化是一个民族延续的象征,经济则代表了国力强盛。 在这三方面努力的人,他们够得上爱国者的称号。 当然,还有军人,一个国家或者民族永远的盾和矛。 我尊敬这些人。 胡思乱想了一番,我收拾心情问郭振:“有什么办法查这些人么?” 郭振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也就几种方法,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当然心里有数,他的手段,我还是了解的。 **** 刘明耀站在公司的新楼门口,像个龟奴似的搓着手等我到。这人就比张小桐实在多了,穿了件看起来就很暖的大衣,一点冻着的意思也没有。我们下车,大家互相招呼之间刘明耀已经把要给我的东西偷偷给我了。 我把资料塞给郭振,一行人顺着电梯上到17楼,从17楼开始像逛市场一样往上走。刘明耀边走边向我爹介绍公司种种状况,北关那边公司我爸也见识过了,倒没什么感觉。在这边情况略有不同,人也多地方也大,看起来就有排场。刘总和蔡总有说有笑地带着我爸和郭振往上走,重点介绍了一下游戏部门。郭振一边对照资料一边观察几个游戏部门的人员,就在这么不经意间,人也介绍过了,那几个有嫌疑的也见过了。 公司游戏资料泄漏的同时就有人来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参观,傻子才会不起疑心。一路过来,看这几个嫌疑人表情也能看出三分端倪。我本来对这种兴师动众诈人的办法不以为然,却实在是在其中某位文案的表情变化中败下阵来。 转回到会议室,我有点不爽地问郭振:“就这么简单?” 郭振苦笑:“没这么简单。还是得一个一个查。” “你在沈阳这边也能这么方便么?” 郭振看了一眼刘明耀:“我不方便,他可以给我方便呀。” 我一想也是,是我糊涂了,查这种事只是要信任的人来办,怎样进行倒并不是很重要。 郭振早就把几份东西看完了,往桌子上一丢:“一个星期吧,差不多。” 我点点头:“那你留这边一个星期?” “行。”郭振看看刘明耀,说话简单直接,“能给我找几个可靠的人么?” 刘明耀并不是第一次见郭振,知道他少年老成上不比我差:“有的是。” “那一个星期够了。”郭振说,“我办事,你放心。” 我学着当年主席的口吻拍了拍他肩膀:“郭子啊……你办事,我当然放心。” 我爸听我说得糊涂,看这么多外人在,也不好意思不给我面子直接就问。蔡青冰雪得很,看出来我有话想跟刘明耀私下说,招呼我爸去看零售点去了。 蔡青的高跟鞋声渐渐消失在门外之后,刘明耀冲我一笑:“人走了,咱说正事吧。” 我看看郭振,点头,示意他不用回避。 这是一个对兄弟的礼貌问题。有些事我跟我爸说了也未必能解决,倒不如别让他知道,但郭振既然跟我来了,我无论说什么也不能避着他,这是一种信任,一种态度。 郭振把桌子上的资料收起来,端正坐好,等刘明耀跟我说“正事”。 刘明耀端正表情问我:“行文,你说我是该跟你亲还是跟我们家老爷子亲?” 我听出点儿意思了,嘿嘿一乐:“你跟蔡姐最亲。” 刘明耀被我说得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嘿,我在你手下干了几年了?” 我装出重度弱智的样掰手指头:“呃……好歹也有快四年了吧?” 刘明耀笑了一下,说:“92年夏天到现在,三年半。” 我听他说得郑重,点点头:“没错,当时你是小桐姐的FANS。” 刘明耀看看郭振,又看看我:“没错,其实现在也是,不过是你的FANS。行文,你这个人太能给人惊喜了,我总觉,我们在想法上跟你差了不止一步。”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其实是超过你们到2003年为止。” 刘明耀看着我,用从来没见过的严肃表情说:“行文,我觉得吧……我挺为难的……”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等他继续说下去。 刘明耀又犹豫了一会,才狠下决心说:“其实我知道尚方的老板是谁,我告诉你吧。” 我装傻:“不是郑晓伟吗?我知道。” 刘明耀挥挥手:“你别跟我装了,郑晓伟有多大本事你还不清楚吗?最多是个不错的理论家,论实干他屁也不是。原来我们家老爷子不让我跟你说,你也别怨他,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苦衷的。” 刘明耀不等我说什么,继续说下去,生怕自己一停下就没力气继续说似的:“其实那人也就是个候补委员,叫方康年。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他没说是什么的候补委员,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 我当然听过,在电视里听过两次。 刘明耀继续说:“原来我对我爸那点事不怎么关心,后来公司遇到的麻烦多了我才开始留心。也正是这样,我们家老爷子才注意起你的事来。” 我笑笑,还是没说话。 郭振在旁边安静听着,表情变化比我还小,安静得让人想抽他…… “这个方康年是从教育系统升上来的,所以跟我爸有点老关系,前几年里混的挺好,但是现在他的路子不对,想改是改不了了。” 郭振听得有点疑惑,我却不疑惑。1997之后到底怎样,现在很多人心里都有一本差不多的谱,最有谱的人当然是我……至于想改谱的人,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是一天两天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搞定的,比如现在刘明耀对我的信任。 其实我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心里已经别感动得不行。刘明耀这个人我还算比较了解,他耿直得不像是那种家庭出身的孩子。虽然从防不胜防的角度考虑此人也有可能是在用别人的话迷惑我,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我宁愿完全相信他。 一直以来,对身边朋友的信任总是我侥幸成功的重要因素。 刘明耀看我脸上没有什么剧烈的表情起伏,就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跟我们家老爷子急,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我跟他发火,一不小心就都说给我听了。其实方康年也没什么别的打算,就是希望靠现在这个真空期捞两个钱儿,等边天之后头养老去。你也知道,现在他行,他牛逼,他有人顶着,你看等天一变,他还能剩什么?” 我听刘明耀说到这,站起来了。 刘明耀吓了一跳:“你干吗?你可不是激动的人啊……” 我笑着问他:“你相信我不是同性恋吧?” 不等他回答,我伸手抱了刘明耀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刘明耀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郭振也吓了一跳。 “好兄弟,谢谢你。” 我尽量让自己用淡淡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刘明耀看着我,动作像刚复活的木偶一样僵硬了几下才渐渐恢复。 “妈的,我看出来了,你小子就是一同性恋。” 我低头揉揉眼睛,抬头朝他笑:“别他妈胡扯,我可没打算跟蔡姐争你。” 刘明耀知道我有点激动了,伸手拍拍我肩膀:“行文,三年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起步到发展,我是真心佩服你。你对朋友够意思,对事儿够负责,重承诺。我就在这里看着太阳电子一天一个样,刚开始对你们姐弟有点不以为然,现在是真服了。你总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惊喜也多,我相信你,所以我今儿个把我爹卖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和郭振也在笑。 我是真的开心,1000万美金算个狗屁,人生当中有朋友,有兄弟,有人在你需要信任的时候给你信任,在你应该被信任的时候信任你,就他妈完全够了不是? 刘明耀继续说:“我爸知道方康年这老混蛋没几天扑腾了,你也明白,权势一去,棚头断线,啥都没有了。最开始他是始希望你能网开一面,但是又横竖放不下这个脸求你,就拐弯抹角说人不好对付。其实他现在的这条线就算跟方康年他们正面放对也损失不了什么,就是希望你给他们条活路。” 我摊手:“活路给他没问题。问题是他自己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尚方那几个垃圾游戏我心里有数,如果不靠抄袭和剽窃,他们连2000年都走不过去。标准的死在世纪之交的典型。 刘明耀学着我桀桀桀地笑了:“你放心,昨个我跟老爷子一闹,他也合计过味儿来了。就算咱们真玩点什么损招,他也能帮咱们挡着……嘿嘿嘿,你觉得呢?” 我皱眉头:“敢情你小子比我还坏?抓内鬼是演给尚方看的?我还当回事儿把郭子喊过来。” 刘明耀摇头:“人还是得咱们自己抓,就是不用着急。但是这个事儿现在有定论,咱们不能告,告了肯定有****记者说咱们是阻碍民族软件业发展,是想搞垄断。妈操的舆论永远那个傻样,谁看起来弱它就说谁有理。有个毛理?不就是想把事儿搞大多骗点钱么?” 我敲敲桌子:“刘总,您注意点……这可是太阳电子总经理办公室,您说话的措辞足以上明天各大报纸头条了。” 帅哥刘老脸一红:“妈的,说的有点得意忘形了……我他妈再也不说脏话了……” 我和郭振:“…………” 第八十一章 那么一直困惑我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我接着问刘明耀:“这么说,三哥那里也是你们家老爷子通的气儿了?” 刘总点头称是:“没错,其实你不知道,三哥跟我们家老爷子还有点渊源……唉,其实这事当时我冒火挺大,后来自己仔细一分析,最该怪的还是我,现在人家随便一个地级市开酒店的也他妈在上边有人,我愣是当自己身家廉洁,谁也不找,早联系几个早该没事了。” 我摇摇头:“原则上你没错,人总要为自己坚持的事儿付出点代价,我们一直以来也太顺了,占了那么多便宜,还点也正常。” “那你打算怎么办?” “玩下去啊。”我说,“我也不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之前没考虑什么大动作是因为我现在跟人斗起来总得溅旁边人一身血。只要没这个顾虑,就是他妈得美国政府跟我玩我也奉陪到底!” 刘明耀被我说得挺了挺腰板:“得,这才像你,该牛逼的时候就牛逼!” 我嘿嘿一笑:“尚方上市了没有?” “打算在几个月后上市。”刘明耀对这个倒很了解,向我解释,“等这两个游戏宣传热度到顶点的时候出来圈钱,至于这个钱用来干什么……我听到的消息说不打算继续搞游戏,可能要去上海那边圈地。” 我笑了:“97之后么……他不可能在上海站住脚的。那里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条线。” 刘明耀挠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好像知道的比我还多?” 我在嘴角上挂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看起来特可耻的那种:“我也不知道什么,就是瞎猜,瞎猜……” 刘大少像个绍兴师爷似的凑到我身边:“不知周总有何妙计……” 我看了一眼郭振,答非所问地跟郭振搭讪:“郭子,你看完《孙子兵法》之后,觉得最看不起的是哪一条?” 郭振瞄了我们一眼:“不战而屈人之兵,有时候可以这么干,有时候不行。我觉得最好的方法还是尽量摧毁敌人有生力量。” 我扭头望向刘明耀:“明白啦?有效摧毁敌人有生力量。” 刘明耀似懂非懂地点头:“你是说……” 我笑得像搂了喜儿的黄世仁:“桀桀桀,等他们上市啊,我们去股市折腾折腾……妈的,谁不忿,干死他!” 我们三人粗话连篇地把卑鄙阴险下流龌龊肮脏无耻的计划构思好之后,我想到一个比较重要的事:“刘明耀啊,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喜欢犯用人唯亲的毛病呢?” 刘明耀把脑袋摇得跟卖货郎似的:“这算什么毛病?不用人唯亲难道用人唯疏么?” 我一想也是。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在试图证明一个道理——人和人之间,谁也不见得比谁高明到哪去,我身边这帮朋友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我知道他们的长处,我通过各种方式给他们机会,他们用行动证明了一个人只要努力,只要找对自己的路,绝不会缺成就。换而言之,大多数人经营自己的人生失败,也仅仅是因为对自己认识不够。能正确认识自己的长短,就能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时候如何去面对,渐渐也能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上努力,怎样出成绩。 人啊,还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比较好…… 我顺便又请教了一下刘明耀他爹跟三哥的关系——他也是昨天晚上跟老爷子闹起来才知道,三哥在定居北关之前曾经在沈阳找过一份工作,而刘国良正是三哥的老领导。 我想起三哥的斯文样,仔细想想,不仅是相貌上的,还有气质上的。看来觉得他斯文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好歹是做过文化工作的人。 呃,黑社会有文化是很可怕的事了,有句老话叫如虎添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混黑社会,没有文化确实比较难过。 我跟刘明耀一番推心置腹下来,之间的相互信任又上一层楼,这个是几千万美元也换不来的好事,至于其他的——刘明耀既然能把我的事当成自己事来办,我就很开心,对付尚方,我有信心对他一击必杀。反正老子刚网开一面了一个王德荣,姓方的这位就别奢望我还能对他做出什么有前辈风范的事了。 **** 闲谈完毕,我们三人出去喊蔡青和我爸一起去吃饭。刘明耀请人吃饭已经请成习惯了,和大堂经理说笑话间飞快地点好菜,绝对一“爷有的是钱”的主儿。好在此人请客期间经常有蔡青在身边陪着,没在这次请我爸的时候顺口喊一句“来两个小姐”之类商战电视剧里常有的台词。倘若真是不幸说出来,我想回到北关我就要被扒皮抽筋。 我爸酒量很好,而这又是内部聚餐,刘总舍命陪君子被喝得浑身上下九曲十八弯,看起来很似一个被分拆成几部分的S字,蔡青因为女孩子得天独厚的优待没喝酒,郭振给我爸留了面子,意思意思喝了一斤白的之后慢慢走啤的。 席间,刘明耀没躺下之前跟我说了一件事,他现在已经成了省人大代表,估计等电视台月底开播,正常运转一年之后,前途要比他们家老爷子还光明。 刘明耀的话让我心里有了底,毕竟这种事还是自己人靠得住。当初我拉三哥进来无非是想牵制他和其他几个部门头头们之间的均衡,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了…… 我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多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比他妈什么万贯家财一世英名百年丰功伟绩都强多了…… 我一直认为,伟大和幸福从来都是能兼容的,而且在我看来一定是幸福优先,伟大这种玩艺去他妈蛋,往后放。 我觉得大多数人的想法应该和我差不多,只要这大多数人有了一点幸福,能在幸福之外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世界的多姿多彩也就出来了。 最后蔡青拖着不省人事的刘明耀走了,临走前我偷偷朝她笑:“小心酒后乱X哦……” 蔡青是什么人?对这种低层次笑话完全没当回事,还冲我甜甜一笑:“行文,哪天没地方睡了来我这里,这个醉鬼暂时就别想了……” 这次轮到我脸红了,看着郭振陪蔡青把人拖出去,我摸摸鼻子回头看看我爹:“爸,咱们回去吧。” 我爸也没当蔡青那句话是回事,点点头。 蔡青和郭振把刘明耀架上车之后,让司机送刘明耀和郭振回刘明耀住的地方,转头大大方方对我们爷俩说:“很久没看见小薇了,我跟你们一起去一趟北关吧。” 有车技这么好的廉价司机——还是美女,我当然乐不得同意。 蔡青买的是和鲁薇一样的银色宝马,把我们请上车,她给公司的秘书打了个电话,我们一起动身回到北关。 **** 回到北关,我先给我妈打电话,把稍微喝大了点的老爹接回去,让蔡青自己去见鲁薇,我则躲在房间里跟张小桐越洋长途。 CD机正在放里查德·马克斯的《此情可待》,这首歌正是说越洋相思之痛苦的,现在倒也很合情景。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估计是因为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关系。她也通过公司的人知道尚方的事了,不过听她没什么精神,我也没多说,只告诉她很容易解决。 我问她:“美利坚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小桐说,“对华人始终有一点偏见,不过没传说中的那么严重。去了一下唐人街,都是广东人,我也学会了一两句白话。” “住的习惯吗?” “不习惯。晚上睡觉没有抱枕。” 我听得一阵心动,她什么时候睡觉抱过抱枕?不都是抱的我么? 即使只剩下声音,张小桐依然是哪个勾魂的,可爱的,美丽的小妖精。 “都会有的。”我说,“反正5月份就能见面了,你还要回来跟我一起看音乐节呢。” 张小桐甜甜地应道:“嗯,要去机场接我呀。” “一定一定。” 想象着张小桐又能回到身边,我笑得特别灿烂。 我跟张小桐正打算走上“想你”、“更想你”这条反复骗稿费的不归路的时候,有人敲门。 是母亲大人的声音:“行文,有一位周先生来找你。” 周先生?和我们家老周肯定不是一个人了,我跟张小桐说有人来了,先挂掉电话,整理了一下形象才出房间,看见的是坐在客厅里跟我母亲闲聊的周世昌。 “哟……稀客稀客。”我赶紧走过去,跟站起来的周世昌握手,“问鲁薇要的地址吧?本来我还指望能休息两天来着,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妈,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周世昌先生,他一个人比一个市值几十亿的公司更有价值……” 周世昌听我这么说赶紧露出谦虚之态,跟我妈握手说起不甚熟练的客套话。我看着觉得好玩,难道这个人每次谈工作都是那么直奔正题? 我妈知道我这是打算谈工作了,说出去买菜留周世昌在这里吃便饭就离开了。 我等我妈出去了,才笑着问周世昌:“周先生最近心情可好?” 第一句话千万不能是工作——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观点,见面谈工作就好像看小说先问作者要结局或者瞅见漂亮姑娘就去买保险套一样可笑,太直接了,不顾别人感受,那是年轻人才做的事。 周世昌对我这种典型中国企业家作风很是受用,面带笑容:“还好还好,工作有成效,我心里自然也高兴。” 倒好,他自己已经把话题引到工作上去了,不用我费话。 我挑了挑眉毛,等他继续说下去。 “前几天我联系了一批北美的软件销售终端,ID也放话支持我们反对EA的垄断,EA对此反应很强烈。” “EA什么意思?” “EA不傻,提出了美国人自己的体育游戏这个概念,这倒好办,我们最多让UBI挂在美国一个分公司,找一批美国人去做。美国人在乎的不过是做这件事的人是什么国籍而已。不过这几天EA很沉默,我估计他们在酝酿大的动作。” 我冷冷一笑:“嘿嘿,EA,不过是个三流游戏制作一流发行的公司罢了。我们目前的发行情况怎么样?” “很好,《航海纪行》已经被媒体称为可以一直卖到下一作出现的游戏,甚至有人说即使出现下一作也能推动这一作的继续热销。不过为此付出的广告费也不少,大概有700万美元以上。” 我一挥手:“这不重要,一个游戏品牌的生命力超过10年,我们还是赚了。” 周世昌点点头:“在美国做过客户回馈调查,希望出续作的比率高达89%以上,可以说肯定是要出续作了。” 这在我意料之中,广大人民群众面对游戏少而时间多的严峻形势所爆发出来的热情足以将任何一个构思简单的游戏捧成不世经典。当年很多神坛上的游戏就是如此被划分出来的。 “果汁出口呢?” “这个倒没什么困难,欧洲需求量很大,我们直接卖过去就是,不过我建议把食品部门也挂在张小姐名下,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张小桐腻人的声音和懒懒的表情,对周世昌说:“等几天吧,她现在还没恢复状态。” 周世昌嗯了一声,可能觉得自己过多过问这事不太好,就继续说别的了。 “我觉得EA肯定要有大动作,我们是不是找人打听一下?” “我知道,”我合拢双手,用拇指抵住下巴,“不过不用打听了,我们先积极面对5月份的E3互动娱乐成就展,EA的事交给我,我争取在短时间给你一些对策和建议。不过说起来,倒有个事要周先生帮忙。” 周世昌哦了一声:“什么事?” 我邪恶地笑了一下:“周先生熟悉操盘么?我想让您在暑假帮我搞点事儿……” 我想,现在的郑晓伟和方康年,都应该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上涌起一股莫名寒意吧? www.cmfu.com 第八十二章 强力推荐:《旷世奇材》,都市YY新作。 链接: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4506 ———————————————————————— 周世昌对我所要表达的意思心领神会,完全抓住了中心思想。反正这种事儿在私怨上来说也是该做的,在从公司利益角度考虑也有足够的好处,他干吗不做? 更何况,周世昌也很希望多做一些事来回报我对他的知遇之恩——虽然到现在为止他做的事已经太多太多了,但都是长期效益,短线一个也没有。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自己心里也该有一点着急。 所以我才把这件事交给他做,他心里舒服,我也放心。 ——周世昌同志,发挥您战力的时刻来到了呀,您可要给我做得漂亮一点呀。 当然,周世昌来找我还是另有要事的,5月份在青岛有一个中国营销策划高峰论坛要搞,当然这玩艺得让去参加排名的大家伙有一点表示,周世昌来问我的意思。原则上少于1000万美元的投资和合作项目他都可以拍板,但我曾经反复强调过,在某些时候不走形式、不玩花枪,他才来问我的意思。 我在做事风格上很似国内的一些企业家,从中国特色管理角度考虑问题,出发点就三个:实用、辩证、煽情。做企业搞商业不是治国,要人治。 这是我的观点,不适用于很多地方,但适用于我。 对于高峰论坛的事,周世昌本人的态度很明显可以看出,眼见此人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我怎可能不让他去?懒洋洋地问周世昌:“如果让他们把你排在第一位,要多少钱?” 周世昌笑了:“我怎可能是第一位?我只是想去看看,多结交几个高人,前几年忙工作,耽误太多机会,羞愧啊。” 我笑道:“周先生就算不用排名也知道您是中国第一营销高手了。既然要去,自然还是拿个排名比较好。” 周世昌摇头:“我去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次活动的发起人比较有趣。” “谁?” “郑晓伟。” 我吃了一惊:“周先生早就知道我要对付郑晓伟?” 周世昌笑笑:“公司的东西丢了,我当然关心。以前听人说起郑晓伟这个人,总是在报纸和口头上。这次我希望能见见他,对他这个人有一个比较直观的估计。” 原来周世昌是为这个而来,这让我大为感动。之前我曾经多次放话,这些边边角角的事不用他操心,专心搞市场就好。现在可好,主动来帮我分忧了。 我问周世昌:“周先生对此人评价如何?” 周世昌扶了一下眼镜,说:“这个人在营销界还算有名,不过不是那种纯粹靠实力说话的人。你也知道,自从我做了口服液成功之后,国内忽然一夜之间多了很多个人英雄的营销专家。国内的概念营销现在刚被炒起来,我估计今年会回落,第一个要倒的就是郑晓伟这种人。” 看我没说话,周世昌继续说道:“郑晓伟有点像那个卖软件的姓宋的,浮夸成风,张嘴就来。不过现在国内搞营销的很多人就信这一套,但这有点像程咬金三板斧,唬得了一时唬不了一世,我觉得这阵风到今年底就差不多结束了。” 我表面上点头,心里却知道周世昌说错了,这阵风实际上到2001年才结束。1997年,那个姓宋的还正眼看都不看一眼互联网,直接了当地卖了一本所谓学习革命的书,号称千万销量,卖得一塌糊涂。事实上动用著名导演卖出去的这本书确实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一直到2001年才栽在浮夸的问题上。 我对周世昌的看法摇摇头:“我觉得浮夸没那么好对付。尤其是现在,国内游戏软件用户都对中国人自己的游戏抱有幻想,游戏产业的利润也在扩大,说两句大话,到时候项目坏了开几个人替罪,再来个致歉声明,换一个团队,继续干。这么折腾,最少能拖两年左右。大家也要两年之后才会彻底失望。” 周世昌不断点头:“是,没错。软件行业和传统行业还是有一定区别,我没想到。” “所以我不打算给尚方机会。”我说,“一次性放倒他,这是战争,不是和平演变。” 周世昌点点头。 商量完一些其他公司的细节之后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我妈买菜回来,我硬是留周世昌在家吃了一顿便饭。周世昌以为我会拿多了不得的东西招待他,没想到真是随便到不能再随便的家常便饭。我跟他解释:“平时只要不是出去请客,我都不太挑吃的。” 周世昌看着桌子上的家常菜不断点头:“看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我笑笑:“要保持朴素的是心,不是行为。” **** 吃过饭,我送周世昌出门。太阳家园的小区看不见什么星空,我们一起走出去,抬头,漫天繁星,一轮饱满的下弦月挂在当空,正是正月十五没过多久的日子,空气中散发着香甜的冷。 路灯在地上拖了两条长长的影子,我和周世昌。 我边走边问周世昌:“周先生还记得我们初逢那次么?” 周世昌跟我一起仰头看看头顶繁星:“记得。” 我呼出一口白霜:“周先生当时曾经问我,做了那么多,为的是什么。我想现在我已经有更好的答案了,周先生知道吗?” 周世昌面带笑容看着我:“世昌驽钝,还是很想知道。” 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周先生觉得,您迄今为止所受的教育,所接触的宣传,所看见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周世昌被我问得一愣,不知道怎么作答。 我抬头看星空,仿佛自说自话一般对他说:“周先生,我最近一年来用尽所有个人时间,终于粗粗翻阅完了一些我以前大概知道目录而无时间看的书。总计下来,大概有超过一万册吧。以前我看过一个小说,说人看多了书,知道的多了,很容易看开一切。我觉得我做不到,我还是很看重一些东西。” 周世昌停下脚步,仰头看天,等我继续说下去。 繁星如水,夜也凉如水,我们如两条仰头向上呼吸的鱼,一起凝视万古不变的夜空。 “周先生,我觉得,一个人应该先对自己好,要得让自己幸福;其次要对社会要负责,让他人不困扰;最后则是要为自己所向往的事业努一点力。” “嗯。” 看周世昌很入状态,我继续抒情:“您现在应该对我们姐弟比较了解了。我觉得人都是自私的,图名图利图兴趣图虚荣或者图过程当中的一个快感,首先要自己得到的比较多了,才有闲暇考虑别人。我觉得自己也是这种人,现在我得到的已经很多了,有像周先生这样的人全力支持我,有朋友,有亲人,还有钱……嘿嘿,您别笑,我认真的。那么现在我做点什么也不为过,您说是不是?” 这种自私论调周世昌恐怕头一次听说,带着闻所未闻的新鲜和惊讶,他点点头。 我把仰得酸了的头摆回到正确位置,这45度仰望天空果然还是有难度的事,看来能坚持时间长的都是强人。 “周先生,我心中有一个很狂妄的计划,”我对同样不习惯45度的周世昌笑着说,“我只希望为更多人擦亮双眼,给更多人插上翅膀。” “世昌不明白。” “周先生很快就会明白的。”我说,“您还记得我要办的那个大学生杂志吗?那只是开始,很快我们就会建立大学生创业基金,通过严格的审查制度给条件不好又有能力的大学生们提供创业资金,不用很长时间,我们的股份和影响就可以让人决的生活有改变的可能了。” 周世昌听我说完,反问道:“只是大学生吗?” 我笑了:“周先生好犀利,当然大学生只是方便炒作的开头,我希望无论什么人,只要有想法,能施行,都可以来我们这里申请他的第一笔创业资金。” 周世昌叹息道:“这是大手笔啊,需要配合目前的失业问题来宣传么?” “我的初衷,也只是打算让一部分有能力但未必有机会的人有一点希望罢了。”我站在路灯下,低头看着长长的影子对周世昌说,“但是这个世界很现实,想要别人接受这种做法,还是得从头做起。” 周世昌非常诚恳用力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兼爱无类。”我笑着说,“我是墨子门生。” 周世昌没说话,抬头又看了看无尽苍穹。在那里,银河如一笔重墨划过天际,留下无数传说和遐想。 **** 在负责文化出版等事务的蔡青的安排下,我于1996年3月10日见到了我一直很想见又没有时间见的付晓飞。无所事事的小美女鲁倩跟在我身边,鼻涕一样,甩也甩不掉。 付晓飞1月份到了新编辑部,2月底没回家过春节,加班加点工作,一直到3月初,被蔡青一个召调令调过来。所以现在脸上尽是长期失眠缺觉的痘痘和一双毫无精神的黑眼圈——尽管见到鲁倩的前五分钟,他曾经回光返照地兴奋过一次。 我号称自己是《绯红少年》现任主编,由于张小桐以前也曾经是少年主编,大家对杂志主编是学生这种事保持了习以为常的乐观态度,付晓飞见到我时并没有显出多惊奇。 我之前询问了蔡青新刊的销量,蔡青告诉我效果并不理想,时尚杂志还成,大学生那本《中外学生》简直就是惨之又惨,亚洲传媒集团曾经有心跟我们谈过一次收购,被蔡青拒绝了。在她概念里,我绝不是肯出卖自己东西的人,从来只有我收购别人。 我问付晓飞:“做学生杂志感觉如何?” 付晓飞的回答倒很干脆:“不痛快,限制太多。” 呃,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份直截了当很好,我喜欢。 “如果做纯时尚杂志,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 “有难度,”付晓飞说,“我只会恶搞,而小资是不吃这套的。” 恶搞和幽默还有差距,女人会喜欢幽默的男人,但未必会看得起喜欢恶搞的男生。 我不厌其烦:“如果是游戏杂志呢?” 说完,我看见了一双星星眼。 “哥哥,我就是为了游戏而生的呀……”付晓飞不管我比他小的事实,开始满嘴喷胡话。 得,看来这个人还是要做跟电子游戏沾边的东西才能活过来。 我喊蔡青给付晓飞安排到刘明耀原来管的那份《太阳软件》上去做游戏频道编辑,负责电视游戏和电脑游戏两手一起抓。付晓飞受宠若惊,立刻如战场上入党一帮适时地表示自己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声称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就是游戏相关文字,曾经写过不少游戏攻略和相关资料等等。 这些我自然知道,老子01年还曾看过他写的《骷髅战记》来着,丫就是个专业的游戏小说作者,创意方面也很能行,只要提前培养,绝对一人才。 付晓飞对我的安排非常满意,还意识不到自己上了贼船,甚至临走之前还感谢我来着。我没敢说我这其实是早就知道您的发展方向才做了个顺水人情,等过一阵子估计你就该哭了。 和付晓飞讨论《航海纪行》的乐趣正上瘾,蔡青电话响了,她接了电话嗯了几声,低头在我耳边轻轻说:“中国彩电业制造商要联合发起国产彩电的价格战,挤走国外品牌,问你要不要参加?” 我小声问:“参加需要干嘛?” 蔡青说:“咱们的电器城连锁都要施行新售价,包括一部分已经高价购入的存货。” 我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损失不会太惨重,点点头:“参加,干吗不参加?能为民族工业做点事我巴不得的呢。” 蔡青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了?” 我也笑:“刚才……” 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的付晓飞在一旁傻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 1996年3月26日,以长虹等品牌为主的国产电视开始冲击国外彩电品牌,价格战之惨烈浩荡史无前例。自此,平价家电方面,许多外国品牌在中国只能屈居后列,中国人最后还是用回了中国人自己的电视。 无论目的和经过,也无论这个产业重组的过程有多少血泪,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让人欣慰。 ___________________ 强力推荐:《旷世奇材》,都市YY新作。 链接: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4506 第八十三章 3月底音乐节的场地审批下来了,在大连市郊的一个农场。场地费用倒是不高,但让大连市政府答应这件事却着实费了不少周折。本来民间性质的这种集会就不太受待见,更何况是标榜自由的音乐节。为此蔡青许诺了不少投资计划出去,拖拖拉拉才办成,还好,没被提更多限制要求。 办音乐节这种事实际上除了开头难之外也没什么了,场地搞定,政府默许,邵科的策划书也到位,剩下的事基本上只有把之前砸出去的钱往回捞这一件。蔡同学特别喜欢办这种事——此人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把能拉的赞助都拉来了,比较了一下各种赞助费和花销预算,太阳集团居然还是赚的。 我忍不住慨叹,看来还是钱找钱比较容易,比人找钱难度低多了。 音乐节的消息早就撒出去了,港台地区音乐人们的反应很热烈,所有没移民的和赚过内地钱的都明白,97之后的变化谁也不清楚,在这种事上积极一点对自己绝对没坏处。96年之后一些原本很“矜持”的大牌们纷纷参与了内地一些垃圾电视剧的演出,到底是不是为了那点片酬,大家心里有数。 太阳集团是大公司,有钱是没得说,又在春节前重组了文化公司,巴结一下至少不会有什么坏处。而且重要是跟太阳集团息息相关的凤凰卫视3月底也开播了,刘长乐依然按照最初的协议出任主席,默多克对凤凰的事不再有绝对决定权。 凤凰开播之后力推这个音乐节,我让电视台方面“顺便”请了黄霑来做顾问。在这个人缘好的风liu老头的号召下,肯参加这次音乐交流活动的人更多了,也就是说,这次的音乐节渐渐脱离了最初我预想的交流性质,增加了更多的娱乐性,更像一次大型晚会。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又在邵科原来构思的基础上把整个音乐节分开,交流、娱乐、表演和小圈子自耍分开。大部分的广告费和赞助费来自表演娱乐这一部分,其他部分则是炒概念,弘扬本土文化,激励中文原创音乐之类的大头话。 这样一来,原本一次自发性质的活动就显得搞得很大,就算原来这个“民间音乐节”的概念有问题也变成没问题了。 这和人们所理解的常识是一样的,譬如中国几个做VCD机起家的名牌厂商,他们起家靠的到底是什么大家心里有数,但是因为做得大,这些人也能坐在央视的财富论坛上谈经论道。 这就是把事情做大的好处了,VCD机说起来也是民族工业么,哪个敢不支持了? 同理可证,现在我们是在弘扬民族文化,哪个又敢说我们是自由主义性质的集会了? 太阳集团的宣传部门现在已经很完备,没几天就能看见自愿青年们穿着印有“这个世界是爱与和平”字样的宣传衫满大街晃悠。 总体来说,社会反响很好,我经常能看见有人讨论这个音乐节。我觉得现在为止我们最成功的地方在于它有着所有人都有兴趣的东西,喜欢流行和另类的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乐趣。这是基础,在这之上,他们肯因为这次活动的连续性而不用有色眼光去看另外一些以前不是那么感兴趣的东西,也许收获会大很多。 这是对普通音乐爱好者来说。 从一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入手,去了解更多,对更多的东西感兴趣,这和我们小时候看课外书,或者平时因为打电脑游戏学习英文,道理是一样的。 对音乐人来说,我更希望他们能互相了解一下,既然都是搞娱乐音乐的,针对小圈子和大众并无区别。反正我这次不会邀请卞祖行那种老头子或者卫道之士来参加就是了。那种人来一个打走一个,来两个打死一双,不含糊。 不管做什么,有趣有热情才是关键,其他的见鬼去吧。 蔡青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问我那个汗衫上的字:“写的很好啊,哪里学的?” 我对着电话做鬼脸:“《兰亭序》。” “鬼话连篇。” **** 4月初,随着最终测试的完成,《热烈吉他》和《鼓之继承》等一系列音乐游戏发售在即,美国方面给太阳电子来了一封信。 信是从美国互动艺术协会寄来的,其中就一个意思,大概是希望太阳电子能参加著名的美国电子娱乐互动成就展,顺便正式通知太阳电子的《航海纪行》因为其卓越的系统创造力、丰富的网络补完式玩法和细腻的城市文化表现而被提名最佳游戏、最佳游戏剧本、最佳音乐等多项奖项。而我对刘明耀所承诺的所谓风光,也就是这个了。 把E3的事像丢给叫花子一样丢给刘明耀之后,我又找到周世昌。 我缺钱,我要圈钱。 在我心中,圈钱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是上市;第二个是横扫95-96年的倒闭企业和房地产坏账,三个月内用空买空卖的方式套来大批现金,手段肯定合法,就是有点不地道。 其实这两个方法我都不太想用。 第一个方法上市一定会暴涨,张小桐移民之后太阳集团一分为二,变成正八经的合资企业,甚至有一些部门独立出来成为外企,凭借太阳集团一贯的成功,包括今年内凤凰电视台要搞的一些波澜,还有在美国分公司的新游戏发行,圈钱肯定没问题。但问题在于我总喜欢坚持能不上市尽量不上市,这是一个传统概念问题,我宁愿找人合作,跟人借钱,也不爱做假报表年年面对数以万计的人说胡话。 第二个方法纯粹是抢劫了,现在政府关系我们也有,钱也不少,各种行业人才也比较齐备,真操作起来难度绝对不大。只是在这一系列折腾来折腾去的过程中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因为变迁而无助的人们,那些土地,那些住房,那些工厂里的工作,我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 我把周世昌找来,让他给我想办法。 鲁薇和蔡青都出席了这次以哭穷为主基调的小型会议。 我在白板上用油性笔写来一个大大的“Money”:“钱,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蔡青最先被我说得笑起来:“钱?你还缺钱花吗?花了6亿多出去,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的收入,手上还有至少11亿美金,你缺钱?” 我挥挥手:“不够啊同学……我需更大笔的钱,要那种绝对数量的钱。” 鲁薇没像蔡青一样开玩笑,只是淡淡地问:“缺多少?” 我伸手指:“缺190亿美金,不过估计咱们也搞不到这么多,谁再给我凑9亿,20亿暂时先将就着用。” 听我这么说,三人表情齐刷刷地就是一愣。 我伸手用油性笔指了指那个单词:“20亿美金,明年1月前要凑齐,这就是我找诸位来的目的。” 鲁薇轻轻笑了一下:“如果是明年1月份的话,我们不用做任何事也能凑够20亿。” “那就凑40亿。”我说,“上市的事我仔细考虑过,本来打算在小桐姐移民的消息撒出去之后立刻上市,但心里还是对这个事有点抗拒。融资诈骗之类的事我也不太想做,诸位给我想个办法吧,明年能套出40亿美金的现金出来,我有有趣的玩意要给大家展示。” 周世昌低头看了看企业的内部报表,说:“我倒是有个办法,珠江外围和香港地区的地皮,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到了97年就不好说了。” 鲁薇轻轻皱眉:“李超人不可能坐等我们去抢他的地盘吧?” 我挠挠头:“难道真要上市?” 蔡青道:“其实上纳斯达克也没什么,我们不在国内搞就可以了。” 周世昌点头:“没错,只要操控得当,倒不是很麻烦。” 我问周世昌:“如果在尚方今年7月上市后吃掉它,咱们能拿到多少实惠?” “不超过8000万,还是人民币。”周世昌说,“你缺的口太大了,有点难办。” 我问蔡青:“SONY要的掌机零件开始生产了吗?” “4月中开始。”蔡青说,“SONY照老规矩,5月23日上市新掌机,他们对这个计划很看好,给订金特别痛快。” 说完,她又意犹未尽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想干吗?” 我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心腹,挠挠头:“我收到一点消息,量子基金在明年会对亚洲金融市场进行大规模扫荡,我想跟着分杯羹。” 说到量子基金这个国际货币投机商,大家眼睛都亮了。 蔡青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确定?” “基本上确定。”我点点头:“他们现在不过是40几亿身家,也在四处筹钱,我们底子不薄,不****一票有点说不过去。” 周世昌偏着头沉吟,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想了一会,对我说:“那样……亚洲很多国家可能就要受到牵连了。” 我耸肩:“吃一堑长一智,几十年来一直觉得了不起的经济体制其实很脆弱,不遭点罪,怎么重建更完备的经济体制,怎么被世界关注?欧盟向来对亚洲圈子正眼都不瞧,还不是那些自以为自己经济体制完备的人搞的?” 周世昌点点头:“也有道理,这是我们不参与也一定会出现的问题……反正最后你还是会出面出钱对不对?” “当然,”我说,“不过我这个人很自私,只管自家人,香港97之后就是自己人了,我会管,其他国家么——我没那个闲心。” 大家都知道我所谓的其他国家主要是针对日本,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有惊人默契,三人一起微笑点头。 理由充分了,我用星星眼望着周世昌:“周先生帮我想想办法吧,您要知道……年初我还投资了VCD机和碟片生产线,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 周世昌淡淡一笑:“我倒是有个办法。” “请说。” “贷款。”周世昌说,“其实现在银行对咱们挺不满的,你见过没有外债的企业么?” 这个说的倒是,我们向来不怎么对外伸手要钱,一向都是撒钱出去,估计各大行长们都挺不爽的。 “贷这么大一笔就有点难度了吧?”我说,“20亿,说多不多,说少可真不少。” 周世昌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在圆桌上翻动了一下:“一个公司可能不行,两个呢?更多呢?把收购的一部分分公司上市呢?” 周世昌这是一语道破啊,我立刻回过味了:“妈的我怎么忘了这茬了?现在我亲爱的姐姐可是美利坚的人了……这样,我们先把原来收购的几个上市公司套出去,用它们招点儿狼。说起来,斯坦福搞网站的那两队人马也该上市了吧?” 蔡青点头:“预计今年7月上市,不过只是一家上市,另外一家还是给他做外包。” 我坏笑:“”预计能圈来多少?” 蔡青算了一下:“大概8亿左右。” 我翻白眼:“那么,暴雪的新游戏也快上市了吧?我们要不要让小桐姐在欧洲组一个网络游戏公司的壳子,把暴雪这款游戏推开,顺便捞点钱?” 周世昌鼓掌:“好办法,之前详读过你对于欧洲网络游戏市场的分析,看来今年你打算大干了。” 我厚着脸皮一笑:“哪里哪里,不成熟的一点看法而已……蔡姐,能不能让暴雪那帮人加点速?我们顺便也派一批人过去帮下手,学点东西。” “公司的决定当然没问题。”蔡青说,“只是你平时都坚持认为时间等于品质,不用这么急躁吧?” 我点点头:“时间上宽松一点,人派过去,跟暴雪学点东西,咱们不能像尚方那么丢人。顺便跟法国UBI他们说一声,如果想把EA踩在脚下,跟我们走是绝对绝对正确地……” 大家一起笑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强力推荐:《旷世奇材》,都市YY新作。 链接: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4506 第八十四章 常言道计划没有变化快,我还在跟周世昌他们讨论着怎么捞钱的几天里,发生了不少事。 第一件事就是比尔·盖茨决定访问中国。 这件事的起点是国内一批计算机生产商——尤其是太阳电子在内的跟微软签订了OEM的几个头牌企业,纷纷通过了ISO9001认证。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尔·盖茨闻讯之后发表声明,希望同国内诸企业“进行深层次的全面合作”,并决定来中国瞧瞧。 在这之前,用友已经跟微软签了长期合作协议。 中国大陆市场这块大肉,终于滴下让人垂涎的油水。 而比尔·盖茨欲造访的第一站,却不是太阳电子,是96年亏损严重的香港联想,事实上在我记忆里,他也是去的联想,但去的是上海联想,顺便还跟上海市政府签订了Windows NT支持上海网络发展的协议,上海热线自此诞生。 当然,这件事也就罢了,在我看来这对我的种种投机倒把生意并无影响。深圳那边,4月份姜博士的成果终于体现出来,超强纠错芯片出炉。国内铁定要多一个VCD机品牌了,只要VCD机的产量和销量上去,新媒体研发的计划就能跟上。这不仅是钱的事,我们要做的首先是赚钱,其次就是融入亚洲媒体市场,寻求海外关系,积累经验。这些东西不是花钱就能买来的,我们不似那个比尔·大门同学有数不尽的钱可以砸在一个项目上,用钱累积经验。相反,我比他强的地方正是我有经验,要靠经验来捞钱。 虽然这些经验已经越来越少可用的了。 第二件事则是关于王小波新书的,新闻出版署最初打算禁掉《青铜时代》和《未来世界》,理由不外乎老生常谈那几条。但之前已经有了尚方的那次事,而且凤凰卫视又刚开播,也不好对我们的事儿做得太过,这件事私下里跟蔡青说了一下也就不了了之了,书照样出。 至于文坛那些“格调高雅”的作家们怎么骂,那跟我无关,我相信王小波骂人本事不比鲁迅差,随便找几本不怕查的杂志使劲闹去,好歹也是个活广告。 进入4月之后,我不断被鲁倩拖出去玩,尽管我这个人无趣又凶,她还是执意来找我,反正十几岁的小姑娘是没有面子可言,而我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毕竟是鲁薇的妹妹。 就这样,隔三差五我要陪鲁倩去喝个茶,看看新鲜玩艺什么的。96年大城市不说,小城市里流行着种种港台偶像的音乐和日韩服饰,这些东西都让鲁倩着迷,我想想我当年也差不多,不过我迷的是邮票、古币和旧书之类的东西,前两样能赚钱,后一样有趣。看来不同环境下的孩子关注的东西肯定不一样。2000年远走南方的时候我把自己收藏的所有邮票都卖了,留下一堆回忆和无数碌碌的时光。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 对鲁倩,我一直都用不咸不淡的态度搪塞。一个还是幼女的小姑娘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况且张小桐摆在那里做对比,能比我表姐好的姑娘全世界打着滚数也没几个。我陪她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寂寞,没有什么人在身边。 平均保持每天跟张小桐三个小时电话滔滔不绝依然不能解除相思之苦,我经常嘲笑自己:张小桐走之前我还没事自我安慰说反正小别胜那啥,现在看来,是一天不见就慌了神,一个月不见就茶饭不香。 我以前从未想过,我居然能再一次爱一个人如此深。 张小桐不在身边的日子依然要照旧过,我强振精神,开始写我们几年来共同相处的回忆,打算等她回国时给她一份惊喜。对于浪漫,我懂的不是很多,但我知道,只要真诚,有感情,一切行为都可以浪漫。 浪漫只是一种情绪,一种对行为的自我解释。 **** 4月中,我要跟蔡青去一次深圳。姜博士有意向我们炫耀一下他的辉煌成果,我也想见证一下能走入普通家庭的廉价VCD机的最终形态。横竖北关市也没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当南下散心了。 家里知道我又要去南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决定很有一点独断专行的意思,让父母很没言语。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不过不这样就要费很多口舌解释,而解释这种事是我以前最不喜欢做的。不是说人生不需要解释,只是我觉得有时候与其费心解释还不如踏实做点什么。尤其我这种解释还很麻烦,我总不能说我的一些决定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以后某些事情的发展走向吧? 像现在这样,能在平时享受以前难得的亲情,我已经很满足了。任何事都有个过程,我得到一些必定会失去一些,让父母对我的看法慢慢改变吧。 好在之前广州之行给他们增添了很多信心,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情况不是很严重。更何况我每次去身边都有一个能干的手下陪着,两老也就把许多担心过度的话留在了心里。 我和蔡青商量了一下,最近她也不是很忙,我们选择了慢悠悠的火车,先到广州,再从广州分公司叫一台车,直接一路到深圳。广州的流花火车站有直转深圳的车,我对那里稍微有一些了解,如果让蔡青陪我,还是不要走这些麻烦路比较好。 蔡青出远门是家常便饭,旅行的事都是她在准备,不过陪我出远门是第一次,她也觉得挺好玩。 我给刘明耀打电话:“哥哥,借您的蔡姐姐一用,不介意吧?” 刘明耀好像正在喝水,听我说完一连串咳嗽,半天没缓过来。 “瞎说什么呀你……我,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呸!”我唾他,“你说你们家有棵樱桃树你小时候用斧子砍了它我都信,这个就是不信。” “嘿嘿,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我和蔡青在16日晚上从沈阳动身,坐的是T235次特快列车。说是特快,到广州也要30多个小时——在96年,火车数次提速这种胡话我还没听什么人说过,不过90年代中期的火车服务态度很好,乘务员和蔼可亲。当然我绝对不会恶意揣测这是因为软卧车厢里的人都比较有钱这种可笑的缘故,我相信伟大的铁路工作者们——虽然中国的铁路特色就是晚点和黄牛票。 软卧车厢看起来也不比硬卧豪华多少,我和蔡青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摆好行李,开始说些闲话。我平时跟蔡青的交流甚少,可说的话题倒也算丰富。我不是个特别喜欢滔滔不绝的人,但也绝对不会闷头不说话,除了对张小桐之外,对别人话也不少。 我最初对蔡青的认识来自于鲁薇的推荐,后来一直是隔着一个公司遥控,接触并不多。蔡青在某些地方上跟鲁薇很像,那就是工作态度非常认真,而且能把公司的事当自己事办,这也是她为何能迅速成为公司领头人之一的主要原因。 我很欣赏这种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经理型人才的能力相差上没有太明显的标记,除非是周世昌那种敏感的天才,一般人与人之间比较起来,未必谁比谁差,看的就是认真不认真。 这也是我几年工作下来的一个粗浅结论,蔡青、鲁薇、刘明耀之所以能在我的指挥下发挥他们的能力,有现在这个成就,跟他们这些人认真做事的性格脱不了关系。 一个认真对待自己的人是非常容易成功的,而一个连对自己之外的事都认真的人,通常没什么理由不成功。 敬业这种老生常谈已经很少有年轻人喜欢谈了,但我觉得这个话题永远都不过时。 我跟蔡青开玩笑:“蔡姐,这种四人车厢让两人包下来,通常是三流通俗小说香艳情节的开端来着。” 蔡青灿然一笑:“怕什么?你给出的结局不是总能出人意料吗?” “也都是意料之中吧。”我说,“其实很多时候我忽略了一些不可见因素,很像走钢丝。” “不可见因素?”蔡青不明白我的意思。 “打个比方。蔡姐你知道现在咱们用的电脑键盘最初是给打字机设计的吗?” 蔡青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知道为什么这么设计吗?” “不知道。” 我从行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给蔡青比划。 “以前的打字机,因为打字员速度太快,很容易卡住。所以键盘设计成让打字员尽可能不能快速打字的布局。但是因为某种不可见的因素,打字机键盘成为了电脑键盘,后来取代了正统键盘。” “不是因为打字机的使用率高导致的吗?” “有一部分原因,”我说,“单是正统键盘,那种能快速打字的键盘,从此不见了。VHS格式录像带也一样,当时日本市场上群雄并起,录像带格式为何只留下一种VHS的呢?这种不可见因素也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蔡青有点明白我的意思了,微微点头,等我继续说下去。 “蔡姐,您知道顺时针的方向吧?” “呵呵,当然知道。” “那您知道以前的时钟也有逆时针方向的吗?虽然从功能和使用上来看,一点也不影响。”我说,,“但是最后历史选择了顺时针,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在其作用,我们也不知道。” 我长叹一声:“所以,即使大方向上我们始终没犯什么错误,这些细节因素也不好说啊……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变化,咱们就都吃了亏。” 蔡青笑道:“是非成败转头空不是你常挂在嘴边的么?怎么?看不开了?” “看的开。”我扭头看火车窗外的郊野,偶尔一点灯光一掠而过,“看不开也不会这么不要脸地往前穷追猛打了。” 我和蔡青正说着,有人敲门。 蔡青起身去开门,门口站了一个看起来神情猥琐的中年妇女,手拿一台小的卡西欧手提电视:“要不要看片?10块钱一个小时。” 蔡青回头用眼神询问我的意思,我摇头:“不用,我们自己带了笔记本电脑。” 中年妇女不肯走:“电脑没电块,我这个有备用电池,能用10个小时。” 我跳下床,拉开随身带的旅行袋,亮出一兜子备用电池:“我们带了10块笔记本电脑备用电池,多谢关心了。” 中年妇女难以置信地看了旅行袋一眼,确定那确实是笔记本电脑的备用电池之后,悻悻走了。 蔡青关上门回来:“你还真带了这么多电池?” 我把笔记本电脑摆好,打开:“蔡姐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拿10块备用电池在火车上玩笔记本电脑。” “……等等,”蔡青说,“我记得你以前还说过有个愿望是坐在大城市的路边看美女?” “那个实现过了,我在广州大街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看见的美女统统操外地口音……” “……” 在火车上的第一天因为大家都忙得有点累,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整天都在无聊中度过,我跟蔡青翻了翻95年福布斯财富排行榜的繁体中文版,95年福布斯在中国发布了富豪排行榜,备受争议。中国人天性不喜欢张扬,连流传下来的话都是“闷声发大财”和“财不外露”之类的教诲,是以福布斯在中国只停留一年就屁滚尿流地去了,一直到99年才重新杀回来。还是借着当时财富论坛500强企业对话在中国召开的东风。 95年入选中国百位富豪的人在之后的几年里七零八落,当真如我常说的那样,是非成败转头空。现在来看95年的排行榜和评价,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火车在我和蔡青的讨论中走走停停,从晚点15分钟到晚点30分钟,再到晚点45分钟,最后终于在天色全黑的时候响起了广州历史文化介绍的广播,于是大家知道,羊城快到了。 从流花车站下车,我和蔡青在三元里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到广州分公司拿车,蔡青开车,我们从广园路直奔深广高速公路而去。 即使是4月份,在上高速之前也能随处可见沿路卖柚子的农民,我对这段高速公路熟悉得不得了,蔡青也不是头一次来,对一路的景物俱是十分熟悉。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了深圳的宝安区,这里位处市郊,荒芜中林立着一些新兴的工厂,也是我很熟悉的地方。 坐在车上,看着路上各种假牌照的摩托车,我一时有些迷茫,2003年罗湖关附近的那一次经历是再清晰不过的,上次来广州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极力逃避。现在既然人已经来了,还是要去看看。 蔡青发现我在发呆,伸手拍拍我:“想什么呢?” 我迅速反应:“没什么,咱们直接去工厂吧。” **** 工厂里,姜博士穿得正式无比地来迎接我们,这个老男人刮了胡子之后居然也蛮帅的,除了那个聪明得绝了顶的脑袋稍微有一点打眼外,其他方面都很好。我们边走边说,姜博士给我们介绍了厂房和生产线之后,带我们到产品测试间去看VCD纠错能力的测试。 “我预言,在未来两三年内,VCD在东南亚地区将全面取代VHS录像带。”穿着白袍看起来很似姜医生的姜博士边走边对我们兴冲冲地说,“光盘成本的逐步降低将给VHS录像带市场造成强烈的冲击。新的DVD媒体因为价格问题,注定无法在东南亚地区普及,LD也一定不会成功。” 我听得暗暗点头,这个Dr·姜说的和我所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假如没有一种廉价媒体出现并取代VCD的话,到90年代末为止,中国的DVD普及率依然很低,大多数家庭依然坚信VCD是最廉价最好的媒体格式。 到了产品测试车间,我差点笑出声来:一个身穿和姜博士一样衣服的年轻人正在用砂纸打磨一张光盘,这种广告我在90年代末没少看,有用刀割的,有掰成几份再用胶水粘起来的,也有用车轮压的,其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无非是同样的一个词——纠错。 超强纠错,万能纠错,无敌纠错,纠错王……我想SONY的光驱设计工程师看到这些设计也会感到由衷的羞愧和愤怒吧?SONY的光驱在业界以读盘挑剔而著称,现在讽刺的是,他们的工程师来给我们做了超强纠错的芯片和光驱。 按照姜博士的解释,一般普通的VCD光头在批量生产的时候往往要被一个问题所拖累,那就是光头核心部分的发光二极管焊接触不能使用普通的焊接,要用特殊材质的不干胶粘连,这样很容易导致VCD连续工作7小时以上之后温度高于70度,不干受热胶软化,光头读盘能力下降。他在这个地方进行了改进,目前所用的粘贴材质能承受85度的高温,VCD机读盘差的问题就不太容易出现了。 这个问题我在SONY的PS游戏机上也碰到过,看来还是SONY自己的工程师比较了解自己的产品。听姜博士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说话间,那个年轻人已经把被砂纸磨过的光盘放进VCD机,很快电视上出现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泳装少女,看来是一张市场上常见的“非原版MTV”的卡拉OK碟,我就不能明白,做盗版就做盗版,干吗还要找一群连搔首弄姿都不会的姑娘来恶心人?所以我从来不去KTV,就是怕被这种碟恶心着。 音乐,没问题,声音,没问题,画面,没问题,马赛克按照我这种被DVD惯坏了的人来看肯定还是有,但也很轻微。 放了20分钟,4首歌,4个不同长相穿同样泳装的少女搔首弄姿完毕,一点卡壳没有。 我和蔡青非常给面子地一起鼓掌,恭喜姜博士的成功。 姜博士笑得很开心,如期完成纠错芯片的量产,他的荷包也会随之鼓起来了。 蔡青建议VCD机另起一个牌子,不要和太阳电子目前的产品冲突。我本来想反对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道理,VCD疯涨的机会正是我们建立新品牌的好时机,建立一个新品牌所花费的心血我们都是明白的,在可以顺风的时候顺风一下显然没什么坏处。 给新牌子起名的荣誉就交给姜博士了,反正只要他想了名字,剩下围绕新品牌的相关一套自然有人会跟进补完。 至于企业文化——哼哼,那是什么? **** 我和蔡青看完VCD的纠错演示之后,第一天的事基本上就算结束了。姜博士现在好歹算是地主,他常年旅居国外,湛江话潮州话白话都懂一点,在保安区的一个温泉度假村设宴款待我们。我对客家菜兴趣不大,唯独那里的烤乳鸽味道一流,让人吃了还想吃。 陪同的几个这边的科研人员和工厂负责人都是本地人,被蔡青一个人全部放倒。广东地区能喝酒的很少,当年我在广州以6瓶啤酒的可笑酒量居然也放倒了一批人,可见这里的酒桌习惯是多么的温柔腼腆。 吃晚饭,本来姜博士打算让我们住工厂旁边的别墅,我坚持要去市区里,住香格里拉。香格里拉就在罗湖关和火车站旁边,一般深广两地的客车也必先停在那里,除了岁末,任何时候都热闹无比。既然我们要走,姜博士也不好留我们,大家约定第二天上午来工厂看技术资料,顺便听一下目前产品的一些市场预测。 蔡青有点奇怪我为何非要住香格里拉,不过也没多问,开车从宝安出发,一路进了蛇口。 进了蛇口——也就是南山区之后,公路和楼群渐多起来,深圳的城市规划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看起来很舒服,楼盖得也颇和气,不似一些大城市的咄咄逼人。 蔡青一边开车一边说:“几个月不见,又变了不少。” “改革的窗口嘛。”我说,“放慢车速吧,我想好好看看这个城市。” 蔡青把车速放慢,车子缓缓驶过立交桥,我所熟悉又有一点陌生的那个深圳就在眼里了。 深圳给我的印象一贯是贵而舒适,除了犯罪率稍高基本上没什么毛病。我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两年,对这里并没有太强烈的感情。相比之下,2000年初的广州给我的印象要更深一些。 车开到一个路口处,我让蔡青停车。 我用行动解开了蔡青的疑惑——在路边叫了一份油炸臭豆腐。 “蔡姐,要不要?” 蔡青笑着摇摇头。 我笑笑,三口两口吃完臭豆腐,上车。 **** 我以前很喜欢在街头边走边吃东西,某个人也喜欢。 **** 过了华侨城,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奔向罗湖。越深入深圳市区,我的心沉得越厉害。 有多少年了?差不多十年了吧?让自己的回忆尽量不触及这个地方,这里的笑与泪,欢乐与悲伤,这里的一切一切,我曾经很希望它们都随风而去,就这样算了。 偶尔有深夜睡醒的时候,我会想起这个地方,这里的一些人。这座城市和这些回忆。 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断告诉自己,你不要逃避,你在笑的同时,你在得意的同时,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上曾经与你同一屋檐下的人还有很多,其中某个人更是你永生难忘的。 没有张小桐的关心,没有她的淡化,我想我即使重来100次也还是会活在一些遗憾回忆的片断中。 所以这一次我选择回来,重新面对。 上一次在广州,和自己的过去擦肩而过,这一次我不会逃避了。 **** 香格里拉附近晚上很热闹,通往香港的海关出口和高架桥之间有无数为生活奔波的人来来往往。夜晚这里的灯光以照出一片柔黄,操着各地口音的人们共同演绎出一个碌碌奔波的世界。 我记得自己曾经在关口贴着那条黄线走来走去被喝斥,我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附近帮一个人买一瓶可乐跑得满头大汗,我记得自己跟朋友们宿醉,我记得不远处就是我拥有2003年记忆之地……我也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里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度过了许多有趣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我记得,她应该不住在这里。但现在,我在通往关口的天桥上看见了跟家人一起漫步的她。 她在那里放肆地笑,黑头发在夜色中也有着油亮的光,已经很高挑的身材如一弯月牙。 弯到我心中。 ———————————————— 强力推荐:《旷世奇材》,都市YY新作。 链接: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4506 第八十五章 深圳号称不夜城,实际上睡得很早。晚上街头人少得可怜,最热闹也就两个地方:“服务性行业”店铺云集的所在和香格里拉附近。罗湖关临近香港,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员在此徘徊,也有很多接送亲戚朋友的人在此等候,所以就算很晚也颇为热闹。 我站在人群中愣住了,又多看了几眼,确认自己的记忆依然是过目不忘的程度,确认那是自己心头曾经萦绕过的那个人,确认那人现在的容貌和自己所见过的一些照片一模一样之后,我犹豫了一下,强忍着让自己不再多看那个方向,扭过头去。 蔡青倒是敏感得很,拍拍我肩膀:“行文,怎么了?” 询问的同时,她目光随着我的目光飘过去,虽然我已转移目光,蔡青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月牙一样的身影。 我挥挥手:“蔡姐,咱们先去酒店登记吧,我有点累了。” 蔡青何等冰雪的一个人,当然知道我是不想解释,点点头,笑眯眯挽着我的手离开天桥,进了香格里拉的大厅。 我在路上偷偷看了蔡青几次,生怕她追问我这个不能解释的问题。 同时,也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穿白色羊毛衫的身影。 蔡青本来打算要一个双人房,在我的要求下才改成两个单人房。她还不忘调笑我:“怎么?跟我一起睡害羞?” 现在的我,对玩笑没什么适当的表情可以回应,只能勉强笑一下了事。 以我现在的心情和状态,还是一个人睡比较好。 蔡青办完登记手续,拿着我们两人的房卡带我上楼,见我不是很想笑,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时我给这些人扯东扯西扯得多了,造成一个印象,如果我情绪不好,基本上除了张小桐没人能解决得了。在大多数人看来,我是一个稍老成一点的怪脾气的孩子,谁也不知道我每天心里想什么。 然而我心里哪可能想那么多东西?只是想着那两年多的点点滴滴罢了。跟蔡青在房间门口道了晚安,我扎进房间,一头倒在床上。 窗外就是人来人往,那个人依然站在天桥上跟父母笑着聊天。看起来身影清晰,实际上很模糊。 **** 我当年的南下之旅是从广州开始的。 2000年初,我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在某中韩合资企业做项目,卖一种环保概念的装饰材料,当时正好我刚辞了手上的工作,就被她喊过去帮忙。同时一起去的有一个在某商场做促销的和一个家里卖手机的,我们三个人,加上两个从广告公司跳槽而来的文案,一个姓刘的小姑娘做设计,我朋友做部门经理,美其名曰“市场部”的一个伪政权就这么成立了。 中方老板是个很实在的靠边贸走私起家的中年人,学历不高,但有着民营企业家完美务实的态度。我那位朋友大我差不多10岁,商管大本毕业,闯荡江湖也多年,工作经验还是有的。当时整个项目的总投资额达到3500万人民币,她自觉这份担子有点重,就拉了外援。 当时她先找来一个很有才干的江西人,试图让他短期内提拔一下团队,尽量把上市前的工作做好,但那江西人看好的是中方老板的家底,希望中方老板给他掏钱开厂,大家各有所图导致谈判破裂。后来又请来了一个深圳很有名的顾问公司,当时他们团队一起来的有五个人,这五个人里,其中一个跟我成了好朋友。 那人是个大学本科生,刚毕业一年,姓李叫李裕,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南唐后主李煜。我跟他是这么认识的:当时他们公司来人替我们做市场调研,报告出来之后大家讨论产品的一些可行性方案。先是听他们几个所谓项目经理们说了两句,然后轮到我们这边发言。 由于之前请顾问公司来的时候已经得知我们这群人都是杂牌军,对我们的发言也就是走个形势,尤其轮到我这个年纪最小的说话的时候,李裕明显表现出了不耐烦和无聊,开始撅嘴发出怪声。 如果碰到这种情况是两年后的我,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惜当年我年轻甚至年幼得一塌糊涂,当时我二话没废,把手里的调研报告丢过去砸他脸上了。 然后我说了很多批评这个顾问公司团队的话,正好老板过来想旁听报告会,进门就听见我对调研团队的质疑,听了之后大为赞赏,大大地夸了我一番。因为我们这边对他们的评价很低,当初说好的68万费用最少可以打个7折。 不用说,李裕作为这件事的起因,被我用东西砸了不说,还扣了一个月工资和项目分红,之后见我眼睛红红的。 我刚开始觉得挺痛快,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被人这么记恨不太好。抽时间找公司里几个姑娘和我那朋友一起请李裕和他们的头喝了一次酒,有姑娘们相邀,两个糙老爷们自然不能拒绝。酒桌是北方人无往不利的战场,两个华南地区的强者就这么被撂倒了,大家也都说了很多听起来很掏心窝子的话,成了好朋友。李裕本来对我这一手先巴掌后甜枣没什么反应,他们经理给他上了一课,说周行文这一下砸得好,砸得你以后少得意忘形,人生少走了许多弯路。我们知道,大话说多了往往连自己都容易相信,更何况是旁人?经过项目经理的一番教诲,李裕还真就认为自己如果不是提前碰到我这么直率的人说不定以后会误了更大的事。要知道我们这一单生意也才几十万而已,而李裕所在的公司通常做的项目都超过百万。 2000年5月,公司中韩双方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韩国老板认为中方投资人背景不清,贷款的1000万也很有问题,决定撤资。跟我们合作了几个月的李裕他们也将回到深圳,临走之前,李裕给了我一个电话,让我如果有不顺心的就去南方找他。 公司散伙,团队解散,拿到一笔遣散费的我在北关呆了半个月,受不了几个亲戚没日没夜的烦,给李裕打了个电话,就去了广州。 我先在广州呆了两个月,跟一个原来网上认识的朋友做一点文化生意,后来才做得心里稍微有一点底了,才辗转到深圳。 在深圳,在一次朋友和朋友的朋友聚会的巧合下,我认识了艾琳,开始了我们两年多的交往。 那一年,我才18岁,艾琳和我同年,也是18岁。 **** 艾琳这个名字是带起记忆之链的把手,我很不愿意回忆。所以当我的心中刚刚浮现出这一名字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给张小桐打电话。只有她,才可以让我暂时什么都不想。 电话通过酒店总台转到远在美国的张小桐的手机上,不到两秒钟即被接听。 “喂?小桐吗?”我声音嘶哑,寻求那一点让人温暖的声音。 “是我,行文你怎么了?” 我趴在床上,头完全埋在枕头上:“没什么,有点累,很想你,我想下个月过你那边去看看,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 “当然欢迎,”张小桐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温柔,略带一些惊喜,“你要过来?” “5月16号E3开幕,我想去看看,第二届E3,我们好歹重视一下嘛。”我把头抬出枕头,“小桐,现在还会睡不着吗?” “偶尔。”张小桐说敏感得一塌糊涂,“行文,你不开心?到底怎么了?” 我翻了个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郁闷:“没什么,跟蔡姐一路来深圳,有点累了。其实就是想你,真想早点过去看看你。” “傻小子,国内那么多大事等着你处理呢。”张小桐对这电话轻轻吹气,吹得我心里因为某认生起的波澜渐渐平复,“既然你把我扔在美国了,我也要做一些成绩是不是?” 我听得心里一阵羞愧,一阵感动:“别累着自己,手上这些东西跟你不能比,我家小桐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蜜嘴。”张小桐听我又开始灌蜜,似乎放下心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可不想看见一个没精神的你。” “精神着呢,大小伙子睡一觉就好了。”我开始把张小桐往开心上绕,“最近梦见您次数有所增加啊,比你在家的时候高出三十个百分比来。” 张小桐最爱听这个:“真的?” “真的。” 我在心里说,真的,我梦里真的都是你,即使我有无法忘记的回忆,你依然是我梦中的你。 虽然我不能舍弃回忆,但我可以拥有你。 正因为拥有你,我才能抵抗回忆带来的种种诱惑。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对张小桐说:“我梦见过你第一次戴上我送给你的耳环,也梦见过我们都老了,一起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消磨时光。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一样的浪费时间,我还是希望你在身边,有什么事都跟你分享。张小桐,周行文喜欢你,你一定要开心,你开心了,周行文才会开心。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我就是你,你一定要好,要幸福,要和我在一起……” 张小桐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天。 隔了一会,她的声音才慢慢笑出来:“行文,嘴越来越甜了。” 然而一句话说到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已经有点颤抖。 我闭上眼睛:“真心话,永远都只对你说真心话。” “我相信。”张小桐用几尽哽咽的声音对我说,“我永远相信你。” 然后是沉默,语言的作用永远有限,很多时候,千言万语不及一个拥抱。所以我知道那么多两地分居的情侣最后分手,所以我知道那种永伴身边的心情。 最后还是我打破沉默。 “小桐,我给你唱首歌吧。” 张小桐的声音依然带着一点“嗯。”然后又带着一点笑意问道:“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会唱歌?” “五音不全,只敢对你献丑。” “不会,你唱的一定好听。” 我在心头感慨,这种对白,当年依稀以为只会出现在梦里了。 我轻轻唱起苏芮的《牵手》,因为心中有一点激动,走调走得异常。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的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一口气唱完第一段,我自己都觉得走调得不像样子,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开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想停下来歇一歇,却听张小桐在电话那边轻轻唱起后半段:“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 张小桐的声音和平时一样轻柔婉转,有一点甜甜的,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到她坐在那里安静的笑容,白皙美丽的脸在我脑海里清晰得不成样子。妈的,这么好的姑娘陪着自己,拚了! “所以牵了手得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这首曾经在中国大地风行了很久的老歌停下很久之后,我的眼睛已经不打算继续往窗外看了。大概每个人都是软弱的吧?需要一些依靠才能放弃一些东西。 **** 第二天早上,蔡青有点奇怪地看着精神状态已经恢复的我从房间走出来:“不累了?” “没事了,我们走吧。” 我们两个从香格里拉出发,又去到宝安的工厂,这次我没再要求蔡青绕路,车很快到了,接到我们电话的姜博士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今天的事很简单了,主要是说说目前的产品规格和成本规划。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中国VCD起步于1992年美国的MPEG视频压缩格式出现之后,当时安徽的某公司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技术使得12厘米的光盘可以容纳下一部电影,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花了差不多接近60万美元的研究费用之后,这种技术成功地运用到了12厘米光盘上,VCD得以出现。然而当时中国的市场并不成熟,1700万美元身家的该公司并不能完全引导市场,先期投入也基本上等于是给别人开了路。当时中国第一批VCD机一共1000台,被各大公司买走研究,基本上没有流入到民间。 这里也必须要说提及一下当时的历史情况,当时国内光盘盗版市场并不繁荣,与VCD机对应的只是几十种卡拉OK光盘,VCD机暂时火不起来是谁都可以预见的。但当时对盗版的估计也没有达到现在这个高度,大家都以为,正版盗版一起走,能在一年内卖个200万台左右已经不错了。从来没有人想过,1996年开始,盗版的风行导致了VCD机的大面积普及,到1997年,中国VCD机年产量1700万台,受惠的厂家多到不能行。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安徽那家公司并没有为VCD申请专利,这一个制高点没有占领,导致这家投入了大量资金开发出市场的公司最后被更多的后起品牌挤得没法活。 1994年已经过去了,VCD技术已经成熟了,VCD的市场也已经成熟了。我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做VCD机的理由已经很充分,老子投资拍了《泰坦尼克》,还指望靠这玩艺多赚一笔呢…… 姜博士给我们讲了一下目前他所用的解码芯片的原理,对于这些数据我向来有听了也不昏昏欲睡的本事,蔡青也听得很来精神,让姜博士很高兴。我知道,很多公司高层对于搞研究的人往往不太重视,听报告也不认真,总是一打发了之。我们这么精神地听枯燥的数字和原理,让他很振奋。 对于很多专业人士来说,你对他们所研究的领域感兴趣,已经是对他们本人的一种尊重了。 讲解完解码芯片的技术部分,姜博士给我们核算了一下成本,成本大概能低于市面上几种流行的VCD大概15%,而且我们的光头比它们的更耐用,在售后服务保证上可以做得更多。 VCD机市场很快就会走向价格战的恶性循环,在这之前我不赞成把价格压得太低,甚至我们可以高于同类产品一点,但可以给客户更好的保证,也可以投入更多的广告宣传。 东风不予周郎便,然而周郎不正是因为东风才成名千古么?我只知道东风,却不是周郎。 所以姜博士这样的人才是我所搜罗的重点,有众多周郎在,我何愁不能出奇制胜? 我跟蔡青还有姜博士谈笑风生,偶尔瞥一眼窗外,似乎隐约可见那个月牙般的身影,淡淡的,不似以前那么清晰了。 ———————— PS一下:文中的姜博士正是为了纪念中国VCD的先驱姜万勐先生,他是留美学者,曾经在安徽电视台技术部工作,自称“索尼的维修工”。文中诸多虚构,皆是为了照应他的身份。至于后来提到的安徽某公司,也是姜万勐的万燕公司,当然小说里不能出现两个姜博士,所以未能详细提及。在这里说明一下,希望大家表骂我在骗VIP字数。至于那个《牵手》,下面给出下载地址,没听过的来听听,听过的再听听。 无论单身与否,但愿人间有情。 218.4.137.170/homepage/xuhuiping/images/MP3/牵手.mp3 ———————————————— 强力推荐:《旷世奇材》,都市YY新作。 链接: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4506 第八十六章 在跟姜博士谈过VCD目前的发展方针之后,我们也谈到了新一代媒体技术的应用问题,以及相关的一些方案。 在我所知的范围内,中国VCD和DVD并行的年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2001甚至2002年为止,VCD的用户群依然庞大而且稳定。相比之下,被3C和6C两大联盟挤压的中国DVD机产业则显得步履蹒跚,充满荆棘。 3C联盟是指飞利浦、索尼及先锋等公司拉帮结派的成果,而6C则是日立、松下、东芝、JVC、三菱电机、时代华纳等公司的统称。96年全球DVD格式统一的协议之后产生了这些联盟,这帮人平时没什么事,也就是推广一下自己的技术应用产品,一旦出现敌情,立刻纠结起来跑过去跟人打官司。尤其其中的6C联盟掌握了DVD核心技术专利,咬起人来特别的疼,而且毫无倦意。相比之下,国内VCD连专利权都没申请,虽然是属于没有商业意识的表现,却也显得比它们高尚了不少。 2001年之后中国DVD机出口量达到5000万台,6C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仅来中国对诸多DVD生产厂商放了狠话,甚而还警告个人电脑制造商们,打算连PC行业一起算计。 之后几年里围绕着这个东西官司不断,也让中国的民族工业者们清醒地认识到,专利和核心技术才是发展的王道,拿来就用的时代渐渐一去不复返了。 姜博士说起这几年推行新的光盘格式之艰难的时候,言语之中充满了唏嘘。信息存储方式的日新月异和数字技术的进步都太快了,快得让人有点受不了。 姜博士显然没想到我和蔡青对媒体技术及其行业也做过不少功课,说起这些他如数家珍的典故居然也头头是道,说着说着就大为兴奋,从技术和发展史谈到了对目前全球几大媒体集团的看法。 说到这里,我不动声色地问姜博士:“姜博士认识那个姓袁的吗?宝石星公司的那一位。” 我说到袁子春这个人的时候,姜博士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惊讶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要知道1995年宝石星市值才2.5亿美元,当年上市之后大面积扩张收购了两家收视指南公司——Video Guide和Starsight,他们在此次扩张**花费了1亿美元,而袁子春这个人也因此在美国媒体巨头中名声大振。但显然的,这个公司在中国没几个人知道,大家都忘了这个出生于中国上海,在中国香港长大的数学家,现在的媒体专利强者,他正在面对新闻集团一群老狐狸们的觊觎。 我有很充分的理由相信,姜博士一定认识袁子春,估计关系不会很好,但肯定互相之间相当了解对方的成就。他们都是靠专利吃饭的人,袁子春比姜博士更热衷于生意一些,成就自然也大一些。 姜博士的惊讶就在于,他原本认为我们只是一批打算靠盗版VCD发家的民营企业家,哪知道越接触越发现不对劲,无论从想法还是行动上都表现出肯定不是只打算在VCD机上赚一锤子买卖的人。一直到今天谈起技术理论,谈到媒体发展的预想,他才有点明白我的意思了。 “认识。袁子春这个人很聪明,或者可以说,很狡猾……”姜博士回忆着说,“但是这个人也很有才干,在技术方面,他很强。95年他打算上市的时候曾经来找过我,希望跟我合作,当时我想回国发展,没答应他。” 我看着蔡青,笑道:“看来我还得请蔡姐吃饭,不是她,您这样的人才说不定又在给美国人打工了。” 姜博士笑了一下:“在哪里都是做,给中国人做事最少心里舒服。” 蔡青看我的眼色,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对姜博士说:“姜博士,之前我们曾经承诺过,如果新技术得以应用,会给您相应的奖金做为回报,现在看来是我们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姜博士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这个钱不用急着给我,到量产还有一个阶段,等一切顺利了再说也不迟。其实只要公司能持续提供科研资金,我自己拿多少倒是无所谓的。” 话是这么说的,我明白姜博士的意思其实是希望我们不要因为VCD机的成功和利益忽略了新一代媒体技术的开发。而我来深圳找他,也主要是想给他继续吃一颗定心丸。 笑呵呵听姜博士说完,我笑着看了蔡青一眼:“蔡姐,你说咱们把宝石星—收视指南整个给买下来怎么样?” 姜博士听了我的话差点没坐稳。 蔡青倒是习惯了我这种一惊一乍的方式,淡淡地道:“是我们出资还是让北美太阳集团出资?” “北美吧。”我想了想,说,“默多克这条老狐狸已经在跟袁子春讨论收购百分之二十股份的事了,不过他未必肯花这笔钱。只要不到3亿,宝石星公司就能被买下来,我们干嘛不买?” 被我的豪言壮语吓得不轻的姜博士举手:“……我能问个问题么?” 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们……知道宝石星公司是干什么的吧?” “知道,”我说,“90多项专利,包括著名的交互导视专利。就这些专利,我认为值最少300亿美元。但是他们现在只值3亿不到。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宝石星的有线电视技术和交互电视技术将成为唯一的行业标准,所以我打算吃掉他。” 收购宝石星公司是我对抗默多克新闻集团的第一步。姜博士不能明白,但蔡青一定明白一点。 袁子春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此人极狡猾,虽然有着数学家天生不会做生意的本质,但在种种压迫面前他依然从容地发展了数年,乃至于几个最开始打算只花一小笔钱买下宝石星的大亨们不得不重新计算,最后为了这个集团默多克一共花了大概差不多30亿美元才搞定这个小公司。这是对默多克当年曾经承诺要买下百分之二十宝石星股份而食言的一种惩罚。当然,对新闻集团来说,30亿资产的公司合并换一个宝石星回来也没什么。 对我们来说则不一样。 我今年内计划要收购的几家公司都是在起步阶段的著名公司,只要按照他们之前的经营方针走,跟上时代趋势,盈利圈钱通通不是问题。但很显然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只发展了几年,手里有近似于疯狂地捞来的一笔钱,比起那些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公司们,我们未免还是有点底气不足。 所以我们只能小心,谨慎,策略……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控股宝石星-收视指南集团是推广新媒体技术的一个大前提。目前SONY等公司对宝石星的技术还不是很了解,一旦它们发现自己离不开这种技术,那时候大家就有坐下来聊天的本钱了。 在DVD格式上,我不想犯国内那些DVD生产商的错,被两大联盟抓着鞭子揪个没完。 我要踩它们的尾巴,让时代华纳和飞利浦来求我,求我给他们专利开绿灯。 我笑眯眯看着姜博士:“Dr·姜,您想不想让袁子春来给您打工呀?” 姜博士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继而摘下眼镜,眯起眼睛仔细想了起来…… **** 回香格里拉的路上,蔡青问我:“有把握收成吗?” 我直接了当地回答:“没有。” 蔡青失声道:“没有?” “美国银行家们对袁子春的评价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他们称,袁子春是整个有线电视界最狡猾的存在,比默多克更狡猾更有远见。” ——这是2000年时美国人对袁子春的评价,现在当然还没几个人这么说。 “即使是这样,你也一定要控股宝石星—收视指南?” 我点点头:“是,而且不惜一切代价。它将是我们和世界主流媒体集团们平等谈判的筹码。” “如果不成呢?” “不成玩阴的。”我看着前面的路,慢悠悠地说,“袁子春这个人我很不放心,公司到手后,接管专利,想办法让他下去养老。” 蔡青笑着瞄了我一眼:“真没看出来,你这么阴险。” 我仰头,故意作出四十五度角,用纯洁的目光看着蔡青:“姐姐,难道您一直以来都没觉得我是个非常虚伪的人吗?” 蔡青笑得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稳了:“早看出来,都是熟人没好意思说。” 回到香格里拉,我给张小桐挂电话,从我这里往外看,依然能看见通向地下通道的那座天桥,上面人流依旧,没有那个身影。 “叮铃铃,亲爱的张小桐小姐,很抱歉半夜打搅您,我是您的忠实FANS周行文,请您告诉我,您现在幸福吗?” 张小桐听我说得快活,知道我昨天的心事已经没了,是以笑得也很开心:“幸福,等到周先生的电话当然幸福。”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我硬生生把英语里的俗语翻成中文说出来,“张女侠近日可得闲?” “闲,为周家少爷做事是小女子的荣幸。”张小桐现在跟我学得越来越贫,尤其是对着我,“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我被张小桐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呃……姐姐您怎么总是这么一句话直指人心看破世间万种迷雾呢?记得您走之前我说过的几个美国公司吗?” “记得记得,我已经开始联络Ebey了,估计6月份之前能完成您下达的任务。”张小桐说着说着声音就小起来了,“如果五月份你要过来的话……我争取提前把这件事了结,多陪陪你。” 话从张小桐嘴里说出来,听得我心里一阵舒服,眼睛也不是太在意窗外楼下的天桥了。 “别太累着自己。”我觉得一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不会说话,“对你,那句‘苦了你一个幸福千万家’的话可不适用。五月份我要见到活蹦乱跳的张小桐,不许打折。” 张小桐对这种话极为受用:“行啦,说说还有什么事吧,我今天要早睡,明天陪我妈进城去买东西。” 我以前曾经跟张小桐说过宝石星公司的事,所以讲起来也很简单扼要——我要他们的专利,扔多少钱无所谓。现在Yahoo!已经上市,北美风险投资基金完全转手到张小桐的手上,我们在北美有足够的钱,收购肯定不成问题,就是花多少时间和花多少钱的问题了。 静静听我说完大致情况,张小桐问我:“你觉得大概要多少钱?” “3亿左右吧。” 隔着电话,我听见张小桐那皱起鼻子才能笑出来的声音:“那好,你5月一定要来看我,这3亿我自己帮你掏。” “……姐姐,你不帮我掏我也要过去的,我就像您想我一样想您呀……” “嘻嘻,就算你不过来,我也帮你掏这3亿呀,”张小桐的笑让我觉得这只小狐狸仿佛就在面前,“你把北美赚钱的公司都分给我了,自己手里没有钱了吧?” 我装憨厚地嘿嘿笑:“您看……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总以为给您钱就等于是给我自己了……咱们现在还是‘全球战略合作伙伴’呢,花您钱我多不好意思啊……” “少来这套。”张女士一语道破我的虚伪,“我的难道就不是你的了?谁天天跟我哭穷来着?再说了,咱们不是一家人嘛……”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张小桐的声音一点一点细下去,细到几乎她自己能听见。 我又看了一眼窗外,那个月牙身影似乎没出现过了…… **** 三天后,西装革履的姜博士出现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的宝石星-收视指南公司,同行的还有张小桐和我的小姨小姨父。姜博士作为袁子春的老友,前来拜访这位著名的华人企业家,顺便提出了入股宝石星的计划。 没有人关心一个市值不到5亿美元的公司是否要被收购,默多克还在为不用兑现当初许诺给宝石星公司的百分之二十股份而沾沾自喜,美国政府则疲于对付电信市场开放后的混乱,欧盟在筹备欧元的发行和流通,世界有条不紊地运转的某一天,成为我和张小桐迈向世纪末,走向新世纪的重要一天。 如我所想,袁子春原则上认为北美太阳集团入股对他是好事,但原则上认为不等于他立刻就同意,这人连夜赶到东京,把目前的重要董事们召集一堂,连夜开会。 闻讯后我几乎想拍桌子了,这不就是当年我知道的那一次抵抗默多克收购的方法么?难道他要发行新股? 事实上如我所想,袁子春在第二天决定发行新股,以对付我们的收购计划。但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他拒绝新闻集团收购不一样,现在是新闻集团放弃了认购亨利·袁——也就是袁子春股份,而太阳电子的收购在美国的银行家们看来并没有什么。他们认为,一个在亚洲取得巨大成功的公司未必能在情况完全不同的北美市场取得一样的成绩——尽管经过第一次融资之后的Yahoo!目前呈现出一种无可匹敌的发展趋势。但那是硅谷的事儿,是风险投资,和接近传统媒体的《收视指南》不一样。 亨利·袁发行新股的决定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尤其是谨慎的银行家们的反对。目前没有什么能证明宝石星是在朝完全有利的方向发展,发行新股的后果这家华人带头的企业也未必能够承担。默多克控股的《纽约时报》甚至讽刺说这是一次华人对华人的抵抗,一如多年前中国人已经开始习惯的内讧。 第一轮谈判大概进行了一个星期,姜博士因为国内VCD机已经开始上市不得不先行回去。日本SONY方面对北美工程师到中国给太阳集团干活的事没发表什么意见,目前掌机配件还得靠我们解决,撕破脸对大家都不好。 **** 我回到的北关市的同时,划分E3场地的砸钱活动活动已经开始了,作为SONY的独占第三方软件商,展出费用北美的SCEA可以为我们负担一部分。我们的展区紧挨着SONY的展区,旁边是SQUARE和NAMCO。西方媒体称我们三家软件商是SONY独霸北美市场的得力助手。说实话我对这种说法很不以为然,但人在屋檐下,还是忍了吧。 我回来之后最大的好消息是音乐节的一切已经布置妥当,现在只是每天在报纸杂志各大媒体上使劲吹,希望能创下国内同类活动的最高纪录,顺便宣传了一下最新几个音乐游戏——我不做历史题材,音乐游戏你总不能再禁了我吧? 我回到北关之后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天桥上带着放肆笑容的身影,不过更多的时间和思念还是被远在美国的张小桐所占据。一想到5月中可以去洛杉矶见到她,我就很期待很兴奋。这种初次恋爱才会有的激动心情让我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岁的人,而是随着自己的重新生长又重活了一次,在感情上依然如当年十八九岁一样单纯快乐。 我要感谢张小桐,是她让我在感情上真正地重生了一次。 我也要感谢艾琳,是她让我成为一个真正懂得怎样去爱女孩的男人。 想起艾琳,我的心里依然会有阵阵的难过。我不断告诫自己,还是少想的好。 张小桐不在,长途电话还是个很受限制的事儿,相思解相思的感觉实在痛苦,我决定让自己恢复到当初那种跟朋友们四处游荡的状态。 好歹我在自己办的学校里还挂了个名,一年到头也不去几次,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跟杨远哲他们耍了几天,又陪刘仲和邵科他们疯了几天之后,我到周广成的娱乐中心去找他,想让他陪我去学校呆两天。那个宿舍我也一年交好几千块,都没住过…… 才几天没来,娱乐中心生意已经好得不像样了,我一进去,大厅也改过了,前面是收银台,越过屏风和前面的小厅是洗浴中心大厅,大厅中间挂了两台电视,在放三级片片。一群穿这浴袍的男女躺在那,有几个按摩的穿梭其中,大多数人都在抬头看电视。 王鹄志正在柜台前边调戏服务员——那个服务员在我看起来最少大他6岁,这小子真牛,嫩草都懒得吃,直接吃老草。 我大老远朝他打招呼:“哟,鹄志,怎么了这是?这里改录像厅了?” 王鹄志看见是我,放弃了对服务员的追击,走过来拍我肩膀:“广成的主意,挺有效的。你最近怎么样?有日子没见了吧?” 我摇摇头:“唉,往事不堪回首,记忆是痛苦的根源,能忘才是福气……”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是针对看见艾琳这个事说的,也只有我自己能明白。 王鹄志笑着打了我一拳:“妈的,整这么多废话……你找广成吗?他楼上呢,我给你喊他还是你自己上去?” 我笑着把周广成给我的贵宾卡掏出来了:“我自己上去吧,要是没这个玩意,就得掏30块钱给你们捧场了。” 王鹄志笑笑:“哪儿能啊,收谁钱也不能收你钱不是?从那边上去吧,我让这边的服务员用对讲机说一下,没人拦你。” 我点头道谢,顺着楼梯上去了。 二楼是电子娱乐大厅,说好听的是电子娱乐,说不好听的就是电子赌博。我上来就听见有人中了三个七的中奖音乐,往几排三七机那边一瞧,赫然看见鲁倩坐在那拉着角子老虎机的拉杆,周广成在旁边一脸殷勤地拿这一小篮子硬币,两人有说有笑。 www.cmfu.com 第八十七章 我看见这种情形,脑子“嗡”地一下。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周广成已经看见我了,扭头走人给鲁薇挂电话已经来不及,我笑脸相迎,走过去跟周广成打招呼。 “周老板,听说最近赚的不少呀。” 周广成在鲁倩身边似乎说话都没平时那么嚣张了,笑嘻嘻地挥手:“也不行……一般小生意,丢人现眼的。” 我边应答边装作不在意地瞅了一眼鲁倩:“哟?你怎么也在这?你姐正四处找你呢。” 看样子鲁倩没跟周广成揭我的底,周广成表情没什么不对,还真以为我她是我亲戚家孩子,笑着问我:“她姐着急了?她姐是不是上次在迪吧里的那个……” 鲁倩白了我一眼:“对,那就是我姐。” 我看她没打算拦我打电话,心中暗叫有戏,掏出电话给鲁薇拨了个电话,也不走开,就当着鲁倩和周广成的面跟鲁薇嗯嗯啊啊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鲁倩现在在我这里呢,您过来接她吧,周广成一脸的扼腕和可惜表情,看的我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过分就过分,老子才没把你当朋友,就好像当年重生之前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没把老子当朋友,大家是互相利用而已。周广成这个人在我印象里一直风调雨顺,我现在带给他的这些机会是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的,让他染指鲁薇的妹妹,我可不干。 不过我心中也有一点疑虑,虽说看样子鲁倩似乎没跟周广成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他们具体在一起几天了我也不知道,这周广成是出了名的见姑娘脱裤子的主,鲁薇的小妹妹这棵樱桃树可不要被这么个流氓爬上去的好。 收了电话,我问周广成:“周老板,最近生意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陪我回学校一趟?我都忘了咱老师长什么样了……” 鲁倩听说我想回学校看看,立刻一蹦多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她提出这种要求,眼下这种情况,周广成能说不吗?我能说不吗? 我看着因提议得逞而笑嘻嘻的鲁倩,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能添乱啊……” 周广成对我的行为有一点奇怪:“你回学校干吗?到时候让你姐给你弄个毕业证不就完了?听说你姐移民了,北大都没读,真牛逼。” 我给他解释:“是这么回事儿——我打算去学校耍两天,你看现在,你觉得有意思么?除了数钱都不会干别的了,我说句不好听的,再跟王金凯单挑,你未必能赢。” 我提到王金凯,鲁倩的表情不自然地变化了一下,假如可以给目光计算攻击力的话,她瞪我的这一眼足以让我躺下口吐白沫。 “那个小子?别说了……”周广成似乎很希望在鲁倩面前卖弄,“来给我道过歉了,还带来了他爸送给我的10万块医药费。妈的不要白不要,我拿来多加了20台扑克机。” 鲁倩自然知道王金凯为什么会主动来给周广成道歉,听周广成吹牛也不出声,悄悄看了我一眼,这次的攻击力最多也就是一小粉拳。 鲁倩的眼神让我有点受不了,好妹妹你不能在这里给我眉来眼去呀,周广成一不小心看出来了我得怎么解释?难道翻脸?翻脸我倒是不在乎,不过觉得有点没必要。而且现在就我和她两个人,真要动手,我不被打成猪头才怪。 周广成倒不像我想的那么敏感,他站在鲁倩身边,需要扭头才能看清鲁倩脸上的表情,光顾着跟我说话,也没太在意鲁倩的眼神。我可知道,这小子争风吃醋起来劲可不小,最少今天不能立刻在这里为这种事跟他翻脸。老子一秒钟几十万山下,跟他扯什么扯? 我继续跟周广成交换最近的情报,譬如谁谁拿了一批不错的摩托啊,附近那个当官的因为一点破事被人整下来了啊,或者他现在一个月能赚多少啊……我就不得不感叹官宦子弟和普通百姓家孩子的不同,他们关注的东西永远是我没兴趣也没能力关注的。从小就这样,累不累? 鲁倩看见我之后话就很少,偶尔说一两句也是关于评论某个人“太笨”或者“真傻”之类的话。美女放屁也是香的,同理可证美女说什么都是对的,周广成无限次地附和着鲁倩,听得我觉得有点腻了。 幸好鲁薇的电话及时解了围,她的车已经到了娱乐城门外,我招呼鲁倩和周广成下楼,周广成要跟王鹄志交待一些事,我和鲁倩先出来。 周广成刚进经理室,鲁倩就快步走过来,又使劲瞪我一眼:“去深圳也不告诉我一声。”表情气鼓鼓的,看表情很快就能哭出来,这女人啊,她天生就都是出色的演员。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拉上她的手往外走:“去的急,回来的也急。没告诉你是正常的,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我去了深圳。” 鲁倩手任由我抓着,也不使劲挣脱,跟着我走出娱乐城。鲁薇的宝马在路边闪闪发光,车上的美女一摘墨镜:“小倩,你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 鲁倩回头看了一眼周广成娱乐中心的牌子,不以为然地道:“无聊,你们也没人陪我,我就跟他来这玩了。” 我扭头看看大门,周广成还没出来,对鲁薇挥手:“上车说,鲁姐你让她坐你旁边。” 鲁薇连拉带扯地把鲁倩给拽到车上,关上车门,自己上了驾驶位,对着后视镜问我:“行文,你怎么知道她来这里的?” 我长叹一声:“说来话长了姐姐……呃,咱们先不说这个,鲁倩,我去学校一趟立刻回来陪你玩,你不跟我们去行不行?” 鲁倩回头看我,嘴撅得差不多能当衣服架了:“不行,你就是看不起我,从来都不搭理我。” 我双手合起来给她作揖:“小姑奶奶,我求求你了……你等我把这几天的事儿忙完了,全天陪你好不好?周广成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希望你跟他混在一起。” “那你还跟他在一起?”鲁倩扬起漂亮的小下巴反问道,“你不怕变坏?” “不怕。”我说,“因为我比他更坏。听我一次话好不好?你都觉得去学校不好玩了……” 鲁薇插话了:“行文,你让她过去也行。我到学校那边跟着她住,出不了什么事。” 我想到鲁薇在身边确实也出不了什么事,为了以防万一,给郭振打了个电话:“郭子啊,有没有兴趣到三哥老家去看看?” 郭振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有,有,怎么着,什么时候过去?” “带好衣服和细软,即刻动身——对了,榆林县你比我熟吧?” “去过,其实三哥走之前没少带我去。”郭振说,“老爷子也认识我,我最近也在寻思着要不要去给他带个好。三哥很久没联系他了。” “一起吧。”我说,“你家门口等着,我们过去接你。” 鲁倩见我不再反对她跟着一起去学校,也不闹了,回头又给我一记眼神,这次攻击力估计只有能把我打出鼻血。 **** 周广成交待完诸项事务之后出来跟我们汇合,颇为失望地发现只能在后排挨着我坐,鲁薇发现了这个细节,戴上墨镜前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笑给我看的。 我也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 我们四人接了郭振之后直奔榆林县而去,路上周广成因为鲁倩的姐姐在而不太好意思说什么。我介绍郭振给周广成认识,说一些两人都感兴趣的话题,在路上我大讲冷笑话,诸如什么两只香蕉一起在路上走,其中一只觉得热把衣服脱了,另外一只就摔倒了……还有什么一只北极熊无聊开始拔自己的毛,拔光了之后说了一句“好冷”。好在车上的几个人都比较有幽默感,听了之后笑得不能行,鲁薇甚至不得不把车停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笑够了才敢继续开。 郭振笑够了拍拍我肩膀:“咱能不能讲一个不冷的笑话?” “好啊。” “你讲。” 鲁倩回头,大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我,期待我讲不是冷笑话的笑话。 我看大家都很专注,也不废话,开始讲。 “从前有个小孩,对着热锅讲了个笑话,就不是冷笑话了。” “……” 鲁薇又停了一次车。 **** 到了榆林县地头,我发现这里又多了一些建筑和工地,看来现在还真是房地产热……但我知道,97之后,很快就该降温了。 这种话不可说不可说,我一边数着各种工程项目的优劣,一边随着车到了学校。 鲁薇是学校的名誉校长,门卫拦市长也不敢拦她——市长可从来没为他的下岗做过什么。我们进了学校,我看着郭振:“怎么样?还不错吧这里。” 郭振这个早就打算跟学校决裂的人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和继续扩建,学校的绿化和保养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小树林郁郁葱葱地茂密起来了,估计给不少狗男女勾搭提供了好场所。体育馆也开放了,图书馆也扩建了,唯独和其他学校不同的是没有什么主题雕像,一个名人雕像没有。这个是我的意思,我觉得搞这种形式主义特别没意思,挂一点给人类社会做过实际贡献的科学家比什么都实在。 当然,没挂杨振宁的,挂了邓稼先的,一样是做出伟大成就的人,我更钦佩能让自己受委屈的人。社会和当时的情况可能对他们曾经不公过,作为后人,我们就应当多传诵一些。 周广成在学校也没少交狐朋狗友,一到操场上立刻就有人来认亲了。当着鲁薇这个名誉校长的面,大家都不敢太放肆,也就是说说话互相使个眼色什么的,我还看见周广成对着鲁倩得意地挤了下眼睛。 果然,即使是官宦子弟,也脱不了这个俗套,在美女面前摆弄这些玩意。须知,如果女人对你没兴趣,你把孔雀屏开得再满也是白搭,勾搭异性不在于落力在各种方面表现自己,那种程度的表现只能勾到自己期待值以下的异性。对于自己想勾且觉得有难度的异性,耐心和观察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大概也是周广成一贯以来习惯了追一个成一个,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钱和口才都不成为优势的时候,又怎么可能通过主动表现来博得美人芳心? 我在心中暗暗为周广成的表演叹息的同事,也很高兴一件事:这至少代表周广成还没把鲁倩上手,而且鲁倩对他兴趣确实不大。 我让鲁薇先带着鲁倩回班上报道一下,郭振在操场上蹲着看姑娘,我和周广成各自回到宿舍去看一眼。 宿舍里没有人,我用钥匙开门进去,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这个宿舍我一天都没住过,估计其他人也不是都那么守学校规矩老实这里住。我翻了一下自己电脑桌上的抽屉,翻出一些之前留在这里的书,随便用一个落满灰的帆布口袋装满,拎着就出了宿舍。 这里的一些书是我还没来得及看的。我很久以前就有这种习惯,在各种自己可能出现或者停留的地方撒下大把的书,厕所、床头、课桌、汽车后坐、背包……正是这种一分一秒抢时间的方法让我有时间每年都读无数的书。我非常赞成雷锋的一句话,时间它就是挤出来的。 我刚走出去,迎面而来一个身高极其魁梧的大个子对我呼喝道:“嘿,你干嘛的?拿着什么东西?” 我被这一叫吓得够呛,往后退了两步,难道被人当成贼了?听说女生宿舍经常丢内衣,他们抓那种贼怎么没这么精神? 我看着目光咄咄逼人的大个子,迅速恢复冷静:“我是这里的学生,来拿自己的东西。” “我也是这里的学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大个子看来认准了我是贼,一点不为所动。 “你想怎么证明?”我报了班级和姓名,看他的反应。 “胡扯!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班有你这个人?” 我心说我还不知道我们班有你这么个人呢,老子可是过目不忘的人。仔细想了一下立刻豁然开朗:“你是新来的吧?” “我来半年了,不是新来的。” 我苦笑,对我来说,半年内的新生当然应该是新来的——最近半年我几乎没来学校,看来这个误会还真不小。 我正打算说什么,因为在宿舍的露天楼道上争吵引得不少人围观,郭振也赶到了。 “怎么回事?”郭振看见一个一脸不善的主对着我扯脖子吼,二话不费伸手就去推对方。 大个子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在体积悬殊的情况下跟他较劲,也伸手去抓郭振。 我看过香港50年代白鹤拳弟子陈克夫挑战吴家太极掌门宗师吴公仪的录像,那是新派武侠小说的最初开端,也是东南亚武术热的一个新起点。但从录像上来看,两大高手很似在那里互相摸来摸去,完全不好看。眼前郭振和这个大个子就有点这个意思,郭振手推过去,那个大个子仗着自己手长,要去抓郭振的肩。但郭振只是手这么一错,整个人就向后退了两步,那个大个子不仅没抓到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法收回来了。 我看郭振下手有点过了,拍拍他肩膀:“行了,留点余地。” 郭振点点头,又向前一步,抓起大个子的手腕轻轻一推,喀吧一声,对方脱臼的手恢复活动了。那个大个子看郭振身高不高,手臂上都是肌肉,知道是个扎手的主,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郭振是手痒故意找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很耐疼的来试招,无奈地摇摇头:“哥哥,你爽了,我有得解释了,来,给我电话。” 打电话给鲁薇说了宿舍发生的事之后,我让鲁薇意思意思给我记警告处分,这种事不能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记过我又没时间在学校里“表现良好”消除记过,一个警告差不多了,且那个叫黄英南的大个子也有错,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质疑别人——当然,其实我觉得他一点错都没有,换成我也会这么问提着口袋从宿舍里走出来的陌生人。 经过这样一个小小插曲之后,我拎着帆布口袋回到了班上,李鋆旁边还是个空位。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他正坐在那玩男生版的《With You·流行版》,看丫对着手掌液晶屏流口水我就知道,这小子养的一个是个美少女。 我凑过去一看:“切,还没成形,看你这样我还以为已经进化到能换泳装的形态了呢?” 李鋆像被针扎到似的抖了一下,看那样似乎差点闪了腰——但是他有腰么? “你别像个幽灵似的,吓死了。”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With You》的白金限定版:“嘿嘿,要不要来交换道具呀?” **** 重新回到学校听课的感觉还真不错。人生就是这样,除非有强烈的热情和信念,否则就不要一样事做到底。什么都是会腻的,同理可证,任何事一段时间不做也是会有兴趣的。现在在我看来,学校老师们讲的每一句话都几乎能赶上张小桐半夜给我唱的歌一样宛如天籁了。当然,只是几乎,离张小桐的歌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李鋆没怎么听课,一边拿着手掌游戏机惊呼我的高级道具一边问我:“你干嘛去了?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 我听课听得正爽,随便挥挥手:“一个字忙,俩字很忙,三个字就是忙。” 当然忙,攻城略地,美国人嘴里夺食吃,澳洲人手里抢钱花,跟日本狼一起跳舞,还有法国鬼子一条绳俩蚂蚱……能不忙么? 我心满意足地听课一直听到下午两节课上完,鲁倩就坐在我前边不远处,偶尔回头看看我,见我貌似一脸全神贯注的地听讲,她也不表示什么。等到自习课的时候,此人恶狠狠地把目光里积蓄的攻击力转化成纸团砸在我脸上。 哟,上课丢纸条,好久没玩过了。 打开看,上书:“周行文,晚上陪我去逛街好吗?”字写的还不错,比我当年强多了。 我撕了一页作业本的纸,写上:“没问题,不过我想拉鲁姐一起去。”用力丢了过去。 纸团非常不配合第砸了鲁倩的胸口上,鲁倩斜了我一眼,小脸通红。李鋆在旁边特别不开眼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小子扔纸团还挺准……” 我学徐鲁倩的眼神攻击力瞪他:“你是不是不想要那些道具了?” 李鋆立马老实了,低头继续摆弄联机线和自己的宠物。 鲁倩的纸团再次飞过来,打在我脸上。 “不许带我姐,要不然我找周广成陪我去。” “连自己姐都不认了啊,真毒。别跟周广成出去。” “我姐不爱逛街,我那是体谅我姐。” 毫无营养的对话通过纸团飞来飞去,很快我的作业本就快被撕光了,鲁倩也好不到哪去,在翻书包。 我觉得这也太过分了,就算来学校怀旧也没有这么怀的,赶紧又扔了一个过去,这次比较乖,砸在鲁倩腿上——还好,天气还凉,没到穿裙子的时候。 “姐姐,咱们这么浪费纸张有罪啊,下课说吧。” 鲁倩回头看看我,点点头。 我从帆布口袋里抽出一本书,是《阿甘正传》的小说,我很喜欢其中阿甘痛苦时坐在自己家房子外面仰望星空的那一段描写,从头开始翻,翻完整本书,下课了。 我收起书,拎起帆布口袋,跟鲁倩并肩出了教室。 **** 现在榆林县的晚上比以前我所知道的晚上热闹得多,我很喜欢逛城市的夜市,灯光和热闹有点人类对抗黑暗的意思。当然更重要的是夜市的东西极为便宜,盗版磁带和烤铁板鱿鱼并存,什么人都有,什么东西都卖。整条街都很热闹,人走去就能发现无穷的乐趣,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组成生活的一部分。 鲁倩喜欢零食和服装,我们两人人群中穿梭,有时候太挤使得她不得不拉着我的手。倘若换一个年纪,换一种心境,甚至换一个时间,我都会对这种有意无意的接触有一点心动。但现在我脑子里有一大部分装的是张小桐,还有一点小小角落装的是艾琳,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鲁倩了。 我看见周广成跟鲁倩在一起,心里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我对这个美丽的小姑娘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目前最想做到的就是让周广成尽量别得手,他对别人家姑娘下手也就罢了,鲁薇的妹妹还是不要动的好。 鲁薇很宝贝她这个堂妹,我自然也要向着鲁薇。为了鲁薇和鲁倩,我是不在乎跟周广成翻脸的。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正在跟鲁倩买棉花糖,周广成居然也出现在夜市里,而且还看见了我们。 我倒是大意了,全榆林县就这么一个夜市,晚上无聊的人都来这了,说不定一会还能碰见李鋆他们呢,周广成出现当然再正常不过了。 周广成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站在夜市里看着我,阴着脸:“行文,这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凉,妈的这麻烦还真是说来就来啊…… 那张纸条赫然就是我扔给鲁倩的,上边写着“别跟周广成出去”的字样。 鲁倩倒毫不在乎,用没拿棉花糖的左手勾住我的脖子:“周行文是我哥,他说什么我听什么。” 我扭头看了鲁倩一眼,我什么时候成她哥了? 周广成表情不变地看着我:“行文,我把你当朋友,你还是一直把我当外人啊……” 我还没等说什么,一只手从周广成身后的人群中伸出来,一把勒住他脖子。 我皱了下眉,那只手看起来最少应该是30岁左右的人才会有的,周广成从来也没有什么超过30岁的仇家,这人能是干嘛的呢? 那只手勒住周广成之后,从周广成身后的人堆里出来好几个人,单独看每个人都没什么特征,合起来看也没什么特征。这些人目的很明显,冲注意他们的我和鲁倩就冲过来了。 我心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绑架! 妈的……没见过在闹市区绑架的,这榆林县当真是个无政府主义强者云集的地方了,我拉起鲁倩的手,扭头就跑。 鲁倩不傻,当然看出来对方的意图,跟着我一起跑。周围人多,我们个子都不高,钻得倒也轻松。 然而事实上我们逃跑的速度依然赶不上后面追过来的速度。没跑多远,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身边有一个鲁倩,我不能放手不管,回头看追过来这几个人,我心里一沉:难道我就这么被人绑走了? 正在我近似于绝望地打算跟追过来的这几个成年人拼一下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声音。 尾随周广成赶来的郭振说,要和平。 于是他就用暴力来制造和平。 www.cmfu.com 第八十八章 在街头打人的事似乎已经太常见了,即使是一群大人勒着周广成的脖子痛打他也没有人管。但郭振从裤兜口袋里掏出折刀并把它在灯光下挥起来之后,有人才意识到这已经从平常的动手升级到了动刀子。 尖叫响起,郭振一刀划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爷们手臂上,长长的斜斜的一道从小臂向回走,一直划到手腕,从臂弯到手背,奇怪曲线状的一条红色长痕一下暴露在所有人视线里。 周围人太多了,女人的尖叫中夹着男人的向后退的骚乱,因为大批的人一起移动,一时间后面几个人没法立刻过来援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郭振的刀已经扎在低头只顾腕痛那人的肩头。 那人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双手就想去把扎在肩头的刀,摸到刀的同时又不敢拔了,想是清醒地认识到拔出来会导致失血过多。郭振倒也痛快,伸手帮他拔出来了。 又是一声惨叫。 我看见郭振来了,心里有了底,转头对鲁倩说:“赶快跑。”伸手把怀里电话递给她:“给你姐打电话。” 鲁倩慌乱着接过电话:“你要干嘛?” 我歪了歪脑袋,丢给身边一个冷饮摊十块钱,操起摆在摊子上的一瓶啤酒,对鲁倩淡淡一笑。 “去帮忙。” 来不及管鲁倩了,****起装得满满的啤酒瓶抡着就冲过去了,一啤酒瓶砸在第二个赶到的人脑袋上——幸亏他个子比较矮,否则我还够不到。 酒瓶碎了,马尿一样的啤酒溅了那人一身,其中有几片玻璃碎片打在我头上。 想都没想,拿着剩下的半截酒瓶就往他身上扎。虽然天气冷,穿了不少衣服,衣服领口附近还有肉可扎,手上也都是肉。我心里有底,扎不死人。 一下,两下,三下……捅到第五下那人已经接近崩溃了,一片片碎玻璃都扎进肉里,那种痛一般人是不可能忍得住的。 我还想动手,郭振已经靠到身边拉我的手了,帮我挡下那人要抓我头发的手:“嘿,我来就行了。” 我还没等说什么,从已经离得老远的围观的人群里走出来一群看面色绝不是什么好人的人。这群人一句废话没有,呼啦啦一群人围过去,把几个打算抓我和鲁倩的人都围住了。 郭振拍拍我肩膀:“我带了人,刚才在你们学校没打痛快,这次怎么也得先动下手。” 我眼看着被我扎得眼睛都直了的这个哥们也被人一脚踹倒,拖着离开我们老远,都傻了:“刚才我上课的时候你去老爷子那了?” 郭振淡淡一笑:“照啊,来了不跟地头蛇打招呼,找死啊?” 我想到周广成还在对方手上,心里还是有点着急:“周广成还被他们抓着吧?” 郭振眼神很笃定:“别着急,看这帮人连家伙都没带,是求财的,他肯定没事。” 我摇摇头:“我怎么觉着这帮人是自信到一定程度不肯带东西呢?” 郭振仔细看了一下,要不是刚才被我和郭振打个措手不及,这些人身手还都是很好的,最起码被围殴得不是很惨,郭振这边要不是人多说不定会吃不小的亏。 关键是,人太多了……渐渐的我们身后又出现了更多的人,围着这些人打,围观的也把圈子扩得更大了。 郭振拉拉我的衣服:“走吧,看看周广成怎么样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没跑多远,在人群中躲躲闪闪看着这边的鲁倩,无奈地朝她招招手:“过来吧,躲什么躲?” 鲁倩看我朝她招手,老老实实过来了:“我,我给我姐打过电话了……” “怎么说?” “她,她说……她马上就到。” 我看着鲁倩瞪大眼睛磕磕巴巴的小样,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臂:“吓坏了?” 鲁倩咬着牙硬挺:“没,没有……” “还装?”我低头看她的腿,“抖成这样了都,吃亏长记性,以后注意点吧。” 郭振在我身后拍了拍我:“行文,有点麻烦。” 我挑了挑眉毛:“怎么了?” “跑了两个殿后的,周广成让他们带走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操!把这几个都拎回去,问问路子。妈的,周广成千万别有事,有事这帮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郭振摇头:“难说,敢在这边闹这种事的,肯定不认识老爷子。妈的这什么世道,大街上就敢动手绑人了。” 我拉着鲁倩,等她腿不再那么抖了才慢悠悠跟着郭振一起离开。从事发到现在十多分钟,居然一个警察都没出现——我大概明白老爷子在榆林县到底只手遮天到什么程度了。 接到电话的鲁薇很快赶到,看见我们三个一脸的关切:“没事了?有没有受伤?” 我把鲁倩推到车上:“鲁姐,你带小倩先回去,我和郭子去解决一下问题。” 鲁薇看了看我,见我脸色凝重,不容她多说什么,点点头拉着鲁倩开车去了。 我对郭振说:“找点人守着鲁姐的住处,不能犯两次一样的错误了。” **** 我们两个几乎可以因为伤人被刑事拘留的混蛋小子大摇大摆离开了夜市。三辆面包车里塞满了人,郭振带来的,还有给我们扎得不会说人话的,经过几个兄弟的简单包扎,再辅以绳子刀子,这些人倒也老实,冻鱼一样被搬上车。 郭振坐在我对面,掏出一包烟,给同车厢的几个兄弟先点上,又把烟递向我:“要不要?” 我摆摆手:“不用,谢了。” 郭振笑着点点头,又给同车被绑的三个人一人塞了一根,点上。 我在心里暗夸他做得圆,内外分明,对自己兄弟是个尊敬,对外人也是个尊重——刚才我们打得死去活来不要紧,现在你在我们手上,说得客气点是客,就得给一点礼数。 那几个人被点上烟之后,脸色缓和了一点。 郭振朝离他最近的那个中年人点点头:“大哥,脸儿挺生,哪里人?” 那人看了郭振一眼,没说话。 郭振笑笑,磕了磕手里的烟,也不继续问了,任由车子出了中心街道,往县城郊区的工厂开过去。 三哥的父亲在榆林县的实业不少,有流体设备制造厂、糖果厂和汽保设备厂。其中汽保设备厂应该是王鹄志他爸有一点关系,糖果厂在榆林县城里,最主要的盈利大头在流体设备制造厂,这里的阀门经过一家挂名外企的包装后出口加拿大,再从加拿大卖回到国内来。由于是创汇企业,政府对三哥父亲的事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老爷子平时没事基本上坐镇在流体设备厂里,郭振拉了人当然直接找老爷子定夺——不管这个事能不能解决,用了老爷子的人,还是得让人家拿主意比较好,这是一种礼数。在这方面,郭振一向做得比我得体。 到了工厂,看见那个看门的我就知道……这里晚上留下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人长了一对牛眼,眉毛浓得跟香港漫画的主角似的,偏偏脸上还生了一脸的横肉,若早生几年去演电影,说不定比成奎安还红。 开车的司机跟那人打了个照面,两人比划了一下我看不懂的手势,那人挥挥手,大门打开,三辆面包鱼贯而入。 我看了一眼郭振:“啧啧,演电影一样。” 郭振回了一句我常说的话:“生活比电影小说更离奇。” 我笑笑,不再说话。 **** 几条冻鱼被人从车上搬下来,郭振双手揣兜里跟我一起走在众人后面。 “老爷子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我对这种会面总觉得心里没底,因为主动权不在我手上。 “挺好说话的。”郭振笑笑,“他还想感谢你让三哥肯回来找他呢。” 我摇摇头:“亲情什么时候都不会太淡的,我也就是帮三哥找了个台阶而已。” 郭振拍拍我肩膀,跟我一起走进一间仓库。 冻鱼们待遇不错,一人一张椅子都坐在那了,只是双手还被绑着,我仔细看了一下,绑人的手法很专业,两只拇指并拢被绑起来,手腕上又缠了一圈,这样绑基本上没什么机会使出力气挣脱。 一个相貌隐约有点像三哥的人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看见我和郭振进来,站起来朝我们走过来。 我仔细打量他,这人看起来脸如三哥一样有书生气,可惜脸上的皱纹实在太多,纵横遍布着破坏了他的年轻。我看了一会,始终无法确定他的年纪,但我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三哥的父亲。 他看见我和郭振,先是笑起来,随后用力拍了拍郭振的肩膀,再朝我伸手:“沈昆瑞,朋友赏脸,叫我一声沈叔。” 我握上他那只宽大的手掌:“周行文,一直听三哥说起沈叔的风采,今天终能一睹,不胜荣幸。” 沈昆瑞听我有模有样地说着酸溜溜的客套话,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哈哈,自家人,别客气。你是什么人物,沈叔能不清楚吗?来,坐。” 我干笑两声,跟郭振一起坐在旁边给我们准备好的椅子上。 沈昆瑞看了看这几个人,问我:“小周,你朋友被带走了?” 我点点头。 老人挥挥手:“不用问了,找他们的老大来吧,他们是海城人,他们老大没记错的话是小勇。” 郭振看沈昆瑞的表情立刻一脸的高山仰止:“沈叔,您认得他们?” 沈昆瑞对郭振笑笑:“全省出来混有名有姓的我都能记住。小二,你给小勇挂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这几个我就认识俩,其他的都是新人么?” 被沈昆瑞叫到外号的人立刻用身边的电话挂电话,这个人嘴很灵,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明白了。 “沈叔,”小二捂着电话说,“勇哥说他马上过来。” 沈昆瑞眼睛一眯:“马上?什么叫马上?告诉小勇,一个小时内来不了,让他去火葬场门口接人!” 小二挺机灵,沈昆瑞吼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把捂着电话的手松开,自然那边的那个“勇哥”也听见沈昆瑞的话了。 挂了电话,我们只能坐在这里干等。沈昆瑞吩咐手底下人去给这几个被绑的准备点吃的,意思很明显:一是对敌人也要客气一点,二是吃饱了才死符合中国人作风,吓唬吓唬这几个人。 沈昆瑞坐到我和郭振的旁边,问起三哥最近一段时间的动向,以及跟他恢复联系之前的生活。我和郭振倒也照实说起来,说得沈昆瑞连连叹气。我觉得这挺好,一个人一旦对自己所做的一些事能够做到自责和自省,事情往往会朝好的方面发展。 亲人之间的事儿尤其如此。 我们说着说着,那个“勇哥”已经赶来了。这个胖子进门就朝沈昆瑞一跪到底:“沈叔,是我管教不严,您给他们条活路吧……” 沈昆瑞看了我们一眼:“今天的事儿你们小哥俩做主吧。” 郭振摆手:“沈叔,我们只想知道我们朋友的下落,咱先把话问明白了,回头怎么处置还是听您的。” 沈昆瑞微微点头:“也好。” 转头对勇哥道:“小勇,你也不用这样,起来吧。我这两年不如从前了,没那么大火气,你给我个解释,当什么事没发生过。你看怎么样?”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昆瑞脸上笑呵呵的,仿佛跟人打商量一样。 那个勇哥看着沈昆瑞的笑容,大冷天的脸上明显开始出汗:“沈,沈叔……我,我来之前都,都问清楚了……” 沈昆瑞点点头:“然后呢?” 勇哥都没敢站起来,就在那跪着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次来对我们动手的几个人主要是冲着周广成来的,周广成他爸在附近的山上投资了不少钱,买了几个山头的五十年使用权。附近一些同样搞开发的房地产商干不过这个当官的,在生意上吃了几次亏,加上周广成自己还开了个娱乐中心,把其中一个老板的生意给顶得不能行。那人索性一横心,打算勒索周广成他爸一票,再趁机整点事儿出来——如果周广成他爸不拿这笔钱,儿子就得死,拿了,就肯定是经济上有问题,可以找人揭发他整他下台。 这一招我不是没见过,不过这帮人消息也太快了点吧?我刚跟周广成到学校不到半天,就赶来动手了。不过想想整个北关市和周边地级市加起来最远也没超过两个半小时车程,倒也正常。 勇哥这时候看起来特悔改,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我是真不知道啊沈叔,这个事都是小林这个兔崽子不知深浅搞出来的。他前几天收了几个小弟,没跟我打招呼就出来瞎闹……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您大人有大量……” 沈昆瑞摆摆手:“给他们几个松了,让他们把周家小子送过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明白沈昆瑞为何不问具体是谁指使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问了就越了出来混的底线了。当老大要服众,该放的地方就要放。 被松绑的几个人看自己老大这么不顾身份在那低头认错,知道自己惹着狠角了,一个个不作声。那个被勇哥叫做小林的低头走到勇哥跟前:“勇哥……” 我和郭振在旁边抱着手看着,这小子似乎没挨多少打,脸还是端正英俊,很能讨女人喜欢的那种长相。 勇哥不管这套,当着众人面狠狠抽了他两个嘴巴,本来挺英俊的脸立刻肿了。 “妈的,这种事也好干么?你以为你是谁?”勇哥在那演给众人看,“赶紧让跑那两个****崽子把人送回来,要不我跟你没完!” 小林不傻,赶紧接过电话,给自己兄弟打电话。 没多久,周广成回来了,脸上不少淤伤,看见我和郭振的架势知道是我们把他救回来的。原来看我的眼神还是有点敌意,不过扫了一圈周围这帮神色不善的人之后,他也非常聪明地什么都没说。 沈昆瑞看了看把周广成送过来的那两个小青年,应该是这些人里年纪最轻的,摇摇头:“年轻人有胆是好事,但不能有胆无识。” 勇哥吓得连连点头:“是是……” 沈昆瑞看看周广成:“小勇,你们把这位小朋友打成这样,也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吧?我给你面子,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点面子?” 勇哥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沈叔,您划道吧,只要饶了这几个孩子,您说什么是什么……” 沈昆瑞问周广成:“小朋友,你觉得怎么办好呢?” 周广成咬着下嘴唇,眼睛转了无数圈,最后还是一摇头:“算了,让他们走吧。” 沈昆瑞冷冷地瞄了一眼勇哥:“看见没有?你们啊……还不如一孩子。赶紧滚,以后再捞出西柳海城那一片,我肯定没今天这么好说话。” 勇哥知道好歹,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两扎百元钞票,也不管周广成收不收,按到他手里:“兄弟,哥哥在这里替这些不懂事的弟兄们给你陪不是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这些混饭吃的穷鬼们计较……” 周广成状态恢复很快,他冲勇哥淡淡一笑:“您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该找谁。” 沈昆瑞笑道:“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当年真是强太多了啊,小哥几个晚上谁也别走,我做东,咱们去喝两盅。” 我看看周广成,又看看郭振,心中生出极为怪异的感觉…… **** 有郭振挡着,一顿酒下来,我脸还是没红多少。周广成比我实在,他特佩服打架打的好的人,跟沈昆瑞手下的几个人喝了一圈,几乎是被人扛着离开的。 坐在鲁薇来接我们的车上,我把解酒的罐装茶递给郭振:“晚上一起去鲁姐那住吧,房间正好够。” 郭振也不推辞,看了一眼旁边死猪一样的周广成:“今天喝酒的时候他有点不对劲啊,怎么像拼命似的?” 我含糊了一声:“可能心里不痛快吧。” 郭振笑着看我:“为了什么事?” 我低头嘀咕了一句:“用不着问这么仔细吧……” 郭振笑着拍了我一下:“等他酒醒吧,问问怎么对付那个掏钱想绑他的。妈的,见过买凶杀人的,没见过买凶绑架的。” 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难说,现在这帮土鳖农民企业家,真以为有钱了就什么都能干了。你见过暴发户没有?我见过,真镶一嘴金牙,在粤菜馆门口要‘澳菜’……” 郭振笑着摇摇头,继续喝茶。 我问在前面开车的鲁薇:“鲁姐,你妹妹还好吧?” “啊,”鲁薇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倩好像给吓坏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我对鲁薇道:“鲁姐,这事我们自己来解决就行了,您就不用跟旁人说了。” 鲁薇点点头:“今天跟你们一起喝酒的那个老头是谁啊?三哥父亲?” 我和郭振一起笑了:“鲁姐眼神够好的,三哥跟他爸长得还真像。” 车到了鲁薇的住处,我和郭振把周广成给连抬带拖弄到楼上,丢到以前我住的房间,我住张小桐以前住的房间,郭振住鲁倩的房间,鲁倩和鲁薇住一个房间。安排妥当之后,我想了一下第二天该怎么面对周广成,在充满张小桐回忆的房间里睡着了。 半夜,我被敲门声惊醒了。 开门,我看见周广成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明显是心情不好加喝高了之后的脸色。 “行文,我能不能进来说两句话?” 我揉揉眼睛,回头看了一张小桐的眼房间:“不用,我到你房间吧。” 我们俩走到客厅中间,发现郭振也出来了。 “半夜约会啊?”郭振走过来,“门敲那么大声,聋子也听见了。” 我微微一笑:“得,一起吧。咱们先谈谈这个打算绑广成兄的强者,私人恩怨放放,好不好?” www.cmfu.com 第八十九章 我们三个进了房间,这是我的房间我最熟,顺手把灯打开,又拧开了音响,比约克的歌粘粘乎乎地飘出来,我看了看周广成和郭振奇怪的表情,还是换了一张西班牙民乐的CD。 这次就顺耳多了,俩人表情正常。我又从床边的小冰箱里抽出三罐红茶,一人一罐。 我对周广成说:“今天的事儿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就是你没来之前的——说完怎么解决你自己想办法,我能做的也就到这了,你对我的个人意见咱们再说。唉,最近一段时间挺忙,本来回来学校是想跟万校长他们见个面吃个饭,没想到碰上这种事了……” 郭振轻轻咳了一下:“说重点,说重点。” 我不知道是老脸一红还是小脸一红,总而言之是低头也跟着咳了两下,大概讲了一下今天问到的具体情况。 等我讲完了,问周广成:“明白了?” 周广成拿着罐装茶放在嘴边没动地方:“明白了……” 我也不跟他多废话:“广成,是非进退,你自己心里比我有数。今天出了这种事,我也不奢望你再当我是兄弟。但鲁倩是我的亲人,我站在亲人角度想,绝对不会答应你们之间的事。你不爱听我也说,你现在的成就有一半是你爸给你的,你现在的年纪、性子,都不足以承担什么。你对兄弟有情有意那是另外一回事了,鲁倩不是兄弟,是我妹妹。我考虑的角度和你不一样,你不理解我也没办法。” 周广成现在还是只知道快意情仇这个概念的年纪,虽懂人情世故,我这番话能听进去多少,听进去后他能从旁人角度为别人想上几分,都很难说。郭振尚未说话,坐在旁边看这着我们,我说完话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大家的呼吸声。 周广成想了一会,起身去床头把外套拿起来,穿在身上。我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阻拦他。 郭振见我不动地方,也不说什么,看着周广成走出房间。 我头都没回,大声说:“叫你们家老爷子小心对付,敢对你动手就证明他们没什么怕的了。还有,以前我跟你说过什么,有时间可以想想。有解决不了的事来找我,我和你一样的话,火里来水里去,不二话!” 周广成静悄悄地把两层防撬门关上,走了。 我伸手把CD机按关了:“郭子,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郭振摇摇头:“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做得对。” 我苦笑一声:“算了,睡觉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郭振站起来和我一起往外走,走到客厅的时候,他忽然回头:“不对。” 我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不对了?” 郭振摇摇头:“这事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郭振说,“我觉得没这么容易完,肯定还有蹊跷。” 我和他对视一眼:“那……” 我们两人几乎是一起跑向门口,拉开门,朝楼下奔去。 我一边三步一跃地下楼梯一边问郭振:“周围有兄弟在吗?” “有,”郭振跑得比我还快,“楼下有几个在车上守夜的。” 听郭振这么说,我心算放下了大半。 我们俩赶到楼下的时候,周广成还没走远。我和郭振像两条体超负荷运动的狗一样追过去。 周广成听见我们喊他的声音,回头看我们,目光一点也不友好:“干嘛?” 我喘了口气——这么多年的锻炼怎么跟没有作用似的的呢? “跟我们回去,明天天亮再走。” “不用,再让人抓了是我自己活该。” 我怒了:“妈的,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郭,绑他上去。” 郭振一共用了三下,就把周广成的手给反擒住了,还空出一只手来吹了声口哨。 我被郭振的口哨声吓了一跳,做贼一样环视四周,幸亏现在汽车报警器不流行,不然这一声口哨之后可有得瞧了。 停在小区停车位上的一辆面包车里跳出几个人来,其中有我们白天见过的那个小二。 郭振按着周广成朝他们走过去:“二哥,让这小子在你们车上呆一晚上,明儿把他送回市里去,麻烦您了。” 周广成被扭得生疼,骂骂咧咧地问候我郭振的各种女性亲属,我们也不理他。跟人对骂的年纪我早就过去了,郭振更是务实到从来只跟人动手而不叫骂。郭振过去又嘱咐了几句,我们才回头往楼上走。 从停车位到楼口这一段路,抬头能看见那个象被人打了眼睛泛起繁星的夜空。我想起多年前我跟郭振曾经有过的一次对话,转头问他:“想有钱么?” 郭振愣了一下,点点头:“想。” “有钱了干吗?” 郭振摇摇头:“还不好说,买个岛国,搞点军队,晚上开着搭载核弹头的B2去美国上空看夜景?无所谓吧。”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到楼上,我看见鲁薇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看见我们进来,她淡淡一笑:“人走了?” 我知道,刚才我们那么大声音,聋子都听见了,装睡这种拙劣行径才不是鲁薇的风格。这种事不好解释,解释也多余,对她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在楼下,明天找人送他回市里。” 鲁薇点点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整理一些东西,你们先睡。” 我朝她灿然一笑:“您也早休息,明天开始,事儿不断呢。” 鲁薇端着咖啡杯朝我微笑。 **** 第二天早上,郭振接到电话,周广成已经被扔在市区他的娱乐中心楼下了,我估计他会第一时间联系他爸,那么这件事我基本上不用管了——尽管我和郭振都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但谁也说不上什么不对。原来围着张小桐转的几个姑娘剩下了两个还在北关没走,我干脆喊过来给鲁薇当护驾。鲁薇对我的决定不是很抗拒,估计也是为了鲁倩的安全着想。 我们上午联络了一下万博琛,约他中午吃个饭。整个上午鲁薇都在忙着公司的事,我看着鲁薇来回奔走,几个秘书像飞行射击游戏里的僚机一样跟着鲁薇。 等鲁薇忙完了,万博琛也到了,我们一起去榆林县开发区的一个五星酒店吃饭。 席间,我对第三方财务监督的事提出了一些想法,现在鲁薇的担子太重,公司的部门依然繁多,各种财务问题很让人头疼。我推荐了安永。对世界第一大的PWC——即著名的普华永道,我很有一点怀疑。世界人都知道中国某个著名企业曾经因为轻信他们而导致损失千万的案例,01年财务丑闻的时候也只有安永会计师事务所比较门儿清,选择它们意味着能远离一些丑闻。虽然我肯定要做假账,不过不能让人看出来…… 吃饭的同时,我还提到一个事,那就是我想把学校做大做多,配合那个创业基金,让学校的人才资源和基金之间形成互动。 这事没什么可反对的,也就是个宣传上的噱头而已。我这次来主要是代表张小桐来给万博琛庆功,最近一段时间学校搞得不错,而且前途一片明亮。对于这个教育上的事我很看重,能够给更多很可能是优秀人才的人竞争的机会,让他们加入到目前的社会竞争中去,比赚了美国人和日本人钱更爽。 我其实挺不齿国人对外张牙舞爪对内也青面獠牙这一套的,有那个时间喊什么国际地位之类的废话不如对自己家里人好一点,一边挖着脚上网一边在网上大骂各种社会问题的人真就不如肯躬身投一个硬币在公益募捐箱里的人。 尤其是城市里长大的年轻一代,很多人缺了务实精神,空谈一套一套,可惜就是捐个钱都要绕路走。希望工程这么多年,肯一对一捐助学生的人一直不多,不是没那个钱,是没那个习惯。 我总觉得这就是教育问题,家庭社会学校三方面联合形成,家庭我暂时没办法动,社会的改变也很缓慢,于是只好考虑学校。 郭振对我这么热衷于公益学校也不太能理解——我自己就是个以身作则的典型逃课坏学生,不过他也觉得这是好事,没跟我仔细讨论。 吃过饭之后,万博琛回学校,我们四人一行一起回到了北关市区。 我给王金凯的父亲去了个电话,问清楚了那个在山区搞地皮的商人到底是谁,王德荣还很惊讶地问我:“怎么问起这个人来了?你不知道么?” 我打了哈哈:“没什么,一点生意上的小误会,找王叔了解一下,您别问了,也别告诉别人我问过您,好不好?” 王德荣何等聪明的老狐狸?立刻保证不说出去也不追问——当然,就算他说出去,我也不怕。 那个跟周广成父亲有利益之争又落了下风的土鳖企业家叫唐敏,以前是靠纺织起的家,做了几年之后把厂子承包了,然后转手出去,利用国家政策搞房地产。最开始挺顺利,后来周广成他爸自己也开始搞地产,这姓唐的有点看不起周广成他爸:一个城建局长能有多大能耐?没想到后来周广成他爸守得云开见月明,调到市里去了,一下子权大了不少,姓唐的立刻吃鳖。估计是日子久了,积怨深了,才想出这么一个没智商成份的招。 我懒得管这事,丢一边不去想他,周广成他们家老爷子内外兼修,手腕一流,对付这种事再合适不过了。我自忙好我自己的就是。 跟周广成翻脸是在意料之外的事,不过我没什么时间为此惆怅叹息什么的,张小桐的电话来了。 宝石星的谈判进行到尾声,袁子春在股价上稍微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终于妥协了。没有了默多克的支持,没有了金融家们的鼓励,没有了董事会的广泛同意,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拖延时间看事态发展而已。好在张小桐承诺公司的首席执行长官将继续由他和姓梁的担任,这一点让他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与宝石星—收视指南不同的是,Ebay的夫妻店对投资和并购显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张小桐现在在美国的公司布局是一个控股公司下辖各个分公司和基金。风险投资基金承诺在2年之内为Ebay筹集4亿以上的美金作为发展资金,所以收购Ebay的速度基本上超过了我们在街头打一架的速度。 最终,在4月底,美国传来消息,宝石星的收购到底是完成了,为此美国太阳集团共花费美元零,人民币零,张小桐私人为我垫了3亿。 就在我们忙着疯狂收购的几天里,周市场从华南地区赶回来,给我带来了新的销售网络分布图,虽然没有最初预想的那个效果,成绩也超过期望值的百分之七十,这个成果已经足以说明周世昌是个不世强者。 如此相安无事到5月,音乐节开幕了。 **** 我站在离主会场很远的吉普车上,眺望远方,问蔡青:“见过这么多人么?” 蔡青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摇摇头。 车上四个人,我,鲁薇,蔡青,刘明耀。我们现在在距会场还有差不多半公里的距离,从这里看过去,五月初微绿的青山在远处抹起一条条起伏,在这些起伏的背景前,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土地,简易围起的场地和经过精心设计的舞台表达了这次活动的宗旨——开放与敬意,开放的是界限,敬意献给一切创作。 在舞台后面,有一些给来演出的音乐人们准备的临时房间,以及一排排接送人员的车辆。聚集在会场的大多数音乐迷是自行赶来的,因为门票实在便宜得要死,按说这种级别的事肯定是在XX体育馆之类的地方搞,能这么贴近群众还是第一次。 为了这次音乐节,我们临时聘用了大约1000名工作人员,地方政府还支援了几百名地方警力过来,以维持现场秩序。但即使是这样,有些慕名从其它省份赶来的人加入到人流当中之后,我还是觉得自己估计得少了。 主持音乐节的主持人是黄霑和内地的一个高校生。黄霑坦言,喜欢跟年轻美丽的小姑娘一起主持节目,对此我们只能莞尔……当然老家伙的口才和水平实在不是盖的,就算说的是他不太习惯的普通话,一样能让未开幕的整个会场气氛热烈。 我们四个来音乐节只能算是走个形式,除了刘明耀要上去致开幕词之外,其它人都没什么事——我们还忙着去算钱呢,哪有这个闲工夫? 车开进会场,刘明耀西装革履,头发梳得铮亮,看起来绝对是社会精英型败类的打扮,在黄霑“有请太阳电子总经理刘明耀先生之开幕辞”的引路声中走昂首阔步走上台去,在麦克风前站定,会场四周巨大的音响中回荡着他象征性的轻咳。 抖开我写的开幕辞,刘明耀面部表情凝固了三秒钟,看见台下一脸坏笑的我,这人表情扭曲地念道: “我们想办音乐节,我们就办了。想来的人就来,不想来的人就别来。” (郑渊洁叔叔请您杀了我吧……) 后来电视台和报纸上称刘明耀的这次开幕辞是有史以来最绝妙的开幕词,还有报纸称,正是这种务实求实的精神,才导致中国民营企业迅速走向世界。 当然,更多的孩子愤怒地打电话和写信来揭发刘明耀抄袭他人言论的事实,这是全国实况转播,所有电视台都很有默契地没剪这一段。 **** 音乐节上我碰到了邵科、王易和高康,问起他们组队去日本开演唱会的事。因为之前要宣传,预热,彩排,搞各种噱头造势,我不知道他们愿不原意。 对这些事,邵科是最不抗拒的,王易也差,高康觉得有点接受不了,理由很简单——烦。 “这个演唱会下来,应该有差不多500万可以拿。” 我简单明了一句话,把高康的烦恼解除了,因为目前乐队人手不够,还得把上次鞍山演出的几个哥们拉着。 我背着王易和高康的面,一再叮嘱邵科:“千万要保持好团结,别出那种一有钱哥们就要闹散伙的事……咱吃得起亏,丢不起这人。” 邵科看了看正在兴奋地讨论着有钱了是买拖拉机还是买牛车的王易和高康,点点头:“放心吧,有我呢。” 我笑了,邵科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邵科,值得信任的一个人。 **** 音乐节第一天的演出才到一半,我们已经匆匆赶到沈阳。在沈阳,姜博士从深圳发过来的第一批VCD机已经到了,五月份开始,新品牌VCD之战就要开演了,我们站在仓库里看着闪闪发光的VCD机包装,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时代进步的气息。要知道,科技和人文互相交战又胶合的时代就快来了,资讯、概念、产业、创意,这些东西统统都要来了。 而我们,绝不是惟一一批有准备的人。 第九十章 5月刚开始的一个月,我一直过得很糊涂。 按说VCD的批量生产已经开始,我应该再亲赴深圳去鼓励一下姜博士,但一想到深圳那个地方,我依然胆怯。 我想起曾经在广州花园酒店跟鲁薇的那次倾谈,男人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女人,我在性格的韧性方面照比鲁薇张小桐等等这些我接触的女性差太多了。偶尔晚上一个人睡不着,看着窗户发愣。时间过得飞快,其实什么内容都没有。 出国手续一直在办,大约14号我从大连直飞洛杉矶,同行的是刘明耀。蔡青和鲁薇留守,我嘱咐郭振,想办法打听一下那个姓唐的现在近况如何,不能放松警惕,难免这个人狗急跳墙也来对付我的亲戚和朋友。 五月初那个营销界的高新论坛峰会开幕,周世昌应邀前往。在峰会上,由于没有事先得知全部出席人员名单,周世昌很意外地碰到了自己以前公司的老板,而且更意外地发现他的发言就在自己后面。 这种意外的见面导致了一部分尴尬,然而周世昌已经从之前药液公司的阴影里摆脱出来了,主动向以前的BOSS搭讪。 这位姓蒋的老板对周世昌最近的动向显然早有耳闻,自从周世昌走了之后,保健品公司依然走着电视广告的老路,结果在标王时代里越陷越深,到96年2月的时候,销售已经狂泻至史无前例的低谷,而且开始出现大批货款无法追回的现象。 96年4月,蒋总将自己的保健品公司一部分出售出去,换来一个苟延残喘,希望靠5月份的峰会寻求一个能够长期进行战略合作的伙伴。在这里,他重遇周世昌,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这宛如一个人做错了事,偏偏还有人倒带给他定格放大了错误来看。他知道周世昌日子过得很滋润,毕竟只言片语和各种活动总要有风声情报泄漏出来,这次两人重见,用周世昌的话说就是“简直就是相视无言”。 周世昌倒很厚到,依然对蒋总十分客气,毕竟算起来缘起,不从保健品公司退下来他也不会来太阳集团。周世昌这种想法我很喜欢,人碰到自己不愉快的事应该先想好的方面,这是积极的方式。 面对周世昌目前的境遇,蒋总很不是滋味,毕竟原来是给自己创下最短最速奇迹的人,现在却搞成这样,假如太阳集团忽然参合进保健品市场那简直就是敌人了。 轮到讲演的时候,周世昌讲的是《民营企业的得失与发展》,很普通的话题,除了强调目前私营企业不应该采用一脉相承的“一人指导”模式之外,没说什么别的。他指出国内现在迅速发展的私营企业因为很多都是因为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可以事必躬亲的领导者而迅速崛起,但这必然导致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的瓶颈。尤其各大国内公司必然要经历上市这一关,依然保持这种模式必然导致国内企业在将来一段时间的开放中无法与外企的管理经验抗衡。 与会的不少企业老总对这种言辞颇不以为然,虽然大家都知道周世昌离开之后的原保健品公司现在状况极惨,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周世昌这番话明显就是说给蒋纬听的。 周世昌在描述当时情形的时候,我很好奇蒋纬的反应,忍不住插嘴问周世昌:“你讲的这个主题很好,肯定不是为了私怨。不过他到底什么反应?” 周世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结果,他把讲演稿临时换了……” 我对这次峰会的事多少有一些记忆,顺口道:“难不成他开始自我检讨了?” 这次轮到周世昌惊讶了:“你居然猜到了?我还以为你会猜他发言批评我。” 我心说蒋纬那篇讲演稿我都见过,我能不知道么?这一点倒是满符合历史的——虽然蒋纬应该是在七月的时候才发表这篇关于总裁失误的讲演。 周世昌见我不说话,自言自语道:“人啊……还是可以改变的……” 我笑道:“学大而化之之谓圣。他未够班,不过能自省总是好的。怎么,感慨了?” 周世昌见我这么说,连忙摇头:“不,不是。只是觉得原来这个保健品市场被他丢得太可惜了……” 我看着周世昌:“还是有点舍不得吧?其实我们可以和他们合作的,就看你想搞什么了。” 周世昌表情就是一动。 “等7月份尚方上市之后吧。”我说,“弄死他,然后我给你指条好玩的路,你也可以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什么保健品现在最有趣。” 周世昌带着疑问走了,我继续跟张小桐煲电话粥。 **** 好死不死,我终于熬到5月10日,原本珍惜时间的我第一次有了希望时间加速的感觉。这段时间除了躲开鲁倩的骚扰之外,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狂翻世界各国的新闻报纸。有人定期给我送一批报纸和杂志,我仔细对照,寻找现在这个世界和我以前熟悉的那个世界之间的差异。我一直试图通过各种事实来证明自己的猜想——我的到来就好像撒进一条河里的一把染料,最开始我影响的是自己周围,随后稍远一些,最后染料散开,我的影响虽然已经很长很远,但和原来的历史长流相比,也只是淡到不可见的变化。 研究这个很费心力,我得不停地在脑海里搜索自己所知道的当时的世界大事小事,与现在的情况对比——譬如北约和俄罗斯缔结《双边军事合作计划》,譬如张某人的狐狸网站即将上市,譬如ICQ的公司即将成立,譬如《网络创世纪》的研发已经开始。 鲁薇看我平时花那么多时间在这种类似于看过就没用的阅读上,即使内敛如她,也经常奇怪:“看新闻需要这么费力气么?” 我耐心给她解释:“想要提前掌握一些信息,就要学会从这些新闻里推断未来。想当年我们伟大的人民解放军能从敌台里听出谎话和真话的比例来推断战局,我好歹也得学几分本事对不对?” 鲁薇听我这么解释,倒也能接受,还笑了笑,模仿当年电台广播员的声音说:“我军一撤千里,*追之不及……” 我对她笑笑,埋头继续开始刻苦。 经过一段时间的推测,我大体上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想法还算正确,虽然有些变动挺大的,大多数事还没惨烈到蝴蝶效应夸张的那个程度。 在这之前,我也有曾关注世界大事,基本上和我所记忆中的相似,但有一些已经改变巨大,譬如王小波在我们的劝说下换了一处住所,而且开始检查心脏的问题,心脏病突发的事件就很难出现。 这些我主动参与的事,更多了一些人为的味道,以个人力量来说,不能推动历史的发展超过正常轨迹,在各种细节上的改动倒是满丰富的。 我记得以前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人的力量就算改变历史也很有限。所以早年在网络上所见的幻想小说里,主角通常都是合纵连横,找了一堆错综复杂的关系拉一几票交情似铁的兄弟,然后还得给自己造势,才能取得一些小小的阶段性胜利——譬如日翻一个小国公主或者赶走一个青蛙国王之类。现实生活中的道理我觉得大抵如此,追寻很多因素,利用它们,寻找问题的根源,从头开始努力,这些方法虽然古老,却一直是人们解决问题的最基本方式。 我对未知因素的估计永远不足,就好似人永远不能掌握未来一样,即使我知道未来几年内的发展和趋势,一旦面临身临其中的变化里去,我的这些预言能力也大打折扣——要不然怎么所有古代的预言师都离人群远远的呢? 自从我打定主意开始改变一些问题之后,对这方面的变化才开始被我重视。说到底,一开始的种种顺利已经让我变得太舒服,太注意享受生活了。生活的细节永远可以让我这种胸无大志的人忘记什么雄心壮志,什么纷争啊梦想啊都去他娘的,一心一意享受生活才最重要。等到临时发现自己平时的疏忽,估计什么都晚了。 又经过三天这样的折腾,阅读,思考,反思和折磨之后,该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了。 这次出国,说什么爹娘也不肯让我自己去了。我觉得老两口也应该出去玩玩,干脆连他们的护照一起办了。一说到出国,我爸就想起拉斯维加斯,我妈则开始考虑给亲戚们带什么礼物。 这次E3刘明耀基本上没忙活什么,张小桐在本地都给他准备好,展位布置和安排统统妥当。E3是什么我能不知道吗?G2组和而已,GAME和GIRL,姑娘游戏,游戏姑娘,加一起配合上各大厂商宛如卖大力丸一样的胡说八道就是E3。 E3区别于东京电玩展的方面在于它比较重视厂商之间的生意,而不是东京电玩展那样纯粹是给游戏迷们过干瘾用的。所以E3的展位布置和各种发布会也充满了火yao味儿,SONY这次E3力推其新掌机,顺便也等于给太阳电子的外包工作做活广告了。EA布置了庞大的展位,展示其拙劣的足球游戏FIFA和摔跤游戏,还发布了几款针对《航海纪行》的类似游戏。我们这边则是针锋相对地放出了《生物恐惧2》的宣传片和《With You》最新一代的掌机版,另外就是力推当时3A公司三个制作人合作搞出来的《星海传说》。 这个游戏其实挺不给NAMCO面子的,《幻想传说》最顶尖的三个制作人跑出来做了一款比《幻想传说》还有趣的游戏,而且还是跑到中国公司去了,日本人都觉得脸山挂不住。不过大家同时都是在给SONY推波助澜,也不好说什么,表面上看,大家依然相安无事。只是所有相关人士都明白,等E3完了,两家公司之间肯定不会交好。 当然这只是目前的大体形势而已。 作为PC游戏开发厂商和代理商,太阳电子在PC方面参展的作品也不少,其实我觉得PC厂商之间的命争暗斗更凶险。暴雪被我们收购之后,工作效率上不去,做为当初不干涉开发人员工作安排的许诺,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我看了《恐惧》的开发画面之后总觉得应该跟制作组的人说点什么了,毕竟他们后来超越自己超越的挺好的,我可以把以后的一些细节上的情况说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抄抄自己。至于那个什么互动技术学术论坛讲座……反正我是掏了飞机票和酒店费给那帮游戏制作人了,怎么玩就看他们自己。 **** 为了这次美国之行,我特意改变了一下造型。以前的周行文看起来总有点像满大街随处可见喜欢蹲路边看姑娘吹口哨的小流氓——虽然年纪还没到,但是已经风韵十足。 专门找了个从海外学艺回来的造型设计师重新设计的发型,贴身又做了数套衣服,还买了一副金丝眼镜装眼镜蛇……我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只有那么可笑了,原来我也是个重视外表的人嘛。 两位高堂对此却很满意,我爹说:“嗯,这才像我儿子,和我当年差不多一样帅。” 我疑惑地看他,我记得当年他照片我都看过,不怎么样啊…… 对着镜子使劲照,我爹都说我帅了,我得土成什么样啊……? 然后我娘发言:“行了,你别提你了……你当年啥样谁不知道?我觉得比蔡国庆帅。” 我当时一头撞死在他们俩面前的心都有。 ——谁说沟通如此简单来着?难怪联通的客户比较少。 **** 5月14日,我穿得比蔡国庆和我老爸还帅,直飞美国洛杉矶,十三个小时的飞机之后我将见到我日思夜想的张小桐。在跟刘明耀闲聊的同时,我经常不自觉露出神秘的微笑。刘明耀称,这种神秘的微笑在他看来几乎等于上一次音乐节开幕辞一样的震撼,所以这人一路没睡好。 第九十一章 “出国旅行”前我反复无数次在心中幻想和张小桐见面的情景并乐此不疲,连着几天晚上都没睡安稳,那股兴奋和期待仿佛一个十几岁孩子听说去夏令营或者北京故宫一样。 在期待之余,我也会问自己,当年恋爱的时候也曾经这样高兴过,期待过吧? 后来呢? 再后来呢? 感情这个东西,从茫然到期待,从得到到失去,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一个渐进过程。经历的次数多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激情可言了。所以我总觉得自己和张小桐之间的感觉很奇妙,甚至可以说,我们的感情是个奇迹。 我记得当年我也曾经对艾琳说过,能有一个心意相通的伴侣,多半是小说里描写完美生活的至高境界。就仿佛当年我曾对张小桐所说的,能有一个人懂你,无条件地支持你信任你,就是超越一切的幸福。 我对两个女孩说过一样的话,但打心眼里我不认为自己无耻,因为她们都是了解我的人。 一个曾经,一个现在。 从前,艾琳教会了我该如何去爱,现在,张小桐告诉我爱是怎样。 我知道,在即将见到张小桐的时候想这些事实在有点不理智,不过一旦想到张小桐的温柔笑脸,我的心也就没那么紧绷了。坐在飞机上远眺流云,我告诉自己,关于艾琳的一些就让她渐渐随风去了吧。 张小桐。微笑。信任。幸福。 这就足够了。 **** 飞机于美国时间我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在美国加州西海岸的洛杉矶汤姆布莱德雷国际机场降落。托一向不算差的运气的福,降落的震动并未使基本上不坐飞机的我出现恶心或者问空姐们要塑料袋的常见问题。顺便说一句,这趟飞机的空姐质量相当不错,然而我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的张小桐。几个月不见,现在不知该什么样了。 临下飞机,我给刘明耀讲了个关于飞机的笑话,就是那个吐出来又喝进去的。刘明耀听完立码崩溃了,一把拉住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我说大哥以后您还是别给我讲笑话了。他是真想吐了…… 我得意洋洋地收拾表情,跟队下飞机,过检,出关。在暖黄色色调的机场大厅里看见了我朝思暮想的人。 身边父母朝来接飞机的小姨和小姨父挥手,我完全没注意,视力比较好的我一眼就看见了张小桐。当时周围什么都没有了,张小桐像被Photo Shop的魔术棒套过一样,周围的人和物瞬间消失无踪,我眼睛里只剩下一个她。 美国西海岸的5月,天气很好,张小桐穿了一条及膝的短裙,头发梳成当年被我盛赞过的样子,左耳戴着那只银耳环,春节时买给她的红头绳扎在右鬓上,特别醒目。看这套打扮,分明就是为了欢迎我而准备的。 我看见张小桐的一瞬间,恨不能立刻踹飞堵在出口的机场工作人员一个健步抢出去……当然以上纯属想象,由于我们是慢慢走出去的,张小桐也看到了我。 看见我的一瞬间,张小桐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微笑——我明白她笑什么,本来满腔的热情和冲动也就化成一个尴尬挠头的动作。 我爹都说我帅了,我现在得土成什么样啊?据我妈说还可以跟蔡国庆媲美…… 父辈们聚在一起打招呼互相嘘寒问暖,我知道现在不是跟张小桐说私话的时候,先让刘明耀率随身翻译、秘书和这帮制作人们直接去Millennium Biltmore先行解决住宿问题。刘明耀对众人宣布,公司给每个人在E3几天5万美元的消费上限,在5万美元以内的消费公司给报销,而且是不含税的消费。众人一听有这等好事,欢呼一声都跟着张小桐带来的车队走了。刘明耀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张小桐一眼,跟在队伍最后神色古怪地走了,估计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飞机上要塑料袋吐的笑话。 打发走这一批人之后,剩下我和张小桐站在一机场门口等大人们出来了。刘明耀他们从这里出发,过大约7个街区才能到Downtown,也就是酒店所在的市中心。被刘明耀他们乱哄哄一闹,加上我今天这套搞笑的扮相,倒真没出现那种两人见面就一个1080度三周回转式拥抱的可笑场面。 刘明耀他们的车远去了,我和张小桐站在大厅门口看着车子远去。 如果说来这里之前我希望时间加速的话,现在就是希望时间停止了。 身后的机场大厅里,几个长辈还没出来,我扭头看看张小桐,她的青丝被风吹得略起,纷纷乱乱仿佛我的情丝。 张小桐注意力也在我身上,见我盯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想抚一下头发做一下羞涩小女人状,却被我抢先一步,伸手过去轻轻抚开她额前的乱发到发稍。 张小桐笑了,低头用她的额头顶住我的额头:“行文,你瘦了。” 我闭上眼睛,享受额头上那一点点温热的感觉。 “你也是。” 张小桐的头很快就抬起来,因为后面几个长辈即将出来,这种暧mei的动作还是不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过分的好。 张小桐向大厅门口望了一眼,确定父母不会这么快出来后,换了个姿势站到我身后,双手从肩上搭过来,环在我的脖子上,嘴对着我的一边耳朵轻轻说:“小坏蛋,想我了没有?” 我被她吹得心里痒痒的,心说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张小桐白皙的脸紧挨着我的脸。每一天的思念,在这一刻转化成见面后的冲动,我没说话,扭头在她脸上狠狠地吻了一下算是回答。 张小桐大羞着撒开手:“说你坏你还真坏了,光天化日呀弟弟。” 我转过身,冲她耸耸肩:“行动胜于语言呀姐姐,反正这个机场来往的人您一辈子不会什么机会再见对不对?您看,那边还有法式的呢,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我也想试试……” 张小桐顺着我的指点看过去,果然有一对情侣,想也是小别胜XX的那种,正在旁若无人地热吻,缠mian程度超过我以前看过的美式****。 张小桐笑着打了我一下:“才正经不到三分钟,又开始贫了。” 我抓住她打在我身上的手:“不也就是对着你嘛,你来听心跳,很快很激动哩。” 张小桐依言把手按在我胸口,听见了我的心跳,果然很快。这是没错的,因为我确实很激动。 听了几下心跳,张小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我的心跳和你一样快。” 我瞄了一眼她呼之欲出的胸部,干笑道:“我就不用实践证明了。” 张小桐明白我所指的是什么,以她的聪明分明可以反击,却不说什么,只是把手按在我胸口上幸福地笑。 这一天的美国加州阳光真好,张小桐看起来真漂亮,我真幸福。 **** 我们这种可笑的姿势没能维持多久。长辈们已经从大厅里出来了,我俩立刻恢复成乖乖好孩子的样,一左一右站好在那里海阔天空地开始谈工作。我还倒背着手给张小桐讲起了E3的起源。 1994年以前,各种展会当中以美国电子消费展CES为最大,芝加哥和拉斯维加斯交替着各半年举行一次,不过那时候卖游戏的和卖游戏机的地位都不高。因为自从当年雅达利因为自身经营策略问题葬送了美国的电子游戏的霸主地位之后,电子游戏在美国一直特别不受待见,理由很简单,当时基本上都是日本在向他们输出文化。美国人不服气,却还是得乖乖掏钱给人家创造效益。后来MD和SFC的16位游戏机之战开始之后,数年里电子游戏消费市场连着往上涨,美国本土的游戏业也渐渐行了,到1994年,美国游戏厂商已经受不了这种在自己家还得受气的局面了。互动数码协会为此特意创办了E3,定位就是给卖游戏的这帮人一个跳舞的场所。1995年首届E3非常成功,96年这次扩大规模,500多家公司,1700多款游戏。基本上这次E3是三足鼎立时代的最后一次会战,在这之后,SEGA算是没什么希望可以继续玩下去了。 我们俩工作狂一样的交谈显然没能引起大人们的注意,我们妈在跟小姨聊最近街坊邻居之间的趣闻轶事,小姨父则在给我爸讲美国这边的事,譬如赌博合法的拉斯维加斯,譬如各个州法律的不同,譬如在国内不常见的同性恋……我和张小桐乐得不受关注,继续说着工作上的事。其实我现在不在乎自己说的是什么,我只知道要不断地跟张小桐说话,那么长时间不见,说什么都好,只要是跟张小桐说话,有没有营养的对话我都愿意继续下去。 这就是相思了,我不是第一次知道。 我们一行六人,张小桐开车载着我和我父母,小姨两口子自己开一辆车,从国际机场出去,也顺着刘明耀他们的路线到了Downtown,又向北去过好莱坞,圣佛纳多山谷和好莱坞之间停住了。 我爸很是不解:“怎么住郊区?” 我笑着给他解释:“西方人就是这个习惯,自己住郊区,城里都是酒店和商业街,还有公司。他们不像国内人那么多,住的宽绰。” 我爸看了一下,哦了一声:“怎么跟国内似的,自家围墙上都是玻璃刺儿?” 张小桐解释到:“这里法律不同,在这里小偷要是因为偷你家东西被狗咬了或者被你打伤了,他也能告你。所以大家都在强上插玻璃刺,还要写上牌子——‘有犬,巨恶’,其实多半都是小哈巴狗……” 张小桐说的这些我倒是都知道,美国的混蛋法律就是这样,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当年日本人在夏威夷被椰子树砸死的那个赔偿官司能打赢的真实性。我妈和我爸对这些事显然闻所未闻,听得开怀大笑。 我附和道:“要不怎么说美国人律师多呢,美国人民痛恨又离不开律师,已经到了自相矛盾的地步。” 张小桐把车开进车库,停车:“说到到律师,美国的律师费还真不便宜,最近收购Ebay没花多少钱,律师事务所拿的倒不少。” 我微微一笑:“没关系,让他赚,等美国人民只会用律师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张小桐愣了一下,用两秒钟体会我这句话当中的恶毒,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呀……” 我爸和我妈没听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我也不解释,大家跟着张小桐到了房子的客厅里。 张小桐人不在洛杉矶住,所以在这里准备的房子也是简单的双层别墅,装修摆设无一不透着朴素的味道,除了面对院子的一排落地窗之外毫无奢华味道。 张小桐招呼我们坐下,给我们找喝的,我杯子还没拿稳,小姨和小姨父也到了。 这种家庭聚会式的谈话我最怕了,但是为了维持礼貌,我还是微笑着坐在那当旁听。张小桐坐在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喝一口东西,看一眼我,笑一下。 长辈们的谈话是乏味漫长的,听到一半我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大概跟时差也有关。张小桐在旁边看我上下眼皮经常接吻,拍拍我的手:“上去睡一会?” 我抬头看她:“不……总睡觉是倒不过来时差的……” 张小桐爱怜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之动人:“听话,去睡一会,等会我去叫你。” 我爸和我妈也发现了我即将倒下的事实,朝我挥手:“听你姐话去睡一会吧。”我妈还非常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小桐,看着点行文,这小子睡觉也不老实。” 我心说这都什么对什么啊,在张小桐的“搀扶”下,吐小半口血去看梅花——哦,错了,是上楼去睡觉。不过说跟张小桐上楼睡觉听起来也挺别扭的…… 如果说楼下的摆设让人觉得朴素的话,楼上的房间就稍微小资了一点,张小桐带我进的这个房间看起来有一点似曾相识——不,是非常熟悉。我记得有一次她电话里问起我装修房间应该是什么样的,我随口就说出了当年我在深圳的房间布置。那时候布置房间买家私之类的事都是艾琳替我做的,所以尽管事隔多年,我对那个房间的印象依然很深。 但是我完全没想到,张小桐竟然真的按我的说法布置了一个房间出来,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我一下就不困了,站在门口:“这,这……” 楼上没人,张小桐亲热地靠在我肩上:“周老板,感觉如何?” 我呆了半晌,脑子里一片混乱。 “有,有点震撼……” 张小桐笑眯眯推着我进去:“来,看看睡着习惯不习惯。”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立刻逼自己调整过来了,转身一把抱住她:“有你在,怎么可能不习惯。” 被我抱住的张小桐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脸:“来,听听我的心跳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她,女孩羞涩中带着鼓励的眼神比世界上任何的诱惑都更能打动人。我安静地低下头,把头紧紧靠在张小桐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服,很软,可是那不是吸引我的。我听见激烈的心跳声,那速度仿佛要与我心跳同步。 张小桐已经羞得不肯松开手让我看她了,小下巴抵着我的头,她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我一样想你,一样激动呢。” 我被张小桐的话击倒。 面对种种变化,面对未知,能够这样一心一意的人,放眼全世界,找到一个就够了。 不过我没有像张小桐所想的那样去吻她,拍拍张小桐的背,我轻轻地说:“小桐,又很想躺在你的腿上睡觉了。” 张小桐还羞着呢,忍不住推了我一把:“小坏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人家今天穿的可是短裙。” 我嘿嘿嘿地笑了:“穿裤子不就成自我保护了么?说实话,最近没少穿套装高跟鞋吧?” “没有。”张小桐搂着我走到床边,“我自己一般不出面,我讨厌套装。” “能少穿就少穿。”我蹭了蹭她的脸,躺在她旁边而不是腿上,“我可不希望你这么早变成职业妇女。” 张小桐靠着我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会变的。” 我坐起来,拍拍她的脸:“别傻了小桐同学,您还没当我的新娘呢,怎么能说这种泄气话?” 新娘两个字让张小桐脸上升起一抹红云,她有点迷茫地问:“行文,我们在一起会很困难吧?” 我仰头也叹了口气:“有一点难度吧……不过相信我,一定会解决的。” “嗯。” 张小桐轻轻抚mo我的脸,把我的头搬到她腿上:“好好睡一觉吧,晚上我还要带你去见一个有趣的人。” 我闻着张小桐身上的香味,慢慢睡着了,这一次,没有相思的梦,也没有艾琳。 ****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张小桐也睡着了,她脸侧在一边,头发有点乱,双唇微张,一呼一吸间胸脯起伏,在光线微暗的房间里形成很是诱人的一幕。 轻轻抬起头,没有惊醒她,我坐起来找了一口水喝,然后坐在旁边看着张小桐发呆。 睡梦中的张小桐周身罩着一层似乎可见的薄薄气息,那是一个成熟少女散发出来的甜蜜香气。只要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看了都难免心动,何况是我这种曾经的色狼?我也就安静地看了她不到三分钟,已经打定主意要过去低头学一学睡美人的经典桥段。 可惜时不予我,就在我即将沾到张小桐的嘴唇、已经闻到女孩呼吸的芬芳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小姨的声音在外面问:“小桐,行文醒了没有?咱们去吃饭。” 我向后退了一步,迅速调整表情,大步走过去去开门,笑着对站在门外的小姨说:“老姨,小桐姐睡着了,让她再睡会儿吧。” 小姨看了一眼正靠在床头熟睡的张小桐,点点头:“等会把小桐喊起来吧,咱们去吃中餐。” 我疑惑地看了小姨一眼:“这里的中餐……味道能行么?” 小姨拍拍我的头:“行文还真是什么都懂啊,有好的,就是贵点。” “啊,那没事,咱现在穷的就剩钱了。”我学暴发户的满嘴喷口臭的样跟小姨耍贫,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惶恐。刚才我可是要非礼人家女儿的人。 小姨自然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又交代我一会一定要喊张小桐,全家都在等她了,就下楼了。 我把门关上,回头看床上的张小桐:“别装了,同学,再装我真去非礼你了。” 张小桐娇笑一声,原本紧闭的眼睛睁开,忽闪忽闪地看着我,我觉得这眼神儿特别有杀伤力。 “早醒了吧?”我问,“我总觉着你特别敏感,刚才我起来的时候你就醒了?” 张小桐伸了个懒腰。还没伸完,我朝她努努嘴:“姐姐,您下面走光了。” 张美女小脸一红,不过红是红了,却没采立即取相应措施。 “小坏蛋,从小到大你也没少看……” 我摸摸鼻子:“是啊,要不怎么总贫血总营养不良呢?都是您害的。” 说归说,张小桐还是把我推出去,让我在门口等她换衣服。我其实很想问她能不能在房间里参观来着,考虑她很有可能说YES,还是别问了…… 女孩子换衣服的时间一般来说都颇为漫长,我做在门口摆弄了很久《With You》之后,张小桐才把门打开。 我当时就傻眼了,这这这这是什么?这是谁啊? 张小桐换了一套非常正式的晚礼服,淡蓝色的,像罩在云里的那种,脖子上挂了一钻石项链,耳朵上依然带着那只看起来土气笨拙的耳环,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 看我注意到那枚戒指,张小桐笑笑对我解释道:“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都用这个挡驾了,不然很麻烦。” 我笑着点点头:“小桐,来,亲我一下,送你一样东西。” 穿着晚装的张小桐也不怕走光,很自然地弯腰,送上绯红的唇——让我想想,当年《绯红少年》这个名字不是我看着她的嘴唇YY出来的吧? 我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下她的红唇,从口袋里掏出准备了很久的东西:“换上吧,我差点一不小心掉太平洋里了。” 张小桐瞪大眼睛看着我手中的戒指,用定格般的动作一下下从我手里接过去。 我笑着耸耸肩:“其实我这人最反感送珠宝了,不过电视天天放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什么的,我觉得也是时候给给你戴上了……” 话没说完,我嘴让人堵住了,这次她没让我郁闷地想怎么不用嘴堵这种无聊问题——她就是用嘴堵住了。 短短几分钟里,我的舌头尝到了世界上最甜蜜的滋味。 和张小桐一起下楼的时候,谁也没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换了一个。 而张小桐的微笑,非常甜蜜。 **** 张小桐让家长们去吃饭,声称我们还有公事要谈。天大地大赚钱最大,在这种指导思想下我们逃离了父母的监控,独自驾车朝西好莱坞玫瑰大道而去。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等待我的这个人以前我见过,若说起年头来,还真是老朋友了。 在玫瑰大道的老房子餐厅里,一个中年男人在稍微有一点不安地等着我们的到来。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正是远走西雅图的港商隋云飞,当年曾经买下雪缘,又反过来被我们帮了一把的那个人。 隋云飞看见我和张小桐进来,赶忙迎过来:“几年不见,张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张小桐笑着扶着我的肩膀走到隋云飞的对面:“隋叔叔,好久不见了。” 我们三人落座,隋云飞看着张小桐和我,他知道我是张小桐的弟弟,经常跟张小桐在一起,却不知道太详细的情况。张小桐也不跟他说明,只是说:“隋叔叔,我弟弟不是外人,您有什么不妨直说。” 隋云飞招呼侍应生点了东西,看侍应走远了,才叹了口气:“张小姐,我隋云飞能有今天,还真的是多靠当年你帮的那一次啊……” 张小桐眯起眼睛,笑咪咪地道:“没什么没什么,隋叔客气了。当年不过是时也运也,现在隋叔不是已经东山再起了么?” 隋云飞呵呵笑了:“话是没错,可当时那个情况,诸人都忙着落井下石,肯帮在下的也只有张小姐了。” “我只不过是把自己东西买回来,没有什么帮不帮的说法。”张小桐笑得妩媚,端起冰水低头看了一眼,却没喝,“让隋叔丛西雅图赶来,一个是希望隋叔也来看一看E3,另外一件事情我不妨直说。” 隋云飞没说话,点点头示意张小桐继续说下去。 张小桐还没张嘴,我心中已经有了一点眉目,看来隋云飞这两年靠着老本又站起来了,当年我们有恩于他,虽说不上施恩图报,搞一点战略合作总还是比较容易的。 “隋叔,我知道您在硅谷已经混出一片天地,现在那里的元件加工和芯片实验室在在硅谷也小有名气了。不知道您对媒体市场有没有兴趣呢?” 隋云飞脸上绽出宽厚的笑容——大概只是看起来宽厚:“张……哎,不见外我叫你一声小桐好了。小桐啊,你的本事隋叔可是看得见的,现在yahoo!做得蒸蒸日上,你们又开始收购eBay,还把袁子春纳入囊中。eBay也就罢了,宝石星这样的公司都让你们拿下,隋叔这点小生意我还在乎什么?你说想怎么合作吧。” 这次晚宴似乎只是张小桐自己在表演,只见此人高深莫测地微笑道:“隋叔想多了,我是希望隋叔现在尽快进入美国电信竞争中,跟我们搞一些对抗。” 隋云飞本以为张小桐会说出合并或者注入资金之类的说辞,没想到竟然是对抗这样一个结论,有点吃惊:“对抗?你们还没开始涉及美国电信产业吧?” 张小桐看了我一眼,自信满满地道:“快了,很快就会到美国了。隋叔听说了瀛海威吧?” 隋云飞点点头:“听说了。” 张小桐又看了我一眼,隐隐已经在暗示这次谈话的重要人物其实是我:“我们觉得,国内的电信不公平竞争必然导致第一代民营运营商的失败,所以我们从来没考虑过在这方面投资。但是我们希望把在线业务做起来,需要您帮忙。” 隋云飞改变了一下坐姿,听18岁的女孩跟他谈这些还是有些不自然。 “那么你想……” 张小桐笑起来:“美国是个排外的国家,中国是个没有官方背景不能做生意的国家,我们贪心,两国都要立足,就要找您帮忙了。” 隋云飞当时就听明白了:“你希望学P&G?” 张小桐风情万种地笑了一声,笑得我心都酥了:“呵呵,隋叔,我只是暂时不希望跟AOL正面对抗而已。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隋云飞拖着下巴点点头:“恩,让我想想……” 我看出来他是有点被说动了。张小桐也看出来了,欢快地叫道:“咱们吃东西吧,说了一会话,好饿。” 我不得不说,跟张小桐一起吃东西实在是享受。我基本上没动手,都是张小桐弄好了来喂我,所以虽然吃的是不太喜欢的西餐,吃的还是满愉快的。隋云飞疑惑地看着我们姐弟的“和睦”景象,有点想问又不太好意思问,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饭,张小桐给隋云飞留下电话和联系方式,说E3开幕当天见。隋云飞一样也入住到Downtown的Millennium Biltmore,我和张小桐驱车回到住处。 路上,张小桐不等我发问就向我解释:“我来美国之后没几天就听说他拼的还不错,前一段时间才跟他联系,希望能通过他上市一个公司,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我笑了:“怎么,不敢单独和老男人见面让我陪?” “小坏蛋……” 我笑笑:“隋云飞不是个简单人物,现在的事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张小桐伸手撩了一下头发,“这次找他只是试探。谁都不会相信有这么好的事,一个公司给你钱让你跟他们唱对台戏然后什么回报不要。现在不是几年前了。” 我在夜色中看张小桐目不斜视的侧面,啧啧感叹:“张CEO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奸诈了。” 张小桐脸上浮出一个笑容,扬起左手,上面一颗钻石闪闪发光。 我惬意地看着她的微笑。我的小桐。 **** 我跟张小桐又腻了一天之后,E3如期开幕。 1996年的E3基本上是SONY和SEGA敲开北美大门的开端。这一年EA的《古墓丽影》出现,SCE把在日本耍腻的几个游戏拿过来糊弄美国鬼子,NAMCO的《魂之利刃》开大规模制作CG动画之先河,耗时半年制作的CG片头震撼全场。 SONY在会上展示了他们的新掌机“PSW”,也就是PS Walkman,我们的熟人,小胖子久多良木健操着一口分不清字母的英语自信满满地介绍了他们的新掌机的特点和功能。新掌机的功能包括能通用PS记忆卡、可以和PS游戏机联动,以及能够联机对战和交换资料等等。刘明耀作为厂商代表也参加了发布会。帅哥刘站在一溜的矮个子日本人里显得很打眼,引得下面的亚裔MM们不断朝他抛媚眼。 我站在台下小声笑着说:“没事,不要怕,不是现场直播,蔡姐看不见。”逗得旁边的张小桐笑得不行。 为了应对SONY方面的压力,SEGA宣布其主机也降价到200美元,这个价格本来挺美好的……可惜SONY比他们还狠,SCEA的总裁Steve Race宣布从即日开始,北美PS一律卖到199美元,还是比SEGA的游戏机便宜。 任天堂对SCE的掌机计划嗤之以鼻,他们展出的是N*的最终形态,并锁定1996年9月发售。可惜这游戏机先天不足,还是用卡带技术,这让很多游戏厂商和用户大为不满。尽管天才制作人宫本茂演示了《超级马里奥*》的画面和操作,还是让人对N*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掌机方面,任天堂的GAME BOY出现了超薄版,售价便宜了,但是没有什么好软件,我看席间霍华德·林肯不断看向刘明耀的哀怨眼神,心里明白E3之后他肯定还得来找太阳电子。我们也是时候提拔他一下了。 隋云飞应邀来参加E3,见我和张小桐都在,跟我们一起顺着会场震耳欲聋的音响边走边说,后来走累了,我们干脆在技术论坛外面的休息室里说起了发展计划。 经过我和张小桐一天的讨论,我把张小桐原先那套方案推翻了一部分,加了一些我自己的想法进去。大概的构思就是由隋云飞出资,在美国建立一个新的网络在线服务公司,名义山这个公司是往第三世界国家发展的,但同时也在本国扩张。在亚洲市场上,这个公司要跟太阳电子即将成立的COL也就是中国在线唱对台戏。由于隋云飞在美国已经把背景洗得很干净,这个构想基本上是可行的。 COL将由我和张小桐合资,主力战场暂时放在亚洲市场,同时可以通过这个壳来合并和调整那些已经收购的有发展前途的公司。而隋云飞所要做的,只是在北美市场上立足,并制造竞争的假象。 “AOL要是打算给我投资怎么办?”隋云飞听着这个没边的想法,有点担心。 “答应。”张小桐笑着说,“将来您做大了难道对您没好处么?” 隋云飞更糊涂了:“这么做对你们完全没好处啊。” 我和张小桐相视一笑,张小桐说:“我们的主要发展目标在亚洲和欧洲,就算隋叔您做大了也是熟人不是么?硅谷总有人说,人一到三十岁在硅谷已经失去竞争价值了,您对这话一定不服气吧?” 张小桐说到三十岁的时候,隋云飞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 “具体计划咱们慢慢来,在七月份之前能达成一致就好。”张小桐说,“看隋叔给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隋云飞苦笑了一下:“我还有得选择吗?那点破家底儿,小桐你都懒得买吧?” 大家相视一笑。 **** 三天的E3熙熙攘攘地过去了,除了刘明耀叹气美国姑娘们个头太高大腿太粗之外,几个日本游戏制作人们看见自己公司的老同事和上司之后神色也略有尴尬。不过我兑现的那五万美金的消费承诺很快让大家眉开眼笑了,刘明耀则是想到回了国内便可以看见蔡青,笑得也很贱。 我让刘明耀先回去,又和张小桐一起匆匆去了一趟北暴雪,询问了一下工作进度。《恐惧》的游戏开发速度远远慢于我的预想,按照这个速度,大概在1997年初才能上市。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趁了网络东风可以火上一把。 在美国要处理的事都妥当之后,我也该回去了。 我和张小桐也是经历过数次离别的“过来人”,好歹对这种分别都已经有一些心得,可大家还都是有点舍不得。张小桐终日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则开始偷偷准备之前写好的那些情书和关于我俩的回忆,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临走前一天,我正喊了张小桐开车出去。 张小桐似乎也有话对我说,我们两人从家里出发,到了好莱坞的星光大道上。 就在我还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张小桐先说话了。 www.cmfu.com 第九十二章 “明天走?” “啊……是。”我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星印说,“回去还有很多事要我做呢,一年比一年形势严峻,一些事儿的时机也成熟了……” 张小桐默默搂住我的肩膀:“辛苦你了。” 我抓着她搭在我肩头的手,把玩她秀气的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没觉得辛苦,一直有你陪着,怎么会觉得辛苦?倒是辛苦你了……陪着我从东到西折腾,”我站在路灯下抬头看灭着的街灯,“我现在想起来都想骂自己,怎么想的,就把你一人丢美国来了……” 张小桐笑着抱抱我。 “以前你就一直让我摆脱你的阴影,我现在不是摆脱了吗?” 我瞄了一眼她手上视若珍宝的戒指,不动声色地道:“是——吗——?” 张小桐笑着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们知道,现在能笑得一刻就是一刻,在这之后,又是很长时间的分别。 在街上兜了一圈,我们都不太想吃东西,回到车上,我从后排座上拿起一个小箱子递给张小桐:“送给你的。” 张小桐看见我的礼物眼睛就冒光,礼物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送的,很早之前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拿给她东西的时候差不多料到了她的反应。 打开箱子,张小桐看见厚厚一摞稿纸,用塑料膜压着,最上面用工整的钢笔字写着“送给我一直美丽的小桐”。 我伸手指向张小桐目光注视下的稿纸:“两个多月的想念啊姐姐,都记在这里了。” 张小桐柔情无限地看了我一眼,转而低头开始看那一摞稿纸,其中有字有画,大多数是关于我们两人这些年来的回忆,以及我一个人时YY张小桐同学的各种速写……在写东西尤其是写情书上,我自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尤其眼前的姑娘还对我有意思,情书的杀伤力还要翻上一倍。 我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张小桐看完前面几页最近才写好的留言,如流氓一般伸手拍拍她的脸。 “留着慢慢看吧,只要你想看,一辈子都写不够的。” 张小桐低头看着我在文字中回忆起我们曾经一起过的圣诞,曾经一起在无比细小的细节里互相关照,曾经或婉转或直接地表达过的情意,曾经一起携手走过的各种成功……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一双真正意义上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很自然地贴近她,在张小桐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霎那凋落……”我用头抵着张小桐的额头,走调地唱着唱着觉得有歌词有点不对,怎么这么悲? “呸呸呸,重来……给你我的全部/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只留下一段岁月/让我无怨无悔/全心的付出……” 张小桐先是被我的“重来”逗笑了,继而安静地听我唱着周华健的这首老歌,在跟我鼻尖对鼻尖的依偎中很久没有说话。 时间安静下来了,空间安静下来了,连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我的走调蹩脚的歌声断断续续地在我们周围飘荡,飘到我心里。 我觉得也飘到她心里。 在跟张小桐对视的过程中,我觉得自己心中一片空灵,以前那个曾经沉迷在男女游戏里的周行文不见了,经过十年的自省、自审和感情锤炼,我又成为一个新的自我。 只是因为有张小桐这样的女孩在,女人能改变男人,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原来只是看这些改变是不是男人们也想要的。 我和张小桐近距离互相瞪着对方,忽然几乎同时开口。 我说:“我饿了。” 张小桐说:“吃饭吧。” 我们俩愣了一秒钟,不顾刚才还柔情似水的场面,相继大笑起来。 人生就是这样了,该开心的时候开心就好。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比全心投入某件事更好的生活方式,快乐是人自己去找的,幸福也一样。 **** 跟张小桐回到家里的时候,四位长辈正在打麻将……幸好这里的住宅相隔距离甚远,没人过来警告打麻将声大扰乱清静什么的,也没有忽然敲门来检查聚赌情况的——96年左右,中小城市的抓赌工作依然是我国公安系统基层的主要经济收入之一。 我和张小桐回来,大人们看了我们一眼又继续战斗。我相信就算孟姜女活到今天也哭不倒长城的,我也相信,《万里长城永不倒》这样的音乐未必一定是满腔爱国之情采搞出来的,也许和我们一样只是针对某些东西有感而发呢。 为了显示我的工作勤勉,我还站在客厅里给刘明耀挂了个电话,小刘同志这次E3收获甚丰,除了大量的软硬件公司来巴结之外,他还摸到了一点不一样的触觉——95年PS游戏在欧美上市后大受好评,而著名的显卡公司NVIDIA在最初的产品市场受挫,又被3DFX的Voodoo等芯片技术相对高级的公司所远超之后,他们的CEO,也就是著名的华人显卡技术强者黄仁勋做出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他决定开发能够在PC上通用PS游戏的只读卡。这个决定导致了两个后果,第一是SONY从此跟NVIDIA交恶,一场官司之后再也不考虑他们的芯片技术;第二就是这种破玩意压根没卖出去,NIVDIA的开发费用严重透支赤字,手上只有几百万美金可用。 刘明耀在适当的时机以适当的身份表示,大家都是华人,帮一把完全没问题,当然在商言商,回报方面也不能太亏待咱这边。 我以前还真就没关注过显卡的发展史,这么一听倒是很有趣,一些零钱我们还是掏得起的,而NVIDIA的技术却实在是个好东西呀,遂让刘明耀继续跟他们谈下去,既然掏钱了,最好能做到完全掌握,不行把公司挪给张小桐也成。 在旁边听电话的张小桐吃吃笑:“国内这么艰苦吗?” 我心说何止艰苦,简直就是惨绝人寰。不过看大人们都在,也没跟张小桐贫,反复叮嘱刘明耀:“先摆个收购的姿态,等他做假报表往上抬价,然后收回收购流言,折腾几次,看他卖不卖。” 刘明耀心领神会:“我明白我明白,但是最先让谁出面呢?”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小桐,意味深长地道:“人选本来是没有的,现在却有了呀……” 张小桐自然知道我说的是隋云飞,笑着对我点点头。 把收购显卡技术这档子事先放在一边,我和张小桐着重谈起了这次我回去之后两方面应该扩展的项目。我意在媒体和传播,张小桐在美国等于是给我攒一个蓄势待发的底子。反正我比较熟悉网络资讯,对网络经济从崛起到泡沫经济这一路下来的坎坎坷坷和机遇都了如指掌,只要张小桐在这边能把AOL最开始投资的那些红火的项目都拦胡了……怎么站麻将桌旁边我也开始想着麻将了?呃,反正只要张小桐能把这些投资项目中有潜力价格便宜量又足的都搞到手,以后的发展应该还是很顺利的吧? 当然,隋云飞这一块也不能松懈,我们还是得支持着他上马,竞争一定要有,假象一定要有,美国历史上那么多牛逼烘烘的公司都让人给切开了,可别再多一个华人公司。 跟张小桐谈起这些,我也有些意兴阑珊,毕竟还是快走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我们打算上楼离开长城工地噪音干扰的时候,有人按门铃。 我去开门,看见霍华德·林肯站在门外,高大的外国人,上了年纪的脸上有着不一样的诚恳和睿智,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有点吃惊,什么事能让美国任天堂主席亲临,而且是来找我们却不找刘明耀? 不过还是请他进来了,看见几个中国人在打麻将,霍华德·林肯一点也不奇怪,他长期接触日本人,对麻将这种典型的亚洲文化产物有着很深的了解,据我所知,此人也算半个麻将爱好者。当然,仅限麻将游戏。 霍华德·林肯显然沾染了一些日本人的习气,上来先是很谦虚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他说的是英文,非常清晰流利,之前在E3上听了一脑子的日式英语,现在听他说起来鸟语感觉真是好得不得了啊不得了……我看了一眼楼下的形势,招呼几个长辈不用停战继续,我和张小桐请霍华德先生到楼上去聊。 霍华德这个人我在关于任天堂企业的种种传记和描述中曾经略知一二,他本身跟山内的女婿荒川实是很好的朋友,80年代曾经在那场著名的关于《大金刚》版权的战役中让任天堂公司取得了站稳美国的资本,之后又在80年代末美国政府关于任天堂垄断游戏市场的调查中四处奔走,为任氏消了灾。可以说,此人是NOA(美国任天堂)的头号功臣,没有他的奔走和荒川实的冷静,任天堂在美国不可能走得这么快这么远。 这个人大概是因为习惯了跟亚洲人办事,说话很婉转没有美国人那种直来直去的豪迈。而且他一开始就解释了为什么能找到我们和会找我们,我在心里伸了数次大拇指,不愧是做律师出身的人,心理学功课肯定非常好。 任天堂在上一次被太阳电子拒绝之后开始了对太阳电子这家忽然崛起的中国公司的调查,调查过程中,具有律师特有敏感的霍华德很快发现了公司实际意义上的老板是张小桐,之后张小桐移民,他在美国又对张小桐调查了一番,认定这是打着移民旗号来美国找钱赚的举动。这次E3不出所料,张小桐和我都纷纷出现,所以霍华德决定放弃刘明耀,直接取道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合作的问题。 霍华德态度非常诚恳,口头承诺如果我们为Gameboy和N*开发游戏的话,可以由他们承担一部分制作费用。这种话SONY是从来不肯说的,想必也是96年任氏真的察觉到了危机,SQUARE的叛逃无疑使得这种危机感加剧,虽然此时ENIX还没明确表态他们的国民级游戏《勇者斗恶龙7》将在什么主机上发售,但面对如此形势,大家也都有了一颗红心N手准备的打算。 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口袋妖怪本该由任天堂在97年推出,96年F记制作组开始筹备这个游戏,97年Gameboy因为口袋妖怪一个游戏又红成天字第一号掌机,一直到98年日本开始第二轮掌机大战,所有机种惨败,任天堂依旧风光。然而现在历史进程早就叫我搞乱了,口袋妖怪这个类型的掌机游戏已经是《With You》独大,就算任天堂想出同类游戏,跟我们打官司也要拖上个一年两年,有这么一年两年的时间,足够搞死一台游戏主机了。 我记得刘明耀临走之前我提醒过他,可以考虑适当地帮帮任天堂,平衡一下现在的三分天下局面。毕竟如果真的让SONY一家独大了,对我们的好处也不多。SONY这个小没良心的鬼子公司在2001年它的大功臣SQUARE因为《最终幻想电影版》亏掉近两亿美元之后一举买下S记20%的股份,习惯了商业阴谋论的我当时都快怀疑这******是预谋好的了。 和经验丰富的老油条说话还是比较方便的,我和张小桐一张嘴霍华德就知道有戏,大家心照不宣地绕着圈子扯了一会战略发展之类的大话,然后切入正题。 我和张小桐的意思是:“开发游戏没问题,但是我们现在人力资源紧张。” 霍华德马上会意:“张小姐的意思是……?” 我替张小桐补充了下面的话:“我姐姐的意思是希望咱们两家公司可以合作。” 霍华德大喜过望:“你们跟SONY不是签署了独占协议吗?” 张小桐轻轻摇了摇头:“SCE只是独占了太阳电子的几个游戏,我们还有更多的游戏可以开发,只是需要一些人才支持。” 这次轮到霍华德为难了,在他心目中,我们所谓的“人才支援”肯定是要指定一些宫本茂一个级别的大师级人物来我们这里工作,这种人物别说借给我们用了,就算让我们指挥他们工作也是有难度的…… 张小桐在这个适当的时候又开始充当稳定对方心神的角色,她告诉霍华德,我们只是很想要一两个人来协助完成掌机游戏的开发,其中一个人就是GameFreak杂志社的创始人田尻智,事实上我想起这个人就会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毕竟真正的便携式宠物概念是他发明出来的,后来鼎鼎大名的口袋妖怪也是他策划的。据说这个人小时候极其喜欢搜集虫子,后来才创立了口袋妖怪的理念,为了弥补我剽窃人家创意的一点点点点点点愧疚,我决定把这个人纳入旗下,顺便让他把Gameboy之父横井军平拉拢过来,这样一来,一段时间内不管是任天堂还是SONY,只要继续在掌机市场投入,就离不开我们。 霍华德是何等的老狐狸,当然觉得我们指名要田尻智是个非常可疑的问题,推托一番说是愿意回去做做说客试试看。我心里骂这美国鬼子虚伪,给了张小桐一个眼神,意思如果不同意这个条件,那么开发游戏和移植游戏都免谈。 霍华德被逼得有点急,连忙声称回去之后一定第一时间给我们答复。 我们自然不能逼他太急,于是我把话题又转移到图形芯片技术上了,游戏硬件厂商此时对新型图形芯片技术并不看好,也是由于NVIDIA的口碑一向不太好,霍华德对这方面的合作没什么兴趣。最后大家口头达成了一份关于任天堂新主机零配件生产的协议,我们在国内的工厂也替任天堂加工一些产品,相应的,任天堂也提供一些开发之外的技术,并开放十字健专利给太阳电子以用于下一代《With You》便携宠物的应用。 为了霍华德·林肯的事,我不得不在美国又多呆了三天,律师出身的霍华德最明白律师的弊病,迅速而有效地同太阳电子签了约。刘明耀同时知会了SONY方面,现在三分天下的时代,谁也不能指责一家软件厂商尤其是比较有实力的软件厂商脚踏几条船。既然几个大作系列都不会给Nintendo,SONY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 和张小桐乐得又腻在一起几天之后,我拿着一枚内侧写有ZXT字母的戒指回到了国内。下次见面大概得是三个多月之后,机场的惆怅因为被很多幸福分担了,倒不至于让我心情如何低落。更重要的是,一个人一旦知道了幸福该如何把握,或者自己的幸福在哪里,面对未来的时候总会开朗积极一些。 回到国内,我第一时间带了一些东西去找刘明耀。 www.cmfu.com 第九十三章 我给刘明耀带以他的名义给一些人寄出去的东西包括一卷录音带,一封打印出来的信和一些设计图片。 其实我也不是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也就是希望他能跟某个人聊聊天,也顺便把我的这些东西拿出去他看一看。在我的讲演中,包含了关于操作系统市场的预测,人机互动理念的阐述,以及——最重要的,对于未来几年内计算机软件中媒体技术成分的预测。我相信这些东西在于当时普一接触电脑并以技术沾沾自喜的程序员们来看,也许毫无价值,但是自然有明白人,明白现在的Windows95成功在哪里,问题在哪里,如何能在已经逐渐沦陷的操作系统市场上进行一次抵抗垄断的战斗——甚至,如何形成新的垄断。 当然,Unix和Linux的具体发展我并不关心,我的意思是能把这些东西引进到国内,并尽量简化和人性化,让国内的一些行业软件能够真正意义上对抗Windows下的那些商业软件。要知道,自从国家保护国产软件之后,很多软件依然要依托在Windows和DOS平台。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看热闹,记得当时很多人评论起微软OEM策略的时候曾经提过,在DOS之后,操作系统的天平已经倾斜至微软一方了,微软所需要的在商业上获胜的决定性因素已经完全齐备。在这之后——在这之后其他应用软件方面只要依托于微软的OS,就要面对一个完全不公平的竞争,只能你去适应它向它低头,同类软件你一定会竞争不过它,因为它一定会在OS上给自己创造最好条件给你创造最差条件。微软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个企业,比尔·盖茨是个不错的人,但生意就是生意,换作是我估计也会这么干。 中国曾经两次由政府牵头搞过中国自己的操作系统,第一次是在七五计划的86—90年里,当时中科院软件所、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和上海交大受命研究Unix国产化的问题,一直到96年,也就是今年,大家又把目光瞄准了Linux。理由无非是Linxu发展速度比较快,势头好,商业易用性也更好一些,IBM等国际大公司对这个事业比较重视,很是支持。不过这个计划到2000年之后基本上算是停滞了,国家一共拨款2亿以上,也给了一些支持,但是成果一般,到后来简直就是任其自生自灭好自为之了。 我认为,Linux之所以没有在Windows95不完善的时候占领市场,跟程序员们的清高有很大关系。虽说从DOS时代开始接触电脑的人在面对Linux和Windows的时候起点是差不多的,但Windows人性化的操作从根本上体现了一句非常简单的老话——科技以人为本。简简单单给什么人都能用的东西,就是好科技的体现。Windows越用越简单,越来越注重人机互动的层面,让电脑不再成为特定人才能面对的道具,而Linux其实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的机会,但始终没有人来执行,等到Windows98出现的时候,江山已定,一切没得说了。 我反复叮嘱刘明耀:“这个东西只能给李纳斯·托沃兹(Linus Torvalds 第九十四章 鲁薇为难道:“不……不是这个问题……关键是,小倩以前在家里太……太活泼了……”她倒没说具体表现,但从这个口气里能听出来,鲁倩的父母对鲁倩确实是很不放心的,尽管需要常年在外面忙着赚钱,也不忘嘱咐鲁薇来照顾自己女儿。 当然,我觉得这件事其实只要说动鲁薇基本上就算成了,反正大不了咱们先偷偷干着,等到出来结果了就算老两口怒起来也没办法。这和以前古代穷小伙子去有钱人家泡姑娘是一个道理,木已成舟,你再怎么反对也于事无补。 鲁薇的态度很摇摆,一方面她商场上走了几年,娱乐圈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很清楚,一方面又知道自己妹妹现在对给她的这一切都毫无兴趣,能从另一个方面找到她喜欢做的事也不容易。 我假装亲昵地摇了摇鲁薇的手:“鲁姐,我觉得吧……现在你和你叔叔都打算怎么教育你妹妹?继续说教,还是逼着她上学?你说是能有效果还是能让她开心?我觉得都不能,你说是吧鲁倩?” 我边说边向鲁倩扬了扬下巴,鲁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估计是虽然不甘我所说的“教育”她,也确实是不太喜欢上学和被人教育。我明白,当年我也这样…… 鲁薇没说话,被我摸过手之后注意力就分散了,反应不如平时那么迅速——我这点小聪明也就能对着自己人用用,真跟人谈重要的事儿谁让你摸手啊,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我……我考虑考虑……”鲁薇对我的提议一向不会直接拒绝,这个“考虑考虑”已经是极限了,“这种有可能决定一生的事还是别太草率比较好。” 我看看不吭声的鲁倩,对鲁薇说:“其实我是出于另外一个角度的考虑才想这么干,鲁姐要不要听我解释一下?虽然对外人咱从不解释,自己家人可不一样。” 鲁薇点点头:“你说吧。” “我觉得,一个人想长大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替别人着想,在这个前提之下,想追求什么自由开心幸福快乐才能更容易一点儿。不能从别人角度考虑问题,做出来的事儿也许自己幸福了,但副作用肯定挺大。所以我总觉得,要是希望一个人长大,希望一个人能从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得让她先有责任心和责任感。” 说到这,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鲁倩,漂亮是真漂亮,就是一脸的什么都不在乎,让我看着觉得极不舒服。 鲁薇轻轻点头,明白我继续要说的话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给她权力,给她能力,给她压力,”我说,“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自己愿意面对的压力,想长大也就不是那么困难了,你说是不是鲁姐?” 鲁倩不满地翻给我一个小白眼儿:“谁小了?” 我笑着对她说:“你啊,小胳膊小腿小样儿,还不够小?” 鲁倩又瞪我一眼,不说话了。 我自顾对鲁薇说:“其实咱也别整的跟封建社会包办婚姻似的,让鲁倩自己决定,这条明星路想不想走,还是她自己的意思最重要。” 鲁薇和我一起看向她妹妹,鲁倩正缩了双脚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听我们对谈呢,听我们忽然转移目标到她身上,一下子也有点慌了,嗯嗯啊啊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吭吭叽叽了一会,鲁倩才小声对自己姐姐怯生生地说:“姐……我,我想试试……” 鲁薇看看我,又看看自己妹妹,叹了口气:“我晚上试着联系一下小叔吧,希望他们能同意。” 我笑笑:“没关系,试试吧,我觉得鲁倩肯定能红,俺是学风水相术的,相信我。” 鲁薇无奈地笑了一下:“就是知道你说红一定能红我才担心。” “有你和蔡姐在,你担心什么?你们就是最好的经纪人和老板啊。” 鲁薇想想也是,没有这一层心结,忧虑缓解了不少。 我和鲁薇继续说其另外的话题,鲁倩却跑到客厅的一面镜子墙面前开始左扭右摆地照镜子了,估计正在想自己当明星该是什么样。我看了她那样就忍不住发笑:“妹妹,你有一点镜头感好不好?” “镜头感?” “呃……大概意思就是说,一种平时要养成的习惯,在生活化的前提下,自然地表现自己,但是也要丢掉一些小动作和生活里自己不太在意的习惯。感觉自己是随时对着镜头,无论做什么,脑子里能马上浮现出别人眼中自己的样子……” 我胡乱解释了一番,给鲁倩唬得一愣一愣的,马上挺直腰板,端肩,用可爱又可笑的目光从上到下审视自己。 我给鲁倩讲完,回头过来跟鲁薇说起现在的公司情况。 “周世昌跟你提过没有?咱们公司现在最大的弱点。” 鲁薇点点头:“说过,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公司没有一个一流的金融团队在,很多金融方面的机会和问题处理得太简单了。” 我递给她一份95年的报纸:“这个消息还记得吗?” 报纸上的消息鲁薇当然记得,1995年2月26日,拥有230多年历史的英国老牌银行巴林银行因为著名的“88888账户”问题宣布破产,几天之后国际荷兰集团(ING GROUP)接管了巴林银行,收购费用为象征性的1英镑。当时接管巴林银行需要再投入超过6亿美金,所以那次的事我没参与。 巴林银行的倒掉直接关系是一个著名的叫里根的经理所为,我一直不明白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被人碎尸街头?按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我是个穷光蛋也要雇人把他杀了。然而实际上此人活得很是逍遥,倒是巴林银行的基层团队,那些操盘手们,一个一个都混得很不如意。在这次足以震动国际金融界的风波之后,巴林团队的名声一路狂跌到最低,几乎没有再起的可能。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当时的问题只是因为里根一个人隐瞒亏损,但考虑到各种因素,很少有人去过问这个团队。 我对鲁薇说:“让蔡女士再出去一趟,把周世昌调到刘明耀的位置上顶三个月,许诺给巴林原来的那些人和之前巴林一样的条件。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我们能给他们机会证明自己是最棒的,而不是最差的。这件事要在10月前落实下来,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鲁薇说,但是表情依然有点犹疑,“他们……真的是一流的么?” “单论操盘来说,肯定是了。”我看着那份报道苦笑,“其他不足的方面,我们来补足吧。” 鲁薇点点头:“明白了。”转头对还在那寻思“镜头感”是什么的鲁倩说:“小倩,咱们走吧,晚上还得跟你小叔谈你的事。” 鲁倩欢快地哎了一声,还跟我挥挥手道别。 **** 第二天早上,鲁薇早早给我挂电话:“行文,我叔答应了。”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躺在床上梦张小桐呢,迷迷糊糊听见鲁薇说话,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答应了?” “答应了,”鲁薇口气很淡,可是我听出来似乎是挺辛苦才达成目的,“蔡青打算提前回来,今天下午的飞机,你去不去接她?” “不了。”我说,“给我两三天空,让我当当甩手掌柜的。鲁倩的事你们自己先拿主意吧,我这就是个大体构思。他爷爷的最近不少事儿呢,我过两三天后再跟蔡姐碰吧。” 挂掉电话之后,我在床上又赖了半个钟头才爬起来,刷牙洗脸的时候一直想着之前的一些事,其中包括周世昌带头搞起来的创业基金。这么个东西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管,周世昌又太忙,所以我想到了郭振。 郭振现在年纪也不大,甚至可以说还很小,但如果整个机构体制完善的话,把他扔在上边做决定倒也不错。这个人很聪明,很冷静,而且非常有耐心,在这些方面,郭振绝对比我强一百倍。 唯一的麻烦之处可能在于郭振跟三哥之间的关系,现在三哥还在北边搞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立刻洗白的话,问题就不大,如果继续做下去,那就太危险了。 我想来很久,想得头都大了,最后拿出那个基本上没用过的手机,给三哥挂了个电话。 我在电话里很简单地阐述了我的想法,我希望让郭振出来成为体面的大人物,而不是继续混黑社会——其实大人物和和黑社会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三哥对我的想法倒是很赞成,郭振就像他儿子一样,他自然希望郭振能过上更好更敞亮的生活。 三哥问我怎么打算,我说其实也就两条路,一条是洗白,一条是他在吉林那边开个公司,跟我们竞争大庆的石油运输生意。说白了也就是在国内再制造一个竞争对手,这样就算有人知道当年我跟三哥有过交情,有什么问题也扣不到我身上来了。 三哥比较赞成的是先直接洗白,然后再用后一种方法,反正在户口关系什么的上面他跟郭振也是分开的,我们现在也不是没有关系,真要找碴查我们,除非是顶尖的高级人物,否则绝不可能出什么大事。 这和我当初的构想有点冲突,不过人都是在不断改进自己想法的,我也不是很在意。现在玩黑的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是太吃得开了,大家早就过了满世界当海盗的年代,现在是文明进步和平平等民主自由这些口号满天飞的年代。 随便商量了一下,三哥在大庆附近搞一个保安公司和一个运输公司,目前我们在做的一部分石油运输的活都挪到他的公司下边。保安公司是继续养这些好勇斗狠的人,运输公司用来洗钱,只要一年左右,目前手上的所有收入也就都合法化了。 跟三哥商量得差不多之后,我出门去找郭振。 郭振最近其实挺忙的。上次找出来尚方那个来公司偷东西的贼之后一直在等着我说怎么对付他——顺便说一句,他找贼的方法让我惭愧死了,在公司拿到员工的身份证复印件之后,直接去查通话记录,随便一核对就核对出来了。据说郭振当时想的是几套不同的方案,他认为对方没笨到要用住宅电话或者自己的手机跟尚方联系的地步,但是很可惜……事实却是如此。这就证明了我们不要低估任何人的同时也不要高估任何人。 我找到郭振的时候,这人正要出门,结果就是我们俩一起出来,两个傻小子在大街上闲逛,这太丢人了,好比当年我们七八个大小伙子去歌厅唱歌,领班非常暧mei地看了我们一眼,笑着问:“哥几个就干唱么?不叫两个小姐?”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不说了……话说现在郭振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和我一起顺着北关市最老的一条商业街慢慢往前走。在这里,很多有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或者五十多年的老店铺还在营业,当时房地产公司的一个副经理曾经提议把这了也推了开辟新商业街,我特别反对。在我印象里,过了2000年之后这些城市里能让人看见城市几十年来风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这种地方还是能多留两年就多留两年吧。 老新华书店、北关最早的新华百货、修表修锁的老头、破旧不堪的电影院、*清真食品店、真正兰州人开的兰州拉面馆、不知名的五金店……顺着这条路走过来,仿佛回到了80年代,回到了从前。尽管我已经回去过一次了,现在站在这里,还是不胜唏嘘。 时光飞逝啊…… 跟郭振说起了我的构想,郭振听了之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只有我提到3亿美金的时候轻轻的“哦”了一声表示惊讶。 我苦笑,钱多到一定程度果然只是一个符号了,比尔·盖茨说的一点都没错。 “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说完前前后后,我对郭振说,“想试试当败家子的滋味就来给我当两天长工,不想的话咱们寻思点别的玩。” 郭振无所谓地摇摇头:“不会不想,就是有点怕做不好。” 我笑了:“嗨,哥们儿这可不像你啊,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么?” 郭振在我软硬兼施下到底是答应了,我在心里喘了口气,终于又一个可以慢慢体现自己本事的人要浮出水面了。 **** 跟郭振说了一番细节之后,我给《绯红少年》的编辑部打了个电话,找付晓飞。 “大编辑,干吗呢?” “看稿子啊……”付晓飞在电话那边痛不欲生地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黄世仁你可怜可怜我吧……” “回头我送你一捆红头绳。不过在这之前给我办点事。” “说吧……” “给我挑个本子,上次咱们俩见面时那个漂亮小姑娘记得不?” “记得记得,真漂亮啊……” “……你怎么一提漂亮姑娘废话就多了?” “这难道不是好习惯么?” “是挺好……妈的你别打岔,找一个适合她的故事,我打算改成剧本。她没演过戏,要没那么多磕磕绊绊又一定能红的。能领会精神么?” “没有磕磕绊绊又一定能红…… 你杀了我好不好?” “相信我,肯定有,慢慢找,别泄气。”我念三字经的同时看了一眼日历牌:“就在你熟悉完《绯红少年》团队之前吧,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喂喂……等等……” **** 等了两天,刘明耀也回来了,我偷偷摸摸给他打了个电话,谈到了他去北京的事。我暗示他,尽量利用这三个月在其中博得大多数人的好感,尤其是要跟他们的校长,某个姓增的领导搞好关系。至于具体原因,我没解释,解释了也没用。刘明耀对我的指示心领神会,去找他们家老爷子取经去了。 送走了刘明耀,周世昌被搬到太阳集团坐镇,蔡青要围着出版和包装鲁倩的事情打转。在这方面我们没有经验,但我们就认识一个有经验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香港著名音乐人黄霑。 黄霑看了一眼送给他的关于鲁倩的录像就知道了这丫头大概是什么类型的孩子,建议我们分三个阶段对鲁倩进行培训,第一阶段是形体训练,第二阶段是体能训练,这两个阶段当中穿插一些关于商业上的定位方向的培养,最后一个阶段他建议我们最好找一个国际级的名家来指导她怎样把这些有形的训练化成无形的气质。我立刻想到了卡麦隆这个拿了我们钱闷头拍片子的胡子大叔,这人在好莱坞导演里算得上最有权势的前三名之一了,让他找个能人显然不是什么问题。 大体上的事定下来之后我和鲁薇一起去跟鲁倩宣布这些安排,说到形体训练的时候,鲁倩用极其轻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躬身向后高抬腿,轻轻松松从后面把脚板到自己头顶,看得我和鲁薇下巴砸脚面都浑然不觉。 鲁薇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倩,你,你什么时候……” 鲁倩甜甜一笑:“前两年开始学的,那时候你忙,我妈没告诉你。” 我在旁边啧啧感慨:“这是典型的芭蕾料子呀……” 鲁倩白了我一眼,眼中略有黑光闪动。 我笑笑没说话。 **** 转眼间五月过去,六月也过了快一半了,巴林银行的几个老员工已经开始被游说得有些心思松动。 我告诉周世昌,我们可以对付即将上市的尚方了。 第九十五章 通过国内一些杂志合媒体的造势,加上太阳电子前一段时间的成功,尚方现在俨然已经是一个国产游戏希望的代名词了。郑晓伟上一次在峰会上见到周世昌之后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让手下搞宣传的人低调了不少,但即使这样,《血虎》的订货量也已经直线攀升到了接近十万套的惊人数字。要知道,在盗版正开始慢慢猖獗的国内,这个数字几乎可以笑傲游戏软件业了。 于这种一路高歌猛进的形势相对的是,六月份整个月我都在忙着跟周世昌调整公司内部的结构,太阳电子的软件宣传和销售全部低调行事,以对付7月份尚方的上市。 众所周知,一般企业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定就要通过调整来激发一下员工的活力,围绕核心的企业文化进行一些活动,在调整的同时对现有状况进行一些改进,并创造出一定程度的危机意识灌输给员工,从而激发他们的工作活力。虽然这些事已经有固定的人来做,我和周世昌还是比较喜欢亲自过问一下,他有他的经验,我有我的想法,大家时不时碰一下,倒也火化四溅。 当然,我们的最大目标还是整合出一个有专业人士组成的金融团队,过硬的金融团队是保证公司在各种经济波动中生存的护身符,况且97年我还打算靠他们帮我赚钱呢。最先来的几个巴林的老员工们对这里的待遇十分满意,通过他们,更多的原巴林老臣们燃起了重建巴林的愿望。可以这么说,老外虽然比中国人务实,但往往也特别死心眼——他们连有小刺的鱼肉都不敢吃,怕被鱼刺噎死,却不懂得变通。这些人未必对巴林有多少感情,但都有一个共同想法,那就是希望能在自己倒下的地方站起来。历来有这种心态的人多到不能行,只要我们偶尔翻查一下十几年来的曾经沉浮过的企业家们就能了解个大概。当然,这还是能让我们知道的例子,不知道的数量就更多了。 1996年,全国上下都在疯狂崇拜的机会主义成功者的年代,1992年以来数年的股票奇迹,90年代初无数的靠边贸或走私起家的有钱人们,以及当时号称中国首富的南德集团董事长牟其中在89年以五百车皮轻工产品换回来4架俄民航机等等事例让人觉得*时代的那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果然是有些道理的,并由此滋生了无数投机主义爱好者。 说起来,我也算是机会主义者当中的一员了,只不过我是把20年来许多机会主义者的成功总结成经验,分析过他们的成功中的偶然和必然,其中很多人成功的原因是他们符合了时代发展的不可抗因素,而我则依附在这种成功下往前推进。说白了就是一看攻略打游戏的,而且打的是主线不变支线有数的RPG…… 幸好,我还不知道结局,否则我也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心思继续这个游戏了。 **** 与国内游戏软件一路高唱凯歌的情况相对的是,6月份EA开始了关于收购Manley & Associates的一些列活动。通过某些体面而微妙的举措和低调的新闻发布会,全世界游戏厂商们知道了这个消息。EA王朝的砖瓦又添一块,我却知道这个公司在并入EA之后所成立的西雅图工作室在2002年解散了……毕竟不是每一次收购的结果都是甜美的,这种事儿我们都能理解。 96年中,在国务院2月份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计算机信息网络国际联网管理暂行规定》的前提下,上海盖威特网吧出现了,这是中国第一家网吧,也是中国网吧时代的来临的标志。1996年之前,理论上任何关于使用电脑进行娱乐收费的活动都是违法的——所有电脑房开出的营业执照都是“电脑培训”和“复印打字”,网吧的出现,给许多机会主义者们提供了新的视野。同时,这也是中国大众开始大量接受外来资讯的开端。 1996年6月,Linux 内核2.0 发布,可支持多个处理器,约有40万行代码,但Linux之父很显然并没有听从我们的建议,他依然坚持了“最好的操作系统要保持互联网的共享精神”的意见,对此我也颇无奈,看来有些事并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其实也就是1996年内,世贸易组织出台了新的法案,规定其成员国不得在政府采购中歧视国外企业和商品,这和我们最初通过政府颁布的法案简直是对立的,但你不能说哪个是对的或者哪个是错的,因为自由竞争自有它的好处,虽然不公平。 也就几年的时间,中国入WTO简直是一定的,到时候游戏规则就要按别人的来了。 所以……扶持国产软件,依然只能是在某个特定的平台下进行,更多的事,我一个人想了也没发做,找人合作也没得找。 这个结果最开始让我觉得挺沮丧,不过想想也就想通了:毕竟这方面不是我需要努力的方向,能做多少是多少。最少面对一些人,我问心无愧了。尽管这件事很容易让微软和我翻脸,我也觉得无所谓——现在来说,微软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媒体开发能力,在很多专利问题上他得给我作揖,只要不是把对方惹毛了一切都好说。 就在这种晃晃悠悠的状态下,6月很快过去了。其间张小桐整顿美国宝石星公司自不必说,通过种种手段种种许诺,袁子春继续他的有线电视技术开发工作,暂时还算安心。而eBay,则在我们两国公司的合力广告下,成功地打出了它在非网络用户心目中的名气。 **** 我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打了个呵欠:“鲁姐,刘明耀走了有一个月了吧?” 鲁薇头也不抬地在看报告:“一个月零四天,昨天还打电话过来。” 我摸摸头,是自言自语,也是说给鲁薇听:“不知道鲁倩的训练怎么样了……还有付晓飞那混小子,到底挑到剧本没有。” 鲁薇抬起头:“你不是说给他半个月时间吗?现在都一个月过去了。” “我也没办法。”我说,“您妹妹的第一次咱们总要小心点儿是不是?”我把“第一次”三个字咬得很重,鲁薇一下子就听出猫腻了,伸手打了我一下。 “蔡青陪她遭罪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摇摇头:“不了,这几天得往周先生那里跑跑,尚方打算上市了呀……” 鲁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对付尚方还不是小菜一碟?用得着这么操心吗?” 我笑笑:“从钱上来说,尚方是不算什么,但人家后边好歹有个方老先生。我现在又不是以前,可以什么都不顾忌。还是谨慎一点好,给我安排一下,我想去见见刘叔。” 鲁薇一手抓住电话,悬在那里:“他不是说了如果你打算对付方康年就支持你吗?” 我摆摆手:“说是说,还是确认一下好,这是尊重,老头子们都吃这套。” 鲁薇这才开始拨号,打电话约时间。 刘国良最少要到周末才有时间,这种事本来打个电话就能搞定,我还是决定见他一面,这样比较郑重。说的内容重要不重要是其次,姿态是很重要的。再说我去那边顺便就看看周世昌了,估计蒋总最近应该主动联络过他了吧? 打过招呼之后,我先跑过去找了一趟杨远哲、葛金秋和刘仲他们三个吃饭。从进六月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找他们聚在一起。这哥几个不似我和郭振,他们还有学校这一个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地方要跑,平时周末也是各家有各家的事。尽管杨远哲和葛金秋父母因为两人在外面打工赚了不少钱沾沾自喜了一把,也还是不敢放任孩子四处乱跑。毕竟在他们看来,只有学习才是正途,当然这种想法绝对是没错的。 进入六月,天气热起来,虽然城管和政府一再取缔路边摊,我们还是找到了让人觉得畅快的路边摊。在一条充满了暧mei的洗头房和诡异的歌厅的路上,有一家海鲜做得非常地道的小店。估计是家里认识一些城管的人吧,晚上就把桌子摆在外面,有差不多十张台,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慢慢喝着茶,等杨远哲他们赶到。 事实证明,人有钱了确实会比较有效率,我是出门之前给他们挂的电话,等我到了不超过10分钟,三个人先后赶到,其中两人打车,另外一人蹬着自行车晃晃悠悠过来。 我看人齐了,招呼服务员过来写单,顺手给哥几个倒上果汁——这帮人里除了我和郭振没有喜欢喝茶的。 很久没看见刘仲了,小样的头发留长了,还搞了根链子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已经颇具小流氓的风范。相比之下,杨远哲和葛金秋就比较可笑了,两人依然穿着孕妇装一样的校服,唯一不同的就是杨远哲看起来比较合身,葛金秋看起来就比较瘪。我看他们俩这样,忍着笑招呼:“两位,好久不见,最近越发出落得标致可人了……” 杨远哲和葛金秋笑着给了我一个合体技。 我做了一个仆街的姿势:“怎么样?听说你们俩还有几天就要自杀倒计时了?” 算了算年纪,这俩人今年正要中考,好像也就是最近几天内的事,我记忆中两人似乎一起考到了一高中,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和我的记忆能否有什么出入。 葛金秋把面前的两杯果汁递给杨远哲一杯:“后天开始考。” 我点点头,又朝刘仲一笑:“最近怎么样?玩什么呢?” 刘仲有点心不在焉,微微一愣,道:“练打碟呢。” 打碟机只有周广成开的那个娱乐城才有,我心知肚明刘仲最近大概是跟周广成混在一起,否则表情也不会这么奇怪。也不说明,岔开话题:“你们三个等考试完了是不是没什么事了?” 杨远哲看了一眼葛金秋:“我们俩是没事,在家等分。” 我看看比他们小的刘仲:“你呢?学校要补课么?” “不用,我从来不补课。” 我一拍手:“行,我知道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几个人已经抽了方便筷子在磨毛边了,纷纷心有戚戚地点头同意。 不多时菜上来,风卷残云那是比较斯文的说法了,我倒觉得像三哥家养的那条狼狗饿了一个星期看见活食,或者几个被关了十几年的老流氓看见小姐。敢情这哥几个每次跟我出来吃东西都准备好了饿几天外加山楂糕呀。 吃到一半,杨远哲才想起来似乎缺了一人:“哎,怎么没喊郭振?” 我饭量明显不及这哥几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在那里慢慢挑海螺肉吃。慢条斯理地回答:“出门了。” “出门了?” “全国各地走一走。”我说,“这是他的愿望,他不打算继续念书,出去全国各地转转也挺好的。” “操,什么人啊?也不说一声。”杨远哲恨恨地道,“上次玩拼图赢了我,也不给我留个机会就跑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一下:“大概得三两个月吧,或者时间更长一点。” “去哪要那么长时间?” “哪都去,”我淡淡地道,“哪穷他往哪钻,下半年他要接手太阳集团的联合创业基金工作,多四处走走对他有好处。” “联合创业基金?”哥几个似乎对这个词还不是很熟。 “就是一笔钱。”我解释道,“大概有3亿,美金,给下岗工人和毕业大学生创业用的。” 几个人都呆住了,葛金秋洒了一杯果汁,杨远哲低头去捡掉了的筷子,一块鱼肉从刘仲嘴里掉出来。 我继续挖海螺肉吃,慢悠悠地说:“其实我也知道,鼓励不是最好的办法,但目前来看鼓励也许是最有效的办法。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样,只要大家都相信了肯努力就可以得到,肯努力的人就会很多。也许在努力的过程中未必人人愿意公平竞争,我们也只能做一点算一点了。这个创业基金就是这样,社会对大家未必公平,所以我们想提供更多机会给大家,机会越多,一个人的努力越容易得到承认。创办这个创业基金,大概就是这么简单的动机。你们能了解么?”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都不说话。 我冲他们挥挥手:“吃东西,吃东西,咱们先不说这个,你们放心,在这里说这个,别人最多认为我在吹牛,可是你们知道不是,对不对?” 几个人点头。 我说:“那咱们吃完说,我有事要拜托你们。” 三人再点头。 接下来的吃饭速度估计我已经不能用文字形容了——得找爱因斯坦这种只用语言就描述出相对论的强者来形容才比较靠谱。我记得以前说很牛的军队都叫“虎狼之师”,我没见过真正的军队打仗的场面,估计和眼前这几人消灭食物的速度比起来也不可能快到哪去。 吃完饭,我带三人到了鲁薇的办公室。 等三人坐定,我开门见山:“我想让你们用暑假时间再搞一个游戏出来。时间有限,就俩月不到,我希望你们能做到就算你们都去上学了,这个游戏还能继续做下去,行不行?” 杨远哲和葛金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纷纷点头:“没问题,要什么类型的?” 刘仲有点没反映过来:“太阳集团……《航海纪行》……你们……” 我笑着指了指杨葛二人:“他们俩做的,不,应该说是主策划。” 刘仲脸上那一点别扭立刻不见了,朝杨远哲就是一个鞠躬:“大哥,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杨远哲干咳一声:“别听他瞎说,最开始还是他提的主意呢。” 我敲敲桌子:“嗨嗨,说正事。刘仲,你再去周广成那里帮我带个好,如果他愿意,我们还是朋友。咱们还是说游戏吧……你们对三国题材的东西有兴趣么?” “三国?”葛金秋皱起眉,“能行么?光荣的三国已经很好了,我们可能超越它们吗?” “如果只是亚洲市场的话,我们可以做RPG。”我给他们指路,“构思一个现代人回到三国时代,然后混迹三国的故事。你们可以考虑考虑怎么写故事,游戏最好做成开放式的,就是给没有大地图,把当时的三国中国版图划分成若干区域,然后各个势力分布开。武将能编出多少就编出多少……做成一个类似MUD一样的RPG游戏,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仲倒是比杨葛二人更懂得MUD,听我这么一说,连连点头,此时名声在外的《金庸群侠传》还没正式发售,大家虽然已经了解了这种开放式场景的RPG,却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经我这么一说,三人简直就是一点就通。 我拍着杨远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远哲啊……你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别的构思,能不限于亚洲人玩的类型,那更好。但是有个前提,我希望这款游戏骨子里能有一些中国人自己的东西……等这个游戏做完,太阳电子随时欢迎诸位免费去国外深造。” 杨远哲嘀咕着“这不是让我考不好试么”,跟另外两人走了。 临走前,我递给刘仲一份东西,让他给周广成。 那是当年我第一次在周广成饭店吃饭时拿走的餐巾纸,上面还印着他的电话。 刘仲没说什么,默默走了。 **** 我见到刘国良的时候,他正在跟刘明耀通电话。 我静静坐在沙发上等他说完电话,还没等刘国良把笑脸堆出来,劈头就是一句:“刘叔,我给方康年两个选择,第一就是放弃上市,爱哪玩哪玩去,我不搭理他;第二就是他上市,然后我怎么搞就由不得他了。” 刘国良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道:“小周啊,别这么说呀。你不是经常教导明耀‘网开一面’么?你看能不能……” 我笑着摇头:“绝不。我现在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大不了我扭头就走,钱你们能封得了多少?我手里不用多,只要还有个千八百万美元就能潇洒活一辈子,国外也不是没亲戚没朋友。刘叔,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同胞,但您不能让某些人对不起我是不是?” 刘国良被我说得又是一愣,没想到我现在态度忽然这么强硬。 我继续微笑看着他,其实我能没在乎的么?那么多朋友,那么多亲戚,那么多相识相逢过的人,我能都不在乎么?我只是遵循一贯的原则,对着自己人的时候永远是暴露弱点的,而面对不是自己人的人——刘明耀的父亲现在还不算自己人——我应该是没有弱点的。 刘国良才不是笨蛋,宦海沉浮的人怎可能被我几句话说得动摇:“小周啊,这个这个,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吗?毕竟这一下子也要牵连不少人……” 我摊手:“有啊,让他把公司都扔给郑晓伟,现在澳洲投资移民挺便宜的,你劝劝他,让他早点放下吧,反正再患得患失地折腾两年被整下来,倒不如现在下来比较痛快。您说是不是?” 刘国良喝了口茶,没说话。我把身后的包拉开:“刘叔,这次来,空着手没什么意思,我也知道您不吃送礼这套。我送了一点营养品,您笑纳。” 包里是一捆随随便便捆着的野生参,刘国良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这一捆看起来和干胡萝卜差不多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当下有点吃惊地摆了摆手:“小周,这东西太贵重了……” 我笑笑:“刘叔,我和刘明耀之间已经是多年默契了,我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人参这个玩意,你说他多少钱才是应有的价?我知道您对洋酒啊什么的没兴趣,阿姨身体不太好,这个对您有用。钱不钱的,咱自己人就别计较这个了吧?” 刘国良神色起伏了几次,终于拿接过东西。他当然清楚,这么一接,就等于默许了我的提议,不过按照现在这个形势来说,就算不接我也一样会采取行动。刘国良看着手里拇指粗细的野生参,叹了口气:“我找几个老朋友跟老康谈谈吧。” 我微微嗯了一声。 **** 从沈阳回来之后不到两天,刘国良电话过来了,大概意思是方康年依然觉得游戏是一个不错的投资机会,最多肯捞完这一笔再退。 “这就不怪我了。”我对刘国良说,“刘叔,最近您就别在股市投资了。” 刘国良在电话那边长叹一声:“小周,你随意吧,有事我们几个老家伙帮你扛着。” 我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还不是觉得我的投资回报比例比较高才开始全力支持我的?是最近美国方面业务涨得飞快,加上国内的VCD卖得红火,都看在眼里了吧? 周世昌召集这批从欧洲赶过来享受中国美食的金融操盘手们开会,会上只说了一句。 “完成任务后,全组去夏威夷度假。” 欢呼声不绝于耳。 **** 7月7日,高考结束,尚方软件股票上市,《血虎》发售倒数30天。 各杂志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关于《血虎》和《丝路》两个游戏的开发细节,策划人员频频在脸上打着马赛克出来诉说开发的辛苦和劳累,并总不忘记在最后总结出一句“请大家支持国产游戏”。《血虎》的预订量继续上升,已经超过了我预期的12万,达到了西方人所不喜欢的13万。 对尚方的举措,太阳电子继续保持低调,国内的游戏不停地出了几个西山工作室的创意型作品,大部分精力还是花在了海外。自从5月份E3大奖被《航海纪行》拿走之后,忽然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知道了有这么个中国公司,SONY更是殷勤跟我们频繁套近乎。并装作对我们跟任天堂合作的事完全不在意。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有数,他们希望太阳电子停止《With You》的单独开发,转移到PS walkman的平台上来。 这种事,当然打死都不能干,我决定在灭掉尚方之前不考虑跟SONY任何更深入的合作——现在已经够深入了,再深入都快被人叫汉奸了。 其实我觉得在面对尚方这个事儿上,周世昌和郭振表现出了比我更阴险的一面。 之前偷公司资料的那个策划被查到了之后,郭振蓄谋着录了这个人的音,并以此为要挟,从那人手里拿到了《血虎》的测试盘。 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在尚方软件股票一路飙升的时候,我们这边做成盗版盘开始满大街撒……盗版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个游戏的品质抽了所有人一嘴巴,之后几本杂志临时抽撤了关于这个游戏的任何吹捧,大家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然后剩下的事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些数字变化而已。 **** 尚方苟延残喘的当儿,久多良木健二次来到中国找到我们,显然SCE比我们还猴急。估计是因为掌机销售情况不利的缘故。 第九十六章 和久多良木健的二次见面的地点定在广州,因为他顺便要去参观广州海印电器集团。此刻蔡青正在为了鲁薇的妹妹四处奔走,毕竟一个文化公司不能围着一个明星转。这时五月份那次音乐节的效果就显出来了,不少人简直就是闻风而动,把蔡大小姐忙得脚打后脑勺。而为了表示对久多良木健这位未来的SCE一把手的重视,我和鲁薇不得不一起动身前往广州跟他碰面。顺便也参观一下海印电器城——尽管我其实对那里已经熟悉得不成样子了。 鲁薇看来对广州真的是没什么心结了,很愉快地交代好了公司里的事,打点行装跟我一起动身。我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很有一点疑惑。这当中有多少真诚多少伪装呢?就算是我自己,现在想起深圳也还有忍不住心中一阵跳动的疼。 算了,不想这些,能开心一天就开心吧。 所谓事不过三,这次再出门父母的叮嘱显然就少多了,显然是经过上次美国之行之后对我信心大增。看我哇啦哇啦跟老外说英语,在一些成年人当中谈笑风生,两老在惊讶的同时也更放心了一些。我带他们去美国也正是希望能达到这样一种效果,毕竟让自己的亲人安心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快乐健康乃是一切幸福的基础,而父母的快乐显然很大程度取决于对自己孩子的放心。 临走之前,我特意去嘱咐了付晓飞,死活也要在鲁倩培训完毕之前把合适的本子给我找出来,实在不行就让他自己动手写。当然合适鲁倩的剧本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关于出版书系的问题也不能放松,第一批书不求赚钱,能卖得出去就行。 付晓飞眼泪巴巴地领命去了。又陪鲁薇去看了一趟鲁倩,此人正在一个貌似德国美女的女人手下听她用流利的中文讲课,看见我们来了,那位德国老师对我们展颜一笑,挥手示意鲁倩可以过去跟鲁薇说话。鲁倩很听话地朝老师鞠了个躬才慢慢走过来,小丫头几步路走得已经很有味道,走到我们面前时还掏出根香烟放到嘴里叼上。 鲁薇看见此景脸就是一沉,正要说什么,鲁倩已经笑嘻嘻地把“香烟”递过来:“姐,别生气,假的。” 我和鲁薇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鲁薇手中的是一根白色的棍状物提,疑似香烟糖,但做工很精细。 鲁倩得意地朝我们晃了晃,又叼在嘴里,还故意装出一付看起来沧桑的样,双手环抱,靠在椅子被上看着我们。 我啧啧赞叹:“有点Natalie Portman(注1)的意思了,眼神再沧桑点儿……对,脚再拖点儿地……哎,我在说什么?” 鲁倩咯咯咯笑起来,从嘴里拿出香烟糖点了我脑门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完成了从忧郁到欢快的转换,霎时间风情万种都从她身上跑出来了,和我第一见到她时只有漂亮抢眼的感觉天差地别。现在这个小姑娘已经是一个懂得怎样勾魂怎样吸引别人目光的尤物了,我习惯性地向后歪了一下头,避开这种扑面而来的诱惑,以及小姑娘身上扑鼻的香味。 “鲁姐,你觉得怎么样?” 鲁薇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点点头,有点迟疑地说:“这……看起来和年纪有点……有点不符。” 我耸肩:“偶像是需要变化的,就好像您也偶尔改变发型一样,取阅大众是个非常技巧的活儿。” 鲁薇专业是企业管理,对这类事自然是一通百通,明白我所说的道理,当下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搂过鲁倩:“小倩,累不累?” 鲁倩靠在鲁薇身上,瞬间又变成可爱状,还蹭了蹭姐姐:“不累,我觉得挺好玩的。” 我在旁边左顾右盼地嘀咕道:“哦哦,小妖精被放出来咯,要为祸人间咯……” 鲁倩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属于娇嗔型的那种,我被飞得一阵心慌。幸好老子向来防御力比较高,也仅仅只是一阵心慌而已。 鲁薇跟鲁倩交待要出门的事,一听说我们又要走,鲁倩嘴撅得能挂咸鱼了,看起来疑似两条超微型小香肠:“出去玩又不带我。” 我赶紧陪笑:“哪儿是玩啊……我们这不是去跟日本鬼子闲扯么,广州现在热得要命,你还是别去了吧。专心修炼,大炼内功,等过段时间开始搞宣传了,想不去都不行。” 鲁倩自从开始造星计划之后变得异常听话,非常温顺地点点头,继续伏在鲁薇身上撒娇。我不知道这是小孩子慢慢转了性还是在演戏,女孩子天生都是半个专业演员,在分辨女人心这些方面我一向比较迟钝,甚至可以说长到现在,我也不算真正了解任何一个女人。就好比当年我不明白,为何跟我如胶似漆的艾琳忽然就离开了我,连头都没回过。 我安静地坐在旁边,等鲁倩在鲁薇身边撒了一会娇,鲁薇又去跟鲁倩的老师说了几句话,我们赶场一样匆匆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鲁倩非常大方地拉着我的手,亲昵地对我说:“哥,你要想着我啊……” 我大感头疼,瞅了瞅一脸深深笑意的鲁薇,嘴上答应心里摇头地跟她一起离开了。 **** 本来我们的架子也算比较大了,应该久多良木建来我们这里拜见我们,但我想着姜博士的工厂,想着去珠江三角洲一带看看星空卫视和凤凰卫视的收视情况,也就顺便过去了。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希望在天桥上再次瞥见那个月牙一样的身影呢? 那些昨天,我还要回首么? 打开钱包,能看见张小桐的照片插在其中,笑脸盈盈。合上钱包,我看着前方似乎无尽延伸下去的高速公路,问正在开车的鲁薇:“鲁姐,我问个过分点的问题,你可以不答,我想问你,你现在还会投入全身心地去喜欢一个人吗?” 鲁薇目不斜视地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任何可能都存在,心动不心动,投入多少,都不好说……” 和我想的答案差不多,我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么换一种说法,鲁姐你现在对感情还有没有幻想,是觉得无望了,还是觉得有希望?” 鲁薇飞快地扭头看了我一眼:“看见你,我觉得还是挺有希望的。”说罢,还朝我的钱包努了努嘴。 我小脸一红,心道我自己心里这些七零八落的线头还没理顺呢,怎么好意思做人榜样? 鲁薇倒是看不出我在想什么,在她看来或许我只是在用沉默掩饰尴尬,毕竟我和张小桐之间很多小动作在她面前并不避讳,鲁薇大概能猜出来我们的意思。 其实只看我一句话就把张小桐发到美国去,不少人也该明白了吧?当然,这种事当事人不承认,旁人也不会多嘴。尤其是我和张小桐这种敏感的姐弟关系。 我和鲁薇都不再说话,我双手抱头,后仰着在座位上睡着了。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身上,非常舒服,当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暖暖的懒懒的,机场也很快在望了。 鲁薇看我醒了,单手握方向盘,伸手拍拍我:“醒啦?怎么困成这样?” 我揉揉眼睛:“最近缺觉,等会上了飞机继续睡……” 机场有大连分公司的司机在这里等着把鲁薇的车开走保管。我不明白鲁薇为什么不喜欢要一个司机,按说她这个身价找司机就好象小男孩都该找女朋友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好象我永远不喜欢自己开车一样,鲁薇也自有她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的特点。我们跟司机寒暄几句后,顺着等候登机的队伍排下来,等着关检。 大家都知道,登机就要关手机了,我本身也比较讨厌不断的电话骚扰,正要关机,居然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我看了一下号码,是不认识的号码,北关的,看起来倒比较象公用电话的号码。 机场里人声鼎沸,人们不是忙着别离就是忙着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嗲和诉不完的情,我向鲁薇做了个手势,拿着电话走出机场大厅,按了接听键。 鲁薇隔着玻璃门朝我微微一笑,神情依稀和鲁倩现在的笑容有些相似,又更成熟细腻。 我拿起电话,心中感慨,女人身上有些东西果然是要靠年纪这个她们最讨厌的东西来积累的,否则怎么学也学不来神韵。 “喂?哪位?” “刘仲,”电话那边急吼吼地喊,“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广成想找你,有事跟你说!” 我低头看了一下表:“不行啊,还有20来分钟就登机了,广成人呢?电话不能说?” “广成这里让市局给抄了,人叫人家给带走了,他爸带去找人了,估计少不了折腾。” “等我到广州再说吧。”我说,“广成电话换了没有?我还没删那个号。” “没换,不过跟冲进来检查的人打起来,手机摔坏了。你等晚上挂这里电话吧。”刘仲说,“我现在在这里守着,王鹄志也找他们家老爷子去了,广成估计没事。” 我松了口气:“那等我回去再说吧,我看看晚上给你们挂一个。” “行,广成是上午从外边回来就要找你的,还没等我们把话说上,市局的就进来了,带头的那个队长好象跟广成他们家老爷子有点过儿,广成性子急,跟他们动了手,打伤一个小警察,叫人铐走了。”刘仲给我复述上午发生的事。 我知道,周广成这次皮肉之苦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这倒不是我担心的所在,淡淡地交代了刘仲几句小心点,别说什么话,就把电话挂了。 周广成找我肯定不是让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主动帮他找人。毕竟如果王鹄志和周广成两人的老子一起出面,除了杀人别的问题基本上都可以搞定,我也就不跟着费多余心思了。 回到大厅,鲁薇一个询问的眼神儿过来,我朝她笑笑:“刘仲的电话,好象有人想找我喝酒。” 鲁薇给了我一个“知道了”的眼神儿,拉着我的手进了关口。 我心说这人怎么才见了她妹妹不久就也开始会用眼神儿说话了? 飞机上,我依旧是昏昏欲睡,最后东倒西歪地靠在鲁薇肩上睡着了。梦里大概变化了几次姿势,最后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鲁薇的腿上,口水滴在鲁薇的长裤上,颜色分明。 我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鲁薇,鲁姐姐则灿然一笑,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便是如此。 **** 几个月没来,广州的变化已经很大了,有些地方已经建成,有些地方还在扩建,有些地方则刚开始建设。城市的进化是通过一次次的推dao和重建来完成的,广州90年代中后期这种情况尤其严重。我想起天河北某座一直到2002年底还没盖成的大楼,心里便只有感慨了。房地产开发当中的猫腻还真是不少啊…… 从白云机场出来,依然是广州分公司经理陈泽同接的飞机,海因集团老总不人不在广州,他们的副总也一起过来了,按照时间,久多良木建人现在也应该快到广州了。 一番客套罗嗦之后,我们几个先驱车前往海印,路过海印大桥的时候我还特意开了车窗闻了一下,珠江的味道还没几年后那么差劲,从车上看过去,江面上花花绿绿的一些船,船下是一条碧水直幽幽探向远方,倒也漂亮。可惜不是夜里,还看不到霓虹不绝的景色。 海印电器城我满熟的,以前也来这里办过事,跟着海印集团副总顺着到了3楼的办公室,海印大厦我也说不清这算是个什么地方,下面一溜的都是卖AV发烧器材的店,楼上就是卖盗版游戏光盘和笔记本电脑手机电话的摊子,更夸张的是,这里还有卖书的卖漫画的卖模型的……当然,那是2000年之后的印象了,现在这里还是以音响和高级影音器材为主。卖的最多的,当然是姜博士那边新上市的VCD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博士的VCD工厂还是太阳电子旗下的子公司,但从品牌战略上来讲,这个品牌从一开始走的就是脱离太阳电子原有品牌的路子。 所以很多人知道“新多VCD”,却不知道这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太阳电子的产品。 自然,这种事海印集团的人和SONY的人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尤其是SONY,姜博士原来就是他们那里的工程师,自己的人才走去了哪里,一般大公司都会稍加关注。估计最开始SONY对太阳电子把姜博士请过来很有一点意见,连平时的业务联络都显得不是那么热情了,后来忽然发现其实中国人用他们的工程师只是来做一种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前途的廉价影音产品,态度又热络起来。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永远的敌人,这话一点没错。一旦确认了太阳电子已经放弃了便携式手掌游戏机的开发,SCE忽然欢快了很多。即使太阳电子答应了给任天堂开发游戏也无所谓,所以才能有这么一次见面。 经过一个多小时各种无意义的谈话,经过各种有意无意的试探之后,久多良木健姗姗来迟地赶到了。 此人的相貌和上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依然具备了日本男人的所有特点——矮粗胖加小眼睛,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此人的表情已经有了一些变化,我猜是因为PS业务量疯长的关系吧?能够在一个项目上亏了15亿之后迅速扭转乾坤的人毕竟不是很多见的,我想盛田昭夫也该欣慰,毕竟他看中并提拔的人没有错。 久多良木健匆匆参观了一下海印集团的内部之后,就赶来跟我们见面了。鲁薇他是认得的,之前双方也有知会过各自出席的人物,久多对我的再次出现已经不是很惊奇了。因为根据日本搞情报的速度,他大概已经知道我就是太阳集团说话算的人了吧? 久多良木健进门的时候带了一本书,我瞟了一眼,是司马辽太郎的《丰臣家的人们》,所以这次谈话就从日本战国史开始了。 我们这次来广州连翻译都没带,我就直接用日语对久多良木健说:“其实吧,我觉得战国最有趣的人是上衫谦信。” “啊?”久多良木健完全没想到我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怎样有趣了?” 我淡淡地道:“其实按史料推断,上衫谦信,他是个女的……(注2)” “什么?” 久多良木健当时就傻了,他旁边倒是有日语翻译可以婉转地表达我的意思,不过我本来就在说日语,这个翻译形同虚设。 我给对方解释:“其实这是根据史料所查得出的结论,您看,上衫谦信号称日本战国时期的战神,却死于妇人病……这个是按照《当代记》当中的记载,应该没错吧……” “啊,是,是没错……” “上衫是经常每月10日左右会腹痛吧?” “这个……好像是……” “此人完全不好女色是不是?” “似乎……似乎是……” …… …… 好像没有人在意我们谈的是关于某个日本人所崇拜的人物是男是女的问题,我还列举了中国的花木兰作为佐证,以证明上衫谦信确实是女人,这一番让人惊异的言论倒让久多良木健目瞪口呆了。完全忘了跟我们讨论掌机业务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回忆自己看过的可信的史料。 扯淡到最后,我才把话题绕回来:“久多良木先生,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掌机合作的问题吧。” 久多良木健这才回过神来,通过翻译正色道:“我希望PS Walkman能独占《With You》,不要给任天堂的掌机移植。” 鲁薇笑了:“久多良木先生似乎忘了,任天堂许诺给了我们很多好处呢。光是软件权利金的标准,就已经降低到低于PS游戏的权利金标准线了,而且,任天堂还许可了我们使用十字键专利。” 久多良木健此时忽然变身成了一个强势的领导者,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我知道太阳电子正在中国开展VCD的销售,其中好像有很多影音产品跟我社的版权略有瓜葛吧?” 我嗤笑了一声:“我们只是出售机器,光盘有人找你们谈那是你们的事,做光盘盗版可是不对的,我们太阳电子绝对支持正版呢,你说是不是鲁姐?” 鲁薇笑吟吟地点头,我们两人一起看向久多良木健。 久多良木健却不在意我的话,继续自顾说道:“目前SONY公司其他部门的事我不能完全决定,但我可以改变社长的决定,如果太阳电子可以让PS Walkman独占《With You》的话,我可以向诸君保证,今后不会再有关于专利方面的麻烦。” 这句话一方面是承诺,一方面也是威胁,那意思就是如果我们不上道儿就要来告我们。 我看了鲁薇一眼,暗示她别说话,听我说。 “久多良木先生似乎忘了,你们即将发展的很多收费业务也需要宝石星的专利吧?当然一年1亿左右的美金我们是不怎么在乎的,大家各花两年时间去研究新技术和应用,再掏很多钱去普及他,您觉得这种无意义的浪费有趣吗?” 久多良木健让我说得就是一愣。 SONY是技术的SONY没错,可是技术的SONY也不是万能的。有线电视专利这方面他们还是得向我们低头——当然,我不打算步步紧逼,只是希望他们明白,优势不仅仅他们有,我们也有。 在我的暗示下,鲁薇继续说道:“其实《With You》让PSW独占也可以……” 这个“可以”俩字拖得比较长,翻译心急,先翻出来给久多良木健听了,小胖子立刻满脸堆笑。 “可是……”鲁薇按照一贯的提条件的惯例,来了个转折,“我真心希望,SONY真的能够在对待中国目前国情上能宽容一些,不是所有发展中国家都有能力按照你们的游戏规则玩的。” 久多良木健本以为没可能一次谈成的讨论居然一下子就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然开心得不得了,连声说“是是是”。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的小九九?这掌机之父和口袋妖怪之父不是来了么?让他们另起一个系列也没问题,而且绝对会比我们现在这个粗糙的《With You》更好,只要配合恰当的宣传和销售,一样能是大卖的软件。我把一个即将过时的老牌子丢给你当然无所谓了。 鲁薇笑着看看周围一直没说话的几个作陪的:“那咱们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好吗?我在深圳还有一点公务要办,希望能在晚饭前到深圳。” 谁有钱谁说话就算,鲁薇的话自然没有人反对,我们几人互相握手道别,假惺惺说了一些让人反胃但又不得不说的话,大家就撤了。 本来海印这边打算招待双方吃个饭,看鲁薇去意已绝,也不勉强。关键是我比较腻味日本人吃饭时胡说八道那股劲,日本人在饭桌上谈的话题往往会涉及到非常无聊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我所反感的。所以我绝不考虑跟久多良木健吃饭,虽然我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也是在饭馆…… 和鲁薇出来之后,从陈泽同这里拿了辆奔驰的吉普,我和鲁薇马不停蹄往深圳赶去。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我和鲁薇一人一副太阳镜,看起来活像两个《黑客帝国》的可笑演员。 从广园路上高速,照旧有无数卖柚子的农民站在路边等生意,我让鲁薇停车,下去买了一个,在车上剥着吃,时不时喂鲁薇一瓣。鲁薇有点不习惯这种南方水果,好在路边的柚子还算比较甜,吃起来也不会觉得很难过。 车上了高速不久,我们看见前面有几个挥手拦车的人,旁边停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像是坏了。 鲁薇正要踩刹车,被我拦住了。 “别停,直接开过去。” 鲁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点紧张:“别理他们,我看这几个人手上一点油污没有,肯定是连车都没检查,弄不好是抢劫的。” 这么一说,鲁薇也有点害怕地加速一路飞过去,留下那几个人在后面比中指。 我们这么一路狂超车狂往前赶,居然在一个小时内进了深圳。在南山区的一个十字路口,我看着不停喘气的鲁薇,拍胸口道:“姐姐,我,我今年还没保险呢……” 鲁薇有点埋怨地说:“要是带两个保镖过来就好了,好像上次跟小桐去广州那样。” 我嘿嘿一笑:“人?早就来了,在香格里拉开了房等我们到呢……” 鲁薇吓了一跳:“你喊她们过来了?” “嗯呐,”我笑着说,“安全第一。” 不过,我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注1:娜塔莉·波特曼,以色列著名童星,生于1981年,看样子似乎比作者还大几个月……曾经12岁时主演过《这个杀手不太冷》,一举成名,后出演《星球大战前传》等电影,最近新作为《偷心》,被媒体誉为另一个奥黛丽·赫本。 注2:这个说法最初源于网上的一篇著名帖子,作者马羽信乡,然而实际上这个说法最初是日本人本国的某个学术论著上提出的观点,当然因为年代不可考,大家就姑且认为是1996年之后吧…… www.cmfu.com 第九十七章 由于名义上我已经来过一次深圳,就由我指着路让鲁薇一路开到酒店,在酒店跟另外三个姑娘会合之后才考虑晚饭的问题。按照我的意思,既然都到深圳了,最好去尝尝客家菜,虽然我本人不是很喜欢,也要尽量考虑让大家的需求。这几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倒不如统一口径,吃起来也舒坦。 我知道在蛇口那里有一家不错的客家菜馆,当年我去的时候据说已经是十多年的老店了,想来1996年也还是能找得到。五个人一台车把我们拉到那里,我指点食谱激昂菜单了一把,鲁薇与我认识多年,自然知道我对美食之研究远高于其他领域,包括经济和投资,所以大胆放手让我点菜。 一顿饭下来,虽然诸人不太习惯南方口味,依然吃得尽兴,客家酒之淡,连我喝了几杯都没有感觉。我在吃饭和交钱的时候适时地飞了几个段子,逗得姑娘们笑个不停,我也就在这笑当中抽空把帐结了。 吃完饭,我们出了饭店,深圳晚上的风没有那么热,吃得有点出汗的人站在风中一吹,在微热中升起一丝凉意,让人觉得只有那么舒服了。我和鲁薇走在前面,三个姑娘跟在后面。从饭店门口到免费停车位不过十几米的路,我们走的很慢,也正是因为很慢,我看见前面有人在争吵。 一个曾经改变过我命运的小姑娘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死命地拉着一个小个子青年的手在喊。 “我妈不想见你,你走,你走!” 我看见这个场面,一下傻了。 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依然是希望和艾琳再见面的,所以下意识选择了蛇口附近的饭店来吃东西。 但我完全没想到,没什么悬念地就又见到她了。仿佛被石化魔法击中一般,我呆住,脑海中关于艾琳的一切都再次清晰起来。 且让我回忆一下艾琳向我描述的1996年时她的家境。 我认识她是在2000年下半年,那时的她开朗成熟,完全看不出是18岁小姑娘的模样,在一群朋友当中我和她最小,心态和感兴趣的话题却也最接近,我们慢慢接触,小心翼翼而笨拙地互相试探、旁敲侧击,最后终于明确双方心意,开始了稳定而充满趣味的交往。 后来艾琳告诉我,她之所以小小年纪就懂得什么时候该开朗什么时候该内敛,完全是因为几年里过的一直是接近单亲生活的缘故。 在她12岁那年,她父亲开始去香港工作,由于母亲在深圳工作不错,两人决定暂时分居,分别赚钱为孩子的将来打算。到96年,他父亲又跟香港的亲戚去了加拿大寻觅合适的投资人。这当中她曾经去香港读过几年书,无论在香港还是深圳,她都只能跟父母其中的一个过。也是由于父母都很忙,从12岁开始她就一直照顾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说,艾琳过的日子和我有些类似,这也是我们走到一起的另一个原因。 艾琳曾经跟我提过,她父亲有一个弟弟嗜赌成性,以前经常向他父亲借钱,后来他父亲走了之后就来他家里耍赖、借钱,并扬言如果不给钱就要上门找麻烦。而艾琳的父亲是个比较护短的人,每次只是给自己弟弟钱了事。这个事就算几年后她跟我提起时依然一脸愤愤,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甚至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艾琳趴在我肩头说:“如果那时我狠狠心,真想一棍子敲死他。” 我记得当时我听得心中满是怜惜,忍不住抱起她轻吻她的眼角。 如今站在这里,站在尚未与她产生任何纠葛的1996年,我面对她又该如何呢? 我正在乱糟糟地想着过往的事,猛然听艾琳尖叫一声,原来是她小舅推了她一把,就打算动手。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冲过去,一把将艾琳拽了过来,躲开她小舅的一巴掌。 我自己都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个动作已经把我和艾琳又一次牵扯到了一起。后悔这种事是没可能有真正在生活中起到什么作用的,我也不敢在这种麻烦的时刻后悔,对身后几个姑娘喊了一声:“有人欺负小姑娘,弄他!” 三个姑娘正吃饱了没地方消食呢,看见一个大老爷们要打小姑娘都有些不爽,听我一句话之后俩人抢过去制住那个小子青年,另外一人小腿高抬就是一下,我看了在心里都咧下嘴,真疼…… “轻点儿……”我扭头看了还在被我抓着手的艾琳,心中一阵慌乱,把手放开。“深圳医院不便宜,打坏了咱们可没钱赔人家……” 这个不好笑的笑话让所有人都笑了,三个姑娘动手稍微轻了一点。北方人的某些方面在长江以南的各地都很有名,那个男青年听见三个姑娘骂人用的是东北口音,当时就老实了。 我看了一眼身边眼圈有点红的艾琳,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淡淡地问:“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其实她家住哪里我能不知道么?看着这个未来几年后成为我女朋友的小姑娘,我心中一阵难过。 至今为止,我依然不知道艾琳为什么离开我,因为还没来得及询问相关的人,我已经遇到了那次意外。 艾琳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擦了一下眼睛,低头轻轻抽了一下鼻子。那一瞬间,即使她现在还很小,我依然有把她一把拥入怀中的冲动。 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救了,赶紧扭头对鲁薇说:“鲁姐,麻烦你送这位小妹妹回家吧。我想她家离这应该不太远。” 艾琳又抽了一下鼻子:“谢谢,不用了,我家就在旁边那栋楼。” 我默默点头,让鲁薇递给艾琳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在深圳办事处的电话,有麻烦的话打电话说是周行文的朋友,我们都会尽量帮你解决。” 艾琳犹疑了一下,接过名片。 我看看蹲在地上被打得吐酸水的艾琳的舅舅,对三个姑娘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说:“陪这位妹妹回家吧,我们把车留给你,打车回去。” 那姑娘接过鲁薇递过去的钥匙,朝艾琳笑了一下。 我和鲁薇对艾琳挥挥手,红着眼睛的小姑娘对我们勉强笑笑,没说什么走了。 看她走出几步,我和鲁薇她们转生正要走,小姑娘回头朝我大声说:“我叫艾琳,谢谢你!” 我没回头,向后挥挥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叫艾琳……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我还知道你喜欢吃北方面食,喜欢冰淇淋,怕烫的食物和汤,到20岁还很怕一个人过马路,懂两种外语,18岁时身高173公分,体重55公斤,最喜欢的作家是李碧华和阿嘉莎·克里斯蒂,最喜欢的人曾经是我…… 这些我都知道。 我笑着看她的笑脸,大声说:“不客气,我叫周行文,很高兴认识你!” 在她身后沉默的城市啊,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又陌生? 鲁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种女人的敏感实在是……我算是怕了。 为了不再露怯,我跟着鲁薇她们慢慢走到路边,我神色如常地喊车,心中绞痛不已。 回到酒店,我倒头就睡,连给周广成挂电话的事都忘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我们几人去到宝安的工厂看姜博士,本来打算下午或者晚上去香港那边看看电视台情况,但鲁薇见我没什么精神,直接叫人过来汇报算了。反正凤凰卫视的老板不止一个,我们看不看还不是一样? 不过我倒是留了一点心眼,仔细观察并询问过了,嘉诚哥的电视台收视率似乎起点并不高,哪怕是平时在饭店里也很少有人看本港台和国际台,珠江三角洲地区的同志们大概看惯了未经过“净化”的香台节目,对这种嚼过一遍才敢对内地放的电视节目没什么兴趣。倒是星空卫视自从卖给默多克之后倒是身价一路飙升,尽管营业上来看是亏损的,也比当初在李家少爷手中的时候要强多了。 当然,买下星空卫视的默多克目标不仅仅是一个电视台从几亿升值到几百亿的漫长过程——对他的年纪来说,几年已经很漫长了。他的目标是中国和印度两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他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两个国家站稳脚跟,并把自己那一套盈利模式引入到这两个发展中国家来。 所有人都知道,发展中国家是世界上最大的未开拓市场,只要一旦该国家政策相应的开放了,立刻一群苍蝇闻着味儿一样,都涌进来了。其实就算政策不开放,也总有人使劲往里钻,毕竟很多公司企业都是百年以上历史了,这些眼光和经验还是有的。在一些传统行业上,中国人几乎占不到便宜不仅仅是给外国公司优惠政策的缘故,更多原因是经验不足,完全没能形成体系的战斗力跟人一比立刻就败了。 所以我挑了出版和传媒这个行业入手参与竞争,虽然搞舆论糊弄大众未必是中国人几千年来文化当中最精华的部分,但占领了一定程度的传媒市场份额之后不管干什么都方便才是真格的。这些东西有用,能影响很多人,改变很多人。我需要的,是改变人心的力量,而不是换一麻袋钞票砸死人的力量。 暂时先不管李泽楷的那个盈通科技和嘉诚哥给他斥资的9250万美刀,网络概念股搞起来我比他有经验有本钱,目前我最应该做的就是稳住默多克那条老狐狸,让他的一些花招稍微没用一点。 默多克对亚洲市场十分重视,他手中的电视频道不少,如果能进入中国和印度两三个,基本上此人就可以在同行面前大声吐痰高笑而没人敢吭声了。所以这个人目前的姿态是完全地面向中国政府示好,譬如不给彭定康出自传,减少国外电视台中对于中国的负面报道等等。按照商业情报上显示的资料表明,他的预期目标是在2000年或者2001年内让星空卫视落地中国大陆。 实际上这个目标他确实能实现,他的儿子目前正因为凤凰卫视的关系频繁穿梭于中国北京、武汉、天津和广州之间。我很恶意地揣测了一下那些默多克家族的人怎么看太阳电子的,大概那些人觉得我们不过是一些卖盗版光盘普及器材的中国企业家吧? 96年到97年,中国不少暴富起来的企业家在国际市场上做了奇怪而愚蠢的事,譬如牟其中的南德集团花巨资购买美国人不要的卫星,譬如一些地方政府和企业合资引进没有经过严密证实的“高新技术”。当然在默多克看来,太阳电子肯控股凤凰,绝对不是那么傻的类型,不过也不会高估我们就是了。 事实上,对我们来说,VCD的普及确实比电视台的发展要更实际和急切一些。 最少,电视台不会过时,VCD技术再有三年左右就已经开始过时了。 因为销售额超过预计期望值而异常高兴的姜博士满面红光地接待了我们,向我们展示他发明的新的加密和解码技术。鲁薇身为总公司前来振奋士气的代表人物,亲自到各个车间和生产线去跟基层的工人们聊天,而且现场许诺提高待遇。这种事儿对提高士气很有好处,一段时间一次,人就是一种不管给他多少好处到一旦习惯都会继续懒惰的生物,所以我总觉得隔三差五弄点什么事儿激发活力是比较好的做法。 参观完毕之后,我嘱咐姜博士:“新技术一定要保密,对外可以公开的解码和加密技术可以注册专利之后随便放,让大家习惯这种新格式,等到普及率到了一定程度,嘿嘿……” 姜博士心领神会。 我和鲁薇在深圳又留一天,鲁薇处理了一些姜博士拿不定主意的决定,大家正准备启程打道回府,我才想起关于周广成让我给他打电话的事。 赶紧给周广成拨电话过去,还是不通。 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回去再说了。 **** 跟鲁薇回到酒店,在房间收拾东西准备走,听见敲门声。 我一开门,是鲁薇,手里拿着电话。 “找你的,”鲁薇笑呵呵看着我,“那天晚上的小姑娘。” 我一阵心慌,接过电话。鲁薇看我的窘迫样儿,也不说什么,转身回房间去了。 “喂?”怯生生的小声音,艾琳那时候还很LOLI,不像后来,成熟得要命。 “喂?你好,我是周行文。”我尽量压住激动,放慢语气,和1996年的艾琳打交道我可没经验。 “我按名片上的电话找你,他们让我打这个电话。”即使是年纪这么小,艾琳说话也已经十分接近后来的她了,“那天我情绪太激动,没有好好谢谢你,我只是想打一个电话道谢。” “我明白。”我说,“你也不用领情,碰到谁看见这种事都不会在旁边看着不管的,你……他没再去找你麻烦吧?” 我差点说成“你舅舅”了,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这种话一旦说错,敏感的艾琳肯定会起疑。别看她年纪小,我听说这丫头10岁出头的时候已经猴精了,后来那份成熟那是返朴归真的结果。 “没有。”艾琳在电话那边咯咯直笑,笑得我心跳蠢蠢欲动,“好像被你们吓到了。” 我摸摸胸口,在心脏狂跳的同时喘了口气道:“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对女孩子动手都不对。” 艾琳显然不太会说话,轻轻地附和了一声,我们都有点沉默。 “我晚上离开深圳。”我笑着说,“祝我一路顺风吧。” “嗯,祝你一路顺风。” “有事打这个电话,找得到我,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我们认识就是缘分,能帮忙的我都会帮。”我飞快地说,“认识你很高兴,真的。” “我也是,谢谢你。一路小心,下次来深圳记得来看我哦。” “一定一定。” 我手忙脚断地挂掉电话,拿着电话去敲鲁薇的门。 开门的鲁薇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 “怎么样?说的开心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把电话递给鲁薇,电话还没离手,我自己怀里的手机响了。 接了电话之后,我听见周广成的声音。 听一句,我脸色沉下去一点,等周广成说完之后,我觉得我的脸已经可以低于海平面了。 抬头,我问鲁薇:“鲁姐,要是有人卷了你几个个亿走,你会不会生气?” 鲁薇笑了:“我哪有几个亿给人卷啊?” 我一字一句地道:“这、事、现、在、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www.cmfu.com 第九十八章 平时谈工作的时候我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听我这么一说,鲁薇失声道:“不可能!公司里只要超过1000万的任何决定都要你同意才行啊……是谁?” 我此刻倒出奇地平静了,反正事已经发生,跳也好叫也好都没什么用,对鲁薇摇摇头:“先不说这个,我们准备一下回去吧。回去了再说。” 鲁薇看我不是很想说,默默点头,回身去收拾东西了。 我看着鲁薇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好,转身走得稍微远一点,给人还在贵州境内游荡的郭振挂了个电话。 “郭子,怎么样?” “还行,昨天刚从山里出来,你早打一天电话就没信号了。” “回来吧,这里要忙了,过来帮忙。” “怎么了?”郭振奇怪,去中部的一些山区走走是我给他的建议,一般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我绝不会改变决定。 我叹了口气:“一点点麻烦,是我自己活该。回来吧,叫三哥也回来一趟。” “好,还有什么事。” “没了,你几天能回来?” 郭振似乎确认了一下才回答:“明天就能到。” “现代交通真他妈好。”我咬牙切齿道,“回来直接到电器城来找我,我打算最近就住那了。” “好,没问题。” 收了电话,我又过去鲁薇那里看了一眼,鲁薇已经收拾好东西,提着挎包出来了。 “现在就动身吧。”我说,“回去说。” 鲁薇没意见,另外三个姑娘更没意见,本来就是要走的。 我们赶连夜的飞机回到大连,加上浪费在高速公路上的时间,终于在午夜前回到了只离开几天就觉得久违的城市。 路上,我问鲁薇:“记不记得孙子兵法开卷的话?” “不记得。”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鲁薇带着不明白的表情看着我。 我恶狠狠地看着正前的路:“妈的,其实就是障眼法,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只求财,其他事儿都是虚的。” “其他事?” “对,”我说,“从几个月以前绑架周广成那次到前几天我们在路上看见的拦车的,可能都是障眼法。” 鲁薇还是不明白。 我索性摊开了说,反正迟早得告诉她:“这么说吧,如果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你第一个想到的能是谁干的?朋友还是敌人?” 鲁薇笑了:“那可难说。” “我们生意做大,”我说,“当然第一反应是敌人,但事实往往是相反的。” “啊?”听我说得这么明白,鲁薇开始吃惊了。 我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朋友做得也不是很绝啊,没把事做绝……虽然其实也没什么事能把我们往绝路上赶的。” “鲁姐还记得周广成差点被人绑起来那次吧?” “记得。” “花钱买人来绑周广成的那个人叫唐敏,当初我和郭子听说这个事之后一直很奇怪,凭周家老爷子的本事,弄翻他不跟玩儿似的?但是这个唐敏,他几个月过去了,一点事儿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鲁薇奇怪地“咦”了一声:“不是吧?周局长这个人手段很了得啊……” 我自嘲地笑了:“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关系网最多就是在省内的房地产商,周局长就没动他呢?” “所以我活该。”我低头闷闷地说,“就算这次栽了跟头,我还是会继续相信朋友,就是活该。” 能不心疼吗?差不多7个亿人民币啊……能做多少事啊…… 鲁薇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很滑很舒服,让我冷静了不少。 我抬起头,平静地对鲁薇说:“唐敏是于春荣的表叔,你能想到么?我能想到么?谁能想到?呵呵,三年情缘,终于散了……” 鲁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颤着音道:“于……于大哥?” 我冷笑了一下:“还有当年曾经真性情的徐厂长,你觉得没有他的协助,一个人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办完这些需要两个人一起决定的事吗?” 鲁薇好歹也是几年里帮着我左右冲杀的老同志了,听我这么一说,惊疑反倒淡了一些:“也是,孙长禄常年在外,公司内部的事基本上他们两人定就可以了……但是……但是……” 鲁薇“但是”了半天也没但是出来什么,我知道她现在和我一样,觉得心里空荡荡地无力,于是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会妥善处理。” 鲁薇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 鲁薇坚持要留一个保镖在我身边,自从确认了周广成被绑架的事是自己人所为之后,她对我们人身安全的态度比我还谨慎,我自己对此倒是很浑浑噩噩浑然不觉。这个留下的叫马兰的姑娘有着和中国某著黄梅戏演员一样的名字,长得很英气,身高足有176公分。我此时显然没有什么精神跟她交流,马兰却很尽职地在办公室外面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她眼睛里的血丝,心里很有一些愧疚。 昨晚让鲁薇回去之后,我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一夜。 办公室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是鲁薇最喜欢的一种香水的味道。我闻起这种香味,总会感觉到一些怅然。一两年前,这种香味代表了一种温馨,一种归属感,那时大家混在一起,笑容满面,转眼间烟消云散,一切转头空。 是不是自己常说的话就一定会实现呢?是非成败转头空,果真是这样。 我以前不是没经历过背叛,但经历过而不长记性的,我是第一个。 周广成给我的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他在家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结果,前几天终于忍不住去质问他爸,结果问出一个答案来。周局长早就查出来是那个叫唐敏的房地产商干的,问题是这人早在5月份已经移民去了荷兰,手里的一切项目都在进行,自己和家人不见了。 5月份我正忙着筹备E3和见张小桐,是心思最不集中的一段时间,当然只有知道我情况的人才容易在这个时间段内搞小动作。 周广成知道这个事儿之后觉得很蹊跷,让他爸帮他打听之下才知道,唐敏竟然是于春荣的表叔。以周广成的聪明,当然一下明白了问题所在,不过在周局长打听的同时,于春荣和徐军也得到了风声。等到周广成告诉我的时候,已经人走茶凉。 两人手腕之高连我都异常佩服,全公司谁都不知道这回事,包括两人的一干下属和同僚孙长禄。徐军是参加一个广西的订货会去了,于春荣则是跑到澳大利亚联系那里的出口业务。两人走的倒也痛快,一起走的还有负责财务的一个姑娘,据说两位厂长都很信任她。 两个说话算的加一个做帐的,还真是完美。我记得当年周广成隐约跟我提起,他一个叔叔的小蜜自己卷了1000多万跑了,也不过是个管钱的姑娘。这两位厂长魄力倒是十足,一动手就是拿了7亿人民币,听起来就很有成就感。 其实这个夜晚,其中大部分时间我是在自省。 一个关系切身利益的问题出现之后,往往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爽,愤怒,然后发泄,发泄完再想办法解决……人生当中总有几次这样看起来无奈又可笑的循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深圳机场上了飞机之后我就一直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一定不要激动……(以下省略骗稿费重复词组874组)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既然不是致命伤,先找到问题的关键,再想其他。 我想了一晚上,首先想到的就是可能是自己太放任了饮食集团方面的工作了,对于下属的公司不过问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太信任之,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觉得没什么发展前途。当然,有些人想问题往往愿意往黑暗面想。 自从规模扩大到几乎是全国最大的茶饮料和高纤维浓缩果汁生产基地之后,我差不多完全停止了对于他们在这个行业上进一步发展的任何建议和指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两个,第一我希望能保持一部分市场空缺,让一些国内有资源有特色但是没胆识的人投资在饮料市场上,把市场一起做大,这样成就出来的就业机会和对一些农业地区经济发展的好处远远大于我撒3亿美金出来给人创业;第二我是觉得在饮食行业上,目前这种状况,我还是不要牵扯太多精力比较好,虽然饮食行业也是流行文化的前线,我对这个行业的信心却远远却不如传统的传媒方面来得更大。 这两点促使我只是把饮食方面的事交给三人打理,自己几乎不过问。从赚钱和收益的角度讲,饮料行业上的巨大利润和轰动性的社会效应给我带来了很多方便,但显然,我没有给予他们相应的关注。 现在的徐军,已经不是那个为职工的工资担心的厂长了,于春荣也不是那个失意的年轻人了。 我依然用过去的那种印象来用人来解决问题,两相对比之下,他们的离开倒显得是合情合理的。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显然在各种问题上更倚重鲁薇、蔡青和刘明耀,加上周世昌本来在帮他们做事,忽然被我拉出来独立,一下子权利责任都超越了他们,很容易让人渐渐产生疏离之感。 我坐在办公室里,骂了自己一个晚上的猪头,不断回想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想得一身冷汗,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不过想想张小桐,还是有点舍不得…… 但我依然有点不解。虽然我之前做的很差劲,距离让这两人携款远走高飞还有一点距离吧? 想捞钱有的是办法,带钱走是最不体面的一种方法,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 左思右想,我觉得这一个又一个前因后果的环节当中还缺少一个重要的环节,显然这一个环节才是导致目前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 想了很久,我依然没想出来是什么。 一夜过去,我在办公室里看着天慢慢变亮。 **** 出了门,我朝搬了张凳子坐在斜靠在办公室门口的马兰笑了笑:“早。” 马兰一下站起来了,人慌,动作不乱,刷地一下站得笔直,显然身手相当到家。以她的身高加上高跟凉鞋,我不得不抬头看她。 “辛苦你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好,虽然已经清醒了,由于一夜没睡,大脑依然处于接近当机的状态。 “周……周总早……” 我淡淡一笑:“不用这么见外,自家人,叫我行文吧。真是辛苦你了,咱们出去吃个饭,给鲁姐打个电话,找人换你休息一天吧。” “没事,我睡够了。”马兰在我说了不用叫我周总之后肩膀放松下来,“三哥吩咐过……” “哎,打住。”我拦下她的话,“一家人,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先去吃饭吧。” 马兰痛快地应了一声,我们下楼,在盛夏的清晨步行着随便找了个小店吃油条豆浆。 记得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早上起来都是吃这个,五毛钱的豆浆加五毛钱的油条,拎着边走边吃,每天早餐定量一块钱。那时穷得很,基本上不和父母联络,一边上学一边找便宜的工打,要不是仗着朋友多,总能在缺钱的时候捞着钱,估计就得学古人一天两餐了。 现在坐在这里,还真有点感慨。很久没来过了吧?以前那些从容的心态,如何做人的宗旨,现在还能坚持得住么? 物质条件的飞升,是否也等于内心空虚的开始? 马兰看见我对着豆浆碗发呆,小声问了一句:“周……行文,怎么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这吃饭呢,感慨什么人生和理想?赶紧给出一个笑脸:“没什么,想起以前上学时候也是这么吃早饭的。” 马兰笑了一下:“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吃早饭。” 我笑着点点头,心中的郁闷又少了一点。 按说早饭应该是吃的比较快的,可鲁薇比我还快,我还没吃完早饭,这人已经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朝下车正打算往电器城里走的鲁薇招手:“姐姐,这里。” 戴着太阳镜的鲁薇听见我的喊声,慢悠悠走过来了。 离老远我就笑她:“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鲁薇苦笑着摘下墨镜,重重的黑眼圈。 我吹了声口哨:“得,还得多赔进去点买化妆品的钱……” 鲁薇和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姑娘一起笑了,马兰也笑了。 匆匆结账回到电器城,现在时间尚早,钟睿还没过来上班,我们几个依然从后面的电梯上去,到了办公室。 电梯里,鲁薇向我汇报说:“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刘明耀回不来,孙哥和蔡青中午之前到。” 我点点头:“郭振今天也能回来,三哥也差不多。” “公司那边怎么样?”我问鲁薇,在周广成告诉我的一些情况里我大概知道了两人也就是带了大笔的钱走,其他的一切都原封不动。 鲁薇淡淡一笑:“原来没什么事,现在也没事了,你说我昨天没睡在做什么?” 损失不如想象中的大,让我心情又好了不少。我笑着说:“鲁姐,您真是最可爱的人。” 鲁薇现在已经百炼成精,脸红都不红,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我和鲁薇用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讨论了饮食集团接下来谁负责的问题,由于目前暂时没有什么好人选,只能全盘都交给孙长禄。鲁薇很惊讶于我的决定:“你还打算继续这么放手?” 我叹了口气:“我们在细节上完善吧,至少主动权不应该在我这个缺乏行业知识的人手上。” 至于亏空的钱,因为大部分是流动资金,我自己倒是可以掏腰包把这个钱补上,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抑制流言和不利影响,把负面效果控制到最小。从鲁薇昨天晚上跟几个重要部门负责人的旁敲侧击里可以得知,不管从表面还是从内部来看,徐军和于春荣两人就像徐志摩的诗一样,真的是“轻轻的走”了,丁点痕迹都没留下。没有副作用,没有波澜,如果不是周广成告诉我这个消息,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大家才可能发现。 我摇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人有这么大本事? 我和鲁薇讨论到差不多11点的时候,蔡青和孙长禄一起推门进来。半个小时以后,郭振到了,再过一会,大家正考虑是不是先去吃饭的时候,很久很久没有见的三哥来了。 我奇怪:“三哥,您怎么上来的?” 三哥笑了:“这里保安都是我给找的,你说我能不能上来?” 郭振这会特别丢脸地眼泪汪汪地看着三哥,三哥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到郭振那边,过去摸摸他的头:“郭子,长高了。” 我在旁边振臂高呼:“吃饭吃饭,先去吃饭。”从表面上看,完全不像一个损失了几个亿人民币的人。 其实我高呼的时候心里还是在嘀咕,我想不通的那个关于两人携款闪人的最核心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第九十九章 其实自从三哥出去之后,我们很少有机会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谈笑着吃东西了,一时间大家情绪都还不错,只是想到席间少了两个人,还是让人忍不住唏嘘。在大家都入座之后,我自己走出去给周广成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通了。 “广成?” “等你电话呢。”周广成的声音听起来比昨天在深圳给我打电话时精神了不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看了一眼包间,淡淡苦笑,“人走茶凉,挺寒心的。” “损失多少?” “没损失。” “没损失?怎么可能!” 我大笑:“扔了7亿,找回一还肯给为我操心的朋友,你说这算损失么?” “恶心。”周广成的声音也有了笑意,“你他妈比谁都会说话,7亿,吓谁呢?比我们家老头子还有钱——你现在人在哪?” “商贸酒店,吃饭呢,过来不?” “不了,跟你们那帮人不熟,去了也没什么说的。改天咱们俩找个地儿单挑吧,拼啤的,谁输谁学狗爬五十米。” “好,老子喝到你爬。” 揣起电话,我带着轻松笑意走进包间。 蔡青就坐在鲁薇旁边,看我一脸笑容进来,打趣道:“怎么笑得跟刘明耀从E3回来的的时候一样了?” 我拉开椅子坐下:“心情一样啊,都是得意。” 鲁薇探过半个身子,奇怪地问:“得意什么?” 我直勾勾看着面前的茶具,说:“得意的是,我证明了有些东西可以失而复得。” 谁也没听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我也不想解释。招呼大家吃饭。 席间,我对坐在我身边的孙长禄道:“孙叔,发生什么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恐怕您今后的担子会更重一些。” 孙长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笑笑:“我还是喜欢刘明耀那句话,不任人唯亲难道任人唯疏么?我就是个不长记性的人,你们也都知道。孙叔先去稳住情况吧,我估计最近几个月内肯定少不了胡说八道的,” 在这方面,大家观点一致。中国人别的不行,说闲话的本事却非常难得地高明,尤其是谈论一些自己触摸不到的东西更有兴致。 流言止于智者这种充满国人乐观主义精神的废话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什么机会具体表现。要么换一种说法就是大多数人都是笨蛋。不过我相信大家都不喜欢后一种说法。 孙长禄在重新整合公司结构的时候熟悉了一下关于饮料市场的东西,以前的一些内部问题也是三人合起来处理的,接手应该是没问题。问题是大家都觉得我简直就像一个知错不改的孩子,所以这顿饭吃的有点奇怪,大家气氛和情绪都怪怪的。 饭吃到一半,周世昌也到了。我这次破例陪他们喝了点酒,不过既然大家都有事也就都没多喝。 吃完饭回到会议室,那张圆桌还在,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想想张小桐远在美国,徐军和于春荣两人远远遁国外,一下子就少了三个人,心里倒也觉得空落落的。瞅瞅现在也坐到圆桌上的郭振,好歹算补回来一个人。虽然年轻,也是力挺自己班底的时候了。 在座的都认识郭振,也不用我介绍。大家都知道了徐军和于春荣的事,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态度,纷纷落座之后都在沉默,场面很尴尬。 我干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说道:“大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愉快的问题我就不去重复了。我这个人一意孤行了很久,幸亏大家都还看得起我,总会支持我那些未必能行的点子。现在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亡羊补牢,我们该做的都要一样一样做。” 众人一起点头,在这一点上肯定得一致认识,以情况的紧急程度来来说,先把眼下这些已经滋生的将要滋生的问题一一解决才是关键。反正人都不在这了,咬牙切齿讨论这人如何背信弃义对不起我的信任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我绝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眼前这几个人也是不屑做这种事儿的。 所有的讨论都集中在怎样把损失减至最小上,诸人都是有备而来,在这方面也都算是经验十足,讨论得倒也痛快:有周世昌坐镇统筹,之前徐于二人趟出来的一些关系和路子散不了;内部谣言和外面的谣言可以通过一些关系媒体来打击堵截;各级政府部门的公关工作继续搞,都没什么大变化。按照大家的预测,未来三个月内应该是从渐起波澜到风雨满城,然后再影响才会慢慢的一点一点散去。 这个推论倒是比较符合我的估计,看来在这方面大家也有着颇为一致的看法。 关于公司内部的问题讨论告一段落之后,三哥问我:“行文,用不用我联系一下欧洲的黑帮帮你捞一下这俩人?”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这俩人名义上一个开会一个出国,说不定一起去非洲整容去了——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韩国人整容虽然有名,但太没个性,整出来都跟近亲似的,你们看最近走红的那个H.O.T就知道了,一大群人,居然脸上的优点和缺点都一样。非洲就不同了,其实那里的整容技术差不多是全世界最好的,而且北非旅游业发达,去玩一圈,谁也不知道是整容了,回来就变成另一个人。” 周世昌接道:“也不用关心华人资金流动变化比较大的生意了,没用。以他们的谨慎,短期内不会拿钱出来乱花。” 这一点得到了孙长禄的认同:“是,以他们的谨慎,现在一定很低调。” 我对三哥说:“既然这样,先在国内低调查着,看看他们都走过多少关系,跟什么人有过接触,这些事都谁为他们出过力。等线索齐了再说。” 三哥点点头:“行,也只能先这样。” 蔡青方面,我的建议是:“目前手上的事儿不能放,我们现在有平台有钱有资源,继续往前推着做。先从出版和舆论造势做起,争取在《泰坦尼克》拍完之前把名声和效益都搞上去。” 蔡青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至于其他方面,”我审视了众人一眼 ,“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其他问题大家自己自行解决,尽管发生这种事,我还是觉得自己放手比亲自来做要好。诸位都是比我强太多的人才,没有你们,我也只有完蛋俩字可以写。” 说到最后一句,大家都笑了。 又讨论了很多细节问题之后,我跟郭振借口有约在身先走一步。临走前三哥拍拍我的肩膀:“以后别用两部手机了。” 我会心一笑。 **** 七月的北方阳光很好,北关又是临海城市,风吹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点微湿,让人走在路上也觉得很舒服。 早就学会了开车的郭振带着我驱车往周广成的娱乐中心开过去。大街上时不时传来H.O.T的歌,让我听着就想皱眉。 周广成的娱乐中心好像被人抢过一般,我进去只能看见面强有几样被摆整齐的东西,其他的莫不是七零八落,刘仲正在跟几个服务员一起收拾东西,看见我进来,把手里的活停下了。 “广成,看谁来了?”刘仲扯脖子朝楼上喊了一句。 穿着可笑浴衣的周广成口眼歪斜头发蓬乱地下来了,我瞧见这人嘴角带着淤青,眼眶也有点肿,知道是没少遭罪,当下学了走江湖的姿势朝他一拱手:“这位兄台,许多时日不见,近来可好?” 周广成甩了拖鞋跑过来:“妈的,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笑道:“来抓奸啊,说吧,又是谁家小姑娘在楼上呢?” “二高的学生……” 周广成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怎么这么老实就把实话说出来?想把话咽回去却已经晚了,有点扭捏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这不是闲着么……” 我笑笑,只要在谈到女人的时候周广成不恼怒就足够了,看来这段时间此人也对我是“旧情难忘”啊,显然朋友如衣服女人如手足的想法还是战胜了下半shen——什么?我说反了?难道不知道过断手断脚照样上街没衣服穿的却不能出来混么?朋友就是衣服,没衣服千万别出来混。 刘仲指挥那些服务员继续收拾被弄得很狼藉的大厅,我看了一圈,问周广成:“小姐呢?遣返了?” “放假三天。”周广成抽出一根烟,递给郭振,“我知道行文不抽,就不跟他客气了。那帮小姐跑旁边一个饭店包场吃饭去了。” “小姐包饭店……”我想了一下那场面,脸上有点冒冷汗,“不能惹什么事吧?” “没事了。”周广成坐下,抽了口烟说,“我爸怒了,跟政法委书记一急,事儿就解决了。我们得给队里面子,整顿一个星期,妈的,砸了我不少东西……” 我上下瞅了一圈:“缺钱么?” “暂时不缺。”周广成小声道,“小金他们最近花的有点过,要不生意上用的钱还能多点。” “没事劝劝他们吧,总这么花肯定不是办法。”我说,“除非他也随着他爸的路走,可我怎么看他也不像那种人。” 周广成点点头:“行,我心里有数。”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周广成又问了一次这个问题,“怎么样?有什么用得着我的?” 我耸肩:“没事……不过几个钱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广成用看外星生物的目光看我:“几个钱儿?你是牟其中吗?” 我嘿嘿嘿地笑了:“别拿我跟那个老家伙比啊,人家多能吹,搞1秒钟100亿次的电脑芯片,搞美食集团,还跟俄罗斯人买卫星……我哪儿能比啊。” 周广成笑着打了我一拳:“你不是比他还能吹?7丢了眼皮都没眨一下,你把我和我们家老爷子都卖了也不够7亿啊……” 我怪笑一声:“周少爷,你就别跟我装了,你爸这次报给省里的这个工程有5亿了吧?他拿多少回扣跟你说没有?” 周广成干咳一声:“咳……这个,咱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 我点点头:“来找你也有别的事,等会咱们出去喝点,喝完了再说。” 周广成看了一圈:“还等会干吗啊?咱这就动身吧。” 我很痛苦地揉了揉肚子:“别,还是等会吧……我刚吃完……” **** 从饭店里出来,我拉着已经吐得胃都翻了几个来回的周广成叮嘱:“回去千万要跟你们老爷子说,就说这次他在中央帮忙贷款的人呆不长了,让他千万小心,不用投资太多。” 拿餐巾纸捂着嘴的周广成点点头。 我和郭振开车走了。 郭振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跟刘仲一起打车的周广成,问道:“行文,你给我找这个事儿还是太大了点,有点压力。” 我淡淡地道:“没关系,我看一个人能不能行只看他的潜力。像你和远哲他们,就算你们一天没念过书,我也相信你们能比一般人强。因为你们有潜力。这玩意我一时半会说不明白,好比说有的人,他上了大学,读了一肚子书,也在社会上实践过了,可他那个瓶子大概就只能装那么多东西,再多一点也装不下。让他做事,他就能在自己装下那点东西里做,永远也突破不了。这种人自己没什么本事,永远也想着别人其实和自己差不多。看过一种东西,总觉得自己看过全世界的东西……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你觉得自己是么?” 郭振笑了:“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人和人之间是没什么不同的。”我说,“但是我这人任人唯亲,你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郭振伸手按开了车上的CD机,久负盛名的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声就飘出来了。我知道,郭振好最近这个,他这个人的一大优点就是能兼容并收。 “行文,给我找几个好老师吧。我想系统学一下需要的东西。”郭振说,“不能负了你这片心。” “我能有什么心?”我自嘲地笑笑,“都是私心,我想做事,找大家帮忙,就这么简单。” 郭振没回应我的话,径自说起了别的话题:“今天你的表现太让人满意了。” “哦?怎讲?” “出这么大的事,你的反应太平静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害怕,换成是我完全做不到。”郭振边开车边说,“但我觉得这样好,就应该这样。” 我扭头看看车外面,都是熟悉的夜景:“歇斯底里才更容易让人心寒。三哥抓紧时间抓人,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能受影响。” 郭振深有同感地点头。 **** 没有了谁地球都一样转,同样的话用在不同的地方显得很有说服力。我们一群人碰了一次之后纷纷各自开赴自己要处理的问题面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客观规律。 人的一辈子啊……大大小小的麻烦一环扣一环连接起来的一个过程而已,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这种需要头疼的问题,我只是提前遇到了而已。 一方面,我和周世昌一起开始大力在公司的结构和各个部门衔接上继续下功夫,另一方面,畅想文化书系的稿子基本上都敲定了。太阳集团搞了一次风光体面的活动,请这些平时蓬头垢面在家擦擦屁股写写字的年轻人们出来吃喝玩乐,顺便跟媒体见见面,混个脸熟。自古以来,少年才俊的称呼就是一个对年轻人永恒的诱惑,一直都是。我冀望于这种活动能激起一些人的热情,尽管这当中有浮躁,但当浮尘落下时,总会有一些收获。 付晓飞确实很尽心尽力了,我在看稿的同时看到了大量的修改意见,原稿和修改稿的对比很明显。当然,最后鲁倩需要的本子还是他写的,付晓飞很能想,写了一个需要特技需要场面就是不需要演技的东西,我看了之后很想夸他少年有为,但有点瞧不惯此人拼命压着洋洋得意的表情,故意修改了一点东西。 “为什么要改?”付晓飞有点不服。 “光是炫,太白了,”我语重心长地对付晓飞说,“同学啊,你不是乔治·卢卡斯,人家光有钱就行了,人家不用有故事,人家是美国的经典文化现象。你不是,你现在从头做起,不加一点能打动现在孩子们内心的东西怎么行?” “好象你总是很有道理。”付晓飞闷闷地说,“你说现在他们想要什么?” “幻想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之一,神秘主义也是。”我说,“加一点东方化的思维吧,稍微一点点。现在想在中国内地赚电影钱简直就是做梦,先考虑怎么让鬼子的孩子们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再回头兜国内来赚人民子弟的钱。” “我明白了。”付晓飞说,“给我两天时间,我把对白和一些场面改一改。” “行。”我说,“我知道你有才,但是这种事儿经验也挺重要的,找一些有经验的老油条们学学,必要的话香港好莱坞兜一圈儿,钱的事自己不用操心,对他们的娱乐产业和一些情况了解了解,学习学习。虽然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但你可以是被改变的一个人。” 付晓飞重重地嗯了一声。 ___________________ 新故事即将启动,15日开始上传 www.cmfu.com 第一百章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新故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送走付晓飞之后,我和鲁薇再次去看了正在特训尾声的鲁倩。 鲁倩对我履行诺言回来立刻去看她很满意,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哥叫着,叫得我挺不好意思地时不时用眼睛瞄鲁薇。 鲁薇对这种事儿一向是高高挂起,不鼓励不打击,典型的瑞典作风,后来干脆自顾去跟鲁倩的老师聊天。鲁薇这两年进步真是神速,我推荐给她的书都看了不说,自己还经常主动去找书看,现在家里的书已经可以去开书吧了。外语也随着海外业务的增加飞速进步,记得当年刚到太阳电子的时候还得靠翻译跟Intel的人交流,现在却满嘴德语,说快了我都有点听不懂。 鲁倩特训的成果已经很明显了,小丫头现在一颦一笑都透着万种风情。我刚进门来的时候还嘿嘿嘿地问:“小妹妹,要不要哥哥带你去看金鱼呀?(注1)”换成以前的鲁倩,说不定就是一个白眼飞过来。现在的她却已经可以用食指勾着嘴唇,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装思考状了。 难怪古人说“食色性也”,美色到了极致的女孩的确会让人产生想扑过去咬一口的冲动。 但是……嘿嘿,我和张小桐在一起亲密无间那多年都挺过来了,这点小诱惑还能挡得住。 我随口敷衍着鲁倩的问题,譬如深圳好不好玩呀,广州我们去过的那家店还在不在呀,火车上有没有看见美女呀,最近广州有什么演唱会呀,香港又出了什么新红星呀……说到香港的时候,我心头一动,喊了一声鲁薇:“鲁姐,我想起来点事。” “嗯?什么事?”正在检验自己德语水平的鲁薇回过头。 “最近内存掉价了没有?” “掉了一点,不过又往回升了一点。”鲁薇奇怪,“问这个做什么?” “清仓。”我说,“内存一点库存不留,如果再往下跌一点,我们去买期指,一定会猛跌。”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鲁薇觉得我忽然冒出来 我挠头:“没什么,想起来上次有人说香港联想的问题,做QDI,其他业务都不怎么管,后来QDI业务全面完蛋,亏了几千万,现在内存库存量极大,我觉得有点不妙。” 其实1996年内存掉价的原因很多,联想只是受害者之一,我顺手把联想的问题解释成我对市场的预测,也算是比较勉强的解释了。 鲁薇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嗯,我让周先生处理一下吧,但是我们的生产线……” 我轻轻吐了口气:“现在是几月?” “7月。” “Rambus已经退出JEDEC(注2)了……因为他们取得了内存专利。”我解释说,“虽然我们现在有能力吃掉这家公司,但是这要牵扯太多精力了……技术专利纠纷这个事儿啊,我们不跟着闹,跟进Intel那边的风声,他们这些厂商之间肯定有一次风暴,我觉得最后胜利的肯定不会是少数派。咱们照样干咱们的,SDR和DDR的过度就在这几年,至于那个RDRAM,随便他们怎么叫嚣,不要管。” “不怕他们来告我们?” “告啊。”我笑道,“随便他们告。现在这种官司随便一个就能打两三年,你知道两三年对电子行业来说是什么吗?那几乎就等于是一个时代了,到时候他们打赢了又如何?” 鲁薇笑着摇摇头:“说的没错,打赢了也没用。” 我叹气:“咱们还是不行啊,没有核心技术只能靠边站着看热闹。慢慢来吧,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 在我和鲁薇聊天的时候,鲁倩一直做小鸟依人状站在我们身边,一只手拉着我的袖子,一只手时不时摆弄一下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完全乖巧的一个小女孩。要不是早就认识她,说不定我就被这种可爱迷惑过去了。其实说实话她是挺可爱的,不过肯定不是我想要的那杯茶,所以我一直对她的热情也就兴趣缺缺。 鲁倩的表现让鲁薇发现我们光顾着说话而冷落了她,赶紧拍拍鲁倩的脸:“小倩,你继续吧,我和行文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鲁倩幽幽叹了口气:“刚来就要走……”这表情神态比以前只会撅嘴又不知道要高明出多少倍。 鲁薇给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自然是现在得让我出马搞定。有没有搞错?这是您妹妹呀…… 没得法子,我有拉着鲁倩的手开始腻词儿:“好妹妹,你要加油干呀,我和鲁姐正在给你筹备第一套广告的拍摄,今后太阳电子的形象,可就都靠你了呀……” 鲁倩小手被我握着,满脸通红:“嗯……” “那就先这样,我和鲁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啊……” **** 车上,鲁薇笑眯眯看着我:“真有天赋。” 我尴尬地扭头看车外:“唉,都是该死的国产电视剧教的……” **** 之后几天里,周世昌总结了一下对尚方攻击的扫尾工作:我们基本上把这个新上市的公司给挤兑得一塌糊涂。《血虎》因为试玩版的泄漏导致退货量严重,十几万的订货量,退的超过11万。就这种形势,估计就算是上纳斯达克也没救了,更何况投资尚方的一些人不乏有有钱有势的,墙倒众人推的大好形势之下,这个被神化了的国产游戏希望之所在就这么完蛋了。 我本来以为尚方倒台之后方康年会有什么大的举动,没想到郑晓伟居然另起炉灶,去开了一家软件公司,开始实打实地搞一些应用软件,而方康年则完全没有了风声。据刘明耀给我的电话里所说,方康年最近很少出来走动。 没有张小桐可以抱,没有刘明耀可以调戏,这样的日子只能靠工作来打发。三哥的调查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时不时有一些线索汇到我这里,不过用处都不大。我努力平复心情,开始帮蔡青忙活影视制作团队的事儿。 按照我的说法,文化公司这一块是一个比较完整的整体,应该是立体式交叉推进的。平面媒体和多媒体互动,影视和图书挂钩,互相递进着往前走抢市场。付晓飞被我勒令选的这一系列书就是个简单的开端。 到7月中旬为止,周世昌已经带领手下几个人跑遍全国,该有的各种渠道和关系我们都有了。之前太阳集团所累积起来的品牌效应和财富给周世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很多问题几乎都是一谈就OK。中国不似美国那样抵抗垄断。在这里,只要你实力够强态度够好,并且给了别人想要的一部分结果,你自己想要的结果多半也能达到。太阳电子向来信誉很棒,所以效果也很好。 为了表示对国家金融业的支持,太阳电子还跟银行贷款了近10个亿,用于扩大和推广太阳电子的电器连锁专卖。96年到97年正是中国人转变观念对电子和数码产品狂热的年代,这个行业的利润非常可观,而且这个电器连锁的品牌效应一旦形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阳电子在某些竞争中已经能不战而胜了。 当然,我最主要忙的事儿有两个,因为这两个事本来都是压在蔡青身上的,我不好让人家一个人忙两头,只好自己来参合。 第一件事是抓紧时间疯狂给畅想书系打广告,同时开始搜集第二批稿子,等第一批出完了看成效再做定夺。 第二件事就比较重要了,如无意外,8月份搜狐开张,作为中国网络媒体的焦点之一,其CEO张朝阳必然受到媒体的追捧。在这热浪掀起的同时,我们关于欧洲的网络游戏计划必须落实到实际上去了,我可不打算正面跟UO交手,老实说,我没那个信心。 现在,暴雪的新游戏《Diablo》已经在公司内测中了,但这个游戏与其说是网络游戏,倒不如说是一个典型的Lan Game,或者可以说,没有网络只是单纯的联机也可以。而我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网络游戏,是那种能让人在其中体验到庞大世界和无限可能的东西。 《航海纪行》因为在对世界各国城市方面的细致描绘而被E3吹捧了一番,利用它来完成第一次网络游戏的拓荒简直是唯一而最好的选择。事实上前半年里原《航海纪行》制作组的一部分核心成员一直在为这个游戏的网络化努力。站在炎炎夏日看看日历牌子,也差不多了。 7月底,畅想书系全面上市,在北京、上海、天津、重庆、成都、广州、深圳、杭州等等一些图书消费比例比较高的城市里搞了热闹的宣传活动。蔡青还特意组织了人数众多的邮购部负责处理邮购业务。那时候国内不少家庭杂志都是要自己去订的,电视广告之后邮购量果然很巨大,让我这个在2000年做过几天出版业的人很是唏嘘了一番。果然是资讯越发达书越不好卖啊。 付晓飞被冠以“畅想书系”主编的名目写了假惺惺的序,还跟作协的人吃了几次饭,被盛赞是“少年老成,才华出众”,幸好这人经常被我打击一下,有点开始习惯宠辱不惊,在忙碌之余接受了我的建议,把给鲁倩写的剧本改成小说,先卖一遭再说。 “畅想书系主编”的作品出来之后,我还没打好草稿考虑好怎么帮他吹捧,那些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老家伙们已经开始动手了。付晓飞是四川人,也算是比较能喝的,几次饭局都把老家伙们喝得很满足,动笔的时候估计怎么着也想不出什么坏话来,纷纷赞美他是“给沉闷的少年文学带来一股新意的创造者”,或者是“敢于突破传统的勇敢少年快去创造奇迹(不想注的注3)”……付晓飞脸皮比较厚,对这些名头都坦然笑纳了,我翻了几天报纸杂志,决定还是不用动笔了——老子稿费还千字几百块呢,可不能便宜了这个小子。 书卖了差不多半个月之后,各地书商要求追加,首印的10种每种10万册本来已经是我预想中的极限了,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要求加印,赶紧大喜过望地继续追加下去。加上付晓飞那本红过其他小说的《红粉与骷髅》,光小说已经卖了接近120万册,先不说赚多少钱,这个社会效应已经非常巨大了。 中国的市场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就在于,某种东西也许完全没人搭理,也许一下子就红得不能行。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在其他地区和国家绝没有在中国这么大。当年内地某个主持人对一个香港主持人说的就很好:“你们的电视台,把所有收视率加在一起,百分之百,几百万顶天了,我们这里随便就是几百万,容量不一样,发展当然也不一样。” 卖书,在港台地区能卖多少?90年代香港漫画最红最红的马荣成的《中华英雄》,20万销量顶天了。如果他的漫画是在中国内地卖,考虑生活水平和成本的同步下降,价格减价一半,如果只能卖20万才怪。《学习的革命》炒作时号称销量1亿,在别的国家可能没人信,在中国,肯定有人信,因为真的有这么多人,这么大市场。 穷人组成的市场也是市场,一个人一年让你转1块钱一年还有10亿可收呢,这就是印度和中国为什么在90年代末特别受关注的原因。 加印的100万册小说上市之后,盗版也来了。 对这个事,我心里很有底。 小说价格我们压得很低,低到如果小批量印刷绝对是赔钱的地步。盗版书一般的伎俩就是写一个比较离谱的价格,然后对折往外卖,给人感觉是便宜得不能行,实际上赚的比正版还多。 然而盗版书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图书是盗版和正版之间品质差距最大的一种东西。当年我们听的盗版录音带,看的盗版电影,玩的盗版游戏,虽然有小部分可能出现问题,但总的来说效果是差不多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盗版录音带经过几年的沉淀和技术发展,盗版已经直追正版品质,导致不少正版专卖里都偷偷塞点盗版以图多赚两个钱。至于游戏和电影,尤其是游戏,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图书不一样。 纸张,印刷,错别字,甚至有的可能会出现排版和剪裁不当的问题……所以一般我认识的朋友里,最穷的也会在买书的时候考虑买正版,因为这是最廉价的获得知识和精神动力的道具,也是在真货和假货之间做出对比选择的东西。 在低价策略下,二次印刷的书依然卖得很好,而且经过第一轮的热卖之后,广告效应产生连锁,居然销售速度比第一次印刷的时候还要好。 我拿着销量统计表拍付晓飞肩膀:“兄弟,你的征途是图书大海……” 付晓飞咬牙切齿地拿起正版《银河英雄传说》砸我。 **** 因为太阳集团在同一个时间段内所搞的东西太分散了,让我们的老朋友默多克也很疑惑,尽管现在控股凤凰的人是张小桐,所有人也都有理由相信太阳集团依然和这个被媒体追捧了很久的奇才女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默多克疑惑的是,太阳集团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好像要在媒体上大展拳脚,这件事让不断跟中国政府争取某些东西的他很有点寝食难安的意思。老家伙没事就派他儿子去骚扰张小桐,张小桐不胜其烦,每次给我打电话都免不了要抱怨几句。 我有点怒:“妈的下次他来中国的时候找人阉了他。” “怎么?吃醋了?”张小桐笑嘻嘻地问。 “当然吃醋。”我知道她爱听这个,就顺着说下去,“能不吃醋么?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姐姐,他还猛派小儿子往跟前凑,这不是跟我过不去么?” “是你想跟人家过不去吧?” “呃……那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构成现实……” “那我们就一起把它实现吧。” “没问题姐姐,您等着我们朝全世界叫嚣‘只准说你不想看,不准说你看不着’的那一天吧。” 张小桐咯咯笑了:“说得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 “您不要太盲目自信,我自己对自己都没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 “这个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没错,作者又在骗字数了……” “嗯,一定是幻觉,幻觉……” **** 蔡青欧洲任我行了一圈之后回来跟我报喜,之前因为MUD版的《航海纪行》对这个游戏产生兴趣的运营商不少,不过说起来欧洲在1996年网络运营商知名的也就那么几家…… 蔡青的主要任务就是搞定欧洲诸国,北美的事不用她操心,有张小桐在那里,加上一个现在在硅谷已经很有名气的隋云飞,北美方面的推广完全不是问题。 在1996年之前,世界上是没有图形网络游戏的,子午线最多算一个半成品,UO的实际推出是在1997年夏天,《航海纪行》的计划比UO提前了整整一年,现在UO还处在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开发度状态下,EA看见这种事儿免不了有点着急。 随着UBI开发进度的加快,NFL的游戏已经接近后期了,在电脑网络游戏和体育游戏的双重夹击下,EA选择了突击日本市场作为突破口。毕竟现在的EA还不是2002年之后的EA,没有那个本钱拼钱。 8月15日,EA宣布将在日本销售低价的《FIFA足球96》,其售价从6800日元降至2300日元。这一决定宣布之后,SEGA社长中山雄隼愤怒地指责EA这是赤裸裸的倾销行为,这种做法对电子游戏本身的发展没有一点好处。中山雄隼还说,EA无疑是一家精明奸诈的商人,而不是一个认真的游戏软件厂商。 SEGA说这种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北美市场同EA竞争最激烈,抢夺市场份额最多的就是SEGA的体育游戏部门,这个部门每年大概要从EA手里抢走百分之十七到百分之二十三的市场份额。而在日本,SEGA的体育游戏更是全面超过EA的体育游戏,SEGA一直期待着通过日本地区的盈利来逐渐巩固和发展北美地区的业务,以成为能够真正和EA对抗的体育游戏大厂。 很遗憾的是,SEGA不是纯软件厂商,它有一个需要不断砸钱的游戏主机叫SS,因为同时面对老对手任天堂和新霸主SONY,他要付出比当年单独对付任天堂更多的精力和代价。 EA在日本倾销体育游戏软件自然对SEGA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我乐得看热闹,EA不会疯了降低欧洲和北美软件的零售价,随便它在日本折腾吧,反正我们现在也不似SEGA那么缺钱,更不需要在体育游戏上跟他抢夺日本市场,反倒可以利用其他类型游戏慢慢侵蚀北美和欧洲市场,它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一场极其可笑的战斗,太阳电子和EA之间仿佛两个街头争摆摊位置的小贩,EA在日本地区画了一个“有人”的标志,太阳电子则在欧洲和北美写了“已占”,事实根本没有正面交锋。 EA对我们没办法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北美张小桐已经站住脚了。现在太阳集团跟张小桐是“战略合作伙伴”,在北美办事极方便。 8月上旬,隋云飞的新公司成立,公司主要负责一些网络技术支持,尤其是在线游戏的网络技术支持。当时美国在线正在为网络游戏的技术问题苦恼,当下立马找到隋云飞,开价1.5亿,做风险投资,条件是除了正常的投资回报之外隋云飞要组织团队为他们开发在线游戏。 隋云飞故作扭捏地折腾了一下,AOL在8月下旬跟隋云飞的新公司签订了协议,在未来三年内隋云飞要为AOL开发一定数量的在线游戏,并保证其中一部分的质量。这个合同签完之后,隋云飞就算是美国在线的人了,花的就是美国股民的钱了…… 这件事之所以这么顺利,主要是因为我比较了解美国在线在96年下半年需要的东西。AOL对互联网的普及和提升有很大的信心,同样的也就比较期待在线游戏所带来的盈利。事实上《航海纪行》的成功从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在线游戏的可能性,毕竟单机版的开放式游戏方式能带给人太多想象的余地了。 **** 鲁倩的第一套广告拍出来之后,所有参与造星计划的人,包括专业的和不专业的,都足以肯定一件事。 她红定了。 如果没有足够的宣传费用,她能大红大紫。 如果有足够的宣传费用,她能红到飞起。 恰好我们是一个有着足够甚至更多宣传费用的团队。 据说鲁倩第一次参加宣传活动的时候,蔡青在鲁倩耳边轻轻说了三局话。 “微笑。微笑。微笑。” 充满自信的鲁倩站在舞台上,微笑。 无数青少年就这么被击倒了。 **** 鲁倩拍的太阳电子形象代言系列广告在全国猛播狂撒两个星期之后,蔡青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鲁倩作为太阳文化的签约艺人,将参与拍摄一部由著名作者付晓飞执笔剧本的电影,预计电影投资额将超过1亿美元。现在对外征集导演和艺术指导,如果在一段时间内征集不到合适人选,这部电影将成为詹姆斯·卡麦隆的下一部档期。 这个话一放,媒体立刻炸锅了。 首先,在中国从来没有人拿1亿美金来拍电影。这是完全不可能收回来的。 其次,公开征集导演和艺术指导,而且没有任何条件限制,谁都可以参加,这简直就是故意炒作。 最重要的是,太阳集团要进军影视界了,这才是更具轰动性的消息。在这之前,公关部门对媒体解释鲁倩的训练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形象代言工作”,很少有人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和造星计划联系起来。 香港几个大的影业集团对这件事的言论当然是“我们欢迎一切有可能的竞争”——国内的没发表意见,因为影视公司注册在深圳,摆明了是冲香港市场去的。 媒体的议论和意见都化成不给钱的广告撒遍全国之后,我和蔡青又体验了一把当年张小桐初当少年作家时的感觉。 成捆的自荐信和个人作品通过各种途径送到我们手上,蔡青知道在娱乐行业经验的重要性,高价钱挖了一批有经验的人才过来充实到各个位置上去。可怜这些人来公司没几天,完全被淹没在群众自恋的海洋里了。 虽然电影还在炒作期间,鲁倩也停不下来地忙,先是出专辑,儿女情长的那种调调,还把专辑拆成单曲CD往日本卖。日本人就喜欢漂亮的小姑娘,鲁倩唱歌的资质也不错,居然开始宣传的第一周就上了周榜。 到这个时候,鲁薇才相信我那句话:“所谓明星,七分包装,三分资质。” **** 围着出版和鲁倩的事儿我一直忙到9月底,公司一切运转良好,该改进的地方都改进了,我只在自己能参合的方面跟着帮忙。到9月底,出版成绩和鲁倩的成绩都十分让人满意,再一次证明了钱找钱比人找钱容易百倍。除了鲁倩那部电影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做导演之外,一切都很合心意。 我是真不想让卡麦隆来拍这个电影,干吗总得借助外国人的力量,中国就没人才了么? 做在办公室里为这个事儿发愁了几天,也没有什么进展。 倒是刘明耀,拖得超过了三个月才回来,回来就跟我报喜,说自己跟校长和一些老同志们都相处得很不错,看来将来办事应该容易不少。 这个事倒是值得高兴,大家抽时间又给他来一次接风席,刘明耀吃得差点感动到流泪:“还是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好啊……” 话没说完,看见我默默从身边的一个手提电脑报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夹子。 “这是你最近几个月累计下来的工作,自己酌情处理吧。” “……” 刘明耀办公室的墙上原来有四个字,是“天道酬勤”,那顿饭之后就换了另外四个。 “爷们不哭。” **** 就在我因为忙碌,因为各种问题纠缠而不得不费尽自己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努力解决问题的同时,我忘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包括于春荣和徐军的离开。 匆匆的,十月静悄悄地来了。 今年的生日变成一个人了,觉得有点凄凉,尤其是想起忽然少了两个本来能顶一边天下的朋友、部下,还真有点觉得人生无望的意思。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父母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于一个星期前去巴西玩去了。用老两口的话说就是:“反正你也没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哎,还真挺无情的…… 拉开窗帘,从楼上看下去,因为经济进步而繁荣不少的街道似乎很欢快。 我低头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过过的几个生日,那些甜蜜和幸福,考虑是不是要现在给张小桐打个电话。正踌躇间,敲门声。 拉开办公室的门,是鲁薇,依旧是笑呵呵的样,站在门口。 “鲁姐?你怎么来了?” 非常非常出人意料地,鲁薇低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生日快乐,周行文先生。” 我愣住了。 “鲁姐……” 鲁薇的笑脸上竟然有了小女生一般的淘气和可爱:“嘻,这是抓紧时间,等会就没有机会了。” 我摸摸脸,慢慢才回过神来:“鲁姐,下次打个招呼……你看,我都快流鼻血了……” 鲁薇笑了:“怎么,不请我进去么?” 我赶紧王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欢迎太阳集团副总裁兼太阳地产总经理鲁小姐光临寒舍。” 鲁薇笑着走进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我点点头:“父行千里儿担忧,可惜人家似乎不怎么担心我。” 鲁薇笑着不说话,坐下看我给她倒水。 我把水递过去,却接到了一个礼品包。 “今天是你生日,送你的,生日快乐。” 我低头拆包装:“唉,一个人都习惯了。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鲁薇端着水杯在嘴边,没喝:“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低头继续拆,可惜动作不够快,还没等打开,又有门铃声。 每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按门铃,有的人喜欢敲门,敲门能听出个大概谁是谁来,门铃就比较困难了。 我站起来去开门,是蔡青和刘明耀。 看到他们俩,我心里有点数了:“你们商量好了的?” 蔡青笑了一下,也俯身过来亲了一下我:“何止啊。” 刘明耀在旁边有点不高兴地哼哼了一声,被蔡青眼睛一白,立刻老实了。 我这会已经适应了被美女吻的强烈冲击,装模作样地收扶着头:“哎呀……赶紧打120,我这失血过多很容易出事呀……” “行了行了,别装了。”刘明耀把我推屋里,“你也不用猜了,今天大家都把事儿放下了来给你过生日,不许不领情啊我告诉你。” 我心情好极了:“嘿嘿,我怎敢不领情。” 接下来是周世昌、孙长禄、三哥,郭振……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到了,而且无一例外是要送一份东西给我,我看着大大小小的包装挠头:“我怎么觉得……像圣诞老人被你们抢过似的?”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我家客厅还算大,这些人坐下去之后也显得不是很满。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心里很有一点被感动的感觉,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我抓起电话,听见一个最动听的声音说:“来给我开门好不好?” 从我这里到门口要十几步路,我用了四步走完,一秒钟开门。 门无声地被推开,张小桐像一股洪水一样站在楼道里,对我微笑。 这股洪水冲破我的的心,冲破堤坝,冲破眼眶,在我的脸上慢慢淌下来。 这次是我心中的绝世美人的俯身一吻,一点细细的温热在我脸上划过,张小桐抱着我在耳边轻轻地说:“你的眼泪,是甜的。” 当然是甜的,没有比这更甜的。 “我说过,每个生日都要陪着你过。” 我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了也说不出来。 我怕大家听见我嗓子发哑的呜咽声。 张小桐拍拍我的脸:“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 我看着她,脸上慢慢浮起微笑:“不行,我也要亲你一下。” 张小桐有点羞:“大家都在看着呢。” “男女平等,”我飞快地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你刚才亲我大家也在看。” 我们手拉着手走回到客厅里,我看见鲁薇对我使了个眼神儿,当下明白为何她和蔡青要先进来了,这两个人断然不会在张小桐面前主动吻我。知道但没看见和知道了也看见了完全是两种概念。 我和张小桐坐下之后,周世昌对我说:“行文,其实今天还有一份生日礼物,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周世昌不是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他说这种话非常能吸引我,我奇道:“还有什么?” 周世昌笑笑:“我先请人来吧。” 说完,他按了下手机的拨号键,敲门声又起。 这次我绝对懒得动了,身后就是张小桐,我怎么舍得动?离门口最近的三哥去开门。 走进来这两个人却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是于春荣和徐军! 霎时间我心中升起了无数念头,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这个冲击实在太强烈了一拨接着一拨,让人受不了。 周世昌摘下眼镜,淡淡道:“行文,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吧。” 我看看于春荣和徐军的表情,心里稍微有了点谱:“行,我听你说。” “徐厂长和于厂长的出逃,其实是我一手策划的……” “啊?” “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彻底放到方康年。” “啊?” 我像一个白痴一样,连续啊了两次,张小桐在底下掐了我一把,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丢人。 刘明耀接着说道:“其实这就是我们打算送你的生日礼物,方康年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中国了。” 我差点又“啊”了一次,好歹忍住了。 鲁薇去给徐军和于春荣拿了凳子来坐,我则傻呵呵地继续听周世昌给我讲解事情的始末。 其实经过倒满简单的,最开始发现方康年在尚方背后撑腰之后,刘明耀跟刘国良闹了几次,刘国良也比较看好太阳集团的发展,认为自己可以支持这一方。连带他所在的圈子里的人也都成了支持太阳集团的,这给刘明耀他们最初决定对付方康年提供了先决条件。 随后,刘明耀通过自己这些叔叔大爷们的关系,查了一下方康年的底,方康年早年宦途不是很成功,有过几次起伏,最后落在手里的钱不是很多,年纪也大了,提拔上去之后发展也有限。在这种危机意识下,他才决定投资一些新兴产业,趁自己还能说上话赶紧捞一票,然后打算带了儿子老婆亲戚之类的移民北美。在北美,他这种身份的人非常受欢迎,这个中原因就不用详细说了。 可惜1995年到1996年为止,方康年投资的一些行业都没火起来,砸进去的钱倒不少,就是什么都没看见。这个人急了,改行改到游戏行业,还找专门的人给他算过,考虑了万无一失才决定动手。 96年派系斗争已经很激烈了,惟有软件业不太容易被人打压,方康年投资在这上,自然是希望捞一两票就走。太阳电子自然成了他的头号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打压太阳电子。当时这些人都觉得只是损失一个游戏,几百万而已,对一个公司来说没什么,所以也没人为了这个事儿跟方康年翻脸。 方康年越闹越厉害之后,也就是我打算对付尚方之后,刘明耀基本上查清楚了方康年的财力和人脉,并且非常凑巧地发现,三哥居然在帮方康年的一个亲信洗钱。数额不大,几百万,这个人很谨慎,一次拿走一点,非常不显眼。 随后,周世昌制定了这个圈套,所有的目标集中指向一个,就是让方康年早一点萌生移民的心。趁他现在知道的还不过,赶紧让他走,这个位置再坐两年,估计国家的损失更大。 在所有人当中,需要扮演背信弃义角色的人必须要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并且是因为某种原因跟方康年取得了联系。 所以,周世昌安排于春荣和徐军去三哥那里“洗钱”,吃一顿几十万的饭住一晚上贵过总统套房的酒店,然后三哥很“偶然”地让方康年的亲信发现了太阳集团居然有人在捞大笔的钱。 这其中最难的一个环节是让方康年主动找到徐和于两人,我问三哥这个是怎么做到的。三哥淡淡地说了一句:“造谣。” 我差点没昏过去。 方康年的亲信接触了两人之后,两人通过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早就有了离弃之心,还顺便卖了一点情报给方康年,就是当初泄漏出去的那个游戏。至于那名被郭振查出来的员工,他本来就是三哥手下的人。 ? ??然,这些好处是远远不够的。方康年只是略微有点相信两人。 两人的去意对方康年表露无疑,但那时方康年只是打算捞一笔再走,并且考虑过要将两人的反逆之心通过某种途径告诉到太阳集团其他人那里,这样他就可以站在旁边看热闹了。让方康年改变这个主意的,是钱。 7亿人民币,加上他自己的钱,一共是超过1亿美元。 方康年最开始还真的认真打算过通过上市捞一笔再走的事……问题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捞业捞不上1亿美金。他也不是没去过美国,知道那里想过得好没有1000万是远远不够的。在国内已经这么舒服,他想要1亿,在美国投资,顺便跟政府混饭吃。 谁能拿到7亿? 徐军,于春荣。 只有他们能拿到,并且肯拿到之后立刻远走高飞。方康年可以利用在美国的身份使他们免于承受刑事犯罪的问题,他们也能充分发挥这些钱在美国投资的作用。 于是,尚方筹备上市的先期宣传、《血虎》测试版被流传出来等等这些事件的集中目的是吸引我们去为了他那个几千万的小公司折腾。在方康年看来,他是给徐于二人争取时间,方便他们把钱弄到手。实际上却是徐和于在鲁薇她们的帮助下瞒着我逐步取得方康年的信任。 周世昌说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鲁薇:“别告诉我那个帐是你做的。” 鲁薇嫣然一笑:“就是了。” 我拍了拍脑袋:“呜呼,你们都在骗我呀……” 周世昌笑笑:“不骗你,你能痛下决心跟我一起整顿公司吗?”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徐军和于春荣两人先跑到欧洲呆了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有我身边这几个人帮他们安抚着,当然不可能出事。这个事最妙的就是两人真的带了接近1亿美金出去,方康年这才相信两人是真想在北美投资点什么。考虑到自己去了北美之后算是政府的人,方康年也很乐意有两个真正有能力的人帮他打理投资。太阳集团这些高层随便一个都是千万以上级别的身家,如果他自己没有一点利用价值肯定没法谈合作。到了北美之后大家起点都差不多,他比这些人还能稍微好一些,这些因素促使方康年决定早日移民。 说是移民……其实和偷渡差不多,方康年忍到10月国庆戒严完毕后才动身,之前他在国内一直支持到尚方倒下,都是为了遮人耳目,让人察觉不到徐于二人的出逃跟他有关系。 “他就这么出去了?这么信任你们?”我问徐军和于春荣。 于春荣笑了一下:“我门两人临走前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上存4500万美金,他当然就信了。” 本来4500万美金也足够方康年在美国过日子了,问题是我这些属下们一个个都学了我一样的一毛不拔的可耻精神,三哥居然找了几个俄罗斯伪造证件的高手把钱又拿回来了。 方康年基本上就等于是什么都没拿到,只把自己卖到北美去了。那里就喜欢收留他这种人。 “我们其实什么都没做,也就是去阿姆斯特丹玩了一圈。”于春荣笑着说,“临走时徐哥还说呢:‘别了,阿姆斯特丹,我会回来的……’”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说,“你们就这么甘心让他在那边说出国家秘密?” 刘明耀笑了:“他还没到能知道武器装备配置的地步,反正他一走,他知道的那些东西都要变动了。再说,三哥给美国黑帮放了话,说这老头身上有5000万美金,而且被抢了绝对不会报案。我估计以后他是没办法出门了。” 我看看这些人的笑脸,脸上乐开了花,嘴上却说:“就为了这个惊喜,你们玩了我三个月?” 周世昌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这不是也是想劝你一下么……平时多跟大家交流交流……” 我看看于春荣和徐军,问道:“呃……还有一个附加问题,要是我一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呢?” 三哥笑了:“有我在,我替你做就不会出事了。” 沉默良久,我站起来,面朝众人,双手抱拳,躬身垂头谢道:“周行文是个无知小子,多谢大家的苦心了……真的非常多谢。”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是真挚无比的,一个人倘若能被周围的人用善意的方式指出自己的不足,乃是人生大幸。 大家静静地看着我,我们都没说话。 此刻我终于相信,人在某些时候是可以不需要语言的。 张小桐轻轻把我扶起来:“这不是个优良传统吗?下次生日也要小心哟……” 众人都笑了。 我在张小桐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振臂高呼:“我们去吃饭吧,我爱你们!” —————————— PS:对不起,原来我其实还是一个只会贩卖幸福的人,虽然可能漏洞百出,但是我喜欢这样。 注1: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金鱼佬么…… 注2:JEDEC:(Joint Electron Device Engineering Council )由生产厂商们制定的国际性协议,主要为计算机内存制定。 www.cmfu.com 第一百零一章 新故事,开始更新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 众人一起出门的时候,鲁薇交给我一个小盒子:“小送给你的。” 我接过来,没拆:“行,替我谢谢她。” 鲁薇注意到我把东西轻轻放下的小动作,笑笑问道:“用不用叫你那几个朋友一起?” 我摇摇头:“不用了,回头我单独请他们吧。你们跟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硬凑在一起吃饭也是不痛快。” 鲁薇和张小桐都赞同我这种说法。 大家稀里哗啦地往鲁薇早就包好的酒店赶,我和张小桐走在最后。上了车我问她:“其实徐军他们那个事是你策划周世昌执行的吧?我怎么看周世昌也不像会用这种危险有阴险招数的人。” 张小桐正打算发动汽车,听我这么一问,停住了,笑呵呵转过头来:“你是说我阴险吗?” “没有没有,”我还沉浸在张小桐给我制造的意外惊喜中,所以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是诚意十足,“让他们先去吧,咱们在这里呆一会。” 张小桐看了一眼前面已经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车尾灯,放松了身子靠在座椅上:“嗯。” 抓过她的手,我低头放肆地闻了闻。 “累坏了吧?什么时候到的?” 张小桐的皮肤是属于敏感型的那种,被我鼻子里呼出来的气喷到的时候,我的绝世美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下午。”张小桐以仰躺的姿势静止在那里,手任我捉着。“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忍住了。” “如果是我肯定忍不住。”我轻轻抚mo她的手,一股细腻软滑的感觉慢慢浮上心头,“人家都说,女性在忍耐上要强于男性太多,我现在算是相信了。” 本来半闭着眼睛的张小桐睁开眼,把手机递给我:“今天下午一直想打给你的,忍得我最后只能关机。” 我笑笑:“惊喜是好的,不过也不用太过追求惊喜了,有你在,怎样都是好的。” 张小桐非常可爱的嗯了一声。 “让我抱抱吧,”我坐直了身子,“他们都走远了。” 张小桐低声哼哼了一下,扑过来紧紧抱住我。 我闻着她的发香,心里对自己说:两个人,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 我和张小桐比众人晚了差不多10分钟才到。当中除去说话拥抱时间外,我的绝世美人还送给我一个生日赠吻,所幸我们没有把这个吻延长到法国,只边境走了一圈就算完结。 等着我们的众人脸上都有一种奇奇怪怪的表情,张小桐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脸红红的,一直到坐下来也不肯正视诸人八卦的眼神。 我连皮比较厚,坐下后先伸脖子四处看:“点菜了吗?” “点完了。”蔡青说,“就等你们来了。” “哟,耽误了大家吃饭的大事,先谢罪一杯。” 我站起来,端起杯倒满酒,举杯向在座的这些朋友/同事/下属们致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我总觉得人一辈子能碰上一两个像你们这么好的人就算幸运了,哪想到自己碰上这么多……不废话了,我干一个。”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都站起来了,一时间碰杯声不绝于耳。 张小桐在旁边也不拦我,等我把酒喝光才轻轻贴在耳边问我:“没问题吗?” 我笑笑:“没问题,一杯还行。” 不多时,开始上菜了,我忍着胃里的火烧火燎猛吃了点东西,空腹喝酒的难过才慢慢恢复过来。对于饭局和喝酒,我的表现一向很差,所有细节都被身边的张小桐看在眼里,还轻轻捏了我一下。 “还硬撑,小心身体。” 我低头用筷子挡着嘴说:“放心,有分寸。” 我对吃饭这种事向来是重神不重形的,也就是说,我比较喜欢跟很多人一起吃饭,但绝不在乎吃的是什么。街头毛边拉茬方便筷子加3块钱一碗的拉面和眼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桌子上没有外人,也不是谈生意,大家喝酒自由吃东西也自由,特别符合我的自由主义精神。 吃到一半,蔡青想起个事,跟刘明耀换了一下位置,放下筷子低头问我:“最近香港有个有趣的人,你有没有兴趣?” 我刚擦完嘴,正在心满意足哼小曲,听见蔡青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姐姐您说实话,以前没毕业的时候是不是想去猎头公司工作来着?” 蔡青妩媚地一笑:“人才什么时候都是必要的对不对?” “嗯嗯,那是那是。”我哼哼哈兮地点头,追问道,“蔡姐这次又找到了什么人呢?一个姜博士,已经够重写一个行业的历史了……您打算让历史的齿轮在您这里卡几次呀?” 喝了点酒的蔡青咯咯咯地笑了:“我哪能啊?转动历史的不还都是你吗?” “我不行,还不是靠你们么……”遇到这种事就得摆手推托显示自己的清白,顺便转移话题,“蔡姐别卖关子了,这个人是谁?” 说到人才,蔡青就来了精神:“这个人我是在香港挖角的时候认识的,是个作家。” “哦……” 我对作家,尤其是香港作家,还真没什么好的印象。一向觉得台湾作家譬如刘墉之流只能算是卖一些似是而非道理的小文人,而香港作家又仿佛是介于华侨文学和本土文学之间的浮墙草。听蔡青说她所知道的人才是个香港作家,心中略有一点失望。 “别这么没精神呀,”蔡青用筷子敲敲碗,对我说,“这个人不是香港人,是逃到香港的。” “逃到香港的?”我乐了,“难不成是李禄(注1)他们一起的同窗?” “哪能啊,李禄现在还在加拿大读书呢。”蔡青说起那个眼镜男一脸的不屑,“再说李禄那两下子还能跟这个人比了?这个人可是从北朝鲜逃到香港的……”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后来还很出名来着,“是不是姓马?”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是马伯庸(注2),以前是北朝鲜写社论的,后来受迫害跑到香港,现在靠写点小稿子赚钱。经常写鬼故事给倪震的灵异杂志。” 我皱了下眉头:“倪匡的儿子?” “是他,他的鬼故事杂志还是你介绍我看的呢。”蔡青用一种喝了酒之后特有的水汪汪眼神儿看着我,“倪匡这个儿子最厉害,他培养了很多对他很忠心的资源和关系。但是这位从被朝鲜流亡过来的老马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哦?为什么?”我在某种程度上对老马的了解还算多一点,毕竟这个人在网络时代很有名,“因为他不喜欢倪震那种老派的做事风格吗?” 蔡青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总是能一下说到要害?这个马伯庸非常擅长制造舆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不要见见他?” “见,见,一定要见!”我听说见马伯庸,立刻来了精神,这个人的《从〈机器猫〉看阶级斗争本质》我看过,的确是很有趣的社论,而且此人文风变化极多,擅长制造假新闻和真中有三分假的谣言,2002年的时候经常看见很多大网站盲目转载他写的假新闻,可以算得上是网络上制造舆论的强者了。其人所参与创办的专业笑话网站第五国际也曾让我很是敬仰了一阵子。能在1996年就提前见到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张小桐笑眯眯在旁边插话:“这个人给我用吧,凤凰卫视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我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凤凰现在还在亏损,尽管张小桐和默多克都不差这个钱,搞一点波澜的努力还是必要的。但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和心中的认同完全不是一回事。 “……呜呜,能不能先给我用几天?” 张小桐大方地道:“你先用,用完了再给我。” 旁边刘明耀用奇怪的眼神儿看着我们:“……我怎么觉得你们在讨论的不是人是猪肉或者咸鱼?” “赫!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抓着张小桐的手做惊恐状态,“姐姐你看这个人好可怕,他居然能看出我们奸商的嘴脸了……” 鲁薇和蔡青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纷纷低头咳嗽。我趁这个当儿站起来,朝于春荣和徐军一举杯:“真是委屈两位了,我敬你们。” 于春荣也站起来:“没事没事,我早就想去阿姆斯特丹看看了,那个地方真不赖啊……” 徐军干咳一声:“别,别让我老婆知道了……” 大家哈哈大笑声中,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接近半夜我们一群人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挺精神,只有我一个肉体还是十几岁孩子的头昏昏沉沉抬不起来。我也没什么力气跟大家挥手告别了。张小桐把我拖上车带回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怎么倒下的,怎么被脱掉衣服的,以及怎么入睡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像被人打过闷棍,舌头上一层粘糊糊厚厚的东西,口干舌燥,伸手想去抓东西,却抓到一个温热滑腻的肩膀。 翻了个身,我看见张小桐正侧着身子面朝我躺着,已经醒了,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的幸福。 “醒了?” 我揉揉眼睛:“醒了。” “要喝水?” “嗯……你简直就是俺肚子里的蛔虫。” 张小桐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谁稀罕当蛔虫,那么难看。”起身去给我拿水。 我这才注意到她穿了非常性感的吊带睡衣,难怪刚才被我一爪摸到裸肩上。从背面看过去,张小桐正跪在床上在把自己的头发挽起来,后颈向下一片雪白就这样露出来,一双裸着的小腿和雪白的赤足朝着我白晃晃地耀眼。 我在心里悲鸣了一声:“姐姐啊,你对色狼就这么不设防么?”好歹也是过了13岁的身体,已经会有生理反应了。 张小桐似乎感觉到我不怀好意的目光,双手挽着头发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用被子盖住两腿,眨着无辜的眼睛瞪着她。 我的绝世美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在暴露的春guang似乎有点多了,下意识用一只手虚掩了一下胸,有点羞地白了我一眼:“刚起来就不老实,等我给你倒水。” 喝过水之后,感觉嘴里舒服多了,就是头还一样的沉,被凉水一浇,心中刚刚有的一点邪念也慢慢退去了。 朝张小桐伸伸手:“来,抱一个。” 张小桐这次一点没犹豫地扑过来,趴在我身上。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居然在鲁薇的家里,张小桐的房间里。 这里是我定期就要来看看的,虽然有人经常性的来打扫,我还是很不放心。以前曾经有人说过我这个人对过去有着割舍不断的怀旧情结,否则也不太可能在种种机遇中混得那么不如意,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承认。 抱着张小桐,我心里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也就是几天前,我还曾经在这里给她挂电话,那会完全没想到能在短时间内再见到她。 我们安静地在一起抱着,谁都没说话。情人之间偶尔能达到这一步,连话都不用说,或者大家能说不想说。人在表达形式上总有一个极限,突破不了,尤其是单对单的表达,往往丰富而不深刻,开始容易深入难。我在这一点上有一些心得,譬如情人之间的贴心话在外人听来是过于文艺而没有营养的,当事人听起来却甘之如饴。所以我经常说,心情比较重要,这道理大家也都懂。 像现在这样,两人在一起不说话,只靠眼神儿和小动作互相了解对方的意思,既有趣又简洁。用语言表达不了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只能表达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安静了十几分钟之后,电话不开眼地响了。 我和张小桐无奈地对视一眼,扶她坐起来,我爬过去抓电话,看号码,是付晓飞。 “喂?什么事儿?” “……怎么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德间书店的人想跟我们谈小说引进的事儿,你看怎么办?” “又问我?蔡姐不是在么?” “蔡姐早上就飞香港去了,好像是去找一个什么叫马伯庸的朝鲜作家……” “谈吧。”我说,“把条件卡死,他们要是想修改内容必须得到我们同意,把版权相关的事儿条条道道都给他们划清了,一样不能马虎。你拍板吧,我信的着你。” “你不过来一趟?” 我看了一眼打算去洗手间换衣服的张小桐:“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德间书店要小说的日文版权就给他们,其他的免谈。记住,上赶子不是买卖,姿态摆得稍微高一点,不用给他们面子。” “知道了。”付晓飞在那头闷声说,“其实还有个事儿……” “吓?什么事?听你说得如此扭捏,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有,有个香港的姑娘要见我……能不能给我放几天假……” “……啊?”我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你想去香港?” “嗯……我,我自己掏钱就行……只要公司给假……” 我迅速想了一下,看来付晓飞似乎离他当年那凄凉的独身情况已经很远了,用老套的话说就是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这种关系到人家终身大事的问题怎么能因公废私呢?当然要给假,而且要全力支持。 “行……不过你不能让那姑娘过来么?路费吃住公司帮你报销就是了,你就说是接待作者……” “……哥哥,你这是公司老板说出来的话么?” “哎,都是爷们,我能不了解你吗?记得小心哟,别在涉外酒店让人抓住……” “妈的,说点好话行不行?” “行,我祝你摆脱某种常年困扰自己的童稚状态。” “……” 张小桐换了套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某人的终身大事。”我毫不顾忌让付晓飞听见我和张小桐的对话,“我在劝他摆脱童稚状态呢。” 电话那边的付晓飞完全没话说了:“……哥哥,那你这算是答应了?” “嗯。”我说,“正好蔡姐要带马伯庸过来一段时间,你顺便让你那个香港姑娘一起过来吧。我请她吃猪肉炖粉条……” “农民……” “少废话,干活去……”我随手把电话一丢,跳起来去搂张小桐,“姐姐我们出去逛街吧,陪您逛街,断腿我也甘心。” **** 我完全没想到,蔡青居然当天就能回来,看来这是故意要让我惊喜于她的办事的速度了。我和张小桐吃过中午饭的时候接到了电话,说是在上飞机。等我们在城市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她已经带着一个卷发的眼镜纤丽男子和一个看起来有点明星味道的女孩到了北关。 这是我初次见到马伯庸和詹轻儿。之后发生的事,很有一些意思。 注1:1989年某个运动的副领袖人物之一。 注2:著名网络写手马伯庸,得其本人授权略做恶搞,仅用其名及一些谣传事迹,希望马大师的FANS不要践踏在下。 第一百零二章 不断给自己打广告 新故事,《十天八荒万妖记》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 马伯庸向来是存在于网上的传说,第一次见到他,我略微有点不习惯。 2000年或者99年的时候吧,那时候很多人热衷于见网友,我也跟着玩过几次,主要是陪刘仲,很是受了一番史前生物的种种惊吓。后来我到了南方,跟老家的朋友们电话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刘仲总要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关于恐龙的回忆虽然是可怕的,却不是不堪的。 因为那时候还有朋友,还有笑容。回忆也就是因着这些才显得美好。 我见到马伯庸的时候,他正在吃煎饼果子。 没错,是煎饼果子。这个人最喜欢的食物居然是煎饼果子,这倒让我惊奇了。据说在香港吃不到特别像样的煎饼果子是他来内地的主要原因,当时我差点脱口而出说给你准备一个煎饼师傅,天天吃吃死你…… 同行的詹轻儿相比之下就比较腼腆了,虽然眼睛会时不时瞄着热乎乎的煎饼果子一下,却依然保持了大致上的目不斜视和端正坐姿。 我还没来得及跟马伯庸打招呼,身后的房间门被大力推开,付晓飞桀桀桀地笑着冲进来了。 詹轻儿看见我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怪头怪脑的干瘦少年,被吓了一跳。我赶紧介绍道:“这是著名少年作家付晓飞先生,畅想书系的主编,《红粉和骷髅》的作者,两位想必略听过一些吧?” 马伯庸用满是油腻的手推了一把眼镜:“听说过,写的很不错,是个人才。”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付晓飞道:“就不和你握手了……不太方便。” 付晓飞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马伯庸啊?此人目光和重心都仿佛向日葵热爱太阳一般朝着詹轻儿,我笑着看看他那股猴急劲儿,对马伯庸道:“马老,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马伯庸潇洒地嗯了一声。 “你等我把这个煎饼吃完。” 我抹了抹脸上的汗:“行……” 我们把设施齐全的房间留给付晓飞,临走前我对此人眨眨眼,小声说:“主意安全,小心上垒。” 付晓飞使劲把我往外推:“行,您赶紧忙去吧。” 我回头不忘叮嘱一句:“记住,就今天有假,明天一早就得去干活,可以带家眷去公司。” 付晓飞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冲紧闭的房间门比了一下手指:“切,什么人啊,有异性没人性。” 当然,其实我也和他一样,不过这种事就不好说出来了。 **** 吃完煎饼果子幸福得想上吊的马伯庸正襟危坐在办公室里跟我对视。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不是很多,最多知道他中文了得,能想别人所不能想,经常妙手偶得地把一些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凑到一起达到吸引眼球的目的,总的来说倒是个非常适合搞宣传或者适合被包装拿出去赚人气的人物。怎奈偏偏此人在某些见解上就有着太放纵的自由主义影子,尽管我觉得那是好的,很多国家地区却未必觉得好,面对他,得谨慎小心地选择合适的方式合作。 还是那句话,所有人都是人才,差多差少,或许差的只是一个机会。 我还是决定从闲扯开始,毕竟马伯庸看起来也不似一个适合正经板起脸来说话的人。 “马先生的中文造诣很深呢。”我扭头看看坐在一边的蔡青和张小桐,堆起笑脸说,“我最喜欢板着脸说笑话的强者,恰好您就是。” 面前没有了煎饼果子的马伯庸显得很理性——呃不,是很正经,仿佛涂完妆施施然的妇人:“哪里哪里,只是小时候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中国老师而已。还差的很,只能写一些莫须有的鬼故事。” 我干巴巴地道:“鬼故事也好,人故事也好,能让人掩卷稍有思索、稍有感触的故事不都是好故事吗?马先生许多文章便先占了‘有趣’这个要点,仿佛蛔虫药也得包上糖衣,卖女儿也得梳洗打扮一番。倘若文字不让人觉得吸引,又怎能进一步打动人?” 马伯庸正色道:“不不,在下以为,文字只要能创造快感就足够了。欧·亨利式的结尾或马克·吐温式的幽默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在下也在朝这一点上努力。” “马先生推崇的这两位都是国外名家,却不知国内哪位作者最让马先生佩服呢?” 说到最佩服的作家,马伯庸登时表情肃然:“当然是王小波。” 我笑了:“那王小波先生在马先生心目中地位如何呢?比起来这煎饼果子,却高还是低了?” 马伯庸居然真的认真思索了很久,才慢慢回答道:“煎饼果子虽然美味,却也还是众多美食中的一种。一个好的作家比一种美味的美食要难得太多了。” 我看看坐在一边的蔡青:“蔡姐,我没说错吧?” 蔡青微笑着点点头:“马伯庸先生似乎不知道,王小波先生目前所有作品的简体中文版都由我们出版。” 马伯庸的反应有点像刘明耀当年第一次见张小桐:“啊?他在哪?在哪?” 蔡青笑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倒可以让你去和他住一起。不过听说他研究过同性恋文化,你不怕吧?” “同性恋文化?”马伯庸面有难色了一会才下决心,“也罢,且让他随意吧,我连暗杀恐吓都不怕,还怕这个了?” 我等马伯庸说完话才接道:“不过我们今天找马先生来还是有另外的事。” “嗯,我知道。”马伯庸从王小波带来的兴奋中迅速走出来,微微点了下头,“我也不是很想继续给倪震打工。” 他的态度我早就知道,不过还是多少有点好奇。 “能冒昧地问一句,究竟为什么马伯庸先生对倪震这么反感?” 马伯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姓周的女朋友?我,我以前有一点喜欢她,后来那女人嫌我穷,告诉了倪震,倪震号称要花十万把我打出香港……所以我现在看这小子就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呃……这个,您说的是不是那个拍过《我爱法拉利》的周姓女明星?您,您跟她有过往事?” “这种事就不要反复问啦……明星都怕绯闻嘛,好象偷渡的怕警察一样。” 我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嘿嘿,是我问多了……马先生,这样说吧,您是否愿意到凤凰卫视工作呢?我想您的风格应该很适合电视这个平台,而不是仅仅写鬼故事。” 马伯庸讶然啊了一声:“电视台呀……我做什么好呢?” 我说:“从节目策划开始做,觉得适合自己做的题材就帮帮忙,不适合的就算了。您说如何?” “让我考虑考虑……”马伯庸面带一点难色,“做电视节目啊……我的兴趣倒不是很大。” 我淡淡道:“如果我找王小波先生来和您一起做呢?” 马伯庸吓了一跳:“吓!难道真的要和那个搞同性恋研究的一起搅吗?” 我笑道:“搅吧,搅出一些有趣的东西才是最关键的。” “但我却不知在北方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做了。”马伯庸说,“这里离丹东太近,让人心里怕得慌。其实我应该回去看一看的,那里有我的恩人。” 我当然还是不建议马伯庸去实践他这个想法,努力劝说他取消了这个念头。在专业技术方面我没法和姜博士之类的畅谈科技发展趋势并给予一定程度的建议,文化方面要稍好一些。所以我和马伯庸之间的对话能稍微丰富繁杂一点。 对于凤凰卫视开播两个季度亏损近3000万港币的情况我是直言不讳的,大家都知道我们亏得起,尽管在心里一想我就觉得头疼,现在赚钱的项目不似过去那么多了,毕竟1996年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过渡期。 马伯庸看过凤凰卫视的的节目,对之前的卫星电视中文台也小有研究,更跟黄霑等人略有交情,谈起来倒也头头是道。这人本就是个杂学家,说起来学问研究我便只能自惭形秽了,虽然凭着记忆力好看了许多书,某些东西依然不如他研究得深入彻底。 香港是个相对自由的地方,在这里能找到世界上大多数文化的精华和糟粕——用马伯庸的话来说则是世界上根本没有糟粕,每一样观念每一种想法都是好的,只看接受他的人如何去分辨、怎样利用。这种说法倒很像是师承鲁迅,我也比较认同。 我让马伯庸留在内地一段时间主要是希望他能多教教付晓飞——付晓飞灵气够了,但灵则灵矣,找来的那些老师们无一例外都是不太适合他那种调调的。以付晓飞现在的盛名,倒真是可以无视这些老师们的种种教诲。 其实人往往都只是承认自己认为对的道理,在这一点上付晓飞的态度无可厚非。现在是他掏钱请人来教他,而不是被迫去学校接受教育,自然有选择主动和余地。 马伯庸对付晓飞也很有兴趣——虽然对王小波更有兴趣,但王小波目前正在公司的劝说下积极疗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成了腐败堕落分子”,恐怕没什么时间和精神跟马伯庸探讨关于小说上的一些心得。是以马伯庸就听从了我的安排,把付晓飞的事儿放在了头等第一位。 我们这边商定之后,我给付晓飞打电话,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那边手忙脚乱地接听:“谁?干吗?”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蔡青和张小桐脸上诡异的微笑:“喂?付晓飞同学呀,这个这个,爱情事业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啊……不能因为爱情荒废了工作,也不能姑息工作放弃了爱情,你说是不是呀?” “别胡说八道,”付晓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什么事赶快说,老子忙。” 我知道这人是姑娘在身边想装威风,也就不再跟他斗嘴:“你不是想找老师么?我给你找了一个合适的,你看让马伯庸陪你工作一个月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都听你的……”付晓飞似乎急于挂电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哎这话怎么那么像我以前对你说的?” “……反正我还有事,再见。” 我放下电话,对旁边的三人一笑:“爱江山不爱美人,我辈本色。” **** 付晓飞倒也痛快,跟詹轻儿玩了一天之后回到工作上来,依然是一丝不苟的态度。我私下里偷偷问他:“感觉怎么样?” 付晓飞有点扭捏地道:“这,这是个纯情小说……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那你急吼吼关电话干吗?” “废话,我当时尿急!” **** 就在付晓飞开始跟马伯庸修行的同时,终于有一个像样的来应聘鲁倩那部电影导演的人了。 按照我订下来的规矩,对应聘者不限学历年龄性别,这样免不了鱼龙混杂一番。应聘分三个阶段,从下到上都是比较核心的部门主管在负责,能通过这种应聘模式一路杀到我面前的,不是人才也是鬼才了。在这之前只有一个人曾经通过了大部分的审查到了我这里,可惜那人的情绪比较******,被我PASS了。******的东西精品多是没错,可我现在搞的是流行文化,还用不到他。 来应聘的人叫刘宁,身高1米95,得让人抬头仰视的那种海拔,带一副很小的方框黑边眼镜,长得文文静静如姑娘一般,说话慢声细气。与之相反的是此人打扮非常另类,是差不多能把家里老人气死的那种,除了没装口鼻舌环之外,身上叮当乱响也不知道佩戴了些什么暗器。这人往椅子上一坐,宛如一堆金属零件堆落在地上。 我这几天际本山都是在给张小桐当三陪,工作的时候她也陪着我,还经常在办公室里给海外的那些高管们开电话会议。我听她冷静地处理各种问题,心中不禁又一次生出“姑娘长大了”的感觉。 这次主审是张小桐,我对自己的商业嗅觉向来没什么信心,所以甘心把主动权放给张大小姐。张小桐似乎很高兴我让她来选导演,我仔细想了一层才明白是什么道理——这丫头觉得我在一手操办鲁倩的事,有点吃醋了。 刘宁对之前的几层审核稍有一些余悸,刚进来的时候表情很拘谨。看见我和张小桐之后又有点放松,估计是认为这最后一层可以相对轻松一些。 张小桐记忆力虽不及我,记一个的简历还是绰绰有余:“刘宁你是牡丹江人?” “是。” “以前学过系统的理论吗?” “……没有。” “为什么这么自信?现在的专业知识哪里学的?” “自己学的。”刘宁答着答着就渐入佳境了,“我对自己也挺没自信的,就是想试试。” 我看看张小桐的严肃表情,笑着问:“刘宁是吧?您能坐在这里,证明您已经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那么剩下的事已经很简单了。” “简单?”刘宁不明白。 “打动我们。”我说,“用你的作品,文字也好,短片也好,打动我们。面对面的交流太简单了,我需要的是不管我在什么心情什么状态下看到都很容易打动我的东西,一个拥有一流表达意识的人无论做导演还是编剧还是演员都会是一流的,如果你坚信自己是,就来证明给我看。” 刘宁略扬起头思索了一下,问道:“多久?” 我跟张小桐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张小桐道:“一个星期,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尽量快一些。” 刘宁点点头:“没问题。” 我补充道:“所有需要的素材和器材公司都可以给你提供,尽快吧。” “好。” 张小桐站起来跟刘宁握手:“希望您成功通过。” 刘宁咧嘴笑了笑:“我尽力。” 刘宁告辞之后,张小桐坐在我身边问我:“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还行。”我看着刘宁走出去的门说,“和付晓飞有点像,不在多余的问题上浪费精力,不在陌生人面前表现自己,典型的闷骚青年。” “呵呵,小坏蛋嘴还是那么毒。” “哪里哪里,”我看了张小桐一眼,慢慢把脸凑近她的脸,“我也不过是个闷骚少年罢了……” 张小桐推了我一把:“这里是办公室。” 我不为所动,蜻蜓点水般地吻在她下巴上:“办公室怎么了?我们是亲人之间纯洁的吻……” 张小桐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小坏蛋,谁跟你是亲人了?” “那是什么?” “……” “不肯说?” 吭哧了半天,才有蚊子一样的声音呐呐出来:“你……你女朋友……” “错了。” 我抓起她的手,轻轻托在掌心。那里,是一枚透明的花在绽放。 “你,是我私订终身的未婚妻。” 坚强勇敢善良的少女张小桐终于被我说得羞涩无比,借着给鲁薇送文件的机会落荒而逃。 **** 10月份从太阳电子里分拆出来的网站和张小桐所在的美国太阳集团合资的中国在线正式面市。尽管晚于搜狐两个月,经过大量准备的COL还是引起了媒体的一定关注。刘明耀对记者的讲话中指出:亚洲地区的几个国家如中国、印度和日本等都是世界上人口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口大国,有着无限的可能。目前亚洲地区的网络状况虽然比较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状况可以得到改善,网络用户的数量和商机也将逐渐增加。目前太阳电子已经在和Mirabils进行“友好而充满善意的磋商”。当然明白太阳集团一贯作风的人都知道,这友好而充满善意的结果估计就是Mirabils被吃掉。作为一个刚成立几个月的新公司,只有一项不是很有前途的网络即时通讯技术,能被太阳集团这么看得起也算难得了。 刘明耀讲话发表不久,盈科电讯的副主席表示支持内地网络事业的发展,愿意与太阳集团携手共进。 当然,大家都明白,这话是说给政府听的,因为97就要来了。李泽楷玩的也是网络概念股,跟我们算是对手。 我对于网络方面的事基本上是放手让刘明耀去做了,他现在在很多方面比我更深入,我插手反倒是束缚了他。我不断向刘明耀强调的就是:“除了一些把权力抓在手里的管理之外,大多数发展计划最好还是遵循被收购公司原来的计划。”对暴雪如此,对eBay如此,对yahoo!和google也都是如此。 而我,依然全力投身到出版传媒的事业当中去,毕竟这才是我想做的事,这才是能达到我目的的桥梁。 10月份最重要的一个事是世界粮食储备下降百分之四十,而中国内地粮食大丰收达5000亿公斤。大约是因为1994年左右连续三年粮食价格偏高,刺激了粮食生产。与这种看起来不错的情况相对的是,收购粮食白条继续打,农民继续穷,人均收入继续低下。大量的粮食卖出去了看不见钱,而电视台新闻报道也屡次被阻拦,甚至有记者在采访的途中被打被抢。 我为这件事把郭振找来了。 现在我们有钱有平媒甚至有电视台,完全有能力直接报道出来通篇累牍抨击这种问题。然则我总觉得这样并不会取得什么效果,反倒会惹上很多麻烦。 没得法子,我只好借助创业基金的名气和力量了。 郭振完全没想到我找他居然是让他去一些农村地区投资,有点意外。 我向郭振解释:“最近几年出口粮食的波动情况比较大,这关系到很多方面,粮食出口太多部门管、限制太繁琐肯定会出毛病。不过这些大方向上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暂时我也不想解决。我现在是希望利用你去投资做实业的噱头把媒体目光引过去。当然钱我们一定要赚,同时也要把一些恶心事儿暴露出来,这方面你没问题吧?我可敬的郭CEO……” 郭振微微眯起双眼:“行,我知道了。不一定能做得好,不过总得做做。” 我叹了口气:“农业,农民——现在好像不少人都忘了自己稳固的生活是以什么为基础和代价的了。” www.cmfu.com 第一百零三章 自己给自己广告 《十天八荒万妖记》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 我和郭振简单地讨论了一下炒作的流程和要点之后就各自散了,倒不是我觉得在这种事上郭振不用多交待,实在是我最近几天比较无心工作。张小桐在国内出席完新闻发布会就再无继续逗留的理由,必须回美国去。 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她在一起腻几天,这一走,又将是一大段时间不见。 郭振临走前似乎脸有犹豫,看起来好似有什么问题想问又问不出口。 我看他犹犹豫豫的脸色,干脆直接说破:“有什么问题了?直接说呀……” 郭振迟疑了一下,很诚恳地说道:“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哦?说说。” 郭振本来人已经快走出去了,又回头折回来:“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愿意把权力放手出去那么多?其实根本不用放手到这个程度,说不定做事效率更高。” 我笑笑:“你想听实话还是空话?” “听你这么说就是打算说实话了吧?” “妈的,以后不跟你绕圈子了。”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听我说,“其实,也就是出于两点。” 郭振仰头看着我,等我的下文。 “第一,我这个人很懒,而且完全不可能专注于某件事儿上太多时间,说白了,我不是成大器的人。这种毛病不是不能改,是不想改,你明白吧?” 郭振笑着点点头:“我明白。” “第二,”我晃着手指说,“第二点才是比较重要的一点。” 郭振双手环抱,耸了一下肩:“你说。” “我这个人心眼小,比较容易把别人都想成坏人。”我笑着对郭振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要我慢慢公开出现,矛盾和焦点都会集中在我和小桐姐身上。我放手,是放开了权力,也放开了注意力,矛盾的焦点被分散了。现在这个结构,虽然从内部来讲有弊端,但它一环一环扣着,弄掉一环还能接上。从这种角度来讲,大家在人身安全上都能有一些保障。其实也就是说,我希望你们陪我一起担着风险。” 郭振若有所思点点头:“有一点道理,不过未必有用。” “那是。”我说,“很多东西是要改进,不过不是现在,一点点来吧,这才开始几年而已。” 郭振站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耸肩:“包括你么?” 郭振笑了:“当然包括。” “那算了,懒得防。”我挥挥手,“赶紧去忙吧,先放小道消息。” “好。” 郭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走了。 送走郭振之后,我忙着赶去鲁薇的办公室找张小桐。张小桐回国之后除了跟我在一起之外,应酬无数,她早就是传奇人物了,现在回国投资,自然少不了地方政府和各地企业家们纷纷出来观摩甚至膜拜。连南德集团的老总都忍不住抽时间参加了一下关于COL的新闻发布会,并在其间隐约吐露自己正在研究一秒钟运算100亿次的计算机芯片。当时也参加了新闻发布会的我听了这话只能在心中冷笑了,大话英雄还真不是盖的,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皮眨都不眨。当Intel这么多年的底子是白给的还是觉得科技就是吹牛吹出来的? 1996年他还在研究俄罗斯的卫星对接技术,对网络方面的发展尚未有什么兴趣。也幸好没兴趣,我可不想跟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头扯上什么关系。张小桐回绝了南德集团关于共同开发满洲里和陕北的邀请,把一脸不高兴的老牟送走了。 相比高调的老牟,毕竟人家是中国大多数企业家们都愿意把照片挂在经理办公室的商界奇迹一般人比不得,更多的私人企业家们采用了婉转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好感——铺天盖地的邀请函,邀请张小桐小姐参加不知道什么名头的会议。要说中国人就强,无论什么玩艺,都要以开会的名头起出来。张小桐把能推的都推了,依然推不掉一些政府邀请,是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大打折扣。 地方政府的邀请无非是那几种,或者要求投资,或者要钱,或者某些人希望搭一点顺风车。张小桐有了刘明耀这一层关系之后,非常高兴地推掉了许多殷切的期盼,同时也打败了无数的垂涎。COL是直接跟中央发展中国内地网络计划挂钩的项目,在不是特别跟谁过不去的前提下,基本上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在私企和政府的示好之外,尚有不少年少多金的公子们对张小桐很有一些兴趣。毕竟现在她是频繁出现在外事场合了,单就相貌上的吸引力也足以使的一些人充分调动起积极性来展开追求,更何况有着惊人的财富。幸好在这一点上张小桐起点比较高,一般同志基本上冲刺一个来回就死心去了,偶尔有一些比较有耐心有心机的,还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等待着不管名花有没有主也要去松松土的机会。 96年10月份全国上下正沉寂在《廊桥遗梦》所带来的婚外恋幻想和好莱坞梦当中,以至于很多人刻意忽略了张小桐平时不离手的那枚戒指。据我所知,不光国内如此,在海外也是这样——华裔的男子在追求女性的时候往往不去考虑对方的状况,别说有男朋友,就算是结了婚也一样往前冲。在这方面我比较佩服周广成,这个人虽然花,但从来不干往人家后院倒汽油的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依然把他当朋友的一个原因。 所有被我当做朋友的人都有一个底限,这个底限是我能够接受的底限,也是他们做人的底限。尽管现代社会已经没有特别明显的道德标准,我还是尽量把自己限制在某一个特定的底限内,控制自己的行为。 这是我的个人看法,尽量把自己的行为保持在大多数人能接受的底限范围内,对别人有好处,对自己更有好处。 推开鲁薇办公室的门,我看见张小桐正在沙发上低头自顾看着付晓飞修改过的剧本,封面上几个大字正对着我。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张小桐额前一缕秀发顺着秀美的鼻尖落下来,一双勾魂眼低垂,披散了的长发掩映着白皙的肤色,自有一番青春而妩媚的姿态。不容我发呆瞅多久,张小桐已经抬起头来:“这么快就谈完了?” 我快步走进去:“都是聪明人,说多了反倒多余。你们怎么样?” 张小桐合上剧本:“我又看了一遍,这次足够打动人了。” 鲁薇在旁边笑道:“其实我一直有点疑问,行文为什么非要插足传媒和娱乐业?” 我坐下来,拉着张小桐的淡淡道:“做传媒和流行文化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不过最近其实我一直在反省一个事,跟你们说说,你们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 鲁薇来兴趣了,坐到我身边:“听你反省?难得哦……” 我笑着握紧了一点张小桐的手:“其实吧,这个反省是那天张女士给我过生日之后开始的……” 两人均现出“了解”的表情,仿佛都猜到了我要说什么一样。 我也不管她们是不是猜到了,对她们道:“其实今天郭振也问过我,关于为什么我能放手权力的事。我觉得这很好理解,我知道自己大概在一个什么程度——我觉得吧,这是我唯一比其他人强一点的地方。” 看鲁薇和张小桐想笑的表情,我有点尴尬地挠挠头:“真的……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大概的上限,做起事来才能更游刃有余。什么超越自我呀超越极限呀都是狗屁——不好意思,又说粗话了。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所拥有的特长和能力就好像打扑克抓到的牌一样,有好有坏,好有好的打法,坏有坏的打法,只要牌没差到生下来断手断脚缺脑子的份儿上,都该有一种方法能让人在牌局中取胜。说到底,我现在一直寻找的是赢牌局的方法,而不是祈求自己抓一手好牌。” 说到这里,鲁薇和张小桐才默默点头。 我继续道:“关于太阳集团,对我来说,就好像人生当中的一个比较离奇的意外。我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有一些比较敏锐的嗅觉,但这不代表我能掌握着这样一个已经基础慢慢牢靠的公司往前走得顺利或者顺畅。这一次你们用比较婉转的方式让我反省,我确实反省了。所以我决定放手把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利益给你们,我自己很想脱身在太阳集团之外一段时间。” 鲁薇没想到我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本来生日之前那一次张小桐策划的事件为的是让我注意集中权力和利益,我却反其道而行之,确实会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我摊手:“一个人的精力永远有限,我希望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比较适合的地方,这你们能不能理解?” 两人一起点头。 还是张小桐比较了解我,慢慢地说出了我的目的:“你希望专注娱乐和传媒方面的发展?” 我笑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我还没说完您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没错,我就是打算亲自去操作出版、传媒和娱乐这方面的工作,现在我给大家铺的底已经差不多,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除了提供一点意见和想法之外,不会再参与更多。” 鲁薇摇摇头,似乎希望否定掉我这种想法:“我怎么觉得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有不同。”我说,“现在说起来感觉没什么不同,等实际操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小桐笑呵呵看了我着我:“恭喜你。” “同喜同喜,”我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也只是被你们点破而已。” 鲁薇轻轻叹了口气。 我探出半个身子盯着她:“鲁姐,怎么叹气了?会短寿啊。” 鲁薇依然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还是不明白,你就打算这么放下?” 我笑了:“我没打算放下啊,我想分更多的钱、给更多的空间给你们。当然,其实就算现在这些成就都送给你们,我也无所谓的,您觉得我像是一个还会在乎自己有没有钱的人吗?” 鲁薇用奇怪的表情盯着我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像。” **** 1996年10月中,张小桐回到美国不久,中国太阳集团宣布其所有子公司全面上市,其中COL和太阳电子在香港上市。首轮上市目标募集资金40亿美元。消息一经发出,全球震动。国内的企业家不明白这个一直谁也不理的公司为何忽然想开了,国外的投资人则预测纳斯达克何时能与中国全面接轨。此时距1997年中网络概念股开始飞升尚有不足一年,距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尚有不足一年。 作为太阳集团最大的股东,我不动声色地渐渐把所有的大事决定权交出去了,转而接手蔡青的媒体集团,专心做我想做的和能做的事。 所有人为我的决定而惊异,拿到相当比例公司股票的周世昌曾经私下来找我问我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这么解释,“我觉得现在大家已经是能力超过了规则,不如自己去创造规则。一个人想靠自己改变世界是不可能的事儿,我不想重蹈牟其中的覆辙,让我脚踏实地做一点事吧。” 周世昌带着满心的迷惑去了。 其实我对这种放开手的事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这等于是绕来绕去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种各自发展的制衡状态。只不过目前坐镇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三哥,换成了郭振。 郭振不太理解我的做法,不过照例支持我,仿佛张小桐无条件支持我一样。 我在闲下来的几天里没事就拍郭振的肩膀:“你放心,就算你卷了3亿跑路,我还是饿不死。” **** 我接手媒体集团的第一件事就是召人开会。 到会的一共也就四个人,分别是杂志平媒、图书出版、影视和电视媒体四个部门的负责人。其中图书出版的负责人是付晓飞,他身边是一个跟着他正在双xiu的马伯庸。 平媒的负责人是从《绯红少年》开始一直跟在张小桐身边做的一个资深副主编,叫郑颖红,脸有点胖胖的一个大姐,看起来很和气,说话也慢声细气,谈业务却是一把好手,因为年头久,我跟她的熟悉程度要超过付晓飞。 负责影视方面的是从香港请来的专业人士,名片上印的是Tony,和日本某个专门画色情画的插画家同名,快30岁了还梳金色爆炸头,右耳带耳环,看起来似乎是个基。 电视媒体方面是凤凰直接派来的人,有一个别致而让人流口水的名字,叫酸梅……看起来特别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目光很锐利,偶尔扫出来,让人觉得不能轻视。 在会议室里,我往中间一坐,对熟悉和不熟悉我的人轻轻松松地道:“大家吃惊啊不信啊这些表情就不要给我露出来了,都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时间长了,看到什么事都别太惊讶是不是?蔡小姐费了很大的心思把诸位集中到一起来,不是为了让诸位在这里发呆或者吃惊,希望大家明了这一点。我在这里就一句话,我希望,一年或者两年之后,诸位的名字能响到自己最希望响彻的地方。” 几个人稍微换了一下坐姿,没有交头接耳,没有特别迷惑,只是表情都变得稍微严肃了一点。 我继续说道:“到现在为止,大部分人都觉得,从一个行业领域进入另外一个行业领域都是很困难的事。但大家也都知道,诺基亚以前是造纸厂,任天堂是卖纸牌的,SONY也不过是一个以搞高科技产品而出名的公司——呃,很高兴大家对我的年纪和我的发言没有任何疑问——我说的这些例子大家都知道,甚至有可能有的人已经分析过它们成败得失的原因。我无非是想说,这些成功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懂得去适应市场,在得到了市场份额之后才加以适合自己发展的改造。” 没有人会在BOSS说话的时候插话,众人都在默默听我说下去。 “对于传媒,我们不是新丁。”我看了一眼郑颖红,继续说道,“我们的优势是资金和已经初具规模的网络资源,以及目前还在亏损的电视台。” 说到还在亏损的电视台,大家都笑了,连酸梅都笑了。 我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诸位对中国这个巨大的传媒市场是怎么看的,但我相信,在一些方面,我们本来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付晓飞可以汇报一下这次出版的收益。” 付晓飞打开面前的文件夹,有模有样地念道:“目前畅想书系总销量约为210万册,正在第三次印刷。除去稿费、版税等成本计算,纯收益超过1200万人民币。” 我笑着看向在座的诸人:“大家,稍微有一点信心了吗?” 第一百零四章 自己广告之,新书《十天八荒万妖记》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 如果没记错,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后来引进《哈利·波特》4册,除去版税等成本,才赚了不到300万人民币。当然,盗版赚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我这么一说,众人倒真觉得有一点信心了,毕竟现在靠本本分分卖书赚1000万的例子不多,除了那本号称卖了1,000,000,000册的《学习的革命》。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次推出的新作者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名气的,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我们在宣传上已经有了极大的优势,若换作其他出版社来包装这些新人,所花费的时间和金钱肯定要大于太阳集团,效果却未必好。 强势的好处就在于是倾销而不是推销。都是卖东西,境界完全不同。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他们知道,现在开头就能卖到这个数,最起码的证明了这些新人作者还可以继续利用下去,可以借题发挥下去——利用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儿。 目前我们所做的只是一个引导,引导着出版物向纯娱乐方向发展,这是对市场的妥协,也是对传统的挑战。 我接着说道:“小说出版是一个开始,之后的事比这个要复杂很多。说老实话,咱们公司既然能掏钱出来拍3亿美元的电影,搞1亿的名星包装,这千八百万人民币的收益我们还真未必看得起。之所以我们最开始选择小说,只是希望大家明白,即使在盗版横行的中国,想靠卖书卖文化盈利也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继续点头,商量好的一样整齐。 “电视、电影、图书、杂志、网络、广告、周边产品……”我掰着手指头给大家数道,“所有的这一切一切,是一个相接紧密的环,把这些东西整合到一起,就是文化,就是社会所接受的东西,就是流行,就是能改变他人的伟大力量。我们的目的不是拍一个赚多少钱的电影,制造一个能带来多少收益的明星,我们要创造的是一种能改变世界的力量,用这种力量,把诸位想表达的东西和大众需要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你们的名字,很有可能会写在历史上。” 顿了顿,我又笑着说:“大家别以为我是刚来照例说一些打气的话,其实海外很多传媒集团都对中国虎视眈眈。我们的合作伙伴新闻集团就不说了,像迪斯尼时代华纳和索尼等等这些公司没有一个不惦记着中国市场。未来5年内,在中国最赚钱最有前途的行业我可以告诉诸位,是手机、金融和房地产。” 跟我相处时间比较多,关系最随便的付晓飞接了一句:“原来没有传媒啊……”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笑了。付晓飞毕竟在这方面脑子转的稍微慢一点,完全没领会我的意思。 我笑着问他:“好,那你告诉我,所有的这些行业的兴趣,都要靠什么的力量?” “啊……”付晓飞一下就明白了,“传媒。” 我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传媒,这些产业越发达,传媒在其中赚钱的机会也越多,传媒在其中的分量也越重。” “这些大话大家都明白,”我自顾继续说下去,有时候没用的话也必须要说,也许说了没用,但说了一定比没说强,“但是说和做总还差一个境界,0和1之间有着无限的距离。我想问问大家,今天有什么流行的东西?” 付晓飞第一个答应:“畅想书系。” “别自满。”我挥挥手,“卖的还没有《廊桥遗梦》好,不算流行。” “H.O.T!”酸梅在这方面比其他人有优势,她接触资讯比较快,抢先说出来一个。 “韩流是一个。”我点头,“还有呢?” Tony翻了翻眼睛:“光良。” 王光良和黄品冠的《掌心》此时刚刚拿下了几乎所有华语音乐大奖,96年的时候在中国大陆比较接近流行的城市里都能听见他们的歌声,要说是流行的一种也勉强合格。 我笑着点点头:“诸位要明白,你们要掌握的不仅仅是时尚,还有流行,流行是不限于时尚的。” 进来之后一直没吭声的马伯庸闷声道:“其实,今年最流行的是历史电视剧和壮阳药。” 我拍了一巴掌:“说得好!这才是今年我们可以瞄准的东西。” 我对Tony道:“在中国,想融入这个大环境下,香港和好莱坞的那套成功经验基本上不管用,学了用处也不大。中国有十多亿人口,青少年只占了其中的3亿,流行向的明星包装能打动这3亿,剩下的那些怎么办?你们知道中国销量最高的娱乐刊物是什么吧?” 这个郑颖红知道,张嘴就来:“《故事会》,1200万销量。” 我问酸梅和Tony:“1200万本,一个月卖1200万,听说过吗?想象过吗?” Tony略迟疑地摇头:“绝没听过。” 我挥挥手:“今天布置个任务,诸位回去都给我看一遍最近正在热播的《宰相刘罗锅》,回来跟我谈谈这玩意怎么红的。我不是看不起各位的经验和见识,我只是希望,在面对一种文化意识形态的时候,各位自己也要学会变形。最起码现在我们面对的还是中国人,等将来面对印度人的时候,难度就没这么低了。” 公司四个高管老老实实回去看刘罗锅去了。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有点不服,打算在电视剧里挑些毛病回来讽刺或动摇一下我,只是这一番单方面讲演之后他们自己心里也会有一点点动摇罢。我对搞传媒的这些人只有一个希望,我希望他们在成为世界主义者之后再化身成民族文化的代表。 **** 1996年9月和10月之间有两件事非常引人注目。 第一件事是中国足协副主席许放的去世,在媒体大规模报道他生活清贫为人正直的同时,中国足球开始了甲A和假A并行的时代。 第二件事是香港区事顾问陈毓为抗议日本日本巡逻舰拦截中国船只跳海遇难,他的死掀起了更大的保钓浪潮。在他过身后,香港保钓行动委员会负责人何俊仁带领香港人继续坚持保钓活动。 从私人角度考虑,我知道这种事是媒体关注的焦点,从一个中国人的角度考虑,我觉得应该为他们尽一份心。 在安排好传媒集团高管们去学习本土电视剧文化的同时,我联系了一下蔡青和鲁薇,刘明耀现在身份是人大代表,更应该起一个表率作用。我们一行人跑了一趟香港,又跑了一趟北京,两地之间,我们所能做的也不多,除了一些金钱上的援助,也只能是空泛地声讨。在国家利益的大方向面前,个人的一些得失看起来太无力,也太微不足道了…… 为了跑这两件事,浪费了我们几个人不少时间。我们所能做的都做了,但从长期角度来看,保钓活动既然要持续下去,中国足球也依然要继续假下去。 我们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我只是希望,许多个微乎其微加起来,能有一些变化。即便不能改天换地,也至少指出一条人间正道。 **** 我从北京回来之后,再次开会,召见各位看电视剧看到眼眶发黑的负责人们。五个人当中惟有付晓飞和马伯庸一脸轻松,其他人莫不是眼圈发黑,一看不是房事过多就是熬夜太久。 这就是经验主义失败的地方了。在文化市场上,按照某个地区的特定成功经验去分析另外一个地区是完全可怕的事——就算在中国,还分东南西北多少个区域,口味也不尽相同,更何况拿大陆的电视剧和香港的比较? 等秘书给大家上完茶,我稳稳当当坐在中间问众人:“怎么样?感觉如何?” Tony耷拉着脸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看完了……” 酸梅脸上虽有疲惫的神色,精神却很好:“看完了,很好看。” 郑颖红的表现就比其他人要稳重一些:“这是第二遍看了,还是觉得不错。” 我笑道:“我现在说起和珅,大家脑子里能浮现出什么来?” 所有人一起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 我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喷出去:“怎么?都想到谁了?” 付晓飞没好气地道:“还能有谁?王刚呗……” 我忍着笑把茶水吞下去,说:“这就是流行的力量,你现在去全国上下问,和珅长什么样,最少一半人告诉你小个子胖圆脸小眼睛。这就是内地电视剧市场的特色,自从350多年前清兵入关,我国的电视剧事业就因此而蓬勃不止了。” 酸梅听我说得有趣,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在中国,”我说,“老百姓爱看的东西不是那些什么酷的帅的流行的,那个容我们搁后两年再谈。现在想打动普通观众,要有平实的东西。电视上争取中国家庭的主要阶层,电影上争取年轻人——大家觉得这样发展有没有问题?” Tony举手:“难道不需要包装偶像了吗?” “那是第二点。”我伸手指了他一下,“也正是我需要你去努力的方向,但是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更大的机会,更大的市场,还有14个月,香港回归,我希望大家能在两地都有所成就,而不是希望靠香港带领内地。” Tony有点不服气地闭嘴了,他不是没有话说,是不敢跟我吵。我现在给的薪水是他以前公司的三倍,他才不会跟钱过不去。 我伸手撩了一下头发:“这个月,组织一批艺人跟着创业基金的投资活动去搞义演,Tony哥在这方面你没问题吧?” BOSS问有没有问题只有一种回答,Tony点点头:“没问题,这个人家擅长。” 我被“人家”两个字搞得哆嗦了一下,看来此人果然是一个性取向比较冷门的人,不过这种人演艺圈里也不少见,倒是见怪不怪了。 我掰手指数:“全国范围招人吧,这次演出是为了给创业基金的活动造势,待遇尽量能好就好。演出完了留下一半人,全部带去香港那边培训。” Tony吓得摸摸心口,完全不顾这个动作能给我带来多大冲击:“啊?要那么多吗?” 我笑笑:“找一个团队的名字套上去,一直不断补充新人,单飞一个就包装一个,永远的年轻黄金组合。明白我的意思吧?” Tony恍然大悟,其实我这不过是照搬97年才创立的早安少女组的套路,Tony作为圈内人自然一点就通。原本有点不服气的目光里多了一些佩服:“好办法,香港从来没有人这么搞过。” 我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韩国不是来了一个H.O.T么,我们便和那群丑男一战罢。” 转头对酸梅说:“凤凰那边亏损就让它亏去——反正我姐和默多克都是有钱人,你不用关心。现在既然你并入我这里,咱们就做点事好不好?” 酸梅眨眨眼睛点头,一副小姑娘模样,惟我从来不敢看轻任何人,刘长乐能派她过来,她自然有她的本事。很多时候,人的能力和她本身的见识、水平、境界并无太大关系,我们看不起的很多幼稚的事,其实自己做起来并无分别。 我说:“我想搞两部电视剧,一部儿童一部成人。现在咱们公司持续在自己炒自己,也不差这一回了,你就负责公开征集一次剧本和演员吧。其它上层关系方面我来负责,具体到技术活儿方面的事你来做。” “好的。”酸梅答应之后追问了一句,“电视剧尺度方面……” “参照引进内地的港剧和外剧啊……” “明白。” **** 开完会,我用手机又把付晓飞、马伯庸和郑颖红又叫回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回来吧?” 付晓飞摇头:“不知道。”身边马伯庸不说话,高深莫测地笑。 我搓了搓手:“唉呀……其实这几天折腾你们主要是想调教这两个不太适应内地环境的孩子,我知道你们都是不用我说这么多废话的人,但为了公平起见只好一勺烩了……今天叫大家回来就是想给大家赔个不是,顺便请大家吃顿便饭。” 马伯庸闻言眯起眼睛:“有没有煎饼果子?” **** 安排完Tony和酸梅的事不出两天,刘宁带着作品来找我了。 我特意安排了全公司的人一起在会议室看片子。 刘宁选择的主题是《都市与丛林》,从都市的角落里表现自己的观察力和表现力。他一共捕捉了三个角落,分别是街头每天出来遛弯的老头,菜市场角落里落户的卖菜人和学生。刘宁坚持说第三个片断是因为剧本主要是以学生为主角的幻想题材才选的,否则他打算去拍下班之后的小姐。我恶狠狠地告诉他,我们现在没有本钱拍关注生活的片子,要商业商业再商业——啊?我没在骗稿费,真的…… 刘宁同意我的说法,不过他的解释是既然希望打动人,还是选择接近纪录片的方式比较简单。等把我打动之后再随便发挥。 片子不长,大约30分钟,10分钟一段,没有任何对白,所有的声音都经过处理被去掉了,连字幕都没有。 只看了10分钟,我就可以肯定刘宁的天分了。第一段关于老头的白描非常到位,其中一个镜头是晚上纳凉的老头们摇着蒲扇往回走,街头的路灯慢慢一盏一盏亮起来。 日夜交替,路灯继续亮起灭下,同样一条路上人来人往。老头已经不在了。 我看到最后天暗下去路灯也暗下去的时候,用力捏了捏眉心。 刘宁坐在我身边,轻轻说:“如果有好的配乐,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我轻轻点头。 在第二段短片里,刘宁用了比第一段更进一步的悲伤调调,把底层生活的爱与哀描述得淋漓尽致,我都能听见旁边几个人用纸巾擦脸的声音了。一直到第三段,忽然阳光满地,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拖回来。连我这种自认铁石心肠的都恨不得赶紧回学校再赖两年。 30分钟静静溜走,除了刘宁在我耳边说了一次话之外,是完全的安静。 灯亮起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问刘宁:“你到底用了公司多少资源?” 刘宁腼腆地一笑:“几台机器两三个人而已。” 我放下心来,站起来问其他人:“大家觉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用力点头。 我环视一圈:“好,那就这么定了。去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叫能来到的记者都来,告诉他们,车马费多给!” 第一百零五章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新书 刚刚更名《十天八荒纪》 请诸位一观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刘宁的短片在新闻发布会上唬倒了一批人,面对众多蜂拥而至的记者,刘宁尽量也最简捷的回答承诺最近要先为太阳集团的创业基金拍一个关于农村题材的纪录片之后才开始关于鲁倩电影的工作。 刘宁的发言把记者的目光都转移到创业基金最近在几个农业大省的投资项目上去了,这些项目总计投资人民币4亿。一些比较敏感的记者和一些被我们授意过的记者别有用心地炮制了一些当地情况的报道作为这次新闻的补充内容。而这些补充内容直指两点,当然就是农村问题最核心的摊派和白条。 创业基金的发言人表示,地方政府的某些问题不能明确解决,他们会随时考虑放弃投资计划。 这个所谓由城市所组成的社会从来都在试图去了解农村,但无一例外地总是被一些外力扭曲了视线。这种事无数人做过,无一例外地功败垂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反正做得一分是一分吧。 郭振倒是很用心,一边不断虚心向周围的人学习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操办这些事。我交代的很简单,让他慢慢组织自己的智囊团。毕竟每个人都要慢慢有自己的班底的,这种金字塔结构是个必然趋势。 **** 张小桐回到美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太阳电子上市的股票,当然,只买了一部分,还是偷偷进行的,用的都是个人的钱。这个是她临走之前我跟她商量好的,在我的计划中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 套用钱钟书的话说就是,我把太阳集团当作魔术师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这种小把戏在别人眼里或许真诚无比,认为我是一个喜欢将心比心,喜欢对朋友和部下交心的人。惟独张小桐几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目的。私下里张大小姐捏了我数次,说我不是好人。 我捂着胳膊委屈:“不比坏人更坏怎么当好人?” 张小桐被我反问得无话可说。反正当时依依惜别,我们也懒得互相斗嘴玩了。 现阶段美国地区的很多事刚开始铺开,张小桐不回去不行,小姨和小姨父维持现状有余,在很多开拓经验上完全不如自己的女儿。1996到1997年甚至一直到1999年初为止都是我们美国几个分公司上升的重要阶段——当然,从本质上来受,对于一个不断前进的公司来说,没有任何一天任何一年不是重要的。但对网络概念股、泡沫经济和高科技实体产业来说,1997—1999年这一段时间实在是最近20年来进步最快的一段时期。 我一直寻思着找个什么人能在北美代替张小桐,毕竟只要有人能在北美维持最高中枢的作用,她本人具体在哪里倒不是很重要了。不过靠得住的人就那么几个,虽然我这人很放得开,对于这个人选也极其头疼。 张小桐走之前我曾经对她说起过这件事,从目前情况来看,她也没有太好的人选。在国内这边已经算是人手紧缺了,我们在不断享受胜利果实的同时,也在同样面临着要撑起局面的负担。所得所失,永远都是那个比例。 这也是我为何要借这个机会把公司上市的原因之一。 太阳集团按照我这种自己独断专行的路子走下去,走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到头了。我不是万能的,一个人能做好一些事,但绝不可能做好所有事。有这些朋友部下们帮着,我才得以迅速前行,短短几年时间里已经大大超越来自己预期的目标。 从长远发展来看,我一个人的独断专行必然影响国内公司的发展。1996年自从周世昌原来的东家蒋纬做出全国总裁自我反省的表率之后,国内掀起了企业家自我反省的浪潮。我也详细研读了很多企业关于自我反省的报告。这些报告里有的真心实意有的虚情假意,配合我对中国某些企业未来几年内的发展状况来看,我选择了一些很有针对性的问题自我检讨了一番。 检讨归检讨,检讨之后不改错的大有人在。我虽然自认自己比较能知错就该,也顽固得很。还是用了一段时间才说服自己慢慢去接受这些存在的问题,并试图改变它。 在所有问题当中,最集中的一个问题就是我现在依然在太阳电子实行传统的“教父模式”。所有问题都是自己一手抓,有了想法就去做,完全听一个人指挥,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这对于一个正规公司来说是极不可取的。 在未来几年里,我还能够预测一些不可逆转的流行趋势和一些企业的发展对策。然而目前来说,历史已经超过我的了解,很多事变的面目全非,我不得不考虑着把自己的作用慢慢淡化,凭借我们现在已经取得的成就继续锦上添花,而不是再像以前一样无中生有。 老实说,这个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因为我自认不是商才,最多算是一个有一些小聪明的小孩子而已。在某些方面,我不如现在这些踏踏实实做事的部下们,而且目前我这个条件也不太允许我真的什么都一手抓——最少还得再过两年左右才比较靠谱,现在我就是把自己再往岁数大了打扮,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最初是一直靠创造奇迹拢住了人心,然后是机缘巧合地碰到三哥,让他平衡了局面,现在则是靠郭振在身后撑着。这几年下来,回头想想,我总有一种走钢丝的感觉。如果说够义气,郭振是没话说的人,但人往往都有一个上限,一些事所带来的效应一旦超过这个上限,具体会变成怎样也不好说。我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朋友,但我的朋友也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我必须考虑其他因素。 我现在既要转移外界的注意力,又要做一些能跟目前太阳集团发展同步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了一个类似当时众人给我准备生日礼物的方式,也就是对众人来说,我似乎是放弃了一些东西,实际上却没什么变化。 我放心把创业基金交给郭振打理,当然也只是打理而已,钱还是我名下的。 我放心把公司的权利放开,同时上市,张小桐私下帮我吃掉少量股票,最大股东依然是我。 最重要的是,1996年中国刚刚开始传媒产业化,我专心经营传媒集团,为的是把目前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衔接起来,让太阳集团的一切产业形成一个互相促进的良性循环,再通过传媒集团的各种手段表现出去。 惟有这样,我们才有能和国际大公司们一较高下的实力和本钱。 SONY有技术,新闻集团有历史,迪斯尼有营销,华纳有核心产业。我们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市场上有一些低成本的实业而已,况且这个市场还没成熟。 其实我还有一点希望在心中,只是放眼世界,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如此艰辛。 **** 郭振带起来的这股农村问题调查风维持了一段时间,这在国内来说简直是一种奇迹了。我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炒了一把刘宁。基金会的人把刘宁当宝贝一样接到河南安徽一顿狂拍。还有好事的记者跟踪采访了他。 然而拍完片子我们就开始发愁,这东西境内电视台不放就完全没用,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各大电视台连关于农村问题的报道都开始锐减,更何况放这种指向性很强的东西? 我联系了一下默多克的小儿子,就是没事往张小桐那里凑的那个,询问了一下能否通过新闻集团在所有能覆盖的中文电视台播放。他的回到倒很痛快:“没有中国政府同意,我们是不能够播放这一类内容的。” 我本来挺生气,后来想想也是,连彭定康出书都被拒绝了,默多克向中国政府示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我拿这种事要求人家无疑是不明智的。 绕来绕去,还是得问国内电视台的口风。 刘国良对我们这个举动不赞成也不反对,从他的角度来看,一次大规模的所谓“揭内幕”跟本不算什么事,尤其是安徽河南这些地方,跟他们派系的人关系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地方比较穷,没政绩,没潜力,自然没人肯提携。 在他听之任之的前提下,最后片子落在了几个全国范围的大电视台里,我们还倒贴了点钱。刘宁很有煽情的天赋,而且懂得什么程度的煽情能让国内大多数人接受,片子播出的效果和反响远远超出最初这些地方官们的预计,连刘国良都有点吃惊。不过事已至此,他怎么还是得向着我们,无形之中替刘明耀和我挡了一些事。 刘宁的片子让马伯庸很有了一些兴趣,他建议凤凰卫视做一个北朝鲜专题,专门派人去北朝鲜拍摄一下那里的真实情况,毕竟那个三千万人口的国家对于很多西方世界来说还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考虑了一下当时凤凰卫视应有的作用,我否定了这个计划。 在差不多一个月的熙熙攘攘中,1996年的10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我们唯一做到的事就是让很多不了解农村问题的人知道了农村问题。以往一些正面报道的假象被粉碎,农村问题慢慢浮出水面。 中国是农业大国,三农问题一旦被表达得很严峻,国家也会重视。与之相比,我们所付出的代价无非是被很多人记恨,这一点我一点都不害怕,反正恨我们的人已经够多了…… **** 就在我让付晓飞筹备第二批畅想书系的时候,刘国良又一次亲自来找我了。 现在的我不同于当年跟张小桐在一起的悠闲模样,身后跟的是那个叫马兰的高个姑娘。刘国良看见我的时候很慈祥地一笑:“哟,小周有保镖了?” 我装憨:“哪能跟刘叔您比啊,我的四倍,还都是男的。” 刘国良照旧请我上车,我让马兰在后面开车慢慢跟着。 “小周,最近你闹的有点大啊。”一上车,刘国良就跟我直奔主题。大概是之前熟悉了我的谈话风格,觉得跟我说得直白一些更好。 我早料到他找我就是说这个事,笑着应道:“刘叔,我也不跟您说见外的话,那个我确实是故意的,不过我不觉得做得有多过分。现在曝光节目也不少,您随便一推就是了,跟您没关系呀。” 刘国良叹了口气:“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小周啊,你觉得如果没什么事刘叔会来找你吗?上次方康年去美国也是你一手操办的吧?那件事我都没来找你,因为当时我心里有数,你做得不留痕迹,没人能抓住把柄。” 我听刘国良这么危言耸听,心里有点毛,自从刘明耀去过党校之后,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是他通过刘明耀来通知我。像现在这样亲自过来,多少也得有一些原因。 “刘叔您直说吧,我心脏好。”我故意作出一个比较随便的表情,表示自己的轻松。 刘国良干咳了一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最近凤凰卫视搞的很好,刘叔都想夸你几句……” 我笑了:“刘叔,您不用绕圈子。” “小周……这个这个,我听说你最近在集资?能不能告诉刘叔你想做什么?”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当是为什么事呢,原来是圈钱的事。不过国内企业迄今为止还没有这么大手笔的,被重视一下倒是正常。 “刘叔……”我慎重地选择了一些不是那么刺激的词,“根据我们现在在美国得到的一些消息,97年似乎有人准备在亚洲进行大规模的货币投机活动……我的目的无非两个,一个是捞一点钱,另外一个就是希望能保住香港。” 刘国良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小周,你的消息准确吗?” 我耸肩:“您说我干吗把自己姐姐一个人扔美国去?国内的钱还不够我们花吗?” “哦……” 这个理由似乎已经足够充分了,除了更大的利益之外,尚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改变生活的理由。 “刘叔,人民币不贬值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计,在这方面我做不了什么。”我诚恳地对刘国良说,“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投机倒把分子。如果果外的货币投资分子们行动了,我希望您能保持好心态。” “唔……”刘国良点点头,“你能猜出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吗?” “明年,具体什么时候要看情报了。” 刘国良轻轻嗯了一声:“行,小周啊,你要保持好心态……这次农村问题的风波中央有人帮你挡着,下一次就未必了。” “我明白。” **** 跟刘国良会面几天之后,也就是11月初,国内开始大张旗鼓宣传起WTO来了。中美贸易战正式开始。 1996年,多事之秋。 **** 11月太阳电子开始了关于收购Maxis的谈判。这一次抢在EA之前收购Maxis不是没有理由的,10月底UBI的NFL游戏已经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EA体育游戏方面的优势正在慢慢消失,FIFA足球系列的魅力在亚洲没能够完全绽放,被实况足球惯坏了的日本人和中国人纷纷把自己能想到的最慷慨的语言都赠给了FIFA系列。尽管有着大量的球员实名和翔实的资料,恶劣的操作感还是让亚洲的众多足球爱好者们大失所望——在北美,FIFA依然很受欢迎。 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刘明耀依然习惯性地来问我关于收购Maxis的一些细节问题,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以我的分析为基础去考虑得失。我的意思是把Maxis收下来,解散西雅图工作室,把这一批人挪到北暴雪,参与到现在的网络游戏计划当中去。除了两个主要制作人给他们开另外的项目,引导着他们往大名鼎鼎的《模拟人生》方向上发展之外,其他的人基本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刘明耀一点疑问没有地去执行我的指示了,似乎完全忘记了现在他自己做决定根本不用问我的意见。 我在跟张小桐电话的时候说起这些事,张小桐笑着说:“还真是魔术师的飞刀呢。” 我闭上眼睛——跟张小桐通电话的时候我一般都闭着眼睛,方便想象她现在的模样——叹了口气说:“其实最麻烦的也正是这一点,有点累。” 女孩儿在电话那边轻轻笑:“不用怕累,我很快就会回去陪你了。” 我吓了一跳:“你回来?那美国公司怎么办?” “我已经找到合适人选了。”张小桐的笑声像牙齿咬在苹果上,“保证你也会满意。” 第一百零六章 新故事连载开始……自我广告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我自己觉得比重生好玩一点…… ———————————————— “谁?”我吃了一惊,能让张小桐说满意的人可不多,短短时间内天上掉下来一个这样的人? “不告诉你。” “姐姐……您几岁了?” “马上18乐!”张小桐把那个“乐”字拖得老长,明显的撒娇口气。 我不得不以干咳一声来结束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咳……姐姐,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圣诞前吧。” “好啊好啊,今年圣诞咱们又能一起过了。” 张小桐用鼻子轻轻哼出一声满足:“哼,我要生日礼物。” “没问题,我把自由女神买下来送您……” **** 回过头来,鲁倩的新片,付晓飞执笔的《似水无痕》开镜了。 蔡青最近去欧洲跟运营商们谈网络游戏的合作问题,之前已经谈过三四次,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按照太阳电子的开发计划,圣诞节前后三个月内包括Online计划在内的诸多游戏项目都轮到检验成果的时候了。体育游戏,RPG游戏,动作冒险游戏,音乐游戏和模拟经营类游戏均要各自发展出自己的品牌。在已经收购的公司当中,暴雪的成绩最好,《Diablo》在宣传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单画面一项已经是96年底最期待游戏的最高峰。 《Diablo》的游戏乐趣在于,即使你通了最高难度,这个游戏对于你来说也才刚刚开始。搜集乐趣在这个游戏中得到了极强的体现——反正现在连eBay都是张小桐旗下的了,将来虚拟装备贩卖这一块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天下?将来老子也学习《UO》创始人一样穿一套高级装备去横晃,然后偷偷卖个几百美元给自己花花……当然,这个想法也就是随便想想,说出去就太丢人了…… 为了给欧洲市场铺路,蔡青很是辛苦了一阵子。欧洲那些糙老爷们对数字的敏感程度不亚于张小桐对俺的手指,反复估计反复预测,仿佛欧洲之前因为这种预测逃过很多劫难一样。事实上我们也都知道,欧洲是一个从鼠疫到战争每一次大事件均惨不忍睹的地方,欧洲人的谨慎作风在很多时候没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譬如当年的马奇诺防线。 好在网络游戏计划比较有新意,而且是一个巨大的利润点,不少人还是挺愿意成为周扒皮家的小工,只是一个公司一个公司跑,苦坏了我们的蔡姐姐。 蔡青在欧洲,国内的宣传重任几乎都是我一力肩挑了。我的日子过得要多苦有多苦,鲁倩多次通过她姐传话,声称如果我再不去看她就要罢工,为了照顾员工情绪,我只好忍辱负重去看小美女。 跑了几次拍摄现场,我觉得我早早把刘宁提出来干活是比较正确的选择。作为一个独立的制作人,刘宁显然是有一定水平的,但做为导演,他需要熟悉的事还不少。现在这个团队基本上是香港人和美国人拼起来的,有着不伦不类的经验和互相对立的观念。刘宁在拍片的同时也要学到怎样去领导团队,这是我安排他早早就去干活的另一个原因。 按照付晓飞的剧本,鲁倩这个片子拍三个月就能完,后期制作却至少要半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宣传。对于电影这种东西,只要核心内容不暴露出来,怎么宣传都无所谓。正如女明星只要不露点,露的再多也只是“性感”,都露出来就成AV女星了。 我一直希望鲁倩主演的电影能在《泰坦尼克》之后上映。有詹姆斯·卡麦隆这一部登峰造极的电影垫底,《似水无痕》再怎么差也一定会大卖。从时间上考虑,如果詹姆斯·卡麦隆能拍得再快一点应该没问题。想得再好一点,甚至可以考虑角逐一下1997-1998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这些事情搞到11月底,Tony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从香港回来了,凤凰卫视开始在香港猛推“蔚蓝少女”组合,一群适合各种年龄人士YY的大姑娘和小姑娘们迅速占领了大多数人的眼球,内地一些活动也开始频频邀请“蔚蓝少女”参加。 就在国内媒体惊讶于太阳集团造星活动之迅速,一切顺利的当儿,付晓飞给我打电话,说是要找我喝酒。听他的口气,很有一点半死不活的意思。 他刚说了三个字我就听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他妈不就是失恋么?每个人一辈子都要痛一回的First Time。我熟,也经历过。 我过去看付晓飞的时候,这个平时西装革履牙齿都闪着光出现在媒体面前的著名主编正窝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嘴里不停地喊着“老婆”之类的字样。从小到大我也算见过不少失恋后抽疯的了,我自己也是遭受过此类痛苦的一员,所以特别能理解这种阶级友谊。 我拽了张凳子坐在房门口,掏出《With You》开始玩,这样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呻吟不断的付晓飞慢慢抬起头来。 “不打算劝劝我?” “猪还吃饱了才有力气叫唤呢,同理可证,你小子还死不了。”我把游戏存盘,揣怀里,“现在这种时候,我说什么不都跟放屁似的么?起来吧,别抱着被子说胡话了,你这个被卷控!(注1)” “起不来。”付晓飞有气无力地说着国产电视剧里的台词,一点也不像能写出精彩剧本的作者,“让我死了算了。” “也行。”我说,“妈的我还正在愁你这版税怎么发呢,干脆都折现给大家****去算了,也算能安危你在天之灵了。” 听我说到钱,付晓飞稍微来了一点精神,翻了个身:“我才舍不得死,我还有几十万FANS……” “那就起来。”我一把拽起被子,“你打算一辈子拿这个当自己的绝世美女吗?” 被我夺走被子的付晓飞手脚并用地扑腾了几下,爬起来了。 “怎么回事?”我问他,“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散就散了?” “从来也没好过。”付晓飞像僵尸一样游下床,“那次来了之后呆了几天就走了,去美国了。” “****,你不是说你那天真什么都没干吧?” “都跟你说这是纯情故事了……”付晓飞用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其实那天晚上我被打击了。” “吓?被打击了?还能有人打击到你……?”我其实本来想说“你那脸皮”的,看付晓飞这副德行,忍住了。 “在你这干了这么长时间的编辑,我总觉得自己知道的不少了,结果啊……”付晓飞一声长叹,“妈的,一个彻夜长谈,我就败了。” 我有点吃惊:“你……你就坐而论道来着?” “是啊……结果我就败了……”付晓飞中了魔障一样重复着一样的话,“我就败了……” “妈的,说重点。”我推了他一把,“别丢了魂似的,你还得活下去。” “唔……”付晓飞被我一推,似乎清醒了点,“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聪明的姑娘……”付晓飞清醒一点之后说话也顺溜多了,“我第二次这么全面被打击。” “哦?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跟你姐聊天的时候……” “……”我无言,继续追问下去,“她的意思呢?都肯来看你了,还对你没意思?” “她说她比较失望……”付晓飞耷拉着脑袋喃喃说,“希望我再磨练几年……” “呵,好大的口气。”我想起跟詹轻儿的匆匆一面,似乎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付晓飞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几天我都是自己睡的,后来她回去了,临走送了我一个吻……” 说到一个吻的时候,这个没精神的少年居然有了一点幸福的德行从脸上飘荡出来,虽然满****,看起来还是很能让人被感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幸福都是相通的,只要靠得够近,还是很容易感受得到。 我忍住了没去追问是吻嘴还是脸,毕竟这两种意义不同的吻代表了不同的意义。还是让付晓飞自己去体会那种幸福吧。 付晓飞回味了一下幸福之后又从云端跌落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衰样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 我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对付晓飞说:“付晓飞你听着……” “嗯?” “我听过有句话,可能说得不对,不过我觉得有些道理——男人的成熟不是靠和女人上chuang来完成的,大多数时候,靠的是失恋。” “……唔,你这是安慰人吗?” 我低头叹了口气。 “算是吧。” 看付晓飞不说话,我问他:“要不要听故事?” “什么故事?” “土得掉渣的爱情故事,我朋友的。” “嗯,说来听听。” “我尽量长话短说吧……我一个朋友以前家境不是很好,出来找工作,认识了一个姑娘。”我怅然看着失魂落魄的付晓飞慢慢讲一个很熟悉的故事,“……他用了很大的心思去追这个姑娘,当时这个姑娘还在读书,他为了能跟姑娘一直有话说,自己也开始自学姑娘的课程。” 付晓飞没出声,安静地听着。 我继续说下去:“那时候他工作已经不错,不算穷,就是没有时间,每天加班要加到午夜之后……” “回到住处,他总是很想一头倒下去睡死算了,但是一想姑娘,半大小子身体里的荷尔蒙高速分泌,他就捧起自己丢下多年的课本努力读书开始努力了……就这样,他在两个月内读完了初级心理学。” “当时我还在想,有这么追姑娘的吗?能成吗?结果后来他就证明给我看了,原来这也能追到姑娘,还追得姑娘死心塌地。” “他跟姑娘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姑娘原来也喜欢他,让他看课本是想激起他再次学习的热情。两个人的关系慢慢稳定下来,他工作,她上学。” “这样过了大约半年,姑娘的家里人希望她去香港读书,为了不让家里人失望,她去了。” “她在香港半年,平均一个星期回来一次看我那个朋友,两人的感情没有因为分开而变淡,反倒更好了。” “后来,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回来和我那个朋友同居。姑娘家里很有钱,为了我这个没什么钱的朋友,她不惜跟家里决裂。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三流言情剧?” 付晓飞摇摇头:“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我神飞远方,继续说下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保持了很好的感情。一直到某一年秋天,那个姑娘忽然在我朋友面前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信上有两句话。” “哪两句?” “忘记我,好好活下去。永不解释,永不抱怨。” “然后呢?” “然后我那朋友再也没见过那个姑娘,他四处打听,听说那姑娘已经跟自己的父亲搬到加拿大了,我那个朋友找遍了所有的人也没找到她的联系方式。” 付晓飞看着我,脸上很有一些作为男同胞的感同身受,关切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朋友放弃了寻找。”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他告诉我,他除了曾经难过和失望之外,从来没有恨过。” 付晓飞摇头:“我不信。” “不信就对了。”我放慢声音说下去,“他也确实恨过,不过他清醒的比较快,很快就能明白爱情在性冲动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听我说到性冲动三个字,付晓飞面色古怪:“听,听你说这些总觉得有些奇怪……你继续说。” 现在让我自己去回顾那些事,自己感觉已经很淡然了,然而心中依然会有一点点的揪痛,我不明白自己是在说服付晓飞还是在释放内心的痛苦,或者两样兼而有之。用力吸了一口气,我说:“所谓爱情,可以说是人在给自己的生理冲动找一个藉口吧——不过有的人能在其中感觉到幸福,有的人却只记得爱情之后的恨。怎么想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正如性格决定命运。我问你,你曾经觉得幸福吗?” “一点点。” “你已经得到一点点了,难道这还不如之前没得到吗?” 付晓飞没吭声。 “付晓飞你听着,人生的经历都是财富,幸福是财富之外的赠品。假如有一个人曾经给过你幸福,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些幸福转成恨?对自己,对别人,对一切一切,你觉得你自己是那种希望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各种原因上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幸福过的人吗?”我斥道,“你告诉我,你这样对谁好?不是还有希望吗?不就是学问不如人家姑娘吗?你这就萎了?以后******你还能不能硬起来了?” 付晓飞被我说得脸色青了又白,我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说下去,也算是给自己的回忆墙上再抹一把泥了。 “爱情是个好东西,这东西比抓鬼还有难度,”看付晓飞脸色不好,我又放慢口气和颜悦色,正是一紧一松的谈话方式,和九浅一深一个道理,“抓到了,努力了,全力以赴了,剩下的也就不要强求。你要始终记得一句话。” 付晓飞满脸迷茫无助地看着我:“什么?” “勉强没幸福。”我闭上眼睛,怕的是自己的泪水被付晓飞看见“永远记住,你要留住的是幸福,不是痛苦。你有的是人生,不仅仅是爱情。” **** 跟付晓飞谈过那一次之后,他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恢复过来,速度也算快的了。要知道我恢复艾琳离开带给我的痛苦用了超过10年,至今心里想起还是会有一点睡不着觉。由此可见大家在心灵和肉体上都比我强太多,最废的人还是我。 付晓飞出宫开始干活,太监了一半的出版计划和其他人死活不敢定夺的一些决定都慢慢落实下去。我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专心等Tony带姑娘们四处如妖蛾子一般从这个地方飞到那个地方,宣传、造势、演出……不是走马观花,是走花观马。 忙了一段时间之后,Tony开始清闲下来,11月中到12月底之前没有什么大型活动,圣诞和元旦肯定是要忙的,我趁这个时间把邵科王易他们介绍给Tony,让他想办法把这群人也推一推。 经过在日本的大规模宣传之后,加上游戏大卖,王易带领的乐队也算有了相当的知名度,Tony一看王易他们几个叼着烟、人人脸上黑眼圈的扮相,眼睛立刻就亮了:“不错不错,有前途。” 我私下里拉着邵科叮嘱来又叮嘱去:“千万看住他们几个,不要乱搞女人,不要出去嗑药,记住,不是不许,是不要出去……媒体永远是明星面前最大的两人刃剑,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上升期的明星。” 邵科表示明白:“放心,我能管得住他。” “那我就放心了。”我低头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几个都对日本有点意见,不过摇滚本身就是这么个东西——它要是被大多数人接受了,社会也就快完了。所以我建议你们往日本发展,中国搞摇滚的自搞他们的,文化这个东西,还是输出的好。” “我知道。”邵科说,“每次看外国人在中国放电影我就不爽,能往外卖咱们自己的东西总比等别人往咱们这里卖好。” “日本现在还在玩曼森玩剩下的那点东西,努力日翻他们吧。” “我们尽力。”邵科说话从来都留三分余地,适合做事而不适合宣传的人。 我放心地让邵科去了,Tony负责乐队在东南亚地区的宣传,日本方面有另外的专业团队等着他们。出乎我意料的是,王易他们对摇滚商业化没有任何意见,本来我还以为这几个小爷都得闹上一阵来着。我算看出来了,原来大家都不抗拒商业化,只是需要适当手段一样。好比两个人出去开房,有了结婚证就光明正大,哪怕是假的也没关系。 借口嘛,宛如喝酒挡脸,如此而已。 **** 11月底,收购Maxis成功成了我最高兴的事——由于要帮忙整改工作室,重新组配人手和交接北美地区的工作,张小桐忙得没什么时间跟我电话。我也经常劝她多休息,毕竟在身体健康和多听听她的声音两者中让我选择,我要选择前者。我不是很久以前的那个我了,现在的我知道,别人的健康快乐才是我能得到更多的基础。 不过跟张小桐通话的同时,我也想到了一个问题,Mirabils现在已经上市有一段时间了吧?美国在线由于忙着给隋云飞投资,暂时没有闲暇来管这个以色列的小公司。经过我提醒的张小桐就趁机而入,把Mirabils一口吃了个干净。 COL在中国的第一次冲击,就是大力发展即时通讯软件。 1996年底,中国的网络环境还没好到能支撑即时通讯软件发展的地步,我也没打算以国内为主要发展目标。此时Windwos95才刚刚在国内开始流行,电脑配置都比较低,如果不是为了几个特别好的游戏,几乎没人会装这个200多M的操作系统。 亚洲地区发展的主要目标就是日本和韩国。日本人对网络不是很热心,一直到2000年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重视网络游戏和网络资源,韩国相对来说起步比较早,也比较有钱。 至于其他国家,依然按照最初ICQ的发展趋势慢慢推广,这个东西在欧洲蔓延速度最快,北美稍微差。不过有Yahoo!的推广和张小桐的努力,想稳住也是很容易的。毕竟网络发展到今天,太多人希望出现一款能够代替聊天室的通讯软件了。 在沉默与躁动中,我拉开架子等着12月的到来。属于我们的那个圣诞节,它,又该回来了。 注1:XX控,泛指对某种事物有特殊偏好的人。 www.cmfu.com 第一百零七章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十天八荒万妖记 故事终于展开了,身为作者的我都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 12月来的很快,大大小小的事仿佛单身了几十年的壮汉一古脑压过来,不给人留喘气的机会。我也宛如被壮汉们追赶的小姑娘一样撒欢四处没命地跑着。12月是年底商战的前哨战,圣诞商战的开幕战,也是上市公司们最有希望获得股东支持的季度,任何人都不敢小看十二月——当然,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除外。 我自认还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所以忙得特别勤快。这当中有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被张小桐刺激了。 这个人在北美借着高科技股的飞升,按照我的提示一路吃吞抢并,俨然现在已经是一个在北美有着强劲实力的公司了。当然,我们心里也清楚,我们目前这些成就跟重工业比起来还是九牛一毛。随便一个汽车工业集团做导弹赚的钱就够我们忙活一年了。 不过既然咱已经把自己定位成文化人,就不要去乱想这些没影的事。12月内要做的事包括游戏宣传、电视剧宣传和处理持续不断的演出邀请。游戏方面,全部核心内容直指《Diablo》。在游戏销售网络比较发达的北美和欧洲,目前订货量已经超过30万套。受连带影响,暴雪的股票跟着一路飞涨,让原本打算收购暴雪后来处处被我们抢了先机的EA咬牙切齿。 张小桐再一次显示出她的才干,12月初在她亲自去游说本来打算跟她签订有线电视专利协议的时代华纳公司,寻求新的合作。华纳在专利面前让步了,同意为COL的门户站提供其媒体集团相关的娱乐资源作为支持。这给我们在亚洲地区发展网络事业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要知道,授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官方资讯”,还有一个很至关重要的问题——若我们想打击其他人,只要拿版权出来说事儿就行了。 继时代华纳之后,微软也嗅到了风声,紧随而至,由于OEM的合作关系,加上俺们是微软的股东,这事儿谈的也算顺利。不过美国人谈判习惯了几个星期地拖下去,和中国人开会有一拼。张小桐很潇洒地把事扔给美国她指定的代理人,自己在12月中就跑回来了。 我这边还在为寒假畅想书系第三批上市的事儿忙得恨不得化身成触手怪,听说张小桐回来了,二话不说,抓了从欧洲刚回来的蔡青给我当司机,去机场接她。 路上,我和蔡青说起欧洲的进展。 “该签的都签了。”蔡青说起来似乎很轻松,“如果往欧洲发展,我们是否应该寻找一个合适的人在那边常驻?” 我也一直在为这个问题发愁。北美地区最起码张小桐还能找到她认为合适的人选,我却不能跟她比。眼下国内也是缺人缺得厉害,我连郭振都扯出来帮忙了,欧洲再找一个熟悉语境、文化又有能力的人,难度实在是大了点。 “蔡姐你认为呢?”我一想到头疼的问题,第一个反应是反踢给旁边的人,看看她们的反应,“现在想找合适的人,有点难度。” 蔡青一笑:“不是你跟我说的么,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话是这么说。”我挠头,“老实说,我觉得从明年开始,很多搞网络的公司大概要开始烧钱了,我们可不能找一个烧钱的人呆在欧洲。最好还是有比较稳重有经验的人。” “找这样的人不如去问周先生。”蔡青一言点醒我,“他对这方面的熟悉程度要多一些,我更喜欢接触专业技术人才。” 我想到姜博士,笑了。 “VCD的销售现在怎么样?” “VCD机的销量已经很高了,”蔡青说,“咱们的销量是全国第一,这七个月的总销量大约是700万,平均月销量100万台。” 我点点头:“姜博士的研究要继续下去啊……只有有了更好的核心技术,我们才算真正的有了自己的优势。” “一定会的。”蔡青笑着说,“你不是一直说要创造奇迹吗?” 我无所谓地笑一笑:“奇迹未必,尽心就够了。” 蔡青把车开得很快,没多久,机场到了。 同样的一个机场,承载了太多次分别和相聚之后也变得楚楚动人起来。我在停车位下车,站在阳光里抬头看了一下天上一块块类似好大棉花糖的云,在12月冷冽的空气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蔡青笑着边拔钥匙边看我:“怎么?感慨了?” “没有,车里憋的。”我死活不承认。 蔡青也不继续追问,只是挥手:“你自己进去接小桐吧,我在这里歇一会,等会还要当司机。” 我对蔡姐姐的善解人意只有感激和佩服了,赶紧屁颠屁颠跑进大厅,在国外出口那里站好等着张小姐的归来。 非常非常幸运,飞机居然提前到达了,我只站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等到了该来的人。戴着墨镜一身学生打扮的张小桐人还没出来就在朝我挥手,我也在外面挥手示意。 10月份之后也有近两个月没见了,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我心里其实也想得她要命,虽然经历了付晓飞失恋的沉淀,我依然看见了她就激动得不能行。 张小桐好像也很激动,她快步从出口走出来,一把抱住我。 我刚开始还觉得自己挺冷静,被她抱住之后立马崩溃了。 着一霎那我忽然明白了,以前那些三流电视剧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就觉得天旋地转的感觉原来是真的存在的,我在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管我现在还爱不爱艾琳,记不记得她,我一定已经非常非常爱张小桐了。 这个女孩在10年的交往中,已经完全打动了我。 最初她只是我理想的折射,隐约有着艾琳的影子。到后来,经过无数的改变之后,张小桐终于止蜕成一只谁都无法掌握的美丽蝴蝶。围着我翩翩而舞。 我承认,我被吸引了,甚至可以说,我被吸引很久了。 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我轻轻问:“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张小桐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把我杀死一样,“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就算你腻了赶我走,我也不走。” 尽管知道这是从我这里学来的甜言蜜语,我也还是被感动得心里发酸。 “亲爱的,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以前我年轻,以为一辈子就是永远,现在说话要相对柔和一些。 我坚信,世上大多数情人间的誓言,即使不能履行,亲口说出的一瞬间也都还是真心的。 这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 **** 我跟张小桐手牵手走出机场大厅,蔡青正站在车旁边看着我们出来,一见张小桐的这套打扮,蔡姐姐婉然一笑:“小桐更漂亮了。” 我在旁边附和道:“那是那是,人家现在是美国上流社会的人了,跟我这农民自然没发比。” 张小桐笑着打了一下我,对蔡青道:“辛苦蔡姐了,回去我来开车吧。” 蔡青笑着摆摆手:“不用了,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还是我来吧。小桐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 “嗯。”张小桐微笑道,“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张小桐复述这句抗战电影经典台词的时候,蔡青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在明确表示,其实就是我把张小桐教坏的。 我心中这个怨啊……我还满地装模作样爬的时候,张小桐已经在研究弗洛伊德了,我能有什么本事把她教坏? **** 回到北关,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蔡青撵走了。蔡青临走前拍了拍我肩膀:“过河拆桥,有你小子的。” 我嬉皮笑脸地伸手做请的姿势:“蔡姐走好,有空常来……” 张小桐握着方向盘看着蔡青离开,侧过俏脸问我:“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想了想:“干脆找人来吃饭吧,给您接风?想吃什么?” “吃了飞机餐,不是很饿。”张小桐趴在方向盘上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一股青春少女独有的媚态,“晚上再说吧。” “那回去歇会?”我拉过她的一只手,“跟我回家?两位领导最近去珠海玩去了,家里没人。” 张小桐的手在我脸上轻轻一划:“怎么听你说得像诱拐少女?” 我嘿嘿一笑:“有人诱拐自己的未婚妻吗?” “……” 张小桐一直到进了家门脸还是红的。 我想,她也和我一样,还记得把自己包扎得犹如礼品一般的那个晚上吧? **** 我和张小桐的温馨没能持续多久,家里电话没心没肺地响了。 我和张小桐都是关机状态,能追打到家里自然表明问题不小,我看了张小桐一眼,张小桐示意我还是接比较好。 我拿起电话,听见的是刘明耀熟悉的声音,不过声调里有一些低沉:“行文,我知道不该给你打电话,不过……” 我眼皮眨都不眨地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 “……万老师的一些事被捅上去了,他受贿……” 我心里当时就是一哆嗦:“你爸知道了?” “他主管教育,能不知道吗?”刘明耀说,“数额很大,够死好几回的。”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好拿主意,所以着急联系你。” “证据确凿吗?动手抓人了吗?” “还没,但是捅到中央了,我们现在搞这个私立学校和公益学校的活动已经遍布全国,盖不住。” 我冷静了一下:“行,我知道了,你人现在在哪?” “车上,半个个小时后到你那。” “……你还真快。行,见面再说。” “好。” 放下电话,张小桐在我身后勾住我的肩膀:“怎么了?谁出事了?” 我挠挠头:“当年曾经帮过咱们的大恩人,万教授……如今出了点毛病?” 张小桐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就想到了:“他……弄了多少钱?” 我摇头:“没问,不过既然有人给他捅出去,肯定少不了。” 张小桐顿时无言。我回头看她低头无语的样子,心中一阵怜惜,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真对不起,你刚回来就让你听见这样的消息。” 张小桐抬头对我笑了一下:“没什么,你不是常说,生活没起落容易丧失激情吗?反正见到你就是最好的事了,什么都影响不了。” 我听得大为动心,慢慢凑近张小桐的脸,恶狠狠吻下去。张小桐微微用手捶了我胸口一下,就任由我轻薄了。 我们这个吻吻得极长,或者这不叫接吻,只能算是一种比拥抱更亲密的亲热方式——再亲热一点的方式我也熟,不过现在我总觉得这个事儿应该晚一点再说,倒不是说我现在身体不行或者怎么着。现在这个孩子一样的身体里荷尔蒙分泌量并未达到性冲动的标准,更重要的是,我在以前的生活里已经放纵得够呛,这一次重新面对周围的人,尤其是女性,哪怕是张小桐,我也谨慎再谨慎。 性是个好东西,可副作用也很要命。 我和张小桐热吻超过10分钟,就在我天人交战考虑要不要趁机摸摸她胸脯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我恨恨地在张小桐唇上又滞留了两三秒才依依不舍地向后退开,伸手去抓电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喜欢欺负刘明耀了,不止一次打断我的人就是他,能不恨得牙痒痒么? “我在鲁薇办公室了,你过来吧。” 我无奈地看了张小桐一眼:“咱们走吧,混饭吃真不容易。” **** 鲁薇在,周世昌在,刘明耀在,刚跟我们分开不久的蔡青也在,平时不开董事会的时候,也就我们这几个人在一起碰。事实上,大部分股份也都是我们持有的,可笑的董事会不过是走个形式,圈钱又抓权才是我的目的…… ……所以只要我们聚在一起,基本上就是出大事了。 我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事要捅也得我们自己捅。” “啊?” “压不住就往外报吧。”我走在张小桐前面进来,“这种事儿堵嘴堵不住,只能对外作得漂亮一点——刘明耀,你什么打算?” “看看能不能保住命。”刘明耀一脸死相,好歹是自己的恩师,“估计死不了,不过基本上完了……没得救。” 我对这种事儿颇为难:“还是我们自己来搞吧,咱们的原则应该是保住他的命和让集团名誉尽量少受损,这一点上没有异议吧?” 显然谁都没有。 我想了一下,朝蔡青招手:“姐姐,你要忙一点了。” “嗯?” “先开董事会宣布这个事吧,尽量配合调查什么的……当然私下怎么搞,你和刘哥配合着来,详细就不用我教了。” 张小桐在我身边微笑,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奖。 我继续说下去:“蔡姐,然后,我们这里能报道这个事儿的途径——譬如现在的那两份时事杂志和一份报纸,还有凤凰卫视,都尽量炒这个事吧。同时的,趁这个机会,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人,你也炒一下这个人的事,分散一下其他媒体的注意力。” 几个人听我说到“一个人”的时候都来了兴趣:“什么人?” 我说了三个字:“桂西恩。” 蔡青隐约听过这个名字,奇道:“他是……?” 我讲起桂西恩这个人,他是中国第一批到美国进修知道“Aids”这个词的人之一。当时这个人很乐观,了解了病发原因和传染途径之后,他觉得这种病在中国完全不可能大规模传播开。 十几年后,他成了中国最著名的抗艾专家之一。 90年代初,河南省一些地区开始有人宣传“血浆经济”,简而言之就是让农民靠卖血致富。这种说法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怎么流行的,反正最后政府支持,民间也有人响应。河南境内很多地方开始组织农民大规模卖血,几年时间内,血站比汽车站都多,而且管理混乱,器材、人手、卫生知识等等都极度不完善的环境导致了艾滋病的蔓延。 当然,我没跟这些人说,我知道桂西恩的时候,都是2002年末了,那时这个人才开始艾滋病防控工作不到三年。 1996年桂西恩显然还没有认识到艾滋病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是全国最好的传染病防治抓家之一,跑过很多农村。我的意思就是是希望让人带着桂西恩去河南一些地方突击一下,了解一下情况。艾滋病大规模传播这个事儿,早一点让人了解比晚一点好。 我详细说了一下希望先由我们资助桂西恩进行个别地方调查的事,说得大家频频点头。艾滋病在1996年对中国人来说已经不是陌生的名字,忽然发现其实这个东西离自己这么近,大家心里都忍不住要冷那么一下。 我嘱咐蔡青,尽量通过一些多样化的方式把这个问题暴露出来,让全社会去关注,这样既可以分开一些视线,也能方便我们在大家关注其他问题的时候救下万博琛。当然,最多我们也只能做到救下他的命,这还是给刘明耀留了面子。一个居然在学校方面捞钱的人是我所不齿的。 一个贪污犯和一个已经有泰国等国家前车之鉴的艾滋病问题相比,万博琛的分量应该比较轻一些吧?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能给我带来什么,我拭目以待。 www.cmfu.com 第一百零八章 最后的游骑兵在《终生制职业》后再造精品 《城市神坛》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30087 关于英雄的话题,永远讲不完,也许游骑兵正是最好的讲述者之一。 ———————————————————— 桂西恩对艾滋病的敏感程度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就去了河南。在河南,有我们的员工协助,他很容易抽到了Hiv阳性的血液样本,而且是抽了15个人,有9个是阳性。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数字,几天之内他把报告、统计数据和样本一起递交给地方政府。 桂西恩的整个过程都有凤凰卫视的人全程跟着——地方政府对这种事很敏感,记者们统统都是偷拍,难度很大。其过程让我想起当2002年底凤凰卫视采访北朝鲜的纪录片,据说当时连住旅馆都有人半夜翻查采访器材。在这方面,我倒不认为记者们都应该有唐师曾(注1)这种勇气和魄力,那是全国全世界也没多少人具备的优秀品质。对于大多数新闻记者来说,我只求他们能够做到他们现在工作应做的一半就足够了,只要有这一半的功夫,社会上大众可以知道很多他们应该知道的,也就更容易去分辨和思考。 在新闻采访的同时,万博琛被立案调查,名誉校长鲁薇暂代校长。董事会开会宣布了这个事,由于学校一块一直只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大家也没有表示强烈的愤慨之类——在问题来到的时候,抱怨是最没用的,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万校长被带走喝茶去了,由于“穷得只剩钱”,在里边的待遇倒还不错,至少有吃有喝且住得舒服。我和刘明耀分别过去看过他,安慰说:“一定能把问题解决。”事实上这两年万博琛自己也没少结交势力,只是当惯了老师校长的人有些天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一出大事,周围一些朋友和兄弟该跑的也都跑了。 我一直觉得,能在大事出现之后留在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当然交朋友的前提是最好不要给朋友添麻烦。万博琛当老师比当商人成功,他的一些学生知悉他的事之后纷纷跑来看他,出钱出力的都有,让我很是感动。中国人在尊师重教上尤其值得被推崇,虽说这也造成很多教师职业上的人有点找不着北不知道自己是谁。 稍微受过一点教育的学生都会很尊敬老师的另外一个理由是,中国的教师待遇是非常差的,这个只要是稍微了解一些国外资讯的人都能知道的事实。 万博琛本来被这个事弄得很狼狈,甚至有一些绝望,后来看我和刘明耀并未对他贪钱的事说什么,反倒安慰一定会尽力保他,稍微有了一些底气。等到他这些学生们出现的时候,万博琛才彻底振作起来,开始积极地交代家里人也四处走动走动。 万博琛贪掉的数额实际上并不大,5000万左右,当然,这是查出来的数字。关键这当中很大一部分是公益教育的钱,这就让不少人很愤慨。 教育系统的贪污和贪污救灾款差不多,都是能迅速引起公愤的事,我们必须在这些言论积蓄到一定程度之前把群众的目光引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桂西恩河南之行后,许多电视台对这一份偷拍的纪录片表示了犹豫,凤凰卫视在97年12月回归之前仍算是境外电视台,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内地电视就要有一些顾忌了。 连续跟十几家电视台碰过依然无结果之后,我怒了,支持桂西恩直接把纪录片捅给主管卫生的副总理。桂西恩在抗艾上表现出来的精神就让人感动,他真的把这份报告递给了卫生部。 在这段期间,我找人去泰国买了一部反映当前泰国Aids流行的纪录片在国内放,这个跟我国国情无关,有些电视台犹豫了一下也就安排着放了。纪录片放了没几天,一些地方报纸开始出现了质问“难道宣传艾滋病是当前的重要问题吗?”,这有点像当年《大众影视》上放接吻剧照被观众指责“难道现阶段对于我们最重要的事接吻和拥抱吗?”。我就觉得可笑,难道回避了这个话题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么?难道鸵鸟把头藏进沙子就可以远离危险了么?从性忌讳到逃避社会问题,一直以来这些事儿怎么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难怪鲁迅要说真的猛士敢是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在中国,猛士就少得可怜,鸵鸟成群。 报纸上有抨击的,我们自然也能组织枪手反击——反正文人是比较不值钱的,尤其是为了钱的文人。 就在这样拉锯与心焦中,我们迎来了圣诞节。 **** 圣诞节因为万博琛的事变得有点无趣,不过好歹是张女士生日,我们自然不能闷闷地过。 小姨本来打算跟张小桐一起回来的,被张小桐拦住了,自然是为了能和我过一个没人打搅的圣诞。我看着她打电话让小姨晚几天动身,在旁边怪声怪气叫唤:“噢噢,女儿大了,留不住咯!” 张小桐极其妩媚地瞪了我一眼,放下电话:“今天做什么?” “有你在,做什么都好。”我从床上爬过去抱住她,“或者……我们做一些大人才做的事?” 张小桐气定神闲地扭头看我:“好啊。” “……我就随便说说。”我头一次看张小桐在我面前宛如一个成熟女人,有点不习惯,“反正能抱着你就是最好。” “甜嘴。”张小桐笑着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回亲了她一下:“生日快乐,我的姐姐……” 说到姐姐被张小桐用手指按住嘴唇了,我的绝代佳人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点娇嗔地责道:“还,还叫我姐姐?” “啊……”我呆了一下,赶紧改口,“亲爱的老婆……” “切,谁是你老婆?”张小桐口不对心地推了我一把,脸上的开心都要掉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学校某个女同学吧?” “小坏蛋。”张小桐又恢复成小女儿状,紧紧搂着我,“有你陪着,生日怎么能不开心?” 我搂着她,有声胜无声。 “你开心就好。” **** “咱们去哪?” 精心打扮后的张小桐被我拉出来,瞪着眼睛问我,极其貌似被诱拐的洋娃娃姑娘,让我想起一些国外犯罪电影里坏人带着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们四处逍遥脑子里却想着龌龊下流计划的场面。当然,我怎么龌龊下流估计身边这个洋娃娃早就很了解了。就在我习惯性用目光扫一遍街头的时候,身边的张小桐弯腰凑近我耳边轻轻问到:“老公——咱们去哪里?” 这一弯腰,仿佛变身后的小狐狸又翘起尾巴,迷人到死。我故作冷静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一挥手:“去看我给你买的礼物。”其实心中狂跳不止,这姑娘,怎么越来越会勾人了?老子可不是真的高僧,读佛经偶尔也会没用啊…… 张小桐在我的带领下来到了很多年前我们经常来散步的公园,这里经过再一次翻修,多栽了许多树,人工湖和假山也等等也都扩建翻新,加了许多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看起来很似古代官宦人家的私人庭院。现在冬天,满眼看过去都是枯树什么的自然没有夏天花红草绿好看,但有着建筑衬映的山和水看起来也略有一些风味。 我拉着张小桐的手走到一处路边长椅前,小着问她:“还记得吗?” 张小桐看看长椅和周围的景物,也笑了:“记得。” “当年,”我拉着她坐下,感慨地说,“当年在这里,你问我,一个人知道那么多到底有什么用。你还记得吧?” 张小桐袅袅婷婷地在我身边坐下,点点头:“记得。” 我靠近张小桐,用自己嘴唇在她耳畔轻轻一触。 “亲爱的,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法完全回答你,所以我把这里买下来了,送给你,咱们以后有时间常来思考一下。” “啊?”张小桐捂住嘴里的惊呼,“你……” 我托着下巴笑笑:“以后这里的保养费用都要你掏钱了。买什么东西给你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回忆。” “嗯……”张小桐慢慢把手放下来,搂着我,“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我无奈地看看她:“不行啊,怎么也不如您一年一年的震撼……” 张小桐淡淡一笑:“跟你学的。”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哎……” “怎么了?” “没什么,”我亲亲她,“爱情啊,真像个步履蹒跚的孩子,你觉得呢?” “我们都是蹒跚学步的孩子呀。”张小桐笑得灿烂,“你曾经对我说过的。” 我故意叹了口气:“怎么我说的话都让你记住了?看来以后不能总向您承诺什么了。” **** 跟张小桐过了一个开心圣诞之后,我们又得开始四处为万博琛的事情走动。不仅是我,张小桐也要帮忙四处跑,幸好这一次她不用回去,我忙得心里踏实。 现阶段最重要事就是等桂西恩那里的答复,这种事急不来。 就在我们等待的同时,省长上调,刘国良如我所料的任了代省长。这当中有什么内幕我是不知道了,不过由此可见此人背后的圈子抱得很是紧密。我“热情”地打了电话祝贺他,还托刘明耀送了点东西过去。 再有几天过了元旦,小姨回来了,我和张小桐之间不能像当初那样肆无忌惮地在一起腻着了。这个时候,桂西恩上报的结果下来了。 主管卫生的副总理批复是“一查到底”。有这个批示,桂西恩和我们办事就方便很多了 桂西恩是个很务实的人,他带了几个学生直接就再去了河南。这一次他打算大规模调查一次,弄到更详细的数据和比较真实的情况。上一次我们匆匆而过,看到的肯定只是表面,实际情况要比这个严重的多。这些问题时至今日仍然无人过问,让人想起来心中就是一股闷气。 不是说所有的事民众都要知道,最简单的一个道理,有了可以危害一个民族生存的问题总要优先解决吧?中国卫生条件本来就差,一旦大面积扩散开来,这问题谁来负责?就算负责了又能如何,对死亡的和即将死亡的那些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对万博琛好感不深,他真要是被判死刑也就判了,现在救他是给刘明耀面子,也是借题发挥去捅艾滋病扩散这件事。从个人角度来说,我非常推崇桂西恩务实的做法,任何行业里有一些他这样务实的人,那个行业都能比较让人满意了。可惜就算在人口众多的中国,这样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自从上一次搞农民问题搞得全国一片叫好之后,从凤凰卫视出来的节目很多人都不太敢要。现在盯着副总理的批示,才有人敢试着放一放。这个时候,前一段时间关于泰国艾滋病的纪录片就发挥了效果。 这种东西,只要电视台肯大面积播放就一定有效果。中国人不怕苦不怕穷,就怕出什么事关系到自己,一听说这个事就在身边发生,都人心惶惶起来。 一方面,我的效果达到了,另一方面,副作用也就出来了。把全国人民弄得人心惶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节目广泛播出不到一个星期,凤凰卫视本来谈得好好的内地落户的事儿被搁置了。 我对这个结果可以所是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肯定国内的审查之类会变得突然严格,意料之外则是除了这个没有别的风声。节目播出之后的效果倒是一如我们所想,大家的目光转过去了,河南几个地区的问题也被重点“关怀”起来。万博琛这个贪污犯的事反倒没什么人注意了。果然比起财产来,大家还是更关注人命一些。 很多电视台虽然看出了艾滋病追踪报道的潜力,却不敢妄动。毕竟这种事大家还都很敏感,而万博琛贪污的调查也在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这样拖到1月底,主管卫生的副总理亲自去了一趟河南,算是彻底表明了国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几乎是一夜之间啊,各地电视台纷纷组织记者过去,中央电视台还派了三队记者,对不同的县和村进行采访。尽管当地一些官员极力阻止,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 既然大多数人目光都放在了艾滋病防治问题上,我们救下万博琛的事也就容易得多。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差不多三百多万,万博琛的命算是保下来了。至于判多少年,那最多是个形式问题,判了之后再减刑,再保外,也就和没事一样。经过这一次之后,万博琛在我们探监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说对不起我们。 我们能说什么呢?刘明耀跟我一起出来的时候很是无奈地问我:“你觉得我们做得对不对?” 我耸肩:“没什么对不对的,太绝情让人心寒,太宽慈没有警示,你说怎么办?” 刘明耀挠了挠头:“妈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今天把周世昌喊过来,你也来,我有事交待你们做一做。” “嗯?” “来吧。”我朝在车上冲我们微笑的张小桐招手,“两个事,你和周先生都要忙的。” **** 在办公室,我先放了一段宣传片,刘明耀一眼就看出来了:“《最终幻想7》!” “没错。”我说,“他们公司的股票你估计能收购多少?反正现在咱们在日本也有分公司,多吃一点没关系。下个月这个游戏就发售了,股票一定会涨,而且会涨很多。” “你的目的不是股票吧?” “嗯。”我承认,“这个公司的决策层有一点问题,股票膨胀之后会收缩,我想慢慢渗透把它吃下来。” 刘明耀笑了:“你知道我们公司的市值预测是多少吧?” “我知道,”我看了犹如拈花微笑一般的周世昌一眼,说道,“不过是到1999年900亿美元而已,他们预测高一点对自己总没坏处。” “不止。”刘明耀说,“现在太阳集团最不好预测的就是风险投资的收益。按照市场规律,从来没有一个公司在所有涉及的领域里全部获利,而且是占主导地位。所以很多人对太阳集团特别有信心。如果你想要SQUARE,拿一部分资金进行融资,直接吃掉它就是了。” “不。”我摇头,“不能太激进,会激起日本厂商的联合反抗。这些人排外情绪特别严重,别忘了,我们在美国还有一个很有钱的对手叫EA。UBI虽然被我们入了股,也不会老实。你觉得现在你有精力把这些麻烦都对付了么?” 刘明耀老老实实地摇头。 我说:“其实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现在跟这些厂商开战不是时候。技术啊,朋友,你要知道技术革新在竞争里才是最核心的问题。我们现在要慢慢从日本和美国厂商那里积累技术,等待时机。” 另外一句话我没说出来,那就是不管什么市场,都有一个培养的过程。譬如网络和游戏,这些市场都是经过无数失败者烧钱搞到几年内人尽皆知的。我们走得太快就很有可能也成为烧钱的失败者之一。 我又对周世昌道:“周先生,我跟你说的这件事其实也要刘总帮忙。” 周世昌把微笑撤走,眯起眼睛:“哦?” 我笑着对刘明耀说:“刘总啊……能不能考虑一下让最近上市的这个壮阳药……在药检上不合格呢?” 周世昌把身子坐直了一点,有保健品情结的他听出来点儿意思了。 注1:中国知名战地记者。 第一百零九章 《城市神坛》 最后的游骑兵新作 —————————————————— 自从1996年6月1日的《保健食品管理办法》出台之后,国内保健品行业因有了比较规范的约束,发展反倒快起来。三株口服液就是其中之一,巨人集团也是其中之一,美国专利来到中国赚钱的例子也多起来。我曾经在年初承诺给周世昌回到保健品市场的机会,中间一段时间被一些事耽误了,现在正是应当把机会重新掌握在手中的时候。 周世昌听我说起“壮阳药”这个词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几个女士在旁边,我旁若无人地谈起这些,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我笑道:“周先生,您不要小看这个东西啊,全世界很多人的幸福得靠它呢。《花花公子》也是传媒巨头,这没什么吧?” 张小桐在我身边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人小鬼大。” 我耸耸肩,对笑得诡异暧mei的刘明耀说:“反正你看看能不能让国内宣布它专利无效吧,或者药检不合格也行。现在世界复杂了呀,避孕药,女权运动,家庭痛苦,这些玩意多得不能行。你们知道美国辉瑞药业在1992到1994年两年时间都在干嘛么?他们放弃了心绞痛药品的开发,专门研究壮阳药的市场。现在,他们已经打算上市,而且已经完成了第二阶段的临床试验……周先生,您明白我想说什么吧?” 周世昌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我对刘明耀说,“我们可以先让辉瑞在国内登陆,等到它们把市场开拓得差不多了,让政府宣布一个它专利无效,我们就嘿嘿嘿嘿……” 刘明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也太无耻了吧你?” “嘿嘿嘿嘿……”我笑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那样的痛苦,我们难道不是在为别人排忧解难麽?我们难道要让外国人来给中国男人撑腰么?嘿嘿嘿嘿……要不要你先试一盒?” 刘明耀拿起文件夹作势就要砸我…… 既然有了方向,熟悉保健品市场的周世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人对保健品始终有着无法割舍的情结,他靠保健品成名,最初所结识的所有关系都是跟保健品相关的,又在保健品上栽倒。当然,壮阳药严格来说是药品而非保健品,不过能做这个已经让周世昌很满足了,这和我当初找到的那些金融专家们出发点一样:大家都喜欢重新站在自己曾经跌倒的地方,这样才比较有成就感。 人嘛,都难免俗,互相理解就好。 **** 跟周世昌和刘明耀碰过之后,我和张小桐回家,路上张小桐扯扯我的衣服:“行文,我最近几天可能要去北京一趟。” “啊?去北京?”我一愣,“怎么想起去北京了?” “在北大,有个对我很好的老师,我想在过年前去看看她。”张小桐说,“几天就能回来吧。” 我点点头:“去吧,这种事我就不陪你去了。早点回来,要过年了。姨父回来吗?” “下个星期吧。” “带两个人去,自己一切小心。” “嗯。” 看着张小桐的笑容,我心里总要比一个人的时候踏实一点。 **** 我原计划在最近几天里联系杨远哲他们,跟他们好好聚一聚,张小桐一走,这件事就提前了。 联系到杨远哲和葛金秋的时候,俩人依然在家里打游戏,完全没有身为游戏制作人的自觉。从电话里的背景音乐可以听出来,两人正在玩的就是他们自己策划的RPG《浪迹三国》,这个游戏在日本很受欢迎,12月底随着一批大作一起上市,取得了非常不俗的成绩。当然,从电话里我也听出来杨远哲家里似乎换了新的音响,这小子有钱了就喜欢往视听享受上颠儿,比我疯狂多了。 我打车过到杨远哲家,这人正在跟葛金秋俩人用新买的康佳背投电视战《浪迹三国》。两人正在云南方向晃荡,屡次打败南蛮大王孟获。杨远哲给我开门把我迎进来:“真是稀客,金秋,少东家来了。” 这几年杨远哲跟我混在一起,口气变得很小圈子,兼有一点油滑。我朝他笑笑:“过年了,来收租子,把喜儿准备好了没有?” 葛金秋按了暂停在客厅中央站起来:“还跟我们要喜儿?你不是有了么?” “这玩意从来没人嫌多。”我边说边走过来,“怎么?又在自恋?感觉如何?” “还可以。”葛金秋解除暂停,继续猛打南蛮兵,“RPG不太好搞呀,设定这些特技我们就参考了不少东西。” “《三国评话》都看过了吧?” “看了,”杨远哲答道,“比日本人编那些三国故事有意思多了,我们就是以《三国评话》为基础设定。啧啧……赵云的蛇盘七探枪,真能想。” 我笑道:“自然,这高览在评话里还是个强者呢,被赵云一枪挑了。” 杨远哲撇撇嘴:“可惜人设用的还是日本人,咱们国内就没有好人设了么?” “有啊。”我说,“台湾有个郑问很不错,香港的利志达也挺好。这一次主要是我们游戏还是往日本卖,所以人设用的还是日本人。用他们的人才赚他们自己的钱不是很有趣么?” “也是。”杨远哲坐到沙发上,把茶几上的电话机递给我,“喊郭振他们一起吃个饭吧,这次我请客。” 我阴森森地笑:“废话,你这次拿了不少钱吧?你不请难道我请?” 可惜人没找齐,只找得到周广成和刘仲,邵科他们东渡去日本毒害青少年,郭振在陪桂西恩忙着搞中国第一个艾滋病防治工作人员培训中心,人在首都。我略唏嘘了一下真是没到各奔东西的年纪大家已经在东奔西走了,这都是我的错吧? 感慨犹如没钱时的内疚一样很快就过去,我给周广成和刘仲挂了电话,这两人对我邀请的饭局断无拒绝的道理,都在20分钟之内赶到。 自从上一次再见周广成之后,我也有段日子没看见他了,此人现在比之前要精神不少,以前一看眼窝深陷就知道是纵欲过度的主,现在看起来精神帅气,整个一有为青年。我见了他的面跟他打趣:“怎么?最近没有女高中生给你勾搭了?” “别扯淡了!”周广成扯着脖子喊冤,“我现在可是沈阳工大挂名学生,不许污蔑社会主义好少年!” “黑社会洗白之后都是这个台词。”我笑着对刘仲说,“你最近怎么样?拿到钱了吧?” “拿到了。”刘仲面对我的时候显得比较拘谨,“我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活,有点多。” 我拍了拍他肩膀:“干活拿钱,这是应该的。都说哥们之间不能谈钱,咱就别说这个了好不好?” “好。”刘仲被电视上的画面吸引过去,坐在杨葛两人中间问起新游戏的细节问题了,三个应该是游戏主策划的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倒把我和周广成晾在一边了。 周广成照例递给我一支烟,见我摇头自己叼上了:“我说行文,你最近搞的挺大发啊,听说河南那边的事儿是你捅出来的?” 我死不承认:“绝对不是我,我们也就是给了那个传染病研究专家点钱,他自己搞出来的事,我们就跟着一起闹了。” 周广成乐了:“你小子还不老实?我告诉你,吴姨可跟我们家有亲戚,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 周广成口中的这个吴姨,当然就是那个主抓卫生的副总理,我惊诧于周广成的父亲居然能通天至此,难怪最近市内的几个工程贷款近7个亿国家就给解决了5亿,剩下来2亿也从日本银行顺利贷出。原来之前他父亲搭的那条线早就放弃了,换了人跟。 既然周广成知道了,我也不抵赖:“嗯……本来不打算跟你们说的,这种麻烦事儿太操心。我一个人瞎忙活就行了,反正死不了。” 周广成咧嘴一笑:“行文,我可还记着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你比我有气魄,能比我做更大的事,这一次,我真服你了。” 我摆摆手:“别说这些恶心话。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周广成抽了一口烟,想了想还是按灭了,“正跟王鹄志商量着搞个摩托车爱好者协会。” “有钱你就颠吧。”我笑道,“那玩意动不动就缺胳膊断腿的,少玩一点好。” 周广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知道一个人的兴趣和爱好是勉强不了的,也由他去了。又打了一会游戏,我们几个找地方去吃饭。到了饭店我屁股还没坐热乎,一个电话打过来,郭振在电话里告诉我:“行文,小桐姐不见了。” “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跑出酒店,站在大街上大声问郭振,“你说什么?” “她到了北京先联系的我。”郭振说,“把跟她来的人和带的东西都安排在我这里了,今天中午出去了,到现在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她说不用找她,我有点担心,先告诉你一声。” 我松了一口气:“交代过了啊,那应该没问题。我姐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她要是愿意一个人出去,自有她的道理。” “那就没什么事了。”郭振说,“你现在在哪?” “饭店门口,打算吃饭呢。”我看了一眼隔着玻璃窗看我的几个人,“这就他妈天各一方了呀郭子,春节前争取回来吧,还有事儿要你做呢。” “嗯,这几天就要回去了。” “遍插茱萸少一人呀……”我举着电话在那假惺惺,“家里不能没有你呀哥们……” “去,”郭振在电话里轻笑一声,“回去喝死你,我去研究所了,回头说。” 我收起电话,心里却不死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张小桐去哪里了呢?做什么呢?如果是去看老师,完全不用这么神神秘秘,应该还有别的事。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我回到酒店里,跟几个哥们推杯换盏起来。按照惯例,我是不喝酒的,其他几个人则完全没什么顾忌,因为是放假期间,就算喝高了也无所谓。最后杨远哲量压群雄,把所有人都喝倒,我还是喊了几个人才把这些人都弄走。 人都散了,依然是以前跟在我身边的那个叫马兰的姑娘陪着我在街头闲逛。我抬头看了看午后的阳光,日头偏西,有一些小小云朵。 **** 张小桐不在的两天里,我一边担心着她的情况一边继续着推广新书的事。付晓飞此时对图书的一套活已经完全上手,要不怎么说失恋让男人成熟呢,这个人现在红口白牙说瞎话眼皮都不眨一下,脸上开始常年带着假惺惺的笑,连我都觉得他有几十万Fans其实是挺正常的事了…… 在平媒、图书发行和多媒体方面逐渐有所建树之后,基本上形势就开始稳定了。 按照这个规模和趋势走下去,不用半年,肯定会有境外文化出口的接触。上一次德间书店来谈小说版权,谈走了大约5本书,正在紧锣密鼓地翻译着。小说和音像制品不同,小说即使两国定价相差很大也会因为文字的翻译问题杜绝出现返销现象。如果是CD或者游戏就很难说了。 这样忙了几天,张小桐终于回来了。 郭振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张小桐和他一起回去,我听了很高兴。终于有一点精神了。 这个时候,付晓飞正在开始接触第一批国内的画手。1996年是中国原创漫画起步之后第一个搞了原创漫画大赛的年头,一般那个时候成为国内知名漫画家的人都有一定的偶然性。许多被后来长大的一代人记住的名字在1996年已经开始慢慢发光。不过我的意思不在这里,我所指向的目标就是诸多隐藏在民间的爱好者们,如同我挖掘作者也尽量考虑民间力量一样。我始终认为,在中国辽阔的土地上,有着这样那样的人才,有的成功了有的默默无闻。我现在完全不需要去帮助那些已经成功的人,我的目的应该是让更多人走向成功。 付晓飞对我的这套理论倒是开始赞同了,按照归类,他也应该是那种默默无闻的人才对。 **** 没几天,张小桐回来了,跟郭振一起。同时鲁倩的新片《似水无痕》也拍完了,进入后期制作。这方面大概要刘宁跟着电脑特效制作团队跑了,刘宁临走之前我一直跟他强调“即使搞人文关怀,也要注重大气”和“煽得稍微通俗一点”,刘宁对我的嘱咐我心领神会。 因为时间进入2月份了,我顺便把三哥也喊了回来。 三哥对我非要喊他回来有点不解,这个事儿我不好当着大家面说,还是找了郭振和三哥先单独谈的。 我给了三哥一张照片:“这个人,现在跟我们在美国的公司有一些亲密接触,三哥你能不能找一个背景清白的人去认识他?” 三哥看了一下照片里戴眼镜的胖子,失声到:“他……他?” 我微微点头:“没错,就是他,所以我才喊您回来。” “人是一定能找到的。”三哥说,“而且绝对不会是中国人,不过你想怎么办?杀还是留?” 我看了看三哥和郭振关注的表情,慢慢道:“10月底之前让他死行不行?” 三哥笑了:“行文,还真没看出来,你也挺狠的。” 我耸肩:“别人的事儿我管不着,但是一旦危害涉及到自己民族身上,我还是挺热血的。” 郭振看了一眼照片,发出一声感慨:“人家也是基金会,跟咱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对三哥道:“三哥,记得上一次我说要圈钱的事儿吧?” “记得。” “根据可靠消息,这个人大概要从5月份开始蓄势,7月份正式撒网,10月份把手伸到香港。”我说,“日本和印度也就罢了,香港……我们得想想办法。” “你打算直接动手?”三哥问,“这样找人就得仔细一点了。” “最好有简单一点的方法。”我说,“第一我们要撇清关系,第二要保证能万无一失。他大概能弄来五百亿美元垫底,我是真的没办法拼钱拼死他。否则也不能出这个下策了。” “我明白,不过我觉得从欧洲找人更方便。” “欧洲?” 三哥向我解释道:“最近两年跟俄罗斯黑帮接触得挺深,他们在欧洲很多名校撒了一堆孩子在那里读书,都是身份干净的孩子,而且个个是亡命之徒,绝对服从指挥。” 我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怎么听起来像中东什么组织旗下的战士?” “就是,俄罗斯有一些黑帮跟中东联系很紧密。” “宗教的?” “宗教的。” “太好了……”我一下子站起来,“妈的……想不到老子最后还是要跟恐怖主义沾边。” 三哥显然比我冷静一些:“别急,未必都像咱们想的这么容易。” 我点头称是,慢慢对两人说出我的想法。 Ps:1996年的卫生部长并不是吴女士,在此用了她的名头只是因为在桂希恩的工作上,她曾经给过最大支持。 —————————————————— 十天八荒万妖记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8491 我自己的废柴故事…… 第一百一十章 推荐跳舞新书 《斩空虚》 历史是一个****,谁都可以来搞…… ———————————————————— “关于量子基金的问题,从很早之前我就在考虑了。” 我如是对三哥和郭振说起我的想法。 自从96年我笃定要跟索罗斯一起捞钱开始,张小桐在北美的公司多多少少跟量子基金有了一些接触。这些类似两条触手怪互相轻拂触手的接触等于是给我深入了解量子基金的机会。 事实上,自从97年之后,关于索罗斯的传记类图书不下十几种,我背都能背下来几种。跟量子基金接触无非也就是想看看传说和现实之间的误差,毕竟文人这种东西我向来是不相信的,自打中国人里有没去过赤壁写出赤壁赋和对着一张画YY出《岳阳楼记》的这些个强者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文人了。就算是观公孙大娘舞剑的段子,我也一直认为肯定是丫当时喝多了后来不肯承认。 接触多了,我对量子基金的一些情况多少有了底,所以这个事儿才慢慢悠悠到了2月初我才开始着手进行。 说起这个人的话,传记里有云:乔治·索罗斯1930年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1947年他移居到英国,并在伦敦经济学院毕业。1956年去美国。1979年索罗斯在纽约建立了第一个基金会……大凡名人传记,肯定少不了歌功颂德的嫌疑,事实上除了索罗斯是一个标注内地慈善家之外,别的传记观点我一概否定。商人就是商人,没得商量,他的一切业余爱好譬如哲学之类都是唬人的。比尔·盖茨写自传也只告诉别人自己成功,而不告诉别人自己是如何成功的。世界上一切最好的人才都有隐藏自己的手段,最好的作家一般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怎样写作,最会敛财的人自然也没有露底的习惯。所以我们平时看见谈论成功的人有一半是半瓶子水。 同理可证,索罗斯对外的形象肯定和本人有相当程度的不符,这个能和普通人一样享用工作餐的老头子如果真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世界金融界也就不会奉他为鬼神了。 我们在北美跟索罗斯大面积接触的切合点在他的对冲基金性质上。对冲基金这种基金性质说白了就是投资保险,最初目的只是为了规避投资风险而存在的,后来才慢慢变成恶性经济的工具。作为北美比较知名的风险投资者,张小桐免不了要跟索罗斯打打交道。在这个途径上,我们接触索罗斯倒是很容易。 索罗斯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比较平易近人的家伙,尽管贵为全世界最成功的基金会主席,他却绝对不深居简出或者拒人千里。这一点让媒体很是赞赏,所以尽管这个人让不少人跳了楼或者跑了路,依然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鳄鱼一词,也仅是说他的基金。 索罗斯的人生哲学上一直推崇人性,他认为连股票也是个感性的东西,并且他喜欢跟年轻人接触。 这样的人,我觉得找一个适合他性格的年轻人去接触,应该很快能博得他的欢心。 97年风暴一次,索罗斯气势汹汹来战香港,被1000亿国家支持香港的美金撑到期权过期,怏怏而归。总体来说他对中国的经济体制冲击力度有限,只是因为低估了中国政府的力度。我现在打算弄个人过去,在亚洲金融危机来临之前接触到他,也算是为国内的事儿埋了保险。索罗斯那几个儿子本事不济,曾经气得他两次复出,由此可见量子基金基本上属于那种没龙头就成虫的组织,索罗斯在其中的作用相当重要。 三哥听我说完这些看法——当然不包括我知道中央会支援香港1000亿的事——长长舒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真要杀索罗斯,原来是防患于未然。” 我讪讪道:“咱们都是文明人……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太不成体统了是不是?” 郭振正在低头喝茶,差点呛死。 三哥哈哈笑道:“好,正经人说说打算怎么办?” 我耸肩:“除了东欧那个著名恐怖分子学校之外,还有别的选择了么?索罗斯对欧洲人肯定挺怕的,你看他92-94年都干什么去了……” 欧洲不少国家特恨索罗斯是可以理解的,英镑和里拉这些货币都曾经被这位金融巨鳄烫下耻辱的痕迹,英国意大利这些国家的不少人都恨之入骨。而欧洲的大学之混杂,估计索罗斯听说有人是从欧洲来的都会躲远一点。 “美国高等院校的也有。”三哥说,“这件事我来安排吧,保证小桐的公司不会被牵连进去。” 我点头:“量力而行,反正他总是和国家对抗,我们不动手也未必有好下场。” 没被呛死的郭振缓过来了:“咱们什么时候也搞大点?” 我冲他嘿嘿一笑:“你把现在烧的这点钱先给我赚回来再说吧,未来三年里就业问题大得很,我们要帮更多的人排忧解难呀……” **** 西历1997年2月19日,农历正月十三日,丁丑年壬寅月壬辰日。真正领导中国改革开放的人走了,*逝世。 这位老人到底没看到97年香港的回归。 我记得当年改革之初,一些长辈谈起*的口气都是非常不满的,很多制度因他而改变,很多人因他而不得不寻找新的生活方式。 从1978到1997,改革开放20年,作为一个在这种变化中成长的中国人,我非常尊敬*,甚至是感激他。没有改革开放,没有资讯和财富的流通,没有逐步完善的竞争环境,没有这些变化,我绝不可能知道得像今天这么多。 身为一个有着草根情结的人,我在这一点上异常佩服他。 知识和环境的开放才促使我这种不能在高等学府求学的人有了继续求知的机会,也方便更多人去了解更多的事。 当然,这仅仅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评判*的功绩。在中国,更多的人要尊敬他感谢他是因为改革之后所带来的活力。一个国家不能闭塞,不能封闭着只搞自己的东西,就好比教育孩子的时候最好让他知道一件事最少也有两个角度可以去看一样,有了活力有了文化交流机会的民族才能激发出更大的创造力。 正如没有人知道什么是最正确的,我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努力把自己的行为慢慢朝正确靠近而已。 梦想、勇气、理念、创造、童心、真诚、爱情……人所向往的种种目标自古以来就长存在众人心中,实现这些的唯一一个小小条件也只是一个略广阔的环境而已。强者能去适应环境,更多的平凡的人则渴求环境。 邓公所做之伟业,也只是把这个环境的开端给国人凿出来而已。 20日,北京街头有学生游行,很多学生真情流露,哭着举起当年他们曾经举过的牌子。 “再道一声小平您好。” 我和张小桐也走上街,全国各地自发举行的游行比比皆是,在人潮当中,我再一次觉得中国多么需要一些务实的人和事。 小平走好。 **** 小平去世的一段时间内,国内没有什么庆典活动。举国哀悼的日子里,我让付晓飞放慢了图书出版的速度,在内部慢慢消化招聘来的一批画手,也在消化我自己要做的事。总的来说,之前我所担心的艾滋病报道所带来的副作用迟迟没有来,被全国各种纪念活动的声浪掩盖住了,让我心安了不少,老老实实调教画手。 我现在需要的画手就两种,一种是漫画画手,一种是插画画手。漫画画手不用说自然是为了配合国家振兴国内漫画事业的政策,把付晓飞筛选下来的剧本交给他们画成漫画。在这方面我绝对不会犯以前改编漫画的那种低级错误,要求漫画剧本一定要是原创且唯一的。其实我很不理解那些改编著名小说或影视做漫画的投资人的心态——一个东西已经被看过几次了,就算它再经典又如何?能激起多少人的购买yu望?建立新的原创品牌和新的目光焦点才是应行之路呀。 插画作者比较好安排一点,一部人可以跟着广告公司走,一部分人则围着出版转。大凡画插画的,都有一点小野心,希望能搞个画展或者出个画集什么的,对于这些要求,公司都能尽量满足他们,当然是在水平足够的前提下。这就能激起不少人的竞争之心,对提高水平有一些帮助。 其实奖励制度和竞争都是有恶果的,但它能促人进步,这一点就足够了。 3月初,去了美国的三哥给我打电话:“行文,差不多接触上了。” 我看着日历,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该撒网了。 晚上我约了张小桐吃“工作餐”,这是一个我们常用的借口。以我们现在这种年纪在长辈们面前明目张胆地约会实在说不过去,总腻在一起也很容易让人遐想,于是工作成了最好的借口。我虽然很疑惑小姨和姨父都不在美国之后那里的局面靠她信任的那个人是否能控制得住,不过看她自信满满的笑容,我也就不好说什么。 张小桐如期赴约,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四处张望看楼下的美女。枯冷的街头看起来有一些脏和破败,顺着街道看下去又让人觉得在长长冷冷的初春有一些希望蠢蠢欲动。或者世界就是在这样不断新旧交替中进步的吧? 穿着红色大衣的张小桐像一只火鸟一样上到餐厅二楼的包间,看见我正在隔着窗户看楼下,伸手拍了我一下:“看什么呐?” “美女。”我把目光收回来落到她身上,“美女今天同学会玩的开心么?” “还好还好。”张小桐笑道,“今天有帅哥向我搭讪呢。” 我笑笑:“跟你搭讪?那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张小桐轻轻皱起鼻子笑了一下,异常动人:“你今天找我是有正经事吧?口气不太一样。” 我点点头:“是啊,问您借钱了。” “多少?” “80亿美元。”我说,“我在国内筹40亿,你帮我筹40亿。” 张小桐笑呵呵看着我:“只要80亿吗?我可已经筹好了。” 我吓了一跳:“姐姐,您,您……” “上一次你说起亚洲会发生金融危机的时候我已经在考虑了。”张小桐说,“回国之前我利用网络概念搞了几个公司,加上原来的一些股票,投资,现在都抵押出去了,80亿不成问题。不过美国政府对我们借这么多钱很有一点怀疑。” 我惊住了:“姐姐,您从来没跟我说过呀。” “这种小事。”张小桐脱下外套,“说不说都一样,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我还在吃惊中,颇为迟钝地吐出俩字。 “您说。” “前几天我把凤凰卫视在国内落地的事谈下来了。” “啊?” 张小桐妖娆妩媚地靠近我,盯着我看:“你以为我去北京做什么呢?” 我学小狗“汪”了一声:“去会北大情人啊,帅哥教授或者高干子弟之类的……哎哟哟,咱也说不准啊这种事……” 张小桐伸手拧了我一把:“好心没好报,不是怕你担心么。” 伸过来拧我的手被一把抓住了,我叹了口气:“能不担心么?去那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我宁愿自己去……” 张小桐扭了几下才把手抽回来:“这件事还多亏你提醒我,默多克经常派他的儿子去跟领导人交心,我也学习了一下。” 我笑了:“从表面上看来,默多克再示好,他是个外国人,嘉诚哥再爱国,也是殖民地奶水养大的,是这个意思吧?” 张小桐缩回手之后换了位置,在我身边端端正正坐好:“是啊,周老爷聪明过人,一点就透。” 我哼哼了一声:“自然,有其姐必有其弟。” 又被掐了一下,我赶紧说正事以挽救自己的肉体不在姐姐手上惨遭蹂躏:“唔……其实我是在想,您这次去之前心里也没底吧?” “没有。”张小桐说得极潇洒,“你不是也经常做没有把握的事吗?” 我摸头:“哎?我怎么从来没这么觉得?我觉得自己做事挺有把握的嘛……” “呵呵……”张小桐笑着问道,“包括这次索罗斯狙击泰铢?” “差不多吧……” “不管你有没有把握,我都支持你。” 我被张小桐常说的这句话震了一下,心中忽然充满了愧疚。 张小桐见我低头默默不语,笑着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碗:“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抬起头,微笑了一下:“没什么,在想嘉诚哥如何面对我们取得内地主动权的事……这次你费了不少唇舌吧?” “也没有。”张小桐习惯性地撩头发,全然不自觉这个动作对我来说有多诱人,“这件事还多亏默多克常年跟政府的沟通,我们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我心中继续想着关于刚才张小桐那句“支持你”的话,脸上则带着淡淡的笑容:“用另外一种说法其实就是你把他们踩在脚下了吧?” 张小桐晃了晃脑袋,露给我一个调皮的表情。 我看着张小桐面对种种困难和问题举重若轻的样,忽然扪心自问:这样的生活是我给她的,但这样是好的么? 也许,偶尔我也该自省一下了。 跟张小桐继续谈了一些关于动用大笔资金所带来的不便问题如何应对之后,我和张小桐在街头分开各自回家。黑夜里张小桐红衣似火,在灯光中别样耀眼。这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很多年前在街头为了一点星光一个女孩心动的孩子。张小桐走了很久之后,我和马兰慢慢踱步回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现对自己这几年变化的反思。 **** 一方面,我们撒开所有情报方面的人手密切注意索罗斯的近况,另一方面,被选去接触索罗斯的那位美籍年轻人跟我们的一切联系也同时被断绝了——为了将来很有可能到来的调查和怀疑,这么做是十分必要的。三哥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迅速回国,并组织自己的运输公司跟太阳集团大肆抢生意。一时间国内及飞狗跳热闹无比。 欧洲方面,由于网络游戏开始受到消费能力比较高的阶层欢迎,网络相关的股票也开始上扬。这让香港李氏一族的某人看着特别眼红,在他爹那里融资了5000万美元也搞上市。凭着李氏在商界一向的信誉,这个公司倒也很受瞩目,在亚洲,网络泡沫经济渐渐浮出水面。 说起来,网络游戏的推广确实比我预想的要麻烦一点。尽管这些年来我一直对所有问题都尽量做到谨慎地去估计,还是没想到在网络游戏推广上能有这么大难度。 欧洲人其实比较传统,对于游戏的热衷并不如北美,网络游戏比单机游戏更浪费时间金钱和精力,虽然在游戏形式上的突破和之前MUD游戏的市场预热都给网络游戏的推广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开端,但一些民间自由人士和教育人士的阻力好像****到一半又要加钱让我们头大得厉害。最开始预计在7月份之前至少把UO的市场份额抢一部分过来,现在看来——还是很有难度。 更麻烦的是,EA打算在北美开始起诉太阳电子利用不正当倾销手段销售游戏,目标直指《航海纪行》。作为初代单机版的补充,新的二代网络版售价仅为9.99美元,当然不含百分之十七的个人消费税。如果按网络游戏的概念来说,这个游戏卖得太贵了,如果按照1997年的单机游戏价格来说,这个游戏基本上就是白送了。 EA的律师倒也痛快,一纸诉讼把我们告上法庭,其时正是1997年3月15日,著名的消费者维权日。加州地方法院受理了这个案子。 ———————————————————— 最近一段时间可能要修改《重生》,最后一些章节出版社要求暂时别解禁。当然我知道其实解不解区别不大,只是这是个形式问题,哪个国家最喜欢走形式咱们都知道,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www.cmf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开始陆续解禁到结束 另外,继续给自己做广告…… 第二册快交付出版社了,也就是说快进VIP了……呜呜…… ——————————————————————————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可笑!” 美国的法律极其混蛋是个人都知道:在别人家地板上摔倒也能告上法庭,在麦当劳吃出个苍蝇能索赔几十万,就连夏威夷椰子树掉下个椰子砸死人都能索赔五百万。而且各个州的法律也不尽相同,有的不让公路随便停车有的不让同性恋当众乱搞……所以美国人习惯了有问题打官司,小小一张招待券出了问题也能打上十年,这种良好的民众习惯导致了美国律师泛滥,世界各国在拿美国人开涮的同时总不忘加上一句“中国人多,俄罗斯钢铁多,美国律师多”的注解。就连跟我们打交道的任天堂美国大掌柜之一霍华德·林肯也是律师出身,足以证明这样一个四处靠法律行走吃饭的国家里律师是多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EA告过来的时候,SCEA也就是SCE的美国分公司保持了沉默,EA也是他们的大力支持者之一。EA因为SEGA公司的体育游戏在北美跟他们竞争而蓄意全力协助SONY,导致SONY的PS在北美几乎全面胜利。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SCE在亚洲地区很是推崇太阳电子,但在欧美方面,还是比较信任EA。 官司被受理之后,国内不少媒体都报道了这个事,相比国外杂志的舆论导向,国内的媒体更倾向于愤慨地质疑是否中国人的东西在哪里都要受到打击。这倒好,本来人气已经很高的太阳电子在国内的知名度和人气进一步提升,居然导致了许多正版软件销量上升。其中包括下属西山工作室的几个PC游戏和一些应用软件。本来很多人对买正版软件没什么兴趣,觉得盗版才是王道,现在看了关于国外官司的报道很愤慨,都开始支持正版。 出现这种局面倒也不错,国内软件的热销给我们反击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在中国,《航海纪行online》终于突破审查关卡得以上市,零售价49.9人民币,比盗版盘零售价贵不超过15块钱,从价格上来说,这个价格依然大大低于北美的零售价。 私下里,霍华德·林肯很会办事,以私人名义给我找了一个很强的律师,这个律师在84年俄罗斯方块专利案中曾经作为他的助理帮了很多忙,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据说唯一的遗憾是没受理那次日本人状告夏威夷地方政府种植椰子树导致砸死人的案子,如果接了且赢了,估计已经是全美的大腕级人物了。 美国的知识产权战和反垄断战乃是法律界的两大主流,当年霍华德把电影业巨子打倒之后成就了他十来年里在电子娱乐业一路的风光无限,他本人在应对这些反垄断绞杀的问题上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所以这次官司我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 比较麻烦的是,由于官司的原因,公司开始被调查,情报触觉敏锐的EA也知道了我们目前在北美比较缺钱,开始勒紧裤腰带大肆烧钱。 张小桐在北美找的代理人真不是白给的,跟霍华德介绍的律师搭档着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我一直疑惑这个名为詹妮佛的神秘代理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张小桐告诉我她不太喜欢暴露自己,让我少打听。我一向听话,自然也就不再继续打探。 **** 2月份到3月底,日本SQUARE公司的《最终幻想7》卖得比伟哥还多,SCE笑疯了,算算一张盘权利金是7美元,一个月内卖了两百多万,光权利金就1400万美元,这还是攻略本音乐CD手办周边产品没上市之前的效益,对于电子娱乐行业来说,这种利润已经可以对着全世界吹牛了。 不过与此同时,太阳电子的Gameboy手掌游戏机上发售的新游戏《口袋妖怪》正式上市,主要制作人是田尻智和横井军平,这两人的想法几乎可以说是同时代里最好最完善的了,一个是原Gameboy之父,一个是真正的搜集类RPG开山强者。两人挟太阳电子《With You》掌机游戏之威,把《口袋妖怪》做得尽善尽美,而且目标直指低龄用户群,游戏上市一个星期,不声不响卖了80多万套,正是闷声发大财的典范。 这个时候,日本任天堂才意识到这次合作对他们是一个多大的损失。 尽管游戏是给它们开发的,在它们的主机上赚钱,效果也超出任天堂的预计,它们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很可怕的事实——实际上田尻智和横井军平都是太阳电子从任天堂手中要过去的。虽然之前也有水口和三上这样的人才流入中国软件开发商手中,日本人对此还不是太在意。这一次只要走了两个人,几个月时间就搞出了一款首周销量80多万的游戏来,日本厂商才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太阳电子的人才策略上来。 不仅如此,作为手掌游戏机的创始人之一,横井军平还彻底改良了《With You》的电源部分和外观,使其成本下降的同时也更加省电,以至于SONY的手掌游戏机虽然受欢迎,却没能怎么撼动《With You》原有的市场。 这个意外使得SONY的人开始反省自己在工业设计上的失误。4月初,北美的官司还在悬而未决的时候,久多良木健再次来访中国,名义上是考察建立PS制造工厂,实际上是来看望在中国呆得很愉快的横井军平。 此时太阳电子正面临着97年痛苦的技术转型,一方面我们要筹资成立新的科技实验室研究新技术,一方面则要把大批在各个游戏制作团队学成归来的人才们重新分组,组成合适的团队,开始软件产业化的第一步。久多良木健瞅准了这个时候来,就是希望在我们青黄不接的时候弄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去。目前电视游戏机卖得很好,但手掌游戏机的先天缺陷让他有了一些压力,如果这个卖不好,他在总部的位置得不到提升,将来为PS下一代主机铺路的阻力就要大很多了。 通常来说,日本人会在第一代产品尚未上市之前就要考虑二代产品的一些细节,但这只是指拥有科技主动权的一些领域,譬如汽车和数码产品,在CPU还是美国说了算图形芯片还是少数几个厂商说了算内存专利都不在自己手上的电子娱乐领域,这种超过五年的预计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摩尔定律是18个月翻倍,现在估计两年以后的游戏机规格和发展方式都是扯淡,在这种前提下,PS2的计划暂时被搁置,目前所有人都在集中考虑PS的行销问题。 ——反正是死是活, SONY的产品就这样了,既然内容已经定下来,怎么往外卖出去才是关键。 久多良木健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发现自己的权力完全不够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SONY是一个以民用数码家电产品为主要盈利点的公司,对于SCE这种子公司,虽然承认“电子游戏有一定利润和价值”,却依然比价排斥电子游戏这个行业。这一点从1991年SONY才开始组建游戏研发团队就能看出来。 虽然SONY的老板盛田昭夫对久多良木健青睐有加,但作为一个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的老牌公司,小小一个SCE的副职还是不能让他充分调动公司资源的,从这一点上考虑,久多良木健也要往上爬。 电子娱乐部门如果不能实现经常性的大幅盈利,他的希望自然会泡汤——为了不让掌机项目亏损,他也只好来虚心请教了。毕竟在“省电”和“亲切”这两点上,SONY的所有工程师加起来也可以打个零分。 这一次我依然照例去见久多良木健,自从上一次在广州跟他谈过关于日本战国史的传闻之后,久多良木健对我一直很是推崇,认定我是一个喜欢别出心裁的顶尖游戏制作人或公司决策者。这次他看见我坐在横井军平的旁边,知道事儿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一张笑容满面的小圆脸居然有些拉下来了。 我也不在乎这个人的态度,反正是他用我不是我用他,不过想从我们这里借走掌机之父,不付出代价又怎么可能? 其实久多良木健也知道我们的想法,他就是在等我们亲自提出来而已——如果有SCEA的协助,北美的官司我们能很容易胜出。这就是一个取舍的问题,到底是力挺我们还是力挺EA,完全看SONY的取舍,如果不是UBI的体育游戏在北美也开始销售并取得了良好成绩,估计SONY会选择得更为艰难一些。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不向太阳电子示好得不到好处,而得罪EA又不至于一下子绝情。权宜之下,如何决定已经不难看出来了。 具体所要谈的,也无非是究竟各自互相割舍多少利益出来给对方而已。 久多良木健那套我熟,无非是私下里软得一塌糊涂,公事上强硬得像抹了神油而已。对于他的为难之处,我自有我的解释:“其实SCEA也无非就是支持一下低价随机捆绑销售软件的工作而已,具体下来这种事EA又不会怪你们是不是?” 久多良木健眯起眼睛做为难状:“周桑,不行呀,有很多事要考虑的呀……” 我敲敲身边板着脸憋笑的刘明耀:“他这个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 “上个月,董建华被选成特首之后对他老婆说的话。”刘明耀低头小声对我说,“当时他老婆就说:‘谁说你不行?我不信!’” 我恍然大悟,抬头冲久多良木健一个狞笑:“谁说久多良木先生不行?我不信!” “很多事要考虑呀……”久多良木健重复着那句话,“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久多良木先生,TV游戏平台才能发展到这么大。”我给久多良木健戴高帽子,“EA希望在电视游戏平台上赚钱,还是得支持您。N*媒体限制太大,SEGA是竞争对手,出了SONY别无选择。目前我们跟EA的冲突只是在PC领域的,不会为SECA带来什么不便。” 久多良木健陷入沉思当中,作为企业的领导人他自然知道我说的都没错,如果在这种大家都了解的方面打哈哈说有困难,显然看起来不够诚意,但是也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们,只能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周桑,这个……其实我们现在困难也很多,PS walkman的工业设计有一些缺陷导致了推广的难度……” 我点点头:“我明白,这方面我们也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经验,大家可以互相帮助,您说是不是?” 久多良木健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没错。” 这就对了,我说的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嘛。 “所以,”我摊开手,学着身边横井军平的微笑对SCE大当家的说,“只要新的掌机随机附送《航海纪行》口袋版就可以了,这问题总不大吧?当然,这个价格上我们可以再商量。” 久多良木健看着我们一字排开一行人相当一致的微笑,很自然地打了个冷战。 **** 随新型PS Walkman附送《航海纪行》掌机版的意思就是太阳电子向SONY强行推销了等同于新型PS Walkman首批出货量的《航海纪行》,当然掏钱的是SCE。对于这种事,久多良木健很有一点哭笑不得。太阳电子既把SONY拉下水对抗EA的诉讼,又赚了一笔。而他拿走的,不过是改良后的电源设计和掌机按键的修改方案,连横井军平的人都没请回去。横井军平对于当年SONY和任天堂互相坑蒙的事记忆犹新,并且对自己在几个公司斗争之中成为人事牺牲品有一点灰心,托辞自己工作忙,怎么也不肯去SONY帮忙。 SCE的工程师不是傻子,横井军平的东西拿回去一看就明白了,自然也不用他本人再回去指点。经过改良之后的PS Walkman果然把呼声最高的几个弊端彻底消除了,彩色液晶画面居然能像电池永远也用不完似的,这种省电设计在以贵族家电而闻名的SONY产品中是绝无仅有的,业界好评如潮。这会任天堂更痛心疾首怎么就随便把这个人才放走了,不过后悔药是没得吃的,只能加大Gameboy的行销力度,猛推《口袋妖怪》以争取市场。 这样下来一个很可笑的结果就是,掌机市场上最主要的两台主机用以竞争的主打作品都出自一个公司。《With You》对《口袋妖怪》,《丝路纪行》对《航海纪行》,典型的左手打右手。 在这种局面下,北美的调查结束,通过种种任天堂和SONY的帮助,所有的证据显示太阳电子没有采用不正当倾销的方式销售软件,网络游戏的盈利模式被大众所认同。EA败诉,除了掏出大笔的诉讼费之外,他们也没损失什么,反倒是趁对太阳电子调查的时候继续开始他们的常规性收购,并成功地与westwood谈妥了收购事宜。这个以《命令与征服》和《红色警报》闻名世界的公司到底还是和历史一样,成为EA的囊中物。 只不过比以前我所知道的历史稍早了一年而已。 **** 等EA在北美搅和起来的浑水完全沉淀下去之后,已经到了4月中,我接到消息,索罗斯已经开始四处走动了。量子基金本身要筹钱也不特别容易,他为了能迅速募集大量资金并保证使用效率,都采用最快也最简洁的办法。这正符合对冲基金的特色,当然,只要过了期权他也没办法。所以对冲基金的方式风险比较大,不过既然有本事能打击亚洲自以为是的经济,索罗斯是不会放弃这种机会的,风险对他来说早就不成问题。 张小桐对这件事似乎比我还笃定,丝毫不动摇地跟着鲁薇跟巴林银行的金融团队交流着,讨论着,并时不时分析着北美方面的情报。她做的之全面,简直让我觉得自己除了策划这件事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每天除了蹲在墙角画圈圈没别的可做。张小桐对此美其名曰“让你休息休息”,把我推到蔡青身边继续搞出版和传媒。 女性对数字和金融方面的细腻触感是我不能比的天赋,于是我便只能可怜巴巴地来给被卷控当指导。幸好那个著名的,以拍戏慢花钱多而闻名的大导演詹姆斯·卡麦隆终于宣布那条沉船的电影彻底完成了后期制作和剪辑。我听到这个消息在胸口下意识地划了个十字——去你妈的,奥斯卡终于要到手了。 1997年4月底,《泰坦尼克》如期在全美4732家影院全面上映,同时登陆全球三十几个国家。 至于我?坐等着收钱和名,让詹姆斯在家抱着两千万美元导演费慢慢哭去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事儿总是这样,不管什么都会出现两种相反的声音来,《泰坦尼克》开映之前已经有人把这部电影跟《冰海沉船》相比,并得出结论说这部电影不太可能成功。 最大的反对声音大概是对爱情戏的反对,当然,这种声音在影片上映一个星期之后基本上可以忽视了。如果说世界电影史上能有什么电影在票房能被称之为“奇迹”的话,《侏罗纪公园》算一个,《泰坦尼克》算一个,后一个最终能超越前作,也正是因为有这段烂俗的爱情戏。 《泰坦尼克》比我预计的要早完成了差不多半年,原本应该在11月东京电影节放映这部电影,现在只能简单在香港电影节上放了一次。这一放媒体震动,全世界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泰坦尼克》的报道,凤凰卫视近水楼台,抢了很多比较热门的东西走,收视率居然也有小幅提高。 1997年正是中国电影大片引进的高潮时期,在这之前中国电影市场经过无数种方式来测试,最后得出结论是需要进口大片的刺激。于是从1995年《亡命天涯》开始,进口大片一部一部引进,国内电影不断萎缩,一直到1999年2000年为止,中国电影票房萎缩到顶点,之后才开始慢慢回升。这当中的一些曲折是非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评论不出来是非。当然一旦说到文化市场的问题,无非也就是两个矛盾,一个是群众手里有没有钱,另外一个是国内电影设施不够好。90年代中期为了配合城市改造计划,很多城市里原本算作公共设施的影院因此而消失,一时半会又不能重建。这种事在很多城市重复发生,大家见怪不怪,票房低也就容易理解了。 如果按照内地票房收益标准来看,《泰坦尼克》大概是一个很难超越的高峰了——至少在全民生活水平没有大幅度提升之前,一部电影在内地3.7亿人民币的票房是没什么可能超越的。 《泰坦尼克》上映两周之后,詹姆斯·卡麦隆开始有点后悔了。 2000万的导演费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足够提升身价的标准了,但看着不断往上翻的票房数字,这个刚刚跟琳达·汉密尔顿搅在一起打算结婚的老男人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詹姆斯·卡麦隆在电话里说,“我希望在下一次合作的时候能拿到票房分红,其他一切好说。” “没问题。”我说,“这一次既然合同已经这样了,我们再支付您两千万的额外奖励吧。” 天知道下一次拍的东西还能不能让人惊奇了,《泰坦尼克》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分红就分红。 这倒是出于他的意外,卡麦隆略有一点迟疑:“这样跟合同不符吧?” “这是肯定您的价值。”我给他一顶高帽子,“其实我觉得有更好的题材可以给您发挥,如果您有兴趣,10月份请来中国,我们详细谈。” “10月份?”詹姆斯·卡麦隆疑惑,“5个月之后?” “没错,我要渡假,为期5个月。” “很像乔治·卢卡斯的风格。 “不一样。他当时穷的掉渣,我现在穷得只剩钱。” “哈哈,那么祝你假期愉快。” “祝您有情人终成眷属。” **** 5月1日,广大劳动人民的节日。邵科他们从日本回来了,全日本巡回演唱会非常成功,现在这些人随便叫一个都是有着几十万Fans的强者了。他们一回国就受到了国内媒体的热烈追捧。毕竟在韩国流行组合和日本流行组合大肆入侵国内市场的同时,有这么一批人能反攻日本,在媒体看来还是很有报道的价值。 因为这个,我不得不等到2号才见到他们。就算这样也还是有随行的工作人员在那里挡驾,否则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我忽然想起张楚那首《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不知道成名之后的他在面对媒体的时候会不会想其实孤独的人也不算可耻呢? 邵科作为一群人当中领头的,现在打扮得最朴素,除了头发依然是很醒目的长发之外,平时身上的打扮一点也看不出是成名乐队的贝斯手,其他几个人也都差不多。 这几个人打打闹闹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摇头晃脑听陈美的小提琴。高康进来就嘲笑我:“没品,听这个。” 我正把双脚搭在桌子上一晃一晃,抬头白了他一眼:“有钱难买我乐意——你们这些可笑的摇滚明星,还嘲笑我?” 我把“明星”俩字加重读出来,高康翻翻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本质上来说,他们现在跟陈美没什么区别,不过一个扮相一个卖唱的小区别而已。电子小提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摇滚也不是新鲜玩意,大家谁也不用看不起谁。 我招呼他们坐下,邵科现在已经不抽烟了,低头自顾给自己斟茶,问我:“现在怎么样了?听说拍了部电影,卖的好吗?” 我笑笑:“你们在日本没看首映么?” “看了。”王易插话道,“那个女的真老。” “女人浓妆没有几个好看的。”我扔给他一个披头士限定版的ZIPPO,“卖的还行,差不多也就是今年票房冠军了吧。” “国内?” 我淡淡一笑:“世界。” “哇操,你牛逼。”高康伸大拇指,“能有多少钱?” “不好说。”我低头看表,“大概也就是十几亿美元吧。哎?张琛怎么还不到?” “张琛最近挺忙。”邵科听到我说十几亿美元的时候一点也没显出惊奇,“好像在学校家里两地儿跑,这个学真不是人上的。” 我们正说着,门口传来慢条斯理的敲门声。有门铃不用喜欢慢悠悠敲门,这自然是张琛的特点,邵科站起来去开门。 这所房子是我在太阳花园里留下的,本来打算送给钟睿,毕竟目前把电器连锁搞得有声有色有他不少功劳,不过在送给他之前我先借用几天——在我出去度假之前,好歹还是要跟朋友们聚聚的,这套越层正好拿来试用两天。 张琛到了没多久,刘仲和周广成也到了,这两人现在看起来西装革履很像社会精英。一问之下才知道,周广成现在开始挂名在他爸的单位有工龄了——十几岁就开始有工龄,这种事儿实在太混蛋了,真是社会主义的高级表现之一。 周广成以前也见过邵科他们,不过那时候匆匆一面,没什么感想,现在这帮人出名了,大家再见面感觉自然不太一样。周广成偶尔也看新闻,知道这几个看起来歪瓜劣枣的人其实是不小的明星,当下就点头哈腰抱拳地恭维了一番。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融洽。 再过没多久,杨远哲和葛金秋赶到了,现在二人平时出门必手持两台以上的手掌游戏机——进门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敲门,另外一个人在后面打游戏。大家看见两人这样,都不禁莞尔。 最后一个到的是郭振,这个人现在忙得很,用那句老话说就是真正的“一秒钟几十万上下”,现在也有专门的保镖跟着了,不过那种内敛的态度依然没变,进来之后一个一个跟这些朋友们打招呼,态度诚恳而谦虚,看起来很似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我看着郭振笑:“早熟真他妈不是什么好事。” 郭振没所谓地回了我一句:“晚熟更不是什么好事。” 大家都笑了。 人差不多到齐了,楼上的张小桐伸出半个身子朝我们招手:“大家上来吃饭吧。” 我带头站起来:“大家去尝尝我姐的手艺吧,听说这人在美国修炼了一段时间,小有所成。” 郭振跟我并肩往前走:“学成以前呢?” “学成以前我吃过一次。”我朝张小桐诡异地笑,“一个礼拜没起来床。” “……” 所有人的脚步似乎都放慢了一点。 张小桐现在的手艺喂饱我们这些对美食要求不高的人还是足够的。大家吃的酒足饭饱之后,三三两两在饭桌上继续讨论这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些人有不同的圈子,聊的内容也不一样,不过总的来说总能一个人说起某个话题另外几个人总能搭上话,时间就在这么互相扯淡中度过。 我看说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对众人宣布了我的决定:“诸位,我今天找大家来除了聚会之外,还有一件想说的事。” 这些人没一个笨的,早就看出来我有事要说,郭振随便摆摆手:“说吧,我们听着。” 我看了众人一眼:“嗯……我打算出去玩一段时间。” 大多数人愣住了,郭振的反应倒是很正常,他知道这件事。 隔了半天,刘仲才小心翼翼地问:“去,去多久?” “5个月。”我说,“可能会有一段日子见不到大家了。” 沉默了半晌,我举起杯:“也不过是几个月而已,别搞得跟遗体告别似的……敬大家一杯,你们各自忙你们的,地球没谁不都一样转么?” 大家一起举杯。 **** 晚上,人都走光了,我一个躺在沙发上发呆。 收拾过东西的张小桐从楼上走下来。 “干什么呢?” “没什么,发呆。”我仰着头呆呆地说,“小桐,你还是喜欢穿白色的呀……” 张小桐下意识地用手掩了一下裙子:“小坏蛋……小色鬼……” 我轻轻一笑,坐直了身子:“今天没事,我们去看电影吧?” “看什么?” “当然是《泰坦尼克》。” “好啊,我还没看过。” “……姐姐,你怎么也算是投资人之一吧?没剪的毛片(注1)你看过么?” “没有。”张小桐摇摇头,“其实本来想看,后来想想,还是跟你一起看比较好。” 我一跃而起:“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看吧。” **** 《泰坦尼克》的国内上映时间稍晚于美国日本等地,不过由于有中方关系在,国内审批也没有之前那么坎坷。这是一部国内领导人看了都高度赞扬的电影,其中表达的很多关于社会阶层的讽刺也非常适合现在叛逆心理严重的年轻人。从5月初开始国内才开始上映《泰坦尼克》,其火爆程度不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差,现在忽然想去看电影还真有点难度。 好在还能搞到票,还有一种叫做高价情侣位的东西不会天天爆满,想一出是一出的时候还可以得到一点小满足。 《泰坦尼克》我在之前已经看过两遍,以我现在这种程度的记忆力,倒背如流倒还真挺容易。看没有悬念的电影自然只能去看它的细微之处,在这些方面,一向以精密细致著称的詹姆斯·卡麦隆发挥了他一贯的功力,从最开始在泰坦尼克沉船中发现的面具到后来老Rose回忆起当年时一个小女孩手中拿着的面具,种种细微,丝丝入扣。我一边感叹电影工业的伟大,一边观察张小桐看电影的感受。 《泰坦尼克》的节奏很好,卡麦隆另外一个本事就是控制节奏非常得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在他亲自剪辑下显得尤其自然,这是一种近似于人为地去捕捉大多数人心态的创造性工作,对此我很佩服。无论电影还是文学,许多年来总结出来的一些通用的道理总是能让人迅速把握到左右别人情绪的要诀。而左右别人情绪在我看来是一切社会活动的原点和最终奥义。 让别人欢乐或者悲伤最容易也最难,我孜孜以求的所谓关于电影、小说、音乐、图画等等表现手法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左右别人情绪罢了。 张小桐头一次看电影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我的表现,全神贯注看着Jack和Rose偶然相遇,看着一个郁闷的女人和自己心中期望的男人相遇,看着男人勾引女人,看着某人的未婚夫在旁边嫉妒得发疯……音乐、画面、色调,这些东西统统精密得像一条紧密相连的绒毯,顺着绒毯上的花纹看下去,一个爱情,一种情怀,一道风景,一片天地。一个电影能包含多少东西?一个电影能承载多少东西?据说曾经是历史上评价最差的奥斯卡最佳影片给出了最好的诠释。 这就是商业,怎样用糖果包着制作者想灌输的东西送给别人,让别人鼻涕眼泪地接过去还不自觉才是王道,其他一切都是扯淡。 张小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捉着纸巾等待山洪暴发。果不其然,等到两人在即将沉没的船上二次重逢的时候,张小桐已经在伸手要纸巾了。 终于,船要彻底沉了,高贵与卑贱,生存与死亡,爱与恨,尊敬与鄙视,都在这一刻开始重奏。我用近似于冷漠的眼神看着电影上的表演,心中却依然觉得感动。死亡永远是最能打动人的主题之一,而我依然是一个很脆弱容易被打动的人。 其实我挺为自己高兴的,一个容易被打动人才有资格去打动别人,这说明我还有那么一丁点艺术天分,我很满足了。 再过一会,Jack趴在木板上跟Rose开始说“Listen, Rose. You’re going to get out of here. You’re going to go on. You’re going to make lots of babies, and you’re going to watch them grow. You’re going to die and old, an old lady in her warm bed, not here, not this night, not like this. Do you understand me?” 这一段号称全剧最感人的台词让张小桐也低头开始擦眼泪。我仰起头,开始想象痞子蔡是否也看到这部电影,是否正在构思他和轻舞飞扬的故事,是否也在梦想用文字去找一个梦想中的她? 最后,Jack沉入冰冷的大海,时过境迁,84年之后满脸沧桑的老Rose对着众人说:“女人心中有很多秘密。”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一句才是整部电影里最精妙的一句话。 每个人心中不是都有很多秘密么? 譬如我。 我替张小桐擦拭泪水,张小桐泪水迷茫地看着老Rose把海洋之心抛进水中,《My Heart Will Go On》慢慢响起。已经老态龙钟的Rose在梦中回到了泰坦尼克,回到了Jack身边。 我在张小桐耳边轻轻说:“You jump,I jump.一定的。” 泪光中的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注1:实际上,这个称呼最初是指没剪辑的电影胶片,而不是色情电影。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当我拖着张小桐从哀鸿遍野的电影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近11点了。散场的人群当中不少姑娘扯着自己男朋友的袖子在那问:“是不是我跳你也跳?”面对这种问题男人们总是很犹豫,所以很多情侣之间看起来不是很和谐。我拉着张小桐的手旁观这种场面,满面泪痕的小狐狸终于展颜一笑:“还是你聪明。” 我笑着摇摇头:“男人的聪明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是完全没用的,就像耗子跑得再快,在猫面前也要腿软。” 张小桐把自己眼角的泪痕完全抹干净:“谁是耗子谁是猫呢?” “不知道。”*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不过谁是什么没所谓吧?我的小狐狸姐姐……” “嘻。” 所以说女人的表情变化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是大西洋海底沉船一样的悲情万分,现在有一脸阳光了。 我对张小桐说:“知道么?美国有个姑娘看这个,看一场哭一场,连着看了十多场了,电影院现在给她留了一个位置,让她每天都能来看。” “这么夸张?” “宇宙是丰富而奇妙的。”我嘿嘿地笑,“什么样的事儿不可能发生?这也是一个宣传点嘛。” 说完,我拉着张小桐往家走。 “这么着急回去作什么?” “给你写奥斯卡得奖感言的草稿。” “吓?还有10个月才开评呢……” **** 我和张小桐周末将一切打点妥当,却在周末临行前收到了一封信,信是用手写的,漂亮的英文,内容十分简单:“非常欣赏周先生,希望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信末署名是乔治·索罗斯。 我把这封信翻来覆去看,确认没有什么炭疽热病毒或者其他不良成分之后递给张小桐。 “看来,我们走的路线要稍微绕一绕了。” 张小桐点点头。 为了索罗斯这封信,我们延迟了一天出发,不过不是去纽约见坐镇华尔街的索罗斯,而是去了位于加州旧金山以南30分钟车程的圣奥马特。在那里,就是出品了世界闻名的《暗黑破坏神》北方暴雪公司所在地。我和张小桐来这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看一下新的网络游戏开发状况,二是鼓励《暗黑破坏神》目前为止的成绩。发钱给员工这种事儿我始终觉得还是老板出面比较好,张小桐作为北美公司的精神领袖,忽然在《泰坦尼克》风光无限的时候来慰问诸位游戏工作人员,对鼓舞士气起到很大的帮助。 北暴雪的创始人之一,著名的大卫·布雷维克(David Brevik)接待了我们,另外两位领导人恩里克•斯卡伊夫(Erich Schaefer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生我会在这一段时间内更新完所有公众版,感谢这么多朋友长期以来的支持和错爱,前几天翻看重生的留言,让我更加坚信自己是个幸运的写手。另外,《十天八荒万妖记》简体已出,我会继续更新那个故事,一直到完成自己的所有作品。】 新书《逆流少年》,望大家多支持。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59035 —————————————————————————————— 从加州出发,我们没有直飞欧罗巴大陆,而是转道西雅图,去吃了便宜的三文鱼——这种丢人事可不能让媒体知道,谁知道我立马杀了他灭口……在西雅图那条充满了电子破烂的街上,我们跟隋云飞随便谈了谈关于网络计划的事。 自从拿了美国在线的钱之后,隋云飞现在也是个红人了。美国国内对网络媒体的追捧不亚于亚洲地区,尤其是eBay的yahoo!的飞速成长,让所有投资人都瞅准了网络投资这一新兴行业。对此索罗斯的评价是:“很多钱堆起来的泡沫,总有幻灭的一天。” 我对这种预见性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人家可是没经过网络泡沫说出这番话的,这才是真材实料的本事,相比之下我这个类似巫师一样的预言家真是羞愧。 所以说,没有什么人成功是没有理由的。 隋云飞对我们的意见很是赞同,一方面他依然在搞他的实验室,开发新技术,另一方面,网站他放慢了宣传的脚步——烧钱这种事,还是让别人多做一点比较好。 现在为止,张小桐手上的资源整合起来已经是一个非常全面的网络服务体系了,包括即时通讯、网上交易、门户站和媒体技术传播。这些都是互联网发展的重点和核心,隋云飞只要在这些我们已经取得优势的方面稍微发展一样,成果就非常可观了。当然,这位港商对张小桐的“远大目光”非常钦佩,能够把这些要点都抓在手里的人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 我心里这个惭愧啊,谁比谁强了?不过是早知天下事而已…… 隋云飞的崛起对美国在线的发展也无疑是一种刺激,网络方面的发展总要寻求新的利益突破点,不管怎么发展,赚钱始终是商业的最终目的之一,AOL在如今网络投资的黄金时代来临之前,已经预先嗅到了一点风声。1999年网络泡沫经济达到巅峰,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对网络所产生的巨大轰动效应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除了少数人之外,真的很多人都认为网络就是一个无限的金库了。 很可惜,那些人都忘了,当时那个时代的繁荣,不是网民用钱烧出来的,是投资者自己烧出来的。那个时代烧钱唯一的好处就是把一个本来需要十几年时间才能普及的东西在几年内塞到很多人的眼皮底下。也就是说没有当时的烧钱,换不来之后互联网蓬勃而廉价的高速普及。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倒是很敬佩那些互联网的拓荒者,没有他们,我能方便地了解资讯又要晚上几年。 跟隋云飞吃了便宜的三文鱼之后,我和张小桐离开了美国。 **** 我前脚离开美国,索罗斯后脚就开始了对泰国金融市场的冲击。 首先,对冲基金需要一段时间逐步把资金投入到泰国证券市场上,在这一点上,索罗斯和他的众多追捧者自有他们的办法。预计在七月份,泰国政府会迫于压力宣布泰铢和美元的汇率自由浮动,同时将引爆整个亚洲金融风暴的第一声巨响。 5月底,南亚七国首脑还美滋滋地开着他们的金融会议,讨论亚洲这些小老虎们如何能插上翅膀一飞冲天,现在我已经能想象一个多月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了。 反正没我们什么事儿……我和张小桐可是四处旅游去了。 欧洲之行的第一站订在荷兰,就是那个“我会回来的,阿姆斯特丹”的荷兰,大航海时代里非常好的大港口阿姆斯特丹,性都阿姆斯特丹。 荷兰是个很好的国家——好到可以私人持枪,个人种植少量大麻,同性恋结婚甚至安乐死,估计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国家之一。我和张小桐在一干保镖们的陪同下在荷兰玩了一圈,我除了对荷兰的美女稍有意见之外,一切都安好。 此时,《泰坦尼克》的风潮在欧洲大陆吹的正劲,满大街都是席琳•;迪翁那干巴巴娘们唱的《我心永恒》,我第一次发现,苏格兰风笛听多了居然也会腻,这实在太可怕了。 欧洲是艺术土壤没错,不过艺术毕竟不是一个全民皆捧的东西,看着荷兰也有人热爱爱情电影,我就很欣慰。流行的力量永远是伟大的,它足以改变一些东西——当然,其中有多少能改变很难说。 我和张小桐顺着荷兰往东欧开始逛,一个国家一个国家走过去,走到挪威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了,从亚洲不断传来泰铢贬值的消息,我知道我们离成功不太远了。索罗斯给我们来信,往往只有一个词。 “Yeah!” 我心说这老头童心不减,干脆学习雨果和出版社精简成一个叹号算了。 就在我们打算结束欧洲之行去埃及买超级贵又难看的法老象的时候,美国公司来电话告诉张小桐,微软要跟我们签有线电视专利的长期协议,这个协议打算从1997年9月开始,一直签到1999年9月,考虑到有线电视技术使用周期比较长,他们也愿意签更长一点的约。为此微软愿意支付每年4500万美元的专利使用费,而事实上他们所应用的这个领域是完全没有什么看得见的收益的,这就是一个希望在媒体标准上也慢慢进行渗透的公司的野心。 听到这个消息,我知道,机会慢慢来临了。 果然,继微软之后,SONY,时代华纳和飞利浦都来了,而且专利费给的都不少。这个时候宝石星公司的大部分权力已经从袁子春手上转到了张小桐手上,袁子春因为协议的关系又不能离开公司或者停止专利研究。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袁子春看着我们把大把的钱装进荷包,只能干瞪眼。 我合计着,留这种有反骨的人在怎么也不是回事,干脆也不给他什么好处,到时候直接开了了事。 我和张小桐横竖无事,就干脆边玩边走地把这些个媒体集团们的专利合约逐个签了。从欧洲到日本一路下来,已经到了6月底。 6月份,在跟日本SONY数码集团搞定了数字技术的协议之后,作为SQUARE的股东之一,我们受邀参观了SQUARE公司的总部。SQUARE的副社长坂口博信带我们参观了S记的大楼。我以前曾经在台湾杂志上看过Square的照片,实际到了之后依然觉得——比起现在《最终幻想7》的威名,这个公司总部实在太小了。 坂口博信是一个很精神的小胡子,想起来多少年前我也崇拜过这人,认为此人写剧本胡编乱造的能力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可惜在2001年《最终幻想•;两灵魂深处》公映的时候我才明白,一个从美国那里学了无数东西的国家想用他们学来的东西再去征服美国实在是不理智的,从理智角度上来说,坂口依然是个高估了自己的人,估计是这时候还没怎么流行“民族即世界”这句话,否则他也不会把所有厚望都寄在一部CG电影上了。 我当然不会提醒坂口博信说啊你可不能在CG制作上越走越远,把钱都让MAYA赚了自己什么都没捞着,后来还赔了大钱让人给挤兑出公司。我巴不得他们赔死,这样我这个股东就能继续吃进Square的股份,一直到彻底掌握这家公司。 日本人引以为豪的著名游戏,也不过是一个不怎么值钱的牌子而已。 当然,现在的S记俨然是巅峰期的财大气粗时段,《最终幻想7》卖得又贵又好,全世界都对这家公司的成就盛赞不已,坂口说起来这些事脸上挂得都是自豪,我说起一些关于《最终幻想7》很多年后才披露的制作细节问题,让坂口博信惊奇不已。这些核心内容只有他们制作组才知道,这人开始生疑,是否有人泄露了他的开发计划和内容。 尽管我们持有百分之十九的Square股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阳电子依然是Square的竞争对手,这种虚虚实实的表露当然会让坂口博信风声鹤唳。我巴不得他对自己周围的公司和人都生疑,他们越乱越好,等乱够了我直接来收拾摊子。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听说Square这个公司的时候,我曾经很想来这里在二楼的测试部门做一个游戏测试员,现在事隔多年,经过一番磨砺之后,我也只能在面对坂口博信的时候随便叹叹气了。人的理想变化很快,仿佛人的心境,永远没法说清。 我和张小桐参观过S记之后在东京逗留到9月的东京电玩展。在9月份的秋季电玩展上,太阳电子展出了我们藏了一年多了几个游戏,其中包括Tri-Ace的《星之海洋2》,这一次发表震惊了很多人,忽然有人发现,被太阳电子控股的法国UBI居然已经制作了那么多体育游戏,而且在欧洲和北美卖得甚好,忙于收购的EA在体育游戏份额上已经开始萎缩了。 同时,9月份也是EA推出的《网络创世纪》正式收费的日子,其主要目标也是欧洲大陆。当然,因为那个著名的“大不列颠国王被燃烧瓶烧死”的可笑黑客事件,《网络创世纪》成了不少人嘲笑的对象。 **** 6月到9月之间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就是《泰坦尼克》的冲击波慢慢度过了高潮,开始趋于平静,但在一些国家依然保持着热播的状态。在这个热潮下,其他一切电影都成了废柴,根据电影发展史的资料记载,《泰坦尼克》曾经是美国电影上映时间最长记录的保持者,一共放了281天,差不多接近10个月。按照现在这种稳定持续上升的速度,票房超过18亿应该不成问题。 全世界都认识到了这部电影的商业价值,默多克联系了我们,要在他的国家地理频道做《重返泰坦尼克》,凤凰卫视和中央电视台获得独家中文电视台转播权,全世界大气儿都不敢出地等待10月的直播。我看着新闻乐得肚子疼,我是知道结果的人呀…… 也就是这几个月,中国的VCD使用迎来了第一个高峰期,姜博士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都在发抖:“在SONY呆那么多年,也没卖出过这么多东西呀……”6个月他卖了1100万台VCD机,而且一分钱专利费不用给。相比6C和3C重重压迫下的DVD行业,实在是太幸福了。 姜博士一把眼泪声音在电话里跟我们说:“在发展中国家搞概念技术……真是有成就感啊。” 我笑嘻嘻回他:“是啊,您想想中国多少家庭因为您改编生活习惯,全世界一共才多少人?” 张小桐就抱了她狐狸一样的笑在我旁边用看破一切迷雾的眼神儿看着我。 当然,更重要一件事已经发生了。 那就是泰国政府在7月初泰铢大幅贬值之后宣布允许美元与泰铢之间的自由汇率,并动用中央银行储备打算把这一次灭顶之灾消于无形。可惜的是,当这一决定宣布出去之后,在我看来就如历史重演,一点悬念没有的,泰铢汇率狂跌至最低对美元1:31,中央银行的其他方法完全没了用,亚洲金融危机开始被引爆。 大量购入贬值的泰铢之后,泰国股市和泰铢纷纷回升,从中渔利的我们开始考虑雇人来给我们数钱了。 一直到9月份为止,泰国金融市场一直处于阳痿状态,而且这股风吹到了亚洲其他国家。韩国和日本这两个美元大国首当其冲受到了大幅影响,汇率纷纷跌至最低。此时俄罗斯政府正在考虑是否通过中央银行调控把汇率稳定住,全世界的金融炒家们都疯了一样崇拜索罗斯,并把自己的大把资金砸到亚洲这股风潮当中。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香港顺利回归中国了。 索罗斯这个时候给我写了E-mail,询问我关于香港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不是道义上的提醒,而是对于一个正在合作者的试探。目前我拥有比他更可观的直接调用资金和更稳固的政府关系,想在一个我充满了感情的地方做某些事,总要知道我的态度才好。 我认真地回了索罗斯的信,信中阐述了我对中国政府目前态度的了解,以及目前香港如果遭受金融风暴袭击之后将会出现的种种情况。其中最重要的是,中国政府会调用大批资金让索罗斯占不到便宜,这一点让索罗斯心中有所顾忌。在亚洲,他最怕的两个国家就是俄罗斯和中国,小国也就算了,这两个大国所隐藏的实力和表现出来的人情已经不是他能想象的了,虽然索罗斯有不少中国朋友和投资关系,他还是得谨慎一点。 按照我意思,打击打击小国,最多再对日本的经济进行一下轰炸就算了,这些大国最好还是不要碰,不光我不干,中国和俄罗斯政府都是宏观调控的高手,真要是政策下来了,你索罗斯就算再有钱也别想玩下去。 哲学家乔治•;索罗斯回信说考虑考虑。当然,一边说考虑他一边动手开始折腾日元和韩元,这几个国家的官员们开始了吃不好睡不着的苦难生活。 我装作没事人一样在日本晃悠到9月底,施施然跟张小桐坐船回中国了。 **** 国内还是老样子,出租车司机越来越多,电影院越来越少,满大街的学生校服越来越难看。我和张小桐谁也没告诉,自己偷偷摸摸坐火车从大连回到北关市。一路上我看着山野和民房的交替,心中感慨无限。在国外很多漂亮的城市看过去,欧洲文华名城的积淀,东京高度商业化的繁华,都比不上在这块土地上看一眼熟悉的绿色,还有那些晾了衣服破旧民房。或许正如某个强者所言,我未必爱我的国家,但我心中一定深爱我的祖国。 我有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竟不自觉飘起郭兰英唱的那首《我的祖国》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白帆/这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地方/在这块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美丽的风光……” 一个人也许可以没有家,甚至没有国家和政府,但他不能没有祖国。 快到国庆了,回到国内之后我看到城市里不少单位红灯高挂,连一些小店铺门口都挂了国旗,心中感慨不小。走在大街上,想着美国那边的钱比印钞机还快地往上涨,我一点儿“荣归故里”的高兴劲儿都没有。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瞎折腾的傻孩子,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看见付晓飞他们一干人才慢慢消失。 付晓飞看见我第一句话是:“鲁倩的电影已经拖很久了,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拖下去?” 我一拍脑门,哟,很久没见着这妹妹了……该是她发光的时候了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书《逆流少年》,大家多支持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59035 —————————————————————————— 再次见到鲁倩的时候,觉得她更像一个洋娃娃了。 一个聪明的姑娘总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最方便的方式来打扮自己,张小桐现在已经到了那种随手扯一条旧窗帘也会穿得风情万种的地步,鲁倩在这方面照她差一点,说白了就是在内在修养上有一点小差距。至于其他方面,鲁倩俨然已经是一个一流的明星了,拿捏得当,还把自己打扮得像换了新装的洋娃娃,正适合她这个年纪这种性格的定位。 最近忙于新片宣传的鲁倩看见我之后立刻露出笑脸:“哥,你回来了?”脸上一点看不出来为我不告而别生气,果然几个月的奔走忙碌让小姑娘更成熟了一点。 我干笑:“当时有点急,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是一点小小意思,送给你的。” 递给鲁倩一个埃及买来的护身符,小姑娘满心欢喜地接过去了。我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和小动作,在心里说真他妈强,演的真他妈好,其实很生气很不爽却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照这个标准来看,她已经有本事去拿奥斯卡奖了——最少可以做到在别人拿走自己小金人的时候不动声色。 小女孩早熟的速度实在是可怕…… 我陪着鲁倩吃了一顿饭,顺便跟鲁薇交换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和意见,吃了饭之后逃命似的匆匆走了。鲁倩也没拦我,但我看得出来,她有一点点舍不得。 我在心里狂说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继续保持这种暧mei态度下去,决绝一点总好过优柔寡断。 鲁薇用一种接近于赞赏的眼神目送我离开,估计是玄幻小说里肯决绝地放弃美女的人实在不多吧…… **** 过了10月国庆,简单庆祝过我的生日之后,在外面跑得甚忙的郭振来了我这里一趟,跟我说了一下目前创业基金的情况。 其实这些东西定期都有人汇总之后给我送过来,不过他似乎不太喜欢这些数字化样板化的东西,还是找我面谈。我们像几年前一样,坐在还没被扫荡干净的大排挡边上边吃东西边互相交流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当然,其实无论我们怎样重现昨日的景象,也只是一种可笑而拙劣的模仿罢了,看看我们身边跟着的这批神色不善的保镖就知道,一切都在悄悄改变。 郭振的感觉和我差不多,我发现他也在用奇怪的眼神儿打量周围的人。我对他笑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像苞米地里的熊瞎子?掰一棒丢一棒……” 郭振若有所思点点头:“有点儿这个意思。” 我苦笑着摇摇头:“回不去了,人啊,往前走几步,停下来看看,就知道回不去了。” 郭振默默点头,把酒一饮而尽:“这小半年我觉得自己长进了不少,回头看看,这点成绩总算没愧对你的信任。” “别这么说。”我看着他,“我也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身上有了能力和权力之后,能累到什么程度。” “那倒不至于。”郭振摇摇头,“就是看的东西更多了,觉得自己以前太幼稚。” “现在也是,”我说,“一百年烟消云散,咱们现在说的东西都挺可笑,不过能做多少做多少吧,总算证明自己有一点本事的时候没太浪费,日子没白过。” 郭振又喝了一杯,放下杯子问我:“行文,有些话我想问问你。” 我大概能猜到他问什么,点点头:“你说。” “当初认识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想过有今天了?”郭振盯着我,“或者说,走到今天,好像都是你算好了一样,我觉着挺奇怪。” 我笑笑,到底是聪明人,想的就是比别人多,挑了合适的时间地点场合就问出来了,这种问题其他人就不会太在意,因为我已经造了很多蒙心的猪油给他们,早就忘了该问我这种深入的问题了。 这种时候我通常是一个反问顶回去:“郭子,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郭振坦言,“我就知道你是值得信的兄弟。” “你这样想,”我拿起筷子,放在酒杯上,“一个人,认识你就是为了给你3亿让你管理?而且几年前他还没3亿可以给人,他能算得到?” 郭振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如果真能算到,你小子太可怕了。” “拉你们下水也不是没有原因。”我看着郭振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把人分离外,自己人和别人,你们都是自己人,我宁愿让自己人多担一些事,也不希望外人怎么样怎么样。所以我这么猴急就把你拖出来了,你能明白?” “我明白。”郭振说,“要不我怎么没犹豫?不是因为你缺人么。” “有些话说开比较好。”我说,“远哲啊金秋啊他们都算在内,还有你,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不是旁人,我有钱愿意跟你们一起花,有机遇愿意跟你们一起尝试,有了事儿呢……老实说我也不想一个人担着。这种事勉强不来,看你们,我觉得赚多少钱还是其次,人一辈子有几个朋友就很好了,我想的就这么简单。” 这些半真半假的话把郭振说得迷迷糊糊,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看我,又仰头干一杯酒。 “你再给我五个月时间,我给你看看更好的成果吧。” “嗯,”我点头,“小心天灾人祸,中国这两年不是干旱就是洪水,我们多少得尽点心。” “知道了。”郭振微微一笑,“就知道你让我去山区转是什么意思。” 我讪讪一笑:“你们都比我聪明,所以我不用干什么事儿,坐等着收钱就是了。” 郭振笑笑,不再说话,继续喝酒。 我们交换意见的结果就是我支持他把创业基金顺着国家政策往大了做,在一年到两年内干脆完全依托在政府的旗帜下。这样一来基本上郭振也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机会成为关系网比较完善的中枢人物,有他和刘明耀两人并行,我们在势力上的保障基本上就算完备了。 我也向他坦言,这所有一切的出发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兄弟。因为我们是兄弟,是朋友,我相信这一切都能慢慢好起来。 我给出去的是信任,希望收回来的也是信任。 想是这么想,做起来未必这么容易,我也就是跟郭振说一说而已,让他量力而行,千万别勉强,郭振对此心领神会。他哪里知道,我也是希望他能够在1998年洪水来临之前尽量争取到一些势力和实力,能多做一些事。 天下苍生我们是顾不过来的,但有得三分力气,总不会留下两分。 **** 鲁倩主演的电影终于要公映了,首映是在第10届东京电影节上,也就是11月3日这个本来应该是1997年末《泰坦尼克》公映的日子。只不过这次换成了中国不知名的导演的作品——看在和《泰坦尼克》是同一个影视公司出品的份儿上,《似水无痕》成了开幕式首映影片。 在电影首映之前,我一直担心这东西到底能不能行,毕竟我对自己坚持的理论还有一些怀疑——一部普通的商业电影可以商业操作变成大片和精品,但在某些特定场合,一部电影的好坏完全要取决于它的观众口味和作品本身的品质。在电影院放在电视台山打广告我都可以大言不惭地声称片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贵,甚至如何如何后现代主义前列腺思维什么的……但在电影节上想获得成功和轰动,唯一的标准就是打动那些貌似铁石心肠的嘉宾和评委们。 我不知道刘宁能不能做到,但我宁愿相信一个这样无名的年轻人,皆因我坚信,在我的祖国,有着千千万万这样那样有才华的年轻人们,他们目睹着世界的变化,希望一展身手。和他们相比,我不过是一个投机钻营占了许多便宜的鼠辈而已。 最终刘宁还是没让我失望,《似水无痕》轰倒了一干挑剔的影评人,在我的授意下刘宁把装腔作势的艺术腔和商业要素之间的比例拿捏得十分恰当,大叔大婶们看了这个电影之后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小孩子们看了觉得自己成熟了几岁,电脑特效不着痕迹,又有一些刻意的让人回味的细节。对于亚洲电影行业来说,能出现这种巨额制作费砸出来的商业片已经很难得了,拍得不烂更是难得。很多嘉宾不吝赞美之辞地表示:“亚洲商业电影的春天也许就要来了。” 看了东京电影节开幕式现场报道之后,我赶紧给付晓飞打电话:“喂,那个抱被卷的,赶紧给我去把剧本搞成电影小说,跟德国法国美国日本的出版社联系,同时出版。这笔钱要是赚不到,你就可以回家一直抱被卷了。” 付晓飞在电话那边倒吸了一口冷气:“哥哥,你不是真的吧?多久?” “一个半月。”我说,“电影放得差不多的同时书要出去,卖不动我从你年终分红里扣……” “周扒皮……”付晓飞恨恨道,“我尽力吧,做砸了也不许炒我!” “你放心,现在抱被卷的生物不多了,我怎么也得留一个珍惜物种。” “……” 嘱咐完付晓飞之后,我开始忙着给张小桐继续写那份奥斯卡得奖感言。11月初的时候美国电影学院已经寄来通知,表示《泰坦尼克》成为有史以来入围奥斯卡奖项最多的一部电影。在众多的奖项中,除了动画短片之类的奖项之外,《泰坦尼克》差不多都获得了提名。这也意味着,今年最大的电影赢家很有可能就是泰坦尼克。 对这种结果,我不意外,《泰坦尼克》几乎是世界上票房最高的电影——或者可以去掉“几乎”二字,就是最高。在这种大前提下,即使这个电影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也可以忍受了。 商业上的巨大成功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这一步走踏实了,很多问题立刻迎刃而解。 挟《泰坦尼克》票房狂扫之余势,《似水无痕》开始在亚洲地区上映,确切一点说,东方人的故事才真正属于东方人。而且电影这个东西它本身就和大多数艺术手段一样,越民族的越世界。如果像日本人那样专门去搞迎合欧美人口味的东西我觉得一定会死的挺惨,坚持工业化本民族特色的东西才是文化渗透的上策。 原本计划在10月份跟已经结婚了的詹姆斯•;卡麦隆进行一次会晤,可惜此时他正忙着蜜月,这件事一直拖到11月中旬才进行。詹姆斯把它老婆也带到中国来了,摆明了是让我出机票过来蹭饭,这个老流氓。 我们这一次见面和上一次见面相隔了差不多两年,詹姆斯在这两年里很显老,我觉得要么是被现在这个老婆榨的,要么是因为《泰坦尼克》没有票房分红伤心的。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依然肯踏上中国的土地来见我,说明他还是希望合作成功的。美国人没有“上赶子不是买卖”的说法,大胡子导演自己而言,并不觉得主动来找我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导演主动去见投资人是很正常的。 这一次我们没有俯瞰上海的街景,在一个接近封闭的会议室里,我笑着问他:“去电影院看过自己拍的东西么?” “看过了。”詹姆斯说,“在剪片的时候看了很多遍,后来跟朋友一起也看了很多次。” “世界电影史上最昂贵的剪片啊,”我开玩笑地感叹,“一刀100多万美元,够救助不少失学儿童了。” “想拍好电影总要付出代价。”大胡子说,“剪片是为了让电影更顺畅好看。” “我知道,所以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拍特技要求更高的电影。” “特技要求更高?” “这样……”我伸手出来给他比划,“我有一个很好的题材,关于中国古代神话的,你有兴趣吗?” “中国……古代神话?” “是这样的,”我解释,“我们有几种题材选择,第一选择是关于一些仙人的故事,他们用剑做为自己的武器,在天上飞,都过着自律而谨慎的生活;第二选择是一些关于城市里会‘功夫’的人,‘功夫’你懂吧?” 对我这种类似于循循善诱弱智儿童的谈话方式很没语言的詹姆斯•;卡麦隆点点头:“这个我懂。”那表情好像我在侮辱他的智慧。 我摊手:“知道您对日本的漫画很有兴趣,您很喜欢木城雪户的《铳梦》吧?” 詹姆斯不知道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会他还没对外承认自己喜欢日本漫画呢,只能对我的未卜先知再次表示惊讶:“是的,我很喜欢,它的世界观非常让人激动。” “东方的神秘主义故事都是让人激动的。”我说,“我向您介绍一部叫做《蜀山剑侠传》的小说,您可以读一读,如果觉得有拍的价值,我们可以继续深入谈下去。” 顿了顿,我暧mei地笑笑:“您可以把这次中国之行当做蜜月旅行的加长版,您觉得如何?” 詹姆斯犹豫了一下,估计是衡量了一下立刻回去和在中国呆一段时间之间的差异,最后点点头:“好,有比较好的英文译本吗?” “有。我还可以找个人给你讲讲相关的故事,《蜀山》在中国的地位很高,很有想象力,我觉得你能喜欢。” 詹姆斯•;卡麦隆没再说话,拿过两个选题的大纲慢慢看下去,一时间会议室里陷入沉默。 我在脸上保持了神秘而稳重的微笑,我知道,他一定会愿意的。 在钱和自己志向没有大冲突的时候,大多数人会妥协在哪一边呢?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 **** 眼看着快进入1998年,盗版光盘的生意我打算脱手了。 《泰坦尼克》是自己盗版自己的最大案例——基本上,盗版的收益比正版高出五成,全国很多人民都托盗版之福看到了这部电影。1997年是失业率如此之高的年份,很多人不可能掏得起几十块钱去电影院看一部沉船电影。几块钱一张的光盘在收益上能卖过几十块钱的电影票,也只能证明中国人口众多市场潜力巨大了。 在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之前,毁灭性打击盗版是几乎不可能的,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在中国很多地方,文化传播要靠盗版,连中央电视台都随便用外国配乐而不给钱,更何况其他人?我们从小到大看的听的了解的有多少比例是盗版?恐怕没有人统计过,但我觉得如果把这些内容抽离出来, 97年最大的盗版生意在TV游戏的光盘上,同时还有一批国内几乎不可能会出现正版的电影,譬如一个一个被封杀的第五代导演作品,以及绝对不会被引进的一些影片。中国的小众艺术以及很多东西都需要靠更廉价更方便的方式传播,没有一些比较方便的流通手段,这些人出头的机会就更难。 当然,现在我们做得差不多了,转手出去也一样有人能做。 委托姜博士把盗版光盘生产线转手到东南亚其他国家,把厂房用来扩建VCD机生产线的同时,花了一个多星期看完《蜀山》的詹姆斯•;卡麦隆告诉我,他决定接拍关于中国仙侠题材的电影,即日起开始改编剧本。 转眼又是一年圣诞将至,张小桐的生日快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今年的圣诞节我们平平淡淡地过了。我知道如果每一年都波澜起伏的话,结果很可能是任何波澜都无法让我们激动。人要懂得调节自己的人生,没有自律的生活是不可取的生活。一个人得到再多,不懂得调节自己的生活也无法得到幸福。而我每次审视自己以前的生活,尤其是没有得到重来机会之前的生活,我似乎都是一个不知节制的人。 其实偶尔我也奇怪,明明每个人随时都有悔棋的机会,为什么只有在如此彻底的重来前提下我才懂得反省自己的错误呢? 坚持是一种信念,然而自省何尝不是一种勇气呢? 圣诞之后,也就是欧洲和北美软件热卖风潮之后,我喊来刘明耀,给他吩咐下去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自然就是网络游戏推广。 刘明耀不懂什么叫“地推”,我不得不给他解释,如何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去推广网游,尤其是通过Netcafe一类的场所。网吧这种东西在国内还没开始大规模流行,现在还是《C&C》和《航海纪行》并存的时代,能上的起网的都开始尝试着玩网络游戏了,MUD时代基本消失,直接进入到图形网游时代。当然现在的网络条件限制了游戏的复杂化,同时也导致了游戏玩家抱怨连天——但条件如此,大家骂归骂,玩归玩。 我对市场推广这种事一直不是特别看重——在我看来,作品本身的品质才是最核心的东西,所谓推广和市场部门之类无非就是锦上添花。这种事最好的一个例子就是当年一个正在做某韩国二线网游国内代理的朋友看了一个高品质游戏的宣传动画之后问旁边的人:“我们干脆直接跳槽吧……”由此可见,卖吆喝的推广人员最希望的还是卖好货,而不是把货卖好。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网络游戏的特例,现在有了两家,太阳电子和EA。在这之前,网络游戏的运营模式从来没有人接触过,也没有什么可以参照的,现在也有了几乎统一的标准。 在这之前,也没有过推广网络游戏的先例,现在要有了。 我详细地向刘明耀解释了97年中保洁公司曾经在中国很多人口密集的农村所搞的宣传活动,那时保洁在农村市场上的zhan有率很低,主要是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保洁的牌子,也不知道汰渍洗衣粉如何能强过许多国产品牌。保洁的营销人员以村为宣传单位,采用面对面的宣传方式跑了很久,最终取得了极其辉煌的成就。这个经典案例很多人都记得,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网游运营也发展到这个程度。 网游所针对的“村子”自然是网吧,地推这种形式虽然相对来说比较没用,但好歹聊胜于无。我们总要在EA风光无限的欧洲有一些行动,以示我们如此看重这个对手。当然这种尊重只要维持到19998年3月过去,亚洲金融风暴基本结束,EA就不太可能跟我们在一条跑道上继续比赛了。 刘明耀在将信将疑中拿了我的地推草案走了,欧洲是小白鼠,试验着玩儿的地方,反正这个花销也不大。不过从此以后大概又会多出一种“网络游戏从业人员”互相讨论着品质跟推广的两难局面了吧? 上帝保佑,任何事业都是要有人牺牲的…… **** 旧历年底,准备着过年的大人们四处奔走。我心里惦记着一些事,打算南下去跟姜博士碰一次面,然而在这想法付诸实现之前,我心中有一个顾忌——如果去深圳,我免不了会想去看艾琳,这不是好现象。也许一个男人心中有两个以上的女人是正常的,但总在同一时间段里抗拒不了两个人女人的诱惑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对于艾琳,我始终还是不能释怀。 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该是个被大嘴巴抽死的傻逼,吃了锅里的惦着盆里的。当初跟张欣擦身而过的潇洒决绝哪里去了?当年告别自己少年时代感情的义无反顾哪里去了?当时用温情和爱怜充满自己内心的那个周行文又哪里去了? 也许,一个人的痛苦不是他不知道选择,而是他知道如何选择却无法做到。 这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无法选择了。 偶尔半夜睡醒,我会望着天花板想着那些无比清晰的细节。 在回忆的深处转了几个轮回之后,我总会在黑暗中告诉自己,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麻烦,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我朦胧着眼睛看着街头人来人往的忙碌,看着大家喜气洋洋的脸,也看镜子里自己可笑的迷茫。 一个人想要坚定,果然还是很难。 **** 留在中国的詹姆斯•;卡麦隆完全被《蜀山剑侠传》的想象力吸引了,还为不能看到中文玄幻小说最大的坑“第三次峨嵋斗剑”扼腕叹息,要知道还珠楼主把这个情节前前后后的故事都说得差不多了,就是没写这个,然后这位作者和历史上无数著名作家的太监理由一样,驾鹤西游去了。无论是曹雪芹也好还是还珠楼主也好,或者掉了脑袋的胜利女神和缺了胳膊的维纳斯也好,他们统统证明了一件事:凡是最好的东西一定要有一个大大的缺点,让人每次想起来就挠头,甚至忘记去挑那些小缺点。所以很多时候我挺理解那些在网络小说下身留一个缺口的强者们,这实在是让人铭记的好办法了…… 这段时间他不仅看了《蜀山》,还顺便看了无数香港武侠电影。90年代初到90年代中期是香港武侠电影的黄金时期,这段时间里武侠片成就了很多香港导演,我让詹姆斯看这个,目的也是希望他能多了解中国武侠片所表达的那种侠与义的境界,虽然他未必能了解。 卡麦隆是个看了鸡蛋想吃鸡的人,在看完徐克程小东杜琪峰等人的作品之后,干脆提出要去一趟香港,拜会一下这些名导演名指导。对于这种要求,我自然乐不得地送他过去,去到那边学习交流一下。 同时,我也希望这是给香港电影人们发挥的一个机会,倘若媒体上报出来詹姆斯•;卡麦隆《泰坦尼克》余热未散就跑到香港钻研功夫电影,好莱坞许多大投资商就会立刻行动,其速度不亚于被色狼追赶的少女或者被我追赶的刘明耀。懂得把握机会的香港人当然明白这种机会应该怎么利用,这样搞起来把“功夫电影”的热潮提前几年在好莱坞推广开,所谓的香港电影萎缩这种说法也就可以去见鬼了。 正好小姨想去香港买些东西过年的时候送人,张小桐顺便就陪詹姆斯夫妇过香港去了,目前凤凰卫视已经达到常规项目收支平衡的情况,她也该在香港露面鼓舞一下士气的。 张小桐去香港因为有父母同行,我自然不好死乞白赖地跟着,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事跟这些手下们交心玩。由于大家忙碌的方向都很分散,我也乐得一个一个换着跟他们谈人生谈理想。离开中国这几个月的全世界游历让我有了更多时间反思自己的人生哲学,一个人的理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是完善且完美的,以前我了解其他民族、其他生活方式的人只是停留在道听途说和理论的层面,真给自己一个机会在全世界走走,什么样的人都见一见,我就能立刻感到自己的不足了。 一个的想法和理解总是要有偏差的,这个道理我们都懂,就是真肯拿别人的处事哲学来认真衡量自己对错的人很少,人在群居生活中习惯了封闭自己,顺便也无视他人。 所以我现在很少说那种让人激动振奋的话,只是一是一二是二这么说些实在东西,这种变化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得到。这是一个人从少年得志慢慢变得更成熟的表现,我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时间来反思自己当年生活中每一个小错误,所做所说自然也就稍微能让人觉得稍微满意一些。 我知道,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譬如关心别人,譬如在人情世故上更内敛更让人觉得温暖,譬如在无限未知的苦难中慢慢适应和笑对。 这一天和周世昌他们开完会,我觉得日子快到春节了,就喊马兰跟我一起出门去买些东西。我对这个沉默少言的大姑娘很有一些好感——当然不是那种好感,只是我个人比较欣赏能沉得住气内敛的人。看得出来她以前也吃过不少苦,偶尔我能看见她手臂内侧和腿上有淡淡的伤痕,听三哥曾经轻描淡写说起过马兰以前的事,好似是个很叛逆的姑娘,因为受不了家里后妈的虐待跑出去。在外面晃了几年,吃了些亏,性格大变,后来三哥帮她平了以前的一些纠纷,生活算是安定下来。如今父母已殓,孤身一人,没什么牵挂。 我大概能理解这种生活状态,也能理解这种心情,性格决定命运,既不想靠男人,也不太喜欢感情生活,随便让日子继续下去,没有什么目的,也比较缺关怀。 我忽然觉得三哥太狡猾了,他知道我和张小桐都是那种重感情人,把这样经历的人往我们身边,难道不是希望我们多带来一些暖色给她们么? 听说我要带她去买东西,马兰稍微一愕,不过也没拒绝。跟在我身边久了,自然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对自己人是典型的温情派,这种好意她自然不好回绝。 我知道马兰是一个人住,想起去年春节她似乎是一个人过的,以前自己一个人过春节的那种酸楚一一浮现。 我对马兰说:“干脆这样,春节过来一起过吧,好过一个人。” 站在人头攒动的商场里,马兰有一点犹豫一点迟疑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倒不是什么感动,而是有一点受宠若惊的不安。 我跟马兰继续走走停停,我给她建议该买些什么东西,对于一个人住的经验我比她还丰富,说起一些自己处理家务的细节都头头是道,马兰听得很是惊奇。她哪里知道,我正是在独立生活之后才懂得去照顾别人的。 我们从商场的一层逛到四层,最后停在了三联书店开在这里的分店门口。 “要不要进去看看?”我看马兰。 马兰有一点犹豫:“好……” 我耸肩:“一个人的时候,看书是比较容易打发时间。” 马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跟马兰正在挑着书,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周行文,你好。” 我回头,看见亭亭玉立的张欣,还有她淡淡的笑容。 **** 时间是造物改变世人最强的手。隔了几年之后看见张欣,她已经不再是脸上只有淡淡的让我仰慕的痕迹,如今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漂亮活泼的少女,表情从容,一脸自信而稳重的笑容。 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声呻吟。 笑一笑,对她点点头:“好久不见,你更漂亮了。” 张欣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有一点激动地看着我:“真的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还行,你怎么样?” 身边的马兰听出我们似乎是老相识,便没有再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张欣,默默走到一边随手翻着三联的书架,给我和张欣留下空间说话。 一般来说,三流言情剧如果碰到这个桥段必然是镜头后拉,旋转回放,中间穿插各种回忆片断反复浮现,最后定格在男主人公和女人公脸上,音乐响起,大家已经是泪流满面,情不自禁。 很不好意思,虽然生活比小说更离奇,但此刻我们似乎还没有这个趋势,显然证明我距纯粹的言情剧主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对面张欣的表情渐渐趋于平静,看来时间果然能冲淡很多东西。 “我夏天要去北京了。”张欣此时依然保持了她的淡然,“学英语,我妈让我出国。” 我“哦”了一声:“去哪里?” “加拿大。”张欣看着我的眼睛说,“听说那里的中国人很多。” “加拿大好,方圆几里地都看不见人……”我被张欣盯得心里发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那里的中国人也不少,比其它地方多帅哥,好过去英国,都是丑八怪……” 张欣静静等我说完,才慢慢开口:“我听说你现在很厉害,你不读书了?” “不读了。”我默默低头,“暂时不读了,以后有机会,总要读下去的。” 张欣笑起来:“你总是这么自信,真佩服你。” 张欣笑起来还是很好看,让我忍不住盯着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自觉心中那种曾经会被微笑和温声软语动摇的感觉已经慢慢变淡了,人的成长就是要战胜不成熟的过去,不管这成长代表失去什么。 “没什么值得佩服的。”我说这话的时候忽然觉得内心惨淡,“不用上学就得做更多的事,一样麻烦。” “麻烦?”张欣有一点理解不了我的话。 “不知道怎么说。”我苦笑着摇头,“反正麻烦天天有,当不当学生都一样。去北京的话,好好学着吧,出国……出国也挺好的。” 张欣低垂眼睑:“我不想出国。” 我知道,我在心中对长长睫毛低垂出一抹惊人美丽的她说,我当然知道,可是生活就是这样,强迫你去接受,去熟悉,等你习惯就会忘记当初的反感。 习惯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辉煌和梦想,这多可怕,又多无奈? 我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如果出国有什么麻烦,给我打电话吧,我想我能帮到你。加拿大没有好的中餐馆,不太适合定居。” 张欣接过我的名片,仿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地道了声谢谢。 我舔了舔不知何时干起来的嘴唇,对张欣说:“祝你一切顺利。” 张欣迟钝地又回了一声谢谢。 我转身,去抓马兰的手:“姐,我们回家吧。” 走出三联书店很远,我回头遥望,还能看见张欣站在玻璃门口看着名片发呆。 我想,我知道了这次深圳之行自己该怎么做。 **** 晚上跟张小桐通电话,我说起白天遇到以前学校里那个小美女,张小桐听了咯咯笑:“怎么还要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更开心。”我跟她说老实话,“这种小事瞒着您太没意思了,我觉得吧……反正我说完了您吃点小醋之后更多的应该是开心。” “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张小桐嗔笑道,“听起来像经验丰富的花花公子。”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我打哈哈,“我可是遍读天下情书的强者。”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张小桐用我说过的话回敬我,“一天到晚没正经样……喂,说起正经,3月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我笑嘻嘻地道,“我要看着您做获奖感言报告呀。” “说的跟拿到手一样,哪有那么大把握……” “相信我,没错的……”我极其恶劣地模仿刘德华,“不过去的时候记得多穿点儿,3月份洛杉矶挺冷的。” 第一章 作者:刘振邦 人们一般当我是个废物,我也并不对这个太在乎。只有那种心里还留着一种叫自尊的东西的人才会特别在乎别人对他们的看法。而通常不幸的是,自尊这种东西,在穷困的土壤上总会滋生出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在那一天,我砍了炮哥跑路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自尊这种东西丢江里喂鱼去了。我身边什么都没有留,除了小刀疤。小刀疤身上没有任何一条疤,即使有,那也不可能是刀疤。只所以叫他小刀疤,是因为他叫我大哥。叫了我大哥的,我一律都喊他们小刀疤。 刀疤是我在中学的时候打架打出来的交情,他脸上那道疤是我划上去的。从那以后,他就叫我大哥。不过我不是老大,炮哥才是。刀疤昧了炮哥两斤货,他的马子得了病缺钱,据说是心脏的毛病。不过他们两个都没跑掉。刀疤的下场很简单,被砍了一刀,从左眼拉到了右边下巴。就跟我很多年前砍过的那样,不过,那时候并没有砍开骨头。炮哥骂我动手太利落,还数落了我,说什么如果他去砍的话就能怎么怎么的。不过我知道他不过是在放屁而已,他能干的不过是打炮,所以才叫的炮哥。他打炮还不喜欢避人,可怜了那姑娘了,刀疤说她心脏还很不好。 我转身出了门。虽然他不避人,可是我避他。看见那身肥肉在眼前抖无论是谁都不舒服。 走出房子,在门口看见了太子。太子是真的太子,他老爷子管这一片天。可是蜡烛台儿黑自个,偏偏管不住他儿子。太子抖手甩出了一支骆驼,递到我面前。 “要不?” “不要。” 他顺理成章的将烟叼上,右手在地上一擦。他喜欢用火柴,还喜欢用食指与拇指夹着烟抽。据说,这手势是沧桑男人的特征。自然,这是据他说。 “老头子要我去英国。”一口气将手中的骆驼吃了快一半,他才开口。 我们两人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我转过头看了看他。 “老头子看来知道我的事了,想送我出去。X的。”停了会,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18。” “我小你半岁,干脆你跟我一起去。” “不去。” 他愕了一下:“为什么?” “刀疤。” “听说刀疤……”他停了口,比了个切头的手势。 我点了点头:“恩,我动的手。” “你跟刀疤……”他说了一半,不再接下去说。左右看了看。 我别过头,没有去看他。对着天空问:“什么时候走?” “我等你……” “不关你事。”我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将骆驼放在嘴边狠狠吸了一口,将烟头丢在了我眼前,一脚踏了上去。 “什么叫不关我事?一世人……” 我站起了身,他闭上了嘴。 “刀疤身上有九条刀疤,有一条是因为我而长上去的。有八条是本该长在我身上的。关你屁事。” 那一天,是2000年的元旦。 出来混,无论你位子有多大,马仔有多少,随时都会有可能发生意外。你位子越大,就越要留意。所以很多人都把那句话挂在嘴边:“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有的时候,报应来的特别的快。 我们家乡那地说大不太大,说小却也不小。能管那么大片地方的大哥,也就是一方土皇帝。如果他死了,那么就是很大的一件事情。手下的大哥们为了抢他那位子,必须找出我。我取走了保险柜里的东西,有一些官也要找我。 不过最后,我还是成功的离开了。太子他出国了。差不多整个黑道给刮干净了。太子他老爸升官了。他的上司倒了。炮哥的死被定性为了黑道仇杀,所以我跑了后追我追的也不严。不过我知道,其中一定有******了我。不知道太子他老爸会不会避人家的晦气换个位子。不过那张椅子换或者不换,人们都当他已经接下了从前上司的位子了。不知道在这个位子上他能坐做长久。不过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我到了一个新地方,这个地方很有钱,不过不是大家都很有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句话虽然刚说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满,可是当那一部分人变成了多数之后,大家都很满意。不过我知道,我不是那一部分人。无论如何,我不敢见光。有些事情,追的不紧是一回事,追与不追又是另一回事。这里很多有钱人,所以就有很多希望有钱的人往这里跑。希望能沾点好风水也成为有钱人,就算不能成为有钱人,也能分上一杯羹。这里也就有了许多外来人口,我也就能不那么的引人注意。需要吃饭。我不能坐写字楼,那太张扬。而且,我也没条件。而体力活我也不能做,那大家都是拉亲带友的,我一个外人太显目了。我只有继续靠打架换口饭吃。而我也不能入黑道。因为进了帮会就要出位,出位之前要先出名。我知道,在我出名后,一定会在出位前死。我只有半黑不白,一辈子的待在人最多,最能将自己藏起来的那一个阶层里。所以我知道,我一定会没有钱的。 替人家酒吧,舞厅做打手,看场子这种事情有点无聊,可是却也很有趣。看着大家一口一口的灌着酒,感叹这个世界越来越堕落,偷听失恋男女的痛哭抱怨以及远大抱负,听小职员们诽谤上司,有的时候还能听到文学青年们怀才不遇的感慨……这些对我都很有意思。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开始兜圈了。哪一天我出去了,那么我的人生也就到头了。因为我自己无法去体验圈子外的世界,那么听别人说话也就成为了我一大乐趣。听多了以后我刚来那时候的伤心与沮丧就淡了,不仅仅是因为习惯了,还因为看到了更多在圈子里转的人了。有的为情所困,有的怀才不遇…… 我们平时除了看场子,还会也就在厨房帮些小忙,打烊后收收桌椅扫扫地。毕竟大家不过是来发泄一下而已,真的借酒发疯的也不多。偶尔在某些地方还会卖卖药。这个药是个不错的东西,比烟好。从前爷爷教我练祖传武功,说烟、酒小可冶情,大了伤身。所以我就都不碰。可是现在心里好空,也就接受了。太子从前说,烟能填人心的空子。浮起来的是烟,沉下去的是人生。我就笑他说他的人生是尼古丁。现在抽了起来才知道,它并没有沉下我的人生。只是那烟火能把我们的心都给烧没了,燃尽了。所以,从前老填不满的心它一下子就装实了。这个药它更好,一个小小的药丸子,就可以让我们的心都碎掉。然后我们就不在空虚,无心可空虚。让我们的魂飞掉,所以我们就能好好的嘲笑自己。所以不到半年,我就学会了抽烟喝酒磕药。一天里,三分一的时间活在云里雾里,三分一的时间活在别人的生活里,只有三分一的时间是活的我自己。那时候我在床上,梦里我在笑,与刀疤一起去打街机摸人家姑娘大腿。我在哭,爷爷逼我练功爸爸逼我读书。我还在抱怨,老师的作业太多口袋里的钱不够我买游戏币。 “大哥,打烊了。”小刀疤将我的魂拉回来,“我们晚上去哪玩?” 我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呆了呆才回答:“随便。” “知道了,又是我介绍地方是不?”他麻利的收拾东西。 在这个都市,早上5点后是一种生活,下午5点后又是一种生活,到了晚上12点后,还有一种生活。一个人,能过的也就是两种生活。我过的,是后面的两种。 “几点了?”我茫然的看着他问。不知道为什么,小刀疤说我这样子很酷,是么?快三年了,我连镜子都没怎么照过,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11点刚过,老板今天把这地方借给别人做元旦聚会,提前下班。大哥你忘记了?”小刀疤不在意的回答,他也习惯了我时常问些别人一般不问的问题。因为我一般都不会去记什么事情。 虽然是元旦的晚上,可是天儿却黑的连一点星光都没有。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个。跟小刀疤进了家迪厅,躲在人多的地方我会变的很安心,特别是在这种大家看起来都不像好人的地方。我找了个地方坐着,小刀疤去跳舞。音乐很轰人,不过也不很难受。曾经坐过来几个姑娘,可是我没搭理他们,我等小刀疤回来。他回来了通常会带着我想要的东西,现在呆的店子太干净,没丸子。 “老大,你刚才可真酷。愣气走了三个妞。”小刀疤回来了,递给我一个小袋子。 我接过袋子,打开,倒出一片药丢啤酒里。看着它带着一路气泡沉入杯子底。我的心中似乎一下子也沉下了一些渴望。 小刀疤也在自己的酒里丢了两颗,接着说:“其实老大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头发不那么乱,衣服换一套。刮胡子的时候仔细点,要不干脆别刮了。一定会摆了脸色也能让那些妞赖你身边不走。”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接着去哪?” “时间还早,真正出来玩的妞还没多少。我想我们先去过过瘾吧。” 我一口吞了杯中的液体,站起来:“走。” “好。哎,等等我,我先喝完。”小刀疤狼狈的大口吞了半杯啤酒,跟在我背后出了门。 他所谓的过过瘾,其实也就是去找个姑娘占占便宜而已。他没胆子也没条件干更无耻的事,我也不想。被占占手足便宜,人家不过也就骂两句,忍了。做大了就不一定了。我们背后什么都没有,玩不起。不过如果背后有了支持,谁还来玩这个啊? 做这种事情,最好是找穿OL装的那些白领们,其次那些衣着朴素的少妇也不错。因为她们也是在转着一个圈子。在那个圈子里这种事情闹起来了比我们这个圈子麻烦。我们一句喝大了就没啥事,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谁也不笑话谁。她们那圈子里闹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体面。而且那圈子里,被欺负了没准过了几天就能变成引诱了人了,或者别的什么。所以她们比别人都更能忍。借着半分酒气,半分药力。我们一左一右贴上了一个姑娘,乍逢袭击她一下子呆住了。我们将她夹着就往边上拉。我左手从她腋下穿到前面,压住了她右肩,右手直接从身下抓起了她右腿,将她半凌空的往绿化带里拉。小刀疤贴在她前面紧压着她,边讨点便宜。她张开嘴想叫,可是抬头看到我的脸却呆了呆,救命两字出口了,却比那些已经在黑影中的呻吟还要小声。我冷哼了声,不过这声哼却是对小刀疤的,跟他说过多少次记得捂嘴。脚步不停,只要进了黑暗里,她的抵抗也就变成了哀求。之后就是小刀疤发挥的时间了,过过瘾然后顺便发点利市。鬼才会来救她。 我想我今天一定是见鬼了,在我倒下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疼痛,也许酒的力量,不过更多的该是药的作用。一个踉跄后摸了摸后脑,温热的液体。撑着地要站起来,可是手上一滑坐在了地上。抓起手中的半截东西,再次尝试的站了起来。看到一个黑影扑到了小刀疤身上,真的是鬼么?不过懒的去想那么多了,抓起手中的东西,如从前抓着刀一样的向他挥去。懒得去想的话,也就跟着习惯走了。打到了东西,不是鬼。左手伸向前,抓着对方衣领就往地上摁。然后,然后就是用手里的刀子给对方致命的一击。不过,我手里这个是什么?刀子么?方型的刀子?可是正发愣的时候脸上却打横招了一下,往后倒的时候身下传来一阵剧痛,连那么昏的脑子都感觉到了。撩阴腿?我该接着怎么做?不知道,想不出来。忽然有人从背后勒上了我的脖子。这么粗劣的手法,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她就在我耳朵边吐气。呵,抓住头发拉过来,然后插眼。可是,这入手的是什么?鼻子?耳朵?脸?眼?怎么抓不到头发。正在找头发,又一个黑影倒在我身上。呵呵,我甩开他。甩!再甩!不过事情似乎没像记忆中那样发展,我带着他们两个滚了起来。滚啊滚啊,迷糊里我们似乎一起向下滚去。我们会滚到哪?十八层地狱?呵呵,那么我一定该下油锅。不,一定是上刀山,因为身上凉凉的。呵呵,也好…… 第二章 头好痛,难道这个就是下地狱的感觉么?不对,眼前看的到人。不是牛头马面。呵呵,是妈。她正拿着毛巾来给我擦汗。头还好痛,只好闭上眼睛接着躺下。顺便好好想一想昏迷前的事。嗯,先是在跟人打架,然后……想起来了,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抱着在路上滚开来了,一定是滚啊滚的滚到水里去了。然后让人救上来了吧。忽然一惊,自己的身份!本想挣扎着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妈她老人家都来了,公安局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再躲也没用。唉,一会该怎么去跟父母说呢?妈也真是,几年没见了,竟然保养的那么好,就跟十多年前一样。十多年前?我猛的张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白墙,略微有点发黄了,身上盖着的是白色的薄被,上面还打着红字“市第一人民医院”。我一惊,一下子将被子掀在了一边。我竟然严重缩水了?头脑一热,再次的人事不知了。 再次的醒过来,想的第一件事情也就是现在到底算是什么状态?尝试着去活动四肢,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感觉也很灵活。摸了摸腿,虽然摸不出从前的肌肉,但是却也不是婴儿那种软呼呼的。看来我已经是能走路的年纪了。不过这个想法虽然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自己脑中,可是却感觉很怪异。只有开口问在身边的爸爸,也是跟妈一样年轻了十来年的老爸。 “爸,我这是怎么了?” 爸本来靠在床头看书的,听到我说话,忙将书放到一旁。伸手先探了探我的额头:“不烧了。唉,看来这几天都烧糊涂了。饿不?” 他不说我还没察觉到,一说我就真的觉得饿了。他说有粥,然后出门去洗碗勺去了。我在他离开房间后试着坐起来,有一阵昏眩。看来是真的这几天发烧了。不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自己身上的装束与四肢大小,可以推算出绝对没有到10岁,不,该连7岁大都没有。日期,是了,今天的日期。老爸有没带报纸来?没有,他看的竟然是高中语文课本,在备课。日历?病房里没挂这种东西。哦,对了病历卡,插在床头的病历卡。一眼看上去我再次傻了:1985?再看一次,没错,真的是1985。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掉河里淹死了?死了也好,那样子不死也是个废物。不过唯物一点来说,死了后该万事皆空。唯心一点来说我该先下下油锅过过刀山。不过,现在到底算什么?时空隧道吗?可是科幻小说我看了不少了,有谁是坐了时光机后还要先变小孩的?想不明白,可是尽管想不明白。有一点却可以确定,我现在是在1985年。我生日是81年的11月11日,那么先确定我今年该是4岁上下了。是了,四岁生日那天我病过一次,发烧了。本来发烧不是很大毛病,在乡里的卫生所里完全可以应付这样的场面的。可惜卫生所里的医生拿错了药,给我拿了四环素。虽然这药真能消炎治感冒,可是我却对其过敏。小烧成了大烧,就送市里了。还记得,妈在这之后的第二年就从乡里的学校转回市里了。不过我却没有随父母一同回到了市里,还是与乡下的爷爷同住。我上学晚,没上幼儿园,7岁后才回到市里上小学。而那时候,他们也从学校的集体宿舍里搬到了新盖的楼房里了。而在那之前,我都是在乡下跟爷爷住一起的。而这一段时间,也许我该跟爷爷学点什么东西了。 在十来二十年后我对爷爷的记忆已经很淡了,特别是那三年里。不过有几样东西我记得很清楚。爷爷会功夫,还会治病。我本来是不吃西药的,可是那天恰好爷爷进山回来晚了,所以母亲就送了我去卫生所。知道我药物过敏的事情后,爷爷狠狠训了他们两人。当年的我是不知道爷爷到底说了啥的,不过这次我却是明白的。身为中华五千年医学精华的继承者之一,爷爷是十分的反感西药的。对于这个我不觉得奇怪,偷偷自个乐。可是他往后的话却让我一惊:“那些个速成的东西,底子不牢。苗儿能这么急着拔吗?我知道你们文化人以这个为好。不过,他的根基虚着呢。看着西医容易学,大夫容易教,吃药方便,好的快,到处的都建起了西医院。可是好的快了再来也快,那不叫治病,叫赶病。振邦不能让你们带坏了,我这几年得好好的给他打打基。宗成啊,你也别怪你爸不让你带儿子上城里住。刘家的这门学问你们三兄弟都不稀罕了,可是我稀罕啊。我还指望孙子能接下来呢。就算他也不乐意学那我也不勉强,天意谁也不能违的。” “爸,看你。又说这个。”父亲听爷爷又开始唠叨了插了句。 “好,好,我知道你不乐意听这个。不过,我给振邦好好的把身子底打好了也不是坏事。义务教育不是从小学开始的吗?那等他7岁了你再接他去也不晚嘛。” 看到爷爷这么说,爸爸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况且虽然并不想去学中医,可是几十年的耳闻目染的早就对爷爷的神通心服口服。当下说道:“好,爸你说了算。” 爷爷不只是教我习武,而且还想教我学医?从前并不知道。当年会练那几个把势子也完全是因为爷爷严厉的监督而已。学医?四五岁的小鬼知道个屁,还不是一天就会屁颠屁颠的跑去玩。下河摸蟹,上树扒窝什么不干。不过,我犯的着这么骂自己嘛?学医?学医也好。本来的想法不过是这回要好好的练一练这身体,顺带看看老爷子是不是除了这几个把势外还有几手绝技的。可是能学医也不错,从前没少遇到过危急时候找不到医生的情况。那个焦心也可不是能捱的。可是中医很难啊,我能学会多少?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现在的记忆力似乎要比从前的要好。本来就计划着止血,接骨这些怎么样都要学会,其余的倒不如何的奢求。可是跟着爷爷每天的上山,种药,晒药,渐渐的学了越来越多东西。不过,功夫方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爷爷教我的来来去去也不过这么一套。再多的也就只有太极拳了。我刻苦的来来去去比画这么几下的,除了比以前扎实外实在是没有再多的收获了。最后连那几式太极拳也顺手学了,连带着听一听爷爷说的什么身随意转,随势而变的话,听不听的明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记得从前老嫌爷爷唠叨的话烦,现在他说什么的我也要好好的听一遍,也许我现在就是死了来赎上辈子的遗憾的吧。 这么想着,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别的都没什么,不过这日子有的时候实在是过的郁闷。没闭路电视没电脑游戏的日子实在是很没劲。想一想多年前,或者是多年后有个ID叫黄易的家伙写了部回到过去的小说,里面的主角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泡姑娘耍流氓。从前还曾经他鄙视了他一下,没什么写的了就只好写色情。不过现在我却有点理解他了,体验过21世纪的生活后再来过这20世纪末的生活还真的是没啥好做。他是回到千年前,晚上看来也只有靠那种延续了千年也没改变多少的娱乐方式来打发了。我却学不了他。他一个大男人,还体魄健壮。我却是个4、5岁的小屁孩子,打手枪都没本事呢。只好回忆着从前学的那些散打,空手道什么的,整理出来自己再这么来练习一遍。人家李小龙从前也是什么都学了最后合成了一套截拳道,我这么做即使没人家那么高境界,哪天也合成个杂拳道的话该也不错。不过想归想,总的也不过就是想为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而已。不然天天这么过什么时候肯定会闷死我。 早上打祖传功夫,白天跟他读书弄药,有时候出诊了就陪他去背药箱,偶尔下午还抄抄爷爷的书。晚上吃了饭后就对着村口歪脖子树练习杂拳道。让村里孩子看到了,不免惹来一番羡慕。缠着我学功夫,我就把跆拳道挑了出来教他们。挑这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是我的认知里付出最少努力就能打的最好看的一种。一群孩子聚集在一块踢腿也颇有气势。不过某天让爷爷看到了,回家后给他嘲弄了一番,说我们那都花花架子不经用。不如好好学祖传的功夫。我反驳说那是别人,我用的话就一定好看又好用。尽管知道我教了别人的真是花花架子,不过在没什么事好做的时候跟爷爷斗斗嘴也是一种乐趣。爷爷虽然有时候唠叨,不过他却并不是喜欢打嘴仗的人。边上不丁不八的一站,就让我打他。我知道虽然爷爷老了,可是身子骨不弱,而且就我这小胳膊小腿,只要不往关键地方招呼决不会出事。真的动手了。可是一牵一引下,我却自己摔了。在趴了五次后,我早上的功课除了祖传功夫,还多加了一样——太极拳。 日子过的飞快,在87年过完我的六岁生日后,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父亲跟爷爷说要将我带城里去,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在新学年开学的时候就要让我入学了。父亲打算提前几个月将我带回家,让我习惯习惯家里的生活。爷爷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他摸了摸我的头,问:“你想去么?”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在乎。对我而言,城里现在这会跟乡下也区别不大。不过,不知道那些家伙们在不在呢?不由的有些期待起来。 “我,无所谓。”我想了半天,这么回答。 爷爷笑了,捻了捻自己的白须:“好,无为无求。” “爸。”父亲却对我这回答不满起来,“你怎么教孩子这个?” “这个可不是我教的,我只教了他祖宗的医术而已。”爷爷笑着说,“你要带他走我也不拦你。我知道,我这里容不下他一辈子。不过,过几天再走。还有几本书没抄完,我让他给带城里去。这孩子其实机灵着呢,我不在身边就让他自己看书吧。” 爷爷这么说了,父亲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是自己老子,站他前面就觉得要矮半截的。我从前看了半个城市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老爹也不见得比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强多少。现在看我老爹也不比我强多少。 往后的几天爷爷就不让我跟着他到处跑了,让我呆家里抄书。爸就在一边陪我,有时候帮爷爷做点事。不过不可以帮我抄书。爷爷说所有我带走的书都要我自己去抄。这个倒让我想起了小学在课堂上背不上课文给罚抄100遍的事。这么过了一个月,我在乡下的日子就结束了。离开后我出门的时候再次转身看了一眼老家门口,只看到了爷爷转身进门的背影。我知道,这个也许是我最后看的一眼爷爷了。不过他去的无病无灾,是喜丧。可惜,我没那么牛逼给他弄个大腕的追悼会。 哎,农村一样的城市啊,我来了! 第三章 第一次进城,我如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拉着爸爸问这问那,还兴致勃勃的让他带我去公园玩了一圈……我心里无数次的跟自己如此说,可是在想了无数次后发现:我也只能想想,要我装成这样子是不大可能的了。我就只好闷不作声的随他坐着车从乡下到了市区。出了车站,搭公车回了家。我一直保持着默不作声的样子。爸没往心里去,他也不过就当我是不习惯而已吧。妈倒是把我宝贝的不行,上一年她难得见到我几次。心中暗喜的同时我却又多少觉得有些唏嘘。 带着爷爷的书,进入我的新房间,或者说是老房间。欣喜的摸着那崭新的家具与被单,母亲看到我的笑容她也笑了。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她倚在门边笑着说,“坐车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我的欣喜忽然变成了苦笑,不过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了。嗯了一声在床上坐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烧了水。要不要先洗澡?” 洗澡?这个倒是个好建议。尽管年龄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个位数,不过我洗澡这个爱好却没变。在爷爷住的时候一年四季的冲冷水却没有什么很冷的感觉。也许家传武功真的是神妙无比,虽然认真的练了也没让我觉得有什么一股热气运行全身的感觉,不过身体是比从前好的。可是随着高兴的母亲走到浴室的时候却哭笑不得。浴盆,竟然是浴盆。不过,看看我的身板,再对比下那盆子。算了,当个小浴缸来躺也罢了。 兑好水,我正打算脱衣服。却看到她似乎没有出去的意思。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一会后妈也觉得奇怪了:“我说你这孩子快脱了衣服洗澡啊,你看我做什么?” 忽然想起来从前,似乎在上小学三年纪之前,我洗澡都是从来不避父母的。难道…… “你要帮我洗?”我表情古怪的问。 “当然,怕你洗不干净。快脱啊,你还怕什么羞,你从小到大我还没看过啊。” 我停下了脱衣服的手,将她推出了门:“我在爷爷那从来都是自己洗的,不会洗不干净的了。” 掂着脚拨上插销,我抚胸长叹:“开什么玩笑,从前是从前。就我现在这样,再让你摸遍全身那是什么感觉?心理上总觉得别扭。” 父母两人都是教师,父亲教的是语文,母亲教的是物理。而且都还是市里的重点高中。尽管跟小学没什么关系,不过人家小学的老师也并非无亲无故。大家互相帮助也是常情。于是我就能去重点小学就读了。不过人家还是要对我进行一场面试,按照能力来分班。 转眼间到了开学的日子了。母亲兴致勃勃的带我去参加面试,老爸已经回校上课了,高中开学早。看着坐成一排的校长,副校,教导主任,我不禁觉得滑稽。得,三堂会审嘛。我跟他们中间是拼起来的9张课桌,看这架势我不由得想起从前与人谈判的情景。嘴角弯了弯,走到他们对面。在他们对面只摆了一张椅子。我走到边上,想了想将椅子望后面推去。 “妈,你坐吧。我站着就可以。”上辈子没少惹她生气,有机会就让她高兴高兴吧。 房间里四个人都愣了。过了一会,校长首先反应了过来,冲外边大喊:“小李啊,再拿张椅子来。” 过了一会,一个年轻女老师拿了张椅子进来。在校长的示意下放在我旁边。 校长笑眯眯的转过脸对着我说:“这孩子,很有礼貌嘛。哦,小李。你再拿个椅子来,也一起考考他吧。” 这老糊涂,让人一次拿齐了不好?非要跑两回么。不过李老师倒没怎么在意,跑出去再拿了张椅子进来,坐在了旁边一侧,看起来倒像是三国首脑会谈了。我心中对这老师忽然起了亲切感,一下子就把我地位从嫌疑犯提到了一国元首了啊。 老校长首先开口了:“你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你觉得这个学校如何啊?” 第一次?从前也许是,不过现在却比你还了解。我甚至还知道过两年你的办公室玻璃一连三天让人用弹弓打烂。不过想归想嘴里却不能这么回答。可是脑子里转了两圈却没有什么合适的答案,从前对学校的印象现在想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曾经很讨厌过,不过那些原因在过了若干年后却显得那么的可笑。最后只好装做考虑很久的样子,也的确是考虑了很久,说:“不好说。” “为什么不好说。” “爷爷教我看草药。要我从叶子看到茎,还有不少要挖出来看他们的根。我必须要看到叶子能认出根,看到根能找出叶子才算合格。现在我看这学校只看到了叶子。” 三老头又惊了,校长张了张嘴。转向其他两人:“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唉,这黑边老花镜看过了六年,想不到今天还要再看六年。 “你从前是住哪的呢?有没读过学前班。” 这个问题似乎父母跟我采排过,我的标准答案应该是:“一直跟父母住一起,没读学前班不过有跟父母学习。”不过反正已经唬住你们了,接着加把劲好了。 “我4岁前跟父母住,4岁后就跟爷爷住乡下。没上过什么学前班,没必要。” “没必要?”教导主任抓住了我的话问。 “学前班学的,到了小学里一样要学。爷爷教的,学前班里不教。” “哦,那你认为如果你没学过,会不会影响你在一开始的成绩?” 我当时有点想抓起面前的桌子丢过去,这什么弱智问题?不过想了想,问个6岁的小鬼,这样的问题似乎也没啥毛病。 “爸爸跟妈妈有这些书,看过了。” “能看懂?” 我忽然苦恼我该用什么办法来堵上他的嘴。看来得露点什么来吓唬吓唬他了。不过该露什么呢?电脑?现在还没那东西呢,怎么分辨海洛因成色?我估计会先把他们吓死。枪械刀具知识?估计一样得玩完。 “你能背几首唐诗来看看吗?”李老师在一旁忽然说。 这个不错,这老师挺帮忙的嘛。不过怎么从前没她的印象?床前明月光还是很熟悉的,日赵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也记得住。两三下交代任务,看各人似乎都很满意。妈笑的很灿烂,看到这个我也很满意。我也不用担心她深究,爷爷是读书人,他那也有不少唐宋诗词。我想我或许背个《长恨歌》或许她才会惊讶那么点。 “算术光看书能看懂吗?”教导主任又问。 你这人是不是非想我读学前班才安心啊?算术,老子怎么说也是高中毕业了才去看场子的,这点东西能不懂吗?不过不能这么说。 挠挠头:“爷爷教过我数学。” 他们点了点头,没在意我说的字眼。爷爷的确教了,不过他教的不是算术,虽然数学里也有算,不过我算的是数数命理的易数之学。不是+-×÷。 校长看了看左右,将一张卷子递了过来:“你做做这张卷子吧。” 拿过来一看。吓,油印的。油墨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由的抽了抽鼻子,真怀念啊。 两位数以下计算,花不到10分钟就交了回去。校长看了看,开始笑起来,挤鼻子裂嘴的。 “好,好,不错。书香门第不同凡响啊。李老师,他就分到你们班里去吧。老鲁做班主任做的好。” 老鲁?我从前的班主任姓的是马啊,难道,因为这个面试。从前也不是从前了吗?那我往后该何去何从?接着做流氓吗? 不管我有没想出什么来,开学的时候还是得去学校的。开完无聊的开学典礼,听完校长训话,教导主任训话,老师训话。我一本《物理化学》也看完了。从前觉得记忆似乎是好了,不过最近从爷爷那回来后看的书多了才发现,这个记忆似乎是好到了一个境界了。从前学的东西,已经淡忘了的也能轻松的回忆起来了。甚至能回忆起从前跑香港那买的六合采的号码,想想这里面有不少钱啊,不过要拿到,起码得等到98年后。那时候我才刚上位,才有机会去的香港,记得的第一个号码也是那时候。不过也并不抱很大希望,也许我记得了,然后这个历史就改变了。如同我的小学生活。不过眼前这个古怪的超级记忆也能帮我不少忙,从前在爷爷那的时候看书并不多,主要是爷爷并不强迫我什么书该看,什么书要背。他只强迫我抄书。看过的书一时也没去翻第二次,爷爷的书虽然翻了一年多,可是却也没翻完。现在他不在身边,本来想拿起自己的手抄本想巩固下医学知识的。结果发现即使没有带这些手抄本回来也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所有的每一页每一字都记在脑海里了。这时候才发现我竟然有了过目不忘的天赋,不过从接受自己变成了4岁开始,会让我惊讶的事情估计也就不多了。笑一笑,也不深究了。即使要深究,也必须要让我学会更多的东西后再说。有了这发现后看的书也多了,一开始是父亲的收藏,慢慢的就蔓延到了母亲的。在这时候,没有多少我喜欢的娱乐方式,也只有看书了。而且随着吃掉越来越多的书,有着一种与钱包在越来越鼓相似的感觉。喜欢这种感觉的我,自然也就看的越来越多了。看完了四大名著,就去看封神演义,看镜花缘,看三言二拍,三侠五义。文学看够了,就去翻母亲的理学书了。虽然母亲是物理老师,不过数理化、数理化,三者基本也是不分家的。一本本的看下来,明白不明白的不管,不求甚解就是现在用的,看不明白不过明白自己什么不明白也是一种进步,而明白了哪个不明白可以让别的不明白变成明白那这些不明白也就离明白不远了,到了哪天想明白了那个不明白那么所有的不明白也就自然明白。这么想着,看数理化也就成了个享受。 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就在下头看书。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反正我上课不说话,边上的人没哪个我认识。这些人都不是从前我的同学。第一天我们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站起来就说了句:“我叫刘振邦。”就坐下了。鲁老头在上面鼓励了半天我愣没理他,自己看自己的书。他也就给我补充一个:“刘振邦同学的爱好是读书,希望大家向他学习。”小孩子们一开始听到我的爱好那么充满了向上精神,如此的进步。有几个还有兴趣过来问我看的是什么?刚好那天我拿的是本繁体版的《明史》。从此再没人过来找我借书。而他们喜欢玩的,我完全没兴趣。论体质,论反应神经我都比他们强不是一点两点。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如何与我来往。 我也乐的清闲,开始翻《资本论》。看来过一阵子得想办法弄什么借书证一类东西了,不然再过几天,那套《*选集》翻完后老爸再不买书,我就真没的看了。 第四章 作者:刘振邦 小学的图书馆里真的让我翻出了宝贝来,全套的《水浒》、《西游记》连环画,不太齐全的《烈火金刚》。一眼看到忽然的就让我好一阵子激动起来,竟然是那么的齐。在考虑着如何才可以顺回家里去。可是在小小考虑了一阵子就已经计划着行动的时候就打消主意了,这是哪一年啊?这玩意现在虽然不能说满大街都是,可是要买却并不困难。而且还不贵,记得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公园那附近就有好多人卖这个的。价钱也就在几毛间。不过现在不同往日,我去哪要这几毛?零花钱?一个月不到30块,从前出个门打车都不够。而且,省下早饭钱来买书,这个上辈子做的想吐了这回就别再做了。还是先把这个放一放了,先看白书吧。不过在这里的,值得看的也就是那个印着有毛主席语录的《十万个为什么》,过不了几天一定要闹书荒了。看来一定要去打父母单位那图书馆的主意了。 放学后按照惯例是要等父亲来接我的。如从前一样,他每天都会在下班后骑着他那辆老永久来接我的。现在看来,那车子还很新。不过与我的记忆里的影象一重合起来我就觉得很惊异,除了车椅因为皮老化换过两次外,整辆车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到后来我摩托车都换过三辆了,他的这老永久依然没什么大改变。不过跟从前比起来不一样的是,我坐的位子从后座换到了前杠,尽管后座比前杠舒服很多。可是我记得老爸时常记性不好而且性急,每次不记得问我坐好了没就箭一样的冲了出去。我不只一次的给他从车子上摔下来,而且其中起码有半数是脑袋先着地。在日后我闲下来的时候就时常想,我是不是特别命硬的人,以那时候我的高度与老永久的对比,摔了那么多次没摔死我也是一个奇迹。 市里的重点的确很不同凡响,虽然我知道八十年代中期的地皮都没几年后那么值钱。不过能在市中心里划出两蓝球场来的确也很了不起。可是对于那几个货真价实的高大的篮球架子,每次放学经过它面前的时候我都觉得当初设计的人脑子有问题。小学六年级,其中只有六分一的人可以勉强的将球丢上去。想一想美国那安放在院子里的可以升降的小蓝框,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人家的NBA能出乔丹,我们的CBA啥都没有。人家从小开始培养的是兴趣,我们这老早就能培养起来的是抵触情绪。一边嘀咕着一边向外面走,忽然给校门口边上的几人给吸引住了。几个外校的高年纪生吧,不过眉眼间却有着熟悉的感觉。站在一旁的那人绰号坦克,原名是欧阳垣,比我大个五、六岁吧。打起架来很猛,另外名字的垣老让人念做坦,所以后来坦克的名字就叫开了。边上那瘦子可能是挑战者,本名是什么我就不大清楚了。坦克的副手,后来可真不知道是乍长胖的啊。看到这几人,忽然脑子里就灵光一闪,不是缺钱吗?保护费啊,现在虽然还需要依靠着哪个老大。不过过了几年后我一定能比他们强。对于这地方日后崛起的老大们都很说的上熟悉,现在去找个日后能发达人也不错的也好啊。眼光迷茫中,忽然看到爸爸已经到了。 脸上挂着别人难以察觉的嘲弄笑容向父亲走去。去收保护费?看来我真的是给穷疯了,从前最不屑亲自做的事情现在竟然都迫不及待的想去做了。钱虽然很重要,不过目前我并不是很需要。再说吧,以后的事情以后考虑。眼前的难题是怎么样去弄一个自由进入图书馆的机会呢? 周末放假了,看着妈妈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做饭。就走了过去,别的帮不上。烧个火还是可以的。心里坎坷不安的跟妈妈提出想要与她一起到她学校的图书馆去借书,不过她根本就没问什么原因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我麻利的点起了火。 “想不到你还知道怎么起火啊。” 妈妈一边将高压锅摆上去一边说。 我在一旁饶有兴趣的打量那钢制的大家伙,这东西好久不见了啊。顺口应到:“嗯,这事情做多了自然就顺手。” 忽然背上一阵冷汗,从前经常的跑越南、缅甸,自己动手升火煮饭自然是很平常的事情。现在还不过是个6岁多的小学生呢。 “哦,在乡下住那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啊。”妈妈想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很自然的就帮我把话给圆了,“好了,出去等着吧。吃完饭后睡一觉,下午我带你去学校。” 走出厨房,庆幸着还好有爷爷的那两年生活。虽然说跟父母说话的时候出了破绽无关紧要。可是给人怀疑多了迟早都有穿帮的一天。这事情穿帮了本也没什么,说起来也算是不违法不犯罪的。可是怕就怕人家将你给当小白鼠抓了。或者人们不接受,然后非得用一个他们所能理解的解释来定义这事情。这样的行为要定性起来就叫误会。我不怕麻烦,可是很烦误会。麻烦是摆在眼前,必须翻越的障碍。误会却是那种本可以两步走到,却还要去翻一座山的多余作功。以前见过不少人在误会下吃亏甚至送命的例子了,这个东西还是能免则免的好。俗话说言多必失,以后说话要小心。 好好的睡过一觉,下午3点了才跟妈妈出门。午后三点,太阳正是暧mei的时候。有烈日当空的样子却没有烈日当空的霸道,难怪许多文青们喜欢这调调。正在心里嘲笑了一把文青,忽然心有所觉,自己最近似乎往文青路上越走越远了啊。要检讨,要检讨。 心里胡思乱想着些有的没的,跟着妈妈走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妈妈来还几本参考书,顺便与图书馆的李大妈唠叨些家常。李大妈也是熟人,跟我们住的地方是相临的两楼梯口。她的老爸是市里说的上话的,而她也就在这学校里做一些行政方面的事情。没过两年就要调走了,不过那房子却是住了好久才搬的。她与我也很熟,看着我从小长大的。虽然近两年没怎么能见到,不过却也还记得。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什么两年没见人都长那么大了,边还说什么回来那么久怎么都没过去她那玩一玩?对我而言,却不是两年没见。不过我心里的惊喜却与她相仿,隔个七八年不见,大姑娘变漂亮了啊。虽然我喊的是大妈,原因也就是因为她比我妈年长个一两岁而已。从前的人们实在,岁数上论辈分是什么就是什么。可是这惊喜却怎么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呢?拉着我新鲜够了,李大妈也放开了我跟我妈聊上了。两人让我自己进去找书看,看上了什么书就拿出来登记就成。 一柜子一柜子的书看过去,从前我似乎并没有怎么进过这个图书馆。现在进来了才发现,原来这地方是那么的烂啊。那种什么窗明几净,整齐崭新的图书罗列架上完全不过是幻想。爱看书的人不少,能好好爱书的人不多。这种公共性质的图书馆,如果能看到新书,一种可能就是它就是新书,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书烂到没人看了。走进去,挑着比较薄的抽下来,比较厚的就先放过了。再随便在靠窗的架子上拿几本书往地上一放,就坐下来翻起来了。拿的几本大都是杂文集,不是因为我喜欢杂文,是因为在这些作品里作者们常常的会偶尔的推荐一点点长篇的东西。 呆了两个小时,看着天色渐晚,也就拿了几本书出去找妈妈。李大妈笑着对我妈说:“你这孩子还真是天生做学问的啊,能那么定的下心来看书。” 妈一笑,有点得意,不过这种时候身为中国人通常都是要谦虚一下的:“唉,也就瞎看点闲书而已。我就希望她学习不要落下就好了。你挑了什么拿过来给你李大妈登记一下,回去了。” 做学问吗?我笑了笑,递过去几套书。最上的是《安徒生童话集》上下两册,听说这套书很久了,现在有机会便看个够吧。然后是两本莎翁作品的连环画集,看画的挺漂亮的就忍不住拿来看看了。之下的是一套《十日谈》,我很惊讶这里竟然能看到这个。接着还有一本《世界科幻电影剧本选》。 李大妈看到这几本书呆了呆:“你看这么厚的字书?”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妈妈笑着帮我答:“这孩子在跟他爷爷住了一段时候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就是在看书的。也许是现在没什么认识的人和他一起玩吧。”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连这登记也办的简单快捷。因为借书证限额是四本,所以也就只记了上面的几本书。李大妈也就只随口说了句:“拿来还的时候记得就行了。” 拿着书走回家,觉得这《十日谈》借的有点侥幸。看来以后借书的时候得多注意点了,不太符合革命少年形象的书还是少那么明目张胆的去碰才好。不过,该怎么样才可以更自由的弄到书呢? 第一个学期很快的就走到了尾声,参加了一场无所谓的期终考试。数学考试看着身边神情紧张的在草稿上计算结果的同学们,我有点想笑的冲动。不过笑的对象不是他们。想笑的是自己,命运稀里糊涂的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场考试。带点无聊的把那些不超过5位数,运算符号不超过3个的题目三下五除二的做完。连草稿也不必要用了,开玩笑,从前出门收烂帐或者做交易我可都是用心算的,这么点题目从前就不是问题,现在更不在话下。语文考试完全就更简单了,这个阶段的语文考的都不过是记忆力而已。我从前当学生很讨厌需要死记烂背的东西,可是那是在需要花一番工夫这个前提上的。不费吹灰之力能记住的我还是很乐意的去记的。双百让我获得了一张巴掌大的奖状,本人虽然不热衷可是看到父母都很高兴那么心下多少也就高兴起来了。 就等过春节了。 串门,拜新年,收红包。到处都一派喜庆气氛。我也迎合着大家的气氛一块嘻嘻哈哈了几天。收到红包,手下好歹也有了那么一点点钱了。不过按照记忆里的发展,最后我手里并不会剩下多少。这么一想,兴奋之意也去了大半。索性也就在家里看书了,出门也真没什么可做的。好多年不放烟花炮竹了,前几天放了个痛快,之后也感觉没啥意思了。忽然的发现,自从接受了自己变成了小孩子后,对许多事情的感觉都淡了许多。难道自己真是到了爷爷说的那个无欲无求的的境界了?我想这不可能吧。可能更多的是因为我并不习惯这些从前玩起来很刺激很痛快的生活了。从新找回童趣,这个东西只可以偶一为之,如果逼着你去再过一次从前的生活那么只能说是受罪而已。人生这东西有意思的地方,完全都在它的多姿多彩上。重复的人生那就是种悲哀。难道,我上辈子做了坏事,这一个就是对我的惩罚?打开电视,到处都在放各类的晚会。唯一只有市电视台放的是香港电视剧。我们也有了有线电视了呀,从前熟悉的东西总算是回来了一样。虽然从节目上来说这个是天差地别的,不过好歹能弄点声音来让我不那么的无聊。装了有线电视,那么现在也已经是89年了啊。该步入90年代了。忽然就想了起来,在90年或者是91年?父母他们两人将会面临一个选择。嗯,想了想是91年,我十岁的时候。也许,我可以将这一个跟从前没什么大的不同的人生转一转方向了。 第五章 20世纪80年代最后的时光在悠闲中度过了。不过书却渐渐的看的少了,慢慢的每天练功的时间开始多了起来。而书看的少了后侧重也从原先喜爱的文艺作品开始慢慢的转向了哲学跟科学知识了。原先喜欢看文艺,是因为可以从里面体会到不同人的不同人生。可是在看的多了之后,发现即使是在文艺作品中,人生也是有重复的一幕的。尽管无数的作品记录了极其多样的人生经历。可是在重复的故事越来越多之后,我开始转向了猎奇,在猎奇也穷尽了之后,我就只能去欣赏各种各样的表现手法了。然而,编故事的人才很多。讲故事的天才却并非很多。所以慢慢的就看的少了。我很讨厌重复,因为我现在在过一个重复的人生。虽然曾经想过,也许这个重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该虔诚的去接受。可是我骨子里却有着一股破坏规矩的癖好,如果这是天意,那么就让我逆天好了。 哲学与科学的书与文学作品不一样。文学作品讲究的是合乎规矩,哲学与科学讲究的却是推陈出新。也许大家会认为我说的不对。好的文学作品是要有风格独特,立意新颖的。而科学的东西讲究的是严谨与准确。但是,有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主要是看你从什么方面去看他们而已。文学作品的风格与立意什么的,都是从表达方式上而言的。一部作品能否在某一个时代获得成功,必须要把握好的,是其所要体现的精神思想是否符合时代精神的框架,它的思想能否为那一时代的人们所接受。因为文学作品是根基于人们的生活的。这是它无法脱离的根。如果超越时代去创作,这位伟大文人能得到的也许就是在自己供桌上的无数荣耀了。而那严谨无比的科学理论,仅仅是在课堂上以及我们看的明白的地方严谨而已。而这个世界依然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们还看不明白的,所以那今日还精确严谨的科学理论在我们站的更高,目光更远的时候忽然就变成了漏洞百出的东西。看着各种各样的新理论被人家提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而哲学也一样。哲学也许该算是文学方面的东西。可是它却并不是通过一个通过故事与描写来表现一种精神的东西。它是一门研究社会思想的科学。不过研究社会思想的先知们比起研究自然的科学家们要幸福的是:自然科学通常会遗忘它的失败者们。而先知的声音如果够大,那么即使失败了人们也或许会把他当作另外一种成功者来看待。如疯子尼采。 在这些日子里,我找回了去垃圾回收站那淘书这么一种休闲方法。我从前就喜欢看漫画,在那时候听不少人说起这么一种获取市面上没有的东西的方法。不过在我知道的时候,宝贝已经是给大家挖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也就不怎么去了。可是现在却有机会去玩这么一回了。90年的时候海南出版社方才出了《七龙珠》,大家的热情开始在高涨,不过目光基本上都放在了国内出版社盗印的名作上。而且到了93年夏《画王》的横空出世后人们才开始有了点漫画的概念。现在,也许大家都还在熟悉这种画比字多,大量运用电影手法来叙事的表现手法吧。垃圾回收点的那点旧书中的金子基本上没人注意到,自然也就该乘这个时候去淘金了。能摸到的,基本都是古董级别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本身是不如何喜欢看的,买下不过为的是收藏两字而已。如此也零零落落的弄到了《足球小将》的前期作品,松本零士的精装收藏集等等东西。不过让我觉得高兴的却是看到了《龙虎门》,《如来神掌》等港漫的元老。尽管并不全,可是却也让我高兴了好几天。但接下来却一连买到了5本《超人》却让我喜不自禁了。欧美风格的硬朗画风,大16开本的精美杂志。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拿着32开本的《圣斗士》跟《龙珠》当街走了。而我当初那种抢先淘金去炫耀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每次找到新的书能想到的事也就是自己躲起来哈哈傻笑了。 随着一年的渐渐过去,我知道我一直等待着的机会终于来了。91年年末,父亲已经离开了教育的第一线而进入了教育局了。我知道,随着广东越来越多的经济开发区的建立,他将获得一个调动的机会。似乎从前他们曾经问我,是否想离开南镇去广东?我记得我那时候似乎说过不想离开我的朋友们。这次,我的答案一定会不一样的。 十岁生日的这一天,爸爸与妈妈让我许一个愿望。然后神秘兮兮的说许了愿望后再让我回答个问题。我不会再要玩具了,这一次。 “是什么问题?”我不说愿望,直接问了问题。 爸点上了十根蜡烛:“先说愿望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架望远镜来观察星星吗?想要的话就送你个真正的天文望远镜啊。” 啊?望远镜?从前我想要的是变形金刚模型的说。不过想起来了,我前几天的确说过有望远镜就好了。不过那时候我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天文望远镜而不过是一台俄罗斯军用望远镜,想做的也不是观察宇宙而是我发现了一家公共浴场仗着附近没什么高楼所以没盖屋顶。不管这个了。 “还是先听问题吧。不然好象你留着一手要耍我一样。” “小子,我耍你什么。不过就是问一个问题而已。”老爸在记忆中很严肃,不过这辈子看来却是会偶尔开开玩笑的。只是从前我常与他抬杠所以要在我面前维持一个严格形象吧。 “什么问题?” “你实在要先问问题也好。嗯,你说如果你现在转去个新学校好不好?一个比这个学校要好的学校。”爸爸想了想,也不跟我争了。 “不好。”我直截了当的回答。 “不好?”爸爸也不是很意外我的回答,“为什么?那学校比这里要大,而且是新的。也不是很远,去广东,那边的生活习惯跟这里差别不大。你在那边也会交到新朋友的。” 我明知故问:“为什么要我转?” “也许,因为我的工作调动。我们要搬到那边去。” 爸爸的回答很简单,不过我却了解更多。他将要调到广东去了,虽然说的是平调,不过那城市的规模比南镇大的多。而且我还知道,上一辈子顶替他调去的那人,不到半年就成为了副局长,然后又变成局长。他偶尔的还是很为这次的机会而惋惜的。不过眼前却只有我知道。他们烦恼的更多的是不知道换了个新环境是否能顺利。而且我跟妈妈怎么办?那边并不缺老师,如果妈要过去他们给安排的是行政方面的工作。并且我的爷爷与外婆两方的家里人都集中在了这么个小小的南镇里。自己一家远行,多少有那么点不情不愿。中国人骨子里的那么点东西不是说拉下就能拉下的。家有高堂不远行的思想虽然不是那么的强了,可是却也并没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他们最担心的,该是我吧。 “能调自然就调啊。”我知道我从前不愿意走,所以大家决定都不走了。 “那你就要转学了。” “我不转。” 爸爸看了看我,似乎听到了个笑话一样的笑了:“调就要转,转就要调。你以为调到广东跟我从学校调到教育局一样吗?那是很远的。” 我摆了个认真的姿势:“广东比这边有钱吧?” 爸爸点了点头,改革开放后经济特区的飞速发展不是什么秘密。 “调到广东做个有钱人,那当然要调。” 妈摸了下我的脑袋,笑了:“你说什么傻话,广东有钱调到广东你就能变成有钱人了?” 爸爸也笑了:“看你这孩子。不过调过去,以后的发展的确比现在好。” 后半句并不是对我说的。他是用的商量的语气,或许是跟妈,或者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你就要调过去啊,做个有钱人然后再把我们接过去。”我摆了个自认该是个10岁的小鬼所摆出的纯洁烂漫,憧憬美好未来的笑脸。 “调那边很远的啊,你是一定要转学的啦。”爸爸又转过来对我说话了,不过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命令的味道。 我坚定的说:“我不。” “在说什么胡话,这还哪能不转。我调了你就得转,不然你怎么办?” “我看了那么多书。凡是说到什么创业的,到了一个新地方开辟新天地的。都有那种吃苦努力的情节。我不过去,我等你变成有钱人的时候再过去。” 我的话让爸爸一愣。他沉默了会:“那你自己一个在这里怎么办?” “我自己都可以去买菜做饭了。”昂头挺胸摆出了一个小大人的形象回答。 “你就也只会做饭,你天天吃白饭啊?”爸爸摁着我的脑袋将我刚树立起的光辉形象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妈妈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吃饭吃饭,说什么那么多。先吃饭。”边给我挟了个鸭腿。妈妈亲手做的柠檬焖鸭,我是十分喜欢的。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要提醒的也提醒了。我也就安心的吃饭了。 爸爸的兴致似乎挺高的,让妈将他那罐泡了一条两米多长的过山风的药酒拿出来,倒了半杯。看到这个后我知道,我说的话绝对不会白说的。 调动的事情如我所期待着的那样变化着,父亲调到那边的教育局,母亲进了工会。而对于我的处置下下来了,他们决定了让我在外公那先住一阵子。然后就是将家里的东西打包,托运,送人……等等琐事。我也搬到了外公家里去了,东西其实也不多。几箱子书,都是这一两年来在回收站那淘回来的宝贝。一台14寸的彩监,这个是上省城玩的时候顺路买回来的二手货。一台红白任天堂与一台SAGA MD。然后也就是一箱子衣服。 外公家的小楼算是妈妈与他的兄弟弟妹们一起出钱盖的,不过大家基本上都住单位的房子,这边的产权也仅仅就挂个名而已。只有大舅与外公外婆一块住这儿,现在多了个我。六楼的房子,房间多的是。一楼给改成了小食店,卖卖早点什么的。外公外婆住在二楼。大舅住在三楼那。我也就挑了个六楼,上下虽然要多走几步路,不过却视野好,上屋顶也方便。不过,离的远了,有的时候说话也就不那么方便。我索性也就拉了几条线,照着书装了个对话系统。大家说话也就不用扯着嗓子喊了。到过了92年的春节,事情也就都安定了下来。 我的新学年在过完年后也将到来了,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却一下子不一样了。大舅他们虽然关心我,可是这关心与父母的关心是不一样的。他们身为长辈,可以在大方向上管我,可是在小事情上却不好多说什么。我的自由度将大为提高。而父母每个月会给我寄来四百块作为伙食与零花。大舅会留下两百,而将另外的两百交给我。这个倒是意外,每个月忽然间多了两百的零用。 表姐与我感情不错,每天没事就往楼上跑。对我的游戏机兴趣欠缺,可是我那几箱子从垃圾堆里抢救回来的东西却很对其胃口。没几天她就已经被熏陶成了一个动漫爱好者了。我也不奇怪,从前她就已经是个动漫爱好者了。她拥有着这一潜质,现在只不过是将其转变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半躺在床上打热血篮球,斜眼瞄了一眼坐在床尾翻书的表姐。这个人生与记忆中的越来越不同了,也不枉我多活了一辈子。只是这些不同基本上都保持在了我身边,世界时事该发生的还是在按照自己的路走着。90年苏联还是解体了,91年海湾战争还是开始了……我也依然是在到了90年上下才看到了《变形金刚》,然后就是漫天的机器人贴纸。好好的收藏了一份变形金刚的贴纸,然后顺路买下了几张目前基本没人认识的《高达》系列。如同集邮一样的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放好。 《渴望》今年也如从前一样在全国掀起了浪潮。不过它却让我想起了自己。自己再次走的这一转到底算是一种惩罚还是一种奖励呢?如果是奖励,那么是为什么给的我?不是讲好人得好报吗,我上辈子做的事情能算是好事么?我算是好人么?我在心里嗤笑了自己:好人?等下辈子吧。忽然发现,这是从前自己时常所说的话。难道,让我多这么一次人生就是让我来变一个好人么? 第六章 继续帮六一兄广告,《魏武山河志》,有热情的作品不应该寂寞,希望大家去看看。 再次声明,外传与本人无关,是别人写的。 作者叫刘振邦…… 春节过后,我的四年级的下半学期也开始了。上学这东西,依然是像从前那样的没啥大兴趣。不过是找个地方好好看看书而已。不过我带到学校去的书,已经渐渐的不像从前一样的多是经史文学类的书籍了,这类书已经读了太多要换一换口味了。看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类的东西乐趣也并非是在文字上,而是在隐藏于文字背后的思想的全局结构。看起书来的速度自然也就没有从前那么快了,要从文字上慢慢的构建起那一整个思想结构与欣赏文字是不同的两件事。记忆力好在这里帮不上多大忙,不过记忆力好也不是说啥用也没有,至少能让我看了一本书后不用再时刻的带着它在身边。我带着的书变少了,即使带也基本都是大家所说的闲书,而且以漫画居多。因为文字记下来后再看书也就没什么味道了,完全可以由脑子里复述出来。而图画即使被人脑记住了,再看一次的时候依然可以从其中体会到乐趣来。有的时候自问,这种可怕的记忆力是上天的一种馈赠还是一种折磨。至少,它剥夺了我再次阅读的乐趣。不过这种想法总是做不得真的,什么东西在得到的时候就必然会失去它的对立面。这记忆带给我的利益远远大于那个再次阅读的小小乐趣。不过牢骚嘛,是在所难免的东西。这是人类打发无聊心情的必然游戏,从前也看多了无数人在抱怨钱让自己失去了什么什么,可是这些混蛋就没一个穷人。 班上的同学我认识的不多。当然认识的标准是我跟他有过交流,名字即使不去留意也一样的给记住了。同桌是认识的。他姓熊,叫军冶。这个长着张圆脸的胖子经常问我要书看,当然是在我带的书变成了漫画之后。有的时候他会要求我给他翻译了再看。因为回收站里拣回来的这些东西,有很少的一部分是英文或者日文的。港版的漫画用的是粤语。只有台版与凤毛麟角的正规引进作品才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粤语我没问题,英语与日语借着机会就学了。回收站里能花5块钱拣一本牛津大词典回家,我那一阵子经常在想这本词典是怎么流落到回收站里的。他的要求也不过分,而我恰恰也是个闲人。索性就有求必应了。而他也知恩图报,每天上课下课的帮我跑腿买零食,看到有新的贴纸也帮我买下。我每星期要去三次回收站或者旧货摊,如果恰好碰见值日他也会拍着胸脯替我干活。 不过新学期一开始按照惯例总是要重新安排座位的,同座快四年的熊军冶给调去跟一个女生同座了。而这个女生恰好是他曾经私下跟我说过的很仰慕的一个。看着新座位表,他脸上有一种糅合了失望与期待的复杂的表情。我一向的不如何关心我跟谁坐这个问题,我只在意我坐哪。很意外的我给调到了前排。我成绩好,大家都知道。而与成绩好一样闻名的是,我上课除了不讲话不影响别人外完全就没任何一点上课的自觉了。所以除了一年级的时候坐过前排外之后一直坐在后面。同座的人叫谢虹菲,该是女生吧,没听说过。 果然学期的第一堂课就来了个转学生。而这堂课来的却是个新老师,一个没见过的中年妇女。看样子与那种校园漫画或者是校园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教导主任仿佛,我忽然心里一跳。这堂课似乎是鲁老头的数学课啊,怎么会来这么个老女人?不是她来代鲁老头的课然后顺便也代他的班主任之职吧?难道是作者又要将书转型为校园YY小说,设计了一个更年期老女人跟一个班花来凑戏?奇怪,我为什么要说个又字? 想着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那老师先交代了鲁老头因为某些事提前退休了。她刚从下面县里的学校调过来。以后将代替鲁老头来教导我们。她姓赵,我们可以喊她赵老师什么的。然后让这小女生做了个自我介绍。 “同学们,大家好。我姓谢,叫谢虹菲。爱好是读书与小提琴,希望有相同爱好的同学能与我成为好朋友。大家互相促进,一同进步。……”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来。这小箩莉还真罗嗦。一段不算很长的自我介绍后,谢虹菲走到我旁边的位子上。 “你好,我叫谢虹菲。” “嗯,我不是聋子。”我趴在台上说。 “啊?”小姑娘很不解的张大眼睛看着我。 我换了个姿势,跟她说:“你刚才在上面说了那么多,我还不至于听不到。” “哦,这样。是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说话,将我的作业本向她那方向推了推。 “刘振邦。好名字。” “这是我的,别想看见好了就抄袭。好不好名字我不知道,不过用了也有三十多年了,有感情的。”既然你废话,那我也不在乎。反正一天24小时,除了思考与看书、练功。我还剩不少的空闲时间来无聊。 小姑娘笑了:“胡说,怎么可能用了三十年。” “从上辈子开始。”我把事实当胡说。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请大家将书翻到第5页……”赵老师开始了讲课,同桌也就掉头去听讲了。我低下头,思考共产主义社会形态下的公民意识…… 下课的时候,小姑娘竟然拿出本中学生优秀作文选来看。记的我从前也有被选进去过一篇,不过没有任何的酬劳。盯着她看了几眼,想拿来翻一翻,可是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过小姑娘似乎挺善解人意的。看到我的样子,将书递了过来:“要看吗?” “想翻一翻。”看这个主要还是一种说不明的情节吧,这个也是从前记忆的一部分。不过我知道,也许我不会再把自己写的作文往他们那投了。在身边的人和事改变的越来越多后,我也开始珍惜起与记忆中的今天有关系的东西了。 看我只略微翻了翻,甚至连里面的内容都没如何仔细的去看就将书还给了她。小姑娘笑了笑:“看不下去吗?不过我觉得,跨年级来学习他们的作文。对于提高我们的欣赏水平帮助很大啊。” “没兴趣。”我低头在草稿本上画高达。 小姑娘似乎耸了下肩。 熊胖子凑了过来,我还以为他不过来了呢。说话前喘着气先给我递了根冰棒,原来跑学校门口去了。 “老大,今天有带新书来不?”他孝敬了过后直奔主题。 “有本正义同盟的看不?”我边说边伸手摸抽屉。 熊胖子苦着脸:“翻译了?” “没,这本不是原版。是香港出的。” “好,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熊胖子高兴的说。看多了后,虽然英文跟日文的依然不是很好理解。可是粤语他却也能看个大致了。 我摸着本书拉出来,不是要给胖子的。正要塞回去拿另外一本,胖子眼尖已经看到了:“这本是什么?” “漆原的画集,就那个梦幻模拟战的那个人设。”熊胖子去过我家,玩过那游戏。 “就是画那游戏的人的画册?我看看。”熊胖子听过解释过什么叫人设,他也很喜欢那游戏。 不过让你看?要给别人看到了我不就麻烦了,尽管这个跟我从前高中时候看的《龙虎豹》什么的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想看去我家看。”我将书塞回了抽屉,拿了另外一本出来给胖子。 胖子接过书,闭口不提画集的事。从前也不是没带过这一类的书,在学校我从不给别人看我有这类书。那些以为强赖着就能拿来看的人让我抽趴下两个后大家都知道了我不让看的书最好谁也别来问。告老师那我一句他们抢我书就可以搪塞过去。学校警告教育我也不当回事,反正凭我全年级前三的成绩我可以在许多地方上无视校规,只要不是太明显。 可是目前却有了一个不开眼的坐我身边,一只手从我身边就往我抽屉里伸。眼角余光扫到,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哎哟。”很大声的一声哀叫,我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力。 还站在讲台上的赵老师听到了,立刻走了过来。 “怎么了?” 同座的小姑娘指指我:“他带了不健康的书来学校。”同时尝试着将书拿出来。 赵老师看向我,我在心里暗骂一声死三八,眼睛没事那么尖干吗?那封面估计连熊胖子都没看到你倒看到了。到了这份上我倒也懒得再抓住她了,被踢爆了还何苦再去遮遮掩掩的。 书被拿了出来,封面,该算半裸吧。对漆原来说这不过是一般构图,对我来说这也是小儿科。不过对92年那时候的小孩来说已经够震撼了。赵老师倒也不笨,劈手就从举起书的小姑娘手里将书夺了下来,卷成了一筒。 “放学你们来我来办公室一趟。”她摞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小姑娘示威一样的白我一眼,从鼻子里哼了我一声。 看小姑娘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她:“你想看?你想看你跟我说啊,看在同桌份上我可以破例让你瞧瞧的。” “谁想看?”小姑娘急了。 “你啊。”搭理了,就怕你不搭理呢。顺秆子往上爬就对了。 “胡说,我才不想看呢。” “不想看你抢什么抢。” 她猛一个转身:“我抢……” 哎,有的时候怕你不说话,有的时候就不能让你说话。抢着打断她的自白:“抢了也就抢了,还举那么高干嘛?在桌子下偷偷看不可以?你还非得在光天化日下看。” “我是为了揭露……” “要揭露所以就要先研究是吗?嗯,许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不过,看就看了。我也不会为了看本书就怎么你,也不用想那么多理由的。” “谁,谁想看了嘛……” “看了都看了,到现在才说不想看你这不有点后知后觉了啊?” “我……我……”声音已经带了点呜咽。 我立刻收手:“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与狗争。” “你骂我是狗?” “没,真的没。那不过是句熟语,我顺口就说出来了而已。没一点说你是狗的意思。” “怎么理解是你的事了,嘿嘿。”熊胖子听我说这话说多了,忽然插上句。 我反手冲他脑袋就是一巴掌:“一边去,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这我也有错?”胖子不满的说。看我又举手,马上跳到一旁。 小姑娘想说什么:“我……我……” “好了好了,你说什么都对。不用麻烦了,我知道我知道。唉……麻烦!”我装腔作势的摇摇头掉转脸不看她。接着又叹了口气:“唉……我的收藏啊。别弄皱了就好,弄坏了赔都不一定有的赔了,这书难找啊。” “哼,你还想要回来。肯定要没收的。”同桌气鼓鼓的说。 开玩笑,不还?不还你就是老师也没人情讲,反正即使闹到了上面难堪的又不是我。你从我这拿了书去我自然要从你那里拿回来。真当我是十岁的小鬼任你要圆就圆要扁就扁么? 第七章 “报告!” 放学后,跟在谢虹菲身后去了老师办公室。一到门口,她就大声喊了声报告。然后就冲赵老师的桌子走过去了。我跟在后面,笑着跟其他老师打招呼,这个礼数是不能少的。那些老师们有空的回我声,正忙着的也点了点头。虽然我对上课没兴趣,可是对大多数老师来说,能成绩好加上课不捣乱的学生就是好学生了。 走到赵老师面前,小姑娘转过身瞪了我一眼,我当没看见。喊了声:“老师好。”然后就等她开口了。 “嗯,这个刘振邦啊。这本书……”边说她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画集,“这本书是你的吗?” 废话,不是我的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不过嘴上自然不可以这么说。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来也是想请老师还给我的。” 她显然是一惊,也许从前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学生。敢如此开口向老师要被收去的东西的。她想了想:“我想,我需要跟你谈一谈。这本书我想我不能还给你。” “为什么?”虽然知道大概答案,可是还是得开口问个为什么。这一是斗争的手段,二也是革命的必经阶段。 她语重心长的说:“虽然我们号召大家多看点书,增加点知识面。不过,我们是希望大家看那些健康向上、思想积极进步的书。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她顿了顿,拿起书翻了翻。我在心里偷笑,谢小姑娘肯定是从旁边也看到了,看到她的脸在变红。 “这,这……这种不健康的书,为了你们的将来,我有必要没收。”看来她没收了后并没有仔细翻过,只翻了那么几页就激动了。不过看封面你也该大概能猜到里面内容的啊,何必那么紧张。 “老师,这是我学画画用的画册。我不认为它是什么不健康的书。”也幸亏是漆原的画集,如果是横田或者八神之流的也许我还没那么高尚的借口。漆原虽然喜欢热爱H游戏,喜欢*画。不过他却不色情,他会很理所当然与心安理得的去画H画。看起来的确是少了不少色情的感觉,反而带着几分艺术的气息。当然,这必须是你刻意去引导才是。 “这个……可是……”在我义正词严词严的话下,赵老师有点迟疑了。 “这分明就是不健康的图画书,你就算画画,难道不能用别的书,非要用这种光屁股女人的吗?”赵虹菲在旁边忽然插话了。我忽然想好好的亲她一口了,这么帮忙。 “嗯,最近我已经开始学习人体素描了。不过我考虑到我们年纪还小,还不大适合接触这方面的东西。所以我就选了这样的画集来代替。”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胡说,人体素描难道就不能画穿着衣服的人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种很惊讶的目光打量她。 边上的老师听到我们两个学生在这边争论,有几个手上没事的就凑了过来。其中就有教美术的宋老师。赵老师看他过来了,将书递给他:“宋老师怎么看?” 宋老师本身就是学这个的,这画集对他自然没什么太大的震撼力:“嗯,一般在他这年纪。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人体素描的,不过振邦他是后生可畏啊。用这种……非写实画册代替相片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支吾着说了一番话,赵老师再看我的目光也柔和了些:“不过,这些书还是少看的好。还有不应该带到学校来。要注意影响。” 我立刻接口,反正说小谎也不用打草稿:“我知道,不过这个是我刚从别人那拿来的。正要带回家去。我连熊军冶跟我那么哥们的人都没让看。不过却有人硬从我这里……”往后的不用说了,偷偷瞄了眼身边的小姑娘。小姑娘自然知道我看她,一点不含糊的瞪我,不过却没说啥。书的确是她抢的。 赵老师想了想,没想到说啥。只能拣了些什么注意学习,不要学坏的东西跟我说。之后也不再好意思硬扣着我的书不还了,递过书让我们离开。我恭敬的接过书,小姑娘从鼻子里哼了声出去了。我却知道这个善始要有善终,跟各位老师道了声再见再转身离开。让后面空闲的老师们给这新来的老师介绍我是多么懂事,如何学习好有礼貌得了。辛苦维持的形象工程自然是为了现在准备的。 走出老师办公室,熊胖子就在门口等我。我向楼梯口走去,他马上跟了上来:“那老巫婆说了什么?” “老巫婆?”我一愣,马上明白了,“你这样叫她,小心明天罚你做100条题。” 熊胖子满不在乎的说:“你难道告我不成?”停了停又问:“我们晚上去哪玩?去打机吗?” “我回家。你可以去我那玩龙珠。” 熊胖子想了想:“我比较想玩街霸啊。你教我发波跟升龙的用法后基本没几个人能打的过我了。” “那东西没意思。”现在我们市里街机进的不过是街霸的第一代作品。无论从画面还是格斗的流畅性来说都不入流。而且相比起这个来,我更喜欢去玩空牙跟1943。格斗游戏并不是我擅长的,真人PK才是我的特长。 “去玩嘛,好不好,好不好。我请你好了。”熊胖子很失望的缠着我说。 “少烦。”最烦小鬼头赖着了。不过熊胖子有经验,赖上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班上有两个人亲身体会过,他就是其中之一。看我有发飙的前兆,熊胖子立刻老实了。过了会,下定决心一样的说:“那,我喊别人去了啊。” 我挥了挥手,丢下他向家里走去。 从学校回家,走大路呢要走三条街,大概三四里路的样子。不过如果穿过一条小巷子呢,可以省下三分一的路程。可是那条巷子里人墙多门少,一天里难得有几个行人。一般没什么学生独自走那条路。但我自然不会在意,而我也从来没遇到过什么事。不过也许是上的山多总要遇虎,走的夜路多了怎也要见鬼。今天,有两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看样子不是很大,最多也就比我大上几岁,大概上初中的样子。看身板不是十分的壮,不像是专业出来混的人。我一下子就放心了,这样子看来,不过是求两钱而已。而且不见得他们能打赢我。听声音,身后似乎又逼过来一人。不过却不担心。这种挡道的习惯会把狠角们放在前面,更能收到威慑的作用,更容易吓唬目标拿出钱来。 我停下脚步,取下书包,冷冷的看着他们。对方没想到没能吓到我,也停下了脚步。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五中的四大金刚是我大哥,你们想怎么样?”我想了想,还是用别人的名气吓走他们算了。 他们退了步,忽然笑了:“呵呵,四大金刚是你大哥。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就是五中的。” 什么?竟然蒙错了,不过这一带难道不是二中的十三太保们的地盘吗?怎么五中的人过来了。原来92年的形势是那么的乱啊,想我做大哥的时候大家可都是分的很清楚的。我也只能叹口气,虽然可以拿钱打发。不过他们如果搜身的话我的书肯定他们也会要的,钱事小,书却不是那么好淘的。 一书包兜头打在了前方一人脸上,在另外一人反应过来前冲他小腿踢了一脚。两人哀叫一声都倒下了。贴着两人我向前冲去。跟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抡起书包冲抱着小腿半蹲的那人后脑补了一下。应试教育制度下的小学生的书包,那分量抡起来不是什么人都受的了的。那人惨哼一声,当即从半蹲变成了躺倒。我顺着巷子就向下跑去了。听声音,后面追了上来,两个人。果然废了一个。这条巷子熟的很,我清楚知道再走两步就是一个90度的弯角,打埋伏的好地方。转过弯角,停下了脚步。巷子角度很好东西走向的,将我藏在了阴影下,我却能看到跑过来的人的影子。看着人越跑越近,不客气的再次抡起书包向着来人脸上抽去。 “啊!”来人没想到刚冲过来就给突袭,捂着脸一个后翻倒下了。指间渗出血来。我看看书包,带扣上带着血。我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哥们。不过你既然干了这个怎么也得有个心理准备了。” 剩下一人,我也就不怎么害怕了。走了出来,微笑的看向他。他给我刚才那一下给吓住了,眼神闪烁不定。 “还要继续吗?单挑我就无所谓了。”我微笑的走过去。 他看了一眼我的书包,退了一步。 我摇了摇头:“算了,以后走路带眼。我懒的玩了。” 他一听,转身就向来路跑去了,连还在我面前捂着脸翻滚的同伴都不顾。我叹了口气,俯下身子:“看来你也真不幸,摊上这么一个兄弟。” 他双手抱着脸,在地上哭着翻滚。血不住的从他的指间冒出来。我心里一咯噔:“坏了,别不是我打到眼睛了吧?” 第八章 我半蹲下来,按住了那倒霉的小子的身子。尽量的放慢自己的话,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别担心,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我也懒得去仔细听了,反正也不过就是些什么很痛一类的话吧。拿出手帕,掰开他的手。还好,只看到了红色,没有那种黑黑白白,花花绿绿的东西。将手帕递给他告诉他捂着伤口。从左手上取下了自己的针包,爷爷教的东西几年没再用了,不过想忘掉怕也很难。减轻了他的痛楚,同时还略微减缓了他的出血。血流的没那么猛了,拿出随身带的云南白药倒上(不要问我为什么带着,反正从17岁以后出门我就从来没忘记过带药。现在虽然不是从前,不过习惯依然是习惯)。这才看的清了他的伤口。从左边斜斜的向下拉了到口子,几乎延伸到了下巴上。不过还好,正好避过了眼睛,两眼没事就好说。虽然看来他这辈子难免要留下疤痕了,不过残废是不会的了。看着这道疤痕,我记忆里渐渐什么东西开始苏醒了。从左边眼角斜斜拉下,几乎到右边下巴的一道伤疤。我手一抖,药瓶掉在了地上。抓起书包往家里冲去。 回到了家里一句话没说,冲上了六楼,将书包一丢趴在了床上。这个人是谁?是谁?为什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受伤?见鬼,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我没问他叫什么名字,现在我也不过仅仅是在念小学,尽管他一脸都是血。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刀疤。我承认虽然我不怎么在乎学校,我承认我没把校规当回事,可是我却不想承认我一直都在去做一个好学生。虽然不在乎学校,藐视校规,可是上课我从来没有迟到早退,更不用说旷课了。虽然我做了许多事情与校规有违,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明目张胆的去触犯过一次。尽管我一直跟自己说: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眼中的乖孩子。这些都不过是我精心伪装下的假象。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我一直在精心的去维护这一个假象。再次看到刀疤,看到他脸上那一道伤口。我终于知道了我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一个事实——我一直在害怕,害怕从前的那一条路。每天学校、家,家、学校,尽管跟自己说是因为我对别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可是我却知道,我在逃避着什么。尽管一直想把这种知道当成不知道,可是心中却清楚的知道已经知道的即使刻意的去当不知道却始终还是知道。我竟然会对过去害怕。害怕见到从前的人,害怕从前发生的事。所以我希望父母们调走,我也在刻意的不去接触从前的人与事。不过父母都已经去广东了,我为什么不去呢?为什么还要留在这边?光一个等他们安顿好了再过去,完全不可能。叹了口气,唉……为什么从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呢?我还是希望与他们见面的,与刀疤,与太子。不过我害怕刀疤,与他最后见面的时候。他手上拿着枪,可是却放下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叫你大哥。”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见面的好。” 讨厌,为什么想起从前了?我曾经想忘记的。有人走近我,坐在我床边。 “叫你很多遍了,下去吃饭啊。”一只手摸到了我的头上,插入我发间轻抚着。 我翻过身,表姐微俯身看着我。 “怎么?哭了?学校里有人欺负你?”表姐面容一紧,“有什么事告诉姐姐。” 她比我大了5岁,记得从前我刚与人打架,满身带血找到她问她借钱跑路的时候她也这么问过我。不过那次我没跟她说什么。我也没跑掉,被炮哥带人堵住了。我放倒了他三个大哥,然后就与刀疤跟了他。然后给他打下了一片江山,成为西南两大势力之一。这人够阴够狠,也够聪明。可是却因为太阴太狠也太聪明而只能成为第二。太阴,一辈子见不得光;太狠,除了手下只有仇家;聪明人多疑,到死也没有一个朋友。他一死,整个帮会立刻就散了。那些人或投靠了别人,或成为了掌管一两条街的小混混。 我坐起身:“没事,没人欺负我。我就下去。” 姐姐伸出温温软软的手探了探我额头:“没什么不舒服吧?” “嗯。” “阿邦啊,我们都是独生子女。表亲也就是最亲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姐姐啊。”姐姐侧抱着我肩膀在我耳边说。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了毛巾想阳台上的洗脸台走去。好好洗了把脸,三月初的水还是冰的,刺的我一个激灵。清醒多了。我下去吃饭,姐姐没有说什么,只偷偷看过我几眼。之后几天我也没再体现出什么异常来。 过了几天也都没什么事。不过身边的小姑娘自从那天后一直很是看我不顺眼,总有事没事的找我麻烦。可是我却正好借着机会把她好一阵消遣。 放学后,胖子又缠我去打机。我想了想,也就去了。在校门口,意外的看到了刀疤,头上还贴着药棉。看到一个脸上带伤的外校人站在门口,许多人都绕着走了。胖子一拉我也想绕开。我却冲着刀疤走去了。 看到我,刀疤站直了身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漫不经心的问他。 “这个,是你的东西吧。”他从兜里拿出一个针包。 我接了过来,扣在左手腕上。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大哥。”他忽然拦住了我。 “不要叫我大哥,我才四年纪。我想,你比我大吧?”我冷冷的说。 他摸了摸头,他的确比我大。他今年9月就要升初中了。不过他还是马上就恢复正常了:“这个。”他指了指脸上的伤疤,“是你帮我上的药吧?” 我点点头:“也是我弄伤的。你打算来报仇的吗?” “不不不……”他摆着手否认,“是我爷爷让我来的。让我还你这包。还请你到家里坐坐。” 我奇怪的看着他:“坐坐?你爷爷?他找我做什么?” 他家里有个爷爷我是知道的,不过从来没见过。他与我一样,都不喜欢家里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都很少回家。 “别跟他去振邦。”熊胖子在我身后小声的说。 刀疤一看急了:“真是我爷爷喊你去的。我已经不跟五中那些人一起玩了。” 我拍了拍胖子肩膀:“放心,我走一趟。没事的。” 跟着刀疤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阵子,如果不是知道他家的确是走这个方向我还真的会怀疑他是在引我入局了。他家是两层的小楼,还有一半是木质结构的。我虽然对他家里了解不多,可是也知道他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一般这个时候不会在家。在他上面有个大他两岁的姐姐,后来嫁给了一个电厂的抄表员。 果然他父母都不在,只看到了他姐姐在门口坐着逗狗。跟他姐姐打了声招呼,我就跟着他上了楼。他爷爷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的显老,相反还很精神,红光满面的。在楼上作木工。对着他爷爷,刀疤倒很老实。轻轻走了过去,站在他爷爷边上说:“爷爷,人我请来了。” 他爷爷也没停下手中的话:“知道了,我还不聋不瞎的。你也不先请人家坐坐,喝杯茶。真没规矩。” 我笑了笑走过去:“不用了,爷爷。我看看你做这个。” “好。我先弄好这个,这个停了就不好弄了。”说着边对着木料边动刀子。看着他一刀刀的切削木料,我也觉心中佩服:人老了,把式却还在。运刀是一刀到底,不见多一厘也不见少一厘,正好切到合适尺寸上。看着他轻松的将几块长长短短的木料切切修修,一会儿就装成了一张折叠小凳。他拍拍手,将凳子递给我:“你试试,稳当不?” 我入手后吃了一惊,整张椅子完全看不到木头意外的材料,单纯靠榫接与木钉制作,而且尺寸异常精确,打开放在地上四平八稳。收合起来就是平平的一块板子。刀疤他爷爷木工水平真的很不错。然而再看他的工具也只有几把刀子而已,我又吃了一惊。单纯只用刀的木匠? 爷爷站起身去洗了洗手,边擦着手回来。忽然的问了我一句:“你父亲是宗进还是宗成啊?” 我一惊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爸跟大伯的名字?” “哈哈,小鬼。难道你爷爷没跟你说过我吗?”他爽朗的笑了。 我想到了刀疤的名字,黄晋。那么他爷爷姓黄了。一下子想起来爷爷说过的故事,脱口而出:“断门刀黄松鹤?” 刀疤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外号:“什么断门刀?” 黄爷爷倒是很爽朗的笑了:“不错不错,小子记性好。而且看来也比我们家这个要乖。他就从来不喜欢听我讲从前的故事。你爷爷还好吗?” “他是7月份的忌日。”想起爷爷,虽然不是很悲伤,不过总也有点黯然。 “啊?走了?唉,咋就走在我前头了呢?怎么走的?什么时候?” “嗯,没病没灾。是89年那时候的事情了。” 黄爷爷呆了呆:“唉,那好。阿晋,跟你奶奶说今晚我喝几杯。让她准备准备。唉……是了,你叫……” “刘振邦。” “好,振邦啊。晚上在这里吃过饭再走吧。” 我谢绝了:“不了,今天晚上我外公做寿。要回家吃饭的。” “也好,你就早点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改天再来吃饭。”指了指地上的凳子,“用的着就带回去吧。” 道了声谢拿起凳子跟刀疤一起走下了楼。 刀疤下了楼问我:“你爷爷跟我爷爷认识?” “认识,他们从前一起打过日本鬼子。听我爷爷说你爷爷当年很了不起,自己一个人去摸掉一队4个人,中了三枪还能跑回来。死他刀下的日本人,没一百也有好几十。” 刀疤嘴张的能吞个鸡蛋:“这,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你有好好听过他说的故事吗?” “这个,倒也没有。”刀疤摸摸头,傻笑了下。 送我到巷子口,他停下了脚步。 “我就送你到这了啊。嘿嘿,你爷爷从前是不是也打日本鬼子的?有什么功夫?” “没你爷爷厉害。” “嗯,这个……” 我懒得听人家支吾:“有屁快放,我赶回去吃饭呢。” “以后,我喊你老大吧。” 我盯着他上下转了几眼,把他看的不自在了才开口:“我现在可是好学生,不是出来混的。” “可我觉得……觉得你比他们更像大哥。” “跟我混,有条件的。”我故意慢悠悠的说。 刀疤才不管我什么条件:“你说,你说,要每天孝敬你或者是去干什么都成。弄新漫画,还是去找学生收保护费?” “滚,老子不需要多你这么个儿子。回家孝敬你妈去。”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快要中考了吧?” 他奇怪的点点头:“是啊。你要我读二中,跟你在一起?好吧,我正好在校区里,只要及格了就行。” “不,我要你考一中,市重点。因为我也要考那。” “啊?不是吧。” “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我丢下一句话,留他一人呆在巷口回家去了。 第九章 作者:刘振邦 最近,我变得比较正常了点。不再带着闲书到学校看了,也不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了。偶尔听到老师们的议论,有人断言我成熟了,这么努力下去,成绩还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我颇有点疑惑,我双科都已经几乎次次一百了还能怎么进?难道要考成次次一百?不过这个似乎我不用多努力也能做到。 熊胖子对我的转变很奇怪,时常来我这摸底。不过他是摸不出什么来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我做的事情他不明白的也有很多,多这么一件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困扰。我放学后还是一样的偶尔跟他一块去打机。虽然不带漫画来学校了,可是他却可以去我家里借。我的变化对他的影响不大,也就漠视了。反而是同桌对我的变化似乎很惊奇。看我开始认真做笔记,听老师讲课,还带着各类中考的参考书到学校。慢慢的也不再对我那么敌视了,偷偷的还问我。是不是想跳级,看高年纪的东西能看的明白不?我也没明确回答,也就回了句:“你看呢?” 小姑娘想了半天,接着问:“你真的想跳级吗?” 我笑了笑:“这可不是我说的。” “那你看这些书做什么?” “你看呢?” 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除了暴力回绝外,也可以打一打国际牌,扯一扯皮。对小姑娘不好意思下狠手,而且这小姑娘还在越长越大。那么也就来个政治推手,打一打太极好了。 问不出什么,小姑娘也无可奈何。不过开始向我请教问题,跟我借笔记什么的。请教问题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是什么问题都尽量的讲解到她明明白白为止。笔记我用了速记法,她看不懂。不过看懂了估计也没什么用,因为我记的大多是老师的讲课技巧而不是学习上的重点难点。教她也就正好当做理论实践了。 然后过了一个月,如我所预料中的一样,刀疤又等在了我们学校门口。脸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起来淡淡的一条红印。让我挺惊讶的,竟然能恢复的那么好。 看到了我来,他迎了上来。到了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大哥,你那条件能不能换一换?这个考上去的确有点难。” 我立刻驳回了提议:“没的商量,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我还能指望你以后能做什么呢?可还有差不多四个月时间给你努力呢。” “可是,这个不是别的事啊。学习这事情有力没地方使的。”他可怜的看着我说,“特别是这个数学有不少东西不明白。语文能背还成,背不了的东西,像作文那种也不知道怎么写的好。” 我淡淡一笑:“出去混的人挨打了怎么办?” 他一愣,显然我忽然转到这上面让他有点不习惯了。定了定神才说:“打回去啊。” 我接着问:“打不过呢?” 他又抓了抓头:“找老大,拉兄弟。” “是啊,你出去混的时候记得找老大。现在跟我考一中怎么就不会来找我呢?” 他看了看我:“你,你也是六年级了?” “我四年纪。” “那你后年考啊?你会五、六年纪的课?” 我笑着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我今年考。跟你一起考。” “不是吧,你跳级?” “对。走吧。”我迈步走出学校。 他跟在我后面问:“去哪?” “你家。” “见我爷爷吗?” “去拿书包啊,到我家用功去。不然你上个屁的一中啊。”我加紧了脚步。 “是,大哥。”他紧走了两步跟上来。 我忽然补了一句:“以后别叫我大哥。” “啊,为什么?”他有点惊愕的问,“那我叫什么?” “大哥大哥的把我都喊老了。你比我大,喊我阿邦就成了。” “你说什么就什么啦。” 刀疤其实并不笨。他脑子很机灵,所以替我挡过八刀都没死。不过尽管如此他却一直没爬到我上面。不是因为我比他强,是因为他人比我老实。入了社团后将义气这一点执行的比那骑着大红马提着大片刀中国大地上到处走的胡子爷们还彻底。胡子爷们怎么的也在自己老大落难的时候投过敌换过老大,等他混的好了的时候又再次卷着东西跑回去。曹操手下能人多的是,他在那混不到第一将的位置。刀疤一条筋,认定了的东西绝对不会变通。学习不好,也一定是老师没教好,他脑子要好好拨一拨才能转过弯来。我坚信这一点。跑到他家,让他收拾收拾东西装书包里。我跟黄爷爷闲扯了一阵子。他对我一直热情的像是刀疤不是他亲孙子我才是一般,我也就特别喜欢跟这个风趣的老头聊天。后来我才知道,跟鬼子拼命的时候他最狠最敢拼。绰号“断门刀”不仅仅是说他的刀法凌厉,鬼子难敌。同时也是说他自己从来不惜命,随时可能断子绝孙。那时候他是家里独苗,而且还没取妻。爷爷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过两次。他时常说,自己的命是爷爷给的,将来一定要还,自己还不了有子孙还。我听了当时就想哭。 将刀疤带回家,从此就开始了对他进行突击辅导了。虽然跟老师学了讲课,自己也拿谢虹菲做了实践。可是到了刀疤面前却发现有点行不通,这小子实在是性子太直了。说什么举一反三的那都是人家小姑娘,现在她的成绩也都往年级TOP10前进了。而刀疤一个问题却要与他解释上半天,虽然真正弄明白的技巧他能很娴熟的运用,可是要让他明白什么时候该运用这一技巧之前却要花上一个晚上甚至是几天的时间。我咬牙切齿的教,他就勤勤勉勉的学。最后我还是先败下了阵去。熬过了两个月后我让他先不用去我家了,回家先好好休息休息。他茫然的说他还不累,我吼着说我累了。告诉他先按照一般的方法学着先,弄不明白的可以先放一放,能弄明白的先弄明白就成了。还额外的嘱咐他让他多陪陪爷爷。他一脸为难的说听爷爷说故事太闷了。我就让他干脆跟爷爷学刀吧,那也算是陪他了,而且他也可以不听唠叨。 轻松的上了一天学。觉得教身边的小姑娘要轻松多了,她时不时的都会拿些题目来问我。而我忽然发现,她拿来问我的东西。渐渐的也已经超越了四年级的水准了。 “你怎么也问到这了?”无聊中随口的问到。 小姑娘一笑:“你才发现吗?早就已经开始问你中考的题目了。” 我哦了声,随手在草稿上写下了解答。 她拿过我的草稿本,看完题目的解答后又翻了翻。我的草稿本基本上也是涂鸦簿,除了给她做解答的演算外,其余基本上都是画了。 “你平时都什么时候学习的啊?”她好奇的问,“在学校老看你开小差的。” “我是怪物。”最近也的确感觉自己像怪物。 她扑哧一笑:“胡说,跟你说正经的。” 忽然发现,她笑起来挺漂亮的。虽然身材也还是直筒形的,可是小萝莉的脸蛋很可爱,皮肤更是好的不得了。吞了口口水,我掉过头去。对10岁小姑娘动心,太扯了吧。看来我得及早的离开这学校了,不然呆久后审美观点迟早得被污染。 “是了,不懂的题目你怎么能那么快理解的?”我想起了什么问起她来。 她想了想:“其实我理解也不是很快啊。” “基本上我只要写一次解法你就能明白了。” “哦,我也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不过我将相同解法的题目集中在一起。有空的时候就重新做一次加深记忆。你还需要这方法吗?” 我大喜:“需要,怎么不需要呢。太他妈需要了。” 她皱了皱眉头说:“你说粗话。” “呵呵,那不叫粗话。那叫语词助词。”我乐哈哈的开始收拾东西。 她看见,愣了下,然后说:“你干什么?还有两节课呢。” “呵呵,我去找校长。” 跟校长提出了参加中考的申请。校长一惊,开始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坚持我的要求,并且跟他说可以先测试测试我是否真有升学的实力。校长叫来几个老师,真让我做了几份模拟题。我用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完成了。拿着满分的卷子几人惊了惊。不过校长却依然说需要考虑考虑。我却急着得到答复,最后告诉他,我一定要在今年参加中考,这里不行我转学去。反正全市28所小学我一所所找过去怎么也能找出个能让我考的。校长脸色有点难看了,毕竟能有一个学生越级升学对学校面子来说是不错的事情。可是跳一级的常见,跳两级,而且是一跳就考试的却没见过。最后他也就让我先回去,让他们商量商量。我也知道欲速不达的道理,反正底牌也已经开了,我就安心等结果好了。 告辞离开后直接奔新华书店而去了,好好搜罗了一堆从前根本没买过的升学参考书。这回,该好好的调教调教刀疤了。 第十章 作者:刘振邦 将参考书上的强化题重新整理分类,然后列出个份表格交给刀疤,让他一类一类的抄好题目然后解答。之后记得该类别的题目该怎么做。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方法有点笨,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恰恰是合适的路,总算是能提高些他答题的速度了。之后就是不停的强化他的记忆,形成习惯了。这么做起来我就轻松了许多,说一次解法,然后就让他不停的重复。他也曾经有过怨言。竟然跟我说,这样做除了能考个好成绩还能怎么样呢?我冲他脑袋抽了一巴掌,没好成绩你能上一中?我摸着脑袋很无辜的说,可是除了考试我这么辛苦就没别的用了啊。难道我还能考一辈子试不成?我一翻白眼,你倒还目光远大啊。爱上不上,我还求你了?考个学校都不成我还能指望你以后做什么。他一听恹了,成,听你的还不成吗? 几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本来看着还厚厚的一叠日历,转眼间就去了一半了。初考的日子也来临了。 我们校长弄了个折中方案出来,不让我跳级换班,可是给我弄了个考试名额。靠着他的手腕,市里教育局里认识我的人也不少,父亲虽然不在这边了不过面子多少也还有点。我也就顺利的坐到了考场上。我让刀疤这几天别找我了,自己忙自己的去。反正我也花了将近半年时间在他身上了,如果都没用那么我这几天也做不出什么来了。 家里人也知道我考试的事情,这几天舅舅总要特别的关照我,早餐给加个鸡蛋,午饭晚饭多锅汤。看着我姐姐直妒忌。看着大家忙活我也不说什么。我知道他们忙活的越多,等我真考好了他们也就会越高兴。许多的长辈们都有这样的护犊情节,也就任他们忙去吧。不过我要求他们不要告诉父母,替我保密。 毫无悬念的结束了考试,升学选定的也自然就是一中。将户口从外公那转到了三舅那,他们在一中附近。刀疤成绩也不错,他也转了户口,走了走关系,也进了这一个学校。他家里人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毕竟,进了重点中学,中考能直接升上它的高中部的机会也就大增了。接着也就是进大学的机会也大了。有几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呢? 进入了漫长的暑假,父母让三舅带我和小表妹去广东走了一趟。新的城市很大,也很空。宽广的街道上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连车子都很少。在这样的街道上骑车实在是很痛快,然而忽然的就很怀念起从前的摩托车来。如果在这里飙,该很爽吧。可惜现在让我坐在上面脚都够不到脚踏,只好先等两年长个子再说了。 可是,虽然当初是以一开始条件艰苦为理由而拒绝转学的。可是却没想到这边竟然还真的是很简陋。父母两人住的地方挺大的,总大小就相当于我们的半个教室。这个之所以能那么清楚的估算出来,是因为就真的是半个教室改过来的房子。一人多高的砖墙隔出了厨房,浴室等地方,厅跟房间也就是张布帘了。看到我,父母都很兴奋。拉着我左看右看的,还说什么高了瘦了的。不过我自己本身倒没啥感觉,由的他们好好的看了一转。 晚饭上吃到了怀念已久的母亲的手艺。 父亲跟三舅闲聊着工作生活方面的事,我在边上边吃着饭边听听。原来,他们的条件还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差上点。这房子从前是一间小学,现在已经迁走了。变成了文化局的地方,母亲也已经从工会那调入了这边。这房子不光是看着不起眼,到了雨天还会有漏水。难怪地上看到不少的容器。而要有正式的房子估计还得要到明年。 父亲忽然重重拍了我一巴掌:“你小子,还真知道享福啊。你就知道一来的时候辛苦。窝在那边逍遥。” 我正喝汤,不防备下中了一掌,登时给呛到了:“咳、咳、咳……谋杀啊!我也想不到那么辛苦啊。老爸如果你想我过来陪你吃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水里火里还不是眉头不皱的去跳。” 我的不满不大,妈倒先看不过去了:“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嘛。”边抚我后背给我顺气边摆着心痛的表情说:“慢点慢点,别急别急。” “妈,没事。老爸是行动派的,他动手动脚很正常。”我缓过气来,开始安抚老妈。 爸傻笑了下:“嘿嘿,儿子都这么说。你太紧张了。” “紧张?都奔4、50去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你也是,开学就五年级了吧?自己一个人要学得稳重点。”妈妈唠叨。 我嘿嘿的傻笑起来:“下学期我上不了五年级了。” “嗯?”妈妈一愕,“为什么?留级了?可是每次跟你大舅通电话他都说你成绩很好啊。” 三舅呵呵一笑,倒先替我揭了底:“他上初中了,上了市一中。” “一中?”爸妈都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考完。这小子鬼主意多啊,自己就把所有事情给弄完了。还要我们都别跟你们说,说到时候要给你们一个惊喜。”三舅得意的说,似乎我是他儿子一般。 “小鬼头行嘛,这就上初中了。”父亲笑了,再赏了我两巴掌。 妈却表现的比较稳妥:“跳了两级,功课会不会很紧?到时候别人都比你大两岁的会不会欺负你啊?” “安心吧,既然考都考上去了。功课就没问题了。说别的孩子也不会大他太多了,不少人是快6岁了就上学的。而且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欺负他哪那么容易。”父亲倒是比较乐观,“好了,先吃饭先吃饭。然后明天你们好好玩几天。等到了周末再带你们上广州。” 新建设的城市虽然看起来很有现代都市感,可是如果是建设中的部分却没这种感动。到处都是简陋的工棚与没粉刷的楼胚,还有不少路段是正在开挖的,搞的到处是泥水横流。想起日后一个北边南下的朋友跟我讲的关于城市建设的笑话。美国炸了我们使馆后,中国政府就误射了一发导弹炸了人家纽约。结果美国政府不干了,面子过不去啊。就要求回炸中国一个地方。可是上海,北京通通的不能炸。主席好好想了想,大手一挥:“你们就炸榆林县吧。”美国飞机来中国打了个转就飞回去了,回去后说:“中国人够绝,赶我们前头自己给先炸了。” 那哥们那时候也正在城市再规划吧。说实在的,看到到处都是正在冒起来的钢筋、水泥柱子,没盖顶没外墙的大楼,还真的是如同给炸过一般了。这样的街道虽然看起来别有风味,可是却难以让我有长逛的yu望。随便的到处走走,不知不觉的就打了个转回到了市文化宫。政府部门的办公地点,是最先建起来的一批建筑里的。看着带有欧式风格的圆顶建筑,也感觉很好。就是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在里面,不然也可找她带我上图书馆消磨消磨时间的。走到近前,门前的广场很大,不过却并不空,停满了各样的车子。时值暑假,倒也看的到不少的兴趣班的牌子摆在外面。很意外的看到了跆拳道,心中惊了惊。想来这东西的流行可是要在千僖之交那时候的,现在能看到的确是太出乎意料了。牌子上写着的地点是二楼216号房。既然来了,不妨去见识见识。 一路走上去,也没什么人拦我。走了走找到216房。房间不小,也算间大教室了。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江城市文化宫跆拳道教室”。没用个XX道场这样的新潮名字啊。探头进去一看,人倒也不少。大约二十来人在练习踢腿。看到这情形,心中一热。想起太子来。太子不光是老爸官挺大,他妈在北京也是有来头的。家里钱也就不少,因为有钱所以他的爱好也就很广泛,其中有一样就是学武。只要是外面有教的,他几乎都去学过。学跆拳道的时候是拉上了我去的,我们两人也曾经这么一起踢过腿。 我蹲在门口看他们练习,没想到却让教练看到了。留着小平头,国字脸的教练示意大家继续练,就向我走了过来。一脸和气的对我说:“怎么样?小朋友,好看不?” 我认真打量打量了他。浓眉大眼,一脸的热血教师样。个子挺高的,果然是练这个的。身型很匀称,看来不该超过七十公斤。这样的人,一般都能跳很高,擅长空中连踢,能打出很好看的连续技巧。 我点了点头:“嗯,那么多人一起整齐的踢腿挺漂亮的。” 他咧开嘴笑了:“想不想学啊?看你根骨不错。你要能在这里学上半个月,保证比他们好看。” 我乐了,根骨不错?要不要说我骨骼精奇,豪光直冲华盖,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啊。不过学就不必了。正要回绝,忽然间心里就冒出股念头。 第十一章 “你打算教我么?那么拿点真本事来让我看看好了。”我摆了个认真表情说。 这教练哈哈一笑:“哈,小鬼,你还挺严格的啊。我这里有我从前比赛跟表演的录象。过来看看,然后评一评我有没有资格教你吧。” 我回答:“不用了,我直接用身体来感觉。” 我的回答明显的吓了教练一跳。他眼光在我身上上下扫了几个来回,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不过我的身型并不属于那种孔武有力型的,而且我身上穿着的是运动服,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看来这教练脾气很好,咧嘴笑了笑“人小鬼大嘛,好,进来试试。先去换个衣服吧。” 因为这里是文化宫,不是地下黑拳。大家切磋的时候自然都要穿着护具。教练冲正在练习的人喊:“大家休息10分钟。张松、王志超、张义帆,你们三个去穿护具。” 因为穿的是运动服,我也就不用再换什么衣服了,直接穿戴上护具就在教练的带领下来到了隔壁的比武场地。没被叫到的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软垫边上,唧唧喳喳的讨论教练要干什么。等看到教练带着穿戴护具的我出现的时候也知道是有人踢馆了,气氛立刻就活跃起来。有的是好奇的打量我,有的在给他们那边的三个代表鼓气,有的开始讨论盘口。 教练看了看我,关心的问了一句:“从前有练习过武术吗?没问题吧?” 我点点头,从前我还真的能说得上是身手不错,帮会里就只有太子等少数几人比我强上些许。虽然现在身体还没有足够的成长起来,可是经验还在,加上这一生从书本上学习的东西不少,日后比起从前来一定只强不弱。面对眼前的切磋该也还是能保证不会受伤的。输赢无所谓,看对面那三人谁个头不比我高?输了也不丢人。 “不准打击下档与面部,其他规则就从简吧。”因为这也不是正式的比赛,而且我也不是他的学生。所以教练也就不强调什么规则了。 先上场的人叫王志超,比我高大半个头。看他的手臂肌肉也并不发达的样子,估计也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吧。脚步很轻快,看来与我一样是属于喜欢飞起踢人的。果然,一开始他就打算拉开距离了。我也就很配合的开始后退。距离一拉开,他立刻就跳了起来,冲我就是一个飞踢。嗯,看来这教练不光教人练功,而且也抓人武德啊。这一脚取的不是我的胸口而是我的肩膀。不过既然都已经猜到了他的招数了,自然也不会让他打到。矮身斜斜的向前冲去,正好让过飞踢的一脚。回身一个扫趟腿。面对不熟悉的敌手,轻易动用飞踢这种破绽极大的招式。败自然是一定的了,而且是很快的败。被我抓住了落地的瞬间一下扫倒,不过他也应变极快,标准的一个受身,就想跃起。可是眼前出现的已经是我的拳头了。 “停。”教练的声音适时响起。 王志超带点沮丧的站起身来行礼。他败的挺不服气的,不过也怪他自己太大意。谨慎点的话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取胜了。教练不忘借这个机会教训他,然后点了张松上来。 张松是属于技巧型的对手,出招谨慎,脚步沉稳。但是一旦出招,就是*般的几下连续攻击。不过防御这种攻击我也很有经验了,间中还能反击那么一两下。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个回合。教练开始沉下了脸去,而张义帆也站起来伸展热身了。两人眼光都不错啊,张松也的确要输了。他虽然连续攻击很猛烈,可是其中的招数变化却很不圆滑。打了几个来回,我现在是光看两人站位就已经知道他往下将要出二连脚踢我了。不退反进,双手防下第一下横踢,右脚卡进他两脚间,在他第二腿踢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切进了他怀里。肩膀一撞就把他撞倒了。教练没喊停,不过张松红着脸站起来后也不打了。对我行了一礼后就走到了教练边。 教练笑眯眯的跟他说:“知道你的缺点了?” 张松点点头。 “那好,你先去边上休息去吧。”教练目光又转向我,“小鬼很厉害嘛。跟谁学的?” “爷爷。”将爷爷搬了出来,我总不能跟他说是从前打黑拳,街头打架练的吧。不过这么说也没骗他,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爷爷帮我打的基础。 教练对我的答案也很满意:“家传武学啊,看来我们的中华武术也并没有没落呢。好,这回你可要小心了。这下子可是大师兄要上场了。” 我嘻嘻一笑。 张义帆走上前来,与我敬礼后摆开了架势。脚步沉稳,而且……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打的跆拳道嘛,摆的是空手道的架势。我也小心起来了。虽然说我不认为空手道一定就比跆拳道厉害,可是用手的攻击范围虽然比脚的小可是破绽却也比脚要小的多。我知道我从力量上来说我虽然比一般的同龄人要强可是却依然比不上那些大我五六岁的人们,12-16岁是男生身体有很大转变的一个年龄。要以弱胜强,自然靠的是对手的破绽。想了想后,决定试一试传说中四两拔千斤的上乘武学——太极拳。见到我的起手势,张义枫一愣。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姿势的确把大家都震住了。两人呆呆的对视起来。 站了多久了?大概也有两三分钟了吧,对方还是没有攻过来。我攻过去?如果老子现在有18,不,15岁也成。老早就冲过去了,没破绽也能打出破绽来。不过现在这岁数,在对方采取防守的情况下我根本一点便宜都找不回来。再站了会,我心里开始偷偷的问候对方的亲戚,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了。 张义帆动了,一个正正规规的直拳。本来应该是攻击敌人胸口的,可是现在双方高度不对,成打脸了。不过——好快!——去死吧,什么四两拔千斤,拳头已经到面门了,萝卜都没的拔了。反射性的向后一坐。他的拳头打在了0.3秒前我脑袋所在的地方,我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了。来不及反省自己为什么拔不动别人拳头了,手一撑地,一脚从地面向对方的下颚踢去。对手也没让我那么轻松踢到他,另一手挡下了攻击。同时下边也出脚向我胸口踢来。要败自然也不可能败那么快,记忆中这一脚我踢过的次数不下半百,敌人最可能的反击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在踢出这一脚的时候手已经开始再次用力向后弹起了,在空中两手正好能防住他的反击。同时另外一腿也向对方踢了出去,被防住,不过恰好可以让我借力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平安落地。我的两下攻击完全都没有给他造成什么麻烦,如果对方够狠,现在就该追击了。落地,蹲低身子的时候偷眼看了一下,他果然追了过来。顺势趴下,伸脚冲他小腿就踢了过去。如果是从前,这一脚踢实了我有八成把握踢断一个人的腿骨,十成把握将对方踢倒。可是现在,张义帆一声大喝,硬生生扎下步子。硬受了我一脚。我苦笑,挡下了这一脚,我就没机会起身了。尽管不是致命的错误,不过却是失败的错误。如果从前这一脚踢失了,我的第一个应变反应就是甩手扬出一把沙子。现在不是拼命,自然没可能用这种龌龊手段,其他拼命的对策自然也不能用了。我无奈仰躺过来,出现在眼前的,果然就是沙煲那么大的拳头。我嘿嘿笑了声,拳头就收了回去,变成了一只手。我握住,张义枫拉了我起来。忽然,响起了一声掌声。大家反应了过来,都拼命的鼓起掌来。呵呵,在心里一笑。竟然有掌声耶。从前打完后从来都不会有的东西。他们只会喊,或者砸东西。 张义帆拉我起来后没有放开手,先握了握,说:“你很厉害。” 我低头嘿嘿一笑,十足十的模拟出小学生那种得意的害羞:“不,不,你才厉害。我就打不过你。”这也不完全是客套,他的力量与反应都很厉害。即使是我颠峰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在这样的比试中赢他。 教练笑哈哈的走过来,在我们肩上一人拍了一巴掌:“哈哈,不错,不错。漂亮啊,你们这打的就跟表演似的。没能录下来真是可惜。先过来休息休息。”转过身冲又对其他人喊,“看完了就都去接着训练去,张松你带一带他们。” “是!”大家整齐的应了声。 坐在一边看着大家又排成一排在那练踢腿。教练让张义枫倒水去,很和气的跟我在一边聊天:“从前没见过你啊,第一次来吗?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教练或者张伯伯。” 点点头回答:“是啊,昨天才下的车。” “哦,过来玩?走亲戚吗?”张教练恍然大悟般说。 “不是,暑假了。来看看爸爸妈妈。”反正空闲,索性跟他聊聊天好了,看起来人不错。 张教练又来了兴趣:“爸爸妈妈,在这地方工作的吗?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教育局的。我妈妈在文化局,叫黄仪。张伯伯认识吗?” 张教练一拍大腿:“原来是黄科长,认识认识,上下班的经常能看到她。原来你就是她儿子啊。”顿了顿,又说,“她老跟人家说你懂事,学习好。可还真没说过你原来也学过功夫,还这么厉害。” 我嘿嘿一笑:“他们又不关心这个。” “哎,能文能武。厉害,厉害。” “张伯伯你在感叹什么啊,帆哥不也是能文能武吗?”忽然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抬头一看,哎呀,美女。纤巧的瓜子脸,标致的瑶鼻,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她那大大的杏眼,大而有神。扎两条辫子。穿着印花连衣裙,裙下露着白皙的两条小腿,晃的我眼花花。 第十二章 刘振邦同学很勤奋…… 这姑娘跟着张义帆一同进来了,张义帆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热水瓶,另外一手拿着个竹编的箱子。张教练一看到他,乐了:“哎,还是你小子有心啊。看到诗诗过来了就知道拿着宝贝过来。这回可以不用喝水了。” 不用喝水?我有点奇怪。不过看到那被称为诗诗的美女打开箱子的时候就明白,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套紫砂茶具。从前我不如何喜欢喝茶,我一般喝的都是啤酒,没有就可乐,至不济也就是水了。不过现在在外公家住的久了,自然而染的就习惯了茶了。因为外公他有一大陶壶。有多大呢?大概有80公分高,半米来粗细吧。里面满满的是一大壶的淡茶。在外公家里,这就是日常茶水了。除非我无论寒暑都习惯从热水瓶里倒水凉着喝,不然就没的选择了。人呢,如果不去改造环境来迎合自己,那么通常都会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如果没有大恒心与大毅力去改造环境而先化上一番功夫去埋怨人生不如就主动的去改变自己。我懒,所以就改变自己了。慢慢的觉得,为什么我从前不喜欢喝茶呢?其实也蛮不错的啊。 诗诗美女打开竹箱,将茶具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本来刚进来的时候还颇奇怪怎么布置这么一个道场还摆了那么一个古香古色茶几呢,跟道场不配啊。原来是有其实际用途的。 所谓的素手烹茶,其实际的意义一般都不在茶而在这手上。美女的手虽然没有统一标准,可是自然也有一般法则。诗诗的手指白嫩纤细,指甲没上油,可是却也致密如玉。关节点看不到骨节,自然也无皱纹,伸直手来看的到浅浅一窝。皮肤光滑细腻,隐约间几乎可见跳动着的血管。唯一的缺点也就是不够长吧,不过却也让整只手看起来小巧可爱。很符合南疆女孩特点的一双手。我紧盯着她拿出茶具,倒水,在热水中轻巧的清洗,然后开始洗茶叶,泡茶。这果然是很棒的享受啊,难怪封建毒瘤们无论老少都以饮茶为雅了。眼中看的大乐,心中不免遗憾,从前美女茶楼兴起的时候没能去见识见识。光以为不过是喝喝茶,聊聊天没啥乐子,不如去马杀鸡。看来人生需要多尝试才能发现更多乐趣的。 只一壶水,自然做不来太多。张义帆又去拿了两壶来。到了茶香四溢的时候,张教练乐呵呵的拿起一杯茶:“来,振邦。你远来是客,先敬你一杯。” 我不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名字,一定是老妈说的。这时候也不去推让什么,既然是小鬼就要有点人小鬼大的样子。拿起另一杯茶说:“今日能在这里看到前辈,真是三生有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诗诗在边上扑哧一笑。看见美女笑自然是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情,我也就高兴的将茶倒进嘴里了。然后龇牙咧嘴的忍受倒太快给烫着的痛苦。美女也笑的更欢了。张义帆也笑了,也拿起一杯茶来:“我比你大,叫你一声阿邦也不为过吧。” 我嗯嗯啊啊的点了点头。 他微笑着说:“我也敬你杯,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诗诗为我倒满,忽然不忘补一句:“慢点喝,别烫着。” 倒给我惹来了一阵笑声。正在练习的人们也开始掺一脚了。 “张老师,你们父子倒爽了。我们能看到喝不到难受啊。” “就是,就是。这腿都抬不起来了。” “抗议啊,教练。待客是待客,可是帆哥怎么也可以休息啊?” “你打的过帆哥你就可以取代他去喝茶倒水啊。” 张教练站了起来:“立正。” 大家一下子就停下了手脚,原地立正听训了。 张教练看了看表,说:“好,最后的50次踢腿练习。表现好的前三人有茶喝。” “是。”大家干劲十足的吼着回答。然后就是大呼小叫的卖力表现了。 张教练摇摇头,转回来坐下了。问我:“你这次回来还要回老家那边吗?” 我脑子里浮现出太子的脸:“嗯,还要回去的。暂时还住在外公那。等爸爸妈妈没现在这么忙了再过来。” 在老爸面前这么说给他斥为“贪图安逸”,张教练却没这么说。他点点头:“你倒乖。带着孩子过来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忙的昏天黑地的,现在都羡慕你爸妈呢。” 张义帆笑笑说:“难怪黄阿姨老夸你呢。爸,我们要不去喊黄阿姨过来?” 看张教练像要点头的样子,我先制止了他:“不用了,我还要先逛逛。妈妈过来了我就要回家了。” 张教练听我这么说,想了想也点头了:“也是,黄处一人分管两个部分的事。也忙的不可开交的。等有时间再一起喝茶好了。”又转对我说:“想去哪逛啊?要不我让阿帆带你走走。哎呀,他为了比赛还有训练。要不,诗诗你有时间不?” 诗诗美女笑吟吟的点头:“有啊,现在是暑假啊,我又不像义帆哥那样有比赛。只有一点点假期作业。” “那你有空带带振邦转转啊。小孩子的玩意,就你们最懂了。”张教练真能照顾人,我心里也夸了他一句。 张义帆也说:“嗯,这几天我也没多少空。等有时间了我再陪你逛。” 大家都很帮忙的将我往诗诗美女身边推,我自然也就不该推让了,也不打算推让,就直接赖上她了。不过看当事人也没把我当负担,那么也就很心安理得的去赖了。 谈了会话后,天色也晚了。逛街这等大事自然也就先押后了。那些猴子们踢完腿后都纷纷的涌了过来抢茶水。不过,张教练忽然的就把泡茶这一伟大事业给接了过来。虽然大家怨声载道,可是却也只能口里抱怨教练泡的茶不香,眼里盯着诗诗,手里乱烘烘的去抢为数不多的几个茶杯了。我们三人笑嘻嘻的躲在后边看着。 闹腾够了后,大家也散了。我看看时间也该回去了,家离这里也就几步路的距离,谢绝了他们送我。不过跟诗诗美女约了时间,第二天中午11点在这里碰头,顺带着在外边吃午饭。 回到家,爸爸已经回来了,正在做饭,三舅也在帮忙。问问我能有什么帮忙的不,自然是给打发到一边去。表妹买了不少东西,衣物占一部分,饰品占一部分,还有不少有趣的文具。她自得自乐的一个人摆弄着这些东西。我过去了之后她也不表示什么,我要看什么的她就递过来,我看腻了丢回去她就负责收拾。我看上什么了她会告诉我在哪里买。硬抢她也就坚持一下,然后就去告诉大人们了。这性格直到她长大后也没改变过。从前我就颇喜欢她这一点,现在听过了爷爷说的那什么自然淡泊之道后忽然就有点佩服她。也许她这样子才是最和爷爷的那种无为之道吧。我虽然对许多东西不放在眼里,爷爷也夸过。不过我自己知道,那只是因为我看不上而已。我无法对许多东西放开,连做到表妹这种随遇而安的程度都不成。最近在连续不断的去翻物理学的书了。有些东西,尽管知道多半没可能得到什么答案。可是总想去找一个解释。 等到妈妈回来,天都差不多快黑了。大家坐在一块吃饭的时候,我将遇见了张教练他们的事情跟他们说了。顺带告诉他们明天中午在外面吃饭。大家看到我能找到朋友自然也很高兴,同时决定将表妹塞给我照顾。我也不反对,反正这人够乖巧。 第二天,我提前了很早就出门了。带着表妹向文化宫那踱去,怀里揣着500大洋。有100是家人给的,另外400自然也就是平时留下来的了。去到的时候还不到10点,大家也都刚刚才开始训练。看到我来了,张教练有点吃惊。迎了出来说:“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啊。” 我笑了笑:“有些事情想要义帆哥帮忙。就提前来了。” 张义帆没有跟师弟们一块练习,正在旁边一个人对着沙袋在发奋。听到我说的话后停下来,好奇的问:“什么事情?” “我来找你再打一次。”我说出了想了一晚上的事。 张教练先奇怪的问了:“再打一次?怎么了,输的很不服气吗?” 张义帆搭话了:“找我再打,那不是就陪我实战练习了嘛。占便宜的是我啊。” 我摇摇头:“不,这次交手。我要用太极拳。” “用太极拳?”两人都大感意外。 “我想了一晚上,总结出了几个动作的作用。不过具体效果需要试一试才知道。” 张教练哈哈笑道:“小子,要开宗立派了吗?自己研究武功,厉害嘛。” 张义帆却有点不解:“为什么要用太极,电视里的都是假的啊。平常这功夫都不过是老头们锻炼用的。” 我摇了摇头:“爷爷用过这个,从前我打爷爷的时候,他站着不动都能把我摔到一边。他说他用的就是太极拳。” 这下子连张教练也惊讶了:“真的有那么玄?实际打斗中能有用吗?” “也许是那时候你太小了。”张义帆猜测道。 我却知道,那时候虽然小,可是眼光跟阅历都是还在的。只能说我的攻击效果比较差,可是在应变与速度上该还是能维持在一定水准上的。何况爷爷的年纪也够大的,在年纪这一点上我们是半斤八两,老的不笑小的,小的也别瞪老的。 看我坚持,他们两人也不多说什么。90年代初流行的正是黑猫跟白猫,一切以实践出发。能有用那就是硬道理。两人穿戴好防具,就过一边去拳来脚往了。不过动起手来,两人都没有了昨天那种拼劲。大家注意的都是自己的破绽与如何破解对方的攻击上了,交手的时候也不用什么裁判喊停,大家认为要停下来讨论的地方就停。而且打到一半喊停后还能要求对方再出同一招来验证新的应对方法。张教练也就两头跑了,一会看看外边的练习,一会又进来做做指导。虽然说是验证太极拳,可是我却也要以从前使用惯了的功夫,自诩的杂拳道来做根本。用那我学会的,以表演、锻炼为目的的太极拳来交手的。我早就趴下上百次了。也因此,张义帆说的他收益多也不是白说。有这么一件大家都能得好处的事情,自然我们都很高兴,早上去文化宫找他打上一个小时也就成为我在江城这段时间里早上的例行活动。 也就这样,早上打打拳,下午跟着漂亮姐姐到处走走。日子飞快的就过去了。最后不光我跟他们熟悉了,连时常跟着我跑的表妹也跟她的义帆哥哥与陈诗涵姐姐熟络了。最后大家还一起去广州玩了转。尽管没看到什么让我惊喜的东西,可是却能按自己的喜好领先潮流买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也算是不枉走了一遭。暑假就在我们这么嘻嘻哈哈中渐渐的走掉了,又要面临开学了啊。新学校,新风气。还有,新同学!冲自己一笑,呵,新同学还要半年才来呢。现在期待真太早了点。 第十三章 开学了开学了。很多人对于才升学的第一个学期总是带有或多或少的期待的。刀疤对于自己能上一中就感觉很兴奋。不过我却仅仅有少许的感触。终于,再次踏进这所学校了啊。不过这脚步提前了两年。许多人都说,改变历史将会造成所谓的时间悖论。所以回到过去的时候对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非常的小心,尽量的不去做会影响历史的事情。可是,那些作品与假设中回到过去的人是完整的一个人,是带着现在回到过去的。我想如果大家回到过去都像我这样的,即使杀掉了父母也不会影响自己已经出生的即定事实吧。不过,如果像现在这般的改变了历史的脚步,那未来会如何呢?会随着这里的改变而改变或者是发展出平行空间?哎呀,烦!不考虑了,也许还是当转世重生了一次好了。不过,这些我已经知道了的发展又将要怎么算呢?我的这种计划外的怪胎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呢? 考上了重点中学,父母要送我礼物。我要的,也就是一台超任游戏机了。尽管对于我要的不是什么上进的跟学习有关的东西让他们有点失望。不过我说我可以通过这个巩固日语的时候,他们又高兴了。RPG什么的也就是瞄准了FF与DQ这两系列的东西了。回南镇后特别托人帮买了魂斗罗3这款年度超大作的。这个游戏并不因为我将父母劝去了广东或者我的提前告别小学而不发售了。而32位主机的消息也如期传入了我耳中。3DO的建立让EA红了一把。不过我讨厌这个公司,他们最出名的是体育游戏,然而那游戏却很是烂的不行。我宁愿去玩FC上的热血。不过最让我鄙视他的是,这公司的垄断体制很阻碍有实力的工作室发展。他旗下的小公司是买一个废一个,简直就如同90年代末的国米球星。所以有关EA的这个消息给予我的冲击感觉还不如知道李丽珍在今年开始拍电影了。 我身边的人与事变的一塌糊涂,可是在我触及到的地方以外,世界如我记忆中那般的在运转。也许,在这场时间的游戏里。我们并不是在海面上吹起飓风的蝴蝶,而只不过是一块给投入水里的石头。能掀起多大浪就看你表现出来的有多大了。苦笑声,看来我还是颗小石头嘛。 初中的课程比起小学来有趣不到哪去,唯一的安慰是图书馆比较大。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怎么去图书馆看书了,虽然大了可是利用的却不多。反而看报纸的时候比较多。刀疤的倒是经常要从图书馆里借书。我给他下了死计划,一部分是课程方面的,一部分是课外刀疤他人挺机灵的,不过在学习上却体现不出来。他成绩一直在中等水平上徘徊。我无奈也只有叹了口气,让他保持这么个样子好了。他却表现的如释重负的样子,在他心里,一直对学习没有多大的兴趣爱好。我明白了这个也只能随他了,瓜儿要甜也不可以硬扭他。反正没个好学校的毕业证也不见得他这辈子就完了。 上完课后要不他去我那玩游戏,要不就我去找他爷爷聊聊天,或者两人跑去街机室里混混时间。认识几个狐朋狗友。因为这一带的牛鬼蛇神什么的基本上没有谁是我不熟悉的,所以我们交的几人也都算是豪爽之辈。日子就在我们这么混呀混的过去了。寒假再次来临了。不过这回父母并没有要我过去,他们春节假期回来探亲。如此也好,等以后真迈进95后再去广东吧。那时候就该能痛快点了。拉上刀疤我们两人把我从前在外公那住的那房间打扫了一遍,准备好让他们回来住了。 长话短说,又一个新年过去了。父母高高兴兴的走了,我表现出来给他们看的让他们很满意。新的学期又开始了。上学的第一天,在校门口我停下了脚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将要见到他了,我心中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心。我改变了那么多事情,会不会就影响到他了呢?不过应该不会的,我一直没将触角向与他有关的那方面伸。定定神,向学校里走去。 严格来说,刀疤并非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朋友是不分大小的,刀疤他一直太看的起我了。他是一个迷信于我的下属,他一直没有越过那条线。太子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密友。这人其实也颇有意思,他是一个天才,据说10岁的时候IQ测试就已经逼近了200。不过他没有去那些天才儿童培训中心,尽管他很有条件去。他智力很好,家境是十分好。不过他说“在那地方我觉得我像给人当猴子练”所以就拒绝了上大学的少年班。尽管他妈也不是没强制的给他办了入学。可是他说不上就不上,老妈强制的将他送到学校送到班上交给老师。太子在她妈离开后当着老师与听课的校长施施然的走出了课堂。老师跟校长都没拉住他,不是那时候他力气已经很大了,而是他抓起笔盒就冲拉他的人敲了下去。然后冲一脸愕然的老师说:“不服?不服你还手啊,你敢就动手吧。不过你再拉我就用椅子了。”老师不敢,虽然太子他老爸不过是外省的一个副省长,他妈也不过仅仅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企业的总经理。可是她妈在北京有三辆车,其中一辆挂的是京A的车牌。后来我也曾经问他,如果他好好读书,那么不就不用出来混了吗?他很奇怪的反问我,读书了有什么用?难道我读书了后出来听他们话继承老妈的公司?没那个他们也已经给我留了够我用一辈子的钱。或者是走老爸的路?要走我爸的路我花钱去买那张纸就够了,还去读书干吗?难道学校里还教我怎么当官不成?我摇摇头,你这人缺乏人生目标。他取出根烟点上,我知道,不过你也不懂我。 想到这里我笑了,出生富贵之家的天才,我当初的确不懂。那时候我忙着给炮哥打天下,好到时候收山不做。我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想这些公子哥们想的事情。不过现在却也多少能体会点,不求钱不求利的时候,人能求的也就是眼前的一点点刺激了。只不过当年他选择了的是打架混世界而已,“冲天炮”炮哥的手下最硬的拳头就是太子,他虽然说跟了炮哥,不过他除了打架其他什么也不管。炮哥也不敢对他如何,他背后有个老爷子,尽管这事情很保密,可是炮哥知道。现在我多少倒能体会点他当年的心情,人生,不过游戏而已。 第一天的第一节课,我情绪高涨的期待着老师进来。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带点焦虑又混杂着担心的感觉。让我全身都如触电般的微微颤抖着。终于随着最后一声铃声,班主任带着他走进了教室里。 “同学们,今天将要有一位新同学将要加入本班与大家一起学习了。大家欢迎。”班主任摆着一如既往的表情用一如既往的腔调说着一如既往的台词。不过掌声依然响起了,还很热烈。班主任很满意的看了看大家,对身后那还没长很高,身材也依然不如何出众的少年说:“你做一下简短的自我介绍吧。” 少年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将要说五个字,也仅说五个字:“我叫李正行。” 太子,真的还是来了。满心兴奋的等下课铃响,老师把太子安排到了教室后面,我坐的是中间第4排。浑不知老师说了啥的等来了下了课。我走向他。 刚见面时的激动已经消散了,走到他前面我语调平和的说:“你好。” “什么事?”他并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来,在我之前搭腔的几人都给这样的淡漠给噎走了。 “找你有点事。” “说。” “我们一起玩吧。” 他转过头去,就差没在脸上写无聊两字了:“玩什么。” “人生。” —————————————————— 再说一次,刘振邦真的不是我……你们看我有可能这么勤奋么? 第十四章 随着清明的一场雨,天气渐渐的变热了。我们的穿着渐渐的少了起来。在这个时候,我颇为跳级上中学的事情自豪。十三四岁的孩子虽然依然是孩子,不过比起小学里那一个个水桶来,的确有天堂地狱的区别了。不过天气虽然热了,我却依然保持着长衣长裤的穿着。这习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下的,意外的是太子竟然也是一样。 我跟太子两人坐在教学楼前的花坛边上无聊,他指着身边越来越多的短裤凉鞋说:“看人家的童年多青春活泼。” 我有点不明白:“青春活泼?” “大热天都穿长衣长裤的,是人长大了的表现。”太子小声的解释。 “长衣长裤跟长大了有什么联系?总不能说衣服长了,人的口齿也跟着长吧。” 太子摆着认真的口气说:“人学会用衣服把自己包起来,就是失去童真,学会不信任的外在表现了。你看,穿着短裤凉鞋的,不都是孩子的多吗?有多少‘成功人士’是这么出门的?” 我笑了:“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难得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些天真的孩子们在十年,二十年后谁还能保留这份童真。现实真是无情啊!” 我的窃笑变成了大笑:“你别逗我了。保持十年那就不叫童真了,那叫傻子。” “再笑我揍你。难得文艺这么一回,都给你小子破坏了。”太子带点愤愤的说。 “文艺?原来你身上也长了雅骨。不陪你了,我粗俗粗俗去。”我站起身拍拍衣服说。 太子愕然:“做什么去?” “坐够了。下节体育课似乎是跳高,我找老师问问看要不要先准备器材。” 太子一跃而起,边跟来边说:“你似乎经常做这事是吧?这回怎也要跟去看一回到底是有什么好处。” “老子革命觉悟高!”我理所当然的说。 “看你不是短命像啊,今天怎么鬼话连篇的?”太子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你属于那种即使革命了,推dao资本主义大厦的时候也不忘抽两块砖的角色。那么积极做一件事,没好处才怪。” “或许,我是因为知道了你有这想法才装那么个样子,引你去笨一回而已。” 太子踌蹉道:“你该不会那么损人不利己吧?不过难说,怎么的就越看越像了。” 学校的体育器材室分几个部分。金贵的就放到那窗明几净的体育教室去,其他的让学生摸爬滚打摔的就放在楼梯下边的杂物室里。练习跳高用的器材,也就是几块破垫子加几条竹竿子了。自然是放楼梯下边的。教体育的黄老师看到我再次的自告奋勇找上门去,自然的也就乐呵呵的把钥匙交给我,让我去准备了。 太子跟我去到地方,东张西望了一会,立刻恍然大悟了:“妈的,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想不到还真是只乌鸦。乌鸦也就罢了,还是会换毛的雪鸦。这里的地理环境真适合让人抬头远眺。难怪你每次都那么磨蹭。” “好了,少待外头抬头了。怎么的也得多拿点东西出去再装样子检查检查。就你现在那嘴脸,人家要多少有那么点警觉心那也该喊抓狼了。” 太子不情不愿的接住我丢出去的一张垫子:“就你小子爱装。你他妈的也不是官啊,怎就那么多的官面文章?” 手里不停的又给他丢了一张:“说到官,你似乎上星期没回省城看你家老爷子吧。” “回去做什么?看他到处跟人打官腔的样子就憋闷。”太子不爽的说,“做的人没几个真心诚意,听的人大都当春风抚面,过耳就忘。偏偏人都还一个比一个的乐在其中。有那么多工夫做这种无用的表面文章,索性多干点别的不好?” “你这叫偏见?” 太子停下动作,带点疑惑的看我:“偏见,什么偏见?你打算为这个做辩护吗?” “有所破就必须要有所立,你说不喜欢这样,那你认为如何才是好的呢?” “我比较喜欢欧美那一种政治形式吧,虽然有点吵闹得厉害,不过没那么憋气。” “其实说白了,你也只是认为这种太极推手很郁闷而已吧。”我不客气的说。 太子耸耸肩:“的确,我虽然很想说什么民主的来高尚一下。不过这个连我都骗不过去,就不用再拿来骗人了。” “可光为这就跟你老头子闹别扭?怎么都不像你的作风。看来你是拥有童年阴影才是。” 太子丢过来一张小垫子:“你才有见鬼的童年阴影。” 我伸手挡下:“我也打太极啊。怎不见你也闹闹别扭?” 太子没回答,头晃晃开始找新目标。 “行了,少看了。都这种宽松式的南瓜裤有什么看头,跟你说认真的呢。”我不爽的将他注意力再次拉回来。 太子虽然不情愿,可是也不得不认真的回应我:“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最讨厌你这么粘了,要说什么直接说啊。” 我嘿嘿几声:“没什么,只是想你们父子关系和睦点而已。” “不信,跟你无关的事情你最多提一句。没可能那么执着。你放个屁绝对不会那么有空闲去脱裤子的。”太子明显的不吃这套。 心里暗骂一声,说:“知道归知道,说那么直白你不怕伤感情?” “别废话了,你这调调就跟我爸他们一个德行。别是跟你爸妈学来的吧。” “我这回还真的就想你跟你爸关系和睦而已。”我止了调笑说。 太子明显的愕然了:“为什么?” 不经意的挑了下大拇指:“因为你老爷子是个人物。” 我的马屁显然没拍正:“原来你眼里也长了条叫势利的眼神经啊。他又不在这里你拍他马屁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想想,你为什么不喜欢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在他面前,你即使有不少看法跟想法明明就是比他的要好,可是最后胜利的都是他。有的时候他还会误解你,指责你?” 太子瞥了我一眼,过了会喃喃的说:“也许……” “也许这就是宿命了,逃不掉躲不了。也许我们认为对的东西在将来我们也会认为其实是他们对了。不过,对错不是关键。真正郁闷的是他们在最后总会胜利。”我无奈的说。 太子没说话,只盯着我来看。我顿了顿接着说:“想你跟你家老头子搞好关系呢,主要是日后我们要玩点别的什么要帮忙的话也方便说的出口。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个不小的官啊。一个乖儿子的要求怎么也比一个叛逆的儿子的要求容易得到满足吧。” “那要怎么做?” “怎么做你问我做什么,你自己自然知道怎么做。只是你一直不想而已。” 丢下这么一句话,我拿着几根竿子自顾自的离开了。儿子面前,第一座山永远都是老子。而这山却是大家最难征服的一座。想在父亲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就,想要父亲肯定最真实的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儿子都会有过。不过,自己想要的,未必就是父亲想自己要的。这样的别扭出现后,想要抚平却是不容易的。求同存异历来是走向和平的最迅捷道路。不过在父子间却鲜有能走上这条路上的。父亲不想放过儿子的任何一个缺点,儿子也无心去欺骗老爹什么。学会用谎言与欺瞒去构筑起和平,那儿子也都该走到为人父那一步了。我知道什么是该让父母看到的,什么是该自己偷偷做的。这样的儿子多少有点跟孝顺挨不上边啊,不过想想,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也大早过了,苦笑一下也就算了。太子会怎么做完全不用去多想,我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也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想不想去做而已。不过,今天似乎刀疤没过来找我们,有点希奇。 晚上没有回家,直接就跑在学校里的宿舍去了。学生宿舍一向不是什么舒服的所在,简陋与脏乱是我对其的一贯印象。不过学生宿舍差却不代表教师宿舍也会那么差。我们虽然是学生,可是住的却是教师宿舍。虽然一样大小的砖瓦房,不过布局却不一样,住的人也不会多的难以忍受。太子家在省城。来这读书一方面说是想自立,另一方面似乎是他跟别人打过一架。他父亲也就索性同意了他的要求,拜托官场上的朋友照顾照顾儿子。不过太子并不想住在父亲的朋友那,所以索性就让人家出面在学校给自己谋了间教师宿舍了。有地方住,我索性也就搬了去。有厨房摆着,平时我也会做做饭什么的。不想做的时候就带太子回外公家去吃,反正也是饭店。这饭太子吃的也很安稳,我做他吃一点不含糊。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能着多劳,想我做也成。你吃几顿焦饭拌碳那么就能培养个一流厨师了。反正我学东西也快。让我给你打下手,下辈子吧。”我踹了他一脚,没踹着。 我回去着手准备晚饭。平时我也不会太勤奋,抄两个菜也就成了。太子倒也不挑。我做饭的时候他就半趴床上玩游戏。这里的东西大都是我带来的,游戏自然也是我的。太子玩的跟刀疤不一样,他喜欢RPG多过动作跟射击,因为他看的懂剧情。 “这最终幻想4你去哪弄的?”太子边玩边问。 这房子虽然五脏很全,可是却也只有一房。什么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的除了卫生间为了洗澡方便有半堵墙外也就一眼通观了。四十平米上下的地方他说话我听得自然很清楚。 “让我老爹托人在香港那边带的。”我随口回答,“所以这里新游戏有卡带,老游戏大都是磁碟。” “你这里RPG类的东西不少啊。你似乎也看的明白日文。” 他随口问我也随口答:“嗯,日文学了好几年了。” “你学日语做什么?” “看漫画,玩游戏。” “真实在。听说你爷爷当年抗日的,是不?” “对,怎么了?” 太子手柄一丢:“你看日本漫画,玩日本游戏还学日本话你爷爷不生气?” 提到爷爷我心里微微黯然,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不会,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我的。” “你肯定?” “当年他也抢过人家的三八大盖,日本罐头。不是我瞎说,当年摸炮楼他老人家也能扯几句‘阔你鸡娃’呢。我今天玩鬼子游戏看鬼子漫画他生什么气?人家有好东西咱们就该承认,承认了就虚心学习。改明儿咱们学了来,才能拿自己的好东西去嘲笑别人。” “你他妈的歪理真多。”太子骂了句粗话,“不过我喜欢。可是万一学不来怎么办?” “那就抢丫的啊!” —————————— 附送刘振邦与周行文对话录若干 晚上,两人出去吃饭。 刘振邦:我似乎很久没更新外传了。 周行文:你还知道啊?读者以为你得尿道癌死了…… 刘振邦:大过年的,咱说点别的好不好…… 周行文:好,那就去更新外传。 刘振邦:成…… 过了一会…… 刘振邦:你,你手下还没有考虑婚嫁的女主角有几个…… 周行文:很多——你问这个干吗? 刘振邦:嘿嘿嘿,我想给小李找个合适的姑娘,比如让他在北京搞房地产认识一个姓鲁的姑娘…… 周行文:啥?你说啥?别做梦了…… 刘振邦:要不鲁倩也行。 周行文:要姑娘自己写去……娘的我这里的还不够用呢!你再说我跟你断交啊,今天这顿饭你请…… 刘振邦:好像本来就是我请吧? 周行文:算了,看在你请客的份上,让你主角去北京,认识个女大学生,姓李或者姓胡吧…… 刘振邦:………… 周行文:行了,别点了,赶紧吃,晚上给我更新! 刘振邦:…… 周行文:你再不吃我都吃光了。 刘振邦不再废话,低头开始吃东西,然后外传第十四章写出来了。 第十五章 郑重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与任何组织、事件无关。如有雷同,全TMD的是巧合!! 周行文附加声明:作者是刘振邦,跟我没关系……爱看就看,不爱看别理他。 第二天上学,正在跟已经变成我同桌的太子讨论沙罗曼蛇绕子弹转圈的可能性的时候忽然叫人打断了。我抬头一看,是班上的漂亮姑娘。虽然不是班上公认的校花,不过笑容很甜美,为人也很随和。 小姑娘笑脸迎人我自然也不会给人家脸色:“笑花找我做什么?要约会吗?今天我可能没时间啊。” 小姑娘啐了我一口:“别胡说八道了,是有人找你了。在外面。” “谁啊?”我懒洋洋的起身,看向小姑娘手指的方向。一位大姑娘站在那冲我挥手示意。太子在边上也看到了,奇怪的问道:“这谁啊?没见过。” “阿晋的姐姐。”我撂下一句话向外走去。太子听到是刀疤的姐姐,也跟在我后面出来了。 带着刀疤他的姐姐去到楼梯拐角那人少的地方后才发问:“大姐,什么事?阿晋怎么没来上课?” “他……他……”她一个“他”字转了几转后才吐了出来,“他出事了。” 我眉头一拧:“什么事?” “他跟人打架了。” 太子听了后反而更愕然了:“打架是什么大事?难道受伤了?” “他没受伤,不过……”刀疤他姐姐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我心里忽然打了个激灵,93年,看来我忽略了什么问题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改革开放正在起步的时候。体现在上就是各项政策的改革,一派推陈出新的欣欣景象。在下呢?是一部分人靠着自己的头脑抓住时机捞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的时候。不过对于变革,也有些人是不那么如意的。同时许多的老观念,新思想在激荡下也起了不少的冲突。在这一个时候,也是我们这黑道正在萌芽发展的时候。说黑道其实有点过了,其实大都不过是些因为家庭原因辍学或者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无心上学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学古人们玩一玩结义什么的,然后打打架,做点小偷小摸恐吓勒索的事情而已。不过,真正的黑道却也是吸收了这批人而发展起来的。 “他打了什么人?”我直接的问了刀疤大姐。 “一个叫茶壶的人,打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来了个叫重炮的人说是他大哥。说要砍阿晋一只手。”她神色本就有些惶恐,说到重炮的时候声音都变了,“阿晋现在都不出门了,家里玻璃也让人砸了砖头。我们怎么办好啊?” 我一听,也楞了。重炮,怎么这个冒出来了?我这不才刚上初中吗?不,确切来说是刚五年级。不是到了高中后才发生的事吗?而且,现在重炮也不过只是一个混混头而已啊。 “报警啊,抓他们关几天就老实了。”太子满不在乎的说。 我冲他摆了摆手:“你当是你在北京还是在省城啊。能支警察做你打手。” 想了想,发觉干想也想不出什么。只好对刀疤的姐姐说:“大姐你先回去,让刀疤这几天不要到处走。先躲一阵子。” 不过他姐姐不安心,急切间我也没什么主意。正好上课铃响了,我们回了教室。从窗户里看到她急匆匆的赶回家,我心里也不停的转着念头。 忽然胳膊给人大力推了一把:“喂,喊你两次了。发什么呆?” 扭头一看,是太子。一脸茫然的望向他,他冲讲台上使了下眼色。我看过去,发现几乎全班都在看着我。黑板上是一道填空。我站了起来,呆了会抱歉的说:“对不起,老师,我不大舒服。一想问题就头痛。” 老师点点头:“哦,那你先坐下。要不要去卫生室看看?” “我想不用吧……”装模作样的客气了几句坐了下来。 老师关心的看过来:“你就先伏台休息下,严重的话就请假回去吧。李正行,你来做这道题。” 太子站起身来不忘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你丫真能装。” 这家伙下手真重。不过我却顾不上跟他计较这个了,还得把记忆中的那些王八蛋们给好好的理一理关系。看看怎么才能救刀疤一难。躲这只能躲个初一而已,重炮这人肚量如何小我是一清二楚。我叹了口气,心里暗骂:“妈的,难道又要让我揍翻他几个手下然后再认他做大哥吗?那还不如直接让我十年前就死深圳那条河里喂鱼呢。” 想到了鱼却让我灵机一动,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现在的重炮不过是只小虾米,那我如果是条小鱼不就可以吃了他吗?旋即立刻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我有15岁的话大概能成小鱼,现在还是太小了。严格训练的15岁能打的过20岁,可是再严格训练我也没把握在13岁打赢18岁。妈的,还是虚岁。 而且,过个十年。那么这天下就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块煤都要想方设法的将自己洗白,我现在白着为什么要去把自己染黑呢? 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下课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直到放学了太子喊我回家这问题依然是待议中。无奈的跟他说晚上我没心思作饭了,我们去外公那吃吧。太子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去外公那有老火汤喝。 看我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太子提出他出面让他爸的朋友帮忙好了。我刚想点头,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算了,这样也只能解一时之急。毕竟你跟他也非亲非故的,你还能跟他一辈子在一起不成?” 太子想了想,也自己摇了摇头:“那你慢慢想吧,想到什么要帮忙的再说。” 吃过晚饭后,拉上太子顺着街道散步回学校。太子平常走的机会也不多,我们出门大都坐车的。路远的坐公车,近的也就自己骑车或者打车了。不过的士还不大常见,多是人力三轮车什么的。太子对于新鲜事忍受的范围就比较大,虽然他是不喜欢走远路的——尽管他会用自虐一般的强度来练拳可是平时却是个很乐于享受的人——不过偶尔走一次两次他也不会急于提出反对。动张西望的到处找是不是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这里有间酒吧。”忽然他停了下来说。 我抬头一看,的确是。在这时候,在这种西南城市上酒吧的人并不多。能碰到还真不容易。 “进去坐坐?”我随口问。 太子有点高兴的答:“好。” 进去看了眼,装修的很普通,简单的粉刷了下,四壁挂上几张画而已。暗蓝色的桌布在黄晕的灯光下看起来像黑色一般。不过我们也不苛求什么。进去后找个地方坐下来,四周都还没什么人。不过时候也还早,过九点后人才多吧。可是怎么似乎店员们看我们两的眼色有点怪怪的,也许是多心了吧。 随手拿起酒牌,问太子:“你要什么?” “这里也许有火焰山。”太子想了想说。 我合上酒牌:“给我威士忌。” 店员瞪了瞪眼:“你们……” 我跟太子都一愣,一会我才反应过来。虽然我与太子从打扮以及行事上都很老成,不过小鬼还是小鬼。太子一瞪眼:“开门做生意,你还限制我们吃什么了?” 店员又看了看我们,也许是我们两个装出来的样子很老成,也或许是看我们穿着不象是穷人家孩子。记下单转身走了。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这娘们穿的真骚,短裙,低胸。还化重妆。” 我一听,转头四周打量了圈。果然,这里的人打扮都很吸引目光,男性的目光。我苦笑了下:“看来我们叫的东西不地道了,不过我的是纯酒,只要不太次就OK。你叫的那可能他们做个四不像来给你。” 太子不解:“怎么?” “这不是职业酒吧,它只是兼职而已。这是鸡窝。” “鸡窝?”太子对这词不是很熟悉。 “说窑子你明白了不?” 太子点了点头,抬头四顾:“难怪觉得有点奇怪,这么大家店,人似乎多了点。那我们不吃了走?” “既然点了,随便坐会吧。反正她们看来也不会来招惹咱们。” 太子也不坚持:“会玩什么?” “扑克吧,你想玩什么?” 太子喊来一个一直打量着我们在笑的店员,问她要了两副牌:“你不会跟我说你只会上下游吧?” 我一笑:“21点还是梭哈?” “21点,会输掉你整个人生的哦。”太子很认真的说。 “那梭哈。”我立刻说。 太子洗牌的动作一滞:“你丫真混蛋。” 我贼笑着喊:“罗嗦罗嗦,快洗牌快洗牌。让你做庄还不成嘛。” 只打了几把我就知道了,不只21点,就是打梭哈也可能让我输掉人生。这人甚至能做出同花顺来。 我将牌一摔:“不玩了,玩梭哈出同花顺。你没出老千我明天改叫李振邦。” 太子嘿嘿一笑:“没那么小气吧。好久没玩,忽然就手痒玩一下而已。” 不满的咕哝了声,抓起了边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喝下第二口有点似曾相识。想了想,呆了。 太子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边洗牌边问:“干吗?发什么呆?” “Glenfiddich” “不是吧?”太子不相信的说,“你确定?” “应该没错。”我点头说。虽然不是十分贵的酒,不过在这里喝到了多少也有那么点意外。 “竟然能喝出来是Glenfiddich,原来还真的是酒鬼一个。虽然有点小。”忽然有人说。 我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火,幽幽的一片火。然后是一块冰,冷冷的一块冰。 我惊叫出声:“梅姐!” 第十六章 (写正文前先不厚道的说一句,上章倒数第2句话说的是冰淇淋而已。千万不要认为是写人。) 梅姐先一惊,然后再一笑:“你认识我?” 我心里嘀咕,何止认识,斗了好几年了。先跟你斗,然后和你男人斗。斗到最后谁也没得好。在心里给她磕了个头赔罪。如果不是有我,炮哥也上不到你。不过当时我只是想拿你当人质而已,谁知道他喜欢拿人上chuang呢?而如果你只是当当人质那么也许我当时就赢了一大块肉而不是啃上了块骨头了。无奈叹跟上了个老大还真是近视。不过梅姐却是心慈手软。结果这地方最大的两个老大最后都没哪家做大,当年如果她男人一开始就介入那么也许就是两样局面了。也许这也算是人民之福啊。 心里转着怪念头,面上却也没摆出来。客气的说:“梅姐大名这地方谁不知道啊,闻名已久了。” “呵呵,嘴真甜。小小年纪不学好,晚上跑这里来干吗?”梅姐带着很职业的笑容说。 我手一举:“天地良心,我们哪知道这里是你开的店啊。我们是走路走累了来喝点东西的。是不是,哎!” 吃了我一肘,正大口吞冰淇淋的太子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还手:“喂,我正吃东西没看见啊。差点咬到嘴。” “看,梅姐。你们师傅的手艺有人欣赏到了要吃掉嘴的地步了。”我与太子保持了一段距离后说。梅姐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似乎我们两个很有趣一般。 太子瞬间吃了一半后才缓了口气说:“想不到,在这里有做的这么好的冰淇淋。” 好奇下我也尝了口,果然是入口滑腻,冰凉可口。90年代初市面上可不容易买到的,看来是自己做的了。有点好奇的转过脸,带点疑惑的看了看梅姐。 梅姐丰韵十足的淡淡笑着说:“看来你们两个小鬼还真的是有点来头呢。吃东西不奇怪,能品出好东西来就难得了。” 不过我却有点疑惑起来,这家店不过是掩饰的门面而已吧,有必要做的那么好吗?我想着问题没说话。边上的太子却接口了:“的确是不错。在来了这省后第一次吃到那么好的冰火五重天。” 我一听差点趴下,你这混蛋给它起什么名不好偏叫这个。果然引来四周一阵窃笑,依稀还听的到有人低声说:“姐姐还有更好的,小弟弟要不要尝一尝?”尝?怎么尝?听着那些戏谑笑生还真不知道那小弟弟的称呼是不是叫我们两人呢。 虽然有点受不了,不过我的脸皮倒也不会为这么一句两句的晕笑话就泛红。看太子它似乎也没什么特别表情,看来从前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倒是梅姐看不下去了,冲四周看热闹的人们摆了摆手:“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闲着没事做了吗?”周围的人又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了一边,不过稀稀疏疏的还不时有着不少笑声响起来。 梅姐在我们的边上坐下,晃着一杯暗红的酒液。问我们:“看你们年纪不大啊。上中学没有啊?” “上倒是上了,不过这岁数的确是不大。”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 “小孩子这时候都该在家做作业吧,那么晚乱跑不怕让人家抓了去卖啊?”她说的这个却也是实情。当时小孩拐卖现象是挺常见的,时不时的能听到大人们拿这个来吓唬小孩子。不过我这辈子的家里人似乎没怎么向我说过这话。梅姐拿这个来调笑我们倒显得很亲切了。 太子却不如何接触过这类笑话:“抓去卖。当我们是什么也不懂的小毛孩啊?” 梅姐也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太多,顺着话就接上了:“也是,你们年岁都大了,知道不少事了。这个货的确是不好出手了。看来最多也就是拉你们进黑社会而已。” 拉我们进黑社会,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暗自叹了口气,不过忽然就眼睛一亮。有办法了。正烦恼重炮拉我们下水,眼前这人却比重炮要好说话的多了。 “梅姐,说到这个我还真的有事情要求你了。” “哦?什么事。”忽然看到我认真的样子,她也有了兴趣。 “我想跟你。” 两人忽然惊呆了。隔了一会,梅姐忽然大笑起来:“哈哈,你说什么?” “我想跟你。”我又重复了一遍。 梅姐没立刻回答我,反而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子。才说:“你小子疯了?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人家混社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无奈的叹到,随后向她谈了刀疤的事情。 梅姐面无表情的听完,也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的说:“现在的大哥多的是,看你样子似乎也不是一无所知。你为什么要找我。” “这个,跟了老大后老大说什么罩你,可是打起架来倒霉的一般都是小弟的多。我怕跟了他们,日后有个万一就倒霉了。” 她听完后咯咯笑了:“你倒会拣便宜,又要认老大,又不想做小弟。那收你来有什么用?” 我摇头晃脑的像那往日的教书先生:“别人收我也许就没用了,不过梅姐你收了我也许还是有用的。酒吧这东西,我也是做过的。” 她歪着头看了我半晌,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就是,你来给我打工。然后让我去给你摆平这事?” 我点点头。 “也好,就冲你能喝出我的苏格兰威士忌也就不用多考你什么了。你会调酒吧?” “会那么几种。”说一流我就还不敢了,不过好歹拿出去也不丢脸。而且能丢几个花式,还是比较露脸的。 “那好吧。看你也挺顺眼的。”梅姐终于答应了下来。 跟梅姐道了声谢,与太子离开了酒吧。太子陪我闷走了一段路后开口了:“我有点想不明白。” 我慢悠悠的回答:“什么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加入黑社会。其实还有别的方法解决吧?”太子不满的说,“其实我大可以让公安拉他们进去关几天,然后找个机会警告几句就可以了。谅他们也不敢再乱来。” 我点了点头,再一叹:“唉……我知道,可是这样终究是不彻底不是吗?毕竟阿晋他不是你。这么做难保日后没有反复。” 我们一起安静了下去,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后。太子再次开口了:“想不到你还真是绝,你打算打的他翻不起身吗?看这样子似乎是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何必呢?” 我一听停步了。有仇吗?无疑是有的,不过似乎已经是好远前的事情了。难道我是一个那么记仇的人吗?不清楚。说实在的,当初帮他抢地盘,打天下的时候,也算是颇忠于他的。而他对于手下的一批人也说不上不好,钱给的多,也很能为手下出头。他脾气甚至可以说是挺豪爽,讲义气。这样的脾气为他的发展带来了不少好处。不过我不喜欢,不喜欢也就是不喜欢而已。这样的脾气并不对我的胃口,很多事情如果太看重这么个江湖义气那么是要放弃一部分利益的。也许这么说有那么的一点点见利忘义。不过谁出来混是为了义气的?不过求两养老钱而已。至于现在为什么要对付他呢?我也还没想好,也许是从上辈子带来的一点怨毒吧。 抬起头,看到太子正站在我面前。奇怪的盯着我看。冲他咧嘴笑了笑。他忽然打了个寒战:“笑那么奸干吗?又有谁要倒霉了?” “你最近不是说没什么玩的吗?给你找个好玩的,我们就来玩人好了。看看怎么把一个流氓给逼上绝路。” 太子摸摸鼻子,说:“这好象有点意思。怎么玩?” “我慢慢跟你说……”搭着太子的肩膀,跟他慢慢的说起了我们城市现在的势力分布。 在现在的南镇,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组织几乎还没有。大家每天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坏事而已。可是有几个势力却是已经很有帮会雏形的。其中一个自然是绰号重炮的陈军带着的义勇军。陈军并不是本地人,他是从附近的县里到市里来的。有个哥哥在香港就是混黑帮的。他的行事作风与香港的就很类似。另外的一个是五中那边渐渐压过四大金刚而窜起的四小龙,也是有香港背景。最后就是斧头帮,帮主黄金荣。本名好像叫李世荣的吧。一群看上海滩看上瘾来的家伙们组的。 太子有点不解:“那你怎么不找四小龙或者斧头帮?这两派不更有实力吗?” “你想想,游戏从弱到强不更有意思吗?”我跟他解释说。 太子嘴一撇:“少装了,你会这么想才怪。玩哪个游戏你不用秘籍的你说给我听听。不用的那些也就是因为没有吧。这个梅姐什么来头?” “也没什么来头,她手下据说有七凤。打起架来专用阴招。她开的那家酒吧虽然东西好吃,不过实际上是个色情场所。她楼上那就有房间。似乎她在局里有关系,每次扫荡前她总能避开。” 太子忽然擂了我一拳:“少废话,重点。” “哎哟,你个混蛋。她是云通老总的情妇。”我边揉着肩膀边说。太子这混蛋动起手来一点都不留情面。 “云通?”太子呆了呆,“那家化工企业。” “对。这个秘密现在可没多少人知道呢。每个月云通老总来都是偷偷的跟她见面的,两人都不声张。毕竟人家云通的老板可是有头有脸有老婆的人物。”我摆个得意样跟太子说。 太子说:“这有个屁用啊?” “别看不起云通。它可不是吃素的。” “不是我看不起它,人家怎么也是省前三的企业。不过你现在不是要泡富婆的小白脸,它公司大有什么用?而且,人家云通公司老总是女的。姓薛,叫什么名字来的。”太子对这公司不会陌生。 “嘿嘿,薛梅是吗?我知道,这公司注册人并不是真正的老板。真正的老板是火云的老大。” “火云?”太子眉头皱了起来,“边上最大的帮会?听说跟金三角那边也有关系的。是黑名单上的东西。你粘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他们核心的那群人是从越南那退下来的几个老兵。听说是侦察兵,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堵上了。班长带着人投降了。然后到了晚上几个人摸了人家一个小队跑了回来。可是由于他有投敌污点,最后被开了出来。回到家乡后没办法,结果就组了个帮会开始混了。” 太子一脸疑惑:“你知道你是在玩火你还玩?” “至少有一点他们是不错的。” “什么?” “他们现在在想办法转白。云通化工,电火运输等都是他们的。” 太子不屑的说:“转了也是黑帮。” “怎么转也是。不过,会转至少能让我知道。他们知道做这个是不对的。更关键的是,如果拼打打杀杀我们现在没本钱。拼黑转白,我多少还能有点用。” 第十七章 推荐:探险道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3021 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 我从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 梅姐办事很快,才隔天就告诉我们,说事情差不多了。重炮给了她面子,提出要打了他小弟的人斟茶道歉,然后拿2000来作为汤药费就没事了。太子知道后很不爽的骂这混蛋在抢。不过不抢怎么叫流氓呢?胡乱扯了几句闲话后就告别梅姐去找刀疤了。 在刀疤家门口,意外的看到他姐姐边说话边往外走。拉大的嗓门没走近就听到了:“……你还是听我们话去二姑那呆一阵子吧。现在的人怎么能那么信任,没事大家是朋友。有事谁不自扫门前雪啊?那天我在学校……” 忽然看到我们两人走过来,脸红了红。迟疑了会说:“你们是来找……阿晋的吧。他在。” 我跟太子对视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带点无所谓又有点无奈,想来我也差不多。我开口说:“是啊,他在里面吧?” “在,在。你们上去吧。我出去买菜。”他姐姐匆忙的走了。我们两人进门,先大喊了一声刀疤的名字。 刀疤应了一声就从楼上冲了下来,脸上带着欣喜的问:“怎么样了?” 我答道:“大概搞定了吧。人家要你斟茶道歉,然后给点钱就算了。” 听到钱,刀疤又变坎坷不安起来:“多少钱?他们要的不少吧?” “不多,两千而已。”太子答了,“这个你不用担心了,自然有人出。只是你道歉的事……哼哼。” “阿正别笑那么奸,吓坏小朋友的。”我走上前去搭上刀疤肩膀,“阿晋啊,钱我们帮你搞定。道歉的时候注意事我也给你说一说,然后之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做就看你的决定了。” 刀疤让我们两人的话弄的一愣一愣,呆愣着让我拉上楼去。 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跟他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刀疤算是比较明白了,摸摸脑袋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只要你拉下面子来,其实不难办。”太子答话道。 我点点头,说:“对,走前我已经拜托人家帮我们留意他们每天都晃荡在什么地方了。你确定没问题的话怎么明天就去堵他们。只要你能不怕丢脸。” 刀疤拍拍胸脯,大声说:“邦哥你吩咐的事情,再丢脸我也能办。” 我一巴掌将他仰着的头拍回脖子里去,骂道:“去你的‘邦哥’,老子年轻力壮,风华正茂,少把我喊老了。” 过不了几天,梅姐就托人给我们送来了消息。重炮手下的几人每天常去的地方一一的给我们列了份。我与太子两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都踩了遍,最后决定了在祥记游艺厅。一来是这里人多眼杂,他们一是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二也很有面子。而且半条街过去就有个派出所,安全有保障。再走了两遍,最后也就决定了在这等好了。 我们三人忽然间的就从带点乖张毛病的好学生变成不去上课的好学生。尽管有可能不去上课就已经是坏学生了,可是成绩依然没变的话这个坏字很难套在我们头上。如果我们被定性为了坏学生,那么这学习标兵也就该成反面榜样了。太子这混蛋考试的时候可是从来不屑于隐藏实力的。 游艺厅,也就是比较地方乡土味叫法的街机厅了。祥艺的机器多是些让我感怀万千的老游戏。哦,也许现在还有不少该说是新游戏。起码,SF2-DASH是够新的了。太子对这个很感兴趣。我粗略的跟他介绍了些出招与压制的规则,再讲了讲某些连续技的概念。他就已经可以理论联系实际了。看着他风光无限的大杀八方,我摇摇头笑笑,找了台同为CAPCOM经典的威虎战机坐了下来,刀疤看到了,也过来投了币。 我忽然心里一动,问:“玩这个你摇过炸弹吧?” 刀疤点点头,奇怪的回答:“当然。怎么了?” “我们来试试多长时间能摇满三发。” 说完我当下已经是点完保险,疯狂的转起摇杆来。刀疤看了有样学样。顿时机子开始狂摆。眼角余光瞥到老板往这边看了眼,不过转眼又捧起了自己的茶杯。看来他也已经是习惯了。 正与刀疤奋力用炸弹轮流轰第23关的BOSS的时候,太子忽然来到了身旁。 “看来来街机厅玩也是很有意思的啊。用手柄怎都没用摇杆有感觉。” 我盯着屏幕说:“什么感觉。” “拆机啊。”眼角的余光看到太子向门口示意,“他们来了。” 看到门口带头进来的人是坦克,旁边的那瘦的跟猴一样的家伙就叫土猴。坦克身子骨好,打架是一把好手。土猴虽然瘦小干瘪,可是却无赖下流,专用些什么撒沙子、撩阴脚这类招数。后来有一次沙子没撒好被人挡了,一巴掌给抽到地上,虽然边上五个人去抢可也没抢回来。十来人围着他舞了近半个小时的刀子。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会不会那很难讲。 刀疤惹上的是一个跟在坦克背后的高个子。我倒是放了点心,坦克比土猴要讲规矩的多。拉刀疤一把,让他上前去,我跟在他后面走了过去。让太子坐一旁看着就好了。 刀疤走上前,一个大弯腰:“杰哥。” 一群人停住了,两个老大看了看后面的那个杰哥。那家伙走上前来,问:“你谁啊你?” 刀疤抬起头:“杰哥,上次不好意思。是个误会。对不起啦。” 看到刀疤的脸,这杰哥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你啊,上次你运气好。”一把抓住了刀疤的衣领,可是没等拳头落下去我已经拉住了他。 “杰哥,杰哥。别生气别生气,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上次是这小子糊涂,所以我让他在这里给你当众道歉。”在他手里塞了两百块,“大哥你去喝个茶吃点夜宵的怎也比浪费力气在他身上强啊。” 他看看我,再看看钱,想了想收了手。上下来回估量了我,说:“你是他老大?” 我点了点头:“他才上道,不太懂事。以后大家多亲近亲近好了。” 拍了拍我肩膀:“看来你很懂事嘛,老大是谁。要不你来跟我们混?” “我在梅姐那做事,以后去玩我请你喝酒。” 这个杰哥丝毫没掩饰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脸的不屑:“你在鸡窝里转有什么意思,来跟我们坦克哥不更有前途吗。” 我笑笑,拖着刀疤走了。在门口呆了会,太子也走了出来。 看见我们两人站在路边等他,向我们走来:“看来很简单,没出什么差错。” 我耸耸肩:“看来是我太过紧张了。看来他们也并没有太把这事情放心上,也没为难阿晋。” 刀疤笑笑,没说话。 “回去上课吧。”我看看天,“看样子还能赶上后面两节。” 刀疤呆了呆:“为什么还要回去?既然旷了,明天再上好了。现在回去一定要挨骂。” 太子说:“回去是要找个地方好好想事情而已。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了。” 刀疤不能理解,摸了摸自己脑袋:“我们换一家机厅去玩不也成吗?” 太子嗤了一声,说:“这些东西都没意思。现在给那疯子拖下水,我们要玩大的。那种小游戏不玩了。” 刀疤又摸了摸脑袋。 太子跟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没出声,好好想过后才开口了:“阿晋,别摸了。你摸又不会能摸明白。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如果有一件事情,你要拿命去赌,而且这件事情还不风光。你去不去赌?” 他没想多久,立刻就回答了:“你去我就去吧。”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为什么?” “你脑子比我好使,你敢做的事情一定是有好处的。而且爷爷也说,让我跟你多学着点。你去我就去好了。” 我呆了呆,方点了点头:“哦,那好吧。你先跟家里说一声说事情了结了。不想去学校不去也没所谓,不过不要乱跑。不去学校就呆家里。” 刀疤答应了声,自己走了。我跟太子两人并排着往学校那走。走到半路我问太子:“阿正,你怎么看他们?” “一群小流氓。”太子知道我说的他们指的是什么。 我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看你样子很看不起他们啊。那你怎么也打算要做流氓呢?” “流氓也有三六九等,我们做流氓,怎么也要做新时代的四有流氓吧。” 微笑变成了大笑:“你还想做有理想,有道德的新流氓吗?小弟佩服佩服。” “少胡扯了。”太子却没笑,“你打算怎么玩?说个大概来。” 我静了静气,反问他:“你也看过他们了,你自己估计一下。如果说打架的话,你能打的赢他们多少人?” 太子想了想:“除了带头的那人外,一对一我该稳赢,如果三人以下,配合不很默契那种我有赢的机会。问这个做什么?” “你比我厉害,群殴我没把握。” “你打算跟他们打架?然后拉一队人来闯天下?”太子疑惑的说,“我觉得这个计划很蠢。” 我翻了个白眼:“别扯了,要打天下除非我现在是15岁。还有那么两分机会考虑考虑。现在这身板,打打小架还成,打大架是妄想。” “那到底怎么玩?”太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要玩,首先就要知道游戏规则。你认为黑道的最高规则是什么?” 太子没回答,左顾右盼的摇头晃脑了半天。最后轻摇了摇头:“不知道。黑道规矩似乎定出来就是给人破的。难道说这个没有规矩也就是规矩?” 我轻哧了声:“你难道打算去悟佛吗?什么没有规矩也就是规矩。” “有答案就别卖关子了,你装的再有学问我也不会景仰你的。有屁快放。”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其实混黑道的跟老实人们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目的。大家出来混,也就是混口饭吃而已。什么义气,江湖规矩就全******都是在放屁。大家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出门,无非不过是正路上吃不饱,吃两口偏食而已。” “嗯,有点道理。不过这道理太大,你就像在跟我说地球是圆的一样。对是对,可是却没说明白怎么做。” 我挥挥手:“说到这份上了,你也该明白了。大家出来都为求财,而财富,也就成了关键了。” 太子接着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该跟他们斗钱?不,不对。钱是根本。硬要比喻的话,就是游戏里的经验值。经验值的高低只代表了人物实力的一个方面。人物真正要发挥作用,靠的还是升级的点数以及技能跟魔法。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以钱为本,灵活运用来玩这一场游戏?” 我点点头:“你也太聪明了过分了点。” 太子歪着脖子看我:“你似乎也不差啊,至少你就知道有这么个玩法。” 我暗中苦笑,摇了摇头,经验能弥补智力的不足,不过经验优势可不是长久都能保持的。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去?”太子看着学校的大铁门说。 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已经走到学校了。我看了看校门,问太子:“你想去上课吗?” 太子跟我大眼瞪小眼:“你想吗?” “我们还是去梅姐那坐会吧!” 第十八章 继续广告 探险道 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23021 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 ————————————————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来钱?从前没有认真想过,虽然曾经在游说别人拿钱出来或者被人游说拿钱出来的时候说过这话,可是仔细想想,那些话不过都是在扯淡而已。说的人与听的人都不会真信。那些都不过能说是很来钱,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去钱。丢水里都不带响那种。 “按照最基本的规则,大家都是收保护费起家的吧。” “保护费,即使我们二中的学生大多家境好,交的起择校费。可是一个月5万也到头了。这里面最后能入我们手的有没一成还不定呢。” “五千?那不用去收,我每个月开口管我妈要都有了。” 在没什么人的酒吧里,我与太子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喝着一种叫柠檬茶的碳酸饮料,进行着一场没营养的对话。 “你妈是做什么的?很有钱啊。”尽管早就知道是进出口与地产等等许多方面的生意,不过我还是要问问。 “卖点刺绣,花瓶吧。”太子回答。没地产吗?估计时候未到。 “我们能做吗?” 太子摇摇头:“本钱跟关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做生意我们的样子估计压不住人。何况……为了混黑社会去做生意?这功夫也下的太足了吧。” “黑社会在外头就是叫的公司啊。做生意也算是入门了。” 太子拧了半个柠檬进那黑色的柠檬茶里:“人家的生意买卖的是人命跟军火、毒品。”愣了下,“我们能卖这个不?毒品该来钱很快吧。” 我摆了摆手:“毒品利润高,不过小打小闹的还不如就去收保护费呢。大的我们也做不来。” “那只有去偷去抢了。说了半天,我们不就是没本钱做大的嘛。说到底,也只有钱生钱最他妈快。” 我叹口气:“钱啊。唉,万事开头难啊。等级低只能在村口砍史莱姆混个位数经验,等级高的就能杀上万经验一头的龙了。” “等级低等级低……”太子喃喃的重复着无意义的几个字。我也沉默了,慢慢抿着柠檬茶。酒吧里一时陷入了沉静。我慢慢转着念头,将从前的见闻一样样的洗一遍。做过的,听过的,想找出一样成本低,来钱猛的路子。同时还要兼顾风险低这一项因素。我们现在都还是祖国娇嫩的花骨朵,不是怎么的茁壮,小心没坏事。 “我们找个等级高的存档怎么样?”太子忽然开口。 “什么?”我给一吓没反应过来。 太子两眼放光的抓着我双肩说:“低的没意思,我们玩高级的存档去。” “高级存档?” “跟了老大是跟来做什么的,自然就是因为他等级高嘛。我们等级不够,想升级快自然就要让老大带了。”太子嘿嘿笑着说,不过那笑容里快乐的成分怎么看都没奸诈的得意多。 我很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虽然钱最后大部分要给上头。不过,如果钱路上有只拦路狗。老大看来也是不反对花点力气来踢它一脚的。” “可是,如何保证这狗一定就挡在路上呢?” “这个,路怎么走不就正是我们带的吗?狗不挡路,怎么就把路修到他屁股下去。呐?喔嘿嘿呵呵……”想来,我现在脸上的表情跟我对面的那张脸没有多少区别,都是一脸坏笑。 夜幕来临,好孩子们都回家去了。或做作业,或看电视,还有的聚集在朋友家里玩游戏。已经不再是好孩子的我与太子并不在家,我们在有间酒吧里将玻璃杯子一个个从架子上拿下来,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杯子用干干净净的抹布再擦一次然后放回架子上。自己边上的擦完了,我们就将对方的拿过来擦一次。然后再换。一面做着无意义的事情一面从事着无意义的对话。 正在手中反复抹着杯子,嘴里讨论着从力学角度来说在打架的时候该如何从对方的肢体变化来推断对方下一步动作。忽然看到梅姐从门外走了进来,带着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看见我们两个无聊的小酒保。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款款向我们走来。 “原来你们上班还蛮积极的啊,还以为你们会旷工呢。” “大姐,人生艰难啊。为了有口饭吃,我们哪敢啊。”我摆了个可怜相对梅姐说。 梅姐扑哧笑了,说:“分明还是个小鬼,偏偏人小鬼大。酒具都擦干净了没?”掉头向那英俊的小子说:“你想喝什么?过来坐吧,愣那做什么?” 那年轻人哦了一声,走了过来。很帅的耸耸肩:“随便。” 我头一摆:“中华文明五千年。无数人下饭馆,上酒楼。点了无数次却没一人能吃到的东西,那东西就叫随便。” 年轻人表情一滞,坐下来的样子进行了一半就给冻结了。梅姐在一边掩着嘴笑出来了。 “怎么样,我这个新收的小弟厉害吧?” 那年轻人苦笑了下,回答:“人小鬼大。我要马丁尼。” 我转向梅姐:“梅姐呢?” 梅姐嗯了声,看了看我,说:“是了,你说你也会调酒的。那我就试试看好了。Frozen Blue Margarita。” 还好,都不是什么酒吧特色招牌酒。我不好烟,所以就分外爱酒。时常自己在家里小喝几杯,大众酒的调配算的上熟练了。片刻后,两杯酒已经送到了他们面前。 梅姐与这年轻人尝了口,都点点头。 “不错,小鬼有前途。如果有心发展,日后必是名师。”这年轻人很大方的赞扬说。 我笑了笑:“玩玩而已,作酒保很闷的。” 梅姐说:“能得到鼎鼎大名的黄鹂称赞,你这小鬼也是好运气了。” 黄鹂?火云第一智囊?就是这个小子。我一惊。差点将手里的酒盅丢地上。交手次数不少,不过却从来没见过。相片虽然有一两张,不过离了那大大的黑墨镜,加上年轻了几年。还真的没认出来。他是那些老大们的子侄一辈的人物,年轻一代的领头人了。不过认真衡量的话,他像商人多过像黑社会。很有全局战略思想。在从前与我们的输输赢赢中,赢了不急进,输了战却也不输阵,刀口上抢不到的东西他就从别的方面来夺。稳稳的压着我们,不让重炮的势力跨出这一省,直至重炮死,都没从他们手里抢到过什么。他的外号叫黄鹂,本身没有什么意思。就如同他的长辈们叫长江黄河猎人黑狗一样。本来是从前在部队上执行任务的时候叫的代号,他们成立了火云后就挑了个来用了。后来的小子们有的也沿用了祖辈的这习惯。 梅姐注意到了我的失态,取笑说:“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听到黄鹂两字都打哆嗦。看来你的名字真可以止儿夜啼了。” “梅姐取笑了。”黄鹂再次苦笑。看向我的时候眼光就有点怪怪的了。忙收拾了东西换一个地方站着,留他们两人在那低声谈话。 太子凑过我身边:“这个小子就是你说的那个火云的人?” 我点点头,嗯了声。 “果然看起来比我们这块的光鲜多了,斯斯文文的。比我们学生都学生。” “他还就真的是正规学校出来的。”我搜索着从前的记忆,“似乎是他老爸在战场阵亡后,火云的人就开始照顾他了。后来毕业后给火云的货运公司帮忙,知道了火云的底后也就成为了一个大哥。” “如果不是你特别的提过他,我还真不知道他是火云里风头最劲的年轻大哥呢。这样子完全一点杀气都没。” “会咬人的狗都不叫。” 梅姐跟黄鹂在一边讨论,我跟太子就避在一旁有的没的做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顺便思考怎么游说梅姐给我们掏钱的问题。过了半晌,太子忽然凑了过来:“你说他们在说什么?” 低声头碰头的凑在一起说话,我又没有古代大侠那种默运神功,百里内虫飞草动皆纳耳中的本事。怎么可能知道。没好气的说:“杀人放火,抢劫盗窃。没好事就是了,鬼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鬼才知道,想不到太子就真是鬼。低声的说:“他们在讨论训练几个女人去做卧底的事。有的送去敌方那打探消息,有的去巴结政府官员。原来这窑子也不简单。” 原来如此,难怪梅姐跟火云老大黄河的关系一直是保密的。梅姐为他秘密训练金手指,而黄鹂的名声现在还没有在这边响起来。现在大概是火云安抚西边大本营的时候,还没打算吃下这边的地盘。正想着,忽然太子吐了句国骂,然后说:“这王八蛋竟然给我家老头子也安排了个。看来我这两星期要回家看看。” 我呵呵暗笑,拍拍他肩头安慰他:“别怕别怕,任他门外彩旗飘扬,家里一面红旗不倒。” 太子忽然拨开我的身子:“别挡,看不到了。” 我奇怪的重复:“看?” “嗯,看。跟从前家里的警卫队长学的。” 原来他还会这个,从前竟然都不知道,看来要记住了,以后用的到。不过转念一想,估计现在想忘也不会忘掉。不过火云的确胃口不小,家里还没安定呢,就已经开始往外铺路了。不过光这么用美人记也颇糙了点。梅姐训练出来的人虽然比起那些一般卖笑的人要高那么一点,不过却也脱不开艳丽与风尘。说通俗点就是狐狸精。这样的货色,送来我也不怎么敢吃啊。 嗯,是了。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了个计较。当下放下手里的活向梅姐走了过去。 “梅姐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第十九章 我定定神,将要说的话在心里再过了一遍。开口说:“我想,我们该多开几家店了。” “开店?”梅姐好奇的问。 “嗯,开几家分店。” 梅姐笑了:“什么啊,小鬼,光打理这一家店我就够头痛了。又不指望靠它吃饭,开那么多做什么?一边忙去,我们在商量正事呢。” “可是,梅姐。天上不会平白掉下个林妹妹这个道理,却是大部分聪明人都知道的啊。” “呃?”骤听到我的话,梅姐一愕。黄鹂却忽然的两眼放光:“你有什么主意?” “苦药包糖衣,草芯包枕套。” 黄鹂眼睛转了两转:“怎么包。” “这个,说来话长啊。” 古来黑道永远撇不开丢不去的两样营生,一是赌,二是黄。到了今日,还要加上一个毒。不过,历来大家都是贵赌轻黄,现在玩毒的都比玩黄的要显得高尚。不过,这完全就是偏见而已。开个发廊酒吧,客人来了就跟菜市场一样的挑,挑好了后面开个房间,姑娘两腿一劈就算上班了。这样做不过算是下乘运作而已,这样的野鸡店与那些街边小猜红蓝铅笔的赌档完全就是一路货色,都是上不去台面的。就算开个桑拿也比这样强,人家小姐好歹也有个一技之长。男人们即使是出来嫖,也大都期待能嫖上个良家妇女。尽管是古怪的心理,可是这确是高级娼妇们的包装方向。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今天要跟梅姐他们说的重点。黄这一道,它有着比赚钱更重要的用处。女间,历来都是一个强而又强的攻坚利器。许多钱买不动,杀头不怕的主,往往最后都要栽在那石榴裙下。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梅姐这酒吧本也是为这个开的,不过看来似乎并不完善。火云的老大们并不懂色,将其完全放手给了梅姐。而梅姐对于黑道并不热中,甚至她似乎还挺反感这黄之一道,不起色也就很正常了。 这事儿是两腿间的营生,要做起色靠的也是两条腿走。明的与暗的。这明的靠的是名气,赚的是银子。这暗的,靠的是手段,赚的却是势力了。不过无论是哪方面,第一件事情都是要开一家分店,梅姐这家店并不适合走上前台。而这第一家店的地址,首要的一点是要稳,从黑到白都必须毫无差错。第二点就是要活,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结果最后拍板定在了火云的老家那,详细跟黄鹂讲了场地的安排一类的事情。送他回去准备了。 与梅姐折返酒吧,太子给我们两人一人倒了杯喝的。坐在吧台那闲聊了。 我心情很好,这事儿要能做好,我们在老大的眼中的分量一定就会重起来。方便我们往后调动更大的力量。太子却似乎没我那么高兴,眉头时不时的碰在一起。最后终于憋不住了。 “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太子向着梅姐问道。 梅姐微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为什么你们不怀疑我们?按理说,像我们这种莫名其妙加入的人。总要观察一阵子才合情理吧?” 梅姐点点头:“是啊,按照他们从前打仗的习惯。还会调查你们的背景才会让你们加入的。” 太子说:“那为什么……” “你们救的那姑娘,恰好是我的人。所以你们的麻烦我就帮你们摆平了。”梅姐笑盈盈的说,“至于其他的,刚才阿邦只是提了建议而已。觉得好所以黄鹂回去报告一号去了。说不上什么特别啊。” “不怕我们是卧底?” “你说你们是大家公子无聊了想玩玩新鲜我就信。”梅姐甜甜一笑,“卧底,谁能指使的了你们啊。街上那些小帮派估计根本不给你放在眼里。公安们就更不可能派两小鬼来做这个了。何况要派也不可能派李大公子你来啊。” 太子脸色变了变。我笑笑:“什么时候查的我们?” “你说想跟我的时候我就让人查了。当时还吓了一跳呢。不过,你怎么懂这些的?这倒奇怪。感觉你像混的比我还熟似的。” 我嘿嘿一笑:“跟你说是书上看来的信不信?” “看的什么书?拿来我也长长见识好不好?” 太子笑道:“也许他不过是看了几本****书刊就来充老大而已,这些书你们该也不少。” 梅姐啐了他一口:“呸,我哪来这些书。” 闹闹腾腾的忙到了9点钟,我跟太子就跟梅姐告别回学校了。今天的月亮虽然不圆,可是却很亮。天空只稀稀疏疏的飘着几片薄云。昏暗的路灯盖不过月色跟星光,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一片地儿。我有点贪婪的盯着天空看了会,以后要看到可不那么容易。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太子踢走脚边的一块石头,说:“我认为明天是个坏天气,这天只有下了雨那才叫好天气。真热的难过。” “过了中秋就好了。” “那还要有多少天啊。是了,你往后打算怎么做?做性服务总觉得不好玩。这东西一直是贱业啊。就连抓进去也都是罚个款就能出来的,连立案都省了。” “是啊,就因为它那么贱。所以没人做啊。” “没人要的你拣?而且这来钱也不快啊。” “没人要?你真以为没人要啊,不过是没人做而已。其实哪一个真正控制了一个地区的组织没向下面的妓女伸手要钱的?又想要钱又嫌做这个名声不好,所以就都放任自由发展。如此自然收益不高。” 太子会意:“你想经营高级娼妓?跨国*集团?” “能做到的话的确获益不菲,不过目前不过是想建个大型娱乐城而已。” 太子喃喃着说:“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玩大啊?” “两年。只玩两年。” 听我斩钉截铁的语气,太子倒有点意外:“怎么?你还是想做良民?” “要给他两年我们都不能达成目标。不是我们玩的太烂就是站错了班跟错了队,这样还玩什么?” “从小到大我还没输过呢。”太子骄傲的说。 我立刻臭他:“屁点大小鬼,从小到大,你还没大呢,顶多是从小到中。何况,小时了了……”话没说完立刻撒腿就跑。 太子几乎是与我同时迈开了步子:“站住,今天我就教教你基本礼仪。” “追的上才有机会啊。” “追上抽你丫的。” 向着学校的方向,我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去。大叫大嚷的未免有点扰民的嫌疑。不过谁会跟我们两个小鬼计较呢? 第二天,太子早早的拉我起床了。我努力睁着眼,打着哈欠爬起来。看一看墙上的电子钟,才八点不到。今天是周六啊,昨天玩游戏快12点了才睡的。那么早爬起来做什么?奇怪的问他:“那么早起来干嘛?” “我没跟你说吗?”太子已经离开床了,含着牙刷口齿不清的说。 我再次往床上一倒,将脸埋到枕头里:“说了个鬼。” 忽然脖子里冰凉一片,激的我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入眼的是太子的一脸贱笑。 “清醒了没?我特意找的水缸里的水,比自来水管道里出来的更清凉。” “大清早的,去赶投胎啊?”我口气不善的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唠叨。那么积极的赶我起床,一定有什么事情。如果一会的理由不够充分再跟他计较不迟。如果我再不起来,没准下次他就该一桶水倒上来了。要真玩起来,他可不在乎玩多大的。 我刷牙,洗脸,穿衣服。慢慢来十来分种才弄好,他开了电视玩街霸等我。收拾好自己后,我在他边上坐下,拿起了副机加入。 “到底喊我起来干吗?”边选了春丽边问。 “陪我去见老头子。” “啥?”吃了一惊。不过没到那种手柄掉地的程度,虽然吃惊可也不过是小事而已。边跟他的肯拳来腿往的打边问:“怎么早不跟我说?何况,他想见我做什么?我又还没作奸犯科到引起上头注意的程度。” “小子想什么呢。我爸听说你跟我住这,打算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说想请你吃顿饭的。你五行欠打。”嘴里说着打,手里也没闲着。一个升龙狠狠的将我的春丽从天上抽到地上。 我嘴角微抽动了下,做个不哭也不笑的表情。换了桑吉尔夫,继续挑战。太子打苏联大壮比打春丽还轻松,不一会,PERFECT取胜。太子叹口气:“你用这个最烂了,还敢跟我打?” 我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表情,换了美国大兵上:“春丽让你侥幸胜利是因为社会主义现在还处于发展阶段,美帝国主义在实力上还占优势。桑吉尔夫的失败生动说明了修正主义的穷途末路。你等着,资本主义笑不长久了。” “那现在又算什么?” “资本主义的内部矛盾是客观存在并且无法消亡的。他们时刻都会狗咬狗。” “贫。”太子熟练的用波升压制的打法将古烈逼在了角落里,“你就是最突出的能说不能做的典型。” “没所谓。智者动口,愚者动手。理论上,我能打败你。” “来真人PK啊!” “先立个生死文书,我怕大爷拳头硬,不小心碰死你。” “你拳头再硬,打不穿你脸皮。你全身上下就脸最强。” “看来你终于也承认在长相上不如我了吧?” ………… 无营养兼且无聊的对话,我们就跟往常一样这么边玩边打发时间了。不用去问怎么去省城,那么久了,我怎么的也该知道他家每次在他要回家的时候都会派车。不知道太子他老头子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官面上的样子是经常看到了,可是私底下的见面倒还真是从来没有呢。不由得心中期待起来。 第二十章 接我们的车来的并不晚,九点刚过就到了。我与太子玩了半个多小时的街霸后听到了汽车声。然后一个剪着小平头,穿着白衬衫的小伙子出现在我们门口。尽管我们没有关门,他还是敲了敲门。我从他出现在门口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听到他敲门后,太子也转过了头。 “飞哥你来了。先坐会,要不要来玩玩?”太子放下手柄跟他打招呼。这人是他父亲的司机,名字叫许飞。跟太子关系算比较好的,因为每次太子出门什么的大多是他陪着。常呆一块自然比较熟。 许飞走进来,向我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答太子说:“不了。你好几周没回去,首长急着见你,让我走快点,路上别耽搁呢。我哪敢在这玩啊。” 我有点奇怪的问:“你家里没有?” “没,放北京那了。” “那么想玩带过去好了。” “好。”太子应了声就开始收拾电线跟机子了。 出了门见到车,我吹起了口哨。竟然是辆奥迪100,本来还以为是桑塔纳呢。 掉头问太子:“哪年买的?姓公不?” 太子得意的笑道:“你倒识货,怎么知道是我妈的?88年买的,我学车就是用的它。” 我回头对着他上下看,看到他心里开始打鼓后说:“你?学车?脚能踩到油门了?” 尽管日后他身高会高出我半个头,不过现在却反而比我还要矮上点。听我这么说太子开始举拳向我恐吓示威。我们嘻嘻哈哈的开了后座坐上去。 我记忆中的奥迪是一气—大众在99年后方推出的奥迪A6,想不到竟然在现在看到了这四个圈。听太子说后才知道,在90年的时候一汽就已经有了奥迪的组装线了。84年的年度最佳车的确坐起来感觉良好。跟太子在后座上边闲聊边看书。可是在出了城市后就完全看不到字了,这二级公路实在是抖的厉害。奥迪100只开到了80出头就已经是在跳着前进。我叹口气,压下心头涌上的恶心感觉。转过头去跟太子聊天。 不过太子也并非属于那种喜好谈话的人,虽然我们会以抓住机会互相攻击为乐。可是让我们找话题来说话却很难持久了。天南地北的扯了一个小时后,我们都沉默了。太子盯着窗外的山与田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却带点悲哀的发现,我晕车了。看来是这几年给养娇嫩了,才坐了那么会车就开始反胃。从前坐着东风大卡在山路上颠一夜都挺过去了,现在竟然在奥迪上晕车了。无奈的喊许飞靠路边停了车下车去透口气。 下了车,扶着路边的老桉树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什么,不过感觉好多了。扯了把树叶揉碎了,闻着它那刺激的气味放松自己。 “几个月了?要不要我给你准备当归红枣?”太子跟着过来打气。 我中气不足的回他:“相公,那是坐月子补血用的。现在该熬鸡汤给奴家。” “鸡汤的没有,白开水将就着吧。” 从背后递上来一个军用水壶。倒了声谢接过,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舌间有点淡淡的茶味。 将水壶递回去给太子:“这个可不是白开水啊,是淡茶。” 太子接过:“是吗?”喝了口,说:“喝起来跟我们平时喝的白开水没区别啊。” “你舌头神经是白垩纪的化石。” 太子又喝了口,含在嘴里转了几圈。半信半疑的吞下,咕哝着:“的确没区别啊。” 许飞走过来,乐呵呵的说:“这是在单位里冲的水,一大缸子的水只放了二两茶叶,淡的味道跟白开水一样。能尝出来你嘴可真刁。” 我笑笑。 他继续说:“从前没跑过长途吧?能坐了两个小时才下车也算不错了。” “也不是啊。有坐过省的,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气闷。”我郁闷的说,“天生劳苦大众的命,享不来福。” “哈哈,小鬼,有意思。要不你一会坐前面来吧。前面不容易晕。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会前面就到地方吃饭了。到那里再好好休息会。” “好。” 站了会我也回过气来,坐上了副驾驶座那我们继续赶路了。太子折了一枝桉树上了车,很好奇的揉了叶子闻味。 “这东西坐车的时候的确能提神。”玩了半天他如此下结论。 “老大,不少提神醒脑的中成药里有用到它的,当然能提神。” 太子看了看我,说:“你,似乎是懂中医?” “嗯,我爷爷是老中医了。” “懂多少?” “你想学?没问题啊,起码能教你入门了。” 太子点点头:“好。” 许飞插嘴:“嘿,中医可是门大学问。小鬼你口气不小啊。” “嘿嘿,不信啊。你可以弄个什么头痛脑热的来试试我手艺。正好也可以让正行看看我能不能当老师啊。放心,保证不会治死人。”我一脸奸笑的说。 太子却用一本正经的表情来回应:“这提议不错。请教前是应该先考考他。要不连跌打骨折的也试试。” 许飞立刻告饶了:“哎,两位公子爷。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我身板正结实的呢。头痛脑热的也就罢了,还跌打骨折。别一会还要刮骨疗毒呢。” “这提议不错。”我们两人同时出声。 “哎,这就叫祸从口出啊。” 在半路简单的吃过饭后,我们在下午2点前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在了个小院子里,院子不大,也就几栋普通的三层小楼。一个小池塘,搭了个葡萄架子,还有几张石桌。很常见的机关单位布局。 许飞送我们到了院子后开车走了,太子领我走了进去。现在正是太阳晒的慌的时候,院子里没看到什么人。 “哎,阿正。这里住了几家人啊?”入目的是四栋小楼,不过也不知道住了几户人。 “挺多的了,住了九户人家。有几家人里都没多少人。我们家在三幢,2楼。” “多大?” “谁去关心这个啊。三套房子的设计,重新分成了两套房。大哥自己住。爸妈还有二姐跟我住一块。你今晚跟我睡得了。” “是啊,你怎么的也要对孩子负责啊。” “什么孩子?”太子惊愕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了:“滚,今晚你睡厕所去。我要跟你划清界限。” “小弟回来了啊?”我们的对话忽然被打断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忽然岔了进来。 “嗯,刚到。”太子大声回了声,同时停止了掏钥匙的动作。回头低声对我说:“是我二姐。” 很快声音的主人就开了门。按照一般的YY小说情节,我应该两眼一亮,虎躯一震。心里暗道一声:世间竟有如此妙人儿。然后省略若干字相貌描写,什么气质什么飘然出尘。也许,这个就是女主角了。不过,我却不了解真正让人震撼的美到底如何。也许是从来没见过吧,同样的,这回也一样没见到。 太子二姐不难看,鹅蛋脸,跟太子相象的地方不多。没化妆,只是稍稍的修过眉。穿着一套休闲西服。显的很干练的样子。估计也是在机关中上班的。皮肤并不是很白,看来是经常的晒太阳的。看来仕途发展不错啊,并不是光坐办公室的。 “姐,你也回来了啊。”回手指指我,“他是我同学,喊他阿邦就可以。” “姐姐好。”我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 她微笑着侧身迎我们进门,边说:“小弟很少带人回家呢。真是稀客。看来我们家今天要热闹一回了。妈跟大哥也回来吃饭。” 客厅里的摆设很普通,复古的中式家具。厚重而不奢华,不多的几样小摆设衬托气氛。太子进屋换鞋,打量了几眼,问:“爸呢?” “还没回来,你先坐会。” “好。” 太子带我进了他房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唯一引人注意的也就两排书柜与书桌了。书柜上整齐排列着各种各样的书,从经史子集到电子技术各种各样的都有。我扫了几眼,随口问:“你都看过?” “七八成吧。无聊起来也没什么可做的。” 我倒也不吃惊。太子他本来就不喜欢扎群,不扎群的人就会有许多的空闲时间。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十个人里有五个都会选读书的。书桌上却很精彩,除了游戏机与电视外,还凌乱摆着不少东西。跟一边整齐的书架还真的是对比鲜明。 注意到我的表情,太子笑笑:“这东西就我玩,其他人了解不多。就不敢碰,所以就从来都没人收拾了。” “你竟然玩模型啊。”我打量着桌子上那近一米长的“大和”,吃惊的说。 “装了一半就没装了,北京那边还有‘卑斯麦’跟‘齐柏林’的。你也喜欢?没见过你玩啊。” 我却是也玩的,不过我玩的却是飞机与机器人的多。从前买过一柜子的模型,其中舰船也只不过有台小的纳尔逊。大型的也就完全没有试过了。马上的,在太子的收藏中,立刻就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天啊,全系列的高达。你是高达迷吗?天呀,V,你是怎么弄到的?” 太子比我更惊讶:“你竟然认识V?我要看都很难呢,基本上是托人录的。你怎么看到的?” 我咧咧嘴,没答他。忽然又看到了别的东西:“幻象!你真没治了,竟然连这个都有。” 这个太子倒没怎么惊奇,我收藏的书里不少是日本杂志。老的作品我认识很正常。 看着我一个个的翻着他的收藏,太子嘻嘻笑道:“呵呵,不错。现在看你倒是越看越顺眼了。看来你对这个认识也不少嘛。” “看动漫画的人有多少是不喜欢模型的呢?我家里就有几样孩之宝的。有空给你看看。” 太子很感兴趣的说:“是变形金刚吧,哪几个?” “有套大力神合体,两派首领,红蜘蛛等。” “原来你小子也很有钱嘛。” “跟你没的比,起码我就买不起那么多百代出品。这大和我也买不起。” 毕竟,虽然我的零花钱很自由。可是怎么也比不过太子爷。 “好了。先跟我说说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觉得似乎我是来等待考核一样啊?” “呵呵,好奇想看看而已吧。”太子笑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像要见公婆的小媳妇似的。” “哦,想起来了。你要对孩子负责啊。” “滚!” 第二十一章 再说一次,外传作者不是周行文…… —————— 太子的父亲看起来比我爸年纪要大上不少。不过实际上他们都差不多,也许我爸还要大上点。不过,要论到劳心费力,却是他要比我老爹累的多了。没扳着脸,笑呵呵的很亲切。穿着暗灰色的中山装。坐在客厅的木沙发上,上下打量了我几回后才开口:“嗯,小伙子不错。精神着呐。” 我冲他微微鞠躬,说:“叔叔好。” “好,好。来坐。”他向边上让了让身子,轻拍身旁的空处。 沙发本就很长,他不用让就足够坐下四五个我的。不过那让身的动作却让人觉得挺亲近的。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太子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顺手的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 “喜欢看什么?”李叔叔指指电视。 “我不知道,平时没怎么看电视。”住学校里虽然是有电视的,不过大部分时间是游戏用,不玩游戏的时候虽然也会开,可是大都也没放多少心思在上面。 “不怎么看吗?那都做什么啊,学习?” “嗯……”最近我一直在跑各个地方打听现在我们那地儿的势力分布,同时了解了解梅姐那些姑娘们的生意。早了几年出来混,好多东西都不知道。不过这么说却有点不好吧。 “也就看点闲书而已啦。”想了想,还是说点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好了。 “看书?看书不错。增长知识啊。”李叔叔笑了笑,“我这小鬼也是喜欢看书。不过你们可不能死看书了哦。有空也多多走走,出门玩玩。多交几个朋友好。” “我懒得跟无聊的人玩。”拿着遥控器的太子忽然插嘴说。 李叔叔也不如何将这种顶撞放在心上,对我说:“我这老三脾气有点臭,平时你有没有挨过他眼色啊。” 我笑笑没说话,挑衅的看了太子一眼。没想到却给他注意到了,偷偷的对着我比起了中指。没给他老爹看到。看来他在父亲面前也是挺乖的嘛,这种等同于粗话的手势就不敢公开的做。想不过七八年后,这种等同于问候对方生殖器官一般的粗俗动作变成一种大众化的手语被满大街的比来比去的。挺有点感慨时间的威力的。 李叔叔也就接着说:“从前他很少有带过什么朋友来玩的。偶尔有人来,也大多是我们这些老人们的孩子间会走动走动了。听他说,你还有一人陪他一块住是吧?” “是。阿晋偶尔会来玩,不过他经常的要回家帮忙。不像我。”看到他望着我,我补充道:“他姓黄,大肚黄,单名一个晋字,魏晋南北朝的那个晋。” “哦,他家里做什么的?” “做点生意吧,忙的时候他就经常要赶回家去。” “哦,早当家的孩子都懂事啊。那么你呢?你住校父母怎么看?” 我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耸了耸肩。原来这家伙根本没怎么跟家里说他的事。想一想也是,当年他半只脚踏入黑社会的时候几乎过了一年才偶尔听他说家里要怎么怎么样。估计他不想说或者懒的说的事家里人也问不出。难怪现在他老爸像查我们底子一样的来问话了,原来正面了解不到的事情就想要迂回突破啊。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想笑,看来我成了半个世纪前的波兰了。 “我父母并不在这里,他们工作调动都在广东呢。听我说在学校跟同学住,本来也有点担心。不过我跟他们说每个星期都会回外公那一趟也就不说什么了。” 李叔叔有点惊讶的说:“哦!你父母都不在身边?” 我无奈,将父母工作调动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就是详细说明学校的一天生活。就差没详细列出每日时间表了。太子听了一半,说了句我回房里看书就走了。留下我陪他家那不是老头的老爷子聊天。等我充分满足他的好奇心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揉着脑袋走进太子房里,他正在看书。我瞧了眼,是《奥秘》。 “看这个。你好猎奇么?原来竟然不知道。” 太子合上书,丢在一旁:“别扯了,我姐带回来的。没啥事做翻一翻而已。流言八卦一般的东西看看无所谓,迷上了才可怕。” “那么空闲,把着大和弄完吧。” 太子掉头看了看桌子上那装了一半的模型。答:“也好,一起玩会吧。拆零件吧。” 接过他递过来的工具与零件,与他一起开始动手了。 “你怎么看?” “什么?” “这船啊。” 我抬头看了看那完成了一半的模型,说:“不错,接口很平整。部分零件做过细微调整吗?” “嗯,是。不过我问的是船不是模型。”太子边熟练的切下零件边说。 “我不怎么喜欢日式的舰船,不过大和的确是很强。不过最后难免也就又一个乱世麒麟儿罢了。” “什么?” “跟伊达政宗一个命。强归强,可惜参战的太晚了。等到出场的时候也基本没它什么事了。拥有当时世界上第一大的舰炮,恐怖的防御力。不过时代的主角正从战列舰向航母转,没它什么事了。而且,日本造的东西都很古怪。样子不讨我喜欢。” 太子叹口气:“我也这么认为。如果不是看在它好歹是二战最强战舰的话我可能也就不买了。结果买回来了却没什么热情去装。” “好歹买了就别浪费啊。话说回来,能买到德国传说中的兴登堡不?据说计划中有打算让多拉上舰的说。” “别跟我扯幻想中的东西。”太子不满的说,“对了,你跟我老爸都说了啥?” “还有什么,你的日常生活一方面的东西呗。还有就是我们平时都做的什么事。” “你都说了?” “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忘记说了。” “你这算什么话?” “人话。” “废话真多。吃完饭陪我出去玩怎么样。” “您老地盘您做主。” **** 晚上吃饭的时候,认识了太子家里的其他人。王阿姨看起来并不显老,精神气十足,很干练爽快的样子。太子他姐姐看来在这点上跟妈妈很像。知道了我的情况后很惊讶的赞我是少有的一方神童。说的我一阵脸红,如果我是一方神童,那太子不就该是天下奇才了。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加多了些历练,我比起太子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太子他大哥就稳重多了,话也不多,就整一个运筹帷幄样。谈话中就只略微了解到他是跟母亲一同经商的。 小心翼翼的回话,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顿饭。跑太子房里倒床上叹气:“这饭真吃的是步步为营啊。” 太子跟着进来来:“你丫今天饭桌前那表现就跟条巴儿狗似的。” 我眯着眼瞧他:“是你觉得还是你父母们觉得。” “他们?得了吧。他们现在可真当你是一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啦。” 我用淫贱的表情笑道:“这个世界上,就你看不到我这优秀的本质。” 太子一个虎扑砸我身上,不急防之下,我捂着肚子在床上打起了滚。 太子得意洋洋的说:“出其不意方能克敌制胜啊。你正转着我会怎么回答然后掏我话里毛病的念头吧?我这回就真不想动口了。” “你个卑鄙无耻淫贱下流的蟊贼。大侠我一时不查着了你的道,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收拾你。” “这就不用了,来吧。出门,出门。”太子边说边动手拉我了。 顺势坐了起来:“出门。” “陪我去我从前常玩的地方去。” 太子常玩的地方?我嘀咕着跟在他后面出了房间。太子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拒绝了派车的建议。太子说地方也不远,顺便可以带我逛逛街。回来前打个电话回来再派车接就可以了。 我跟太子绕了几个弯才从小区里绕到了机关的大道上,然后又转了两个弯才走到了大街上。这政府地儿也不小啊。 “市里头都能圈那么大块地,政府真腐败。” 太子白我一眼:“你瞎扯什么?从前圈地那阵子这地又不值钱。而且这地本来就是属于国家的。再说了省政府是一省之代表,寒酸了你面子上也不好过是不?” “随便说说也杀不了我头。何况,即使实情如此。也就总还有人看不顺眼的不是?那些个人才不管你这原因是什么呢,总之这衙门不清水,有些人就总会一致认为其腐败。” “要现在还是封建王朝的话,我就先治你一个*。这算什么话。” “胡话吧。我们去哪?” 太子走在了前头去:“跟我来吧,大概走两条街吧。你可以顺便逛逛。” 这省城的街道并不比我们那地方宽上多少。这一片基本都属于老城区,道路不只略显狭窄还有点九弯十八曲的味道。比起如我爸妈那边的宽广马路来气势上就弱了许多。不过却很聚集人气,走在这样的道路上让人觉得忒热闹。新兴城市的那种现代化规划气势虽有,却如同钢筋混凝土森林般冷冰冰灰蒙蒙的。 一路上颇多的食肆,我跟太子俩也就一路信步而过了。到了下岗街那地方后才开始有点兴趣看看。下岗街,几乎都已经沉淀到了记忆底了。许多地方都有类似的这么一条街,它本都有自己原本的名字的。而下岗街也绝对不会取代它原来的那名字。可是,不少人却还是习惯的叫起了它这个外号。改革的确留下了不少时代性的东西。 挺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在无数不需要的东西之间找到有趣的东西通常都会给人带来不少惊喜的。而因为这条街地理位置的关系,常常有所谓的“*”这一类的人们来玩,有趣的东西也就更多了。太子就跟我说这里经常有俄制的望远镜与刀具卖。不过今天晚上没看到,倒是看到有人在卖仿造的ZIPO。随手买了个来玩,反正也不贵。 一段不长的路就这么给我们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完。在一家写字楼的三楼,竟然有一家道场。从它地面上铺的草席与清雅的布置上推断,该是私人性质的。那么教的大概也就是空手道或者跆拳道一类的了。 “这里教的是什么?” “你想学的大都能找出来,空手道、柔道、武术套路什么的都有师父。” 想不到竟然还小看他们了。 “不过这里主要的也都是空手道跟柔道。其他的有别的地方。”太子补充道,“我在这里练了半年的空手道了。” 我跟着他进去,里面的人还不多。只有几个女生聚集在了一块聊天而已。其中不乏漂亮的小姑娘。我一个个的挨个给她们打分,基本上都处于7、80上的。乐呵呵的看着她们边说话边站起来比动作。 “别看了,你真有兴趣一会我再给你介绍。先去换衣服吧。”太子在一旁说。 “换衣服?”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太子一笑:“天天看到你打太极,阿晋也说你练过功夫。我来试试你本事。” www.cmfu.com 第二十二章 我自然是没有道服的,不过我跟太子两人身材差的倒也不多,也就换上了他的替换衣服。然后吃惊的发现,这人竟然扎的竟然是黑带。 我拎着腰带问他:“这条带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太子很淡然的回答:“我在北京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之后却也懒得再去升段了。” “肯定有水分,你在北京才多大,都能拿黑带了啊?”记得我当年申请段位的时候被告知有年龄限制的。 “你可以用你的身体来体验。”太子自信慢慢的说。 看来他练习的时间也不短了,甚至并不比我短多少。不过跟现在的我比起来,到底谁更厉害点呢?的确也很好奇。换好衣服与他再次走回道场上。因为晚上的授课时间也还未开始,所以太子想清出一片地方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教练听了听太子的要求立刻就让大家都坐到了边上。而听到有人要比武,大家也都很兴奋。围坐一圈来看热闹。 因为并非是正式的空手道比赛,所以太子就要求简化规则了。不准攻击下档与脸,其他的一切从简。规则简单的像是帮会单挑。我们两人连护具都没戴。不过却也并不觉得怎么的,从前跟他比武的时候我们也懒的戴。因为我们两人都知道该在什么地方留手。教练却有点担心,最后还是让我们戴上了头盔。 互相鞠躬,行过一礼后教练后退入人群里。太子没有摆出什么架势,我却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他本就习惯从任何姿势下发起攻击的。果然当先就是一记毫无征兆的刺拳。太子日后的习惯是以刺拳连续攻击作为攻击的开端,在连续的攻击下压制对手后寻找机会使用关节技废掉对方。看来现在就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啊。太子学的东西很杂,关节技他也学过不少。用的多的是跟特种兵们学的擒拿术,不过该不会在现在这时候对我用吧。那么大概该会用的大概就是柔道与合气道的技巧了。这类技巧压制味道比克敌要多。嗯,太极推手对它该是……屁用没有。我的太极拳完全就是渣。传说中的以柔克刚,划一个又一个圆圈将对手全身骨头揉碎这完全就是一个幻想而已。不过,当年跟爷爷打的时候他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不过,虽然太极神话没练好。那么多年练下来好歹也是强身健体了,不然光是太子这一套组合拳挡下来就够呛了。尽管我不能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来潇洒应对,可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卸力还击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小心的不要让太子抓我衣服,给他抓到后即使没给摔倒,针对关节的擒拿技巧可也就立刻跟上了。 我小心的移动着脚步不断尝试着突到太子的侧方,逼着他不停的随着我移动。在游击中寻找机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是我的一贯风格,对我而言,距离与速度就是克敌的法宝。太子曾经评价我这种打法很龌龊,没打就跑,跑了又掉头回来要偷袭,是无赖们不入流的打法。 太子一开始就给我这样的打法牵制住了,追着我打让他破绽不少。可是很快的他就转攻为守了。呆原地与我转圈子,反正我转大圈他转小圈,吃亏的是我。这么接着几回合后,我放弃了。 “算了,认输了。这么打也打不出个所以然了。” 太子呵呵一笑:“不接着转了吗?” “不打了,你刚才抓到了我手没舍得直接下关节,尝试着想要反拧压制才让我摔手甩开了。我找到了机会也不舍得踩你关节,打你要害。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啊。”我郁闷的甩了甩手。刚才虽然挣拖了,可是却也很痛耶。反而是我打他的那几下完全没什么效果,都打肉厚的地方上了。 看我们都停手了,边上的人们就围了上来了。拉着太子打招呼,也有人跟我做自我介绍,打听我的情况。比我们刚来的时候还要热闹。连教练也过来凑趣,不过他虽然认为我们两人都有认真练过了,可是却有点偏离武道了,如果专心一种功夫,看来也就能参加比赛了。 “咦,原来李正行你也在啊?你不是下下面城市那念书了吗?”忽然一声略显尖锐的声音惊扰了所有人。 抬头看去,又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人看来比我们约为大一点,尖嘴猴腮的,理了个和尚头,满头都是不到5毫米的头发渣。跟在他后面的人们看起来都跟他差不多大。我看了看眼太子。 太子理解了我的意思,低声跟我说:“这小子是公安厅头头的公子,跟我不大和睦罢了。你爱理不理吧,咱们没必要甩他。” 我点点头,看来都是一群公子爷啊。看来这家学校的学员可都非富即贵啊。我也就没理他,继续跟身边的人们聊天了。太子打着哈哈说:“什么念书啊,也就是去玩玩而已。周末回来了就过来运动运动而已。好久不见了啊,黄国红,有兴趣来切磋切磋不?” 这猴子身子一缩,说:“算了,你如果是练空手道的我还有兴趣比比。四不像的就免了。” 我嘿嘿一笑,轻声问身边的人:“他们交手过吗?” 一个长着可爱圆脸的姑娘回答了我:“从前有过吧,李正行输了。不过黄国红很生气。” “阿正那家伙一定是犯规被判输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略有惊奇的说。 “这混蛋的德行我当然知道。” 这种层次的比赛太子自然不会关注输赢如何,如何让对手不爽才是这混蛋最优先考虑的事情吧。不过,太子带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再呆下去却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太子打声招呼后也就带着我离开。 “去个什么地方转转吧。”站在大街上我无聊的伸了个懒腰说。现在时间也还早,正是晚上热闹的时候,不到处走走也可惜了。 “你打算玩到多晚?” “门禁是几点啊?” “想不回去我现在就去打个电话好了。”太子轻松的说,“我说去别人家里住一晚上就可以了。” 真还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高的自由度,按道理来说那么大点的孩子,再聪明也没可能那么随心所欲啊。看来他们一家人都是非常人啊。 “要不回去也得有玩的地方啊,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混一天啊?” 太子奸笑着比了个跟我走的手势,当前带路去了。 **** 任我心里转了多少念头,我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带我去了这么一个地方,而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贵宾卡。枕着白生生的大腿,往嘴里倒外面很难买到的果子酒。我斜着眼睛看向在一旁跟几个姑娘兴高采烈的赌大小。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的?” “别人带我来的。”他连头都没回。 “什么人那么狠心毒害祖国花朵的?” 太子脸转了过来,先对着我翻了下眼皮才说:“拜托你说话前先坐正了说。这么躺着喝酒也亏你能喝进去。” “这里就光这样了吗?”好奇的跟太子打听。 太子笑道:“你还想做什么?我给你安排啊。”一脸的淫贼样。 “妈的,混蛋。什么回答啊。我问的是还有什么可玩的。” “嘿嘿,我回答的也是还有什么玩啊。”太子理所当然的不改贼样的回答,“不过,你无聊了可以唱歌,有卡拉OK。或者你也可以下下面大厅跳舞啊。” 想了想下面那古老的霹雳舞曲,我摇了摇头:“算了,我继续喝酒好了。不过,你在那边上下其手的,真能不能行啊?” 话刚说完,扑头盖脸的掉了我一脸扑克跟骰子,随后一张黑布就盖在了脸上。一个人扑过来开始动手打人。 “你个混蛋,溅我一身酒。停手,再来老子跟你不客气了。” 太子的突然袭击闹了我一个手忙脚乱。不过他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我:“大家别看着,都上去亲热亲热。让这混蛋变男人了少爷有赏。” “你去死啊,看我一会怎么调教你。” 不过我的威胁却没能立刻实现,隔着桌布我感觉到了许多人扑了上来,而太子那硬硬的拳头也忽然换成了柔柔的小手,竟然还真开始了活动。该死的混蛋,火大。 第二十三章 惊闻刘振邦尿道癌居然痊愈,外传得以继续更新,在周某人尚未写完正文之前,大家先凑合看看外传吧。 另外,广告 魔法师的朋友 四年里重写三次……这种精神在网络作者里却不多见。 ________________ 醒来睁开眼,入目的是不如何熟悉的天花板。左右看了看,认出这是昨天喝酒的那间包厢,太子在旁边的那沙发上躺着。翻身坐起,揉了揉太阳穴。头有点昏,还微微抽痛。看来喝的还是多了点。正茫然间,忽然看到太子抱着毯子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醒了?” 太子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回答:“早醒了,看反正你也没起来就接着躺了。” 丢开盖着的毯子起身,简单的做了几下伸展。睡松软的沙发上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跟我来,去洗把脸再回家去。”太子领着我绕了几个弯跑后面就着水龙头洗了把脸。晃晃脑袋,人也清醒多了。想了想昨天晚上的疯劲头,如果不是人少就真有几分当年的样子了。 出的门来,太阳已经近顶,差不多到午时了。身上还带着点钱,就在附近找了个小店喝粥了。就着咸菜喝玉米粥,看着熙熙攘攘的路人。 我长长叹了口气,说:“有命看到太阳,还能喝上那么香的玉米粥。人生真是美好。” 太子瞅瞅我,顷刻笑了:“你酒喝多了烧脑子么?一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 “人生无常啊。每天早上起床我们都应该感谢神,感谢生命的。”我板着脸认真的跟太子说。 “少扯了。一股儒酸,无事感慨的全都是文人。你这么做就是侮辱斯文了。” “这可不能说是无事啊。谁能说的准明天一睁开眼你是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情况呢?”停了停,“能继续有的玩就该庆幸了。” “拜托,一清早的来感叹这个。玩游戏死机的机率就够低了,瘁死的机率要更小啊。杞人忧天可不是我的风格。” “这不是杞人忧天,是充满了感激来面对生命而已。” 太子开始抓起身边的矮凳作势要砸:“感激个屁。如果不是忧虑得解,何来的感激?从来就是有了忧患才衍生出了对解决忧患而来的喜悦,衍生出感激的心情的。不忧患你从那里来解决忧患的喜悦?” “用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来挤。” “再说老子用红领巾勒死你。” 我急急的将剩下的粥喝光,含糊着说:“吃饱了做个饱死鬼。”放下碗,冲老板喊:“大叔,再给我一碗。” “好咧,就来。”光着上身。露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粥摊大叔答应着,给我又满上了一碗。 “也给我再来碗,还有我再要碟咸菜干跟酸豆角。”太子忽然插入说。 我掉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吃上瘾了?” 太子舔舔嘴唇点头:“很爽口,又便宜。吃个鲜。以后估计不会经常来吃的,多吃点啰。” 我也陪着他点头。将目光转向了来往的人群。现在正是上下班的时间,不少人都在赶着去菜市场买菜。这儿恰好就是菜市场的门口,人流也就比别的地方要密点。 “看什么那么出神?”太子好奇的问。 “你说,这菜篮子里能掏出多少钱?” “这个,……”太子迟疑了下,“不多吧……嗯,不知道。” 太子人虽然好强,喜欢争个高下,可是人却很实在。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一点分的很清楚,也从来不讳言自己不懂。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这菜市场每个区只有一个,支持着几条街的人。如果这几条街上有一万人,每天每人吃一块钱菜,那一天我就能收个一万。” 太子瞪大了眼看我:“你丫在说废话。算数是个人就会,可是这菜市场那么多人在分这点钱你能在里面抢多少?你以为这菜市场是你的啊?你的……啊……” 看着太子,我轻轻笑了笑:“想明白了?如果将这菜市场变成一人的,从里面能挤出多少钱来?甚至不用全占,只要把握了其中一两样菜的批发,那么就已经可以说是从泥巴里挖金了。” “日进斗金都指日可待啊。那怎么就没人做呢?难道世界上就都是笨蛋吗?”太子奇怪的说,“按理来说,这么做虽然也并非不犯法,可是犯的事却并非很大啊,拿钱打点好了就该能混过去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看我死盯着他看,太子愕然问。我拱拱手,行个古礼:“佩服佩服,看来你果然是够腐败。拿钱摆平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得了吧。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角色,少在我面前装了。”太子不屑的说,“何况你自己也知道,真敢这么做的家伙多少有点凭借。而且是人就都多少有几个是贪的,当官的又不是都是圣人在世。偶尔有这么一两个不奇怪。如果是大贪还好,一扯就出,清理了也干脆。怕就怕是像你这样的家伙,穿空搭漏的去占便宜的。” “滚,老子有那么不堪吗?” 太子认真的点点头:“有。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现在越来越坏了。” “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啊。”不忿的跳过这话题回到刚才去,“其实并非是没有,这个一直以来就都有的。分的仅仅是有预谋的或者是自发形成的而已。自发形成的易成也易散,虽然会对市场有影响可是却还是受限于市场。如果是有预谋的,那么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可大可小?” 我继续跟大少爷解释:“这种事情,自发的大多是一群人商量好了一起来哄抬价格,利益均流。不过也就是一群奸商而已,危害不大。有预谋的人基本上就是形成一个势力垄断来谋暴利的了。像这么大一个市场,只要能控制一个菜类,运作好了的话,一个月10万都可能。可是要做到这样,其中恐吓跟暴力是绝对不会缺少的。如果能长久风光,那么肯定就是拉了靠山的。” 太子回味着我说的话,一会儿后抬头说:“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 “这是一个很大的财源,如果有人握着它,那么它背后就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势力。而如果我们切断它,这个势力即使不在这里除名起码也要矮半截。” 太子哈哈一笑:“你……哈,难道你还真想来打天下开香立坛不成?” 我摇摇头:“我对称霸一方没兴趣。不过如果有机会玩的话,这个也算是着眼点之一嘛。你说如果要抢这么一个市场,你该怎么做?” “嗯……鬼才知道怎么做。我连这市场是如何运作的都不知道,怎么去想?”太子先想了会才回答,“算了,现在想也白想。没准还真能玩,以后再说吧。” “那么好吧,回去了。”我骨碌几口喝完剩下的半碗玉米粥站起身。太子再喝了口,留下小半碗也站起来:“好吧,也吃饱了。我们要要不要回家一趟?” “嗯?”我不解的看向他。太子指指不远处的公共电话,边走边说:“我打个电话喊车,如果不回去了的话就直接走了。这边出城不经过我家。” “那就直接回去得了。如果你不急着玩那台SFC的话以后再拿就是。” “那我叫飞哥开车过来。” 飞哥开车过来也就一会工夫。送我们回去用了4个小时,正差不多是吃饭的时候。问了问飞哥是不是要赶回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跟太子商量了下,直接就叫飞哥将我们送到菜市场买菜去了。回学校的时候顺带跑了趟刀疤家里,拉上了他回学校去做饭了。 做了个啤酒鸭,跟飞哥海阔天空的扯了一顿饭。虽然他年纪也不算大,不过高中后就参军,也是在部队里学的驾驶。之后转到地方上给太子他爸开车。算下来也是走南创北的跑了不少地方的人。跟我们扯起来也是颇风趣,一顿饭宾主尽欢。 送走飞哥,我们收拾了下碗筷。刀疤跟太子玩起了MD。我呆一边翻书。忽然想起来,跟他们两个说:“是了,我们去看看梅姐怎么样?晚上有什么事不?” 刀疤首先答应了:“好啊,我还没见过她呢。出去跟人家说我是跟梅姐混的,可是却一次都没见过。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太子懒洋洋的回答:“还真没什么事,咱们就去吧。喝喝东西,吃吃豆腐也成。” 于是入夜后,再次有三人早早的去酒吧了。 “燕姐,梅姐在不?”进了门,一眼就认出了吧台里的人是梅姐手下的一凤。 燕姐名字叫张燕,人打扮起来很漂亮。看到是我们进来了,冲我们甜甜一笑:“你们两个小鬼又来喝白酒吗?” 太子乐呵呵的往吧台边一坐:“不,我是来喝红酒的。” “都一样,反正就是不给钱是吧。” “燕姐,这么说就太伤我们心了。我们谁跟谁啊,说钱多不好。”我也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燕姐的笑容变了苦笑:“没你们嘴厉害,好了,好了。我来请你们。” 太子夸张的举起双手,把嘴撑成O字:“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是盗啊,奸我倒还不在乎。” 燕姐放下一杯酒,顺手曲起手指冲太子脑袋上就敲了下:“小鬼,想什么呢。你有本钱么?” 我在一边瞧着热闹一边从太子面前将那杯酒拿过来:“看你该罚,就罚你没酒喝好了。” “你们来了啊。不过就不罚酒了,罚你拖地。”梅姐的声音忽然出现了,“因为这酒嘛,可是有人要敬你们的哦。” 第二十四章 ……没想到刘振邦少爷居然能长出来,而且连下一章都写出来了,看来尿道癌有望痊愈。 www.cmfu.com发布  最近一段时间忙着给人找工作,估计过几天我也能长出来吧…… www.cmfu.com发布  ———————————————————————————— www.cmfu.com发布  笑着走过来握我们手的人是黄鹂。看他一脸灿烂的摸着太子的手,我心里打鼓:“这人别是好那口子事吧。虽然现在‘同性间纯纯的爱’这类话题还没有兴旺起来。但是断袖分桃也算是古代佳话了。”心里想想,眼里瞅着太子笑。笑得他边跟黄鹂打哈哈边一脸戒备的打量我。 www.cmfu.com发布  “日后我也算是过来这边了,少不得跟你们多多聚聚。说来我也是托你们的提醒,回去合计了一番后跟老爷子们提了要在这边开拓生意的事情。结果就交给我办了。”黄鹂笑呵呵的脸上看来没包含多少别的东西,我们也就打着哈哈回着他话。虽然算来无非是大哥你独当一面了日后多带挈小弟,兄弟我有今日发达也靠各位帮忙,兄台骨骼精奇华盖有奇光当成就盖世奇功什么的。 www.cmfu.com发布  看我们吹的高兴,梅姐索性让人关了门聚起人来闹。等我跟太子走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过9点了。 www.cmfu.com发布  太子愤愤不平的咕哝:“奶奶的,叫了那么多姑娘过来,全趴那鸟儿上了,一个都没给大爷。” www.cmfu.com发布  我失笑:“你说什么?人家是看你还是小孩,不忍心毒害你。” www.cmfu.com发布  “滚,老子比你成熟。”话题一转,“话说回来,在这么个小地方他打算要做什么?” www.cmfu.com发布  “不是在这边吧,应该在省城那头。” www.cmfu.com发布  太子有点愕然:“那他说什么过来这边?” www.cmfu.com发布  “大概指的是从云南那边过来的吧。不过这个关我们什么事情呢。我们自己玩就好了。” www.cmfu.com发布  一脚踢开个挡路的空罐子,太子不满的说:“有什么可玩的呢?最近也没啥新游戏。” www.cmfu.com发布  “回去洗洗睡吧。我们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了。” www.cmfu.com发布  走在前面的太子掉头回来盯着我,倒着往前走,边说:“您老今年贵庚啊?脑子烧坏了么?” www.cmfu.com发布  “滚,老子正青春年少。”抬起脚冲他踢去,理所当然的踢了个空,“只是啊,我们这几天基本没看过书没做过题吧。” www.cmfu.com发布  “这个当然,不过从前你也没怎么看过书没做过题吧。” www.cmfu.com发布  “虽然是没怎么,可是好歹是有看书有做题啊。” www.cmfu.com发布  太子嗤了一声,说:“好了,反正不过是些简单的玩意。我们简单看看就可以。” www.cmfu.com发布  “不,我不打算简单看看。我想要学下去。把往后的那些课程给突击掉。弄完这个,我们就有时间去玩想玩的东西了。” www.cmfu.com发布  “玩什么?” www.cmfu.com发布  我出奇不意的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玩你。” www.cmfu.com发布  “我操,被我追上杀了你。”被拍一个踉跄,太子站稳后立刻迈开腿追了过来。不过想要追上先起步的我,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www.cmfu.com发布  之后的几天,我们两人让班主任大跌眼镜的开始了好好学习的生活。虽然说我们平时也没什么摆大家眼前的大劣迹,但是偶尔逃逃课,早上迟个小到,下午忘记上最后一两堂自习课什么的也经常发生。不过看在有人打过招呼的份上,加上我们成绩也一直都爬过优良线。所以一直也没什么麻烦。渐渐的别人也习惯了,但是忽然间我们两人成为上课去做早,放学回最晚的人后,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习惯起来。 www.cmfu.com发布  虽然这也没什么,一直感觉跟班里的人没多少共同语言的。但是发展到了有人低头快步通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多多少少会让人有点想要晕倒。犯的着嘛,这! www.cmfu.com发布  不过说着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是实际上两人最后兴趣所向偏离我们的课本也是越来越远。太子喜欢上了哲学,带着我也在看。偶尔的会发发抱怨,在不良人士的带领下。好好学习的行动彻底破灭了啊。唯一可说是真正在好好学习的,也就只有黄晋这没刀疤的刀疤了。跟着我们混了个优良,让他老妈大乐了回。 www.cmfu.com发布  然后,就是开会训话了。凭着总成绩全年级第一太子获得了100块。不由让我感叹这个学校真有钱,不知道收了多少赞助费。不过却也知道这个东西只有越来越高,越要越直白,从前家里多个人不过多张嘴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想一想,未来我们伟大祖国终于实现了人口负增长。这个择校费居功不小。 www.cmfu.com发布  “噢耶~~,自由了。”太子一回到我们那蜗居就一头扑在了床上打滚。 www.cmfu.com发布  我将书包往他身上一丢,向水龙头走去,这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热。床上的太子惨叫一声,“你等着,你的*明天就可以一块一张贱卖了。” www.cmfu.com发布  “老子不过洗把脸而已。”擦了擦手,转头回来,顺手接下太子丢过来的书包丢一边,“我放假了去你家那玩几天吧。” www.cmfu.com发布  太子笑嘻嘻的说:“你想玩几天都可以,只要能让大爷我开心,大爷就帮你赎身。” www.cmfu.com发布  回手抽过去一巴掌,早有准备的太子立刻挡下了,抓着我手腕就要反扭。我们两人一起学的擒拿,自然不可能让他那么简单如愿。扑上去开始了很没品的近身扭打。总终到两人躺下了喘气他才有空问出了下一句话。 www.cmfu.com发布  “我过几天让飞哥来接我们过去。不过,玩什么?我想你不会是没计划的吧?先说来听听。” www.cmfu.com发布  “这个……呼……我们最近这两月都没怎么去梅姐……那玩。” www.cmfu.com发布  “说话利索点,至于喘成这样嘛?” www.cmfu.com发布  “你丫刚对我用了锁喉……呼,我靠。也就去喝了点东西,梅姐也不跟我们说什么他们帮会里的事情。不过我从那些大姐们私下的谈话里听到她们有部分人要去省里了。” www.cmfu.com发布  “嗯?怎么?” www.cmfu.com发布  “大概那鸟人在省里把地方跟执照给跑下来了。” www.cmfu.com发布  “你是说我们去凑这个热闹?”太子坐起身来说,“不过,夜总会迪厅这类东西。玩来玩去也不过就这么个样而已。嗯,不过从前熟的店不好乱来。” www.cmfu.com发布  我嘿嘿一笑:“你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这个?” www.cmfu.com发布  再接着说到:“一个新的势力开始在这里插一脚,你说原来的人们会怎么想呢?” www.cmfu.com发布  “你是说去玩这个?”太子点点头,“看来是挺有趣的。” www.cmfu.com发布  “天啊,一公子爷竟然要参加帮会斗争。这道德真是败坏了。” www.cmfu.com发布  太子不爽的偷袭了我一爪子:“我要学坏也是你教的。” www.cmfu.com发布  太子爷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第二天我们略微收拾收拾好后太子晚上打了电话。第二天一大早刚过10点的车就来了。我借着这个好好嘲笑了太子好威风,够腐败。太子倒开窍了,一句老爷子挂念我就把我的话给堵没了。 www.cmfu.com发布  看到我们斗嘴,飞哥也没说啥,笑笑就把我们的行李给提了起来当先向外行去。 www.cmfu.com发布 第二十五章 到了太子家里,竟然是一人都不在。不过想想也不觉奇怪,我们放假了,人家可没放。而且现在是雨季,领导们巡巡堤也是例行的工作。虽然记得很是有几年大水的,不过却也不大记得清楚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当初就从没往心里去。 跟太子摸出还放在这里的超任搓了几局街霸,眨眨眼却也到了吃饭时间。他老头子一通电话回来,没说上几句太子就挂了电话,掉头跟我说:“老爷子说还有会要开,老姐作陪,你说我们怎么办?” “平时没什么阿姨大妈的来做饭的么?”我放下手柄问。 “喂,这里是李家,不是卖喜儿的老杨干活的黄家。哪里有什么阿姨大妈来做饭。平时他们大都在食堂吃的,要不我们也过去?还是找人送点过来?” 看来现在第三产业发展还不是那么的兴旺嘛,不像几年后连个白领什么的都能请个小保姆来作饭打扫顺便闹点生活作风问题。 我站起身来:“算了,我们就自力更生一回吧。你翻翻冰箱里有什么,我动手对付点吃了吧。” “好。”太子转身开冰箱。 随便下点面条做两碗面,两人面对面吃完一抹嘴。将碗往厨房一丢,就这么出门了。 夏夜的街道虽然炎热,不过托城市绿化的福却显得并不那么难过。而且因为有条河穿城而过,也带来了不少的凉意,风里夹着若有若无的腥味。也难怪,我们两人就在河堤护栏那盯着来来往往的姐姐们看。太子用很不优雅的姿势蹲在了堤上,脑袋随着清凉姑娘们转来转去,口中还不时的喃喃出一两句赞语。也不是我们太无聊,只是我们虽然是为了那只鸟儿来的,可是出门后却发现我们只知道跟他在这同一片天空下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个旮杂地儿里。 “你不是有很多姐姐喜欢的嘛,怎么做蹲街边看姑娘这么没品的事情。”我看着那巴儿狗一样的蹲姿忍着笑说。 太子斜了我一眼,说:“你笑啥呢?那边有那边的乐趣,这边自然也有这边的乐趣。遮遮掩掩中偶尔露那么一星半点,看起来回味无穷。” “那你索性就去能脱guang光的地方玩个痛快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那边的娱乐不在于看这个。而是一群人怎么奉承你。虽然说还有其他的,但是我却也玩不到,就不提了。”无视我忽然爆发的狂笑,太子继续说,“而这个光光只是看的乐趣呢,也就在街头了。你别笑,笑我舍易取难了?这就跟游园一个道理,那么点奖品其实屁都不是,我们还不是去玩了,拿到个糖乐的跟什么似的。其实也不一定就吃,但是拿到糖的过程很有趣。这里也是这样,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抓到那一个时机,碰到那一个角度。就跟你丫没事上体育课偷窥人家的南瓜内裤一样,你有什么立场来笑我?” 太子好玩乐,而且玩起来百无禁忌,绝对的有纨绔子弟风范。但是每次却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让人觉得他就算是杀人放火了都是为了研究人性本源一般的不落俗套。也因此让我特别喜爱跟他瞎扯。 “好了,打电话吧,我们也别在这里浪费青春了。”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 “电话?你有联系电话还糊弄我呆这鬼地方吃风拉屁了那么久。” “我有电话还跑这里来吹江风干吗?只是我想起来了,我们没那小鸟的电话,不过我们有梅姐的电话而已。” 太子骂了声靠站起身来,开始翻电话本。问个号码也只是三两句话的工夫,再打多个电话也不过多花一次这工夫而已。 店面并不临街,而是在进入一条巷子内不深的地方。原来是一家饭店的,被黄鹂动用关系盘了下来。3层小楼,现在依旧还是处于改造阶段。楼下是一家迪厅,楼上我建议的就是做成卡拉OK包房了。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所建议的尽量完善房间的隔音以及在房间的门上加装观察窗这些竟然都照着做了。这么下来,装修花费多了一笔,不过整家店显得很正规干净。 在我们两人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黄鹂站在厅子里安排灯光与音响的摆放。 “黄鹂大哥,我们两小弟没地方混了。你收不收我们啊。”我打着哈哈走过去。 黄鹂转身看过来,笑了:“原来是你们两个小鬼,人小鬼大,我可不敢收。你们找你们梅姐去。” 太子东张西望的打量了四周:“什么时候开门?看样子差不多了嘛。” 黄鹂冲身边的一人交代了两句,迎向了我们:“快了,等个好日子就开门吧。我们上去坐坐。” “还劳驾您这么个大忙人照顾我们两小孩,不敢当不敢当。”我拱手继续打哈哈。 黄鹂一笑:“也就看你们两个挺顺眼的,而且仔细看了也只觉得你们两个哪里是什么小孩啊。完全就是老人精。” “谬赞,谬赞。” 太子在一边却是不耐了:“收起你那嘴脸吧,跟来我家那群人似的。你要再来我就踹你了。说重点,重点。” “重点就是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没事做跑来白吃白喝白玩的。” 黄鹂呵呵一笑:“那你们今天就吃个够喝个够玩个够好了。” 黄鹂说到了也就做到,在楼上的K房里给我们摆了桌夜宵。顺便也让我们试试机,不过我对于这个兴趣缺缺,太子也乐趣不大。三个大男人,嗯,算一个大男人带两个还不大的吧,唱了不到6曲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吃上了。 我想了想,问黄鹂:“老大啊,你看我们自己都没心情玩,等以后了你生意还怎么做啊。” 太子不爽的说:“卡拉OK包房里认真唱歌的人也不多吧,要唱的人多会在家里或者路边大排挡那随便玩点就好了。” 心里暗骂声靠,过了这几年后,谁还会窝家里自己玩。就算是目前,K房生意也不见得就是做不起来。 “老大啊,我们这里也太冷清了点吧。喊几个人来助兴下啊。梅姐那里那么多姐姐你喊来了是做什么用的啊?” 黄鹂呆了下:“这个,她们过来只是先过来帮个忙熟悉熟悉环境而已。等以后开了新店才有她们的事。” 我以手按额,喊一声买糕的向太子身上倒去。太子一肘子把我推开:“带来了姑娘又怎么样,看门上那么大个窟窿,玩个屁啊。” “不过开了这么个窟窿,也正是说我们这里是正当经营了。那些老家伙们也说这么做好。在这里立足的第一步,做正经生意给人的把柄什么的也最少。这里临近市政,也没哪个大哥敢来这里站脚,正适合我们。就算这里亏了我们也能填起这窟窿。”黄鹂不急不慢的说。 我坐起身来:“拜托,两位。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们这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这里不是‘火云’的第一个场子,而是‘云通’娱乐的第一家商店。也拜托你们不要老用下半shen来思考问题,姑娘不是只能用来操的。叫人来吧。” “那好,我让人喊几个姐妹来。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黄鹂起身出去了。不一会转回来,身后跟来了四个姑娘。“好,看看你有什么要说的。” “不是本地人?”几个人看起来都挺眼生的。 黄鹂点点头:“是,都是从我们那边带出来的。” 仔细打量了下。化装并不是很浓,可以说还算好,看来在梅姐那呆过不少日子。抽抽鼻子,气味也不冲鼻。不过还是太重了点。暗暗计较了下,问她们:“你们喜欢唱歌不?” “喜欢。” “很喜欢啊!” “刚才黄鹂哥就是问我们想不想唱歌才喊我们来的嘛,当然喜欢了。” 我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停止了这唧唧喳喳的回答。 “好,现在就先听我说。”说完这话我停了停,看向黄鹂。黄鹂笑了笑,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我就继续说下去:“这个,你们的妆以后就上淡点吧。首先,不管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都可以放下了。以后大家就都是正经营生的了。等这里开业了后,你们就是这里的陪唱了。” “那还不是一样么?” “对啊,陪吃,陪玩,陪上chuang,多个陪唱也一样嘛。” …… 我用力揣了一脚桌子。立刻再次安静了,连带一旁的太子跟黄鹂都打了个激灵。 “老子现在就先说说陪唱的规矩。我不管你们下班后陪什么?但是陪唱就要有陪唱的规矩。最先一条,身体不得有过分接触。搂搂抱抱的勉强可以。再进一步的……”指了指门口那窗子,“看见那窟窿没?自己注意下收敛。” 转头又跟黄鹂说:“你做块牌子挂上,写着什么‘包房内禁止色情交易’,‘讲文明讲礼貌’一类的。” 黄鹂似乎忍着笑的点了点头。 “但是,干坐着我们还能做什么嘛?”一人小声的问到。 “这个,反正还有几天。我就教教你们该做什么好了。到时候你们再来陪黄鹂哥唱几首。”我站起身,“今天也晚了,我们明天再过来玩。打包几样东西走。” www.cmfu.com 第二十六章 早晨的城市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模糊的氤氲中,朝雾炊烟合成一股让人感到安逸的气氛。不过这种安逸无疑是专属于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的。不幸我们就是这些人们之一,放了假的学生通常也都不会有太多的事情。目前我们的暑假作业也还发展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不过因为一天能赶完,所以两人都没做。 太子把手中的大碗放下,呼出一口长气感叹:“这一家的粉果然有料。你怎么找到的?” “想知道路当然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自己去走,一个就是开口问。我没可能把这里所有店都吃一次,但是我长着张嘴并不是只用来吃饭的。” 太子眼一眯:“你这话除了说自己还说谁?” 我瞥他一眼,边吃边说:“你不去接你老爹班还真可惜。拥有典型高瞻远瞩型政治家那种卓越的眼光。捕风捉影之技巧出神入化。” “那么说我多心了?” 与太子对视30秒。 “嗯,你没错。我的确是在骂你是猪。” 太子瞬间爆起,我自然不可以坐以待毙,两人打闹着向鸟儿的店子而去。大半个月来我们两人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走。每回就以调教的名义在黄鹂的地头上混吃混喝混玩,十来天的下来,两人也算是混了个混混的名声。各位姐姐妹妹,哦,只有姐姐没有妹妹,久而久之的也就混熟了来。太子年纪并不是很大,但是出来玩却很早,各地能有什么样的玩法虽然他未必全知道,但是南北主要能有多少种玩法他也略有了解了。打打闹闹的也就一点点的教给了这些姑娘们。对于这些混这口饭的人们,如何去察言观色怎么去欲擒故纵的也轮不到我们去教,也只是略微的将她们的那标准从18禁提到了15禁而已。 黄鹂跑完了相关的手续,拜过了一方土地后,也就是跑前跑后的给我们补充上各种玩法所需要的相关道具了。到了我们玩的够本的时候,告诉我们,可以择日开张了。这择日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来管,他们自己忙碌的张罗开来。对于这个热闹我们两人也并不打算去凑合。开业后我们也只偶尔的去了两回,看他们打理的也是颇为红火。玩玩闹闹的,我们的假期也过了一半了。跟黄鹂打个招呼,就与太子两人回了学校。然后开始在两天内把那一个月的作业给搞定,一个月的量,一个人做的话那可就是要废寝忘食了。不过好在有两个人,与太子分下量就开始了埋头干活。回外公家吃了几顿饭,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春节去太子家过就再次跟太子跑了。 又一个春节过去,在太子家里也颇显热闹,以饺子为主食毕竟在我们这里不大多见。尽管一个他家里人节过的是匆匆忙忙的,才过了初三就开始忙了起来,可是之后我们两人却也不见得会寂寞。跑黄鹂那大家搓了两顿,K了一晚上歌。场子发展的挺好,听黄鹂说生意挺好,开始考虑着是不是把楼下的舞厅给撤了。我们也就顺着势子好好的拍了他一通马屁。大家灌了一肚子啤酒各自回家。之后听到了一个让我们觉得颇意外的消息,这个地方我们两人占了两成的股。 天放亮的时候,我跟太子勾肩搭背的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虽然没有醉的一塌糊涂,可是却也有点摇晃。太子大着舌头说:“你说,为什么那鸟儿要给我们算股份?” 我晃晃脑袋:“嗯,或许是看我们在这事里英明神武的提了许多建设性意见吧。” “扯他妈的蛋,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他是傻子或者是你本来是个傻子,说出去谁相信啊。” “我也不信,不过话当然要这么说才比较好听嘛。你掉头回去问他看是不是这么个说法?” 太子推开我,跑一边树下干呕了半晌。抬起头来:“给我们这么两成股有啥好处?拉拢我们?那也不用这么做啊。退一步来说,两学生拉拢来有个什么好处?” “确切来说,这两成股是给你的不是给我们的。说来是我沾了你的光而已。” “给我?”太子眼神迷离了会,“我靠,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嘛,就这么回事。本来正是在想找哪棵树的时候,却正好我们就这么凑了上去,那还不顺杆子爬那么不就是傻子了么。” 太子苦笑了下:“那么看来这事情还有点麻烦,家里那要怎么说?” 我一摊手:“这个就看你的了,我想你一定能搞定的。” “这不就变着法子收钱嘛,想不到我也有给糖衣炮弹打倒的那么一天。” “话也不要说那么绝嘛。大家都不过混口饭吃而已,说来都不容易。这个不过是打个预备而已。只是给土地爷上拄香,还没到权钱交易的份上。” “妈的,老子只是不爽而已。” “其实也不用不爽什么,既然给了我们份子,那么索性我们就白纸黑字的去吃下来。想上香不是,我们就去给他们当两尊大佛。顺便看看,靠这么营生我们能搞多少钱。” 太子眼神一变:“行,咱们就玩他这么一铺。家里老头我来搞定。” 太子如果想要去做一件事情,那么就很少有不成的。跟他老爸的交流可以说是在一个愉快,友好兼相互理解的环境下完成的,双方就待定问题都达成了一定共识。太子将那地方说成了是与朋友们合伙搞的一个生意。老头子也不傻,一听就听出了猫腻,不过耐不过太子那未来发展预测以及创业决心等等实的虚的一通侃,最后也就吩咐句,你们做什么注意下尺度就好,每个月跟我说一说。本来老头子出身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红色贵族的,对于经商这一点并不会排斥。听儿子并没有什么被人牵着走的样子,也就放开了让他玩一玩了,只要自己能把一把关,也不怕落人什么把柄。一方面,那场子的名声也不差,算的上是一健康娱乐场所。老李家的小子,也是名声在外,也许真能做出什么来。临末了问了句,既然做这个,是不是就把学给转回这边来?太子摇摇头,不用了,反正剩下的课也不多。也就一年多了。再说这个管理什么的要我们时刻看着的也不太多,我们就边读书边做好了,等忙起来了再拜托老头子你帮忙吧。 解决了这边的,第二天我们就跑了另一公子家里。这人年纪跟我们相仿,不过比我们要大一点,目前已经上了高中了。姓林,跟太子是一起玩跆拳的。家里老头子是律师,老妈却是在工商的。对于我们的上门,他显得有些意外。 “阿正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带我们进房间,开门见山的开了话。 太子先开始介绍我:“姓刘,叫振邦。”坐下了接着说,“阿邦你也知道这位是谁了。” 我伸出手去:“林公子,幸会。” 他轻握了下:“坐,也不用给我行这些虚礼了。叫我阿松就可以。要不跟阿正一样喊我声松哥就成。” “那就叫你松哥了。”我顺着口叫了起来。 “行,你们跑来找我做什么?说吧,不是想要找我去练练吧?阿正你转出去后还有没用功?现在还能不能跟上我了?” “松哥你最近是不是学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混了黑带?你这么说我一会就真要试试了。现在我可是实战派。”竖了大拇指指了指我,“这小子也是练的,你要不要也比划下?” “哎,看来你是来踢场子的嘛。好,一会上我们会里去。” “不忙,不忙,来说正事。” “正事?” “对,正事。我们给你送钱来了。” “送什么钱?” “那家火鸟K歌王知道不?” “知道,我们都有去玩过,挺有趣。怎么了?” “有兴趣在那做个兼职不?” “兼职?” 太子就开始将我们的打算跟林松解说。其实也就是想要请他在火鸟,也就是黄鹂的场子,就任一个执行部经理这么一个职位。上班时间一般也就是晚上跟周末,爱去不去也随意。主要就是相当与我们的眼线了,代我们看一看店里的经营。学一学经营管理上的东西顺带着监督下有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到日后我们自己也能合伙做。暗地里没说出来的想法就是多拉一个人来参合,跟工商那方面也省许多麻烦。世事其实也就是这样,有了熟人好办事。即使是不贪赃枉法,公子哥们办起事来也比平头百姓们要顺利。因为什么?人家熟啊,一熟面孔摆在眼前,那就是信用。连远亲都不若近邻呢,何况说是那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蹦弹出来的人跟上司同事比。信用制度仍旧停留在原始阶段上的时候,这样的事也无可奈何。与其抱怨不如利用。 中午吃饭没在家里,林家老爹开了车带我们去了家涮羊肉馆子吃。借着这个机会咱们也就把事情跟他提了出来。虽然挺是惊讶,不过他也并不做多大反对,只是详细询问了各项情况。得益于火鸟目前还算好的名声。顺势,我们两人也就将他当做一免费的法律顾问,询问了目前的相关法律规定,同时也有请他介绍一个法律顾问的意思。林当家大手一挥,没问题,我就给你们打一回义务工好了。要你们真能做大了再照顾我手下那群小家伙。 第二十七章 愉快的迎接下半学年。自然每天的生活依旧的是扯皮聊天看闲书打游戏,不过开始要分神出来了解火鸟那边的事情了。基本上可以说是越来越步上正轨趋向红火,我跟太子的钱包也开始渐渐的鼓了起来,让刀疤也颇为羡慕。不过也就他一个人知道,平日间在学校我们也依旧属于是不合群的那类人。渐渐的在这边也出现了几家卡拉OK店,不过最后渐渐的也就变成了半卡拉OK半迪吧了。太子颇为奇怪,为什么我们那边能赚来钱这里却不可以。其实也很简单,在火鸟那,我们有一大批爱闹爱玩的公子爷撑着。而且从一开始就严把了一回尺度关,大家玩的只图个开心,名声好,自上而下的渐渐也就能推广到一般民众。但是小城市起步却难,只好从普通百姓开始,但是普通百姓中爱玩爱闹的却大都是出来混的,一旦跟这个挂钩了,自然就会受到排斥。 太子听了一半就明白了:“也就是说橘逾淮而北为枳的道理?” “少跟我掰文。约莫也就是这样,说白了也就是消费习惯不同而已。” “可惜了,看这么来钱,我还想也在这边弄一个呢。” “怎么?嫌钱少了?” “总不能嫌钱扎手是不?顺路可以带契下阿晋。” 正在一旁看小说的刀疤听到忙抬头:“谢太子爷,难得能想到我。” 我笑笑:“这好人倒让你给占去了。想做点啥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说来或许还真要麻烦阿晋点事。” 刀疤拍着胸口说:“行,大哥放话,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眨眼的。” “做啥?别老掉人胃口,爽快点一次说完了吧。”太子却不耐了。 “在省城那你看到有那做西点的店子吧,可以做那个。” “做那个?能赚多少?” “民以食为天,我外公家里卖包子一个月也能混个几千,我们总不能比这个差吧。何况这个多少也还算是个稀罕物。开在咱们学校附近,吃学生钱是最合适的了。顺带着开家图书出租。零花钱总该能赚到。” “初期投入大概是多少?” “一开始能有五万该够了。我跟你凑凑能有三万吧。” “差不多,我们帐面上两万多能有吧。剩下的呢?我跟老妈打个招呼?也许能成。” 我跟太子两人占了火鸟2成股,虽然也没年底分红,可是每月却也有干吃的所谓工资。两人也就索性只用了一个折子,算的上是共产兄弟了。 “不用,我们凑够个三万就成,剩下的咱们找梅姐去。让她也出个三万,咱们来个五五分。” “投进去六万,每个月能来多少钱?我可不想三年回本。” 我站起身来开始穿衣服:“少来什么三年回本,包你三个月出栏好不?起来陪我去梅姐那。” 梅姐的酒吧现在换了个装潢,在白天也营业了,卖一些饭食什么的。看起来却是比从前明亮多了。 梅姐听了我们的计划,笑了笑:“人小鬼大,真不知道你们前世是不是钻钱眼里卡死的。要三万是不?我也不要你们还了,算我一半。” 我当即应允:“成,算梅姐你6成都可以。” 梅姐一笑:“我也不欺负你们,就大家一人一半好了。还要什么?” 太子竖起了大拇指:“梅姐英明。我们还要跟你要两个丫头,毕竟你这里的人乖巧。” “好,我这里也有几个苦命丫头。你们给她们开多少?”梅姐答应了下来。 “700吧,做的好加红包。” 我补充着问了句:“她们从前做什么的?” 梅姐赏了我个爆栗:“小鬼想什么呢?一肚子坏心思。他哥哥在家里出事了,结果到这里来跟我的。” “姐妹?” 看到这两姐妹我在心里暗赞了下好水灵的两姐姐,看来梅姐那还是出美女出的多。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了两人去做衣服。每人做了三套工作服,从长裙,短裙,到长统袜跟发带,全手工制作。想买也没办法买,女仆套装即便是10年后也不是上街就能找到合适的。太子盯了试衣服的姐妹俩半天,回过头来对我说,你该去给梅姐的生意做个策划人。 阿晋的父母本来是在做小生意的,姐姐中专读的是会计,眼下快毕业了。我们也就顺势让她来店里做了个收银员,反正学校那边也没课。最后却是师傅找不到合意的。最后想凑合着找一个的时候却是梅姐给介绍来了个,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年纪不大,姓王,叫王立志。还带了个妹妹过来,结果索性也就一起请了。店面的事情最后也是梅姐给弄好了,在我们学校跟二中间,就路段而言很让我们满意。 我跟太子跑的却是执照的事。碰巧的是家里表姐是在工商做文职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官长一类,不过却托她给说了个方便。被告知说下个月就可以弄好。巧的却是他们局长千斤过生日,喊王哥给做了个蛋糕,我们写了张卡送去。结果没几天执照就下来了,托了梅姐的名。 小生意也还算过的去,我让王哥将经营的重点多放在了小糕点上,方便学生零嘴。早上顺带卖卖三明治加咖啡。一是闹市,二是托了学生的福。头个月下来让太子骂了声,我操。 “你小子不错嘛,这个利高的可以。”太子坐在床上边翻帐本边说。 “这个意料之中了。”我边在玩刚买到不久的太空战士6边跟太子说,“你不要忘记在省城那,比较热闹的路上一条街上就开了两家蛋糕店。这就说明这店的利大。而我们这里却还没开起来几家,那几家你吃过了也知道不怎么讨好加上也不是闹市区。我们也就凭着新口味,王哥的手也实在是好,我跟他说过要怎么做他都能做个有板有眼的。” “两个月能收回本了。不过想不到这图书出租怎么也那么能赚?” “莫以利小而不为啊。看着一本书5毛到1块一天的很不起眼是不?可是这个都是纯利,一天那可是好几百人来来往往的。我们钱包自然就鼓了。” “唉,可以数钱了。”太子丢开帐本躺倒在床,“就这么看着钱往上涨,你想个法子怎么样能露露脸?” “钱财不露白,这是千古良训。” “切~”太子对我比了个中指,“钱财不露白老子赚钱来做什么。数钱数到手抽筋么?” “你可以打几个黄金顶针,十个手指头一个带两。” 太子比起了两根中指:“算了,老子攒点钱,放假了回省城那买地皮做地主去。听老爸说即将要划新开发区了。” 我转头看了他两眼,说:“行啊,你这提议有够可以的。买地皮去吧。跟你老爸打听下规划布局。抓几块临街地面。” “我老姐就是干这个的,你说我们能弄到多少钱去搞这个?” “如果过了今年,应该能搞到几十万吧。不过,我们不熟这个。要找人探探路啊。” “我妈有做这个,我问她去。” “成,我明天过店里坐坐去。你帮我请个假。” 店里两个小姑娘穿着短装女仆装,在店里走来走去,膝上三寸的短裙,与过膝的袜子正好接在一块,在走动弯腰中就能看到耀眼的白皙。手上拿着本书,眼里却是打量着她们忙来忙去。太子曾经嘀咕,怎么TMD不过看不到3分大腿能让老子兴奋得盯半天呢?我哈哈大笑,告诉他,这就是绝对领域的奥秘。太子瞥下嘴,我明白,跟你丫没事偷看人家南瓜底裤一个道理。人啊,就是犯贱。不贱就要少很多乐趣了。 虽然还要过一会才到放学的黄金时间,不过却也依旧能有逛街走多了的人过来买蛋糕。因为夏天到了,我也就让王哥多做了点水果蛋糕,同时调淡了奶油。很是受人喜欢。别的店想要仿制却也没王哥手艺好。不过让我惊异的却是,竟然那几家同行到现在都没这么做。不过想不明白却也懒的去想。 店外摇头晃脑的走进来几个小子。一个眼镜向我走了过来,拿出几本书来。我要来这里坐的话一般也就是兼任这么个借书的活计了。让王哥他妹嘉翎去后面帮忙。一看递过来的书,不错,有前途的小伙,《神雕后传》。略翻了翻,确认没有损毁,也就收钱,记录。将书收到桌子下,顺带拿了另一套来。 “这个看过了没?” 那小子翻了翻,淫笑了几声,收入书包。我也就省了退押金了,记录下来。这当口却忽然听到女仆小姑娘忽然尖叫了声。我抬头看去,小姑娘捂着裙子躲在一边。三个小子带一个姑娘围着桌子坐着,三个人带着一脸贱笑,那女人正半趴在一人怀里撒娇。 几人跟眼镜是一起进来的,我看了眼镜一眼:“跟你一起的?” “不。”眼镜闪了闪,“他们是我们学校里的烂崽。” “哦,你啥学校?”出来混的呀,就不知道是哪边的了。 “一中。” 还是校友,有趣。 我晃了过去。几人还在叫嚷着:“喂,我们的蛋糕呢。拿过来啊。” 我接过畏缩着的小姑娘手里的托盘,让她们把蛋糕放上自己送了过去。几人颇没趣的嘘了几声。一染了黄毛的分头指着地上一块摔坏了的蛋糕问:“这是她摔的,该不算我们的吧。” 我笑了笑点头:“是,不算。” 他又指了指自己裤子上的一块奶油问:“那这个呢?”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里的人手脚不是很伶俐。阿雪,来帮客人擦一擦。” 眼里看着黄毛借这个机会又在小姑娘裙底揩了把油,我推开了阿雪:“这些也都算是小店请客了。” 黄毛搓了搓手,开心的笑着说:“不错不错,识做啊。好,以后我就罩你了。” 我弯了弯腰赔笑。 “以后一个月你就交2000上来就可以,不多吧。” “不多,不多。” 以上辈子的经验而言,这才2000的确是不算什么多。上辈子收了那么多场子,终于今天也有人来收自己了。这个心情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第二十八章 店里几人都怒目看着这几人,连王家兄妹也站在厨房门口了。阿晋姐姐在安慰着阿雪。店外头也聚集了几人在看热闹。太子赫然也就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在打量着内里。 金毛看我态度不错,也就起身了:“好,就这样定了。看你也几懂事,以后有什么事就报……” “不忙,不忙。这个好说,先坐先坐。”我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继续坐着,“这个,先来算掉眼前这个再说以后的。盛惠500块。” “什么?”金毛愣了下。 “哦,我换个直白点的说法,多谢惠顾,请付500。” “什么?”金毛看来是字听明白了,意思却不明白。我也就继续的来给他解说:“这个蛋糕也就我请了,不要钱,刚才沾你身上的也擦干净了,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拍了拍他衣服说,无视那点还留着的湿痕。 “所以说,这个我们也就两清了。不过……”我回头指了指站一旁的小姑娘,“我们开店也不过就是做生意的。所以只要有钱就一切都好卖的。你刚摸了那两把,也不收太黑,一把250。谢谢惠顾,请先结了这个。” 金毛算是明白了:“****。她屁股是镶金的还是镀银的,****了她也没500。” 他两小弟腾的就站了起来:“你耍我们啊!” 我一把抓住金毛衣头发跟衣领,扯过来一个膝撞,顺势加了个肘击,丢回了椅子上。他两跟班却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王师傅给硬压回了椅子上。 我扯着黄毛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一点都没有在耍你们,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耍你们吗?一点都没有,我很认真,很认真!” 抓着他头发往桌子上用狠力开始磕,吼:“我******什么时候跟你在开玩笑。” 说完一句话也就砸了个四、五下,不过却看到这孩子脑门已经给蹭开了花了。抓起这倒霉孩子,细声细语的跟他讲道理:“买东西要看货色的知道不?自己买不买的起要看清楚标价的。我家里丫头金贵知道不?摸摸就要250。” “******也就只有250才去摸。”大吼一声又揣了他一脚。 这回他也就躺地上了,捂着肚子喘半天告软:“老大,我认了,500就500,我拿给你。” 丢下500块钱,几人跑了开去。 太子看他们走远了才走了进来。对我上下看了两眼:“好嘛,你小子发疯起来也够可以的啊。” 我撇下嘴没接话,抓起那500块钱,递给小雪:“刚不好意思了。这个当你的赔偿。” 小雪有点哆嗦的接过钱。我看了看她:“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冰姐你陪她去。店里让阿绫顶着。” 王家小妹倒是爽快,哎了声就要去换衣服。不过阿雪倒是不了,低低声说了句不用了,还拿着那钱说这个也…… 我挥挥手,你拿着吧。这玩意我也不好真的在帐本上记个店里女仆服务费收入。对刚走进来的太子打个招呼,一起出去走走。 太子却逍逍遥遥的走进来坐下,慢条斯理的说:“你急个什么劲,老子上了大半天的课让我喘口气先。小雪给我拿个青苹果乐园来,我吃点东西再出去逛。” 我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给我拿个蜜桃姐姐,吃完再走。” “哎,就是嘛。先吃点东西,晚上吃饭还不定啥时候呢。” 王哥的蛋糕松软可口,而且略微冰过的奶油吃起来有冰淇淋的感觉,加上新鲜水果,的确是有流行起来的理由。想着如果不是太远,就可以倾销到火鸟去了。三口两口吃完了,跟太子厨房里兜了圈就出门去了。临走前王哥凑过来问:“我跟你们一起去走走?” 太子斜来一眼,反问:“不做生意了?你让几个女人呆这里忙?” 我摆摆手:“王哥你忙,我们去梅姐那坐坐先。” 看我们两人都拒绝了,他回头看看店里,还是留了下来:“那你们路上走好。” 这么一顿扯弄的气氛怪怪的,姑娘大姐们看我们出去的背影眼神都变了。当然,我脑后门没眼睛,都是猜的。也怪不得我胡思乱想,这氛围也就只能给我这感觉了。 “我们去哪?”太子出来后问。 “先回学校吧。” “学校?” “对啊,现在正是放学后的课外活动时间嘛。” 太子一把扯住迈步前进的我的衣领:“等等,等等,你把话说明白了来。别让我白抓了根钢管别腰带。” “你什么时候变笨了啊,我哪知道我们要去踩谁的场子啊。自然是回学校找人问了。” “问?你知道问谁?” “没你智商高,但笨办法总会吧。” 的确是笨办法,我不过就是跑回学校,看谁还呆在学校的就随便的抓一个来问,你知不知道这里谁罩的啊。那些脸色发青说不知道的就一把推开,抓了几个后终于抓到了个明白人。那精瘦小子一脸不爽的拍开了我的手:“你谁啊?下山虎是我老大。” 我反手一个耳光抽过去,小子不服想还手的时候一脚伸在了他小腿上,看他冷汗直冒的躺地上,知道他的脚大概有了点小问题,不过看没有什么奇怪的扭曲角度,看来没断。 边上五、六个小子想动手,却被太子瞬间放倒了两个。太子打人是从来没有什么忌讳的,下巴上一个勾拳足够让人躺倒在地了,而面门上的直击不仅能把人打的两眼冒星星,视觉上的鲜艳效果也很震撼。小孩子打架,气势一旦被人所凌驾,那么就已经可以说是胜负已分了。 我蹲下身子,抓住差不多缓过劲来的小子领子:“你老大在什么地方?” 用不着什么严刑逼供,其实即使我们不问这么句,他也是要去找的。既然问起了,他也就不会不答。在我们跟着一瘸一拐的精瘦小子去到学校后一空闲平房的时候,正看到一壮实的家伙跟着在蛋糕店里被打的金毛后面走出来。7、8个人手里正气势汹汹的出门,看到我们当面走来,几人愣了下。他们愣我们却没愣,虽然没商量过什么行动计划。但是先下手为强这句话从来都是太子的行动法则,借着距离冲过去就是一个漂亮的飞踢。这种冲击力大,破绽也与之成正比的招数被他用在了领头的金毛身上。正发愣的金毛被一脚踢飞,倒在后面三人身上。 流氓打架的真谛是什么呢?不是精妙招数也不是什么战术策略,大家都很明白的就是比狠比凶,大家斗一个气势。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太子动手从来就是不要命的,不过他不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单纯的就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别人出手是想着要把目标打倒在地,打到服软。他却在一开始就以第一时间终止对方的抵抗作为目标。毕竟,街头打架累积下来的经验与从军营中学来的格斗经验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而且以太子的家世而言,放倒这么几个小混混实在是不算什么大事,搞大了也不过就是拍拍屁股走人而已。所以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心理来说,他都属于是一个危险人物。 所以,一个照面下。对方已经倒下了三人,飞踢打倒的金毛直接就晕了,众人发愣中又有一人被他撂到,一人反应比较快想要还手,却被太子一把抓住手腕,一扯一扭下他就托着那只手开始在地上打滚了。太子没有停留的冲过人堆,转身间顺手把后腰上那铁棍子抽了出来。 借着大家眼光被太子给吸引,我跟了上去。虽然那领头的人看起来比我们都要壮实一点,我也是根据这点判断他或许是那下山虎。虽然他比我高了一个头,不过我想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我能打倒他,毕竟我跟太子都经历过更好的训练,而且我有比他更丰富的经验。至少我就不会在眼前还有一个敌人的情况下扭头去看身后的太子。逼近身,侧步闪开匆忙的一拳,抓住手腕一扭,再略微轻巧的在他的关节一捏。轻松的就瓦解了他的抵抗。手一翻,一把匕首就抵在了他的下颌上。 “大哥,你,你狠。算我们有眼无珠。”虽然脸白了白,不过却还没有吓到尿裤子这样的事发生。在刀刃下还能说出有条理的话,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太子将棍子搭在肩膀上踱过来,不满的看着我:“不是吧,你动刀子。” 我拉着变小猫的老虎退开几步,开玩笑了,不速战速决随便你玩,等大家都断胳膊少腿的躺一地了让谁来擦屁股。 “听人说,你是一中的老大?跟着谁混的?” 他皱了皱眉,想点头,却又有点迟疑:“我们,我们也不过是被二中那些人踩着不爽才带着这些兄弟出头的。” 我微微一笑:“那么,你们以后跟我混吧。” www.cmfu.com 第二十九章 前几天晚上的对话。 周行文:“这,这是什么?” 刘振邦:“更新啊。” 周:“我靠,你知道你多久没更新了?” 刘:“知道……” 周:“你这叫年刊么?” 刘:“……其实只要努力搓搓,我总能射出来点儿……” 周:“……” 刘:“桀桀桀!” ———————————————— “嗨,大清早的在看什么?”一大早来到学校,看到太子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翻着书。 “教父。” “哈?” 太子把书合上,向我秀了下封面:“《教父》。” “噢,你看这个做什么?”我放下了书包,“噢,你还搞到了碟。我不否认这是一部经典的作品,但是我觉得在这个时候看这个似乎不那么适合。” “适合?你说什么呢,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吗?”太子埋头在书里跟我搭话。 “哦,这,这个,虽然我们是成为了这学校的老大了。而且边上那两条街都是我们在看的了。不过这些,还不至于到研究教父文化的程度吧。实际上,这些事情你我也都根本不在管,是不?” 事实上,这里管着地头的是梅姐的人,我们两人虽然成为了名义上的老大,可是其下的事情却都是梅姐给我们找来的人在打理着。我们两人依旧是过着那逍遥的自由人日子。 太子从书后面露出半张脸:“你在想什么呢,看这个我们要学的不是怎么去做个教父。而是怎么看起来像个教父。现在不管怎么说,名义上我们是他们的头了。但是如果成为一个流氓,那将是我难以忍受的事情。起码我们要有绅士风度。” “教父那也是流氓。” 太子翻个白眼继续看书去了。我坐下了也翻出点闲书来看。不过虽然眼睛里盯着书来瞧但是心里却难免翻腾。绕呀绕呀的又开始混江湖了啊,浩南哥的电影还没拍吧。但是怎么这里的氛围就已经那么的相象了呢。 “哎,你真的想要当教父吗?” “说什么胡话呢。”太子赏我一个白眼,“我要真当教父,我老妈不打断我腿才怪。” “那你还要玩?” “玩一玩无所谓。反正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没有哥哥姐姐们懂事的家伙了。年少轻狂能解释许多的东西,但也并不见得说我能永远凭借这个来自由安排我的人生。总有一天我要走他们给我安排好的路。” “我本来以为你是以这样的行为来抗争命运呢。高估你了。” “滚,你Y说从前就在肚子里腹诽我还比较有说服力。” 虽然这话说的很实在也很正确。但是偶然间想起许多年后那些新新少年们所看的大部分影视作品的主题,却依旧让我问出一个无意义的问题。 “但说实在的,你从来没想过什么走自己的路一类的事情吗?” “你知道什么样的路是你要走的吗?” 太子的反问让我无言,什么样的路是我要走的呢?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太虚了,何况这个似乎是教父流的理想。赚大钱,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食物,上最好的女人?嗯,要达成这个目标似乎不是光钱能解决的,就我的可怜认知来说,能这么做的非黑则白。那么,当官?有太子在我也并非算是出头无路,但是如此的话我问他的问题就成为了无意义。努力学习,天天向上,成为伟大的科学家?我当真会这么想吗,光想都让人难以相信。那么的话,修真飞升?妈的,换我被太子问傻了吗? “所以说,你问的问题都是扯淡。”太子看着哑口无言的我说,“你说,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是在做什么?” “让生活变得有趣一点。” “看来我还没必要考虑现在跟你绝交。” 我一巴掌拍了太子一个踉跄:“你Y没半点义气。” “靠,少动手动脚。我要现在拍着胸脯跟你大讲义气如何如何的。估计在想绝交的人是你。” 我拍着胸脯,嗵嗵的气势如虹的说:“你就猜错了,我胸怀大义,义字当头,为朋友两肋插刀……” 太子骂了一句国骂一腿飞踢打断了我的豪言壮语:“滚,少在我面前恶心。有种你别躲。” “原来你是在命运前低下自己头颅的弱者。我该考虑跟你划清界限了。”我边闪避边不停口的从精神上反击。 出乎意料的,太子却停下了手。有点落寞的说:“说起来,你相信命运吗?阿邦。” 我愕然停步,与太子并列走在了一起:“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相信命运吗?” 太子却并没有做什么解释,反而是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相信?不相信?我的命运是什么?死在那一段冰冷的河边?但是我知道,如果没算那么后的话,已经看的见的部分的话。我的命运已经改变了。那么回答就很简单了,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为什么我回到现在了呢?这是否命运呢?这么的话我却又回答不出来了。虽然“过去”已经有了改变了,但是我却知道,我并没有获得什么时空旅行的能力,在这一世里的过去我没什么办法去影响。在这一世里的命运呢?我可以令之不会再回到那一条小河边,但谁知道我的命运在这里是要再次回到那一点上呢?这种如鸡跟蛋一样的死循环,谁知道答案啊! “老子连命运都不知道,鬼才知道信不信啊。”心有所想,就直接在口中回答了。 太子盯着我左右看个不停,在我心中渐渐发毛的时候,他才开口:“不错,听到点有趣的回答。” “什么叫有趣的回答。难道你拿这个问题问过很多人?” 太子竟然点了点头。 “你白痴啊你?” 对于我的恶意话语太子却没做什么反击,他接着说了下去:“我问过我父母,哥哥姐姐,同学,老师,一起玩的家伙。在那一段日子里。” “那一段日子里?” “我对命运感兴趣的日子里。” 我点点头,就我对太子的理解,他如果要脱线起来,是的确做的出这种事情的。 “不过得到的答案你应该也能预料的到吧。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答案是属于什么人的你想也应该知道。也有知命认命的,当然了,是一些老头子。之外还有神秘论的,有几个整天搞占卜的女生持这论调。” “还有别的吗?” “还有什么别的?” “比如说河流说,命运是一条长河,人们是其中的鱼,偶尔跳出来看到……” “打住,这些都是神秘论。” “你的分类真够糙的。最后你的答案是什么?知命认命了吗?” “不,最后我没搞清楚。就算了。” 嗯,就我对太子的认知来说,这也是很符合他风格的举动。 “那怎么会对家里的安排那么认命?” “认什么命啊。不用付出什么大的努力,就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饭吃,还比一般人的好;有姑娘上,应该也是比一般人的好……”瞥我一眼接着说,“你说,这样的生活你愿不愿意过?” “妈的,共产主义蛀虫。” “你愿不愿意过?” “我会坚决打倒你。” “真心话?” “然后替代你。” “真心话。” 跟太子没营养的对话在生活中是不断重复,时常发生的。不过我们彼此都很陶醉。无聊生活中多多少少算是一个不错的调剂。偶然的时候还会想,如果以后这人地位很高很高,然后临退休了之后会不会也出一个《李正行语录》什么的?然后,我们这些听着很玄奥,看着很臭屁的话会不会被他在另一个历史时期,另一个地点上说出来之后被收录呢?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就可以感叹一下,命运真是奇妙啊。或者,命运这个东西就是为此而创造的。决定一切的,其实都不过是我们眼前所能看到的那么一点点而已。 也许,哪一天我也能很牛B了。然后哪个傻B的如太子一样的青年来问我,命运是什么的时候。我可以很装B的告诉他——命运,就是一段木头。而我们,就是蛀虫…… 第三十章 祝大家新年快乐 ——————————————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这里的环境也在渐渐的变化。跑沿海的人越来越多起来,发财回乡的人也慢慢多起来。随着有钱人多起来,梅姐也将自己的酒吧重新装修整理了一遍,成为了一家真正的酒吧。我与太子也时常的过去消遣,虽然是两未成年人,但是却肆意的去享受各种酒精饮料。与酒保混的熟悉后也不时的向他学习一些简单的调酒方法。从此我们俩就更自由了,无论是开业还是已经打佯,都不影响我们的享受。 “你们两人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学习怎么办?” 我嘻笑着脸将眼前的酒杯推向梅姐:“混酒吧的坏孩子哪里还管什么学习。试试太子的蓝色夏威仪。” 梅姐轻抿了一口,丢出了三扎人民币。 “调杯酒就有钱收?” “黄莺给你们的。” 我嘻嘻一笑,将钱丢给了太子。太子向我一挑眉,我还他一个笑脸。他沉默着将钱摞在一起,推回了梅姐面前。 梅姐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 “手短,水深。” “你就那么有自信?” “如果不是我们再收回来也不迟,哎哟。” “哎哟,话是他说的为什么也打我。”太子很不满的抗议。 梅姐收回手:“怕了你们两个了,不过钱估计你们也没什么机会收回去了。” 说完话,梅姐站起身,留下我们两个人离开了。我与太子对视了一眼,我耸了耸肩,拿起面前的酒杯。太子双手一摊,低头将注意力转向了手中的酒。 “终于还是这样子了,真够讨厌的。” “忍不住抱怨了吗?” “也许我们不应该玩的太大了。目标大了,破事才多。这个其实才是树大招风的这话的真正含义。” 我忍不住笑了:“呵呵,你Y语文考试还想合格吗?” “你不是说坏孩子不用考虑学习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转学吗?” “看他们怎么想了。” 我放下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开始屈起手指轻轻的敲打桌面。 “你这想法一点也不英雄。” “滚。我不过就想玩玩而已。英雄是什么狗屁,我只想当社会主义好青年。” “你现在这个行为算什么三好生?何况你这年纪……” “所以才说是好青年,现在少年先不急。” “英雄还是好的。” “嗯,我也喜欢英雄。” “那你怎么不做英雄?” 太子没有马上回答,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问:“你是不是男人?” “是。” “喜不喜欢女人?” “废话。” “那你要不要成为女人?” “靠。” 我们如常的上课,旷课,逛街,打机……偶尔就回那小蛋糕店里坐坐,吃点东西,翻会小说,看会小姑娘。不过再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憋三撞上门来了,日子过的和平而又无聊。太子无聊之下开始从图书馆借书看。我却是拿着一封信在玩。 “快要考试了。” “嗯。” “考试完就要放假了。” “嗯。” “放假了我们就不用上学了。” 太子将眼光从书上抬起来:“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有人请我们过去玩。”我手一动,将信封弹向他。信封打着旋撞在太子头上又掉在了他手上的书上。 太子骂了一声靠才拿起了信封,也没看,直接丢在了桌子上。 “不用看我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你不看绝对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找我们再谈谈捞个什么人的事情么?” 我拿过信封,将信纸拿出来,开始念出来:“亲爱的李正行,我一直都很犹豫,是不是要把我的心情向你……” 太子一把扯过了信。 “我靠,你Y偷看我的私人信件。” “哥们关心你。” 太子将信纸几把撕开,跟信封团成一团顺手一丢。纸团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入纸篓。 “说正事。去,还是不去。” “试都没考,我还没开始考虑这个。” “我不喜欢将事情留到不得不解决的时候再去解决。” “那您老慢慢想,我就回家吃饭了。” 说是回家吃饭,自然是回到了大舅那。简单的吃了个家常饭,打算离开的时候意外的被大舅留了下来。 “阿邦,过来。你妈跟我说,打算让你转学。” “转学?”我一愕。 “嗯,他们在广东那买了一套房子,也稳定下来了。打算接你过去。让我问问你的意思,愿意不愿意。” “去就去吧。”说不去的话,估计就该是来一场劝诱行动了吧。索性光棍点。 “哦,那这个学期完结后就转学去吧。”大舅长吐一口气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怎么觉得他似乎带着点遗憾的样子。 回到学校那小平房,天还没黑。黄晋在门外一板一眼的在打太子教他的军体拳。我跟他打声招呼就进屋了。太子在玩游戏。 “最终幻想6?你从哪里搞到的?”我看了一眼屏幕忽然被吓了一跳。 “大哥最近他跟鬼子谈生意,我就托他给留意了一下。有什么新的好游戏就给我寄一份。不过这个大家都喊太空战士你怎么用最终幻想。” “老子又不是不识字。” 我在他边上坐了下来,顺手拣本游戏书,边看书边看屏幕的看他用手柄折腾小人。 “我下学期回京。” “嗯。” “你就这点反应?” “我东进你北上,都是为革命需要。” “东进?” “下学期转去父母身边了。不过我可不是你,不是夹着尾巴逃跑的。” “少扯,我又是逃的么?黄莺那么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我惊慌失措。是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我,一个心血来潮,让我到他身边去读书。靠。” “什么?”我惊讶的坐直了身子。 “至于那么惊讶吗?” 惊讶,当然惊讶。这可是我所预料之外的发展。尽管过了那么多年,早就没有了历史是不能改变的这种想法。但是一直都认为,只要我的活动未波及到的地方就一定会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但是一直都不认为,我有做过什么事情,让影响跑那么远。太子自己要走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为什么忽然他外公要将他叫回身边? “算了,你别管我。我去躺会。” 太子一脸古怪的看着我穿着鞋子爬上chuang抓被子,然后发现不对再脱鞋丢到了地上,躺下来捂上了脑袋。 “你今天回家吃饭吃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吗?” “别管我,我要仔细的思考人生。” 从被子里比出了一根中指回答。不管外面是否有用中指来回答我,开始反省最近所做过的事情来。 从梦里惊起,忽然察觉竟然出了一身汗。随手抓过枕巾抹了几把,连内衣一同丢到了盆里。在缸里提了一桶水兜头冲下去,冰凉的感觉刺激着神经,渐渐的让人冷静了下来。到底梦到什么了?似乎想不起来了,但是也有好长时间再没有这样忽然从梦中惊醒了。 没有跟太子提,我换了套衣服就直接出门了。虽然还比较早,可是在出城的路上已经可以截到车去省城了。于是,当黄莺打着哈欠从办公室的休息室往外走的时候。我正在他的桌子上吃午饭。 “你,你怎么在这里?” “叉烧饭,要吃么?”我买了好几份,都堆在他办公桌上。 “你出现的很失惊无神啊。” “要赶我走?” 黄莺干抹了把脸:“正好,我先洗把脸去。就是太正好了,才让人觉得惊悚,你是鬼么?” “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留一份给我。” “我说,你买了几份?” 洗涑归来的黄莺看着他桌面上的空饭盒跟还没空的饭盒问我。 “五份。” “你吃得就剩一份?” “你不是说留一份给你么?” “你小子那是什么肚子?” “少爷我正发育,叔叔你嫉妒吗?哎哟!” 黄莺走过来曲指扣了我脑袋一下,拿起饭扒拉起来。 “!@#$%^&*……*—*#$%” “你口里塞了饭我耳朵又没塞,做不到同步解密。” “咳……咳……你一会跟我去见个人。” “哦。” 我点了个头,开始翻黄莺办公室的书架。虽然说是出来混的,但是大学毕业就是大学毕业。三个书架堆到屋顶的藏书。难能可贵的,似乎全是货真价实的。随便抽了半书架一本白纸无字的样板书都没有。 黄莺看我管抽不管放的,看不下眼了:“你要翻什么啊?我找来来给你。” “我听说,爱因斯坦喜欢拿美刀当书签。我看看你有没这好习惯。” 黄莺无力的在我身后叹了口气说:“我说,小祖宗您能不能就别消遣我了。不好奇我想让你见什么人吗?” “皇帝不急太监急。” “急,急你MB,你丫才是太监。多久没更新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啥。” 第三十一章 ****!我对刘振邦的某部分刮目相看了!居然又射了少许…… 好吧,大家新年快乐,祝大家健康快乐,少碰见点太监…… —————————————————————————————— “老爷子好精神。” 我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挺直身子双手扶膝。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想一想,似乎我很多年没在谁面前这么坐过了。 “嗯,很精神的小子。” 坐在我邻坐的老爷子用跟我相仿佛的语气说到。他也是腰板笔直,双手扶膝,但是比起我来,却自然得理所当然,仿佛他从来就应该这么坐的样子。从他的举止、语气、以及若干的传言。我心下知道,他的确就是应该这么样坐。当过几年兵,凭借杀人杀出条条来的人的确就应该这么坐。 “黄家小雀儿跟我们说过你们几次。你们跟他很谈的来啊。不少地方都指点了他。” 看我沉默不说话,老爷子就主动张嘴了。 我马上谦虚:“不,不,是黄莺照顾我们而已。” “今次看看这个你能不能也指点指点我了。” 心中暗暗挨着问候了我认识的不认识的跟对面老家伙有关系的没关系的女性一遍。刚想接着谦虚,不过看老头那麻将脸,自己叹了口气。哎,何必那么麻烦呢。既然他胜券在握那么我们就顺着拍个马屁好了,反正我巴巴赶来不就是不想麻烦么。 “您老英明。”我舒展了下手脚,将身子埋入了沙发中,“说指点就太抬举我了。我不过就只是能瞎扯几句话罢了。” “说。”言简意赅。 “老爷子本事通天,捞个人根本就不用走阿正那吧。这条路肯定不通的。” “我知道。但不用通,到你们这里就是终点了。” 看到我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答案,老头又继续说到:“我手下一个愣子一时冲动打了人家,就被带了去。” 我真正傻眼了,老头似乎很满意我的微妙表情变化,我竟然看到他点了下头才继续说下去。 “本来关几天就该放出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被那大队给盯住了,说他有黑帮背景,要调查。” 我撇了撇嘴:“就这样?” “你听我说。这大队一没靠山,二不图钱,不吃喝不收礼。滴酒不粘,平日也就抽两口烟,自己卷的。查我那愣子完全是因为……” “好了,好了,反正就是因为有人动了心思,就找了一油盐不进的家伙去整治你是不?” “不是我,是……” 我手一摆,不屑的说:“不是整你整那人做什么,跟他有杀父夺妻之仇?” “嗯,这么看来……” “当务之急,是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在搞鬼。敌暗我明的是兵家忌讳。” “小雀儿。” “是。”黄莺立刻起身出去了。 老头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老了,竟然都要让小辈来提醒了。” 我耸耸肩:“我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 “是,我们一下子都大乱了。那么站在你的立场上,你要怎么做呢?” 我沉默了一下,说:“如果对那大队的情报准确的话,现在最安全的就是进去的那人了。反正打个架重伤了最多也不过几年,找个律师把官司拖起来就可以。反而是你们危险,不收拢下人的话怕被人抓到机会。搞起个什么事情来整个反黑行动的话,最活跃的当然就最倒霉。” 老头子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目前情况,以守为攻最好。黄莺在这里开的局不错,就把人手全集中在他那头就好了。发展经济绝对是全中国目前的热点。另外,希望工程搞了好几年了。你们劲头如何?” “我们都有匿名捐献过几次的。” “匿名?匿名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要积极的去宣传。你不如以你的名义来捐几幢楼给这里的学校。” 老爷子沉默着思考我的话。我也并不期待他能马上理解我的话,这种事情在之后有太多的范例。黑社会从来都是一件高技巧的活。斗狠比勇就能出头不过是在社会形态转换中的初步阶段的短暂现象而已,好比那些带上几包轻工业品就能国际贸易的倒爷热一般,凭一股子热血就能创出条路。在之后,比的不过就是谁的根扎的更深一些,谁更能保护自己了。 “老爷子,你们忙你们的。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难得来一次,我出去玩玩。” 告辞出来,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去喝点东西。直接下到了楼下,找个人问来酒柜钥匙。自己调起了些口感柔和的软饮料。正在自娱自乐的时候,身边忽然坐下来了个人。 “随便给我来个你拿手的。” 掉头看了看,是黄莺。我装了半杯冰块,倒了杯白兰地给他。 “这个就是你拿手的?” 我点点头:“嗯,最拿手的。从来没失败过。” 黄莺拿着杯子晃了晃,似乎想摆个什么表情但是却找不到的样子,肌肉抽动了几轮还是放弃了。举起杯子灌了口。 “你看这里如何?” “真冷清。” “废话,现在大清早的。” “晚上我又没见过。不过说来,你这里有没啥一掷千金的项目?” “一掷千金?比如说什么天价深海大龙虾,什么全场特别个唱专场的。” “这些都是什么?有什么赚头?” “比如十八万一个大龙虾,几十万给人家安排个什么专场一类的。” 黄莺瞪大了眼:“这样去哪找冤大头来买?” “没人买我们自己买啊。” “那有什么赚头……” 看黄莺还在迷惑。我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打开龙头冲了冲,拿布抹干净放在了他面前。黄莺忽然眼睛一亮。 “等老爷子们有闲钱我就安排个。” “呵呵,有钱了先别忙花。办个学校吧。” “学校?似乎不大好赚啊。” “私人办学,十个九亏。”这年份也就这样了,私人办学的春天还刚开始,没到收获的时候呢。 “那有什么意义?” “搞个全军事化管理的学校,你们弄点退伍的教官来。说专业对口绝对没问题。文化课方面,就去挖那些退休教师吧,再配点学校刚出来的青头就足够了。然后投个几千万进去搞硬件。” “烧钱玩么?” “学费方面,就按国际标准来吧。说到国际,别忘个搞点外教。英语外也多开个别的日语法语一类的课程。” “那样的话价格不便宜啊?” “有钱人渐渐多了,这个不怕。而且你们也不急等靠这个赚钱吧。” “虽然这样,但是钱这么烧有什么意义?” “两类学生减免学费。一类是成绩特别好的,好到飞起那种。一类嘛,人民公仆子女。” 黄莺眼睛亮了亮:“你是说,那些太子们……” “减也不用减他们太多,比普通的学校还是贵点就好。把好那个槛,只让一定级别以上的能负担就最合适。但成绩特别好的那些就全免了吧,再准备点奖学金。” “我找人商量商量看看。” “地点方面,就选东郊那边吧,一气买下千亩都不会太贵。” “为什么?” “军事化管理反正也不怎么出入。那些家伙反正有车,那么点距离不在话下。再准备几辆校巴就OK了。” “好,我马上准备。” “那么就这样了,我回去了。太子估计正奇怪我怎么消失了呢。” “找人送送你?” “最好。” 告别了黄莺,他安排了个人开车送我回去。一吉普硬是在国家二级路上花三个小时跑别人四小时的路赶在下午放学前送了我到学校。撑着身子下了车,感觉全身上下不得意,琢磨了下,也不打算去教室了,偷偷爬回宿舍好了。一进门却看到太子正开着电视看教父。一头趴在了床上。 “你今天旷课?” “请假了。” “请假回来看VCD?什么时候我们学校老师那么开明了?” “你感冒发烧三十九度半,我这不请假回来照顾你嘛。” “你扯什么胡话。” “你最好做个准备,前面几节课我陪你去看医生了。班头说一会过来看你。” “……” 太子看我没吱声,回头看了眼。 “你一大清早搞什么去了,怎么那么个德行回来?这脸,不用准备都不怕班头查。” “别提了。”我脸色苍白一脸不爽,“巴巴的赶去做了回傻子。让我睡一觉再给你说。”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太子已经不再看VCD而改了玩游戏。听我有了动静回头一看说:“班头中午看过你,你那样子顺利过关。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后回去了。” “人家好歹是爱生如子,你这语气太也大不敬。” “等你丫不再话都不留一个就旷课的时候再来说这个吧。说吧,干嘛去了。完了吃饭去。” 我简略的将早上的事情给太子讲了一遍,太子愣是拉来腮帮子笑了一回。 “就你这小样还去跟人家斗?如果不是手眼通天哪里能捞过界啊。我就知道那堆钱给的不明白。” “知道不说?” “不明白说个屁。我哪里能猜到这些家伙在想什么。” “原来你也未够班啊。” “算了,吃饭。吃饱了再跟你废。” 过了两天,黄莺打了个电话来。跟我们说事情已经开始拖下去了,但是怎么捞人还有点麻烦。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超出了我经验的范围。不过借着些黑道电影的光。随口说让他弄个保外就医看看。要不索性签个内应卧底类的文件就算了。人家铁面无私、油盐不进,我们没办法让他成为自己人,那么就光棍点,我们成为他自己人算了。至于怎么做,这点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 www.cmf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张小桐在香港逗留了一个多星期,把诸多事务都处理完才赶回来。这其中包括一次凤凰卫视的董事会议,两个回归后必要的政府活动和跟香港电影协会合作的谈判。 詹姆斯·卡麦隆是典型的视觉派导演,与喜欢玩花哨并擅长没钱拍大场面的香港导演们一拍即合。97年香港导演会还没解散,不少人众志成城地希望把香港电影搞上去,娱乐片的题材和内容层出不穷。詹姆斯·卡麦隆和一些闻风而动的制片人到港研究武侠片可以说是极大地鼓舞了香港电影界的士气,好莱坞的投资额度对香港来说无疑是金矿级的——香港电影的平均投资额才300万美元,听起来都可怜。 与此同时,蔡青已经开始着手去洽谈《蜀山剑侠传》的版权问题。 根据版权法,还珠楼主还没去世50年,其女儿李观贤,也就是《蜀山》中李英琼的原型也于前两年去世,版权问题我倒不用太操心,有诚意和钱自然能要得到,况且这部书距作者去世也快40年了,离真正共享的日子也不久矣,估计没人会愿意把版权抱在手里让它烂掉。 按照日程安排,我和张小桐几乎是擦肩而过,我动身往深圳走的同时她也必须要回来,春节前不断的有各种活动要参加,尽管她可以回绝大部分活动,单是一些必要活动已经让人觉得时间不够用。横竖我们也是天天对着的,暂时分开几天倒也不错。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自己现在这种心态还是别跟张小桐一起过深圳的好,我这个人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能力不是很好,不希望在她面前露怯,也不希望这种事影响我们的感情。 我为自己这种可笑的中年人心态而惭愧,却不得不这么做。今年春节来的早,1月底已经是春节,我在家草草过了春节,大年初四就跟马兰还有蔡青一起动身往深圳去,而张小桐正好在这一天从香港回来,我们除了通两个电话互诉衷肠之外也没什么可做的。这一次我依然选择了火车作为交通工具,反正只要过了初一火车票立刻多到不能行。 还是那条线,从沈阳出发,直奔广州,连火车站都不用出,转车到深圳。这一次我们的行程相对低调得多,我主要是来跟姜博士探讨新解码技术问题,这方面我暂时还不想让外人知道。 姜博士在97年中把家人都接到国内来了,国内事业的如火如荼让他很满足。这位曾经在美国人和日本人熏陶下很有了一点社会优越感的技术人员看到全中国那么多人因为他的产品而发生巨大改变,总跟我感慨世界上太多国家需要丰富的资讯。我每逢这时就笑,知识和资讯就是权力啊,当一个人知道的足够多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赋予了足够的权力,去争取他想要的东西。 千百年来,世界总是以金字塔状组成,保存知识的人总是一小部分。后来知识开放了,讯息却又被控制,只有当两者的开放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所谓的人人生而平等这种屁话才有一定意义。 自由的基础是交流,宽容的前提是睿智,这是出于一个社会个体应当明了的最简单问题。 **** 大年初五的傍晚,我们到了姜博士在宝安区的住处。现在这里依然很少人,姜博士跟妻女在客厅团团围坐着吃饭,一起的还有工厂几个高管,看样春节谁都没歇着。 由于到访是突然性的,让姜博士很有一些意外,我们到的时候也不太对劲,正赶上人家吃饭。蔡青的身份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她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我们把带来的礼物交给姜博士,顺便说了一番新年应该说的话,让这位美籍华人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由于在场的人太多,蔡青不得不调整战略,借花献佛地送给在场的人每人一个红包,这些红包本来是打算到开会的时候发给劳苦功高者的,但现在场面如此,不能厚此薄彼。 一圈谈笑下来,诸人都很满意,显然蔡经理除了姜博士之外,也很器重他们。不管是不是人才,被人重视的感觉肯定是好的,这谁都明白。 我坐在旁边没什么事儿似的看电视,凤凰台正在做关于旅游的节目,现在很流行新马泰十五日游的那种春节套餐,主要针对的是内地客户。香港旅行社从来都没想过,内地的市场居然这么大。内地虽然城市人口只有三亿多,但这三亿多刨除普通工薪阶层,刨除青少年儿童,刨除老人,刨除忙得没法旅游的,其数字依然可观。 要知道,从80年代开始,中国很多流行趋势几乎是跟着香港走的,民众对香港和东南亚生产电视剧集的诸国都有无限的神秘感和向往,97回归之后,政策的落实,大形势的变化导致了这种合作和业务的开展,香港人这才发现,原来内地也是比较好赚钱的。 当然,这种所谓发现也只是针对后知后觉的人而言,在这之前无数港商在内地的成功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那时没发展成全民运动而已。 香港经济经过亚洲金融风暴之后也受了不少牵连,尤其本地一些投机商跟着趁火打劫,虽然有中央的资金援助,也着实乱了一阵子。这会全民目标都瞄准内地,以为在内地能赚到什么钱。深圳这边投资的人陡然多起来了,某个做掌上PDA的集团也已经在国内开始了宣传。 当然,我们也都知道,那个集团在国内建立的新公司叫恒基伟业,那种PDA叫商务通。呼机,手机,商务通一个都不能少的广告后来喊了很多年,国内的PDA热潮自此掀起。 我在那里看了一会电视之后,这些来吃饭的厂里的各部门头头们都知机地告辞了,姜博士送客之后请我和蔡青到书房去说正事。 姜博士的书房收拾得极其美式,米白色的简洁风格,除了电脑和旁人不一样之外,别的都很中规中矩。我站在书架旁随便看了一眼,多数是关于媒体发展的资料,其中大半是英文的,这就和某些人用名著来软装修要高明得多,书么,自己不看不用买来干嘛? 姜博士支开妻女,给我和蔡青泡茶,黄山毛峰的袅袅香气慢慢淡起,我抽了一下鼻子,接过蔡青递来的茶杯,低头闻了一下,没喝。 姜博士站到我身后,笑着问:“怎么?有兴趣?” “嗯,”我说,“我在想,光盘媒体技术出现之前,储存这些书和资料要多少空间啊……现在好了,几张盘搞定。如果新的媒体技术出现,大概一张盘就能装下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吧?” “媒体技术的革新还没这么快。”姜博士叹了口气,“现在为止,CD和VCD还是主流,我估计要持续到99年或者2000年才能有大规模的更新,民用技术毕竟是要靠经济和商业运作来推动的。” “日本不还是VHS录像带麽?他们在电脑硬件革新上好像很不用心。” “也不能这么说……”姜博士抽起一本名为《菊花与刀》的美国人写的日本文化书,“东芝和夏普这些公司在技术革新上的力度远大于世界上很多知名企业,你看东芝笔记本电脑和IBM的硬件战争就知道了。只能说他们的民用空间比较小,不好发展。” “是短期内没有什么市场吧?”我说着就想起除了中国很少有国家使用高压缩率格式存储电影这件事,足以证明在某些方面,外国佬都很死心眼。 “嗯,也可以这么说。”姜博士喝了口茶,我就算不回头也能听见声音,“现在DVD的使用率其实已经在逐步提高了,但价格始终是个大问题,6C不肯考虑降价的事。” “他们会降的……”我回头淡淡一笑,这笑容之邪恶,连在一旁坐着的蔡青都忍不住被吓着了。 姜博士一下子明白了我要说什么,只是皱起眉头:“传播途径有问题呀……” 我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茶,冲蔡青扬了扬下巴:“蔡姐,你觉得咱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蔡青想了一下,回答:“媒体吧。” 我点点头,回望眼神尚有一些迷茫的姜博士:“您听明白了?” 姜博士摇摇头:“没明白。” 我摸摸下巴,把茶杯放下:“这么说吧,姜博士,您觉得破解这个东西需要多久时间?” 姜博士自然知道我说指的是什么,自信地笑了笑:“我现在已经破解了,DVD的加密工作有我参与。” “不不,”我摇头,“我是说,做一个程序,有这个东西之后,随便谁都能破解。” “这个也不难。”姜博士快步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如果专门搞这个,大概一个星期就能搞定。”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蔡青,蔡青被我看得心里直发毛:“行文,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笑着摇摇头:“你们说,如果……如果今年开始,在互联网上忽然流传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这个小东西没有别的用处,只是能让DVD的加密技术完全没了用,情况会怎样?” 我这么说蔡青就明白了,美女姐姐掩住嘴笑:“你怎么这么坏?” 我板起脸:“这叫坏么?这叫加速产业成长……妈的,怎么我自己说着都不信?” 刚才我对蔡青说的那句话也解开了姜博士心中的疑惑,他当然很想知道我怎样去传播DVD加密破解程序,蔡青说媒体的时候还有点不明白,等到我说起网络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这么开放自由的平台,还不是一撒就撒出来了?而且查无可查,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难道不是最好的发布平台么? 我对着两人耸肩:“你们说,如果这样的话,半年后是不是DVD价格会大幅度下跌?” 姜博士苦笑了一下:“你要想清楚,现在你也是媒体集团之一,也在拍电影,你要是觉得自己无所谓就行。” 我耸肩:“以有限的代价换取整个产业的提前成熟和更新换代,我自己觉得是无所谓的……再说,不就是钱么,钱还不是人赚的?” 姜博士摸了摸自己已经微秃的脑门,笑道:“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有意思,我下个星期把它做出来,很小,大概指有300多KB。” 我点点头:“随便找个地方,放出去,之后在网上自由流传的事儿我们来操作,保证一个月后满大街是‘原版清晰DVD’……” 书房里的两人都笑了。 笑过之后,我继续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 姜博士坐到自己椅子上,听站在书架旁边的我说下去。 “姜博士啊,我们现在收购的技术企业也不少了,能不能整合出一个团队来,配合您正在搞的新媒体技术,做出一种免费传播的,Windows下比较省资源的媒体格式?” 姜博士一愣:“微软不是在做么?” “我觉得他们的东西始终不太能行。”我说,“其实大多数人只相信Mpeg格式的东西,除非新格式在某一方面有优势,否则他们不会考虑。微软做媒体格式更重要的是希望积累媒体兼容的经验,更方便地让自己的系统能拥有超越其他操作系统的媒体优越性。我是希望咱们搞一点更简单的,单方向的东西——比如,如何能在网络传输速度比较低的情况下实现视频网络播放之类。” 姜博士仔细想了想,沉吟道:“有一点难度……” 我笑笑:“没关系,我们现在有全世界最好的显卡品牌之一的技术支持,还有有线电视网络点播专利,也有最好的视频加密技术,我就是提一个概念,具体实行还要您亲自来做。行与不行,和现在正在开发的技术不冲突。” 姜博士点点头,打开电脑,调出自己正在研究的数据,给我们讲解目前为止的开发状况。 这一讲讲到晚上十点多,姜博士才发现自己有点兴高采烈过了头,幸好我和蔡青都不是那种听别人讲东西能睡着的人,在姜博士歉意的目送中,我们离开了他的家。 在姜博士给我们准备的车上,我看了一眼蔡青:“姐姐,说吧,今儿晚上哪儿睡去?” 蔡青淡淡一笑:“怎么?你不想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吗?” “……”我立刻没语言了,“是不是鲁姐跟你说的?” “女人之间啊……”蔡青望着车外一片茫茫山野,笑道“女人之间的谈话是不能让男人知道的。” 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咱别想这些了,先去酒店吧。” 蔡青看看我,眼神里也有了和鲁薇一样的赞赏成分。 **** 深圳之夜我辗转反侧,有些事就是这样,能做得出来,说起来也漂亮无比,然而其中的酸楚和辛苦只有自己知道。仿佛这世上的一些秘密一样,永远留在某个人的心底。 **** 按照计划,我在深圳逗留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要做一些决定,开一些会,顺便四处转转。蔡青比较忙一些,我比较闲一些,我几乎是全程陪着姜博士把DVD录制破解软件做出来了,我第一时间把这份东西快递给郭振,由他想办法散播开来,照这样,三月底估计就会有完美破解的全盗版DVD光盘出现。东南亚的那些盗版商的敏感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我到底是带着一点遗憾离开了深圳,临走前蔡青又问了我一次。 “真的不要去见一面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相见不如怀念。” 站在车站,抬起头仰望,天空湛蓝,难得的晴天。有一些曾经在我幼年是被赋予无限幻想的云飘在空中,却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美丽的天空之城?少年和少女最后走到一起是否幸福? 眯着眼睛向山仰望,我没有答案。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但我们要活下去。 **** 2月剩下的时间在组建暴雪韩国分公司和不断调整欧洲网游推广方式中慢慢度过,韩国对于外国人来本国投资做网络游戏很有一点抵制,不过在政府大力推广流行文化的政策支持下,总算顺利完成了预计目标。对于韩国来说,现阶段大力吸收日本和美国的一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能在之后几年内迅速反攻东方流行文化市场,跟这种虚心学习别人文化的态度不无关系。尽管很多人声讨过韩流文化,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声讨韩流文化的人没办法证明自己国家也能出产一样受欢迎的东西。这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抵制永远是没有用的,要主动创造和反击。正如韩国没有抵制日本文化最终导致了韩国游戏电影音乐等等在日本的流行一样,也正如日本接受了美国那一套调调之后又反过来占领美国一样,没有柔韧和包容,没有坦然面对的态度,自身的进步将极其艰难。 2月底,受美国电影学院邀请,我和张小桐动身往洛杉矶参加第七十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临行前我又一次检了张小桐的获奖感言,我希望这一次讲演能成为打动世界的声音。 我期待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从1929年5月16日第一届奥斯卡小金人被300人的晚会送出去之后,到1998年的这一届奥斯卡,这个全世界影响力最大最知名的颁奖典礼已经举行了70届,其间经历了战争、经济危机、恐怖活动和许多国家民族的兴衰。就这样一个颁奖典礼,这么搞下来,影响力越来越大,排场越来越大,一点衰败的迹象没有,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佩服。 电影是光影效果叠加的艺术,经过一百多年的反复锤炼,终于从一门简单的操作进化成举世承认的艺术种类之一,其中种种曲折,稍微了解一点电影历史的人都会知道。仿佛昨天人们还只能拿着摄像机拍工厂大门和火车进站,今天已经能用相对成熟的电脑技术虚拟历史上发生的种种事件了。 联想到现在新兴的一些行业,才诞生几年或者十几年就被迫不及待地拿出来跟其他传统行业攀比,便只有哀叹现在急功近利的人实在多了点。事实上无论是网络媒体还是电子游戏,都是探索阶段的东西,还没足以承载太多人的梦想和希望,一拨又一拨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不过是当了铺路石子而已,任何行业的成熟都要经过反复磨砺,短期成就很难看出什么。 奥斯卡经历大约三个时期,就是战前,战后和新媒体时代。最早的时候这种晚会相当于一个圈内聚会,300到400人,在舞会当中宣部获奖人的名字,由于当时没有保密措施,通常是大众知道获奖结果之后很久才举行颁奖典礼,一点悬念没有,也没什么宣传活动。后来搞得大发了,开始有宣传,有各种规矩,战后颁奖典礼进入到剧院和礼堂,慢慢形成规模和模式。尽管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很多人批评奥斯卡是一个越来越呆滞的晚会,但它的受欢迎程度一直不减,不管多少人酸溜溜地表示某某电影节才是正宗的电影艺术圣殿,却从来没有人能忽视奥斯卡所带来的巨大商业效应。 这么说吧,就算有人喜欢拍艺术片,有人喜欢追求自己的爱好,钱这个拍电影搞艺术的基础是没有什么人讨厌的,除了上个世纪的一些科学家为了保持自己钻研上进的心要求清贫一些的生活之外,目前四处筹钱用来搞个人作品的大多数爱好者们还都能明白,有钱之后最少能让一些事变得简单方便,这是金钱社会的进步,也是悲哀。 奥斯卡所承认的商业效性和艺术性的比例在不少影评人看来是三流甚至是不入流的,但它主导着世界商业电影运作的方向,这就让人不得不服。 **** 3月的洛杉矶还挺凉,隋云飞来接的我们。对于长途旅行已经习惯了的我和尚有轻微晕机的张小桐这一次干脆直接住到好莱坞附近,静候颁奖典礼的开幕。这一届奥斯卡是七十届纪念,从最开始官方交过来的彩排手册上可以看得出,这一次奥斯卡的主要调调是怀旧。我还能记得,今年应该是最“奥斯卡”的奥斯卡,得奖影片一个比一个商业,且都是好莱坞常见的片子,商业片在这一年被推至顶峰,后来的一些三部曲基本上没有超越这一年的作品。 由于我们不发奖给别人,自然也不用参加彩排,乐得在洛杉矶诸个旅游景点闲逛。张小桐跟我比起来算是当地土著了,其实也就是半年前我们还来过加州的暴雪分公司,当然那时候我已经在盘算着如何拿这个奥斯卡奖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奖的问题,还有开门的意义——正如那一年某黑人女星在拿到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之后流着鼻涕眼泪说:“今天,我在这里为全世界有色人种的平凡女性们打开了一道门……”当时我听着这个特别感动,如果说单纯的种族歧视和偏见是隔阂民族之间交流的最大障碍的话,不断在各个领域突破这些障碍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我的得奖感言也由此而生。 到了3月16日下午,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开始,我和张小桐在詹姆斯·卡麦隆夫妇和《泰坦尼克》剧组相关人员的陪伴下走上罗斯福饭店的红地毯,我对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以前在电视里看过,但现在身临其境则又是一番滋味。 尖叫和交谈声从来就没停过,在凉得要死的风中,我勉勉强强陪着张小桐把这一段路走完了,詹姆斯夫妇中途数次被记者和主持人拦下来,侃侃而谈他对今年大奖的看法。我左右张望,今年是七十年纪念,还真是巨星云集了,以前只是听过的一些名字从身边匆匆飘过。包括曾经让很多中国人YY了很久的沙朗·斯通,还有手臂比我腰粗的阿诺德·施瓦辛格等等。 作为好莱坞最有权力的导演之一,詹姆斯受到了每个人热情而友善的招呼,他带着《泰坦尼克》剧组的成员,带着自信笑容,吸引了众多媒体记者的关注。顺带着连我和张小桐也备受关注。 以前不是没有中国人在好莱坞混过,但混到投资人的也就这么一出,大家都得刮目相看一把。 由于这次获奖基本上在我心中是没有什么悬念的,我也只能随便看看这位女星的裸背和那位姑娘的低胸打发时间,张小桐看见我的眼神儿乱飞,偷偷用手掐我:“看什么呢?小色狼。” 我们说的是中文,自然没有人听得懂,不过好歹也要照顾一下四处安插的摄像师们,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了怯,我微笑如常用很小的声音回答:“正看哪个能比上我美丽姐姐的万分之一呢……” 张小桐低头一笑,我们看着詹姆斯轻车熟路地对付记者和老朋友们的问候,低调地跟在后面。希望别有人打搅我们淘气孩子混迹于大人婚礼一样的气氛。 然而终于还是没有躲开万能的媒体,《泰坦尼克》幕后的故事被挖得七七八八,张小桐早就暴露在公众面前,也就是因为国外媒体没法来中国肆无忌惮地采访,只能在美国草草抓了几个代言的猛轰一番了事。之后詹姆斯蜜月就远走中国,一直到现在才回来,这媒体当然兴奋得像流浪猫闻着鱼腥,顺着就爬上来了。 张小桐现在玲珑八面,捏美国腔做中国状都极尽让人满意之态,实在是连挑剔的美国媒体都不能找出什么毛病来。由于之前美国媒体已经对这个去中国搞COL的少女进行了太多报道,媒体也问不出什么新鲜问题来。主持人随口问了一句关于我的事,张小桐只是笑着说这是我表弟,这才有人认出来我就是最近频繁出现在中国太阳集团的某个神秘人物。 接下来的事儿就有点麻烦了——本来都是娱乐记者,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财经记者,问题的方向也变了。围着我问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小心翼翼挑着不伤大雅的问题回答,一直到詹姆斯·卡麦隆过来给我解围才算结束。 我边整衣服边小声跟张小桐说:“妈的,怎么跟吃人一样……下次绝对不来了。” 张小桐嫣然一笑:“因为你看起来好吃呀。” 我瞄了一眼旁边走过去的厨师,朝小金人巧克力撇撇嘴:“那个才好吃,不过据说大多数人拿回去都收藏了,想想真可怕。” 张小桐笑着跟威尔·史密斯夫妇打了个招呼,低声道:“你来之前喝水了吗?” “暂时还不想模仿阿甘。”我带着可耻的微笑四处看,“最少人家是对着美国总统,对一帮拍电影的就算了。” “颁奖典礼时间越来越长。”张小桐低低抱怨了一句之后,我们终于走过无聊而漫长的红地毯,到达罗斯福饭店正厅。在那里,金黄的光线中依然有一条红地毯延展至二楼,即将开始的第七十届奥斯卡颁奖典礼顺着这道楼梯走上去就到了。我向上仰望了一下,本来很柔和的光线刺得我有点受不了,这是一种心态问题。好莱坞的存在使得洛杉矶平均消费水平高于加州其他地方百分之二十,每年政府还要贴上数额巨大的费用。所谓社会差距和阶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逐渐建立起来的,而在1998年,“关注”这样的字眼儿还没成为好莱坞专有的名词。 为了配合转播,进入会场之后落座也有一番折腾。根据詹姆斯·卡麦隆在好莱坞的地位和《泰坦尼克》被提名的次数,我们坐到了第二排。张小桐低声跟我耳语:“你说这一次能拿多少奖?” 我笑笑:“超过10项吧。” 当然,标准答案是11项。 詹姆斯在中国学了几句中国话,听我说起10项居然听懂了,扭头过来问我:“周,你看起来很有信心。” 我淡淡一笑:“任何时候都该有信心,也要有足够的勇气自嘲。” 可惜这句话不应该跟身为美国人的大胡子叔叔说,我觉得这句话更适合跟国内的许多同胞说。大多数的人,不正是缺了自信或者自嘲么? 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全场掌声雷动。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这么拍一晚上得红成什么样啊?虚拍了几下意思意思就行…… 首先是美国电影学院主席鲍伯上台祝辞,这奥斯卡就比学校举行的开学典礼高明不知道哪里去了,祝辞简单有力,鲍伯说了没几句就被如雷掌声赶下台去。接下来是主持人比利(注1)登场。说比利中国人都有点疑惑这到底是谁,但这个人在美国却是大大的有名,曾经数次次主持奥斯卡颁奖晚会,后来暂离奥斯卡之后还有很多人遗憾过。 比利·克里斯多口才算得上是近10年来奥斯卡主持人最好的了,听他扯淡终于没让我昏昏欲睡。1997-198年度奥斯卡的颁奖片花依然是他进入到各个影片中搞笑,现场都是搞演艺工作的,自然明白气氛的重要性,一阵阵哄笑和掌声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很似《正大综艺》里导演举牌子让观众做出来的。 我安静地握着张小桐的手,看台上的主持人口若悬河自由发挥,然后是从最佳女配角开始一个接一个地颁奖。 从第二个最佳服装奖开始,《泰坦尼克》的名字不断被高声读起,詹姆斯·卡麦隆极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笑得太灿烂,只是一个接一个地恭喜着最佳服装、最佳录音、最佳音效剪接、最佳视觉特效、最佳配乐、最佳剪辑、最佳电影歌曲、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摄影等得奖的朋友。在一部以追悼当年死者为主题的电影得奖的时候不能表露出太多的欣喜和兴奋,从这方面来说詹姆斯·卡麦隆做得非常好,让我十分佩服。 所有领奖人都啰里啰唆地拿起一个电话单一样的感谢名单,把从接生保姆开始的身边的人一路感谢到电影学院,我心说这世界四十多个国家的观众也都是贱骨头,非要浪费大把时间金钱来听你们念电话本。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江湖混,总要给大家一个面子,拿了奖不能说自己做得好要说别人比自己更适合这个奖,得奖了要把所有能想到的人都感谢一遍免得得罪人。看来所有名利圈子都一个味儿,想想觉得有点烦。 终于,轮到最佳导演了,基本上从前面的得奖可以看得出来,《泰坦尼克》是一次导演对演员战争的胜利,詹姆斯·卡麦隆再一次证明了电影需要好导演,哪怕没有演技高明的演员也好,他一样能拍出赚钱又煽情的电影来。 最佳导演的得主喊出来的时候,詹姆斯站起来拥抱了凯特·温斯莱特和自己的妻子,我站起来,轻轻握了詹姆斯的手,朝他点点头,大胡子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步履轻松地跑上台去。 詹姆斯·卡麦隆的得奖感言稍微中听一点:“我要感谢今天没到场的莱奥纳多,感谢凯特·温斯莱特。感谢美国电影学院,谢谢他们发给我这个奖……当然也要感谢我的妻子琳达,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能遇见你真好。” 台下大笑,坐在张小桐身边的琳达稍微表示了一下喜悦和羞涩,被拍了一个特写。 “说实话我今天一直在恭喜别人,终于有人来恭喜我了,我一直相信,电影是一门严密到每一祯的艺术,我有一个优秀的团队,有一些勤奋合作的伙伴,没有你们,这部电影无法完成。当然,我更希望我们今天所有人能为泰坦尼克斯去的人们默哀,我把我剩下的发言时间献给他们。在我们胸口的心跳,是我们所拥有的最好资产!” 全场起立,沉默了近一分钟。当所有人坐下之后才有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这足以证明詹姆斯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导演,也是一个控制现场气氛的高手。 当詹姆斯·卡麦隆挥舞着小金人下来之后,戏肉到了,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大胡子也有点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我悄悄握了一下张小桐的手:“该你了,美女。” 张小桐扬起下巴,侧过头给了我一个自信的微笑:“我知道。” 台上,肖恩·康纳利已经读出最佳影片的名字了:“《泰坦尼克》!” 我冲她点点头:“亲爱的,我爱你,去吧。” 张小桐笑着站起来,犹如一至蝴蝶,翩然飘到台上,詹姆斯和剧组其他人随后跟上。 接过小金人之后,张小桐很随意地甩了一下头发,对几乎伸到她面前的摄像机笑着说:“既然是最后一个奖项了,乐队可不要太早奏乐。” 一句话把全场都逗笑了。 张小桐收回目光,正视台下两三千双眼睛慢慢说道:“谢谢大家,真的非常感谢。传说的没错,这个小金人握起来还真有一点沉。” 全场继续笑。 “今天,拜为大的电影工业进步所赐,我们能站在这里纪念第七十届奥斯卡。从世界诞生电影到现在,已经渡过了100多年的时间,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着光影魔术的极限。到今天,我们终于能重现一些苦难,重现一些幸福,重现一些辛酸,或者重现一些笑容,在电影工业,或者其他的表达方式上,我们慢慢成熟,成熟到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去打动人,创造感动,引发思考。” 一个19岁的中国女孩站在那里,用漂亮的英语字正腔圆地继续娓娓道来:“我希望感谢很多人,这些人有一些在场,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的人都不在场。我们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有可以无穷挥霍的资金,不是因为我们有超越前人的创意,也不是因为我们有以假乱真的技术。正像詹姆斯·卡麦隆先生说的那样,我们胸口的心跳,是我们最好的资产。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更多的是要感谢全世界所有还在为成功努力的人们,他们没有获奖,有的人甚至没有钱拍电影、写剧本,但他们都在努力,他们的天分不差,他们的作品也很好,有时候我就很想问,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为什呢?” “当偶然我走进欧洲古老城市的图书馆,翻开那些两三百年前作品,写着不为人知的名字,我脑海里就能浮现出他们拼命占用自己的休假时间,在劣质面包和没有卫生保障的饮食条件下,在没有明亮灯光和按摩浴室的家里,用鹅毛笔写下一个一个字,记录下我们今天需要的知识。” “也许,经过时间的流逝,会证明出有一些记录下来的东西对我们有用,有一些则没有用,但是今天站在这里,我很想感谢一直在作出这一切的人们。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这样的人,我不能一个一个去了解他们,我只能尽我的能力去帮助一些这样人。正如今天我们颁电影学院的奖也要感谢那些在生活中给我们提供素材的人们,我们的生活是全世界的血肉累积而成,不能抽离一分一毫。” “在现在世界上的许多国家里,有很多优秀的创作者为明天累积知识和经验,我在这里要感谢他们,也希望更多的人给他们以关注。我觉得奥斯卡上最值得夸奖的奖项就是最佳纪录片,尽管《泰坦尼克》也可以表达一些生存的意义,但我觉得这还不够——我知道,也许我们终生都无法窥见真理的极限,但我们也许就该如此不断尝试,成为传承知识的一部分。正因为我们也是这当中的一部分,我更希望所有人能多拿出一些关注,去了解更多。” “今天,我站在这里,拿走的奖代表了爱情和尊严,高贵和卑贱,但我并不是感到很高兴。因为我对这部电影尚有一点失望,詹姆斯先生没能在生存于死亡的表达上更见深入,更加震撼人心。当然我承认,这是为了让更多年轻的孩子也来接受这种关于磨难的经历,我们不得不作出妥协。然而我始终坚信的是,我们的表达,我们所创造出来的文化和感动,并不仅仅在我们已知的范围内的存在。我们的目光应该跟我们散播的文化一样宽容而没有界线,广阔而没有禁制。” “套用一句很老的小说的里的台词就是:‘你们来看,这里有很多人。’我觉得这句话真是太好了,如今不就是有很多人在注视着我们吗?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用同样的目光去回敬这个世界?我们应该怎样做?我想我没有答案,只能说我们依然在追求答案,或者无限趋近于答案的回答。今天我已经浪费了大家太多时间。再次感谢大家能听我说完这番话。感谢电影学院,感谢全世界所努力传承知识的人们,你们的伟大,超越了人类已知的定义!” 经久不息的掌声在罗斯福饭店里响起。詹姆斯·卡麦隆扭头对我说:“听了她的话,我自己觉得有一点惭愧。” 我笑了笑:“不过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九流艺术爱好者发的一点牢骚罢了。” ———————————————— 注1:比利·克里斯多,美国著名笑星,七次主持奥斯卡,目前“全美最受欢迎的奥斯卡主持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在洛杉矶赶场之后,我和张小桐匆匆赶回国内,詹姆斯夫妇经过慎重考虑,依然跟我们回去了。大胡子叔叔回到国内又一头扎到香港去,继续研究香港电影。国内投资商的挽留到底是没留住他,因为他们就不知道詹姆斯的想法,这个人一直期望能把想象力高明的故事拍成电影,用他自己的精密手法来演绎一些本来只有大概脉络的奇特世界观。估计在九十年代末能理解他的人不多,要等几年之后数码影院在美国流行开来之后才有人明白这个人的想法。我提前抛出他想要的胡萝卜,还怕这头聪明而富贵的驴不往前走么? 回到国内,张小桐专门用了接近一个星期来应付各种媒体的采访——最好的采访当然留给自己的电视台,其余的都照本宣科用一套话打死。所谓的热点报道就是这么可笑,所有媒体采访的内容基本上都差不多,但大家都希望能挖出来点不同。 这样折腾了几天,到了3月底,正好是三株事件彻底爆发的时候。媒体的视线终于转了向,我们才松了口气。 所谓三株事件就是96年4月口服液喝死人的官司,现在终于有了结果,这件事从1996年开始到现在,三株居然没有进行行之有效的企业危机公关,不得不说是中国企业和世界最不接轨的地方。三株口服液的销售额从1996年的一个月数亿元跌至一个月不到1000万,也算让我重新见证了一次中国企业如何从云霄跌至低谷的盛况。 此时,周世昌正在国内积极争取让威尔刚滚蛋,三株这次保健品风波正好成了他的东风,药检方面宣布蓝色小药丸的专利在中国无效。立刻所有对这个行业蠢蠢欲动的企业家们如疯狗一样群起而围歼之,我们乐得在旁边看热闹。 3月底也是跟索罗斯彻底结算亚洲金融风暴成绩的时候,正好此时韩国第一银行和汉城银行宣布负债被政府接管,政府打算拍卖给外国投资者。索罗斯因为亚洲经济脆弱的关系没敢乱动,却把目标瞄准了互联网。 通电话的时候我跟索罗斯交流了一下相互之间的战果,他到底是没耐得住寂寞,朝香港出手了,为此跌了个大跟头。我在电话里嘿嘿坏笑,香港重振经济的话就有我的份,这不是给我机会赚钱么?他老人家倒是很够朋友了…… 泰国金融机构最后倒闭的数量近百,可以说是整个亚洲金融风暴中最惨的国家了,日本倒闭银行三家,破产企业无数,韩国相对损失最轻,因为后来经过差不多快一年的调整,亚洲经济格局已经有了显著变化。当然,就算是这样,一样倒闭了无数企业,一些老牌电子产品厂商也被国外投资人趁机入股。 索罗斯经过香港一役折了不少钱进去,最终换算了一下,我们的收益明显要高于他,600亿比500亿,及时收手和亏损一次,相比之下我们近200亿的收益是索罗斯的三倍多,而且对日元的进一步打击还在继续,这笔帐还要继续算下去。 到4月中,韩国政府拍卖韩国第一银行和汉城银行,日元降至最低点,东京外汇市场上日元兑换美元汇率为1美元兑换135.20日元,是1991年至今为止的最低点。受牵连的日本电子行业在媒体上抱怨说“我们的行业都要被外汇拖垮了”。为了配合这种调调,入股Square的太阳电子总裁刘明耀也说:“由于经济的不景气,我们要慎重考虑一些制作上的问题。” 就在此时,Square已经通过了坂口博信关于制作《最终幻想》主题CG电影策划案,这个电影史上最大投资额的CG电影有着最惨最痛的失败,它既证明了真人电影继续存在的价值也证明了日本人在每一次迎合欧美口味的时候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作为股东之一,刘明耀按照我的意思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S记的野心是无疑的,这家公司现在跟EA签署了亚洲和欧美地区游戏发行的战略合作关系,成立了Square EA和EA Square两家发行公司,分别对应欧美地区和亚洲地区的市场进行发行战略合作。这份协议和当年EA找上太阳电子时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在自己的销售网络和业务稳定之后,这种合作会立即破裂。不过以目前情况来看,欧美的体育游戏强者和亚洲的RPG大厂都有着染指世界软件NO.1的野心了,我们乐得在旁边看热闹。 另一方面,任天堂自从在《口袋妖怪》上吃了甜头之后,很有一些希望好马也能吃到回头草的想法,私下里接触了掌机开发团队,然而山内家族在挖角方面从来都本事不济,横井军平态度和强硬,坚决不回去。田尻智则表示,现在这种多文化交流的工作环境才是他想要的,回到死板的任天堂或者以前杂志完全不可能,况且更重要的是待遇实在不如现在。 其实,这当中很重要一个环节是:在中国可以无限地吃炒饭、青椒肉丝和麻婆豆腐这些“中华料理”…… 祖国形势一片大好之中,过了愚人节和清明,到四月中了。我想着要进行一件事了。 **** 我。 张小桐。 沙发。 以上三件事物按照由上及下的顺序叠在一起,张小桐坐在沙发上,我躺在她腿上。4月份已经开始暖起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懒洋洋照进来,有一点舒服,有一点像九十年代初文艺片里的场景。地板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绒毯铺在上面,方便随时可以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犹如某个名人所言,其实人生就是滚来滚去…… 张小桐正在玩游戏,我抬着头能看见她一双雪白的藕臂在眼前晃来晃去,赫然明白了那些脑子里幻想着女人的作家们为什么都喜欢把半截手臂或者小腿做了意淫的对象,这种近在咫尺的雪白诱惑确实有着无法言表的吸引力。 张小桐玩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直风靡Windows操作系统的杀手级游戏“扫雷”,这个游戏从80岁老太太到8岁小弟弟都通杀,有着绝佳的用户群,号称历史上除了俄罗斯方块之外最伟大的游戏。当然,俄罗斯方块的伟大在于它是卖钱的,而扫雷是附送的。 我看着张小桐手腕上下翻飞,那枚戒指她戴着明晃晃地耀眼。心头思绪飞扬。 “姐姐。” “嗯?” “我有事跟您说。” 张小桐悬空的手停下来了,慢慢放下,扶住我的头笑问道:“有什么事?这么正式。” 我坐起来,看着张小桐的眼睛:“我有个决定。” “什么决定?” 我看着张小桐略有期待的小脸,忍着笑低声说:“我得让三哥找几个人去一趟德国。” 张小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啊?去德国?怎么忽然要跟我说这个?” “我的意思是,”我拍着她的手笑道,“刚才那件事不是我的决定,我的决定是……等我到20岁好不好?” “啊?”聪明的女孩脸上飞起一朵红云。 我抓起戴着戒指的手:“20岁啊,涉外婚姻的年纪刚好够,您觉得如何?” 张小桐没出声。 我笑了笑,用自言自语的口气说下去:“其实这么多年了,我自己觉得,形式不形式真的是无所谓,你我之间应该不用说这些。不过我一个人的想法对你来说似乎有点不公平,所以,张小桐同学,再过四年,我们结婚好不好?” 张小桐红着小脸推了我一下:“我我订婚戒指可不是自己买的。” 我嘿嘿一笑:“还有四年哦,很多事不好说呀。” 张小桐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我妈的号码。 “领导什么事?” “行文,最近不怎么忙了吧?” “还行,怎么?” “我和你爸想跟你谈点儿事。” 我叹了口气:“你们说话怎么跟我不是你们儿子似的?你们现在要回来么?” “晚上吧。”我妈说,“我现在和你小姨出去一趟。” “好。” 挂了电话,我有点尴尬地看着张小桐:“姐姐,好像……好像不是很好的感觉。” 张小桐笑眯眯看着我:“你怕了?” “不怕。”我昂头挺胸,就是有点中气不足,“小桐树下死,做鬼也风流……” **** 趁晚上我妈回来之前,我出门去找郭振谈了谈关于安排人去德国的问题。三哥人在大庆,家里这边的事大多数都是郭振来帮忙主持了。他也就是偶尔回来,人总在北京或者上海转悠。 郭振回来之后,我们俩去了我们最初相见的地方一次,这里的房子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路口的那个水井还在。几年前依然有人把家里的泔水倒在水井口,堆积一堆污物,现在这里却已经整洁无比。 人都是喜欢怀旧的,我和郭振站在这里,几乎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那一点失落了——当这个世界改变的时候,我们明明知道一切都在朝着进化的方向走,却依然忍不住去怀念那些脏乱而无序的年代,并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曾经经历过。 在那里站了一会,郭振回头看了我一眼:“以前养狗的日子真不错。” 我无奈一笑:“臭水沟旁边的大排档也不错。” 郭振大笑:“这次还打算请我吃大排档么?”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没有没有,怎么着也该你请我了。我其实正琢磨着,该不该给你介绍个姑娘。” 郭振一梗脖:“我可是正经人。” “妈的正经人就不找女朋友了?”我搂着郭振肩膀,“凭我们郭大少的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找个姑娘陪着难道不正常么?” “观念不一样。”郭振目光扫过曾经很熟悉的街区,“在咱们国家,十几岁谈恋爱是早恋,二十出头找女朋友是不务正业,等到年纪够了,妈的,非得火烧火燎似的相亲,到头来还是跟旧社会一样。” 我很少听见郭振骂人,当时就一愣:“哟,哥们,怎么?以前受过伤?” 郭振摇摇头:“没有什么了,都过去了。” 我说不出来什么,拍了拍他:“行,我不多废话了,咱们干点来精神的正经事儿。” 郭振笑了:“什么事?” “能不能找几个身家透明,没什么可查的人混到德国汉堡大学去?”我拉着郭振从路口往右转进尚未改造的平房区,城市一些古老的风貌还存在于这里,“我总对中东那些人做的事有一点不放心,我们留一点眼线在那边,为求自保,你觉得如何?” 郭振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我看着他:“完全保密,除了当事人和你我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可以么?” 郭振犹豫了一下,非常坚定地点头:“没问题。” 我再次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就是防患于未然,没别的想法。” 郭振咧嘴一笑:“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么?” 我嘿然道:“胡说,我王二从没偷过……” 郭振大笑,拖着我去吃街头三块钱一碗的兰州拉面去了。 **** 吃了东西,晚上回来,我进门发现我爸我妈都在,老两口表情很古怪地看着我在门口换鞋。 我被这两人看的心里发毛:“呃,两位领导晚上好……” 我妈看见我这被吓着的样,噗哧一乐:“行了,进屋再说。” 我进到客厅,我妈开口了:“行文,其实我和你爸以前就想跟你说这个事,那次你有事,后来你忙,就算了。” 我想起来了,那还是尚方闹出抄袭事件的时候,那天晚上本来有事打算问我,后来一连串的事一直到现在,我都没给老两口机会。现在应该是要么觉得事态严重,要么觉得终于得出空来了,非要跟我谈谈否则不能放心。我觉得是前者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我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显露出对女性的危险系数来了。 我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平放于膝上,目不斜视,表情端正,态度严肃,一脸社会主义好少年的样:“两位领导说吧,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虚心接受错误诚恳接受批评……” “别耍贫嘴。”我爸这时候做出威风来了,“听你妈说。”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等着爹娘发招。 “行文,你和你小桐姐……” 我翻了翻眼睛,打断我妈的话:“我和小桐姐怎么了?现在公司上下大小事还不是我们一起忙?” “你少打岔。”我爸一瞪眼,“让你妈把话说完。” 我做了个哆嗦的表情:“是是是……” 我妈没说我,继续说下去:“你和你小桐姐……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我听出意思了,闷声没说话,装傻地看着两位领导:“我们最近赚了一笔大钱,正考虑怎么花。” “这孩子,又打岔。”我妈说着就笑起来了,“赚了多少钱?跟我们说说?” 我一看有笑,心里最少有了底,腆着脸小声赔笑道:“也,也没多少……您二位先别着急喝水,我,我向你们汇报一下。” 我爸早就被我打击完了,直截了当地问:“能有多少?” 我战战兢兢说:“把,把钱都还了,还有差不两百多亿……” 我终于又一次用金钱问题成功地转移了父母的注意力,我知道这种事是个人听了都疯——好在之前俺们的成就已经给父母打了相对良好的预防针,终于没酿成两个因为金钱问题而崩溃的突发精神病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给父母讲起亚洲经济危机,亚洲失业率大增等等事,讲起波澜诡异的金融投机事件(实际上自己什么事都没干……),讲起亚洲几国首脑开峰会时焦头烂额地承认自己的经济体制有问题,讲起我们欲收购韩国第一银行……又一次讲得老两口目瞪口呆。 其实我就是还有一点小孩子做了坏事洋洋得意的心情,这种事不能跟别人说,只好找自己父母来炫耀。张小桐在电视上做讲演那一次全家人都看见了,但我们背地里搞货币投机生意就没几个知道,现在说起来,就把老两口惊得够呛。 说到底,这次危机就这么被我化解过去了,不过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还是抽时间跟几个长辈们谈谈的好。谈话这种事对我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尤其现在我赚钱,有了经济地位就等于有了话语权,长辈们自然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心里也就特别有底。 当然,这件事我还是得详细考虑一下,这么直截了当地说给他们听,多半会被轰回来……我还没活够。 我半夜偷偷给张小桐挂电话诉苦:“唉,想把人家养了20来年的大姑娘抢走真不容易啊……” 张小桐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吃吃笑。 **** 熬过四月底,拍卖韩国第一银行的日子到了。 第一百二十章 1997年末总结世界各国境外投资总额的时候,美国投资额远超第二名一大截。美国政府和企业在面对亚洲市场的时候最重视的是韩国和日本,尽管这两个国家之间互相不对付,但都算是山姆大叔在亚洲扶植的好苗子。这一次韩国政府拍卖第一银行,美国人自然少不了要来凑热闹。 不仅是美国人,日本的大藏银行和仙台银行也对这件事很关注,派了专门的人到韩国。劳动人民节日这一天在韩国无数各种关心此事的人云集在汉城,期待着一个结果。 我对于这种一群精英站在一起比谁腰好的事儿特别没兴趣,把决定权扔给周世昌,自己和张小桐躲旁边看热闹。周世昌虽然苦笑,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什么时候有人干过这么长脸的事儿啊?前几年还在为了一个一年几亿人民币的销售额苦恼,现在已经摇身一变去收购韩国第一银行了。很多跟周世昌同时起步的“知名策划人”看见同行有这种风光,心里都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国内已经有人开始主动找周世昌研究“写自传”,我跟周世昌说,千万别答应,你还没到三十岁就写这个,这简直就是毁自己名声。况且,要写也得来找我写是不是?我收你八折好了…… 周世昌小心翼翼问我:“您的收费标准是多少?” 我笑呵呵回道:“没多少,也就是您一年的年终奖……” 周世昌冒出一脸冷汗,什么都没说。 收购韩国第一银行我们基本上是志在必得,周世昌4月就到了韩国,跟当地官员进行了“广泛而友好”的接触。韩国人别的本事不行,就擅长作假,假球假赛假惺惺做人这一套玩得特别油,别的不说,单看88年奥运会和02年世界杯地球人都知道这国家连体育尊严都得靠作假来撑,其官员到底有多假也就不太好说了。反正我所见过的韩国人都有人工修饰的痕迹,足以证明这个国家的人也一样喜欢假东西,不过就是技术差了点,整容出来的人都长一个模样。 据说前几年去韩国旅游兼整容的人还挺多,后来都改去非洲了,就是因为韩国整容出来的人都一样,被人一眼就看出来是韩国出品,容易被嘲笑。 周世昌到了韩国,第一件事是送礼,韩国贪污也很有历史,总统带头贪,往下一路下来基本上没什么好人,政府活动不送礼那不是找死么?美国人对这个不是很熟悉,不如亚洲文化源远流长有独特的谨密性,所以从胜面上来看,日本人和中国人的胜面比较大。 周世昌走后第二天,我把金融风暴里做了主力的巴林银行团队都喊过来,让鲁薇跟他们宣布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就是让他们负责重建韩国第一银行的工作,当鲁薇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站在会议室外面的我能听见高亢而热烈的欢呼声。那是一种梦想达成的激动,一种回到过去的快感宣泄。 人是不能没有目标和梦想的。 蔡青在我身边,看着我脸上的微笑,轻声感慨道:“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笑着看向她:“不是早就明白了么?” “不,”蔡青摇头:“不一样的,帮一个人实现梦想,帮很多人实现梦想,帮无数人实现梦想,完全不一样的。” 我轻轻点头:“好像有点道理,我当是恭维好了。” 身边的姐姐嫣然一笑。 **** 周世昌到韩国之后,我接到了索罗斯的电话,自从金融风暴过后,这个老头越来越喜欢用电话而不是传统的信件,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作风其实一点也不老派。 索罗斯在电话里提到了他对目前科技概念投资的兴趣,1998年网络泡沫盛开的一年,在人类近几十年来,除了阿姆斯特朗登月之外,从来没有哪一年能像今年这样让全世界的人民都对科技有了无限的向往和信心。尽管不治之症依然是不治之症,尽管各种领域的科研成果还是不能应用到民用领域,克隆概念的兴起和人类基因研究工程的浮夸依然让人觉得时代真的是进步了,不少人恨不得马上就提前进入到宇宙时代。 我对索罗斯的提议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是个人都知道,最近两年里飞速发展的太阳集团把不少精力放在网络技术和高科技投资上,我可能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么?电话里的索罗表示,现在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以前的看法了,他觉得很多人用很多钱堆起来的泡沫看起来也挺美丽的嘛…… 我心里偷着笑,老鬼在香港没占着便宜,现在又想学李超人儿子搞高科技概念风险投资了。这种事我向来都支持人做,成功了最多我去花钱买你的成果,失败了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这个角度考虑,我当然全力支持他——口头支持,他就别想让我掏钱,老子穷,一个子儿也没有…… 索罗斯用他的所谓哲学理论跟我讨论了一个多钟头关于投资的问题,我对他坦言,目前为止我们要对付世界上最大的软件厂商EA,而且要进一步加深跟比尔·盖茨的合作,要整合北美、欧洲和亚洲地区的网络资源,要继续大力推广即时通讯软件……反正我们要做的事儿太多,没什么时间参与他的新计划。 索罗斯略有失望地跟我说了再见,他也知道我计划收购韩国第一银行,1997年开始日本经济进入零增长阶段,韩国却飞升得极快,这两者相比之下我才没考虑去日本收购那几个破产的银行。以韩国第一银行为基础,逐渐渗透并控股韩国几大电子厂商,慢慢在硬件生产力和核心技术上接近世界顶点,这才是我的目的。虽然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但现在有钱有能力走到这一步,这也是顺其自然的事。索罗斯关心的是金融方面的问题,他和我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我们不冲突,他也不会理解我的想法。 在他来说,攻击那些三流小国们的经济才是最大乐趣,亚洲金融风暴之后果然经济体系日趋完善。5月11日的15国首脑会议上一个重要议题就是总结关于金融风暴的原因和经验教训,此时正好有一些国家给中国政府发贺电,盛赞中国是“在金融风暴中不为所动,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国家。我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否则换一个更狠的人出现,说不定损失就不是这么一点点了。 索罗斯挂下电话之后没怎么听我劝,直接找CEO搞投资去了,我看着日历牌子算了一下,1998年6月25日Win98英文版上市,7月31日中文版正式上市,98出来之后微软就该一统江湖了,也该到日子被反垄断法折腾了。让小比自己慢慢咬被角吧,没我什么事。 **** 目前在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问题上,我们最大的对手是日本东京—三菱银行,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银行……该银行由三菱银行和东京银行于1996年合并而成,其总资产额为7200多亿美元。反正钱到这个数上已尾数到底是多少已经不重要了,当时其合并交易所用的金额为338亿美元,估计全世界也没几个公司能拿出这多么钱来。微软到2002年为止也只能拿出200多亿现金,那还已经世界级的超级大款了,我们这次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目标花费是包括其债务在内的68亿美元,超过这个数也就超过了我心理承受能力。我不知道日本人打算花多少钱,又对韩国经济振兴有多少把握。 从日本搜集过来的情报说日本人的心理承受价格跟我们差不多,那么现在就看这个事儿韩国人是吃我们这一套还是吃日本人那一套了。我建议周世昌最好许诺给金某人手下一些官员们好处,也可以直接跟金某人会话兼送钱。反正周世昌现在的身份是太阳集团代表,也就等于是代表了韩国新兴的游戏产业,那些数码科技公司什么的可都是我们开的,重视发展网络和流行娱乐的韩国政府不能不重视。 自打1996年之后,韩国人很惊诧于中国市场的消化能力,大量韩国商人涌入中国境内,被中国这样一个不知道底限有多少的市场养的脑满肠肥,后来干脆连文化和游戏一起输入,顺着文化输入的东风把电子产品也倒卖过来。由此可见传媒的作用是巨大的,SONY本身就是硬件加传媒的组合,没有自己独立文化概念输出,只能说你产品做好,吆喝还是没到位。 日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韩国流行文化的可怕——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明白,大多数民众是多么容易被愚弄,当韩国组合开始成批奔赴日本搞宣传的时候,日本人发现引以为豪的拿来文化已经被别人成功地COPY了。这一点非常可怕,试想一个自己独特民族文化已经在逐渐没落,只能表现7头身或8头身卡通形象的国家一旦发现自己连包装别国文化转手往外卖的能力都被人学去了,该是如何的惶恐? 1998年,日本媒体已经开始宣传让孩子们抵制韩国正在慢慢学习他们而成长起来的流行乐和游戏漫画,不过日本孩子对韩国的东西似乎不怎么抵制,这种呼吁希望自己民族如何如何的屁话一点用也没有。 意识到这种情况的日本人很容易地想到的应该是商机,而不是扩大这种抵触情绪。对他们来说,能用韩国的东西在本国赚钱也是好的,正因为这样东京—三菱银行才顺着味儿爬过来也想吃韩国第一银行。 周世昌跟韩国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对韩国人的脾气比较了解,我们在电话里交换了一下意见,我们觉得如果想让日本人往后退,还是利用一下民族矛盾比较好。 韩国人容易激动,而且政府比较重视民愤,挑起民愤利用一下韩国人对日本人的矛盾最容易达成目的。 跟周世昌研究了一下具体的方案之后,周世昌表现出他温文尔雅背后的雷厉风行来。 我挂掉电话不到8个小时,晚间新闻已经在报韩国有人在汉城的日本大使馆门口静坐示威,反对日本继续忽略侵略事实的不负责任态度,还有几个看起来表情风尘的姑娘把几个在韩国的日本商人告到法庭,罪名是非礼和强暴。 这点事还没报完,韩国各地又有不少当地民众跟日本人起冲突的事件发生,这在一个连足球队看见日本球队都要拼命的国家里是完全不能容忍的事,没多久韩国上下舆论已经一片哗然了。 作为亚洲已经比较有影响力的电视台,凤凰卫视有选择地报道了一些情况,这些东西再通过默多克的电视台和报纸杂志等媒体放送出去,转到世界各地。最要面子的韩国人肯定受不了——都让人欺负成这样了,还把银行卖给日本人?那不跟卖国一样么? 之前由于谈判和其他原因一拖再拖的公开拍卖不得不继续延期,我也乐得看热闹,网络科技股票一翻再翻,这都是钱啊,这么拖下去我底气只能越来越足,为什么不拖? 98到99年这段时间好真好,这两年的网络概念股真像《大腕》里说的那样,你投多少钱,等回头添个零直接卖给下家就行了。咱可得抓紧时间把水都喝走,只留泡沫给下家。 不知道索罗斯对我已经投资的一些网络科技股有没有兴趣呢?桀桀桀…… **** 韩国政府对待民愤一向谨慎而激昂,谨慎是对自己国民,激昂是对日本政府。经过我们这么一搅和,新仇旧恨都上心头,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周世昌趁乱继续跟高官们套关系,还跟三星等逐渐升值的韩国企业攀合作,弄得仿佛一跨国经济交流大使,四处逢源八面威风。 我皱着眉头问蔡青:“周先生现在怎么学的跟你似的?” 蔡青乐呵呵回答:“难道不是跟你学的么?” 我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 **** 瞅着比较不忙的日子,我做东请我和张小桐的父母吃饭,目的很简单,谈我们的问题。 在这次和谈之前,我做了几项工作。 首先,张小桐核对了一次关于我们终身大事的问题,尽管我认为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萨特和波伏娃那种境界,但不得不考虑一个事实就是太多人以为自己是萨特和波伏娃,后来都没能模仿成功。所以我总觉得实在的婚姻是一个比较好的方向。 在这一点上,张小桐比较赞成我的意见,事实上我大概能猜到,几乎所有女孩心中的梦想都会包括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这一必要要素,张小桐也不例外,当然,我也梦想过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穿上新娘装的一天。 其次,我偷偷问了我妈的态度,很久以前我记得她在这上面曾经给过我比较模糊的指示,那指示大约就是“你小桐姐是个好姑娘,你小子好福气”之类……我觉得只要把母亲大人搞定,她跟小姨内部沟通好了,剩下那俩气管炎基本上可以忽略掉。 争取让家里同意我和小桐的事基本上等同于在一个充满了火龙和财宝的地下室里抢走一个美女,难度系数不大,但需要一定技巧。我私下里是这么跟我妈说的:“妈,我,我想跟您汇报一点情况……” 我妈早就猜到我想说什么了,中断了两次的谈话终于继续下去:“说吧,什么事。” 我挠了半天头,才期期艾艾地说出来:“妈……您,您觉得……我,我找个女朋友怎么样……” 我妈这会已经不是那连我出个门都要大惊小怪的母亲了,笑呵呵跟我说:“你也长大了,还用来问我?” “要是我想找的女朋友您也认识呢?” “你是说谁呢?”我们家老太太用那种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儿看我,“说给妈听听?”当时她老人家表情特别安和,仿佛我说什么名字都不会吃惊似的。 我长叹一声,放弃抵抗:“是小桐姐。” 我妈这算是确认了他们的猜想没错,表情逐渐严肃:“行文,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别瞎说。” 我抬头,正视她:“我什么时候瞎说过了?我和小桐姐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你们也早就看出来了吧?” 老妈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觉得你们年纪太小,不太可能。后来你说起你们开公司,我有点担心,你是我儿子,我也不用说什么吓唬你的话,你真喜欢你小桐姐?” 大概我妈也知道,现在问我“能不能养家”、“能不能考虑未来”之类的台词已经没用了,我们最少证明了自己能养活自己,顺便养活张小桐。物质是绝大多数问题的基础,谢天谢地,我第一个解决的问题就是物质基础。 我点点头:“风雨同舟这么多年,妈您说呢?您跟我爸好像才谈了两年不到的恋爱……” 我妈敲了我脑袋一下:“又打岔,你小桐姐什么意思?” 我腆脸笑:“她?她跟我看法一致。” “行文。” 我被我妈的严肃表情弄得一愣:“啊?” “你的事我现在真管不了,不过我说一个话你听着,你这么做,压力很大你知不知道?” 我敛起表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我笑了:“我是做媒体的,方方面面的压力怎么可能不考虑?不过,妈你听我说,我觉得吧,一个人如果一辈子都为了一些压力做他不想做的事,那真挺可悲的。我总希望自己能由着自己性子做一两件事,不管压力如何,以前大风大浪我都挺过来,你觉得现在这个事算事么?张小桐她又不是我血亲,我们的关系就算超出普通朋友又能怎么样?我还真在乎别人说什么了?” 我妈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叹了口气:“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别让你小桐姐太为难,一个女孩子,外面人乱说总不太好。” 我笑笑:“没事没事,我们又不是明天就公开关系,这么慢慢拖下去总能解决,再说了,我觉得现在这些钱啊地位啊什么的并不是很重要,你们对孩子的要求不也是健康快乐么?” 反正我妈跟我倾谈了很久,各种问题被我逐一化解,我确定老太太不会在背后给我点火只会添砖加瓦之后,才放心大胆地约了几个长辈出来吃饭。 我和张女士十二年抗战,就看这个坎能不能过去了。 —————————— 关于《重生传说》最近更新的问题,请参阅作品相关里的通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请客的地点在新开的广式茶楼幸运楼。最近几年内地南北方从劳工开始沟通,一路沟通到饮食和娱乐上,南方唱二人转北方喝下午茶,弄得全国各地欲回家的游子们很是郁闷——所谓的当地特色已经没了,连回家送礼都不知道送什么。 也许就是因为不知道送什么的人太多,才成全了一个脑白金。 当然,幸运楼的名字听起来不错,却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带来幸运。 咳……扯远了,目前当务之急是跟张小桐的生产厂商洽谈关于接收原本属于他们的优质产品的问题。说到这个,我心里多少有一些底,有俺妈给俺撑腰俺就不怕。 新开张的幸运楼座落在北关市翻修过的人民电影院东侧,正对着新建的华贸商城,外部装修很朴素,和传统的饮食场所比起来有些寒酸,内部却是极尽舒适贵气之可能。这样的装修很符合中国人特性,正是发财到一定程度南方人的做事特点。在中国,通常炫耀和内敛是两种互不干涉的精神状态,各有各的拥趸。 我和张小桐提前到了地方,等几个应酬多多的长辈们陆续赶过来。由于人没到全,我们也没点东西,在桌子上用茶壶和茶杯互相开玩笑地摆茶阵玩。 茶阵是中国早期帮会社团的一种礼仪,也是从更早的武术团体里衍生和演化出来。我所学极杂,对这方面也有一些了解,张小桐在我身边跟我一起玩,多少也了解一些。我们摆了求救和请和的茶阵,我对她说:“跟我妈求救,向小姨请和,不知道能不能行。” 张小桐拿起求救的一只茶杯一饮而尽:“求救难道不可以找我吗?”一般来说,肯喝求救者沏的茶就代表接受求救。 我讪笑:“咱们是鸳鸯命,我就不跟您见外了……” 喝完茶的张小桐笑着打了我一下,一点水花溅在我的脸上,小美女又要过来给我擦脸。 我仰着脸问她:“最近家里对你的态度怎么样?严刑逼供了没有?” 张小桐摇头:“没有,我妈私下里问过我两次。” 我想了想,好像这两次她都跟我提过:“就……就那两次?” “就那两次。”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照这么说,今天这事还算有戏。” 张小桐笑眯眯看着我:“没戏你会跟他们挑明么?” “你就这么了解我……”我把仰起的头低下来,“我当然是觉得有戏才敢挑明,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说……” “你呀……”张小桐虚点了我脑袋一下,“怎么有时候看起来比谁都有信心,有时候看起来比谁都没自信?” “对自己人和外人当然不同。”我笑嘻嘻看着她,“姐姐,您今天真好看。” 张小桐被我说得脸一红,一双小狐狸的大眼睛一翻:“又来了。” “您每天都好看,”我脸皮永远厚过她一点,继续盯着张小桐的脸说,“天天看都不带腻的。” 我还没能把这些千百年来亿万情人之间说得滥了调的话说完,手机响了,我妈的声音:“行文,我们到了,几楼什么房?” 我知道这是我妈让我提前做好正襟危坐的信号,其实我们在哪个房间问一下领班就知道了,哪还用打电话? 含糊应了一声,我瞅瞅张小桐:“咱们得装一会好孩子,正角来了,巴以和谈就要开始了。” 我和张小桐隔着一个圆桌分开坐好,我还掏出一本书来低头装好孩子,张小桐则开始装模作样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噼里啪啦打着新写的小说玩——据说这笔记本电脑因为太烫缘故,常年放在膝盖上容易让男性那个能力下降,她倒是不用担忧。 在我们假模假势的顾盼中,包房的门被服务员推开,四老鱼贯而入,我和张小桐赶紧站起来迎接,我把自己阵营这两位迎到自己身边,张小桐把她父母迎到另一边。 我嘿然一笑,朝愣在门口的服务员招手:“小姐,过来啊,难道要我们自己去厨房?” 有点发愣的服务员小姐被我这么一说,赶紧快步走过来,小心记下每一样东西。 烧卖、虾饺、蒸排骨、风爪,各色的粥、粉、面……我一样样点下来,都是很熟悉的东西了。其实这几个长辈对粤式茶点都有一点不以为然,这是地域特色对外来食品的保留态度——尤其是南北方口味和习惯差异之大,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扭转的。在北方人看来,吃粤菜很多时候考虑的是品味和档次,而不是味道。 点完东西,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父母还有小姨他们聊天,等上东西。我说起最近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事,这件事家里这几个人已经知道了,从各种角度考虑他们也没有反对我的立场,无论从私利角度考虑还是出于别的什么角度,这次收购都是应该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手里有钱——这也避免了小姨和小姨父对女儿未来生活保障的忧虑,人一生所需要耗费的资源是极其有限的,所幸我们已经超越了这个限额。谈这个话题的目的就是提醒他们,我们现在最少不用为这个发愁了。 现在生意做大了,我偶尔跟长辈们交流起来也颇艰难,说得太过火了容易打击他们,说得太简单了又没什么说的。有时候我就想,这些事是不是都是钱闹的呢?难道说真的金钱就是产生隔阂的开始? 我们说了一会国事家常后,陆续东西上来了,等东西齐了之后,我挥挥手把几个服务员都撵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有转凉的嫌疑。 我站起来,给几个长辈斟茶:“没外人了,咱说点自己家的事吧,我想说几句,不知道几位领导有没有意见?” 我妈看来是已经决定力挺我了,我还没说完就点头接道:“行,儿子你先说。” 她老人家这个意思在座的都能看出来,坐我对面的张小桐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小姨笑着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又看看我,就是不看还在那不明所以的小姨父。 女人们对这种事总是比较宽容的,在她们心中,女儿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比找一个看起来比较合格的男人要重要得多,男性长辈通常喜欢拿自己来跟女儿的男朋友做对比,并得出这个男人不能行的结论。所以我一开始的主攻方向就是两位女性长辈,这种事儿去问孩子他爹无异于找死,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岂是那么容易被你抢走的? 我放下茶杯,看着张小桐笑眯眯又从我刻意摆出的茶阵里拿走一杯喝光,心里忽然有了底气和豪情。 温暖的豪情。 “……其实今天我也没别的意思,”我看着几个长辈温润而稳重的眼神说,“日子过得总是让人不知不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今年我都16了,这个身份证都换了好几次了,现在上边写着还是18或者19岁……” 我这么一说,大伙都笑了,张小桐倒好,我是宁死不愿意往20岁之后走,屡次利用关系改动自己的身份证之类,每次改动都要顺着一路改下来,花钱费力乐此不疲,我爸我妈对我这种行为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我笑着接着说道:“眼看着我一天天长大了,小桐姐也一天天漂亮起来,你们有没有孩子长大了的感觉?我是觉得,自己心里的事越来越多了,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藏着藏着,我总觉得很快就到了你们的年纪,有了你们的心境。” 我妈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你们是一天天长大了,可我们做父母的总觉得你们像长不大似的,在我们眼里,你们再有本事也还是小孩儿……” “我明白,”我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容颜,心中略略升起一股激动,“有人觉得我们还是孩子,这是多让人高兴的事儿啊。我们这两年做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只要是个人坚定目标努力去做都能做得比我们好,也就是我们运气好,才走到今天。” 说到这里,我觉得有一点怅然:“其实都一样的,你们想想,孩子忙着学习和忙着工作都差不多,一辈子下来,又有多少时间真的是跟自己亲人交流?” 谈到这个,大家都沉默了。有些话,每个人都明白,却从来没有人挑明。这当中有许多微妙,用语言说不清楚,也很少有人愿意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端着茶杯继续说道:“今天本来不是想说这些事儿的,只是跟几位领导坐在一起就免不了要想这些。有点控制不住感情,嘿嘿,领导们别见外……” 被我这么一哈哈,父母和小姨他们也不再随着我的感慨跟我一样满脸怅然了,时间的流逝中总会慢慢失去一些东西,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失去,甚至可以说有一点麻木。 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对家庭来说,很多事情因为时间太多而被拖得很长,很淡。亲情这种东西因为习惯而淡漠,正如爱情也会因为习惯而消失一样。 我坐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房间里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我觉得吧……”我看大家急切想知道我要说的正题,干脆直接提正题,“有些事,我们长大了能自己决定,但说是这么说,还是得请示诸位领导一下。” 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打算给众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 “我打算跟小桐姐订婚。” 我安静地说完这句话,等待着暴风骤雨。 **** 多年以前,张小桐有一次忽然很认真地问我:“行文,你喜欢我什么?” 当时我被问得一蒙,只得反问她:“喜欢需要理由吗?” “需要吧。”张小桐那时候就喜欢撩头发,跟毛主席发誓,这个动作撩得最多的是人而不是头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理由总是必需的吧?” 我看这她思索很久,最后还是摇摇头。 “喜欢就喜欢了,我已经忘了理由。” 张小桐甜甜地笑了。 她知道我过目不忘。 她也知道,幸福就是幸福,不需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 我自己觉得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没能激起什么反应,倒是我妈比较痛快,等我说完把我赶出来了,留下他们几个和张小桐一起讨论这件事。我本来打算留下说几句话,看张小桐猛给我使眼色,那对狐狸眼简直快掉我身上了,也只好一走了之。 就看张小姐和我妈能不能搞定这件事了。 出了幸运楼,我和马兰俩人顺着街道走下去。走到一个以前是小菜市场,现在是鲜花礼品一条街的所在。我停住脚步,在一个露天摊子上坐下,招呼马兰也坐下,喊人来两碗冰粥。 马兰已经习惯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放松,脸也不总是绷着,笑着问我:“怎么?没吃饱?” 我没回话,手伸向她:“给我根烟,我知道你抽烟。” 马兰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没动作。我朝她眨眨眼:“行了,别想了,我就抽一根,不会上瘾。” 听我这么说,马兰还是把口袋里的七星递过来了,我接过来烟,掏出一个ZIPPO打上火,动作之熟练,让马兰很是惊奇。 七星淡淡的辛辣在喉咙间窜了个来回之后,我终于咳出声来,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样子十分可笑,马兰笑着把纸巾递过来给我擦脸。等我擦完了才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抽烟的?” 我又抽了一口,这个味道是不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抽烟。 “习惯,一个有抽烟习惯的人有些动作总是很难掩饰。”我把打火机扔给马兰,“现在这条街上生意真不错啊,现在就有人出来卖冰粥了,这才几月啊?” 马兰见我把打火机抛过去,也就不再矜持,自顾掏出一支烟点上:“现在比前几年生活条件好了,做生意的都勤快。” 我笑笑,转了一个话题:“你以前也经常出来逛吧?换了几种生活方式,觉得哪种好?” 马兰摇头:“不知道,现在就挺好的。” 我用一个标准老烟枪的姿势弹了弹烟灰,晒然道:“其实就是一个习惯问题,习惯的力量大于一切,你说是不是?” 马兰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就是习惯了吧。” “甭管什么人,其实都是这样啊……”我长叹一声,把剩下的半截烟扔进烟灰缸里,看着马兰有点担心的表情一笑,“不好意思,有点儿烦燥,没烦到你吧?” 马兰看我挺直腰板故作精神抖索的样,笑了一下:“怎么会。” 我不再说话,和她一起低头吃冰粥,吃完给了钱走人。 刚走不到50米,电话滴溜溜响起来,我一看号码是郭振。 “嘿,怎么失魂落魄的?刚才在我身边走过去都看不见?” 我手持电话四顾张望,终于在一家酒店门口看见郭振正朝我摇手微笑,我们两个人上演了极其可笑的场面:中间只隔了一条不宽的马路,我们依然用手机对话。 “你怎么在这?北京那边没事了?” “暂时没什么大事了。”郭振左右看了两眼认定没有车之后,大步走过来,连斑马线都不走,“你怎么样?听说三堂会审呢?” “中场休息。”我收起电话,好歹算是跟他面对面了,“你回来有什么事?” “没啥,跟一个香港人谈石油投资的事,给今年的文化节剪彩——最重要的是,告诉你咱们最近应该投资石油生意了。” 我点头:“我知道,美国打算去科索沃那边折腾,妈的它们就不能消停几天么?真当自己是世界警察?” 郭振自然知道我的牢骚,石油价格的变动将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反正一打仗就有无数物价上涨,这是一成不变的老理。他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我不是说今年要让你看成效么,回头你就看看创业基金会能给你带来多大收益吧。” 郭振这个人没信心的事从来不提前说,他这么说让我立刻放心不少,我拍拍这人一直比我高的肩膀:“行,可就等着您创造奇迹了。陪我转转?” 郭振当然不会拒绝,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马兰,问我:“你没去找远哲他们玩?” 我唉声叹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俩人现在都是半死的高三关键时刻,我觉得就是拿钱抽人家父母脸人家也不可能把孩子放出来给我。” 郭振想想也是,考大学在一般家庭来说是类似于等六合彩开奖一样的关键时刻,不容得外人来跟着闹腾,不过这人好像从杨远哲和葛金秋的年纪上想到了我:“你呢?你打算读高中么?” 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要不要读,只能随口敷衍一句“再说吧”,郭振知道我心里矛盾,也就不急着追问。 我们一行人顺着街道又慢慢往回走,我想着张小桐和父母那边的讨论,心乱如麻,连这街头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看着觉得头晕。 郭振对我向来是知根知底的,也知道在我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事,也不明说,只是淡淡问道:“别担心了,凡事都有办法。” 我苦笑:“这是关己则乱,给别人出主意的时候我也算够冷静。” 我们正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慢慢往前走,眼前一个淡红色的小身影已然跳入眼帘。 我挑了挑眉毛,对郭振说:“看来有结论了,兄弟,是死是活,陪着我往前走吧。” 郭振笑了笑,我们快步走过去。 **** 从看到张小桐到走近她身旁不过80多米的距离,我走一步心脏跳两次,这种心跳的速度实在是太激烈了。郭振很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让我一个人慢慢靠近张小桐。 张小桐的笑脸越来越清晰,我看见她的笑容就知道大概情况了,松了一口气,心里慢慢放松靠过去。 “亲爱的。”张小桐看我站在她面前喘气,知道我也是紧张得不得了,说话的声音柔得让人想打滚,“怎么了?紧张?” 我略平静了一下呼吸,看向张小桐:“怎么样?我被扫出局了么?” 我们之间的对话很有趣,我明知道以张小桐对我的了解,她自然能晓得我能从她脸上看出端倪,也能看出我的紧张——但她硬是要问我是否紧张,我也非要故意说相反的结果,这种小把戏在我们的交流当中层出不穷,我们乐此不疲。 张小桐笑着伸过一只手,挽在我的脖子上:“以后可以当着我妈的面抱你了,你说算不算扫地出局?” 我听了心里一阵激动,只差没狂啸一声出来了,扑过去恶狠狠在张小桐的脸上啃了一口。 “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媳妇了?” “臭美。”张小桐嘴上这么说,搁我身上的手就是不肯放下来,也不怕让旁人看见,“不过你别以为这么好过关,具体协议还要上级部门详细协后才能确定,现在最多算是在你周少爷权势下的一点小妥协。” 我嬉皮笑脸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曾几何时结婚也是我人生梦想的一部分来着?恍惚间觉得时光飞逝,终于我又回到这一天。重来一次,改变很多,情愫不变。 当年曾经向艾琳求婚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控制着让自己的表情不发生什么变化,笑着对张小桐说:“我一个无权无势穷小子,只求以后别搞地下工作就好。不过,姐姐您今天真漂亮。” “好了好了,”张小桐自然没察觉我心底的一丝波动,只是向我身后看了一眼,“郭振过来了。” 我笑了一下,回头看见郭振慢慢踱过来,冲他招手。 郭振看见我招手的姿势就知道大概状况了,我拉着张小桐恋恋不舍从我身上放下的手对慢慢走近的郭振喊:“晚上去喝酒,我请客!” 郭振笑着点点头。 **** 我们几个人喝到接近午夜才散,因为都是自己人,也不用搞什么不醉不归的噱头,吃喝尽兴而已。之前在幸运楼我几乎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事情暂时有了小进展之后才胃口大开。张小桐坐我身边瞪着眼睛看我把一样又一样往嘴里倒,风度涵养全无,当然本来我也没有这些东西。郭振在那里自斟自饮,怡然自得,吃到一半的时候其他几个哥们也过来了,杨远哲不知道怎么说服他家里人放行的,葛金秋倒是没怎么费事直接过来了。我们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到灰姑娘得把水晶鞋还回去的时分才在买单走人。 今天长辈们的协商也进行到很晚,我们吃饭途中张小桐接了个电话,大概意思就是回去谈,我想反正也谈那么多次了,咱不怕这个。跟张小桐在酒店门口道了别,我们各自回去。 今天家里气氛稍有不同,不怪了,有点喜气,我进屋随便观察了一下风向就知道肯定是给我讲人生道理的政治课,当然这种政治课的前提是大体上承认了我和表姐之间的关系。在这方面我想过的解决方法也不少,各个方面的问题也都求证过,反正最少从法律和医学两方面都可以证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从我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最难办的还是长辈们的观念,其他的问题都好说。 我妈看我回来了,还眼睛微红,呼吸浊重,知道这是喝了酒,去厨房给我泡了解酒茶拿出来。 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我爸呢?” “楼上打麻将。”我妈把茶递给我,“不是说不喝酒么?怎么又喝了?” 我接过茶,浅吸一口,用空着的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难得高兴,跟朋友聚一起了,少喝了一点。你们今天谈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是我儿子,我反对谁也不能反对你,再说这事我和你小姨也觉得挺好的。” 我笑了笑:“觉得挺好也不至于半夜等我回来谈话了,你们还是不放心吧?” 大概是被我说中了,母亲大人沉默了一下,对我说:“行文,你岁数也不小了,有些事我想问你……” 我当时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拦住话头:“放心,我和小桐姐都是理智的人。” “明白人才容易办糊涂事……” 我淡淡一笑:“妈,都说男人有钱就容易学坏,我觉得这话有道理,不过你还不至于为我担心。从个人爱好来说,我喜欢别的多于这个……我和小桐姐一直明白自己的分寸,您不用担心。”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你你总有词儿,今天我跟你小姨商量过了,现在你们还小,要是你们真想在一起,我们先想办法把亲戚关系断了。” 我朝母亲感激地一笑:“妈,我就知道你们愿意支持我,娶个好媳妇以后好孝敬你们。” “你们啊……”母亲叹息,“长大了,我们说也说不了,还能怎么办?” 我坐到母亲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妈,你放心吧,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事算什么呢?您可以说我年轻,不懂生活的艰辛,可是您也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既然自己有能力,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呢?” 我妈没说话,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 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我深吸一口气,大胆说下去:“妈,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小桐姐差四岁,不过你也想一想,这十来年我们朝夕相对,这些年纪啊什么的对我们来说早就不成问题,你说是不是?” 我妈想了半天,还是叹一口气:“我和你小姨再商量商量吧,你们该干嘛干嘛,晚了,去睡吧。” 我点点头,又抓起茶杯把剩下的茶喝光才进房间。 **** 说是没喝多,其实还是多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喉咙干渴,头像被人用锤子砸过,爬起来在床头随便找了点水喝,还没站稳看时间,门口有人敲门。 “谁?” 外面一阵小狐狸的笑声:“你媳妇。” 我第一时间把衣服穿上了,前后不超过10秒钟:“别进来别进来,还没起来呢。” 张小桐可没管我这个,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了:“你也会害羞?” 我正低头扣衣服扣子,抬眼看见她一身新装像假日休闲的学生,头发挽成一个髻,上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一片雪白和性感的锁骨,低腰长裤上是一截细而滑腻的腰,当时就愣了一下。 “怎么?”小狐狸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似乎没什么毛病。 我朝她坏坏一笑:“不知道早上起来男生都很色么?就这么闯进来,你不怕?” 张小桐斜眼瞄了我一眼:“你呀,我还不知道你?” 我嘿嘿嘿脸上挂着“坏”字走过去,用脚把门蹬上了:“酒后乱那啥,我想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 张小桐没想到我居然敢来真的,习惯了跟我抱在一起打闹的她只是稍微退了小半步,还是被我从背后把腰揽住了。 “小桐,”我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我好像长高了不少。” 张小桐被我吹得一阵扭动,转身用那双大眼睛瞪着我:“你当然长高了……” 我搂着我的小狐狸,手指上那一股颤抖和温热的触感极力挑拨自己的欲望,少年的身体终于压抑不了昔日的欲望,就欲把张小桐推倒在床上,只是心中尚有一丝犹疑,昨天晚上才对母亲大人信誓旦旦,今天早上就做出这么OOXX的事…… 天人交战半天,连张小桐的呼吸都恢复平静了,我终于还是长叹一声,松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张小桐弯腰抱住我,“怎么了?”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 我抬头看着她咧嘴一笑:“改天吧,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咱们偷偷出去,谁也不告诉……你看如何?” 张小桐笑着道:“好啊,到时候别临阵脱逃就好。” 我在她脖子旁边乱闻:“好香——放心,看见您我死都不怕,怎会临阵脱逃?今天实在是,昨晚上刚跟领导们做了承诺,我不想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呀。” 张小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知道啦,昨天我妈也问我这个问题,我想起来觉得挺亏的……” “怎么?” “什么都没做就被想成那样,还不如做点什么……”张小桐说得轻松,我听得可是一脸的汗,“我还以为你也这么想呢……” 我讪笑一声:“我也这么想来着,可是做人好歹有点诚信……您还怕我不敢动您么?” 张小桐整个人都贴在我背上了,背后明显有一些软软的东西在蹭得我心头火起,小狐狸细细的声音随着一股喷在耳朵上的热气响起:“我是你的未婚妻,当然不怕。” 我苦笑一声:“你想让我爸我妈回来看见我对您做了什么吗?” 张小桐赖在我背上不肯下来:“我才不怕,不过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怎么?” “索罗斯打算来中国访问,不知道政府欢不欢迎他,正在跟政府联系。” “他,他来中国干嘛?” “看你,顺便跟默多克的儿子见见面。” 我挑了挑眉毛,注意力被转移走了,身后贴着的那个诱人身子倒不是那么能挑起欲望了:“什么时候来?” “月底,或者六月初。” “妈的,这不是添乱么……”我咬牙切齿,“他来干嘛?不怕香港破产的把他撕着吃了?” “来看你呀。”张小桐笑着说,“你以为中国谁对他有吸引力?还不是准备和国内在网络投资上最有眼光的周行文和李家大少?” 我苦笑:“我算老几啊?大家闷声发大财也就罢了,他还真打算把合作搞到政府介入的高度?” “他可能是看好中国和印度的市场潜力,打算在这里投资。”张小桐分析给我听,谁见过趴在自己背上的分析家?我这就有一个。 “找小李子家的人不行么?”我嘟囔,“非要大张旗鼓来找我,这不是添乱么?” 我们俩正说着关于索罗斯的问题,郭振一个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四个字明确地表达了他要表达的东西。 “长江洪水!” 我和张小桐互相对视一眼,看来索罗斯来的还挺是时候,慈善家这个事儿,干得好就叫索罗斯。 **** 索罗斯来的倒快,他在中国投资的东西不少,政府关系也好,金融风暴并不等于宣布这人是亚洲全部国家的敌人,当然我很清楚他去韩国和日本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索罗斯来之前,韩国第一银行的收购已经接近尾声,日本人到底被民族仇恨弄走了,当然中国这几年跟韩国贸易和科技上的各种合作数量猛增也是促成收购的重要原因之一,其他的原因则要归于韩国政府上下官员们的“廉洁”。周世昌跟我这个感慨啊:“别提了,国内这套出去还是管用,我觉得就像去了一语言不通的少数民族自治区。” 我揶揄他:“韩国漂亮妹妹也没少弄吧?” 周世昌尴尬地笑:“也没有啦……” “哎,别跟我见外,”我说,“您老也老大不小了,不打算找一个?” “一个人习惯了。”周世昌知道我喜欢把这种事当玩笑说,却从来不深入跟人谈,所以毫不在意地跟我讨论,“搞爱情牵扯精力,恐怕没办法成全工作。” “我听起来怎么像是要求加工资啊?”我笑,“在韩国闷坏了吧?完事了赶紧回来,巴林银行那群人足够收拾摊子的。” “行,我尽快。” 撂下周世昌这边的事不说,索罗斯访问中国确实让不少人眼睛一亮,亚洲这边的各种经济会议还没完没了讨论旧有经济体制如何不能行需要寻求改进的当儿他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当真有一股“反正我没犯法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牛逼气势。事实上确实很多人不能把他怎么样,对付他相当于给自己添乱,不是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而是很多人根本不原意付出这个代价。 周世昌刚回国不到三天,索罗斯已经到了北京,这人知道现在中国大陆形势如此,很爽利地表示要掏钱帮忙为水灾做一些贡献。我瞅见这个机会,赶紧让郭振联系他,把具体的怎样花钱的事儿落实在创业基金会上。 索罗斯老谋深算,从我之前对他投资互联网的态度上知道了他来中国地头我未必会给他好脸色,反正合作已经结束了,而在亚洲这样一个对他充满仇视的地方,没有一个半个熟人绝对不能行,考虑到他另外几个朋友不是小投资人就是搞科研的,他还是决定亲近我。 这老狐狸拿美元开道,弄得我听见钱立刻往前冲,一听说我主动联系他了,对着郭振的时候笑得脸上横肉直颤:“我也正打算跟周联系,我们是老朋友了,一切问题都好说。” 郭振回来跟我学索罗斯当时那一脸伪笑的时候就忍不住说:“这个人很聪明,但也有一点天真。” 我淡淡一笑:“我们都天真,程度不同而已。” **** 工作上的事不说,家里倒是一直风平浪静的,我没事就小心刺探我妈的意向,却什么都问不出来。老太太把我那套神秘主义学个干净,也不说她们有什么结论,也不说她们打算怎么办,就说暂时不管我们的事,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不再打听,反正目前情况来看看见太阳的机会还是比阴天多一些,这我就很满足了…… 我和张小桐的关系从地下转到地上之后,腻在一起的时间反倒短了。仔细想想,以前都是找各种理由往一起凑,现在只要出门家里人就知道我们想干嘛,我们俩都有点不好意思太明目张胆。毕竟现在国内还有一种说法叫早恋——张小桐不早了,我早。 由于洪水的关系,郭振一早已经跑出去协助地方政府救灾,剩下的几个朋友做生意的做生意,开演唱会的开演唱会,考大学的考大学,就连游手好闲的刘仲也在我的感召下开始了在游戏公司打工的生涯,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风中瑟缩…… 趁着这段时间,我顺手写了一部新小说交给付晓飞酌情处理。 付主编看完稿子抬头猛看我:“嘿,你写的?” “难道是你写的?” “让我想想……”付晓飞挠头,“你姐小学的时候好像就开始写小说了,别告诉那些小说也是你写的?你真是神童?” 我翻翻白眼:“难道这不是事实么?这次还是按我姐的名印,别搞噱头,平卖就行,不用大力宣传。” “废话,你姐现在的名气还用宣传么?出版了抢还来不及——不过我说周少爷,你真不打算写自己名?” 我耸肩:“虚名,对我来说仿佛那天上的浮云……其实就是手痒,写完了想给人看,反正我姐以前就是知名作家,给她挂着吧。” 付晓飞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行,你真行,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现在不是见过了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索罗斯到底还是没忘给我添麻烦,跟郭振把捐助款项落实了之后,居然屈尊专门跑到北关来看我。我心里这个恨啊,这老头分明是把我往他的同盟阵线上推,生怕旁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这绝对是故意的。 索罗斯还没动身,跟这件事有关无关的人已经炸锅了。北关市这样一个地方,连国家领导人都没怎么接待过,更别提什么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人物了,逢年过节开晚会来一个二流歌星都要高兴半天,猛然之间听闻世界级的金融大鳄要来拜访,兴奋得不知道怎么表达。全然忘了在亚洲经济会议上刚刚有人盛赞过中国“在亚洲金融风暴中的积极作用和地位”,这帮人兴高采烈地准备着接待索罗斯,让我觉得弄得不明白局势的人大概都会瞎想是不是索罗斯和中国政府合谋搞出的金融风暴。 我被这架势吓得够呛,赶紧连夜喊了张小桐和一干家里人跑出去躲灾,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还是留给自己的媒体来报道比较好。 和我的诚惶诚恐相比,索罗斯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任由记者采访自己和自己在中国方面的投资代理人,我估计这老头就是想把事儿搞大,就算不把我逼成他的合作伙伴,至少也让我在表面上不那么容易对他怎样怎样。从某种角度来说,索罗斯这样的态度无非是希望跟中国示好,并积极争取中国和印度这两个拥有巨大潜力的市场。而亚洲正是我的主场,他不得不谨慎。 我和张小桐在大连躲了一个多星期之后,长江洪水继续,索罗斯也把该去的地方去得差不多了,终于动身来到北关。我也不得不舍命陪老头,硬着头皮回去。 经过了一系列无聊到死的新闻活动和公开微笑之后,我和索罗斯终于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了,此时距上一次我们见面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 从一开始见到他我就能看出来,这人又老了一点,当然我也知道这是废话,不过他确实比一年前的意气风发要苍老很多。 亚洲金融风暴之后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钱,更多的是压力和矛盾。关于他的书我没少看,虽然这些书都没能描述出一个真正的全貌来,但零零碎碎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个人儿子废物团队内讧严重等后院问题。估计这一年来又要面对国际压力又要把量子基金一手掌握,这老头也费尽心思。我瞧他现在这眼神儿一点哲学家的意思都没有了,朴实得很。 对着媒体记者兴致勃勃谈了很久关于如何在中国投资的索罗斯离开了众人视线之后略显得有些疲惫,我给他倒茶:“怎么?好像精神不佳。” 索罗斯摘下眼镜,给自己眼睛按摩:“休息不足,很久没应付这么多应酬了。” 我给自己倒茶:“怎么?才几天就不能忍受了?我记得你可是对媒体谈笑风生的人物。” 索罗斯摆摆手,端起茶杯:“早就麻木了,只是最近有些发愁。” “发愁什么?”我带着笑容面对他,一脸虚伪,“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周,我认识很多中国人,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办事的方式。”索罗斯想了想还是把茶杯放下了,没喝,“中国人和美国人在行为上相差很多,其实我这次来是希望得到你的协助……我这样直接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我笑了:“您绕起圈子来不比任何一个中国人差啊,在财经杂志上谈哲学,你当这些用渴望眼神看着您的年轻人和金融投资者们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哲学家吗?不知道您听过中国的一个老故事吗?” 索罗斯看我这么轻松,自己也慢慢放松:“请说。” “从前有个四处收购古董的商人路过一个村庄,看见一个老太太正在喂猫,他一下就看出那只猫吃东西用的碗是非常名贵的古董。他想买下古董,又不想多花钱,就告诉那老太太,他想花钱把猫买下来……” 索罗斯笑着点点头:“这个故事我听过,老太太用这只碗卖出过很多猫对吧?” 我低头用茶杯把脸挡上,只把一双眼睛留给索罗斯:“所以说,您其实也是在用古董卖猫的人,您说是吧?” 索罗斯大笑:“哈哈,周,你真是个会让人开心的孩子,你真可怕。” 我放下茶杯,淡淡道:“索罗斯先生过奖了,您这样的人会为什么烦恼呢?无非是钱,钱,钱,也只能是钱,我说的对不对?” 索罗斯整个身子向后轻轻一仰:“周,你是一个天才,可是为什么你总要低估自己?我来中国当然只是为了跟你合作。” “我从来没低估过自己。”我看着他说,“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在逐渐的成功中失去自我——索罗斯先生,您知道,如果您用一只古董碗卖了几次猫之后,这些伎俩就不值钱了。所以一个人总要在及时明白自己是谁,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而不是盲目空洞地去自信。” 索罗斯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我双手托着下巴,诚挚地望向索罗斯:“您要明白,虽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必须是要用勇气和冒险来换的,但未必人人都适合勇气和冒险。您自己也知道,您处于一个高风险的浪尖上,像您这样的人,想要创造奇迹不难,但是您考虑过奇迹的持续性吗?” 索罗斯抿了一下嘴角,还是没说话。 我也用和他一样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斜着脸看对面这个一脸红光的老人:“索罗斯先生,咱们还是别绕圈子了,您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我还是有兴趣了解的。” 索罗斯看我松口,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开始给我讲解他的想法。 **** 大概过了能有2个多小时,我才和索罗斯从会谈的房间里走出来。外面等了一群人,各种行业各种身分的都有,我们才出来就被团团围住,各种问题连珠炮一样发出来。我和索罗斯出来之前早有默契,口径一致地只回答了关于在辽东半岛投资的几个问题,其他方面则一句口风没露。 经过几许挣扎几许折磨,我和鲁薇还有司机一起仓惶逃窜,留下喜欢对着记者谈哲学的索罗斯继续高谈阔论他的人生哲学,顺便跟一干记者们大打太极拳。没看出来这老头虽然是美国蛮子,却对太极拳这种高级手艺十分擅长,看来全世界媒体都有着一样的嘴脸,锻炼出一样的公众名人。 我上了车,接通张小桐的电话:“姐姐,说吧,您今天看电视的时候偷笑了几次?” “三次。”张小桐老老实实回答,“一开始记者跟你提问的时候笑了一次,你们握手的时候笑了两次。” “我就知道……见面说吧。” “好。” 十五分钟后,我到了张小桐的办公室,张女侠正在跟鲁薇看电视报道,其他人也都在。几个财经节目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索罗斯生平,平均隔十几分钟才放出一点关于我们聊天的报道,拖时间加广告累积收视率的功课做得十分之足,也让人好生佩服。 见到张小桐,我把和索罗斯会谈的经过稍微说了一下,还没提及具体的合作内容,张小桐已经一脸惊讶:“你真打算跟他合作?” 我做了个无限悲伤的表情:“人家也是财大气粗,拦是拦不住的,不合作怎么办?翻脸么?” 刘明耀豪气十足:“翻脸就翻脸,你还怕他不成?” 我白眼一翻:“当然怕,人家好歹也是个能挖来钱的大爷,说翻脸就翻脸,你觉得咱们有这个本事么?一个小小EA到现在还没弄死呢……” 说到EA,刘明耀不吱声了,地球人都知道EA现在跟太阳电子的全面对抗搞得热火朝天,这方面的事儿都得问他,没成绩或者成绩不好也要怪他。 我用胳膊肘捅捅低头不吭声的刘总,笑着问他:“嘿,我是来说好事儿了,你有没有兴趣?” 刘明耀抬眼,气若游丝:“少爷,您说吧……” 我笑道:“你说……咱们要是现在忽然开始搞硬件,SONY会不会骂咱们背信弃义呀?” 刘明耀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来精神了:“你你你你什么意思?搞硬件?说具体点!” 我先学周星驰笑了足足能有半分钟,惹得张小桐都要动手打我了才放慢声音问周世昌:“周先生,您对我这次收购韩国第一银行的行动有什么想法?” 周世昌小眼睛一眯:“要我说,你是希望入主韩国电子行业,对不对?” 我打了个响指:“宾果!就是这么回事儿,全世界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不过现在希望入主韩国电子行业的人又多了一个,你们也看见那人跟我谈话了,我说一下具体内容吧。” 众人点头,等我说下去。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丢给大伙传阅:“索罗斯这老狐狸早就看出我的目的了,这次来中国是谋而后动,虽然他因为韩国人民对他的仇恨让他没办法收购第一银行,不过买韩国公司股票总不是什么问题。你们也知道,这老头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鲁薇难得地笑着插了一句嘴:“他现在没有你钱多。” 我摇头:“量子基金运作这么多年,论关系网和家底都远超我们,现金问题有很多解决途径,不要低估这个老胖子。” 鲁薇想了一下,点头:“你说的对,继续,我不打断你了。” “自家人说什么见外话啊……”我笑着给鲁薇一个安慰,“索罗斯手上的钱好歹也是90来亿美元,这钱就算用来买个岛国过下半辈子也够了。不过大家伙也知道,这个人是最不甘寂寞的那种人,他才不肯找个地方躲起来过舒服日子。最初他联系我是希望在网络方面跟我们合作,后来好像是知道咱们在韩国搞网络游戏,就专门研究了一下韩国这几年的电子产业报告。结果得出一结论,韩国的电子行业有很大的潜力,就打算去收购韩国知名的电子企业。” 我说话的时候最有资格插嘴的就是张小桐,此人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然后他就找你商量来了?” 我摇头:“收购韩国公司这种小事何必找我?他巴不得少一个分羹的竞争对手……这老头是打算在网站方面投资,怕这个冲突不过我,跟我划分势力板块来了。” 我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明白了。 索罗斯现在做网络晚了我不止一个时代,1998年才想起在网络上投资,这么晚起步,烧钱的速度超过以前有根底的网站不说,光各种基础资源方面就毫无竞争力——再有钱再能烧,你连个看点都没有怎么能竞争得过我现在的COL?索罗斯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儿不像买股票偷袭一次半次的,成功就成功了,这种拉锯战一旦把握惹毛了对他自己肯定没好处,这才诚心诚意来跟我合作。 而这所谓的合作,其实不过是跟我划分一下谁吃什么电子公司的蛋糕分布,按照他的意思,我既然有第一银行垫底,吃大块的也没关系,只要发展印度地区的网络事业上给他让让路就行了。 我横竖考虑了一下,既然李家的人也要趟这遭浑水,而且目标同样也是印度市场,我干吗不做个人情让索罗斯过去跟他大乱斗?听索罗斯说到一半我就打算答应了,当然表面上不能流露这种情形,假惺惺说了很多推托的话,让索罗斯觉得他确实是在跟我抢饭吃。商人之间不用谈什么交情,你想要的东西换我想要的东西这么简单的交换而已,我罗列了一些高科技应用方面的项目,提出假如索罗斯不涉足这些,我就把印度这一块市场让给他。 索罗斯思索良久,最终让步于我,他知道对于中国搞电子的公司来说需要的是什么,我提出的要求很合理。 就在我们密谈的这两个多小时里,我们两人详细地划分了一些韩国企业的收购计划,他目标指向LG,我则偏向三星。 当时我就跟索罗斯说:“我怎么有欧洲列强在非洲大陆上划直线的感觉?” 老头回答道:“完全不同,非洲人要抵抗,韩国人要欢迎。” 就这样,瓜分韩国电子行业的收购风暴在亚洲金融风暴之后开始了,此时的亚洲经济正处于低迷状态,韩国好像一个昏迷的美女,任我们上下其手。哦,还是人工美女,我得少摸两下…… 讲完大致的计划,众人终于明白我刚才为什么要跟刘明耀说起硬件的事了,有了核心技术之后,硬件竞争当然不成问题。 他们却不知道,更重要的是,我知道SONY公司在1999年之后的新次世代计划,甚至精确到知道它们硬件标准的每一个详细数据,这些东西在各大杂志报纸上刊登,想不看都不行。 我心里没准,不知道索尼会不会换行销策略,不过他们的具体销售网络和发展出路我都知道,就凭这一点也有一战的能力。 刘明耀被我吹得目光闪烁,眼中泛动的全都是豪情壮志:“你说吧,怎么干?” “你别兴奋,还没开会研究呢……”我假模假式打官腔,“可行性报告是一回事,咱们关起门来说话是另外一回事。” “先说关起门来的吧,”刘明耀一脸猴急样,“打算怎么干?” “行了行文,你就说吧。”蔡青现在已经有点胳膊肘往刘少爷那里拐的意思了,“别跟大家逗闷了。” 我看了看周围的诸位,笑了:“都被我搞迷糊了还是怎么着?我们现在最牛的软件部门是游戏软件不是应用软件吧?难道不是我们发挥优势的好时候吗?” 这么一说,刘明耀也听明白了:“还是老路?” “废话。”我对刘明耀说话从来不客气,也是这么多年来习惯了,“先干倒EA吧,日翻这个只会卖游戏不会做游戏的土财主,把欧美市场抓住再说。” 刘明耀不耻下问:“SONY方面你是怎么考虑的?” “继续鼓动他们跟任天堂打口袋战争,把订单量搞上去。”我笑着说,“等几个月后我们入住三星,液晶技术的更新就不是问题了,SONY来抱我们大腿都来不及呢你说是不是?” “SONY有自己的技术吧……” “他们自己的技术应用价值不高,”我给刘明耀上课,“你什么时候看见过SONY的显示器技术应用在廉价产品上了?这种事儿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外包图什么?不就是图便宜么?相信我,既然他们打算在掌机市场上继续干下去,找上三星是迟早的事。” 刘明耀不明白:“不是还有日本的夏普么?为什么非要找韩国企业?” “韩国经济腾飞啊,”我解释道,“这次金融风暴之后,日本企业都不太敢在国内继续找合作伙伴了,不是往北美盯就是往韩国看。顺便用经济和作化解民族矛盾嘛……” 张小桐在旁边偷偷掩嘴笑:“说得头头是道呢……” 我讪笑:“都是理论知识,具体做起来还是得大家伙一起努力,收买韩国人坑日本人,这些事儿都挺费劲的,全世界所有的民族都顽固,革命的路还长,我们一步一步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收购第一银行的新闻风波持续时间极长,就在我们这些核心人物都躲着采访的时候,付晓飞毅然冒着被人抓去用美女记者审讯的危险来找我了。 我很吃惊:“耶?你老人家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跟你商量个事……”付晓飞眼睛呈星星状地看着我,“你可要为我做主……” 我满脑子不明所以:“哥哥,早上起来我还没刷牙,您就跟我说这个。咱慢慢说好不好?” “行行行……”付晓飞眼神之无辜,让我差点以为此人去了泰国做变性手术,“只要你能答应这件事,别的怎么都好说。” “说吧,别吞吞吐吐了。”我斜眼看着心怀鬼胎的付晓飞,“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打算让我给你提亲?” “还不至于……我还有被卷……”付晓飞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说走嘴了,赶紧改话头,“其实我是想去一趟法国,你让我看几场世界杯行不行……” “……我还以为是抢鸡蛋呢!这么点破事儿还用请示我?” “那个……现在公司不是正在上升阶段么,我就这么跑欧洲有点不地道。”付晓飞喃喃道,“出书的事得有人跟进才行。” “放你假了。”我手一挥,“正好最近鲁倩好像要去欧洲参加一个什么电影节,你跟他们那个团一起走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不就是自己搞不来签证么?” “你真了解我呀……” “屁!这几天来找我说这个事儿的人太多了,我习惯了!” “……” **** 付晓飞去欧洲,蔡青就得留在国内。幸好这姐姐不喜欢足球,用不着为了一个主场队踢得了无生趣的世界杯大老远跑法国去挤已经客满的旅馆酒店。这边厢我和张小桐都在为了整顿韩国第一银行的事声嘶力竭地忙着,自然没有闲工夫管已经很红火的媒体集团。就在这一段时间内,香港李某人的儿子组建的新科技公司以可以说是超过了飞升和修真的速度将其公司价值拱到了1200亿港币。完全没有受亚洲经济危机影响,也丝毫没在意香港本地的衰退情况,就这么一下子冒出来一个简直超越了他老爸一辈子钱的怪物,把网络泡沫朝最高峰又推进了一步。 由于这个成功太突然,太巨大,乃至于我们目前所有的关于网络的投资都受到影响,纷纷上扬。COL的市值从最初的几个亿到98年初的70多亿到现在的近300亿,比吃了催化剂的猪还能行。刚刚离开中国的索罗斯有点坐不住了,给我挂电话:“周,我打算投资了。” “我知道,你的决定我们改变不了,不过不要忘记我们最初的目标就好。” 轻描淡写一句话,我把自己的责任推干净,顺便提醒索罗斯,在未来半年到一年里我们应当做些什么。 老头儿爽快地答应了,兴致勃勃地去联系俄罗斯和印度的代理人们。 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在2001年末网络经济大崩盘之前,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关注变化,现在这一行业的很多东西已经不是我所能掌握和控制的了,一旦闻到风声不对就得赶紧撤人,绝不能拖泥带水。 6月到7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大致上完成了关于韩国第一银行收购之后的诸多工作,其中当然也包括韩国政府相关人士们的公关工作。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在韩国现任总统下台之前把三星的股份搞到手是没问题的,不过我们的脚步不能就此停歇就是了,这当中环环相扣有着诸多的问题。 首先,nVIDIA的新技术得以渐渐成熟,虽然此时电脑显卡的3D时代已经来临,并且统统都是Voodoo系列产品占着主场优势,Voodoo Banshee这样的强势产品依然把nVIDIA的产品打得没有脾气,但在我们强力资金的支持下,研发部门的环境日益宽松,Voodoo的弱势则慢慢显示出来。这个时候,我很希望利用nVIDIA的优势拉拢一下SONY,以取得他们更详尽的新游戏机技术规格。 毕竟现在游戏市场的一些具体变化已经很大了,譬如掌机战争这种事儿,居然变成了拉锯战,而且SONY目前为止还在赔钱的阶段。我不知道自己所记得的那些资料还是否有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接触SONY了,让他们自己考虑跟我们搞技术合作,直接拿到PS2的硬件数据。 据我所知SONY是在1998年中开始考虑PS游戏机后续计划的,整个计划完全定型是在1998年末,之前宣称的一些数据都是类似虚假广告一样的东西,完全不具备可信价值。 我相信SONY会来找我们的,显卡方面他们最终的选择余地也只是在几个知名品牌中挑一个价格不是那么高又比较有前途的,而Voodoo在99年就死了——有我们推波助澜,说不定会更快一点。计划没有变化快,想找大批量显卡生产厂商只能选择nVIADIA,只能跟我们谈,况且之前在硬件问题上我们也合作很久了。 1998年的夏天,SONY迎来了它们游戏软件的最顶峰,后来很多人把这几个月内发售的一些游戏作为经典屡次谈起。在这个夏天,日本的游戏硬件厂商SEGA痛苦地推出了新游戏机Dreamcast,这是它们最后一台家用主机,死的比以往任何一台都快。 我冷漠地注视着这些发展,尽管其中很多细节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历史,我还是有一些把握能控制它的走向。 **** 七月初过去,杨葛二位高僧终于从闭关状态中复活过来,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看见他们俩,废话也懒得说,干脆地分配道:“三天内给我去上海太阳电子分公司去报道,自然有人安排你们,逾期不去,后果自负。” 没能在PS的98年夏季软件狂潮中兴风作浪的二人对我的安排完全没意见,反正之前做游戏赚的钱父母也知道,跟家里打了招呼就直接飞到上海。以前顶梁的软件研发团队当中有几个较为知名的部门已经转移到那里,组成了一家新公司。 我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给UBI在中国发展留下一个大门,以目前的程度来看,UBI离成熟还很远,尽管体育游戏很能迎合欧美人士的胃口,说到底它们终究还只是个二流公司,让他把EA日到飞起,除非我们在背后源源不断地砸钱。当然经过金融风暴之后,就我看来目前EA也是面瓜一般,什么时候摘只是我们愿意与否的问题,其他一切障碍都被钱扫得平坦光洁。 似乎察觉到了我要在软件行业所做的手脚,EA咬牙切齿把北美的游戏学校卖了,转而在日本收购了濒临倒闭的HUMAN等几个小型公司,并力邀全美最著名的体育明星为他们的新体育游戏做广告。这个明星阵容之华丽,连世界上最伟大的拳击手穆罕默德·阿里都包括在内,不得不让人感慨EA财大气粗敢花钱。 以SQUARE为首的日本厂商感觉到了EA的杀气,S记抓紧时间在全领域范围内进行摸索,这样的下场很简单,这个公司差不多百分之四十甚至更多的开发计划到一半就夭折了。弄得资金入不敷出不说,很多制作人对本公司的决策层也开始不满意。 我心里冷笑,就这样才好,天下大乱才好,不乱我哪来的机会? 就这样,转眼之间到了八月。亚洲金融风暴的持续效果如台风过境,扫得亚洲人民七零八落,失业破产这种事仿佛7-11便利店一样随处可见。此时很多人见面的问候语已经从“吃了没”蜕变成了“找着工作没有”,让人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索罗斯在俄罗斯和印度已经开始砸银子,我则忙着四处放消息打算转手一些高科技股份公司。我对期指具体数据没有什么信心,还是套现比较实在,当然这个事儿我得拖拖拉拉拽着,一直到AOL收购时代华纳这种划时代大事爆发,互联网泡沫堆到最高峰再出手。 自然,没有什么人知道我心里的算盘,隋总在北美朝气蓬勃地跟我们的COL竞争着,业界形势一片大好。我除了担心是否有人能把我们之前的一些关系揪出来之外没有别的顾虑,论实力隋云飞照比我们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就算真的想自己兴风作浪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八月底,Windows98中文版已经在国内全面销售,微软的划时代操作系统异常成功。比尔·盖茨预计二次访问中国,并预约了我一天的时间。 前脚走了金融大鳄,后脚来一个操作系统之王,我惹着谁了? 比尔·盖茨来中国实际上没索罗斯受欢迎,这个人的钱都在自己的基金会里,来了也不会掏钱给中国人民建设什么,多半还是来赚钱。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可有能成为民族软件产业发展的巨大阻碍——他要是想打击盗版,得打击死多少人啊?上一次还是有OEM的风吹过来,这一次却是无缘无故来中国,此时离Windows98中文版的首发也已经过去一些日子,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目的何为。这个人想去哪里是拦不住的,大家只有忐忑地揣测着,并胡说八道预测着。 此时刚刚定下来99年财富论坛在中国上海召开,主题定为“中国:未来五十年”,这让很多老板们欢欣鼓舞,虽然有的人还不清楚为什么财富论坛会选定中国。金融风暴中的表现是一个原因,入世贸的积极主动是一个原因,市场潜力的逐步体现是更重要的原因。 我对财富论坛兴趣倒不是很大,但1999年财富排名重开中国排名,我和张小桐必然要面对更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才让人烦。哦对,张小桐现在该算在北美排名里了,我才是中国排名。这要是一不小心排个第一,还不得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当然,这种事烦也没用,干脆不想。 正好碰到季度结算,我站在圆桌一侧问开会的几个人:“你们说……小比为什么来找我?” 周世昌习惯性地眯起眼睛:“他想谈驱动协议和有线点播技术的深层合作吧?” 我打了个响指:“正!还有其他原因吗?” 鲁薇眨眼:“其实还是对你有兴趣吧?” 我白眼一翻:“他不是同性恋我不是小姑娘,还不至于吧?好奇肯定是有一点的,不过特别有兴趣基本上不可能。” “其实,他是想跟你在游戏方面合作吧?”刘明耀三句话不离本行,却说到了点子上。 “对了,我觉得这个才是他的本意。”我坐下,慢悠悠地说,“小比同学大概有点兴趣想在游戏方面发展一下了,真不知道怎么应付他……” ****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比尔·盖茨来中国之前秘密会晤了Intel公司的总裁克瑞格·贝瑞,这一次密谈没能躲过眼线众多爱好广泛的西方媒体记者,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期待着点什么内幕,但丝毫内幕没有别吐露出来。跟小比喝咖啡的贝瑞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将在下一代操作系统和CPU的结合上产生更大的飞跃”。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活见鬼的胡话,但大家也只能听着。 我看到这个新闻之后,只在E-mail里写了一句话,就给比尔·盖茨发了过去。这一手是从索罗斯那里学来的,小比爱好看电子邮件,想来会有一些效果。 这一句话是:“如果想战胜PS2,我可以给你想办法。” 我相信,目前为止能知道他这个心思的人还不超过5个,我这封邮件发过去的震撼效果可想而知。当然也不排除此人矢口否认自己想涉足家用游戏机市场的可能,不过看目前往微软跳槽的几个人,他说自己不想组建家用游戏机部门我都不信。这些人随便叫一个都是在老牌硬件厂商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油条了,这种小动作我看出来了,SONY和任天堂也看出来了。 SEGA还美滋滋地享受着Windows提供的新游戏机操作界面的同时,比尔·盖茨已经想着怎么解决这家三流公司了。 这就是商业,表面哥哥背后一刀的典范。 不出所料,没过12个小时,比尔·盖茨回信过来,也只有一句话:“我将提前抵达中国,在大连停留18个小时。” 我会心一笑,老谋深算的美国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 如果打算请一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吃饭,你会考虑请他什么? 我选择的是大连周边小村子里,农民自家的农家菜,血肠、鱼杂、炖菜和特别从北京带过来的豆腐乳,这和请久多良木健吃粗粮是一个道理,人的食量和对食物味道的感知都有一个极限,我能给他们的已经不可能超越极限,只能给一些新鲜。 比尔·盖茨的保镖们极其可笑地把吃饭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守备森严的地方,我们两人在简陋破旧的农舍里面对面谈笑风生。其实我心里一直在骂:该死的这个人就不知道大隐于市么?这么声张就不怕别人都来抢你么? 小比当然不知道我的内心想法,只是兴致勃勃地跟我讨论着中国的美食和一些热心软件厂商,我也打起精神应答着。想必这个人之前详细研读了关于我的一些报道,认定了我就是一个特别喜欢低调的人,净把我和他说成是一类人。事实上我们也知道,大家绝对不是一类人,一般来说同一类人的合作机率一定非常低,我们正是因为互相有对方没有东西才能坐到一起。 说完了北美的网络业务发展,说完了Windows98如何如何让人折服,比尔·盖茨的眼神越来越严肃,我知道这是该逐渐深入主题了。 其实小比还在忍不住吃惊我的年纪,虽然他在我这个年纪也已经有了不少想法并实践了一些东西,但看见外表只是十六七岁实际上连十六岁都没到的少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只能感叹。其实我何尝不感叹?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外表给了我多少难处多少方便岂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最少现在面对着一个思维敏捷的人,我的外表能吸引他一部分注意力,这对我来说就是好处。 我干咳一声,把有点愣神儿的小比叫回到现实中来。我打算从Windows系列未来的发展谈起,既然这个东西在另外一些人手中没起到什么作用,这一次面对它的总设计师总该有点用了吧? 这也是我嘱咐姜博士的至关重要的一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听我说完Window XP的在媒体功能方面的理念,比尔·盖茨死机了足足有近十秒钟。 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用表情很好地掩饰过去了,如果我当真今年十六岁断然看不出来他的震惊,只能以为这个人在用心听我的描述。 我安静地看着比尔·盖茨:“先生,您认为我说的这些东西如何?” 比尔·盖茨飞快地反应过来:“周,你的构想非常伟大。” 我轻描淡写地说:“是吗?我怎么觉得您对家用游戏机市场的构想更大?” 小比狡猾地笑了:“周,你的情报部门很能干。” 我用筷子搅动海碗里的食物,慢悠悠地道:“不,我从来没考虑过让什么人去调查您,我只是想和您谈一下合作,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我们现在各自走自己的路,您看怎么样?”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话。”比尔强势惯了,乍一听我这么不把他当回事儿有点不习惯,但生意人的冷静让他没有恼怒,“周,你要知道,现在你们需要我,多于我需要你们。” 我翻翻眼皮:“是吗?如果刚才我跟您说起的那些技术都被抢先注册过呢?如果我们现在终止网络上跟您一切的合作呢?比尔·盖茨先生,您不会认为这样两败俱伤的下场比跟我们继续合作更好吧?” 小比抿了一下嘴唇,宽大的手掌搁在腿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您听我说。”我用自己看似诚恳的目光望向比尔同志,“您知道全世界我最佩服的人有两个叫比尔,其中一个是您,另外一个是谁您也知道……”反正先给小比戴一顶高帽子,他受用不受用再说。恭维人也要看这话从什么人嘴里说出来,我相信现在以我的身分来说肯定算是比较有效的,上一次恭维索罗斯就让老头乐够呛。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我继续说道,“关于你们的新操作系统,还有计划中的家用游戏机,我们都有很大的合作余地。只是我不知道您这次来中国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别跟我说您只是想跟我吃顿饭。” 比尔·盖茨沉吟片刻,用炯炯有神仿佛玄幻小说主角一般的眼睛看定我:“周,我这次来中国,主要是想跟你协商收购太阳电子的问题。” 我笑了:“您的野心比我想象的大不少。您知道太阳电子全部产业加起来要多少钱吗?” 比尔·盖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看这我继续说他想说的话:“我知道。我通过近一年来的调查,发现太阳电子已经可以左右日本硬件厂商的命运,我们很需要一个这样的公司来支持。” 我点点头:“明白了,你是想收购软件部门吧?现在市值可是快赶上EA了,我也不打算卖,咱们可不可以换个方式?” 比尔大门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向你说这些?周,你是个聪明人。” 我当然知道,他这就是明白自己收购成功系数比较小才过来跟我摊牌嘛,一是彰显诚意,二是施加压力,迫使我必须为微软未来前途未卜的新游戏主机卖命,否则就把现在正在合作的一些项目直接停掉。 当然,比尔·盖茨也是有顾虑的,我手里大把微软股票,他说到底还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正在接受反垄断调查的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如果微软被一分为二,我的股份在其中所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假如自家后院着了火,再多雄心壮志也白搭。 从来没犹豫过什么的比尔·盖茨在我面前居然踌躇了十几秒,这足以让我自豪一段时间了。当然接下来的事更让人自豪,他居然主动问我:“你希望怎样合作?” 我差点没乐出来,这这这,这也太容易了吧? 既然比尔的大门(Gates)已经打开,剩下的事儿就不用太操心了,我开始描述曾经跟索罗斯描述过的一些东西,当然更多的是在说我自己构思很久的关于媒体格式统一的问题,这个过程将长期而痛苦,但果实会异常甜美。几乎已经统一了个人电脑桌面系统的比尔·盖茨对此很有兴趣,要知道Windows98的媒体功能此人也是斟酌良久,当然现在他还没想到下一代的问题,我那些2001年之后的点子给了他无限可能的启示,这个人被我说得很兴奋,差点忘了自己是为家用游戏机来的。 1998年,《星际争霸》一出,RTS游戏的巅峰基本上就已经被确定了。在这之前世界范围内最成功的RTS游戏有两款,一是《红色警戒》一是《帝国时代》,帝国时代的成功发行让微软对游戏产业滋生了无穷的信心,乃至于都觉得自己能一览天下小了。当然,我知道这信心其实是源于钱包,不过不用打听也知道用《大菠萝》和把其他两款火到死的RTS压得没再坚挺过的《星际争霸》都出自一个小公司,而这个公司已经被一个叫太阳电子的公司收购了很久……我想,大概是那个时候比尔·盖茨才决定来跟我见一面的吧,他一定好奇,这个有着超强投资预测能力的公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指挥。 估计现在我的已经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反正我所知道的未来已经快差不多用尽了,我也占领了我所需要的大部分优势,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我跟小比详谈良久,小比听得我的诸多奇谈怪论并不吃惊,其实我觉得这个人和我一样也是已经把未来几年自己要发展的目标都吃透了才敢动余钱来投资——按照美国的规矩,他的钱太多了不拿出去花是要交税的,就算为了辅助自己的事业,在电子娱乐掺一脚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一口气说了目前SONY所具备的优势和弊端,又说了微软目前所具备的优势和弊端,光列出这些条条框框已经让小比吃惊得不得了了,很多东西都是微软后来不断有人跳槽出来才爆的内幕,以现在这个阶段完全不应该有人知道。他很惊疑,也很踌躇,和我这样一个似乎什么都知道人合作到底是好是坏,他自己心里也没数。 我给他吃定心丸:“现在处理器四大家(注1)都在争这个案子吧?我可以告诉你谁的最好用,你信不信?” 比尔晃着脑袋一脸怀疑:“不信。” 我耸肩:“那么我说他们会找谁设计芯片你信不信?” 比尔这次点头:“这个我信。” 我掰手指头数:“东芝、IBM和Intel,你跟哪家关系最好?” 这个答案想也不用想:“Intel。” 我笑了:“据我所知,目前应该没有厂商会去找Intel,你们有兴趣吗?。” 信不信由他,反正我说的是真的。 看着比尔·盖茨飞快地眨眼睛,我心头不禁生出一股洋洋自得来,双手环抱看他思索其中利弊了。 经过数个小时的详谈之后,比尔·盖茨晚上搭飞机直飞上海,这当中他和我偷走的几个小时除了极少数人知道之外,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前脚把小比送走,后脚刘总等一干人就蜂拥而至,其中以刘明耀最热切:“怎么样怎么样?” 我做了个哀怨的表情:“走吧,咱们回去说。” **** 大致上讲解了一下关于微软打算推出新游戏机的事之后,众人都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我到底打算干什么,除了蔡青和张小桐。张小桐那是太了解我了,蔡青则是全程跟进,知道我的大致想法。 我让两位女士帮我为大家解惑,蔡青在这个时候自然担当了主要角色,站起来娓娓而谈,从我们最开始计划让姜博士研发新的媒体光储技术谈起,谈到我的发展计划,包括推动中国的DVD盗版产量以刺激国内DVD机生产速度,达到在两年内迅速普及DVD并应用于个人电脑和出口上。这一切的一切,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强行加快DVD市场的普及率,从而迅速使这个市场得到饱和。在DVD媒体普及之后,DVD格式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将被挑剔的市场放大,这个时候推出新媒体格式的时机就成熟了。 这个过程大概要3到5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以前总觉得我凡事都在争朝夕的这帮部下们当时就对我另眼相看了。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我只是在寻求一个比较稳妥的商机,并利用这个商机赚下去,等到我说起打算对抗6C和3C联盟的时候,这帮人才算真的动了容——全世界都掌握在手里的一些企业啊,虽然有两个很快就要被我们入股了。 入股三星,甚至参股LG的目的至此也不言而喻,无非是在媒体控制权这一块尽量争取更多的可能。一旦新格式出现,单单发表这个成果就要受到无数阻力,更别说推广和普及了,我现在积蓄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准备——当然,我也有觉悟,最多了不起像SONY的MD一样,半死不活把成本赚回来,等待下一次机会。 这个事儿说容易却也不算容易,据我所知从1999年到2002年底这几年里最少有两三次机会可以出现替代产品,都被6C打压下去了。而且这种行为既然没有被提出异议,自然算不得垄断。 其实商业和人的其他行为一样,不都是这么回事儿么? 说回到这个发展方略来,其中对应Windows的一个环节要得到微软的大力支持才好,我们都知道微软有一个恶习,喜欢在同类竞争产品上使诈,反正平台是它的,人家的软件能不能在上面跑得痛快还是要看他是否高兴,光这一点上就要得到比尔大门的亲自保证我才能放一半心下来——另一半要等东西出来没问题才能放下。 然而众人对我信誓旦旦答应在游戏事业上帮助比尔·大门同志有不小的疑问,连张小桐都问我:“你真不打算放弃家用游戏机市场?” 我咧嘴一笑:“谁说我们放弃的?我们守着最强的掌机制作人去做家用游戏机?疯了吗?你们总结一下,微软的产品都有个什么规律来着?是不是第一代产品一般都要失败还要推出第二代第三代才能慢慢成功?相信我,他们经验还没我们丰富。” 刘明耀对我的乐观并不看好:“如果他们在第一代产品行销期间把经验值累积起来了怎么办?” “我们也在成长啊。”我拍拍手,“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伙计们,把EA干掉,吞了Square,你看微软还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的游戏?” 周世昌在旁边好心的提醒我:“永远会有优秀的团队和制作人出现的。” 这一点倒是说得对,我一拍脑袋:“谢谢周先生提醒,那样我们就只能努力做得更大了,到时候起来一个收购一个。” “至于吗?”刘明耀在这种时候通常担任提问的角色,“微软不比咱们穷吧?” “正规化管理有正规化管理的好处,不过也有不足。”我向刘明耀解释,“微软的部门之间内部竞争很激烈,游戏部门只要前几年赚不到什么钱,除非小比亲自开头,否则预算肯定锐减。我估计在小比二次为游戏部门大规模投资之前,咱们还有一点时间。” 刘明耀一脸怀疑:“Sure?” 我点点头:“Sure!” 刘明耀兴致勃勃地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干吧!” **** 新的计划带来的新的活力,我在实现韩国全民网游计划之外又要添加尽早把三星电子股份拿到手的计划。为了这个事儿我还特意跑了一趟韩国第一银行,现在坐镇在这里的老巴林银行团队正在志得意满地建设新家,而我来到这里最大的目的无非是想向这些了解各种金融弊端的专业人士们请教一下如果通过各种手段使得一个本来已经气色不太好的企业尽快出现金融问题。当然这件事其实是鲁薇出面,那些对实现自己梦想感慨无限的欧洲人纷纷为整垮三星出谋划策,没到半个月,一个详尽而阴损的计划慢慢成形了。 此时适逢韩国政府高层贪污丑闻败露,这政府丑闻一向都是只说最不重要的不说最重要的,所以一路下来只查了几个不太重要的企业行贿和几个跟那位政府最高官员有关系的下属受贿,周世昌联络两国感情的一些行为被默默忽略了。为了两国长远的经济利益,这些问题都不算什么问题。 不幸的是,有一个被牵连进去的企业举报三星集团也在这次不光彩的事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韩国政府迫于压力只好对此事进行调查,这一调查不要紧,又出现了三星集团做假账的丑闻,对天发誓这些事儿都是偶然的,绝对绝对是偶然的,偶然碰巧在一起发作而已,跟我的阴谋诡计绝对没什么关系。当时我正在国内兴高采烈地等着10月张小桐给我过生日,每天像傻子一样猜她能送我什么礼物。所以这些事肯定跟我没关系,谁说跟我有关系我咬他,哦不,只有是“她”的时候才咬…… 由于之前抵制日货的问题上升到政府高度,韩国政府也够硬气,居然表态支持民间活动,导致很多合作项目的感情破裂,其中最倒霉的大概就是三星。在这之前三星的液晶技术突飞猛进,产量质量价格都大有超越太阳电子目前水平的趋势,SONY正打算跟他们下一批订单看成效,闹出这么个事来之后只能作罢,所有的外包合作计划依然优先考虑东南亚。 这韩国人还真是民族矛盾、国家经济、国际政治混为一谈的典范,我都不得不佩服他们了,当然我认为这也是因为他们国家人数比较少的缘故,如果人口数量再多个两三倍,很难有现在的这种凝聚力和团结劲儿。 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国家小,再怎么也比不了中国一年境内被日商投资两千亿的状况,政府翻脸也是义无反顾,反正现在韩国还往日本输出文化,谁怕谁? 三星从来没遭受过这么大的挫折,信用危机和营业额下降导致股票雪崩一般的连锁反应。远在北美的索罗斯对这个消息很敏感,第一时间给我打来电话:“周,是你干的好事?” 我装傻:“没有啊,最近我在研究对付EA,哪有那么多时间?” “韩国高层地震跟你有关系吧?”老狐狸才不信我的鬼话,“不要瞒着我。” “你在家高枕无忧就是了。”我打死也不肯正面回答,“印度政府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慢慢想办法吧,LG收购的事我们可以准备了。” 索罗斯听我这么说,大概明白我的意思了,连声说好。 注1:所谓处理器四大家,即Sun、Amd、IBM、Intel四大家。 第一百二十五章 10月前夕,抗洪和救灾之后的一些安置工作渐渐接近完成,忙得一脸黑亮的郭振终于回到了北关,我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哟,哥们,现在改走硬派路线了?” 郭振笑笑:“充实,爽。” 我看了看周围,同行的没什么外人:“给你接风去?” “不用了。”郭振不好意思地婉言拒绝了我,头一次这样,“跟人约了事,我还得赶过去。” 我一瞬间觉得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耶?约会?” 郭振没反应过来我的表情变化,只是低头看了下表:“人大概3点多到,我得准备一下……” “你小子别想找个借口就跑!”我拽住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郭振这才想起来我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不知情群众,赶紧给我解释:“在北京认识的一个姑娘……北关人……” 我恍然大悟:“行啊,说春天,春天就来了。” 郭振笑笑没说话。 “我不耽误兄弟您的幸福了。”我朝身后跟郭振熟识的马兰挤挤眼睛,“宁拆庙,不毁亲,您说是不是?” 郭振有点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 我笑着装没事上了车,上车前挥手:“得手了记得回来汇报一下,你的终身大事是全国人民都关注的呀……” 回到家我给张小桐模仿郭振当时扭捏的表情,张小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真过分。” 我哀怨地看着她:“你看你现在不是听得很高兴么?” 张小桐打了我一下:“还不是你逗的?” “我可没这本事……”我笑嘻嘻地挨打,“人生七情六欲,郭少爷也终于动凡心了,这是好事嘛……” 张小桐想起以前我跟她说过的什么话,皱起眉:“你说郭振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 “对。”我头也没抬,“听说现在在珠海混呢……” “珠海……” “嗯,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郭振知道吗?” “知道吧。”我低头看茶几上的书,“男人嘛,对自己以前的女人总有一点难以忘怀什么的……我觉得以郭振的心机,想查以前女朋友在哪干什么肯定没问题。” “然后呢?”张小桐瞪着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我摊手:“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是她自己选的,别人能做什么呢?” “不一样。”张小桐看着我,表情逐渐严肃,“你以前不是也说过,能选择好的谁也不会去选择坏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们啊……” 我被张小桐说得一愣,旋即掏出电话打算给郭振挂电话。有时候是非对错我们自己是没办法判断的,还是留给当事人比较好。同样经历过生活艰辛的我好歹也知道,只要有机会,没有人愿意堕落。郭振以前的女朋友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身原因之外肯定也有别的因素,我在一边喝茶说风凉话是有点过了。 张小桐见我这么容易就认错,又露出笑容把我正要打电话的手拦下了:“现在别打啊,你打算让郭振为了昨天放弃明天吗?” 我一想也是,郭振虽然是个能藏得住表情的人,心里要是有这种疙瘩在跟姑娘相处也肯定不自然,我还是给他留口气儿,等招待完姑娘再说。 张小桐看我又讪讪把电话收回去,笑着问:“行文,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吗?” “知道,脸皮厚。” “贫嘴。”张小桐从对面沙发坐过来,靠在我肩膀上,“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肯经常承认自己错了,虽然有时候你未必错了。” 我被她靠得身上和心里都一阵舒服:“嘿,我只知道总是死鸭子嘴硬是不对地,人是需要经常修正自己谬误地……” “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了。”张小桐把我教给她的话又一次原封不动奉还给我,“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脸皮厚也是你优点之一。” “……” **** 我们给了郭大少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个新女朋友,当然我觉得郭振的性格能找到女朋友实在是——实在是太容易了。这个人的两面性很容易激起姑娘的双重兴趣,一方面有点腼腆容易激动,很容易让爱心泛滥的少女们找着感觉,另一方面做事果断坚决,让看惯了没脑子小男生的姑娘们很容易把目光盯死在他身上。之前我还以为郭振这人多洁身自好,别说小姑娘了,往他这个“成功人士”身上粘的大姑娘已经得用计算器算了,他居然还保持独身。没想到两个月不见,原来是在北京勾搭了中意的妹妹。 郭振重视工作高于泡姑娘,只耽误了一天第二天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一跟他照面就伸手:“拿来。” “什么?”聪明到死的郭振跟我装傻。 “鲁姐的新数码相机据说被人给借走了。”我捏着嗓子嗲声嗲气地说,“难道不是郭大官人拿去保留青春罪证了吗?” 郭振笑了,从包里把相机拿出来,还有数据线,递给我。 我接过东西,也不着急插上,请他坐下:“感觉怎么样?” “还好。” “说重点。”我看了看站在一边含笑不语的张小桐,直接把郭振往死角里逼,“你小子昨天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没有没有。”一说到这个郭振马上正经了,“又不是外地的,我怎么敢?” “这么说外地的你就敢了?”我笑嘻嘻抓住他话里的错点,借题发挥下去,“有贼心没贼胆吧?” “算是吧……”郭振承认得倒痛快,让我没有了追打的可能,“找我有事?” 我看郭振现在这么开心,倒觉得有点抹不开口说事儿,犹犹豫豫地刚想开口,张小桐先说话了。 “行文是想问你有没有时间去珠海玩。” 都不用第二句话提点,郭振马上明白我们什么意思了,这人一下子变得屁股也沉了表情也不自在了坐到沙发上,低头从常年备着烟的茶几上摸了一根烟。 我摇摇头:“别这样,我就是劝你两句话。” “嗯……”郭振低头把烟拿手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抽,“你说。” “好日子不是人人都能过的,”我看了看张小桐的脸色,自觉自己还不算说错话,“既然有点感情,不如帮帮人家,你说呢?昨天本来想跟你提,看你那么高兴,我也张不开这个嘴。但是,郭子,你回头想想,咱们平时对人对事怎么个样,对有过感情的人,你总不能放着不管对不对?” 郭振听我说话,不断点头。 “其实我也知道,”我伸手招呼张小桐过来坐我身边,郭振最尊敬就是她,自然不会反驳我,“你心里还有疙瘩,旧人去新人笑这种事儿吧,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既然你有多余的能力,宽厚一点还是应该的。当然你个人感情问题我不应该插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事儿,要是你觉得我多嘴,当我没说好了。” 郭振看看我,笑了:“你最近常挂嘴边的话能不能记着了?” “不记着了。”我耸肩,“一天说那么多废话。” “人的成长就是要战胜不成熟的过去。”郭振说,“你说得对,我自己去珠海解决吧,三天内回来。” “行。”我看着郭振黝黑的脸,“快去快回,你的幸福已经在手里了,多往前看。” “你这个人真是自相矛盾。”郭振摇摇头,“那我先走了。” 我笑着看郭振离开,他前脚刚走,我就问张小桐:“你觉得他能处理好吗?” “能吧。”张小桐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大概是女性相怜的心理作祟,“哪里都有幸福,想面面俱到真的很难。” 我拍了拍她的手:“好啦好啦,我们幸福就好了。” 张姑娘展颜一笑:“是啊,有你在身边真好。” 回了她一个轻吻:“我也一样的。”心头却久久不能平静。 **** 郭振从珠海回来的时候,我喊众人陪他喝了一次酒。恰逢我生日,使得众人有了腐败的理由,已经托关系转到上海交大读书的杨远哲和葛金秋偷偷跑回来也没告诉家里人,再把周广刘仲成捎上,喊了邵科他们那一票,一群人喝了个不醉不归。 这次喝得有点多,最后我是被张小桐扶回去的。郭振处理前女友这档子事儿比我痛快决绝得多,他和我不一样,他的爱情已经发生过了,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我的现在还等于没发生,但内心深处已经失落过一次,那种左右摇摆的心估计没几个人明白。张小桐在身边,我脑子里还偶尔会晃出艾琳的影子。我知道这种心态十分之不好,我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可我就是做不到郭振那么决绝,因为一切还没开始,我心中总是尚存一丝希望。 这混蛋的男人心理! 这种郁闷让我第一次彻底地采取了借酒消愁的方式,印象中上一次喝酒喝高就是03年元旦的深圳之夜,不过那一次只是稍微高了点,这一次是真醉了。 张小桐看出来我是真醉了,扶着我已经快赶上她一般高的身子连声问我怎么喝这么多。然而我以前在应酬饭局的时候养成一个习惯,一旦稍微喝高了就满嘴说高兴话,这毛病和假话说一千遍也是真理一样变成了条件反射。张小桐就真以为我是高兴,不再多说什么,拉着我坐车回家。一路上我照旧躺在她腿上,鼻息间除了酒臭就是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恍惚间觉得真像童年时代,当然是二次重来的那个童年。 张小桐把我拖回她家的时候我清醒一点了,从车上下来被风一吹,在楼下干呕了几下,我觉得自己好似从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山车里云头转向走了一遭回来,天上的星星和眼前的美人都霎那间分出三五个重影,晃晃悠悠又重叠成较为清晰的景象。 张小桐看我的傻样忍不住笑了:“怎么样?” 我晃晃脑袋:“还行……”舌头打结一般,脑袋像被人用沙包砸过,往前走一步还是前摇后摆。 看我还是不能行,张小桐扶住我,把我往楼道里引:“不能喝就别逞强,以前次次聪明,怎么这次就想不开?” 我歪着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满嘴喷酒气:“这次……这次是跟自己人……自己人……不用……耍,耍小聪明……” “那也得为自己身体着想。” 张小桐这会真像一个替我担心的妻子,我靠在她身上很为这种想法洋洋自得起来:“没事……我,我不是……有……有我……亲爱的……小桐吗?” 我嘴上把不住门,心里却透亮一般,心说这次可是丢大人了,在张女侠面前第一次出现这么惨的状况。我觉得吧,人一辈子最好别犯什么大错在旁人手上,否则将一直抬不起头来,张小桐跟我学得有些喜欢拿糗事开玩笑,偏偏她这人又聪明无比,一般不会对旁人说什么过分的玩笑,所有矛头便都指向我。平日里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现在终于落在她手上了。 上了电梯,到了住处,我看见没人的客厅咦了一下:“人,人呢……” 把我放倒在沙发上,张姑娘笑着拍拍我的脸:“我爸我妈去西藏了,你忘了吗?” “忘了……”我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他们……他们怎么……连你的终身大事……都不管?” “对你放心呗。”张小桐笑着给我倒了一杯酸梅汁放在茶几上,转身去浴室。 “你干吗?”我说三个字的时候倒也清楚。 “没想到你喝醉了还会流口水,”张小桐站在浴室里把门半掩上,好让声音还能飘出来,“这下正好还回来了。”她说的还回来,自是她曾经在我身上睡着流口水的往事,这些琐碎细节她都记得,我也都记得。 我躺沙发上,听张小桐说了句“少等”和浴室门关紧的声音,知她是洗澡去了。我一个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坐起来,拿起张小桐给我准备的酸梅汁一饮而尽。 巨大的客厅被灯光照得敞亮温暖,喝完东西我觉得自己又清醒了几分,放下杯子仰头靠坐在沙发上看天花板。还好这天花板不算陌生,总能看见很多我自己的倒影和我们一年又一年的回忆。这样时光匆匆我们也快走到2003年的元旦了,且不知道那之后的日子会是怎样一种变化。 对时光,对一些不能改变的事,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有心无力,如此疯狂地进行着一切,我所做的努力即使在现在来看也不过是时光漩涡中一朵微不可见的浪花,甚至连浪花都没掀起。 躺靠在沙发上,我想起尼布尔博士的那句名言,“祈求上天赐予我平静的心,接受不可改变的事;给我勇气,改变可以改变的事;并赐予我分辨此两者的智慧。”很小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一种伟大的境界,长大一点又觉得只是一些说得漂亮的话而已,现在回头来看又觉得是人生当中应该去努力做到的目标。安徒生童话和名人警句,诗词歌赋,电影台词,小说精彩段落,音乐的片断,种种存在过的接受过的表达都因为心境的迁徙改变模样,那么我们自己呢?我们的心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们自己是否知道? 胡思乱想着关于艾琳的往事,我再一次哀叹人的一生果然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现在能够这样压抑自己的种种冲动,能够清晰冷静地回顾自己的过失,能小心谨慎地寻求各种突破和变化,都是拜那个女孩所赐。即使我把自己所有的赞美之辞都强加在她身上也不为过,因为我的人生就是由许多她这样平凡但又比我强上许多的人所组成,他们给予我生活,让我拥有平静的心和勇气。 同样,我也感谢张小桐,尽管她也因为身在我这个时空漩涡的最强核心处而改变了许多,我还是要感谢她。没有她的一颦一笑,没有她的关怀和支持,我无法独力完成这么多狂想。她把自己的时间和自由给了我,这是红颜知己这样的词汇所不能达到的程度。 躺在熟悉的天花板下,我问自己:你得到了能力,却能否尽到责任? **** 浴室的水声停了,过了半晌,哗啦一声门响,张小桐带着香气走出来。 我扭头看走出来的张小桐,这女孩现在穿了一条很短的睡裙,披散已经吹得半干的头发,赤着一双修长的腿和白生生的小脚笑着走过来。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灯光下白得打眼,锁骨在衣领敞开的两个扣子间露出惊心动魄的美。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喉咙有点干,说不出来话,只好哼哼了一声。 “怎么起来了?”张小桐看我已经是坐着的姿势,只是整个脊背都跟沙发靠背吻合得厉害,赶紧走过来,顺手甩了下头发,低头俯身要我躺下。 “坐一会能好点儿……” 我的话没说完,眼睛就掉在面前那一片因低垂而敞开的领口里了。 白色的内衣…… 张小桐本来是低头摸我额头看看热不热,这个小动作却没能逃离她的法眼,只是和以往很多次不经意的惊鸿一瞥或肢体摩擦一样,洗完澡本来脸就有些红的女孩脸更红了一点,没有出言责怪我。 我眼见眼前的女孩浑身透出一股水蒙蒙的灵气,忍不住抬起手,一把勾在她背上,压得张小桐身子俯得更低,几乎和我脸对脸贴着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虽然我满嘴酒气,张小桐也没避开我,反而迎着我的脸,一点羞涩一点欣喜地吻在我唇上。 我落手之处正在她内衣背带上,正觉得有些尴尬,她的身子已陡然一沉,彻底压在我身上,香滑的舌也窜入我口中。 如果说我之前很多年都是靠一种悲伤的理性压抑自己的话,那么今天这玩意终于彻底灰飞烟灭了,身体的成熟,酒精的刺激,对自己的否定,这一切给了我足够的借口,我加大力气搂住张小桐,让怀中还在跟我进行口舌之争的女孩吃惊而低声地呜咽了一下。 这一次接吻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我们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和姿势凝固在空气里。温暖的客厅里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张小桐身上是沐浴露和洗发膏的味道,少女的皮肤带着芬芳乃是世间最完美的诱惑,我想我终于是抵抗不住了。 湿吻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让人在情绪上陷入迷乱,老实说我在某方面的经验丰富其实远超于实际年龄,当年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女性多少都曾经有过一些特殊接触——自从99年后,一直到跟艾琳交往之前,我过着时而禁欲时而纵欲的生活。我真正彻底对这种事儿没兴趣还是在艾琳离开我之后,那段时间就算混迹酒吧也没法子跟周围搭讪或等待被搭讪的女人们搞在一起。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一个花心的人,却又有着坚定而无聊的坚持。这显然非常可笑。 以往跟张小桐的亲密接触也仅仅限于拥吻的程度,我内心中一直有着这样一个结,虽然她在心理上已经是成熟的女人,在外表看来却还是一个干净漂亮的女孩。张小桐很聪明地察觉到了我在刻意回避一些可能,虽然这些可能并不是不必要的……她从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跟我纠缠过,我们这样相安无事地一直走到了今天。 我还是忍不住了,妈的死就死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脆弱的人总有无数理由给自己做借口,我连理由都不给自己找了。小男生身体发育够了这么自然的事,谁拦着我? 张小桐似早就察觉了我今天的不寻常,有点压抑地激动着,没过多久整个人已经完全伏在我身上了。 以前她喜欢在我背上趴着还没感觉出来,现在正面扑过来紧紧贴着才发觉这丫头的胸实在是不算小,经过长期实践目测,好歹也有[马赛克](保护张女士隐私)左右,这是营养好的结果么? 张小桐贴上来的时候,跟我接触的皮肤已经燃烧起来了。身在情欲漩涡里的人感觉最细腻,哪怕是身体的一阵涟漪,皮肤的一点颤动,或者呼吸的一点急促,都能互相感知。 这个时候,专心是最重要的,我尽量让自己摒弃一切杂念和回忆,专心面对眼前诱人的少女。 生活是无数个瞬间,我们有的只是现在。 双手搂着张小桐的细腰,我翻了个身,变成了把她压在沙发上。这个长吻已经超过了10分钟,我能从张小桐的回应里感觉到一点疲惫,慢慢试着放松唇上的压迫,把自己的头稍微抬起。 张小桐正因我的放松打算长出一口气,却发现我的手已经伸进她的睡裙,从大腿根部开始,顺着大腿外侧,沿着光滑的腰肢一路抚摸上去,最后停在内衣背扣处。 我轻轻抬起头,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张小桐慢慢闭上眼睛,用羞涩动人的微笑回答了我。 手指轻轻拨动,内衣扣无声息被打开,也打开了一扇门。 无论感情思想如何契合,男女之间都要共同跨过的一道门。 我屏住呼吸,从肩头开始慢慢褪下她的睡裙,白月牙一样的内衣露出来,被打开扣子的内衣松散得仿佛一碰就会随着我们呼吸的热气飞走。我能听见我们彼此的心跳,我能看见我们彼此的激动。 我们能知道彼此拥抱的理由。 我慢慢低下身子,紧贴在张小桐身上,由皮肤丝丝传递出的触感蔓延在身上,点燃每一个毛孔里的颤抖。欲望和柔情像巧克力里掺上牛奶一样慢慢渗透我们的身体和心灵。这样一个生日夜,除了推倒我的小狐狸,我还能有什么别的追求? **** 经过了曾经被无数人奉为经典的四字真言“一夜过去”后,我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天花板,身边一个如玉雕琢的美人,肩头有一点被抓捏的赤红痕迹,正把她的一只手搭在我胸口,贴着我的右臂睡得正酣。 我盯着张小桐沉睡的脸,努力回想自己曾经经历过多少个这样跟她共眠的早晨,多少次无间隙的欢笑,多少甜蜜多少快乐,昨夜一晚上折腾,我们从客厅到卧室,绝不比我少年时的疯狂逊色。想起这十几年很少有杂念的生活,我很容易联想到一个“七十多年的积蓄,原来不是钱”的笑话。想到这个笑话,我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笑引得身体震动,原本睡得极舒服的张小桐猛然睁开眼,看见是正在左顾右盼的我。 赤身裸体睡在我身旁还是头一遭,好在以往我们一起睡的时候颇多,也不至于像那些可笑小说里所写的一下子惊呼就缩到被子里去。一个女孩子既然肯跟你做那种事,真正坦诚相对的时候也不会太过羞涩,当然如果是摆姿态让男性觉得可爱那另说,最起码我和张小桐之间的关系用不到时刻显摆这些小花巧。 伸了个懒腰,张小桐趴到我身上,胸前软软地压着我:“干什么呢?” “找烟。”我把目光从床头的小柜子挪到她一片光滑的脊背上,“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张姑娘听了我的戏言大嗔:“小坏蛋,坏蛋坏蛋……”在我胸口象征性地捶了几下,忽然低头深深一吻:“就这么落在你手里了……”随着这句话,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搂上她的肩:“怎么?失落了?” 张小狐狸在刚才吻过的地方轻轻一啃:“还用说?当然失落。” 我低头在她头发上闻了一下:“我怎么听着觉得你挺高兴呢?俺才虚岁16,吃亏的是俺吧……” “小坏蛋……” 我笑了:“还叫这么叫?该叫老公了吧?” 张小桐白了我一眼,森森白眼之后却是低头无限妩媚地叫了一声:“老公……” 我被她叫得心头一阵酥麻,低头用商量的口气轻轻道:“张同学,我有点事儿跟您商量……不知道您还行不行……?”说完就又一次吻了过去。 小狐狸呜咽了一声,算是回答。 一时间,张姑娘的卧室里充满了我的淫笑…… **** “臭男人。” 我记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被这么骂了,不过这话从张小桐嘴里说出来还是头一遭。眼看着这个人走路有点困难,似乎这个困难是我一手造成,就算被骂两句臭男人我也心甘情愿了。不是说那什么下面死,做那什么也风流么?老子认了…… 尽管这么骂我,张小桐脸上那股子幸福劲儿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我就认为一个姑娘如果能在你身边经常露出幸福的微笑比就比什么都强,所幸我是能够让张小桐女士——注意,是女士不是小姐——让她觉得幸福的存在,这样我就又多了一份外力来肯定自己。 今天本来没什么事值得出门,我索性猫在家里跟张小桐厮混了一天,给她做吃的,陪她看电视闲扯。平时我们大家都很忙,今天我们两人手机关机电话拔线什么人都联系,一起过了美滋滋的一天。一直到第二天张小桐身体缓过来一点才双双出现在众人面前。 **** 大家伙心知肚明知道我们是去自己庆祝生日,不过根据我们平时的表现,谁也想不到我们是去体验某种生活乐趣的极致去了。张小桐掩饰得很好,完全没有从少女变到成人的重大变化暴露出来,经过一天的充分休息,此人谈笑风生,所有动作如常,让我忍不住慨叹这女人就都有着天生的表演天赋了。 由于之前跟小比在乡下吃了顿饭,我得去一趟深圳跟姜博士碰头,现在DVD的录制破解软件已经通过国际互联网散播出去,世界各地的投机商人们都跃跃欲试,尤其是以台湾和香港为主的盗版产业者们更是兴奋莫名。要知道这玩意就解决了所有的关于DVD盗版画质不佳的问题,音像制品只要盗版和正版有一样的画质,就等于具备了绝对的竞争力。虽然我知道这很无耻,但没办法,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是公平的,当年诸国列强抢第三世界国家的时候怎么不说“强盗”呢?现在有钱了都来人五人六地保护这个产权那个产权,这不跟黑社会洗白一样扯淡么? 由于盗版DVD的出现,国内很多厂商开始考虑在DVD机上下功夫。对于研发廉价耐用的DVD机我很有信心,我们这里主事的就是当初DVD技术研发团队的成员之一,在这方面当然有绝对的优势。当然我想找姜博士更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个,是关于当初我跟他提出的播放器和统一编码格式的概念。不仅仅是商上要赚钱,在流通途径的专利上也要想办法搞到主动权。 比尔·盖茨的口头承诺无疑是给我的最好帮助,他在中国之行之后回到美国就私下里跟太阳集团协商关于下一步合作的问题,Windows的新方向这个人心里比较有数,但不及我所描述的那么详细,光是这些概念就能给他省下差不多20亿美元的开发费,这个人怎么会舍得抛弃我们这样的合作伙伴? 有了比尔·大门同学给我饿开门,我不就嘿嘿嘿嘿…… 既然事情已经交待得差不多了,我迅速跟蔡青南下,张小桐趁这一段时间回一次北美,出面跟AOL周旋让他们别那么快兴起收购时代华纳的念头。这种类似于新婚之后就两地分居的日子我们也过得不少,张小桐对两性之间的事刚有一点实践,给她和我一段时间互相想念反倒更好一些。如果两人每天面对面动不动就来一场大战,年轻男女之间很快会因为性超过了爱情变得关系不再稳固。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自己碰上了自然要尽量避免。 10月初,辞别了回北美的张小桐,我迅速南下到了姜博士的根据地。这里已经第五次扩建了,现在不仅生产VCD机,还负责批量生产高性价比的VCD解码芯片,很多二线VCD厂商干脆自己不生产芯片,都是差人来这里买。 这一次到深圳之前已经通知了姜博士,他专门带人去机场接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觉得搞专业研究的人还要负责这些琐事实在是我们在管理结构上的失误,姜博士性格不是很外向,谈及专业之外的东西话很少,把这样一个人推到工厂领导者的位置上有一点过分。 好在结果还不错,看此人现在很开心的样子,我觉得其实有时候稍微尝试一下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也挺好的。 我们见面的程序照例是那几下,聊天,吃饭,秘密谈话,我说了一下跟微软的合作问题,目前他也在领导宝石星集团的决策人之一,自然有责任分析有线电视的多项专利在AOL和微软等几大巨头之间所起到的作用。在姜博士看来,这样的合作对我们一点坏处没有,目前我们还没有什么实力跟新闻集团之类的母牛集团叫板,合作无疑是长期发展的关键之一。 当然,更关键的是合作是否能够带来巨大的好处,不能的话合作也没有意义。 我跟姜博士顺便聊起新技术开发的进度,姜博士告诉我,照现在这个程度,开发完成大概还要一年到两年,而真正普及并应用应该是2002年之后的事了。 这和我预想的差不多,甚至速度还更快一点。 至于另外的对应Windows的播放器和媒体格式问题,姜博士倒是颇有心得,毕竟宝石星有一些专利就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由我们迅速推广统一的媒体格式应该很容易。 这一番谈话谈到晚饭时间过了才结束,我和蔡青照例不在姜博士的住处栖身,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 晚上跟蔡青扯了一会媒体集团的发展情况,我独自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一个号码,犹豫很久,最后还是把它删除了。 一瞬间我脑子里居然响起了瘸子李琛那首恶俗的歌:“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对着你的影子说生珍重……” 我真他妈是个该死的混蛋。 **** 在深圳我只停了两天,把该说的话跟姜博士表达完了就直接回家。家里没有张小桐,这个人在北美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也只能继续干别的打发日子。譬如关注詹姆斯的新片《蜀山剑侠传》,譬如去臭骂已经看球回来的付晓飞,譬如把手按在电脑键盘上静静发呆,譬如开始无聊地上网,譬如开始用类似BL·H的ID在论坛里灌水,在1998年末的初级聊天室里看人打口水架,譬如用GM的ID去我们制作或运营的网游里闲逛,譬如在eBay上倒卖二手电脑…… 无聊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眼看着韩国的网游公司和电子竞技环境在我们的扶植下一天天正规起来,《星际争霸》慢慢变成一种文化,在韩国甚至成为正式的官方比赛,而国内的红警热潮也慢慢退却,MUD翻身落马,图形网游的时代慢慢来临了。 我不知道对于2002年之后才开始接触电脑和网络游戏的很多人来说,《星际争霸》、《红色警报》等等的这些游戏代表了什么,至少我知道,在中国,甚至在世界上很多国家,这些游戏所横行的几年代表了很多人的青春,甚至很多人的人生。 如果把2002年流行的一些游戏和小说拿出来,过几年谈起,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描述。 我记得2002年的时候有个朋友跟我谈起WCG,谈起中国的游戏选手职业化道路,没说别的,就是一声叹息。我也知道,这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很多无奈很多不甘,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做着一样的事,付出一样的努力,但结果往往只有少数人才能得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事,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得到了是因为你付出,你付出了可能没得到,不过大多数时候,大多数的人所为的付出,不过是一种自愿状态。譬如投身游戏事业的孩子们,多少年后回首青春怎样度过,不能忘了自己曾经是因为喜欢才为它浪费大量时间,游戏如此,感情如此,人生也如此。 是以尽管无数爱好侵蚀了人一生中许多的美好时光,我依然觉得这是不错的,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方向,所有的好和坏也就要自己来承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没有了张小桐和她的生日,1998年的圣诞过得索然无味,鲁家妹妹拉我上街我都提不起兴致,比较让我觉得有趣的是付晓飞也来凑热闹,这个人对鲁倩表示出来的热情和活力让我很有一点诧异,啧啧,春天在冬季降临了么? 付晓飞对我的白眼视若不见,我估计他也和我一样,在白眼森森的夜晚呆多了…… 就这样,1998年飞快地过去,在喧闹和不安中,在诺查丹玛斯的恐怖预言中,在澳门回归的倒计时中,在全世界对亚洲经济恢复的期待中,在上海将举行财富论坛的惊异中,1999年来了。 可能是由于曾经走过一次的缘故,我对这种新一年寄托了什么希望啊梦想啊的说法已经有点腻烦了。我的计划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首先就是在农历春节前也就是1999年2月15日前通过韩国第一银行完成对三星集团股份的收购。正在印度大吹泡沫法螺的索罗斯也积极地向LG抛去动人无比的媚眼,这老头虽然丑,他手上的钱却漂亮得让人飘飘欲仙。 就在我和索罗斯双管齐下的同时,AOL宣布将收购时代华纳,整宗合并案交易金额为1650亿美元,乃是世界上最大的收购案之一。这一合并经由AOL递交美国联邦法院裁定,按照美国佬的习惯,这个事儿得拖到一年之后才能有结论。 不过这并不妨碍网络泡沫被再一次捧得风生水起,当时AOL市值接近千亿美元,舍得把自己全部家底全力抛出拉一个时代华纳过来搞在线娱乐业务,也算是满有勇气的了。这时候AOL投资的各种网络科技股随着这个爆炸新闻的出现也都水涨船高,连个人投资者也都纷纷把钱砸在烧钱的坑里。我几乎是冷笑着看着这一切的上演,时代华纳的一些项目因为盗版DVD的关系利润比分析家们分析的略少,使得AOL的阻力小了不少。 AOL的直接目标是微软,我在这边厢搞的小小COL中国在线它们自然不放在眼里,网络游戏它们又需要我,我倒乐得偷笑着开始把各种网络科技投资加个零卖给下家套现补韩国收购三星的窟窿。对我不断放弃涨势正好的网络科技股众人都有一点吃惊,在北美还没回来的张小桐却对我非常有信心,按照我的部署一步一步慢慢进行着。 春节前一个星期,太阳集团对外宣布入主韩国三星集团,此次收购对外号称数额高达200亿美元以上,当然实际上我们都清楚,这种号称不过是个虚头,我们花了50亿不到,不过都是现金,200亿无非是概念价值罢了,当然也包括那些证券股票什么的。 太阳集团入主三星之后,默多克估计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最近一年多时间里太阳集团往死发展媒体产业图的是什么?现在连核心技术和硬件平台也到手了,又图的是什么?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 宣布收购三星没两天,坐镇北美的张小桐终于放松下来,打算回国过春节。默多克闻讯给张小桐致电,约她在15日中国传统春节之前去一趟香港,谈一谈凤凰卫视将来的发展问题。 “凤凰卫视的发展问题?”我在电话里冷笑,“就是说打算跟你讨论让你把凤凰的所有股权买走吧?做个人情给中国方面,方便国家地理和探索频道在中国落地。” “大概就是这样。”张小桐说,“我预计先飞香港,晚一两天到家,你一个人在家里开心。” 我对着电话虚吻了一下:“行,亲爱的老公等你回来。” 张小桐在电话那边哼了一声。 **** 跟默多克的谈话在“友好而融洽”的气氛下结束了,这个刚被一个中国妖蛾子女人缠上的老鬼果然老谋深算,打算放弃凤凰卫视另辟战场。目前内地的管制越来越少,回归之后的香港和即将回归的澳门在和内地文化流通上需要很多桥梁,这就给了众多的媒体集团们许多机会。默多克不打算在一棵快成为别人阴凉的树上吊死,他想撤。 想撤正合我们的意思,不过他主动撤和我们劝他撤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他主动撤价格就要稍低一点,我们要求则要偏高。默多克想做个人情给政府,又犹豫着我们这将来就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了,出于这种矛盾心理才主动邀请张小桐去“会晤”。我想了想,他的话肯定了无新意,最大的可能就是希望加强某方面的合作继续拴住我们,然后大大方方让出自己的股权给我们或者其他什么人,留个好印象方便他在内地开新电视台。 这种目的显而易见,这种态度也很明白,就看我们是否接受了。 张小桐用了两天时间跟默多克谈这些细节,之后直接飞回到家里来。年底了,远足在外的亲戚什么的都纷纷回来过年,家里变得热闹甚至有些吵闹,我和她也没多说话,偷偷跑到自己的私人住处大大温存了一把。张姑娘性子很淡然,对这些随性所致的事儿很看得开,我们也终于沦落到上床谈工作的地步了,就差没一人戴一副显示自己精英的眼镜…… 谈到关于默多克股份的事,张小桐的决定相当于我的决定,既然老头打算卖这个面子了,我们干吗不接过来呢?不管是正面竞争也好还是玩阴的也好,我们都有资本,钱和时间我们一样不缺,当然不会在乎这个老到掉渣的老头子想什么。默多克的儿子虽然有本事,比起他们的爹还差一点,况且老头后院问题严重,邓文迪姑娘和他前妻为了争夺遗产权都打算动用冷冻精子了,我们除了在旁边拍大腿看热闹还能干什么? 当然,我要拍也拍我们家小桐的大腿…… **** 春节过后,太阳集团的管理人员陆续到韩国接手一部分人事变动,一方面周世昌要去安抚被收购后的韩国公司里有一点小颓废的人心,一方面我们也要通过各种手段把那边科技成果啊核心技术啊什么的都共享了,把生产线挪到国内,这样既能增加国内的就业机会又减少生产成本。只要继续保持好生产标准,产品从哪里出来都是一样的。 和我相比,索罗斯在LG收购问题上则显得稍微有那么点步履蹒跚,不为别的,只为韩国人民对他的一股子憎恨,这个谈判难度也大了不少。春节期间我除了吃吃喝喝看家里人打麻将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跟索罗斯打国际长途,用各种味道的英语叽里咕噜地给他支招。网络股票一片飘红的索罗斯对我的话自是相信的多不信的少,只有身边的张小桐吃吃笑,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我。 其实太阳集团收购三星这件事在DVD联盟阵线里反响挺大的,正打算跟搞合体姻缘的时代华纳感觉到了一丝恐慌,而同样是搞媒体和电子产品销售出身的SONY则表现得异常高兴——一直想找三星外包的活可以直接找我们来做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比尔·盖茨,这个人得意忘形地居然使用了公开道贺的方式向太阳集团表示祝贺,这一行为立刻引起了不少公司的警惕:几时起微软和这个公司走得这么近了?其中必有猫腻!当然具体是什么猫腻小比不说,我也不说,让他们慢慢花时间精力研究去吧,等研究出来的时候这个情报的时效性已经过了。 1999年是电子娱乐在世界范围内业全面开花的一年,也是中国地区互联网开始蓬勃兴起的一年,这一年里相对来说机遇更多失败也更多了。毕竟在九十年代后半当中很多概念性的东西不断兴起,也该到它们衰败的时候了,这个世界上,单靠概念成功的人不应该那么多,务实才是更重要的事。 我几乎是有点怅然地看着时间一点点往前推进,国内即时通讯软件的普及,国外ICQ的和各国电信公司的协议一款款签下来,网络游戏的深入人心,暴雪战网的蓬勃,电子竞技概念的兴起…… 几乎是重新回头来看这个曾经深深影响过我的时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除了笑着面对,还能做什么呢? 这样一路到了1999年5月,《蜀山剑侠传》就要上映了。首映式前三天,鲁倩打电话给我约我吃饭。我很吃惊,除了圣诞节那次三人行之外,这小丫头一直没有主动联系我,虽然我心里略觉轻松,也稍微有一点不放心。这种不放心接近那种真正哥哥对妹妹的关心,我总觉得这妹妹既然已经在生活上被我掺了一脚,她的快乐幸福也应该是我所关注的。尽管每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都会略带歉意地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没关注过她。 不管怎样找理由,这都是我的错。 鲁倩的约会我爽快答应下来,还顺便通报了一下张小桐,窝在沙发上像一团身躯妙曼的猫一样的张姑娘笑着对我挥挥手:“去吧,我相信你。” 我对她感激地一笑:“等我回来,咱们研究研究龙虎斗……” 张小桐笑着啐了我一口。 **** 鲁倩现在是一线明星了,出门得戴墨镜,后边跟保镖、经纪人、工作人员什么的……看起来派头比我还大,好在这个经纪人还是熟人,蔡青用一种类似于捉弄的笑容看着我不说话,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干咳一声进了包房。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老知青开的知青酒店,大概鲁倩摸透了我的脾气,知道我就喜欢这种调调的玩意,按照我平时对她的了解,这也就是迁就我了,否则打死她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这个喜欢流行的小丫头…… 这种包房设计类似于土炕,不过也只是虚情假意地形式一下,让曾经上山下乡的中年人们找找往日的感觉。对于怀旧这种东西我体会最深,就算我回到了当初那个时代,很多东西的感觉也找不到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徒劳的模仿罢了。 我进去的时候正看见鲁倩一道日渐成熟的背影,小姑娘现在的坐姿比以前端正多了,背是直的,肩端得很平,看起来很有派头。 听见我进来的声音,正在低头看书的鲁倩回头冲我展颜一笑:“哥,你来了。” 我听她叫得清脆自然,心里一阵舒服:“嗯,总让女士等着,实在是过意不去……” 鲁倩露出甜甜的微笑:“我就知道你忙,没事,我等你也一样,论资格你还是我老板呢。” 这姑娘现在忽然进步得厉害,倒让人刮目相看了。我笑着坐下:“这可不太好办呐……老板和女明星吃饭,传出去能捅破天了……” 鲁倩现在学得小嘴倍儿甜,给我倒了杯茶说:“谁会说什么,你是我哥啊……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 我笑笑没说话。 鲁倩看我不说话,自己也不说,只是小心翼翼地喝茶,时不时用眼睛瞄我。 我笑着跟她对视了能有十来次,小丫头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主动对我说:“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我点点头:“说吧,跟你哥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是不想让别人听见,我把你说的话烂自己肚子里就行。” 鲁倩愣了一会神,忽然站起来,往门口看了几眼,确认没人会突然进来之后才对我说:“哥,你觉得我好看么?” 我笑了:“傻妹妹,这世上有几个姑娘能有你漂亮啊?” 鲁倩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问道:“哥,那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这话让我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有你小桐姐了,这你想必也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喜欢很多女人,但最好只能爱一个女人。如果我不能给你爱,我就不配你喜欢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鲁倩垂下头,大眼睛里有一点雾气,“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 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无动于衷,只好站起来,拉着小妹妹在我身边坐下:“小倩……” 话还没说完,鲁倩已经在我拉住她的手这一瞬间仰头飞快亲了我一下,笑嘻嘻的问道:“哥,我演的好不好?” 这丫头的动作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我摸摸自己脸上被吻过的地方,苦笑着道:“挺不错的……”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人家是真喜欢你嘛,也不算演戏了。” 我只能继续苦笑着摇头:“你呀……” “不过呢,”鲁倩走到我跟前,蹲在我腿边摇了摇我的手,“我现在只是喜欢哥哥,已经不爱你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鲁倩:“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也有别的嘛……”鲁倩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香港去多了连那里的嗲声嗲气也学了个精光,“哥,我想问你,我说我不爱你了,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在她美丽的青丝上蹭了蹭:“别这么说,你永远都是哥哥的好妹妹,我不会对你不高兴的。” “嗯,就知道哥最疼我了。”鲁倩刚才还楚楚可怜的表情一下子又满是阳光了,“我想我可能有男朋友了,我姐都不知道,我想让你第一个知道。” 鲁倩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忽然体会到了那种父亲看自己女儿带男人回来的失落,那种瞬间的失落确实很容易让本来就冲动的男人们做出一些傻举动,譬如拿自己的成就来衡量女儿的爱情之类。当然我还不至于这样,名义上我是鲁倩的哥哥,事实上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我视野里一个漂亮正常的小姑娘,我希望她能拥有幸福的人生。 或者也许我潜意识里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她的漂亮对我而言是一种极强的攻击力,我脑子里偶尔会出现那个穿一只袜子把脚搭在椅子上的小美女,我承认那是我一生当中见过的最美画面之一。 但美归美,感情归感情,这是两码事,我一向把它们分开来看。 现在鲁倩来亲自告诉我她打算交男朋友了,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失落。 鲁倩瞪着婉转的大眼睛看着我:“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脑子虽乱,在这方面却敏锐得一塌糊涂,想都没想回答道:“是付小飞吧?别告诉我是什么哪家的公子,我知道你对这个不感冒。” 鲁倩把一双大眼睛笑成弯弯一道:“哥,你怎么知道?” 我哈了一声:“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正在看付晓飞写的书吧?以前我可没见你有什么兴趣看这种书……” 鲁倩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从接拍他写的电影我就在看了……” 我在心里异常轻松地出了一口气,大概就是那种一直羁绊不清的关系终于理清的轻松吧?付晓飞这个人还算至性至情,只要鲁倩喜欢,倒也没什么。这种事儿最好的状态就是两个人都对对方有意思,其中一个人再稍微成熟一点,然后感情慢慢上升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我心里想的颇多,不过没让鲁倩看出来,我还在想回去是不是要跟付晓飞谈谈,鲁倩已经在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她们欧洲之行时的相处经历和回来之后的趣闻了,我微笑着听她说这些事,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终于放心确认这丫头不是在故作轻松。心里哑然失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女人没了自己就过不好? 看来我也就是一俗人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鲁倩兴高采烈跟我说完关于她和付晓飞的事没多久,我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我乐了:“你们俩这是串通好的么?” 那电话号码不是别人,正是付晓飞。 鲁倩嘻嘻地笑着:“我让他来的,当我男朋友要经过我哥同意呀。” 我做出无奈摇头的姿态,看着鲁倩把拿过我的电话接按了接听,把付晓飞喊到包房里来。 付晓飞看见我的时候有点迟疑,不过又看了看精灵一样的鲁倩,终于咬紧牙关凑到我跟前,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大哥……” 我差点没气死,这人比我大了不少,居然就这么喊我?他难道不知道我这中年男人的心里最反感的就是别人说我老么? 翻翻白眼,我从鼻孔里哼着应了一声,旁边的鲁倩像没她事儿一样坐在炕沿唱自己专辑的主打歌,还一边晃荡着一双小脚,一副无辜兼看热闹的样。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过过这种瘾,原来当美女的家长也挺爽的,虽然平时也经常看见付晓飞在我面前垂头丧气,现在这样低三下四大气也不敢出还是头一次。我以鲁倩大哥的身份教训了这小子足有半个小时,后来鲁倩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把我拦住:“哥,你在做政府报告呀?” 我干笑一声,学某些领导一样重重地挥下手:“反正,我们这帮人就小倩这一个妹妹,你不对她好就是不对我们好,我们可饶不了你……” 鲁倩笑得眼睛眯成一弯水月,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好啦哥,你别吓唬他了……” 我笑笑,站起来拍拍付晓飞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懂得珍惜的人,日子很长,一切小心。” 付晓飞闷头嗯了一声。 **** 我从知青城出来之后给鲁薇去了个电话,估计鲁薇早就知道这档子事,我也就是形式上地跟鲁倩的姐姐汇报一下。鲁薇听我对付晓飞评价甚高,略放心了一点,毕竟工作上她也有接触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比较值得相信。我们在闲聊间谈起这几年大家的变化,鲁薇很唏嘘,她说跟我在一起做事不会变的更坚强,却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软弱。 我笑了:“柔韧才是我们毕生追求的境界嘛,你看坚硬的东西一旦破碎肯定没那么容易重组,软弱有什么不好的?” 鲁薇拿我的歪理邪说没办法:“你就胡说吧。” 我嘿嘿一笑,只听电话那边的鲁薇又轻轻说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这句话接上上半句就是承认我的歪理还算正确。 我看了看街头依稀的街灯,对鲁薇说:“姐姐,这个世界上幸福是最容易也最难得的东西,不管看见谁有机会抓,都要鼓励她。” 这个晚上,我抬头看见一道流行划过天际,不过我已经连愿望都懒得许了,流星是好看的东西,只是不适合寄托希望。 **** 自从跟鲁倩的关系暴露在我面前之后,付晓飞成天都不太好意思面对我,我大概能明白此人的心情,他也算敏感,以前稍微有点察觉鲁倩对我有过意思,现在等于是从我手上撬了姑娘走,自然不太好意思见我。我也不以为意,没事找他们出去吃工作餐,还带上张小桐,付晓飞的尴尬就这样慢慢缓解了,逐渐习惯了被精力充沛的鲁倩搞得哭笑不得。 张小桐没事就偷偷咬我耳朵:“你真行啊,这样的妹妹都看不上眼。” 我对这种揶揄早就习惯了:“嘿,不是有您珠玉在前嘛……” 99年上半年太阳集团处于平稳发展阶段,网络资源的大力整合,短信业务的拓展,包括网络增值业务的扩大,这些个方面都是可以让人一忙就忙一年的事。就连最开始我只是用来赚零钱铺销售网络的电器连锁,现在也已经是胡润书写中国财富排行榜的重要花头了。不少国际分析家们分析,亚洲地区光网络、电器、手机等业务家起来就有差不多40到50万亿人民币的市场前景。当然这个市场前景的时间跨度大约为10年,也就是从1999年到2009年。我对3G等概念性的东西了解得不是很多,但我知道,只要占领了各种资源的强势平台和宣传制高点,任何利润都将不成问题。 99年大多数时间我都用在关注网络泡沫的动向和往外扔慈善银子上,把民族和世界做对比,我当然要倾向于自己的民族。在这方面我做得不是很好,但总归是在努力一样一样去做,任何事情阻力都很大,我们必须逆流而上。 **** 1999年9月,《黑客帝国》上映,之前把《蜀山剑侠传》看疯了的老外们对这部片子的兴趣锐减,当年黑客震撼一干人的场面不再,单纯从票房上来预测,这片子现在连入选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的可能都很小了…… 10月底,网络泡沫再创新高,全世界继续围着两个经济话题熙熙攘攘,一个是中国入世贸,一个是时代华纳被美国在线收购。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个焦点的同时,SONY公司宣布退出掌机市场竞争,他们的PS Walkman被任天堂的彩色Gameboy轰得一塌糊涂,所有的强劲功能最后被堵在一个电池续航时间的瓶颈上,死得彻彻底底。这个项目SONY共花费大约 4亿7000万美元,收入不到1亿美元。这一年PS的辉煌成就中带上了这么一点灰色,更加坚定了SONY推出新型家用游戏机挽回损失的想法。 这样的结果正是我所期待的,也是我一直努力推动的结果。SONY欠了我们大约7000万美元的液晶板钱,竟然厚着脸皮要求我们参加他们的下一代游戏机研发计划,主要是希望由三星集团提供内存相关的通道技术……老子日就一个字,现在欠债的果然都是大爷了,连国际大公司都这样么? 不过这事儿也挺好的……只要参加研发就能知道主机的相关细节,我们自己搞主机心里也有底了。 说实话,以现在SONY公司上升的趋势来说,我把手中所有的款项都砸出去融资,然后收购它的股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那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是我因为手上没钱被旁边觊觎很久的什么公司一闷棍敲倒。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我还得跟这家公司耗上许久。 99年11月,默多克出让手中全部凤凰卫视的股权,这笔钱从1996年初的1.2亿美元上升到了37亿美元,即使这样我还是把它买下了。现在默多克用得到我的地方很多,大家互相卖个人情没所谓。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很期待这老骨头渣赶紧出点什么毛病挂掉,我的机会就来了嘿嘿嘿嘿…… 奢望别人出问题是不好的行为,估计是真有神仙惩罚我吧,11月底我们正在研究新的光储技术的事被先锋等公司知道了,这些公司联合发表了一项声明,声称将联合起来对中国目前正在逐步扩大的DVD机征收每台DVD机45美元的权利金。这个话一放出来,全国DVD行业一片轩然大波,45美元几乎是一台DVD的全部利润了,即使出口也不会比这个利润高多少,这不是明摆着打算堵死中国的DVD行业么? 6C声明之后采取了比较积极的行动,那就是全力支持SONY的新游戏机采用DVD作为载体,这样一来,预计SONY最少能为世界上增加4000万台DVD机,这样一个数字是正常推广途径想都不敢想的,当然我也知道2002年后中国年出口的DVD就有千万以上,这也是6C比较眼红的。 这份联合声明拉开了6C和中国DVD产业长达三年之久的专利权官司之争,看着这样的局面我还真有点头疼……久多良木健一直视我为他们的主力,私下里跟我说他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己,6C内部的利益挂钩非常紧密云云,我听了一笑,这人还算把我当成一个人物了,否则估计连解释也懒得解释。 6C的通告不是好玩的,这也就是在中国了,我们的全区DVD机彪悍得无需解释什么区码之类,继续肆无忌惮地生产,但出口这一块基本上被按住没得发展,很多中小企业开始显得有些举步维艰。官司也很麻烦,一些规模比较大的企业开始考虑妥协。 99年正是南德集团彻底玩完的年头,这个放卫星换飞机的奇迹终于坠落,中国的机会主义者们看到了一个可怕的下场,但这并不能阻挡更多的机会主义者们前仆后继。我这个时候才切身感受到经济真是推动人不断努力的主要动力之一,那些什么虚头的精神追求之类都在这个之下。 **** 12月初,姜博士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声音很失落,问我是不是该放弃继续研究新的光储技术,他也受到了不少压力。我听了就一阵笑:“你怕什么?国内DVD生产厂商联合起来找我谈判我都没答应。” 姜博士吸了一口气:“好,不过实验室最好换个地方吧。” 我对这个建议绝对赞成:“行,你估计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大概要明年年底。”姜博士说的时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可以保证那时候完成。” “行。”我说,“你选地方吧,管理方面可以移交一下,我看看最近是不是要跟6C谈一次。” 挂了电话之后我联络了飞利浦驻中国分公司的人,答应了6C一直希望跟我们进行的谈判。 谈判的进度非常缓慢,我们谈了两个星期,6C也承认自己确实还要用我们的技术,甚至可以吸纳索罗斯控股的LG加入6C,但绝对绝对不能放弃对中国DVD生产商的权利金追讨。至于我们开发新光储技术的事,他们连提都没提,谁都知道我投入了大量资金,不出一个结果是肯定不行的,这时候让我终止也不是他们应有的立场。他们的想法无非是激化国内厂商之间的矛盾,迫使我考虑放弃新光储技术的研发。 毕竟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我毫不在乎后果地推出廉价新光储技术的成功率很高,而且这个东西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一旦在亚洲地区站住脚就离占领欧洲的时间也不长了。毕竟只要有了盈利保障,亚洲大片市场几乎是无穷无尽可以开发下去的,到时候只要价格够便宜,6C从1996年开始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体系和市场都将被打破,这是谁也不原意看到的。 我们错就错在现在资本太雄厚了,换成是一个小公司说研发新光储技术估计6C的这些老爷们连眼睛都不眨。其实6C内部几个大厂都在考虑研制替代DVD的技术,只不过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的,我不在游戏规则之内,他们必须联手对付我。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空前的压力,心里觉得稍微有点不舒服。尽管这个计划现在等于是加大了中国版权问题和一些发达国家之间的矛盾,却受到了政府的支持。中国在很多民用科技领域有着大片的空白,能够占领几项核心技术是再好不过的。 然后,我和张小桐的绯闻被彻底挖了出来,这就叫一个雪上加霜。 还好,这问题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家里的大人们也有心理准备,尚不至于措手不及。其实重点不是是否措手不及,是需要通过一些手段来证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事我妈和我小姨非常积极主动,俩人早就把准备好的一些证明拿出来,把我们的压力缓解到最小。小姨对我们之间的事看得倒开,私下里跟我谈了一次,她认为我跟张小桐在一起这么多年,该发生不该发生什么她都不想追究了,只是恳求我们一定要开心,没有什么父母是不希望自己孩子快乐健康的。我觉得小姨真的很伟大,以前我在应试教育压迫下从来没想过父母会对子女的要求这么低,现在我知道了。 张小桐的反应比我还冷静,完全没在意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接受采访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地说:“我觉得没有比周行文更适合我的男生。”让我在电视前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得她回家就立刻把她OOXX了…… 从目前情况来看,没有压力的日子基本上等于做梦,我也懒得解释那么多,这样一直到99年底,网络游戏的利润已经初具规模,我实在是被这些破事儿弄得有点烦了,征求张小桐的意见:“咱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张小桐什么时候反对过我的意见?想也没想,我们俩就跑到巴西玩去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逃避压力,居然也蛮有效,我们在女人用大腿做雪茄的国家里看了美女、足球和各种狂欢节,并在那里度过了千禧年。 千禧年我哪儿都没去,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抱着张小桐在一家酒店里,我们像两只海豚一样折腾了一个通宵。人不仅有灵魂,还有肉体,可惜很多人只记得一样,这个世界上才那么多悲剧。 折腾到最后,我们都没什么力气了,我躺在床上,直勾勾看着天花板轻声问身边的女孩:“你说,假如有一天我们过腻了这样的日子怎么办?” 张小桐没出声,侧过头来把脸贴在我的手臂上,大眼睛在凌乱的头发里注视着我。 我偏过头,看着她:“放心,我就是说说,我会让你幸福快乐,相信我。” 张小狐狸拱到我身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许……”我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人这个东西,从平凡中来,最后还是回到平凡中去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张小桐抬起头:“你真这么想?” 我微微一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看得开未必等于做的到,再说我不这么耀武扬威,怎么能把我家小桐勾到手?” 张小桐象征性地哼了一声:“坏蛋……” 我乐了,这次没有小字,是个飞跃一样的进步呀。 “叫什么?” “……老,老公……” “乖。”我低头在她肩头亲了一口,“我认真的,有点累了,你呢?” “有你陪着就不累。”张小桐现在跟一样是满嘴流蜜,张嘴就来,“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嘿嘿坏笑起来:“你是说我想怎样就怎样吗?”说着就作势要扑过去。 “啊不……”张小桐被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蜷缩进被子,却哪里快得过我? 一阵惊呼和欢笑声中,2000年的第一个早晨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2000年说是一个新的千年开端,事实上跟以往任何一年并无分别。我还特别从旧的文摘旬刊之类的杂志上找到了当年科学家们大胆预测2000年世界的段子,那时候是80年代末,一些胡说八道的老头们的可笑嘴脸暴露无遗。就好像小男生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经长高一样,世界对自己的进步程度一总是要到一个阶段性的变化之后才能恍然察觉,然而很遗憾,2000年的世界还没到这个程度,除了那个夜晚曾经有许多国家虚情假意地庆贺一番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我周围的压力也没有缓解,关于议论我和张小桐关系的言论少了一些,6C的纠纷依然追得很紧,时代华纳跟AOL联姻正在缓步进行中,财大气粗的他们自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依然表示要追究国内厂商的专利责任问题。 生意就是生意,从这个角度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挨下去。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除了在DVD制造上有一些压力之外,我们所面临的困难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小一些。公司的几个强者对目前这种局面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我们生财的路子很广,这方面即使有损耗也没什么。 比较难办的是默多克察觉我的意向之后开始注意小心防范着太阳集团的种种作为。新闻集团的强项都在传统媒体上,世界上最大的电视、报纸和杂志都是他控股。我现在主攻的是商品类文化产品,和新闻集团的重点不同,但最后大家要抢的是同一个制高点,交火是迟早的事,私底下不知道老谋深算的默多克会搞什么小动作。 这种心力交瘁的事越多,我越觉得自己确实还是渴望悠闲平静的生活。偶尔我看一看身边微笑不断的张小桐,我会问自己,假如你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不能给她幸福,你给了再多人幸福又能如何? 这种想法长久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很多人一辈子努力赚钱,钱是为了感情,感情也是为了感情,各种因素交杂在一起构成了充满波澜诡异理由的人生。我现在有了感情,有了不用为感情发愁的钱,我为什么还要坚持? 我想,唯一的答案可能就是我心中隐藏的那个点,那个我从来不敢去深入想,一直在回避的点。 其实我一直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一定要以强势走过2003,2003的年第一天的那个夜晚。 那是我心中最大的秘密,离得越近,我想它的次数也越多,仿佛人越老越喜欢谈生死。 **** 2000年里太阳集团最大的举动就是为了第一次DVD专利权官司付给6C联盟9000万美元的专利费。尽管这个钱在我眼里几乎就是九牛一毛,手中剩下的几个坚挺网络科技股的涨幅都是这个10倍不止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就把自己跟别人要专利费的时候都忘了,净想着别人跟我们伸手要钱的事了。 2000年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事就是SONY的新一代游戏机终于发售了,采用了东芝EE处理芯片的PS2打动了很多人,市场的狂热反映似乎冲淡了PS Walkman失败的惨淡,SEGA面对拥有绝对强势的对手,不得不承认“他们又一次把我们远远抛在了身后”。 不过这次SEGA没以前那么命好,CSK会社的援助之手还没伸过去已经被刘明耀给拦在那里了,以极具诱惑力的金额收购SEGA绝大部分股份并为其注入资金。这一手是很多人没料到的,此时太阳电子正在北美跟EA死磕,体育游戏份额已经争到了百分之四十二以上,忽然一个回马枪过来吃掉SEGA,让EA欲哭无泪。 SEGA的体育游戏部门在北美差不多能占到百分之十七至百分之二十的市场份额,因为公司不如EA财大气粗一直处于二流竞争地位,EA最初主要对付的目标只是SEGA,后来多了一个法国UBI,现在则是联成一体的太阳电子北美分公司。这样的组合如果说EA还有什么可以吹嘘的,大概就只是行销和宣传了,可惜目前北美地区的销售也好宣传也好我们都因为有张小桐在北美的集团统一调度而变得轻松无比。至于财大气粗?妈的这么一个小破软件公司跟我们叫什么板?别说请明星做广告了,老子公司出来的都直接是明星,它怎么跟我们比? 收购了SEGA之后EA依然顽强抵抗,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家很会卖游戏很会做生意但就是做不出好游戏的公司,它调动了最精明的营销人员继续扩大跟Square的合作,然而Square此刻却因为《最终幻想电影版》的追加投入无暇顾及北美,甚至还打算解散EA Square,这让EA真正着了急,去向微软求援。 微软对EA的到来自然是欢迎的,他们的游戏主机计划在2001年中上市,在这之前能拉到世界一线——现在应该是二线——游戏厂商的加盟,对微软来说基本上等于是自动送上门的好机会,生性霸道的微软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跟EA签署了几个游戏独占协议。这个举动有着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不靠你太阳电子我们微软也能活得很好,爷有的是钱…… 微软搞游戏机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SONY最终没用微软的操作系统作为新一代游戏机的操作系统——微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于是这新一代游戏及之争又变成了格式和平台之争,微软的开发工具对SONY的开发工具,微软的操作系统对SONY的操作系统,我在旁边看热闹,倒也不亦乐乎。 **** 6C在跟中国方面的官司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把目标定在长期收取权利金和彻底打压亚洲新媒体技术应用这两个方向上。很多公司老总开始抱怨“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这还让不让我们活”,从来就没人考虑为什么会这样,是自己核心技术不够还是拿别人的成就习惯了?当然,这些反问我是不会拿出去问别人的……我们好歹也要撑到2000年底,我个人认为那是一个重要的转机。 时间被各种无聊的事所占领,我不断想办法应付,当初跟张小桐承诺的过回到普通人生活的话暂时没法兑现,张小桐也不追问我,只是依然陪着我面对一个又一个问题。 我每天抬头看年历,这时间过得怎么忽然快起来了?难道长大了就是这个感觉? **** 我们在跟6C抗争这个事儿上一路顶下来,一直顶到2000年底,连索罗斯的LG都不打算帮我了。这时候姜博士终于不负众望,研发出新型的荧光扫描技术,彻底超越了目前的DVD光储技术和还在保密状态下的蓝光技术,从物理成本和制作工艺上都要求甚低的大容量光盘和解码芯片配套展出在美国电子消费展上,震撼了所有人。 在亚洲被6C压迫下的几个国家的高科技公司纷纷表示对这种技术非常有兴趣,这次展出的结果就是把6C注意力转移,从专利技术纠纷变到了市场份额之争。老实说我对这个竞争也没什么信心,6C多半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老厂,飞利浦时代华纳先锋日立东芝索尼这些集团随便叫一个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强劲的竞争对手,如果这些公司联手……就算我现在靠着逐渐蓬勃的网络游戏和实体制造不怕消耗战,怕是也讨不了什么便宜。 不出我所料,2000年底时代华纳和AOL加紧了对政府部门的媚眼,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合并并使之合法生效。事实证明两家公司的公关部门非常有效率,2001年1月,美国政府宣布通过了它们的提案,美国在线收购时代华纳成功。然而很多人用忧虑的眼睛看到了一点不寻常的问题——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的合并总额已经从1650亿美元降到了1050亿美元,这当中大部分原因是美国在线缩水造成的。 网络泡沫崩溃的序曲啊……我在6C联盟的压力中静静聆听着。 由于这一次太阳集团牵头挑战DVD市场,很多人都开始关注这个市场。亚洲很多国家的文化版权问题我们就不用讨论了,这个事儿没得说,也没人想说。但就算很多发达国家承认亚洲文化市场存在不少弊端,这帮人还是屁颠屁颠地跑来考察投资事项。1999年在上海召开的财富论坛让不少人对亚洲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当然不少公司老总们的豪言壮语也让当地和外来的人们都滋生了不少信心。这个世界上有些事不是没法做到,只是因为信心不够,看过古龙小说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商业的上的事,微妙和粗糙并存,我蓄意预谋了这么久的事一旦捅破,很多问题还是如潮水一般涌来。首先就是制造和推广的问题,推广新的媒体格式要通过各国政府同意,中国政府当然不在话下了,印度也好说,其他几个东南亚国家我估计光谈判就够我们浪费一整年时间的,这还不包括那些顽固而拥有极强消费能力的国家譬如日本之类。 在2001年开始的四个月里,我和张小桐马不停蹄地跑遍了亚洲东南亚的几个国家,总算是把最开始流行VCD热火朝天的那些国家和地区都搞定了,从泰国飞回到国内的时候我深情地望了一眼曼谷机场:“别了,泰国,下次我一定会来看气功表演的……” 知道什么叫“气功表演”的张小桐哭笑不得地掐了我一把。 **** 2001年8月之前,我们都在喧嚣和忙碌中度过,荧光光盘的启动计划阻力重重,推广难度非常高。好在亚洲的廉价消费市场很快就吸收了一部分走,作为基本上和盗版DVD价格相等的新载体,很多人出于好奇愿意购买设备尝试一下。在亚洲,6C的所谓版权抵制手段完全用不上,根本不用这个公司签两个电影那个公司要几张唱片这样去费力讨好这些媒体大爷们,市场上开始出现大容量的电视剧合集和所谓超越DVD的高清晰压缩碟片,这些都是6C控制不了的层面。 就这样干耗到8月,亚马逊书店倒台,网络泡沫崩盘的前戏完结,进入正题。几乎是一夜之间,无数靠网络概念起家的富翁们变成了穷光蛋,硅谷和中关村,美国在线和盈通科技,还有满脸肥肉的索罗斯……也就是几天的功夫,这帮人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像我一样当初及时把这些看不见钱的玩意都甩手了。我趁机吃掉因为CG电影赔得裤子都没了的Square和其相关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 这个时候,我打电话通知郭振,询问关于9月份是否有恐怖活动的消息。郭振告诉我德国方面已经在严查这件事了,十几个留学生被逮捕。我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这和我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不过回头仔细想了想,似乎按照我的记忆往前推,越往后所发生的事越脱离我的已知范围。譬如我所知道的很多国际纠纷根本就没出现,或者出现的地方也不是之前所了解的。这样的事例已经多到不能行,看来历史的确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走向。 结果这样到了2002年3月,AOL结算的时候亏了差不多550亿美元,这个亏损额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婚后性生活不够美满的两家开始搞分家,我趁机唆使三星在欧洲电器市场狙击飞利浦,导致6C中至少有两到三家暂时没什么心思对付我们。 被网络泡沫坑了的索罗斯对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之前我一直虚情假意地劝他赶紧抽手,这老头子对自己的判断力太过自信,压根不听我的劝——当然,他要是听的话我也不会去劝。现在反倒觉得我是一个坦诚而值得信赖的伙伴,经常没事跟我电话里聊天。我心里总是嘀咕,这样兴风作浪的两个人经常用电话联络,会不会被各国间谍监控啊? 时代华纳和美国在线离婚之后,荧光光盘的地位基本上已经确立下来了,按照目前的市场需求来说,这样的媒体在价格和产量上都要优于目前的普及型DVD,在所有因素中最重要的价格问题被我们一次又一次抬出来,成为最大的亮点。荧光光盘的制造生产线和工艺都相对简单,按照这个模式发展下去,成为主流不难,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当然对这个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我心里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2002年7月底,我给郭振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饭,此时的郭振已经在考虑跟女友结婚了,看着他的一脸幸福,我着实不知道说什么好。相比之下,我给张小桐的似乎太少太少。我在心里起誓,只要过了2003年1月1日,我就跟她结婚,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这几年来郭振变化并不大,依然是一副干练的样儿,穿得依然朴素,表情也依然谦虚,只是隐隐约约多了一些CEO才有的风范。套用三哥揶揄他的一句话就是“你小子越来越像个流氓了”。三哥所说的流氓就是后来所谓的社会精英,用双肘和双膝支撑体重的那种人…… 郭振最近跟女朋友粘得像那什么似的,现在居然能单身来访,让我大为惊奇:“怎么?不用陪老婆?” “咱们说事就不用让女人知道了吧?”郭振带着洞悉了什么的笑容看着我,“说吧,有什么事。” 我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问:“年底忙不忙?给我挤个档期。” “你老人家发话谁敢说不忙啊?”郭振顺手拿出根烟给自己点上,“什么事,具体什么日子?” 我伸了个懒腰:“唉呀……我打算把上海的软件公司给杨先生和葛老板打理,你看怎么样?” “好啊。”郭振想起这俩活宝搭档,笑了,“他们现在在学校憋坏了吧?听说总偷跑到公司玩去。” “爱公司如家嘛……”我笑着喝了口咖啡,“呸,还是难喝……他们现在在公司学的东西也差不多够用了,有专门的经理人材在身边,出不了什么问题。这俩人口味还能互补,我觉得可以放心。” 郭振听我答非所问地说这些,陡然间沉默了一下,放下香烟:“你打算开始放手了?” 我笑了:“是兄弟,了解我。” 郭振摇了摇头:“不赞成,不过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我听了心里一阵感动,没原则地帮你的人除了兄弟朋友亲人还能有谁呢? 想起那个特殊日子,我坐直了身子问郭振:“元旦你有时间吗?陪我飞一趟深圳。” 郭振把烟头按灭:“好,没问题。” 第一百三十章 几个月时间像老年人的慢性病一样难熬,这件事我没告诉张小桐,也没告诉别的什么人,从头到尾只有我和郭振知道。我只是在11月初告诉张小桐元旦可能跟郭振飞深圳一趟,张小桐照例没追问我什么。 看着时间的流逝,我经常从头到脚地感到一股凉意。时不时我拼命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有神迹存在的话,请让我跨过那一天吧,那之后的无限未知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现在这种日子我已经不想过了。 就好像一个在医院走廊里排队等候治疗通知的病人一样,我战战兢兢迎来了2002年的最后一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小桐问我:“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 “10点半。” “嗯,到了之后给我挂电话。” “好。” 我第一次尝试这么漫不经心地跟张小桐对话,张小桐察觉到我的异常,摸了摸我的头:“累了?” “不是……是吧……”我有点语无伦次地答道,“今天晚上要回家睡吗?能不能陪我?” “都累成这样了还想坏事。”张小桐红着脸点了我额头一下,“我等会给家里打电话吧,说在公司跟鲁姐加班。” 我笑了一下:“说起来,那次我过生日是不是你预谋好的?” 张小桐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吹了口气:“是或不是很重要吗?正好明天我也要去看一个老朋友,最近有四五个月没见了。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仰头亲了她的小下巴一下:“2号回来。” “嗯。”张小桐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发,“一切小心,别让自己太累了。” 我心里的不安被她安抚得略减了一点,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念叨着她那句“是或不是很重要吗”,回味无穷。 **** 郭振看了看我,又往我身后看了看:“你确定?” 我点点头:“我确定。” 郭振笑了:“用不了这么多人吧?叫三四个就行了,你和我的保镖加起来还不够吗?” 我回头看看整整齐齐的一队人,出入机场的不少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们,仔细想想也是太丢人了:“那行,咱们走吧,这些人留下。” 郭振笑着摇了摇头:“完全没必要,相信我吧。” “当然相信你。” 我跟郭振并肩进了机场大厅,我们对保镖紧跟在身后。 **** 我记得那次我在深圳游荡是大约晚上快11点,由于记忆力还是很好,那时的很多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除了因为黑暗不记得那另外两人的相貌之外,其他的相关细节都曾经反复回忆过。 郭振一直没问我到底为什么来深圳,也没问我带这么多人干什么,只是下了飞机之后轻描淡写地打了个电话,喊了一批人过来。 “我说不用带人吧。”郭振看着这群对我们异常恭敬的人笑道,“都准备好了,说吧,你今天想找谁的茬?” “得,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请这帮兄弟吃饭吧?走吧走吧,先吃东西再说。” 郭振朝那些神色恭敬的人一笑:“听见没有?周老板请客,你们可别客气。” 我咧嘴一笑,人多了我心里踏实一点,人果然还是群居动物,怕一个人面对困难呀…… **** 这顿饭大家都没怎么喝酒,这是我的唯一要求,我要清醒地面对晚上的事。郭振被我神秘兮兮搞得有点兴趣了,跟在我身后,我们一群人在接近黄昏的深圳市街头晃荡。看着这个城市被染成一片金红色,阵阵微风吹过,我的心头和路边的树一样,有一点微荡。 把这些兄弟们安顿到叫过来的车上,我和郭振上了另一辆车,从这里往外看约一百多米处就是我当年落下河的地方。 郭振在车上开了一听可乐:“说吧,什么麻烦?” 我摆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可乐:“不喝碳酸饮料,有冰水吗?” 郭振从小冰箱里拿一瓶冰水给我:“什么时候改的道?” “可乐影响那个你不知道吗?”我开玩笑地说,“现在都喝水了,这个是最好的东西。” 郭振看了看我,笑了一下,把可乐放下,自己也拿了瓶冰水出来。 他这个举动让我暧昧地笑了:“嘿嘿……” 郭振也不回避,自嘲地一笑,我当然能明白,男人嘛…… 我们两人喝着冰水,看着车外的天色变化。 我跟郭振说起当年我们一起出去堵张小桐那个同学那一次,郭振听我的描述听得直乐:“当年咱们怎么那么混蛋?” 我耸肩:“难道现在我们就不混蛋了吗?” “也是。”郭振想了一下,笑了,“好象比以前更混蛋了。” 我笑着道:“其实差不多,只是以前你做这些事不觉得怎么样,现在长大了,一想就觉得不自在。人啊,长大一点,成熟一点,欲望就更多一点,也更会隐藏自己的欲望。现在你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混蛋,可能只是因为你下意识觉得这些事不能让人知道。郭子啊,我们长大了……” 郭振仔细咀嚼了一下我说的话,颇无奈的摇摇头:“有点道理,你小子大道理一筐一筐的……” 我一乐:“人之初好为人师嘛……” 我们就这么说着,说到那半边红日陷落,说到灯火齐燃,说到天上挂起星斗,说到车外开始有一丝寒气。 我正说到有一次周广成他们喝酒之后把旁边一派出所所长的弟弟给打了的事,猛然惊觉似乎时间已经不早了,干劲用胳膊捅捅郭振。 “嘿,哥们,几点了?” 郭振地头看了一下表:“快8点半了,怎么?” 我嘟囔了一声:“靠,还早,咱们继续说。” 我继续和郭振漫无边际地扯起来,从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机到现在身边的姑娘,我们说起当年在小汪那里玩游戏机的日子,那时候郭振还是球技超群的强者,除了败过我一次之外几乎没输过,还有杨远哲打得很好的街霸,我们一起玩的大航海,后来一群人任性做出来《航海纪行》…… “真快啊……”我跟郭振说,“转眼我都20了,你们都快成老头了。” “看过《2001太空漫游》吗?”郭振问我,“听你说老,我就想起这个来了。” 我当然看过,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片尾一段主角迅速衰老和宇宙婴儿诞生的段落是所有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能铭记在心的经典。 “我觉得人生就像那个太空婴儿的重生一样,”郭振看着远处粼粼的河水说,“你每到一个时期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就不怕老,老了自有我能做的事,现在我年轻,抓住今天才好。” 我听得心里一动,库布克里所描绘的那种诡异的重生状态是在当时人们所不能理解的空间和时间状态里完成的,那么我所遭遇的重生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系呢?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依然是说笑着的:“行啊,郭少爷,现在怎么说话也像我似的恶心了?” 郭振看了看口袋里的烟,还是没伸手去拿:“近墨着黑,跟你在一起还能学什么好东西?” 我笑笑不再说话,按了车上的CD播放键,小施特劳斯的曲子从音响里慢悠悠地滑出,时间就这样在音乐声中静静地度过了。 可惜的是,我们等到了11点,依然没有人出现。 我的心情慢慢放松,看来历史到底是被改变了。 郭振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轻轻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走,陪我下车走走,这泡尿憋坏了。” “该,谁让你喝那么多水。” 我们俩下车,顺着一排小树林绕过去,到了草皮砖头都让我感到十分熟悉的河边,从这里往前看去,似远又近的灯光在城市的建筑外圈笼出一轮光晕,我拉了郭振坐在河边的草地上。 “到底怎么了?” 我没说话,朝郭振伸手:“给我来根烟。” 郭振一点儿没犹豫,把口袋里的烟递给我:“抽得惯?” 我接过来,依然是熟练地点火,叼上,依然被呛得咳了几口,咳嗽慢慢平息之后才对郭振说:“明天一早,咱们包飞机回去,呆过这个晚上,我绝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郭振正想说什么,一把有一点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 “周先生这就打算回去吗?还没见过老朋友呢……” 我听见这个声音,头皮一阵发麻。 转过头去,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 当年贾宝玉看见林黛玉的时候假惺惺地道:“这个妹妹我见过。”我觉得自己现在也要学那假惺惺的公子哥儿来这么一句才比较符合这时的情景。 一个叫詹轻儿的女孩站在风里,满头青丝飘逸,正目光如水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有着和她年龄不符的睿智。 郭振看我呆住了没反应,也不好做出什么回应,只是手已经伸进怀里,警惕地看着詹轻儿。 詹轻儿毫不在意郭振的敌视,只是安静地看着我:“能想通吗?” 我脑海里迅速飞过许多问号,嘴上却道:“愿闻姑娘赐教。” 詹轻儿笑了笑:“能不能走近些?” 我侧脸看了一眼郭振的姿势,这个人现在的姿势绝对是那种能扑出去把人扑倒的类型,不过我知道这显然不必要,既然我都来了,自然应该明白这时出现一个曾经跟我有过接触的人代表什么意义,我朝郭振摆摆手,向前踏进一步,靠近詹轻儿。 詹轻儿想都没想就扑过来,不过不是对我动手,是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一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因为三个字在我耳边响起。 “谢谢你。” 香港来的女孩,年轻而博学,并不是为了付晓飞而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也并不是因为仰慕付晓飞的才华而去看他。 她就是当年我救的那个姑娘! 我不知道这一刻我心情经历了多少种瞬息的变化,只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完全呆住了,一直到詹轻儿松开手都没恢复过来。 倒是旁边郭振的嘀咕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迅速恢复过来:“以为你神秘兮兮想干什么……原来是背着小桐姐来约会……” 我当时就在1月份的深圳室外冒出一身冷汗来,这可不能让张小桐知道,虽然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什么激烈反应,可我绝不想让她不高兴。 詹轻儿嘻嘻一笑:“怎么?怕小桐姐生气吗?” 我一哆嗦,当时就忘了跟这姑娘客套17年来的久别重逢之情了:“你这什么意思?” “周先生怎么这么笨哦?”詹轻儿调皮地眨眨眼经,貌似天真地道,“你还想不到吗?小桐姐在美国的代理人就是我呀……詹妮佛就是我呀。” 我一下子蒙了:“你你你你你……” “人家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嘛……”詹轻儿笑意浓浓地挤挤眉毛,用表情明确表示我那套唬人的三板斧对她完全没效,“你觉得什么理由能让我去见付晓飞呢?又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我为别人卖命打工呢?” 我叹了口气:“早就该知道了……妈的十几岁小姑娘把付晓飞那样的人轰得想自杀,除了重生一次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呢?” 詹轻儿拉着我的手随意地坐在草地上,还朝已经呆住的郭振招手:“你也坐,别客气。” 我看她如此轻松,心头一动就想到她平时跟张小桐的交流上去了:“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跟小桐说过了?” “是啊,很久之前就说了。” “什么?!”我眼睛都要冒出来了,“她知道了?!” “大概就是我认识了小桐姐之后吧……”詹轻儿轻描淡写地说。 “你……”我现在很想把她掐死,或者当年干脆不救她算了。 “你什么你?”詹轻儿似是不屑地切了我一声,“你呀,你永远不会懂女人,一个女人要是死心塌地喜欢你,管你是贩毒的还是人妖,管你是从过去还是未来来的,她一样会喜欢你。” “……”我被说得没脾气,不可否认詹轻儿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张小桐早就知道我是一个回到过去的人这件事还是让我觉得很惶恐,“你们还说过什么?” “没什么了。”詹轻儿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你,知道的怎么可能比小桐姐多?” 我一想也是,我连我救过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她能知道周行文就是当年救过她的那个人已经很了不得了,我连寻找这些人的线索都没有过。 “其实吧,”詹轻儿看着我,漫悠悠地说,“还有一个人也回来了,2000年的时候我在欧洲认识了他。” 我吓了一跳:“啊?那个流氓?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还说呢。”詹轻儿脸红了一下,“我被他抱了那么久,他的身高、相貌和感觉都没忘。”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傻子,已经被詹轻儿绕进去了,一直在围着她的话题转,不过我并不在乎,现在我只想知道各种问题的答案。 “这个人现在呢?” “这个人也来了。”詹轻儿淡淡道。 我当时头就大了:“他?他怎么来了?” “废话,他当然也要来。”詹轻儿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不一会一个干瘦矮小的身影从远处慢慢走近,“你以为他现在还靠抢劫为生吗?人家也不比你笨多少。” 那个人走进了我才终于看到当年被我打的小个子什么样,这个人留了一头长发,看起来很似长发版的约翰尼·德普,只不过比德普要稍微黑一点,整个人有一点妖里妖气的感觉,只是眼神很坚定,不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成功人士差。 那人走近我,看了看詹轻儿,看了看我,对詹轻儿说:“他比电视上好看一点。” 我当时就乐了,朝那人伸手:“周行文,隔了快20年了,还没请教……” “刘振邦。” 詹轻儿的手轻轻按在我们握紧的手上,笑呵呵地道:“很像同学会呀……” 我们都笑了,我问刘振邦:“还恨我吗?” 刘振邦笑着摇头:“现在有点恨不起来了。” 詹轻儿在旁边插嘴道:“恨不长的,如果是爱情,也许能长一点。” 我苦笑了一下:“说的没错。”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没郭振什么事儿了,这哥们很郁闷地回车上抽烟去,留下我们几个人坐在河边,好似三个从80年代流浪过来的傻冒文青,一起望着河水发呆。 从詹轻儿的描述里我才知道,之所以后来欧洲飞利浦集团的阻力变小了并很容易被我们的底价电器狙击,刘振邦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个人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人,据说跟黑手党党魁的孙女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还收购了几个欧洲的汽车公司,正在往汽车集团军火化的道路上大踏步地前进着。他之所以没有找我报仇,一方面是因为詹轻儿从中周旋让他觉得的确应该感谢我们一起得到的这个机会,一方面则是考虑到我背后也是中国人的社团撑着,他对跟向胞开火没兴趣。 说起当年为什么落魄到要劫个姑娘,刘振邦也唏嘘了半天,还不就是穷的么?他说完我就笑了,如果我当时已经坐到更高一级的项目经理,并且感情上没有这么大的挫折,我不是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么? 詹轻儿最倒霉,是跟一个混蛋约会,到一半那人想动手动脚,被詹姑娘一顿臭骂,之后打算徒步回家,结果在这里遇到了刘振办和他的那个兄弟。 说到兄弟,我看了看刘振邦:“嘿,也带了不少兄弟来吧?” 刘振邦摇头:“没,就带了一个,你也不会对付我,我也不会对付你,何必呢?”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带的人最多。” 詹轻儿伸手在我们肩头各打了一下:“好了好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里……”詹轻儿伸手一指,“这里就是我们掉下去的地方,我总觉得可能是有什么神秘现象能让我们得到重生,你们打算再试试吗?反正这次有准备,掉下去最多也就是把衣服弄湿。” 我和刘振邦被她这么一说,都站起来了,往前走了几步,向下面看过去。詹轻儿站在我们身边,也痴痴地望着。 看了很久,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不要。” 这两个字说完我们三个一起笑了。 詹轻儿笑着摇头往后退:“我还是不要了,现在挺好的,再变,还有更多选择不了的事。” 我和刘振邦跟着她往后退。 开玩笑,当然不要,我才没有反复重来的习惯,这一次作弊已经足够了让我心中生出更多的遗憾和愧疚了,我的人生难道不应该是只得一次的么?我现在所拥有的难道不是很好么? 我已经明白了,人生是一瓶饱满的水,用力摇晃只能溢出更多不满。 所以我不要。 显然有着重新来过机会的另外两人和我想法相似,他们也发现了不仅是重生的机会能让人痛悔自己的过失,哪怕是现在无法倒转的时光流逝里,这样的机会还是很多。 既然能今天就改变,干吗要想着回到昨天? 后退了的我们重新在草地上坐下,聊起各自的经历和以前的生活,同样拥有过悔棋特权的我们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三个人坐在这里一直说到东方泛白。 向前方看过去,天亮了。 2003年的第一天过去了。 和另外两人站在一起迎接崭新的一天,我心中想到的是过去十几年里所经历的种种往事,许多似曾相识,许多被弥补的遗憾,许多滋生出来的遗憾。 站到红日吐出一丝金边,我坚定了决心,对旁边二人道:“我们走吧。” 另外两人刚要答应,我又道:“你们等等,我还憋了泡尿。”说完也不顾女士在场,径直走到河边撒起尿来,仿佛当年黄霑在巴黎电梯上撒尿一般的气势,刘振邦看着好玩,也跑过来凑热闹。詹轻儿也不回避,就站在我们身后笑着道:“这个我就不陪你们玩了,下次有新鲜的喊我。” 站在我身边的刘振邦问我:“想好了?” 我点头:“想好了,等荧光碟片做大,我就打算过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刘振邦抖了抖裤子:“心态能回去吗?” 我笑了一下:“要心先想回去,人才会回去。” “说得好。”刘振邦由衷地道,“我很羡慕你,也会尽力帮你。” “恩不言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互相客气什么?”詹轻儿在后面笑道,“咱们回去吧,春节前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周先生想当普通人也要陪我们把这些压力顶过去再说呀。” 我回身笑了笑:“放心,我会跟你们共患难。” 正说着话,电话响了。我掏出来,看手机还剩最后一格电,赶快安了接听。 电话里一共就两句话,是我熟悉的声音。 听完,我差点倒在地上 **** 我听完电话只觉得一阵眩晕,要不是詹轻儿一把扶住我,我早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在詹轻儿怀中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站起来,心中撕裂一般地疼着,拉着詹轻儿的手大声喊道:“现在去香港,我们去香港!” 詹轻儿见我如此歇斯底里,也不出声,柔嫩的手任我用力扯着,轻声道:“好,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漫长的一生是一个永远未知的旅程,家庭是所有旅程的起点,也是终点。 我和张小桐结婚一年了,终于如愿以偿过到普通人的生活。现在我还能时常想起这句话。这是艾琳临终前写给我的信上的一句话,在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和张小桐一样都无法看到2003年以后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艾琳离开我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张小桐自然也无法知道。她只是和艾琳成了好朋友,她从蔡青和鲁薇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这个女孩曾经对我有过非凡的吸引力。通过詹轻儿,她知道了我有一个虚无的过去。于是她尝试着结识了艾琳,和她成为朋友。毋庸置疑张小桐是爱我的,甚至爱到不在乎我是一个拥有未来经验的人,也不在乎我隐瞒了她那么久,她就是爱我,从有理由到没有理由,从亲情到爱情再到亲情,从隐隐约约的喜欢到不可割舍。 最初张小桐是抱着一种了解敌人的心态去接触艾琳,结果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被这个灵巧坚毅的女孩吸引,慢慢真的成了她的朋友。她们无话不谈,甚至张小桐几次去香港都是为了看艾琳,而不是工作。当然这些我并不知情,张小桐也不会质问我为何认识艾琳,或者笨到把艾琳带到我面前来。 我到香港的那天,张小桐已经在医院里哭得不成样子。她能隐约猜到艾琳可能是我未来的女朋友,她却猜不到艾琳是否离开了我,是否曾经改变生活,更和我一样不可能知道艾琳为什么会离开我。这个我一直都猜不透的答案原来如此简单。 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死去,让自己自私地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 我想,这就是艾琳最后要传达给我的信息吧? 这个聪明的小姑娘……这个狡猾的小姑娘……这个自私的小姑娘……这个让人想念的小姑娘…… 这个让人心痛的小姑娘。 在医院里,艾琳留下的笔记本电脑上有她写给我的信,信上写道: “周行文,你是除了母亲之外世界上第一个肯对我好的人。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我再长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做你女朋友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小桐姐的男朋友: (小桐姐和你一样,都是对我好的人,我觉得很满足,所以做不做你女朋友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外篇 第一章 . 作者:刘振邦 人们一般当我是个废物,我也并不对这个太在乎。.org只有那种心里还留着一种叫自尊的东西的人才会特别在乎别人对他们的看法。而通常不幸的是,自尊这种东西,在穷困的土壤上总会滋生出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在那一天,我砍了炮哥跑路到这个鬼地方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自尊这种东西丢江里喂鱼去了。我身边什么都没有留,除了小刀疤。小刀疤身上没有任何一条疤,即使有,那也不可能是刀疤。只所以叫他小刀疤,是因为他叫我大哥。叫了我大哥的,我一律都喊他们小刀疤。 刀疤是我在中学的时候打架打出来的交情,他脸上那道疤是我划上去的。从那以后,他就叫我大哥。不过我不是老大,炮哥才是。刀疤昧了炮哥两斤货,他的马子得了病缺钱,据说是心脏的毛病。不过他们两个都没跑掉。刀疤的下场很简单,被砍了一刀,从左眼拉到了右边下巴。就跟我很多年前砍过的那样,不过,那时候并没有砍开骨头。炮哥骂我动手太利落,还数落了我,说什么如果他去砍的话就能怎么怎么的。不过我知道他不过是在放屁而已,他能干的不过是**,所以才叫的炮哥。他**还不喜欢避人,可怜了那姑娘了,刀疤说她心脏还很不好。 我转身出了门。虽然他不避人,可是我避他。看见那身肥肉在眼前抖无论是谁都不舒服。 走出房子,在门口看见了太子。太子是真的太子,他老爷子管这一片天。可是蜡烛台儿黑自个,偏偏管不住他儿子。太子抖手甩出了一支骆驼,递到我面前。 “要不?” “不要。” 他顺理成章的将烟叼上,右手在地上一擦。他喜欢用火柴,还喜欢用食指与拇指夹着烟抽。据说,这手势是沧桑男人的特征。自然,这是据他说。 “老头子要我去英国。”一口气将手中的骆驼吃了快一半,他才开口。 我们两人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我转过头看了看他。 “老头子看来知道我的事了,想送我出去。x的。”停了会,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18。” “我小你半岁,干脆你跟我一起去。” “不去。” 他愕了一下:“为什么?” “刀疤。” “听说刀疤……”他停了口,比了个切头的手势。 我点了点头:“恩,我动的手。” “你跟刀疤……”他说了一半,不再接下去说。左右看了看。 我别过头,没有去看他。对着天空问:“什么时候走?” “我等你……” “不关你事。”我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将骆驼放在嘴边狠狠吸了一口,将烟头丢在了我眼前,一脚踏了上去。 “什么叫不关我事?一世人……” 我站起了身,他闭上了嘴。 “刀疤身上有九条刀疤,有一条是因为我而长上去的。有八条是本该长在我身上的。关你屁事。” 那一天,是2000年的元旦。 出来混,无论你位子有多大,马仔有多少,随时都会有可能发生意外。你位子越大,就越要留意。所以很多人都把那句话挂在嘴边:“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有的时候,报应来的特别的快。 我们家乡那地说大不太大,说小却也不小。能管那么大片地方的大哥,也就是一方土皇帝。如果他死了,那么就是很大的一件事情。手下的大哥们为了抢他那位子,必须找出我。我取走了保险柜里的东西,有一些官也要找我。 不过最后,我还是成功的离开了。太子他出国了。差不多整个黑道给刮干净了。太子他老爸升官了。他的上司倒了。炮哥的死被定性为了黑道仇杀,所以我跑了后追我追的也不严。不过我知道,其中一定有太子帮了我。不知道太子他老爸会不会避人家的晦气换个位子。不过那张椅子换或者不换,人们都当他已经接下了从前上司的位子了。不知道在这个位子上他能坐做长久。不过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我到了一个新地方,这个地方很有钱,不过不是大家都很有钱。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句话虽然刚说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满,可是当那一部分人变成了多数之后,大家都很满意。不过我知道,我不是那一部分人。无论如何,我不敢见光。有些事情,追的不紧是一回事,追与不追又是另一回事。这里很多有钱人,所以就有很多希望有钱的人往这里跑。希望能沾点好风水也成为有钱人,就算不能成为有钱人,也能分上一杯羹。这里也就有了许多外来人口,我也就能不那么的引人注意。需要吃饭。我不能坐写字楼,那太张扬。而且,我也没条件。而体力活我也不能做,那大家都是拉亲带友的,我一个外人太显目了。我只有继续靠打架换口饭吃。而我也不能入黑道。因为进了帮会就要出位,出位之前要先出名。我知道,在我出名后,一定会在出位前死。我只有半黑不白,一辈子的待在人最多,最能将自己藏起来的那一个阶层里。所以我知道,我一定会没有钱的。 替人家酒吧,舞厅做打手,看场子这种事情有点无聊,可是却也很有趣。看着大家一口一口的灌着酒,感叹这个世界越来越堕落,偷听失恋男女的痛哭抱怨以及远大抱负,听小职员们诽谤上司,有的时候还能听到文学青年们怀才不遇的感慨……这些对我都很有意思。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开始兜圈了。哪一天我出去了,那么我的人生也就到头了。因为我自己无法去体验圈子外的世界,那么听别人说话也就成为了我一大乐趣。听多了以后我刚来那时候的伤心与沮丧就淡了,不仅仅是因为习惯了,还因为看到了更多在圈子里转的人了。有的为情所困,有的怀才不遇…… 我们平时除了看场子,还会也就在厨房帮些小忙,打烊后收收桌椅扫扫地。毕竟大家不过是来发泄一下而已,真的借酒发疯的也不多。偶尔在某些地方还会卖卖药。这个药是个不错的东西,比烟好。从前爷爷教我练祖传武功,说烟、酒小可冶情,大了伤身。所以我就都不碰。可是现在心里好空,也就接受了。太子从前说,烟能填人心的空子。浮起来的是烟,沉下去的是人生。我就笑他说他的人生是尼古丁。现在抽了起来才知道,它并没有沉下我的人生。只是那烟火能把我们的心都给烧没了,燃尽了。所以,从前老填不满的心它一下子就装实了。这个药它更好,一个小小的药丸子,就可以让我们的心都碎掉。然后我们就不在空虚,无心可空虚。让我们的魂飞掉,所以我们就能好好的嘲笑自己。所以不到半年,我就学会了抽烟喝酒磕药。一天里,三分一的时间活在云里雾里,三分一的时间活在别人的生活里,只有三分一的时间是活的我自己。那时候我在床上,梦里我在笑,与刀疤一起去打街机摸人家姑娘大腿。我在哭,爷爷逼我练功爸爸逼我读书。我还在抱怨,老师的作业太多口袋里的钱不够我买游戏币。 “大哥,打烊了。”小刀疤将我的魂拉回来,“我们晚上去哪玩?” 我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呆了呆才回答:“随便。” “知道了,又是我介绍地方是不?”他麻利的收拾东西。 在这个都市,早上5点后是一种生活,下午5点后又是一种生活,到了晚上12点后,还有一种生活。一个人,能过的也就是两种生活。我过的,是后面的两种。 “几点了?”我茫然的看着他问。不知道为什么,小刀疤说我这样子很酷,是么?快三年了,我连镜子都没怎么照过,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11点刚过,老板今天把这地方借给别人做元旦聚会,提前下班。大哥你忘记了?”小刀疤不在意的回答,他也习惯了我时常问些别人一般不问的问题。因为我一般都不会去记什么事情。 虽然是元旦的晚上,可是天儿却黑的连一点星光都没有。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个。跟小刀疤进了家迪厅,躲在人多的地方我会变的很安心,特别是在这种大家看起来都不像好人的地方。我找了个地方坐着,小刀疤去跳舞。音乐很轰人,不过也不很难受。曾经坐过来几个姑娘,可是我没搭理他们,我等小刀疤回来。他回来了通常会带着我想要的东西,现在呆的店子太干净,没丸子。 “老大,你刚才可真酷。愣气走了三个妞。”小刀疤回来了,递给我一个小袋子。 我接过袋子,打开,倒出一片药丢啤酒里。看着它带着一路气泡沉入杯子底。我的心中似乎一下子也沉下了一些渴望。 小刀疤也在自己的酒里丢了两颗,接着说:“其实老大你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头发不那么乱,衣服换一套。刮胡子的时候仔细点,要不干脆别刮了。一定会摆了脸色也能让那些妞赖你身边不走。”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接着去哪?” “时间还早,真正出来玩的妞还没多少。我想我们先去过过瘾吧。” 我一口吞了杯中的液体,站起来:“走。” “好。哎,等等我,我先喝完。”小刀疤狼狈的大口吞了半杯啤酒,跟在我背后出了门。 他所谓的过过瘾,其实也就是去找个姑娘占占便宜而已。他没胆子也没条件干更无耻的事,我也不想。被占占手足便宜,人家不过也就骂两句,忍了。做大了就不一定了。我们背后什么都没有,玩不起。不过如果背后有了支持,谁还来玩这个啊? 做这种事情,最好是找穿ol装的那些白领们,其次那些衣着朴素的**也不错。因为她们也是在转着一个圈子。在那个圈子里这种事情闹起来了比我们这个圈子麻烦。我们一句喝大了就没啥事,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谁也不笑话谁。她们那圈子里闹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体面。而且那圈子里,被欺负了没准过了几天就能变成引诱了人了,或者别的什么。所以她们比别人都更能忍。借着半分酒气,半分药力。我们一左一右贴上了一个姑娘,乍逢袭击她一下子呆住了。我们将她夹着就往边上拉。我左手从她腋下穿到前面,压住了她右肩,右手直接从身下抓起了她右腿,将她半凌空的往绿化带里拉。小刀疤贴在她前面紧压着她,边讨点便宜。她张开嘴想叫,可是抬头看到我的脸却呆了呆,救命两字出口了,却比那些已经在黑影中的呻吟还要小声。我冷哼了声,不过这声哼却是对小刀疤的,跟他说过多少次记得捂嘴。脚步不停,只要进了黑暗里,她的抵抗也就变成了哀求。之后就是小刀疤发挥的时间了,过过瘾然后顺便发点利市。鬼才会来救她。 我想我今天一定是见鬼了,在我倒下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疼痛,也许酒的力量,不过更多的该是药的作用。一个踉跄后摸了摸后脑,温热的液体。撑着地要站起来,可是手上一滑坐在了地上。抓起手中的半截东西,再次尝试的站了起来。看到一个黑影扑到了小刀疤身上,真的是鬼么?不过懒的去想那么多了,抓起手中的东西,如从前抓着刀一样的向他挥去。懒得去想的话,也就跟着习惯走了。打到了东西,不是鬼。左手伸向前,抓着对方衣领就往地上摁。然后,然后就是用手里的刀子给对方致命的一击。不过,我手里这个是什么?刀子么?方型的刀子?可是正发愣的时候脸上却打横招了一下,往后倒的时候身下传来一阵剧痛,连那么昏的脑子都感觉到了。撩阴腿?我该接着怎么做?不知道,想不出来。忽然有人从背后勒上了我的脖子。这么粗劣的手法,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她就在我耳朵边吐气。呵,抓住头发拉过来,然后插眼。可是,这入手的是什么?鼻子?耳朵?脸?眼?怎么抓不到头发。正在找头发,又一个黑影倒在我身上。呵呵,我甩开他。甩!再甩!不过事情似乎没像记忆中那样发展,我带着他们两个滚了起来。滚啊滚啊,迷糊里我们似乎一起向下滚去。我们会滚到哪?十八层地狱?呵呵,那么我一定该下油锅。不,一定是上刀山,因为身上凉凉的。呵呵,也好…… 外篇 第二章 . 头好痛,难道这个就是下地狱的感觉么?不对,眼前看的到人。.org不是牛头马面。呵呵,是妈。她正拿着毛巾来给我擦汗。头还好痛,只好闭上眼睛接着躺下。顺便好好想一想昏迷前的事。嗯,先是在跟人打架,然后……想起来了,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抱着在路上滚开来了,一定是滚啊滚的滚到水里去了。然后让人救上来了吧。忽然一惊,自己的身份!本想挣扎着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妈她老人家都来了,公安局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再躲也没用。唉,一会该怎么去跟父母说呢?妈也真是,几年没见了,竟然保养的那么好,就跟十多年前一样。十多年前?我猛的张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白墙,略微有点发黄了,身上盖着的是白色的薄被,上面还打着红字“市第一人民医院”。我一惊,一下子将被子掀在了一边。我竟然严重缩水了?头脑一热,再次的人事不知了。 再次的醒过来,想的第一件事情也就是现在到底算是什么状态?尝试着去活动四肢,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感觉也很灵活。摸了摸腿,虽然摸不出从前的肌肉,但是却也不是婴儿那种软呼呼的。看来我已经是能走路的年纪了。不过这个想法虽然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自己脑中,可是却感觉很怪异。只有开口问在身边的爸爸,也是跟妈一样年轻了十来年的老爸。 “爸,我这是怎么了?” 爸本来靠在床头看书的,听到我说话,忙将书放到一旁。伸手先探了探我的额头:“不烧了。唉,看来这几天都烧糊涂了。饿不?” 他不说我还没察觉到,一说我就真的觉得饿了。他说有粥,然后出门去洗碗勺去了。我在他离开房间后试着坐起来,有一阵昏眩。看来是真的这几天发烧了。不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自己身上的装束与四肢大小,可以推算出绝对没有到10岁,不,该连7岁大都没有。日期,是了,今天的日期。老爸有没带报纸来?没有,他看的竟然是高中语文课本,在备课。日历?病房里没挂这种东西。哦,对了病历卡,插在床头的病历卡。一眼看上去我再次傻了:1985?再看一次,没错,真的是1985。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掉河里淹死了?死了也好,那样子不死也是个废物。不过唯物一点来说,死了后该万事皆空。唯心一点来说我该先下下油锅过过刀山。不过,现在到底算什么?时空隧道吗?可是科幻小说我看了不少了,有谁是坐了时光机后还要先变小孩的?想不明白,可是尽管想不明白。有一点却可以确定,我现在是在1985年。我生日是81年的11月11日,那么先确定我今年该是4岁上下了。是了,四岁生日那天我病过一次,发烧了。本来发烧不是很大毛病,在乡里的卫生所里完全可以应付这样的场面的。可惜卫生所里的医生拿错了药,给我拿了四环素。虽然这药真能消炎治感冒,可是我却对其过敏。小烧成了大烧,就送市里了。还记得,妈在这之后的第二年就从乡里的学校转回市里了。不过我却没有随父母一同回到了市里,还是与乡下的爷爷同住。我上学晚,没上幼儿园,7岁后才回到市里上小学。而那时候,他们也从学校的集体宿舍里搬到了新盖的楼房里了。而在那之前,我都是在乡下跟爷爷住一起的。而这一段时间,也许我该跟爷爷学点什么东西了。 在十来二十年后我对爷爷的记忆已经很淡了,特别是那三年里。不过有几样东西我记得很清楚。爷爷会功夫,还会治病。我本来是不吃西药的,可是那天恰好爷爷进山回来晚了,所以母亲就送了我去卫生所。知道我药物过敏的事情后,爷爷狠狠训了他们两人。当年的我是不知道爷爷到底说了啥的,不过这次我却是明白的。身为中华五千年医学精华的继承者之一,爷爷是十分的反感西药的。对于这个我不觉得奇怪,偷偷自个乐。可是他往后的话却让我一惊:“那些个速成的东西,底子不牢。苗儿能这么急着拔吗?我知道你们文化人以这个为好。不过,他的根基虚着呢。看着西医容易学,大夫容易教,吃药方便,好的快,到处的都建起了西医院。可是好的快了再来也快,那不叫治病,叫赶病。振邦不能让你们带坏了,我这几年得好好的给他打打基。宗成啊,你也别怪你爸不让你带儿子上城里住。刘家的这门学问你们三兄弟都不稀罕了,可是我稀罕啊。我还指望孙子能接下来呢。就算他也不乐意学那我也不勉强,天意谁也不能违的。” “爸,看你。又说这个。”父亲听爷爷又开始唠叨了插了句。 “好,好,我知道你不乐意听这个。不过,我给振邦好好的把身子底打好了也不是坏事。义务教育不是从小学开始的吗?那等他7岁了你再接他去也不晚嘛。” 看到爷爷这么说,爸爸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况且虽然并不想去学中医,可是几十年的耳闻目染的早就对爷爷的神通心服口服。当下说道:“好,爸你说了算。” 爷爷不只是教我习武,而且还想教我学医?从前并不知道。当年会练那几个把势子也完全是因为爷爷严厉的监督而已。学医?四五岁的小鬼知道个屁,还不是一天就会屁颠屁颠的跑去玩。下河摸蟹,上树扒窝什么不干。不过,我犯的着这么骂自己嘛?学医?学医也好。本来的想法不过是这回要好好的练一练这身体,顺带看看老爷子是不是除了这几个把势外还有几手绝技的。可是能学医也不错,从前没少遇到过危急时候找不到医生的情况。那个焦心也可不是能捱的。可是中医很难啊,我能学会多少?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现在的记忆力似乎要比从前的要好。本来就计划着止血,接骨这些怎么样都要学会,其余的倒不如何的奢求。可是跟着爷爷每天的上山,种药,晒药,渐渐的学了越来越多东西。不过,功夫方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爷爷教我的来来去去也不过这么一套。再多的也就只有太极拳了。我刻苦的来来去去比画这么几下的,除了比以前扎实外实在是没有再多的收获了。最后连那几式太极拳也顺手学了,连带着听一听爷爷说的什么身随意转,随势而变的话,听不听的明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记得从前老嫌爷爷唠叨的话烦,现在他说什么的我也要好好的听一遍,也许我现在就是死了来赎上辈子的遗憾的吧。 这么想着,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别的都没什么,不过这日子有的时候实在是过的郁闷。没闭路电视没电脑游戏的日子实在是很没劲。想一想多年前,或者是多年后有个id叫黄易的家伙写了部回到过去的小说,里面的主角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泡姑娘耍流氓。从前还曾经他鄙视了他一下,没什么写的了就只好写**。不过现在我却有点理解他了,体验过21世纪的生活后再来过这20世纪末的生活还真的是没啥好做。他是回到千年前,晚上看来也只有靠那种延续了千年也没改变多少的娱乐方式来打发了。我却学不了他。他一个大男人,还体魄健壮。我却是个4、5岁的小屁孩子,打手枪都没本事呢。只好回忆着从前学的那些散打,空手道什么的,整理出来自己再这么来练习一遍。人家李小龙从前也是什么都学了最后合成了一套截拳道,我这么做即使没人家那么高境界,哪天也合成个杂拳道的话该也不错。不过想归想,总的也不过就是想为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而已。不然天天这么过什么时候肯定会闷死我。 早上打祖传功夫,白天跟他读书弄药,有时候出诊了就陪他去背药箱,偶尔下午还抄抄爷爷的书。晚上吃了饭后就对着村口歪脖子树练习杂拳道。让村里孩子看到了,不免惹来一番羡慕。缠着我学功夫,我就把跆拳道挑了出来教他们。挑这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是我的认知里付出最少努力就能打的最好看的一种。一群孩子聚集在一块踢腿也颇有气势。不过某天让爷爷看到了,回家后给他嘲弄了一番,说我们那都花花架子不经用。不如好好学祖传的功夫。我反驳说那是别人,我用的话就一定好看又好用。尽管知道我教了别人的真是花花架子,不过在没什么事好做的时候跟爷爷斗斗嘴也是一种乐趣。爷爷虽然有时候唠叨,不过他却并不是喜欢打嘴仗的人。边上不丁不八的一站,就让我打他。我知道虽然爷爷老了,可是身子骨不弱,而且就我这小胳膊小腿,只要不往关键地方招呼决不会出事。真的动手了。可是一牵一引下,我却自己摔了。在趴了五次后,我早上的功课除了祖传功夫,还多加了一样——太极拳。 日子过的飞快,在87年过完我的六岁生日后,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父亲跟爷爷说要将我带城里去,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在新学年开学的时候就要让我入学了。父亲打算提前几个月将我带回家,让我习惯习惯家里的生活。爷爷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他摸了摸我的头,问:“你想去么?”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在乎。对我而言,城里现在这会跟乡下也区别不大。不过,不知道那些家伙们在不在呢?不由的有些期待起来。 “我,无所谓。”我想了半天,这么回答。 爷爷笑了,捻了捻自己的白须:“好,无为无求。” “爸。”父亲却对我这回答不满起来,“你怎么教孩子这个?” “这个可不是我教的,我只教了他祖宗的医术而已。”爷爷笑着说,“你要带他走我也不拦你。我知道,我这里容不下他一辈子。不过,过几天再走。还有几本书没抄完,我让他给带城里去。这孩子其实机灵着呢,我不在身边就让他自己看书吧。” 爷爷这么说了,父亲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是自己老子,站他前面就觉得要矮半截的。我从前看了半个城市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老爹也不见得比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强多少。现在看我老爹也不比我强多少。 往后的几天爷爷就不让我跟着他到处跑了,让我呆家里抄书。爸就在一边陪我,有时候帮爷爷做点事。不过不可以帮我抄书。爷爷说所有我带走的书都要我自己去抄。这个倒让我想起了小学在课堂上背不上课文给罚抄100遍的事。这么过了一个月,我在乡下的日子就结束了。离开后我出门的时候再次转身看了一眼老家门口,只看到了爷爷转身进门的背影。我知道,这个也许是我最后看的一眼爷爷了。不过他去的无病无灾,是喜丧。可惜,我没那么牛逼给他弄个大腕的追悼会。 哎,农村一样的城市啊,我来了! 外篇 第三章 . 第一次进城,我如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org拉着爸爸问这问那,还兴致勃勃的让他带我去公园玩了一圈……我心里无数次的跟自己如此说,可是在想了无数次后发现:我也只能想想,要我装成这样子是不大可能的了。我就只好闷不作声的随他坐着车从乡下到了市区。出了车站,搭公车回了家。我一直保持着默不作声的样子。爸没往心里去,他也不过就当我是不习惯而已吧。妈倒是把我宝贝的不行,上一年她难得见到我几次。心中暗喜的同时我却又多少觉得有些唏嘘。 带着爷爷的书,进入我的新房间,或者说是老房间。欣喜的摸着那崭新的家具与被单,母亲看到我的笑容她也笑了。 “你以后,就住这里了。”她倚在门边笑着说,“坐车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我的欣喜忽然变成了苦笑,不过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了。嗯了一声在床上坐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烧了水。要不要先洗澡?” 洗澡?这个倒是个好建议。尽管年龄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个位数,不过我洗澡这个爱好却没变。在爷爷住的时候一年四季的冲冷水却没有什么很冷的感觉。也许家传武功真的是神妙无比,虽然认真的练了也没让我觉得有什么一股热气运行全身的感觉,不过身体是比从前好的。可是随着高兴的母亲走到浴室的时候却哭笑不得。浴盆,竟然是浴盆。不过,看看我的身板,再对比下那盆子。算了,当个小浴缸来躺也罢了。 兑好水,我正打算脱衣服。却看到她似乎没有出去的意思。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一会后妈也觉得奇怪了:“我说你这孩子快脱了衣服洗澡啊,你看我做什么?” 忽然想起来从前,似乎在上小学三年纪之前,我洗澡都是从来不避父母的。难道…… “你要帮我洗?”我表情古怪的问。 “当然,怕你洗不干净。快脱啊,你还怕什么羞,你从小到大我还没看过啊。” 我停下了脱衣服的手,将她推出了门:“我在爷爷那从来都是自己洗的,不会洗不干净的了。” 掂着脚拨上插销,我抚胸长叹:“开什么玩笑,从前是从前。就我现在这样,再让你摸遍全身那是什么感觉?心理上总觉得别扭。” 父母两人都是教师,父亲教的是语文,母亲教的是物理。而且都还是市里的重点高中。尽管跟小学没什么关系,不过人家小学的老师也并非无亲无故。大家互相帮助也是常情。于是我就能去重点小学就读了。不过人家还是要对我进行一场面试,按照能力来分班。 转眼间到了开学的日子了。母亲兴致勃勃的带我去参加面试,老爸已经回校上课了,高中开学早。看着坐成一排的校长,副校,教导主任,我不禁觉得滑稽。得,三堂会审嘛。我跟他们中间是拼起来的9张课桌,看这架势我不由得想起从前与人谈判的情景。嘴角弯了弯,走到他们对面。在他们对面只摆了一张椅子。我走到边上,想了想将椅子望后面推去。 “妈,你坐吧。我站着就可以。”上辈子没少惹她生气,有机会就让她高兴高兴吧。 房间里四个人都愣了。过了一会,校长首先反应了过来,冲外边大喊:“小李啊,再拿张椅子来。” 过了一会,一个年轻女老师拿了张椅子进来。在校长的示意下放在我旁边。 校长笑眯眯的转过脸对着我说:“这孩子,很有礼貌嘛。哦,小李。你再拿个椅子来,也一起考考他吧。” 这老糊涂,让人一次拿齐了不好?非要跑两回么。不过李老师倒没怎么在意,跑出去再拿了张椅子进来,坐在了旁边一侧,看起来倒像是三国首脑会谈了。我心中对这老师忽然起了亲切感,一下子就把我地位从嫌疑犯提到了一国元首了啊。 老校长首先开口了:“你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你觉得这个学校如何啊?” 第一次?从前也许是,不过现在却比你还了解。我甚至还知道过两年你的办公室玻璃一连三天让人用弹弓打烂。不过想归想嘴里却不能这么回答。可是脑子里转了两圈却没有什么合适的答案,从前对学校的印象现在想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曾经很讨厌过,不过那些原因在过了若干年后却显得那么的可笑。最后只好装做考虑很久的样子,也的确是考虑了很久,说:“不好说。” “为什么不好说。” “爷爷教我看草药。要我从叶子看到茎,还有不少要挖出来看他们的根。我必须要看到叶子能认出根,看到根能找出叶子才算合格。现在我看这学校只看到了叶子。” 三老头又惊了,校长张了张嘴。转向其他两人:“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唉,这黑边老花镜看过了六年,想不到今天还要再看六年。 “你从前是住哪的呢?有没读过学前班。” 这个问题似乎父母跟我采排过,我的标准答案应该是:“一直跟父母住一起,没读学前班不过有跟父母学习。”不过反正已经唬住你们了,接着加把劲好了。 “我4岁前跟父母住,4岁后就跟爷爷住乡下。没上过什么学前班,没必要。” “没必要?”教导主任抓住了我的话问。 “学前班学的,到了小学里一样要学。爷爷教的,学前班里不教。” “哦,那你认为如果你没学过,会不会影响你在一开始的成绩?” 我当时有点想抓起面前的桌子丢过去,这什么弱智问题?不过想了想,问个6岁的小鬼,这样的问题似乎也没啥毛病。 “爸爸跟妈妈有这些书,看过了。” “能看懂?” 我忽然苦恼我该用什么办法来堵上他的嘴。看来得露点什么来吓唬吓唬他了。不过该露什么呢?电脑?现在还没那东西呢,怎么分辨海洛因成色?我估计会先把他们吓死。枪械刀具知识?估计一样得玩完。 “你能背几首唐诗来看看吗?”李老师在一旁忽然说。 这个不错,这老师挺帮忙的嘛。不过怎么从前没她的印象?床前明月光还是很熟悉的,日赵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也记得住。两三下交代任务,看各人似乎都很满意。妈笑的很灿烂,看到这个我也很满意。我也不用担心她深究,爷爷是读书人,他那也有不少唐宋诗词。我想我或许背个《长恨歌》或许她才会惊讶那么点。 “算术光看书能看懂吗?”教导主任又问。 你这人是不是非想我读学前班才安心啊?算术,老子怎么说也是高中毕业了才去看场子的,这点东西能不懂吗?不过不能这么说。 挠挠头:“爷爷教过我数学。” 他们点了点头,没在意我说的字眼。爷爷的确教了,不过他教的不是算术,虽然数学里也有算,不过我算的是数数命理的易数之学。不是+-×÷。 校长看了看左右,将一张卷子递了过来:“你做做这张卷子吧。” 拿过来一看。吓,油印的。油墨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由的抽了抽鼻子,真怀念啊。 两位数以下计算,花不到10分钟就交了回去。校长看了看,开始笑起来,挤鼻子裂嘴的。 “好,好,不错。书香门第不同凡响啊。李老师,他就分到你们班里去吧。老鲁做班主任做的好。” 老鲁?我从前的班主任姓的是马啊,难道,因为这个面试。从前也不是从前了吗?那我往后该何去何从?接着做流氓吗? 不管我有没想出什么来,开学的时候还是得去学校的。开完无聊的开学典礼,听完校长训话,教导主任训话,老师训话。我一本《物理化学》也看完了。从前觉得记忆似乎是好了,不过最近从爷爷那回来后看的书多了才发现,这个记忆似乎是好到了一个境界了。从前学的东西,已经淡忘了的也能轻松的回忆起来了。甚至能回忆起从前跑香港那买的**采的号码,想想这里面有不少钱啊,不过要拿到,起码得等到98年后。那时候我才刚上位,才有机会去的香港,记得的第一个号码也是那时候。不过也并不抱很大希望,也许我记得了,然后这个历史就改变了。如同我的小学生活。不过眼前这个古怪的超级记忆也能帮我不少忙,从前在爷爷那的时候看书并不多,主要是爷爷并不强迫我什么书该看,什么书要背。他只强迫我抄书。看过的书一时也没去翻第二次,爷爷的书虽然翻了一年多,可是却也没翻完。现在他不在身边,本来想拿起自己的手抄本想巩固下医学知识的。结果发现即使没有带这些手抄本回来也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所有的每一页每一字都记在脑海里了。这时候才发现我竟然有了过目不忘的天赋,不过从接受自己变成了4岁开始,会让我惊讶的事情估计也就不多了。笑一笑,也不深究了。即使要深究,也必须要让我学会更多的东西后再说。有了这发现后看的书也多了,一开始是父亲的收藏,慢慢的就蔓延到了母亲的。在这时候,没有多少我喜欢的娱乐方式,也只有看书了。而且随着吃掉越来越多的书,有着一种与钱包在越来越鼓相似的感觉。喜欢这种感觉的我,自然也就看的越来越多了。看完了四大名著,就去看封神演义,看镜花缘,看三言二拍,三侠五义。文学看够了,就去翻母亲的理学书了。虽然母亲是物理老师,不过数理化、数理化,三者基本也是不分家的。一本本的看下来,明白不明白的不管,不求甚解就是现在用的,看不明白不过明白自己什么不明白也是一种进步,而明白了哪个不明白可以让别的不明白变成明白那这些不明白也就离明白不远了,到了哪天想明白了那个不明白那么所有的不明白也就自然明白。这么想着,看数理化也就成了个享受。 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就在下头看书。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反正我上课不说话,边上的人没哪个我认识。这些人都不是从前我的同学。第一天我们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站起来就说了句:“我叫刘振邦。”就坐下了。鲁老头在上面鼓励了半天我愣没理他,自己看自己的书。他也就给我补充一个:“刘振邦同学的爱好是读书,希望大家向他学习。”小孩子们一开始听到我的爱好那么充满了向上精神,如此的进步。有几个还有兴趣过来问我看的是什么?刚好那天我拿的是本繁体版的《明史》。从此再没人过来找我借书。而他们喜欢玩的,我完全没兴趣。论体质,论反应神经我都比他们强不是一点两点。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如何与我来往。 我也乐的清闲,开始翻《资本论》。看来过一阵子得想办法弄什么借书证一类东西了,不然再过几天,那套《**选集》翻完后老爸再不买书,我就真没的看了。 外篇 第四章 . 作者:刘振邦 小学的图书馆里真的让我翻出了宝贝来,全套的《水浒》、《西游记》连环画,不太齐全的《烈火金刚》。.org一眼看到忽然的就让我好一阵子激动起来,竟然是那么的齐。在考虑着如何才可以顺回家里去。可是在小小考虑了一阵子就已经计划着行动的时候就打消主意了,这是哪一年啊?这玩意现在虽然不能说满大街都是,可是要买却并不困难。而且还不贵,记得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公园那附近就有好多人卖这个的。价钱也就在几毛间。不过现在不同往日,我去哪要这几毛?零花钱?一个月不到30块,从前出个门打车都不够。而且,省下早饭钱来买书,这个上辈子做的想吐了这回就别再做了。还是先把这个放一放了,先看白书吧。不过在这里的,值得看的也就是那个印着有**语录的《十万个为什么》,过不了几天一定要闹书荒了。看来一定要去打父母单位那图书馆的主意了。 放学后按照惯例是要等父亲来接我的。如从前一样,他每天都会在下班后骑着他那辆老永久来接我的。现在看来,那车子还很新。不过与我的记忆里的影象一重合起来我就觉得很惊异,除了车椅因为皮老化换过两次外,整辆车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到后来我摩托车都换过三辆了,他的这老永久依然没什么大改变。不过跟从前比起来不一样的是,我坐的位子从后座换到了前杠,尽管后座比前杠舒服很多。可是我记得老爸时常记性不好而且性急,每次不记得问我坐好了没就箭一样的冲了出去。我不只一次的给他从车子上摔下来,而且其中起码有半数是脑袋先着地。在日后我闲下来的时候就时常想,我是不是特别命硬的人,以那时候我的高度与老永久的对比,摔了那么多次没摔死我也是一个奇迹。 市里的重点的确很不同凡响,虽然我知道八十年代中期的地皮都没几年后那么值钱。不过能在市中心里划出两蓝球场来的确也很了不起。可是对于那几个货真价实的高大的篮球架子,每次放学经过它面前的时候我都觉得当初设计的人脑子有问题。小学六年级,其中只有六分一的人可以勉强的将球丢上去。想一想美国那安放在院子里的可以升降的小蓝框,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人家的nba能出乔丹,我们的cba啥都没有。人家从小开始培养的是兴趣,我们这老早就能培养起来的是抵触情绪。一边嘀咕着一边向外面走,忽然给校门口边上的几人给吸引住了。几个外校的高年纪生吧,不过眉眼间却有着熟悉的感觉。站在一旁的那人绰号坦克,原名是欧阳垣,比我大个五、六岁吧。打起架来很猛,另外名字的垣老让人念做坦,所以后来坦克的名字就叫开了。边上那瘦子可能是挑战者,本名是什么我就不大清楚了。坦克的副手,后来可真不知道是乍长胖的啊。看到这几人,忽然脑子里就灵光一闪,不是缺钱吗?保护费啊,现在虽然还需要依靠着哪个老大。不过过了几年后我一定能比他们强。对于这地方日后崛起的老大们都很说的上熟悉,现在去找个日后能发达人也不错的也好啊。眼光迷茫中,忽然看到爸爸已经到了。 脸上挂着别人难以察觉的嘲弄笑容向父亲走去。去收保护费?看来我真的是给穷疯了,从前最不屑亲自做的事情现在竟然都迫不及待的想去做了。钱虽然很重要,不过目前我并不是很需要。再说吧,以后的事情以后考虑。眼前的难题是怎么样去弄一个自由进入图书馆的机会呢? 周末放假了,看着妈妈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做饭。就走了过去,别的帮不上。烧个火还是可以的。心里坎坷不安的跟妈妈提出想要与她一起到她学校的图书馆去借书,不过她根本就没问什么原因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我麻利的点起了火。 “想不到你还知道怎么起火啊。” 妈妈一边将高压锅摆上去一边说。 我在一旁饶有兴趣的打量那钢制的大家伙,这东西好久不见了啊。顺口应到:“嗯,这事情做多了自然就顺手。” 忽然背上一阵冷汗,从前经常的跑越南、缅甸,自己动手升火煮饭自然是很平常的事情。现在还不过是个6岁多的小学生呢。 “哦,在乡下住那么久也学了不少东西啊。”妈妈想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很自然的就帮我把话给圆了,“好了,出去等着吧。吃完饭后睡一觉,下午我带你去学校。” 走出厨房,庆幸着还好有爷爷的那两年生活。虽然说跟父母说话的时候出了破绽无关紧要。可是给人怀疑多了迟早都有穿帮的一天。这事情穿帮了本也没什么,说起来也算是不违法不犯罪的。可是怕就怕人家将你给当小白鼠抓了。或者人们不接受,然后非得用一个他们所能理解的解释来定义这事情。这样的行为要定性起来就叫误会。我不怕麻烦,可是很烦误会。麻烦是摆在眼前,必须翻越的障碍。误会却是那种本可以两步走到,却还要去翻一座山的多余作功。以前见过不少人在误会下吃亏甚至送命的例子了,这个东西还是能免则免的好。俗话说言多必失,以后说话要小心。 好好的睡过一觉,下午3点了才跟妈妈出门。午后三点,太阳正是暧昧的时候。有烈日当空的样子却没有烈日当空的霸道,难怪许多文青们喜欢这调调。正在心里嘲笑了一把文青,忽然心有所觉,自己最近似乎往文青路上越走越远了啊。要检讨,要检讨。 心里胡思乱想着些有的没的,跟着妈妈走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妈妈来还几本参考书,顺便与图书馆的李大妈唠叨些家常。李大妈也是熟人,跟我们住的地方是相临的两楼梯口。她的老爸是市里说的上话的,而她也就在这学校里做一些行政方面的事情。没过两年就要调走了,不过那房子却是住了好久才搬的。她与我也很熟,看着我从小长大的。虽然近两年没怎么能见到,不过却也还记得。亲切的拉着我的手说什么两年没见人都长那么大了,边还说什么回来那么久怎么都没过去她那玩一玩?对我而言,却不是两年没见。不过我心里的惊喜却与她相仿,隔个七八年不见,大姑娘变漂亮了啊。虽然我喊的是大妈,原因也就是因为她比我妈年长个一两岁而已。从前的人们实在,岁数上论辈分是什么就是什么。可是这惊喜却怎么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呢?拉着我新鲜够了,李大妈也放开了我跟我妈聊上了。两人让我自己进去找书看,看上了什么书就拿出来登记就成。 一柜子一柜子的书看过去,从前我似乎并没有怎么进过这个图书馆。现在进来了才发现,原来这地方是那么的烂啊。那种什么窗明几净,整齐崭新的图书罗列架上完全不过是幻想。爱看书的人不少,能好好爱书的人不多。这种公共性质的图书馆,如果能看到新书,一种可能就是它就是新书,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书烂到没人看了。走进去,挑着比较薄的抽下来,比较厚的就先放过了。再随便在靠窗的架子上拿几本书往地上一放,就坐下来翻起来了。拿的几本大都是杂文集,不是因为我喜欢杂文,是因为在这些作品里作者们常常的会偶尔的推荐一点点长篇的东西。 呆了两个小时,看着天色渐晚,也就拿了几本书出去找妈妈。李大妈笑着对我妈说:“你这孩子还真是天生做学问的啊,能那么定的下心来看书。” 妈一笑,有点得意,不过这种时候身为中国人通常都是要谦虚一下的:“唉,也就瞎看点闲书而已。我就希望她学习不要落下就好了。你挑了什么拿过来给你李大妈登记一下,回去了。” 做学问吗?我笑了笑,递过去几套书。最上的是《安徒生童话集》上下两册,听说这套书很久了,现在有机会便看个够吧。然后是两本莎翁作品的连环画集,看画的挺漂亮的就忍不住拿来看看了。之下的是一套《十日谈》,我很惊讶这里竟然能看到这个。接着还有一本《世界科幻电影剧本选》。 李大妈看到这几本书呆了呆:“你看这么厚的字书?”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妈妈笑着帮我答:“这孩子在跟他爷爷住了一段时候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就是在看书的。也许是现在没什么认识的人和他一起玩吧。”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连这登记也办的简单快捷。因为借书证限额是四本,所以也就只记了上面的几本书。李大妈也就只随口说了句:“拿来还的时候记得就行了。” 拿着书走回家,觉得这《十日谈》借的有点侥幸。看来以后借书的时候得多注意点了,不太符合革命少年形象的书还是少那么明目张胆的去碰才好。不过,该怎么样才可以更自由的弄到书呢? 第一个学期很快的就走到了尾声,参加了一场无所谓的期终考试。数学考试看着身边神情紧张的在草稿上计算结果的同学们,我有点想笑的冲动。不过笑的对象不是他们。想笑的是自己,命运稀里糊涂的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场考试。带点无聊的把那些不超过5位数,运算符号不超过3个的题目三下五除二的做完。连草稿也不必要用了,开玩笑,从前出门收烂帐或者做交易我可都是用心算的,这么点题目从前就不是问题,现在更不在话下。语文考试完全就更简单了,这个阶段的语文考的都不过是记忆力而已。我从前当学生很讨厌需要死记烂背的东西,可是那是在需要花一番工夫这个前提上的。不费吹灰之力能记住的我还是很乐意的去记的。双百让我获得了一张巴掌大的奖状,本人虽然不热衷可是看到父母都很高兴那么心下多少也就高兴起来了。 就等过春节了。 串门,拜新年,收红包。到处都一派喜庆气氛。我也迎合着大家的气氛一块嘻嘻哈哈了几天。收到红包,手下好歹也有了那么一点点钱了。不过按照记忆里的发展,最后我手里并不会剩下多少。这么一想,兴奋之意也去了大半。索性也就在家里看书了,出门也真没什么可做的。好多年不放烟花炮竹了,前几天放了个痛快,之后也感觉没啥意思了。忽然的发现,自从接受了自己变成了小孩子后,对许多事情的感觉都淡了许多。难道自己真是到了爷爷说的那个无欲无求的的境界了?我想这不可能吧。可能更多的是因为我并不习惯这些从前玩起来很刺激很痛快的生活了。从新找回童趣,这个东西只可以偶一为之,如果逼着你去再过一次从前的生活那么只能说是受罪而已。人生这东西有意思的地方,完全都在它的多姿多彩上。重复的人生那就是种悲哀。难道,我上辈子做了坏事,这一个就是对我的惩罚?打开电视,到处都在放各类的晚会。唯一只有市电视台放的是香港电视剧。我们也有了有线电视了呀,从前熟悉的东西总算是回来了一样。虽然从节目上来说这个是天差地别的,不过好歹能弄点声音来让我不那么的无聊。装了有线电视,那么现在也已经是89年了啊。该步入90年代了。忽然就想了起来,在90年或者是91年?父母他们两人将会面临一个选择。嗯,想了想是91年,我十岁的时候。也许,我可以将这一个跟从前没什么大的不同的人生转一转方向了。 外篇 第五章 . 20世纪80年代最后的时光在悠闲中度过了。.org不过书却渐渐的看的少了,慢慢的每天练功的时间开始多了起来。而书看的少了后侧重也从原先喜爱的文艺作品开始慢慢的转向了哲学跟科学知识了。原先喜欢看文艺,是因为可以从里面体会到不同人的不同人生。可是在看的多了之后,发现即使是在文艺作品中,人生也是有重复的一幕的。尽管无数的作品记录了极其多样的人生经历。可是在重复的故事越来越多之后,我开始转向了猎奇,在猎奇也穷尽了之后,我就只能去欣赏各种各样的表现手法了。然而,编故事的人才很多。讲故事的天才却并非很多。所以慢慢的就看的少了。我很讨厌重复,因为我现在在过一个重复的人生。虽然曾经想过,也许这个重复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该虔诚的去接受。可是我骨子里却有着一股破坏规矩的癖好,如果这是天意,那么就让我逆天好了。 哲学与科学的书与文学作品不一样。文学作品讲究的是合乎规矩,哲学与科学讲究的却是推陈出新。也许大家会认为我说的不对。好的文学作品是要有风格独特,立意新颖的。而科学的东西讲究的是严谨与准确。但是,有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主要是看你从什么方面去看他们而已。文学作品的风格与立意什么的,都是从表达方式上而言的。一部作品能否在某一个时代获得成功,必须要把握好的,是其所要体现的精神思想是否符合时代精神的框架,它的思想能否为那一时代的人们所接受。因为文学作品是根基于人们的生活的。这是它无法脱离的根。如果超越时代去创作,这位伟大文人能得到的也许就是在自己供桌上的无数荣耀了。而那严谨无比的科学理论,仅仅是在课堂上以及我们看的明白的地方严谨而已。而这个世界依然有太多的东西是我们还看不明白的,所以那今日还精确严谨的科学理论在我们站的更高,目光更远的时候忽然就变成了漏洞百出的东西。看着各种各样的新理论被人家提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而哲学也一样。哲学也许该算是文学方面的东西。可是它却并不是通过一个通过故事与描写来表现一种精神的东西。它是一门研究社会思想的科学。不过研究社会思想的先知们比起研究自然的科学家们要幸福的是:自然科学通常会遗忘它的失败者们。而先知的声音如果够大,那么即使失败了人们也或许会把他当作另外一种成功者来看待。如疯子尼采。 在这些日子里,我找回了去垃圾回收站那淘书这么一种休闲方法。我从前就喜欢看漫画,在那时候听不少人说起这么一种获取市面上没有的东西的方法。不过在我知道的时候,宝贝已经是给大家挖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也就不怎么去了。可是现在却有机会去玩这么一回了。90年的时候海南出版社方才出了《七龙珠》,大家的热情开始在高涨,不过目光基本上都放在了国内出版社盗印的名作上。而且到了93年夏《画王》的横空出世后人们才开始有了点漫画的概念。现在,也许大家都还在熟悉这种画比字多,大量运用电影手法来叙事的表现手法吧。垃圾回收点的那点旧书中的金子基本上没人注意到,自然也就该乘这个时候去淘金了。能摸到的,基本都是古董级别的东西。这些东西我本身是不如何喜欢看的,买下不过为的是收藏两字而已。如此也零零落落的弄到了《足球小将》的前期作品,松本零士的精装收藏集等等东西。不过让我觉得高兴的却是看到了《龙虎门》,《如来神掌》等港漫的元老。尽管并不全,可是却也让我高兴了好几天。但接下来却一连买到了5本《超人》却让我喜不自禁了。欧美风格的硬朗画风,大16开本的精美杂志。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拿着32开本的《圣斗士》跟《龙珠》当街走了。而我当初那种抢先淘金去炫耀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每次找到新的书能想到的事也就是自己躲起来哈哈傻笑了。 随着一年的渐渐过去,我知道我一直等待着的机会终于来了。91年年末,父亲已经离开了教育的第一线而进入了教育局了。我知道,随着广东越来越多的经济开发区的建立,他将获得一个调动的机会。似乎从前他们曾经问我,是否想离开南镇去广东?我记得我那时候似乎说过不想离开我的朋友们。这次,我的答案一定会不一样的。 十岁生日的这一天,爸爸与妈妈让我许一个愿望。然后神秘兮兮的说许了愿望后再让我回答个问题。我不会再要玩具了,这一次。 “是什么问题?”我不说愿望,直接问了问题。 爸点上了十根蜡烛:“先说愿望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架望远镜来观察星星吗?想要的话就送你个真正的天文望远镜啊。” 啊?望远镜?从前我想要的是变形金刚模型的说。不过想起来了,我前几天的确说过有望远镜就好了。不过那时候我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天文望远镜而不过是一台俄罗斯军用望远镜,想做的也不是观察宇宙而是我发现了一家公共浴场仗着附近没什么高楼所以没盖屋顶。不管这个了。 “还是先听问题吧。不然好象你留着一手要耍我一样。” “小子,我耍你什么。不过就是问一个问题而已。”老爸在记忆中很严肃,不过这辈子看来却是会偶尔开开玩笑的。只是从前我常与他抬杠所以要在我面前维持一个严格形象吧。 “什么问题?” “你实在要先问问题也好。嗯,你说如果你现在转去个新学校好不好?一个比这个学校要好的学校。”爸爸想了想,也不跟我争了。 “不好。”我直截了当的回答。 “不好?”爸爸也不是很意外我的回答,“为什么?那学校比这里要大,而且是新的。也不是很远,去广东,那边的生活习惯跟这里差别不大。你在那边也会交到新朋友的。” 我明知故问:“为什么要我转?” “也许,因为我的工作调动。我们要搬到那边去。” 爸爸的回答很简单,不过我却了解更多。他将要调到广东去了,虽然说的是平调,不过那城市的规模比南镇大的多。而且我还知道,上一辈子顶替他调去的那人,不到半年就成为了副局长,然后又变成局长。他偶尔的还是很为这次的机会而惋惜的。不过眼前却只有我知道。他们烦恼的更多的是不知道换了个新环境是否能顺利。而且我跟妈妈怎么办?那边并不缺老师,如果妈要过去他们给安排的是行政方面的工作。并且我的爷爷与外婆两方的家里人都集中在了这么个小小的南镇里。自己一家远行,多少有那么点不情不愿。中国人骨子里的那么点东西不是说拉下就能拉下的。家有高堂不远行的思想虽然不是那么的强了,可是却也并没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他们最担心的,该是我吧。 “能调自然就调啊。”我知道我从前不愿意走,所以大家决定都不走了。 “那你就要转学了。” “我不转。” 爸爸看了看我,似乎听到了个笑话一样的笑了:“调就要转,转就要调。你以为调到广东跟我从学校调到教育局一样吗?那是很远的。” 我摆了个认真的姿势:“广东比这边有钱吧?” 爸爸点了点头,改革开放后经济特区的飞速发展不是什么秘密。 “调到广东做个有钱人,那当然要调。” 妈摸了下我的脑袋,笑了:“你说什么傻话,广东有钱调到广东你就能变成有钱人了?” 爸爸也笑了:“看你这孩子。不过调过去,以后的发展的确比现在好。” 后半句并不是对我说的。他是用的商量的语气,或许是跟妈,或者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你就要调过去啊,做个有钱人然后再把我们接过去。”我摆了个自认该是个10岁的小鬼所摆出的纯洁烂漫,憧憬美好未来的笑脸。 “调那边很远的啊,你是一定要转学的啦。”爸爸又转过来对我说话了,不过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命令的味道。 我坚定的说:“我不。” “在说什么胡话,这还哪能不转。我调了你就得转,不然你怎么办?” “我看了那么多书。凡是说到什么创业的,到了一个新地方开辟新天地的。都有那种吃苦努力的情节。我不过去,我等你变成有钱人的时候再过去。” 我的话让爸爸一愣。他沉默了会:“那你自己一个在这里怎么办?” “我自己都可以去买菜做饭了。”昂头挺胸摆出了一个小大人的形象回答。 “你就也只会做饭,你天天吃白饭啊?”爸爸摁着我的脑袋将我刚树立起的光辉形象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妈妈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吃饭吃饭,说什么那么多。先吃饭。”边给我挟了个鸭腿。妈妈亲手做的柠檬焖鸭,我是十分喜欢的。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要提醒的也提醒了。我也就安心的吃饭了。 爸爸的兴致似乎挺高的,让妈将他那罐泡了一条两米多长的过山风的药酒拿出来,倒了半杯。看到这个后我知道,我说的话绝对不会白说的。 调动的事情如我所期待着的那样变化着,父亲调到那边的教育局,母亲进了工会。而对于我的处置下下来了,他们决定了让我在外公那先住一阵子。然后就是将家里的东西打包,托运,送人……等等琐事。我也搬到了外公家里去了,东西其实也不多。几箱子书,都是这一两年来在回收站那淘回来的宝贝。一台14寸的彩监,这个是上省城玩的时候顺路买回来的二手货。一台红白任天堂与一台saga md。然后也就是一箱子衣服。 外公家的小楼算是妈妈与他的兄弟弟妹们一起出钱盖的,不过大家基本上都住单位的房子,这边的产权也仅仅就挂个名而已。只有大舅与外公外婆一块住这儿,现在多了个我。六楼的房子,房间多的是。一楼给改成了小食店,卖卖早点什么的。外公外婆住在二楼。大舅住在三楼那。我也就挑了个六楼,上下虽然要多走几步路,不过却视野好,上屋顶也方便。不过,离的远了,有的时候说话也就不那么方便。我索性也就拉了几条线,照着书装了个对话系统。大家说话也就不用扯着嗓子喊了。到过了92年的春节,事情也就都安定了下来。 我的新学年在过完年后也将到来了,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却一下子不一样了。大舅他们虽然关心我,可是这关心与父母的关心是不一样的。他们身为长辈,可以在大方向上管我,可是在小事情上却不好多说什么。我的自由度将大为提高。而父母每个月会给我寄来四百块作为伙食与零花。大舅会留下两百,而将另外的两百交给我。这个倒是意外,每个月忽然间多了两百的零用。 表姐与我感情不错,每天没事就往楼上跑。对我的游戏机兴趣欠缺,可是我那几箱子从垃圾堆里抢救回来的东西却很对其胃口。没几天她就已经被熏陶成了一个动漫爱好者了。我也不奇怪,从前她就已经是个动漫爱好者了。她拥有着这一潜质,现在只不过是将其转变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半躺在床上打热血篮球,斜眼瞄了一眼坐在床尾翻书的表姐。这个人生与记忆中的越来越不同了,也不枉我多活了一辈子。只是这些不同基本上都保持在了我身边,世界时事该发生的还是在按照自己的路走着。90年苏联还是解体了,91年海湾战争还是开始了……我也依然是在到了90年上下才看到了《变形金刚》,然后就是漫天的机器人贴纸。好好的收藏了一份变形金刚的贴纸,然后顺路买下了几张目前基本没人认识的《高达》系列。如同集邮一样的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放好。 《渴望》今年也如从前一样在全国掀起了浪潮。不过它却让我想起了自己。自己再次走的这一转到底算是一种惩罚还是一种奖励呢?如果是奖励,那么是为什么给的我?不是讲好人得好报吗,我上辈子做的事情能算是好事么?我算是好人么?我在心里嗤笑了自己:好人?等下辈子吧。忽然发现,这是从前自己时常所说的话。难道,让我多这么一次人生就是让我来变一个好人么? 外篇 第六章 . 继续帮六一兄广告,《魏武山河志》,有热情的作品不应该寂寞,希望大家去看看。.org /showbook.asp?bl_id=21879 再次声明,外传与本人无关,是别人写的。 作者叫刘振邦…… 春节过后,我的四年级的下半学期也开始了。上学这东西,依然是像从前那样的没啥大兴趣。不过是找个地方好好看看书而已。不过我带到学校去的书,已经渐渐的不像从前一样的多是经史文学类的书籍了,这类书已经读了太多要换一换口味了。看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类的东西乐趣也并非是在文字上,而是在隐藏于文字背后的思想的全局结构。看起书来的速度自然也就没有从前那么快了,要从文字上慢慢的构建起那一整个思想结构与欣赏文字是不同的两件事。记忆力好在这里帮不上多大忙,不过记忆力好也不是说啥用也没有,至少能让我看了一本书后不用再时刻的带着它在身边。我带着的书变少了,即使带也基本都是大家所说的闲书,而且以漫画居多。因为文字记下来后再看书也就没什么味道了,完全可以由脑子里复述出来。而图画即使被人脑记住了,再看一次的时候依然可以从其中体会到乐趣来。有的时候自问,这种可怕的记忆力是上天的一种馈赠还是一种折磨。至少,它剥夺了我再次阅读的乐趣。不过这种想法总是做不得真的,什么东西在得到的时候就必然会失去它的对立面。这记忆带给我的利益远远大于那个再次阅读的小小乐趣。不过牢骚嘛,是在所难免的东西。这是人类打发无聊心情的必然游戏,从前也看多了无数人在抱怨钱让自己失去了什么什么,可是这些混蛋就没一个穷人。 班上的同学我认识的不多。当然认识的标准是我跟他有过交流,名字即使不去留意也一样的给记住了。同桌是认识的。他姓熊,叫军冶。这个长着张圆脸的胖子经常问我要书看,当然是在我带的书变成了漫画之后。有的时候他会要求我给他翻译了再看。因为回收站里拣回来的这些东西,有很少的一部分是英文或者日文的。港版的漫画用的是粤语。只有台版与凤毛麟角的正规引进作品才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粤语我没问题,英语与日语借着机会就学了。回收站里能花5块钱拣一本牛津大词典回家,我那一阵子经常在想这本词典是怎么流落到回收站里的。他的要求也不过分,而我恰恰也是个闲人。索性就有求必应了。而他也知恩图报,每天上课下课的帮我跑腿买零食,看到有新的贴纸也帮我买下。我每星期要去三次回收站或者旧货摊,如果恰好碰见值日他也会拍着胸脯替我干活。 不过新学期一开始按照惯例总是要重新安排座位的,同座快四年的熊军冶给调去跟一个女生同座了。而这个女生恰好是他曾经私下跟我说过的很仰慕的一个。看着新座位表,他脸上有一种糅合了失望与期待的复杂的表情。我一向的不如何关心我跟谁坐这个问题,我只在意我坐哪。很意外的我给调到了前排。我成绩好,大家都知道。而与成绩好一样闻名的是,我上课除了不讲话不影响别人外完全就没任何一点上课的自觉了。所以除了一年级的时候坐过前排外之后一直坐在后面。同座的人叫谢虹菲,该是女生吧,没听说过。 果然学期的第一堂课就来了个转学生。而这堂课来的却是个新老师,一个没见过的中年妇女。看样子与那种校园漫画或者是校园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教导主任仿佛,我忽然心里一跳。这堂课似乎是鲁老头的数学课啊,怎么会来这么个老女人?不是她来代鲁老头的课然后顺便也代他的班主任之职吧?难道是作者又要将书转型为校园yy小说,设计了一个更年期老女人跟一个班花来凑戏?奇怪,我为什么要说个又字? 想着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那老师先交代了鲁老头因为某些事提前退休了。她刚从下面县里的学校调过来。以后将代替鲁老头来教导我们。她姓赵,我们可以喊她赵老师什么的。然后让这小女生做了个自我介绍。 “同学们,大家好。我姓谢,叫谢虹菲。爱好是读书与小提琴,希望有相同爱好的同学能与我成为好朋友。大家互相促进,一同进步。……”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来。这小箩莉还真罗嗦。一段不算很长的自我介绍后,谢虹菲走到我旁边的位子上。 “你好,我叫谢虹菲。” “嗯,我不是聋子。”我趴在台上说。 “啊?”小姑娘很不解的张大眼睛看着我。 我换了个姿势,跟她说:“你刚才在上面说了那么多,我还不至于听不到。” “哦,这样。是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说话,将我的作业本向她那方向推了推。 “刘振邦。好名字。” “这是我的,别想看见好了就抄袭。好不好名字我不知道,不过用了也有三十多年了,有感情的。”既然你废话,那我也不在乎。反正一天24小时,除了思考与看书、练功。我还剩不少的空闲时间来无聊。 小姑娘笑了:“胡说,怎么可能用了三十年。” “从上辈子开始。”我把事实当胡说。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请大家将书翻到第5页……”赵老师开始了讲课,同桌也就掉头去听讲了。我低下头,思考**社会形态下的公民意识…… 下课的时候,小姑娘竟然拿出本中学生优秀作文选来看。记的我从前也有被选进去过一篇,不过没有任何的酬劳。盯着她看了几眼,想拿来翻一翻,可是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过小姑娘似乎挺善解人意的。看到我的样子,将书递了过来:“要看吗?” “想翻一翻。”看这个主要还是一种说不明的情节吧,这个也是从前记忆的一部分。不过我知道,也许我不会再把自己写的作文往他们那投了。在身边的人和事改变的越来越多后,我也开始珍惜起与记忆中的今天有关系的东西了。 看我只略微翻了翻,甚至连里面的内容都没如何仔细的去看就将书还给了她。小姑娘笑了笑:“看不下去吗?不过我觉得,跨年级来学习他们的作文。对于提高我们的欣赏水平帮助很大啊。” “没兴趣。”我低头在草稿本上画高达。 小姑娘似乎耸了下肩。 熊胖子凑了过来,我还以为他不过来了呢。说话前喘着气先给我递了根冰棒,原来跑学校门口去了。 “老大,今天有带新书来不?”他孝敬了过后直奔主题。 “有本正义同盟的看不?”我边说边伸手摸抽屉。 熊胖子苦着脸:“翻译了?” “没,这本不是原版。是香港出的。” “好,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熊胖子高兴的说。看多了后,虽然英文跟日文的依然不是很好理解。可是粤语他却也能看个大致了。 我摸着本书拉出来,不是要给胖子的。正要塞回去拿另外一本,胖子眼尖已经看到了:“这本是什么?” “漆原的画集,就那个梦幻模拟战的那个人设。”熊胖子去过我家,玩过那游戏。 “就是画那游戏的人的画册?我看看。”熊胖子听过解释过什么叫人设,他也很喜欢那游戏。 不过让你看?要给别人看到了我不就麻烦了,尽管这个跟我从前高中时候看的《龙虎豹》什么的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想看去我家看。”我将书塞回了抽屉,拿了另外一本出来给胖子。 胖子接过书,闭口不提画集的事。从前也不是没带过这一类的书,在学校我从不给别人看我有这类书。那些以为强赖着就能拿来看的人让我抽趴下两个后大家都知道了我不让看的书最好谁也别来问。告老师那我一句他们抢我书就可以搪塞过去。学校警告教育我也不当回事,反正凭我全年级前三的成绩我可以在许多地方上无视校规,只要不是太明显。 可是目前却有了一个不开眼的坐我身边,一只手从我身边就往我抽屉里伸。眼角余光扫到,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哎哟。”很大声的一声哀叫,我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力。 还站在讲台上的赵老师听到了,立刻走了过来。 “怎么了?” 同座的小姑娘指指我:“他带了不健康的书来学校。”同时尝试着将书拿出来。 赵老师看向我,我在心里暗骂一声死三八,眼睛没事那么尖干吗?那封面估计连熊胖子都没看到你倒看到了。到了这份上我倒也懒得再抓住她了,被踢爆了还何苦再去遮遮掩掩的。 书被拿了出来,封面,该算半裸吧。对漆原来说这不过是一般构图,对我来说这也是小儿科。不过对92年那时候的小孩来说已经够震撼了。赵老师倒也不笨,劈手就从举起书的小姑娘手里将书夺了下来,卷成了一筒。 “放学你们来我来办公室一趟。”她摞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小姑娘示威一样的白我一眼,从鼻子里哼了我一声。 看小姑娘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她:“你想看?你想看你跟我说啊,看在同桌份上我可以破例让你瞧瞧的。” “谁想看?”小姑娘急了。 “你啊。”搭理了,就怕你不搭理呢。顺秆子往上爬就对了。 “胡说,我才不想看呢。” “不想看你抢什么抢。” 她猛一个转身:“我抢……” 哎,有的时候怕你不说话,有的时候就不能让你说话。抢着打断她的自白:“抢了也就抢了,还举那么高干嘛?在桌子下偷偷看不可以?你还非得在光天化日下看。” “我是为了揭露……” “要揭露所以就要先研究是吗?嗯,许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不过,看就看了。我也不会为了看本书就怎么你,也不用想那么多理由的。” “谁,谁想看了嘛……” “看了都看了,到现在才说不想看你这不有点后知后觉了啊?” “我……我……”声音已经带了点呜咽。 我立刻收手:“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与狗争。” “你骂我是狗?” “没,真的没。那不过是句熟语,我顺口就说出来了而已。没一点说你是狗的意思。” “怎么理解是你的事了,嘿嘿。”熊胖子听我说这话说多了,忽然插上句。 我反手冲他脑袋就是一巴掌:“一边去,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这我也有错?”胖子不满的说。看我又举手,马上跳到一旁。 小姑娘想说什么:“我……我……” “好了好了,你说什么都对。不用麻烦了,我知道我知道。唉……麻烦!”我装腔作势的摇摇头掉转脸不看她。接着又叹了口气:“唉……我的收藏啊。别弄皱了就好,弄坏了赔都不一定有的赔了,这书难找啊。” “哼,你还想要回来。肯定要没收的。”同桌气鼓鼓的说。 开玩笑,不还?不还你就是老师也没人情讲,反正即使闹到了上面难堪的又不是我。你从我这拿了书去我自然要从你那里拿回来。真当我是十岁的小鬼任你要圆就圆要扁就扁么? 外篇 第七章 . “报告!” 放学后,跟在谢虹菲身后去了老师办公室。.org一到门口,她就大声喊了声报告。然后就冲赵老师的桌子走过去了。我跟在后面,笑着跟其他老师打招呼,这个礼数是不能少的。那些老师们有空的回我声,正忙着的也点了点头。虽然我对上课没兴趣,可是对大多数老师来说,能成绩好加上课不捣乱的学生就是好学生了。 走到赵老师面前,小姑娘转过身瞪了我一眼,我当没看见。喊了声:“老师好。”然后就等她开口了。 “嗯,这个刘振邦啊。这本书……”边说她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画集,“这本书是你的吗?” 废话,不是我的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不过嘴上自然不可以这么说。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来也是想请老师还给我的。” 她显然是一惊,也许从前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学生。敢如此开口向老师要被收去的东西的。她想了想:“我想,我需要跟你谈一谈。这本书我想我不能还给你。” “为什么?”虽然知道大概答案,可是还是得开口问个为什么。这一是斗争的手段,二也是革命的必经阶段。 她语重心长的说:“虽然我们号召大家多看点书,增加点知识面。不过,我们是希望大家看那些健康向上、思想积极进步的书。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她顿了顿,拿起书翻了翻。我在心里偷笑,谢小姑娘肯定是从旁边也看到了,看到她的脸在变红。 “这,这……这种不健康的书,为了你们的将来,我有必要没收。”看来她没收了后并没有仔细翻过,只翻了那么几页就激动了。不过看封面你也该大概能猜到里面内容的啊,何必那么紧张。 “老师,这是我学画画用的画册。我不认为它是什么不健康的书。”也幸亏是漆原的画集,如果是横田或者八神之流的也许我还没那么高尚的借口。漆原虽然喜欢热爱h游戏,喜欢h漫画。不过他却不**,他会很理所当然与心安理得的去画h画。看起来的确是少了不少**的感觉,反而带着几分艺术的气息。当然,这必须是你刻意去引导才是。 “这个……可是……”在我义正词严词严的话下,赵老师有点迟疑了。 “这分明就是不健康的图画书,你就算画画,难道不能用别的书,非要用这种光屁股女人的吗?”赵虹菲在旁边忽然插话了。我忽然想好好的亲她一口了,这么帮忙。 “嗯,最近我已经开始学习人体素描了。不过我考虑到我们年纪还小,还不大适合接触这方面的东西。所以我就选了这样的画集来代替。”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胡说,人体素描难道就不能画穿着衣服的人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种很惊讶的目光打量她。 边上的老师听到我们两个学生在这边争论,有几个手上没事的就凑了过来。其中就有教美术的宋老师。赵老师看他过来了,将书递给他:“宋老师怎么看?” 宋老师本身就是学这个的,这画集对他自然没什么太大的震撼力:“嗯,一般在他这年纪。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人体素描的,不过振邦他是后生可畏啊。用这种……非写实画册代替相片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支吾着说了一番话,赵老师再看我的目光也柔和了些:“不过,这些书还是少看的好。还有不应该带到学校来。要注意影响。” 我立刻接口,反正说小谎也不用打草稿:“我知道,不过这个是我刚从别人那拿来的。正要带回家去。我连熊军冶跟我那么哥们的人都没让看。不过却有人硬从我这里……”往后的不用说了,偷偷瞄了眼身边的小姑娘。小姑娘自然知道我看她,一点不含糊的瞪我,不过却没说啥。书的确是她抢的。 赵老师想了想,没想到说啥。只能拣了些什么注意学习,不要学坏的东西跟我说。之后也不再好意思硬扣着我的书不还了,递过书让我们离开。我恭敬的接过书,小姑娘从鼻子里哼了声出去了。我却知道这个善始要有善终,跟各位老师道了声再见再转身离开。让后面空闲的老师们给这新来的老师介绍我是多么懂事,如何学习好有礼貌得了。辛苦维持的形象工程自然是为了现在准备的。 走出老师办公室,熊胖子就在门口等我。我向楼梯口走去,他马上跟了上来:“那老巫婆说了什么?” “老巫婆?”我一愣,马上明白了,“你这样叫她,小心明天罚你做100条题。” 熊胖子满不在乎的说:“你难道告我不成?”停了停又问:“我们晚上去哪玩?去打机吗?” “我回家。你可以去我那玩龙珠。” 熊胖子想了想:“我比较想玩街霸啊。你教我发波跟升龙的用法后基本没几个人能打的过我了。” “那东西没意思。”现在我们市里街机进的不过是街霸的第一代作品。无论从画面还是格斗的流畅性来说都不入流。而且相比起这个来,我更喜欢去玩空牙跟1943。格斗游戏并不是我擅长的,真人pk才是我的特长。 “去玩嘛,好不好,好不好。我请你好了。”熊胖子很失望的缠着我说。 “少烦。”最烦小鬼头赖着了。不过熊胖子有经验,赖上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班上有两个人亲身体会过,他就是其中之一。看我有发飙的前兆,熊胖子立刻老实了。过了会,下定决心一样的说:“那,我喊别人去了啊。” 我挥了挥手,丢下他向家里走去。 从学校回家,走大路呢要走三条街,大概三四里路的样子。不过如果穿过一条小巷子呢,可以省下三分一的路程。可是那条巷子里人墙多门少,一天里难得有几个行人。一般没什么学生独自走那条路。但我自然不会在意,而我也从来没遇到过什么事。不过也许是上的山多总要遇虎,走的夜路多了怎也要见鬼。今天,有两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看样子不是很大,最多也就比我大上几岁,大概上初中的样子。看身板不是十分的壮,不像是专业出来混的人。我一下子就放心了,这样子看来,不过是求两钱而已。而且不见得他们能打赢我。听声音,身后似乎又逼过来一人。不过却不担心。这种挡道的习惯会把狠角们放在前面,更能收到威慑的作用,更容易吓唬目标拿出钱来。 我停下脚步,取下书包,冷冷的看着他们。对方没想到没能吓到我,也停下了脚步。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五中的四大金刚是我大哥,你们想怎么样?”我想了想,还是用别人的名气吓走他们算了。 他们退了步,忽然笑了:“呵呵,四大金刚是你大哥。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就是五中的。” 什么?竟然蒙错了,不过这一带难道不是二中的十三太保们的地盘吗?怎么五中的人过来了。原来92年的形势是那么的乱啊,想我做大哥的时候大家可都是分的很清楚的。我也只能叹口气,虽然可以拿钱打发。不过他们如果搜身的话我的书肯定他们也会要的,钱事小,书却不是那么好淘的。 一书包兜头打在了前方一人脸上,在另外一人反应过来前冲他小腿踢了一脚。两人哀叫一声都倒下了。贴着两人我向前冲去。跟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抡起书包冲抱着小腿半蹲的那人后脑补了一下。应试教育制度下的小学生的书包,那分量抡起来不是什么人都受的了的。那人惨哼一声,当即从半蹲变成了躺倒。我顺着巷子就向下跑去了。听声音,后面追了上来,两个人。果然废了一个。这条巷子熟的很,我清楚知道再走两步就是一个90度的弯角,打埋伏的好地方。转过弯角,停下了脚步。巷子角度很好东西走向的,将我藏在了阴影下,我却能看到跑过来的人的影子。看着人越跑越近,不客气的再次抡起书包向着来人脸上抽去。 “啊!”来人没想到刚冲过来就给突袭,捂着脸一个后翻倒下了。指间渗出血来。我看看书包,带扣上带着血。我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哥们。不过你既然干了这个怎么也得有个心理准备了。” 剩下一人,我也就不怎么害怕了。走了出来,微笑的看向他。他给我刚才那一下给吓住了,眼神闪烁不定。 “还要继续吗?单挑我就无所谓了。”我微笑的走过去。 他看了一眼我的书包,退了一步。 我摇了摇头:“算了,以后走路带眼。我懒的玩了。” 他一听,转身就向来路跑去了,连还在我面前捂着脸翻滚的同伴都不顾。我叹了口气,俯下身子:“看来你也真不幸,摊上这么一个兄弟。” 他双手抱着脸,在地上哭着翻滚。血不住的从他的指间冒出来。我心里一咯噔:“坏了,别不是我打到眼睛了吧?” 外篇 第八章 . 我半蹲下来,按住了那倒霉的小子的身子。.org尽量的放慢自己的话,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别担心,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我也懒得去仔细听了,反正也不过就是些什么很痛一类的话吧。拿出手帕,掰开他的手。还好,只看到了红色,没有那种黑黑白白,花花绿绿的东西。将手帕递给他告诉他捂着伤口。从左手上取下了自己的针包,爷爷教的东西几年没再用了,不过想忘掉怕也很难。减轻了他的痛楚,同时还略微减缓了他的出血。血流的没那么猛了,拿出随身带的云南白药倒上(不要问我为什么带着,反正从17岁以后出门我就从来没忘记过带药。现在虽然不是从前,不过习惯依然是习惯)。这才看的清了他的伤口。从左边斜斜的向下拉了到口子,几乎延伸到了下巴上。不过还好,正好避过了眼睛,两眼没事就好说。虽然看来他这辈子难免要留下疤痕了,不过残废是不会的了。看着这道疤痕,我记忆里渐渐什么东西开始苏醒了。从左边眼角斜斜拉下,几乎到右边下巴的一道伤疤。我手一抖,药瓶掉在了地上。抓起书包往家里冲去。 回到了家里一句话没说,冲上了六楼,将书包一丢趴在了床上。这个人是谁?是谁?为什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受伤?见鬼,为什么这人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我没问他叫什么名字,现在我也不过仅仅是在念小学,尽管他一脸都是血。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刀疤。我承认虽然我不怎么在乎学校,我承认我没把校规当回事,可是我却不想承认我一直都在去做一个好学生。虽然不在乎学校,藐视校规,可是上课我从来没有迟到早退,更不用说旷课了。虽然我做了许多事情与校规有违,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明目张胆的去触犯过一次。尽管我一直跟自己说: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眼中的乖孩子。这些都不过是我精心伪装下的假象。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我一直在精心的去维护这一个假象。再次看到刀疤,看到他脸上那一道伤口。我终于知道了我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一个事实——我一直在害怕,害怕从前的那一条路。每天学校、家,家、学校,尽管跟自己说是因为我对别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可是我却知道,我在逃避着什么。尽管一直想把这种知道当成不知道,可是心中却清楚的知道已经知道的即使刻意的去当不知道却始终还是知道。我竟然会对过去害怕。害怕见到从前的人,害怕从前发生的事。所以我希望父母们调走,我也在刻意的不去接触从前的人与事。不过父母都已经去广东了,我为什么不去呢?为什么还要留在这边?光一个等他们安顿好了再过去,完全不可能。叹了口气,唉……为什么从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呢?我还是希望与他们见面的,与刀疤,与太子。不过我害怕刀疤,与他最后见面的时候。他手上拿着枪,可是却放下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叫你大哥。”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见面的好。” 讨厌,为什么想起从前了?我曾经想忘记的。有人走近我,坐在我床边。 “叫你很多遍了,下去吃饭啊。”一只手摸到了我的头上,插入我发间轻抚着。 我翻过身,表姐微俯身看着我。 “怎么?哭了?学校里有人欺负你?”表姐面容一紧,“有什么事告诉姐姐。” 她比我大了5岁,记得从前我刚与人打架,满身带血找到她问她借钱跑路的时候她也这么问过我。不过那次我没跟她说什么。我也没跑掉,被炮哥带人堵住了。我放倒了他三个大哥,然后就与刀疤跟了他。然后给他打下了一片江山,成为西南两大势力之一。这人够阴够狠,也够聪明。可是却因为太阴太狠也太聪明而只能成为第二。太阴,一辈子见不得光;太狠,除了手下只有仇家;聪明人多疑,到死也没有一个朋友。他一死,整个帮会立刻就散了。那些人或投靠了别人,或成为了掌管一两条街的小混混。 我坐起身:“没事,没人欺负我。我就下去。” 姐姐伸出温温软软的手探了探我额头:“没什么不舒服吧?” “嗯。” “阿邦啊,我们都是独生子女。表亲也就是最亲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姐姐啊。”姐姐侧抱着我肩膀在我耳边说。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了毛巾想阳台上的洗脸台走去。好好洗了把脸,三月初的水还是冰的,刺的我一个激灵。清醒多了。我下去吃饭,姐姐没有说什么,只偷偷看过我几眼。之后几天我也没再体现出什么异常来。 过了几天也都没什么事。不过身边的小姑娘自从那天后一直很是看我不顺眼,总有事没事的找我麻烦。可是我却正好借着机会把她好一阵消遣。 放学后,胖子又缠我去打机。我想了想,也就去了。在校门口,意外的看到了刀疤,头上还贴着药棉。看到一个脸上带伤的外校人站在门口,许多人都绕着走了。胖子一拉我也想绕开。我却冲着刀疤走去了。 看到我,刀疤站直了身子。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漫不经心的问他。 “这个,是你的东西吧。”他从兜里拿出一个针包。 我接了过来,扣在左手腕上。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大哥。”他忽然拦住了我。 “不要叫我大哥,我才四年纪。我想,你比我大吧?”我冷冷的说。 他摸了摸头,他的确比我大。他今年9月就要升初中了。不过他还是马上就恢复正常了:“这个。”他指了指脸上的伤疤,“是你帮我上的药吧?” 我点点头:“也是我弄伤的。你打算来报仇的吗?” “不不不……”他摆着手否认,“是我爷爷让我来的。让我还你这包。还请你到家里坐坐。” 我奇怪的看着他:“坐坐?你爷爷?他找我做什么?” 他家里有个爷爷我是知道的,不过从来没见过。他与我一样,都不喜欢家里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都很少回家。 “别跟他去振邦。”熊胖子在我身后小声的说。 刀疤一看急了:“真是我爷爷喊你去的。我已经不跟五中那些人一起玩了。” 我拍了拍胖子肩膀:“放心,我走一趟。没事的。” 跟着刀疤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阵子,如果不是知道他家的确是走这个方向我还真的会怀疑他是在引我入局了。他家是两层的小楼,还有一半是木质结构的。我虽然对他家里了解不多,可是也知道他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一般这个时候不会在家。在他上面有个大他两岁的姐姐,后来嫁给了一个电厂的抄表员。 果然他父母都不在,只看到了他姐姐在门口坐着逗狗。跟他姐姐打了声招呼,我就跟着他上了楼。他爷爷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的显老,相反还很精神,红光满面的。在楼上作木工。对着他爷爷,刀疤倒很老实。轻轻走了过去,站在他爷爷边上说:“爷爷,人我请来了。” 他爷爷也没停下手中的话:“知道了,我还不聋不瞎的。你也不先请人家坐坐,喝杯茶。真没规矩。” 我笑了笑走过去:“不用了,爷爷。我看看你做这个。” “好。我先弄好这个,这个停了就不好弄了。”说着边对着木料边动刀子。看着他一刀刀的切削木料,我也觉心中佩服:人老了,把式却还在。运刀是一刀到底,不见多一厘也不见少一厘,正好切到合适尺寸上。看着他轻松的将几块长长短短的木料切切修修,一会儿就装成了一张折叠小凳。他拍拍手,将凳子递给我:“你试试,稳当不?” 我入手后吃了一惊,整张椅子完全看不到木头意外的材料,单纯靠榫接与木钉制作,而且尺寸异常精确,打开放在地上四平八稳。收合起来就是平平的一块板子。刀疤他爷爷木工水平真的很不错。然而再看他的工具也只有几把刀子而已,我又吃了一惊。单纯只用刀的木匠? 爷爷站起身去洗了洗手,边擦着手回来。忽然的问了我一句:“你父亲是宗进还是宗成啊?” 我一惊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爸跟大伯的名字?” “哈哈,小鬼。难道你爷爷没跟你说过我吗?”他爽朗的笑了。 我想到了刀疤的名字,黄晋。那么他爷爷姓黄了。一下子想起来爷爷说过的故事,脱口而出:“断门刀黄松鹤?” 刀疤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外号:“什么断门刀?” 黄爷爷倒是很爽朗的笑了:“不错不错,小子记性好。而且看来也比我们家这个要乖。他就从来不喜欢听我讲从前的故事。你爷爷还好吗?” “他是7月份的忌日。”想起爷爷,虽然不是很悲伤,不过总也有点黯然。 “啊?走了?唉,咋就走在我前头了呢?怎么走的?什么时候?” “嗯,没病没灾。是89年那时候的事情了。” 黄爷爷呆了呆:“唉,那好。阿晋,跟你奶奶说今晚我喝几杯。让她准备准备。唉……是了,你叫……” “刘振邦。” “好,振邦啊。晚上在这里吃过饭再走吧。” 我谢绝了:“不了,今天晚上我外公做寿。要回家吃饭的。” “也好,你就早点回去吧。别让他们等。改天再来吃饭。”指了指地上的凳子,“用的着就带回去吧。” 道了声谢拿起凳子跟刀疤一起走下了楼。 刀疤下了楼问我:“你爷爷跟我爷爷认识?” “认识,他们从前一起打过日本鬼子。听我爷爷说你爷爷当年很了不起,自己一个人去摸掉一队4个人,中了三枪还能跑回来。死他刀下的日本人,没一百也有好几十。” 刀疤嘴张的能吞个鸡蛋:“这,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你有好好听过他说的故事吗?” “这个,倒也没有。”刀疤摸摸头,傻笑了下。 送我到巷子口,他停下了脚步。 “我就送你到这了啊。嘿嘿,你爷爷从前是不是也打日本鬼子的?有什么功夫?” “没你爷爷厉害。” “嗯,这个……” 我懒得听人家支吾:“有屁快放,我赶回去吃饭呢。” “以后,我喊你老大吧。” 我盯着他上下转了几眼,把他看的不自在了才开口:“我现在可是好学生,不是出来混的。” “可我觉得……觉得你比他们更像大哥。” “跟我混,有条件的。”我故意慢悠悠的说。 刀疤才不管我什么条件:“你说,你说,要每天孝敬你或者是去干什么都成。弄新漫画,还是去找学生收保护费?” “滚,老子不需要多你这么个儿子。回家孝敬你妈去。”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快要中考了吧?” 他奇怪的点点头:“是啊。你要我读二中,跟你在一起?好吧,我正好在校区里,只要及格了就行。” “不,我要你考一中,市重点。因为我也要考那。” “啊?不是吧。” “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我丢下一句话,留他一人呆在巷口回家去了。 外篇 第九章 . 作者:刘振邦 最近,我变得比较正常了点。.org不再带着闲书到学校看了,也不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了。偶尔听到老师们的议论,有人断言我成熟了,这么努力下去,成绩还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我颇有点疑惑,我双科都已经几乎次次一百了还能怎么进?难道要考成次次一百?不过这个似乎我不用多努力也能做到。 熊胖子对我的转变很奇怪,时常来我这摸底。不过他是摸不出什么来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我做的事情他不明白的也有很多,多这么一件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困扰。我放学后还是一样的偶尔跟他一块去打机。虽然不带漫画来学校了,可是他却可以去我家里借。我的变化对他的影响不大,也就漠视了。反而是同桌对我的变化似乎很惊奇。看我开始认真做笔记,听老师讲课,还带着各类中考的参考书到学校。慢慢的也不再对我那么敌视了,偷偷的还问我。是不是想跳级,看高年纪的东西能看的明白不?我也没明确回答,也就回了句:“你看呢?” 小姑娘想了半天,接着问:“你真的想跳级吗?” 我笑了笑:“这可不是我说的。” “那你看这些书做什么?” “你看呢?” 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除了暴力回绝外,也可以打一打国际牌,扯一扯皮。对小姑娘不好意思下狠手,而且这小姑娘还在越长越大。那么也就来个政治推手,打一打太极好了。 问不出什么,小姑娘也无可奈何。不过开始向我请教问题,跟我借笔记什么的。请教问题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是什么问题都尽量的讲解到她明明白白为止。笔记我用了速记法,她看不懂。不过看懂了估计也没什么用,因为我记的大多是老师的讲课技巧而不是学习上的重点难点。教她也就正好当做理论实践了。 然后过了一个月,如我所预料中的一样,刀疤又等在了我们学校门口。脸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起来淡淡的一条红印。让我挺惊讶的,竟然能恢复的那么好。 看到了我来,他迎了上来。到了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大哥,你那条件能不能换一换?这个考上去的确有点难。” 我立刻驳回了提议:“没的商量,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我还能指望你以后能做什么呢?可还有差不多四个月时间给你努力呢。” “可是,这个不是别的事啊。学习这事情有力没地方使的。”他可怜的看着我说,“特别是这个数学有不少东西不明白。语文能背还成,背不了的东西,像作文那种也不知道怎么写的好。” 我淡淡一笑:“出去混的人挨打了怎么办?” 他一愣,显然我忽然转到这上面让他有点不习惯了。定了定神才说:“打回去啊。” 我接着问:“打不过呢?” 他又抓了抓头:“找老大,拉兄弟。” “是啊,你出去混的时候记得找老大。现在跟我考一中怎么就不会来找我呢?” 他看了看我:“你,你也是六年级了?” “我四年纪。” “那你后年考啊?你会五、六年纪的课?” 我笑着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我今年考。跟你一起考。” “不是吧,你跳级?” “对。走吧。”我迈步走出学校。 他跟在我后面问:“去哪?” “你家。” “见我爷爷吗?” “去拿书包啊,到我家用功去。不然你上个屁的一中啊。”我加紧了脚步。 “是,大哥。”他紧走了两步跟上来。 我忽然补了一句:“以后别叫我大哥。” “啊,为什么?”他有点惊愕的问,“那我叫什么?” “大哥大哥的把我都喊老了。你比我大,喊我阿邦就成了。” “你说什么就什么啦。” 刀疤其实并不笨。他脑子很机灵,所以替我挡过八刀都没死。不过尽管如此他却一直没爬到我上面。不是因为我比他强,是因为他人比我老实。入了社团后将义气这一点执行的比那骑着大红马提着大片刀中国大地上到处走的胡子爷们还彻底。胡子爷们怎么的也在自己老大落难的时候投过敌换过老大,等他混的好了的时候又再次卷着东西跑回去。曹操手下能人多的是,他在那混不到第一将的位置。刀疤一条筋,认定了的东西绝对不会变通。学习不好,也一定是老师没教好,他脑子要好好拨一拨才能转过弯来。我坚信这一点。跑到他家,让他收拾收拾东西装书包里。我跟黄爷爷闲扯了一阵子。他对我一直热情的像是刀疤不是他亲孙子我才是一般,我也就特别喜欢跟这个风趣的老头聊天。后来我才知道,跟鬼子拼命的时候他最狠最敢拼。绰号“断门刀”不仅仅是说他的刀法凌厉,鬼子难敌。同时也是说他自己从来不惜命,随时可能断子绝孙。那时候他是家里独苗,而且还没取妻。爷爷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过两次。他时常说,自己的命是爷爷给的,将来一定要还,自己还不了有子孙还。我听了当时就想哭。 将刀疤带回家,从此就开始了对他进行突击辅导了。虽然跟老师学了讲课,自己也拿谢虹菲做了实践。可是到了刀疤面前却发现有点行不通,这小子实在是性子太直了。说什么举一反三的那都是人家小姑娘,现在她的成绩也都往年级top10前进了。而刀疤一个问题却要与他解释上半天,虽然真正弄明白的技巧他能很娴熟的运用,可是要让他明白什么时候该运用这一技巧之前却要花上一个晚上甚至是几天的时间。我咬牙切齿的教,他就勤勤勉勉的学。最后我还是先败下了阵去。熬过了两个月后我让他先不用去我家了,回家先好好休息休息。他茫然的说他还不累,我吼着说我累了。告诉他先按照一般的方法学着先,弄不明白的可以先放一放,能弄明白的先弄明白就成了。还额外的嘱咐他让他多陪陪爷爷。他一脸为难的说听爷爷说故事太闷了。我就让他干脆跟爷爷学刀吧,那也算是陪他了,而且他也可以不听唠叨。 轻松的上了一天学。觉得教身边的小姑娘要轻松多了,她时不时的都会拿些题目来问我。而我忽然发现,她拿来问我的东西。渐渐的也已经超越了四年级的水准了。 “你怎么也问到这了?”无聊中随口的问到。 小姑娘一笑:“你才发现吗?早就已经开始问你中考的题目了。” 我哦了声,随手在草稿上写下了解答。 她拿过我的草稿本,看完题目的解答后又翻了翻。我的草稿本基本上也是涂鸦簿,除了给她做解答的演算外,其余基本上都是画了。 “你平时都什么时候学习的啊?”她好奇的问,“在学校老看你开小差的。” “我是怪物。”最近也的确感觉自己像怪物。 她扑哧一笑:“胡说,跟你说正经的。” 忽然发现,她笑起来挺漂亮的。虽然身材也还是直筒形的,可是小萝莉的脸蛋很可爱,皮肤更是好的不得了。吞了口口水,我掉过头去。对10岁小姑娘动心,太扯了吧。看来我得及早的离开这学校了,不然呆久后审美观点迟早得被污染。 “是了,不懂的题目你怎么能那么快理解的?”我想起了什么问起她来。 她想了想:“其实我理解也不是很快啊。” “基本上我只要写一次解法你就能明白了。” “哦,我也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不过我将相同解法的题目集中在一起。有空的时候就重新做一次加深记忆。你还需要这方法吗?” 我大喜:“需要,怎么不需要呢。太他妈需要了。” 她皱了皱眉头说:“你说粗话。” “呵呵,那不叫粗话。那叫语词助词。”我乐哈哈的开始收拾东西。 她看见,愣了下,然后说:“你干什么?还有两节课呢。” “呵呵,我去找校长。” 跟校长提出了参加中考的申请。校长一惊,开始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坚持我的要求,并且跟他说可以先测试测试我是否真有升学的实力。校长叫来几个老师,真让我做了几份模拟题。我用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完成了。拿着满分的卷子几人惊了惊。不过校长却依然说需要考虑考虑。我却急着得到答复,最后告诉他,我一定要在今年参加中考,这里不行我转学去。反正全市28所小学我一所所找过去怎么也能找出个能让我考的。校长脸色有点难看了,毕竟能有一个学生越级升学对学校面子来说是不错的事情。可是跳一级的常见,跳两级,而且是一跳就考试的却没见过。最后他也就让我先回去,让他们商量商量。我也知道欲速不达的道理,反正底牌也已经开了,我就安心等结果好了。 告辞离开后直接奔新华书店而去了,好好搜罗了一堆从前根本没买过的升学参考书。这回,该好好的调教调教刀疤了。 外篇 第十章 . 作者:刘振邦 将参考书上的强化题重新整理分类,然后列出个份表格交给刀疤,让他一类一类的抄好题目然后解答。.org之后记得该类别的题目该怎么做。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方法有点笨,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恰恰是合适的路,总算是能提高些他答题的速度了。之后就是不停的强化他的记忆,形成习惯了。这么做起来我就轻松了许多,说一次解法,然后就让他不停的重复。他也曾经有过怨言。竟然跟我说,这样做除了能考个好成绩还能怎么样呢?我冲他脑袋抽了一巴掌,没好成绩你能上一中?我摸着脑袋很无辜的说,可是除了考试我这么辛苦就没别的用了啊。难道我还能考一辈子试不成?我一翻白眼,你倒还目光远大啊。爱上不上,我还求你了?考个学校都不成我还能指望你以后做什么。他一听恹了,成,听你的还不成吗? 几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本来看着还厚厚的一叠日历,转眼间就去了一半了。初考的日子也来临了。 我们校长弄了个折中方案出来,不让我跳级换班,可是给我弄了个考试名额。靠着他的手腕,市里教育局里认识我的人也不少,父亲虽然不在这边了不过面子多少也还有点。我也就顺利的坐到了考场上。我让刀疤这几天别找我了,自己忙自己的去。反正我也花了将近半年时间在他身上了,如果都没用那么我这几天也做不出什么来了。 家里人也知道我考试的事情,这几天舅舅总要特别的关照我,早餐给加个鸡蛋,午饭晚饭多锅汤。看着我姐姐直妒忌。看着大家忙活我也不说什么。我知道他们忙活的越多,等我真考好了他们也就会越高兴。许多的长辈们都有这样的护犊情节,也就任他们忙去吧。不过我要求他们不要告诉父母,替我保密。 毫无悬念的结束了考试,升学选定的也自然就是一中。将户口从外公那转到了三舅那,他们在一中附近。刀疤成绩也不错,他也转了户口,走了走关系,也进了这一个学校。他家里人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毕竟,进了重点中学,中考能直接升上它的高中部的机会也就大增了。接着也就是进大学的机会也大了。有几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呢? 进入了漫长的暑假,父母让三舅带我和小表妹去广东走了一趟。新的城市很大,也很空。宽广的街道上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连车子都很少。在这样的街道上骑车实在是很痛快,然而忽然的就很怀念起从前的摩托车来。如果在这里飙,该很爽吧。可惜现在让我坐在上面脚都够不到脚踏,只好先等两年长个子再说了。 可是,虽然当初是以一开始条件艰苦为理由而拒绝转学的。可是却没想到这边竟然还真的是很简陋。父母两人住的地方挺大的,总大小就相当于我们的半个教室。这个之所以能那么清楚的估算出来,是因为就真的是半个教室改过来的房子。一人多高的砖墙隔出了厨房,浴室等地方,厅跟房间也就是张布帘了。看到我,父母都很兴奋。拉着我左看右看的,还说什么高了瘦了的。不过我自己本身倒没啥感觉,由的他们好好的看了一转。 晚饭上吃到了怀念已久的母亲的手艺。 父亲跟三舅闲聊着工作生活方面的事,我在边上边吃着饭边听听。原来,他们的条件还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差上点。这房子从前是一间小学,现在已经迁走了。变成了文化局的地方,母亲也已经从工会那调入了这边。这房子不光是看着不起眼,到了雨天还会有漏水。难怪地上看到不少的容器。而要有正式的房子估计还得要到明年。 父亲忽然重重拍了我一巴掌:“你小子,还真知道享福啊。你就知道一来的时候辛苦。窝在那边逍遥。” 我正喝汤,不防备下中了一掌,登时给呛到了:“咳、咳、咳……谋杀啊!我也想不到那么辛苦啊。老爸如果你想我过来陪你吃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水里火里还不是眉头不皱的去跳。” 我的不满不大,妈倒先看不过去了:“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嘛。”边抚我后背给我顺气边摆着心痛的表情说:“慢点慢点,别急别急。” “妈,没事。老爸是行动派的,他动手动脚很正常。”我缓过气来,开始安抚老妈。 爸傻笑了下:“嘿嘿,儿子都这么说。你太紧张了。” “紧张?都奔4、50去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你也是,开学就五年级了吧?自己一个人要学得稳重点。”妈妈唠叨。 我嘿嘿的傻笑起来:“下学期我上不了五年级了。” “嗯?”妈妈一愕,“为什么?留级了?可是每次跟你大舅通电话他都说你成绩很好啊。” 三舅呵呵一笑,倒先替我揭了底:“他上初中了,上了市一中。” “一中?”爸妈都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考完。这小子鬼主意多啊,自己就把所有事情给弄完了。还要我们都别跟你们说,说到时候要给你们一个惊喜。”三舅得意的说,似乎我是他儿子一般。 “小鬼头行嘛,这就上初中了。”父亲笑了,再赏了我两巴掌。 妈却表现的比较稳妥:“跳了两级,功课会不会很紧?到时候别人都比你大两岁的会不会欺负你啊?” “安心吧,既然考都考上去了。功课就没问题了。说别的孩子也不会大他太多了,不少人是快6岁了就上学的。而且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欺负他哪那么容易。”父亲倒是比较乐观,“好了,先吃饭先吃饭。然后明天你们好好玩几天。等到了周末再带你们上广州。” 新建设的城市虽然看起来很有现代都市感,可是如果是建设中的部分却没这种感动。到处都是简陋的工棚与没粉刷的楼胚,还有不少路段是正在开挖的,搞的到处是泥水横流。想起日后一个北边南下的朋友跟我讲的关于城市建设的笑话。美国炸了我们使馆后,中国政府就误射了一发导弹炸了人家纽约。结果美国政府不干了,面子过不去啊。就要求回炸中国一个地方。可是上海,北京通通的不能炸。主席好好想了想,大手一挥:“你们就炸榆林县吧。”美国飞机来中国打了个转就飞回去了,回去后说:“中国人够绝,赶我们前头自己给先炸了。” 那哥们那时候也正在城市再规划吧。说实在的,看到到处都是正在冒起来的钢筋、水泥柱子,没盖顶没外墙的大楼,还真的是如同给炸过一般了。这样的街道虽然看起来别有风味,可是却难以让我有长逛的**。随便的到处走走,不知不觉的就打了个转回到了市文化宫。政府部门的办公地点,是最先建起来的一批建筑里的。看着带有欧式风格的圆顶建筑,也感觉很好。就是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在里面,不然也可找她带我上图书馆消磨消磨时间的。走到近前,门前的广场很大,不过却并不空,停满了各样的车子。时值暑假,倒也看的到不少的兴趣班的牌子摆在外面。很意外的看到了跆拳道,心中惊了惊。想来这东西的流行可是要在千僖之交那时候的,现在能看到的确是太出乎意料了。牌子上写着的地点是二楼216号房。既然来了,不妨去见识见识。 一路走上去,也没什么人拦我。走了走找到216房。房间不小,也算间大教室了。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江城市文化宫跆拳道教室”。没用个xx道场这样的新潮名字啊。探头进去一看,人倒也不少。大约二十来人在练习踢腿。看到这情形,心中一热。想起太子来。太子不光是老爸官挺大,他妈在北京也是有来头的。家里钱也就不少,因为有钱所以他的爱好也就很广泛,其中有一样就是学武。只要是外面有教的,他几乎都去学过。学跆拳道的时候是拉上了我去的,我们两人也曾经这么一起踢过腿。 我蹲在门口看他们练习,没想到却让教练看到了。留着小平头,国字脸的教练示意大家继续练,就向我走了过来。一脸和气的对我说:“怎么样?小朋友,好看不?” 我认真打量打量了他。浓眉大眼,一脸的热血教师样。个子挺高的,果然是练这个的。身型很匀称,看来不该超过七十公斤。这样的人,一般都能跳很高,擅长空中连踢,能打出很好看的连续技巧。 我点了点头:“嗯,那么多人一起整齐的踢腿挺漂亮的。” 他咧开嘴笑了:“想不想学啊?看你根骨不错。你要能在这里学上半个月,保证比他们好看。” 我乐了,根骨不错?要不要说我骨骼精奇,豪光直冲华盖,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啊。不过学就不必了。正要回绝,忽然间心里就冒出股念头。 外篇 第十一章 . “你打算教我么?那么拿点真本事来让我看看好了。.org”我摆了个认真表情说。 这教练哈哈一笑:“哈,小鬼,你还挺严格的啊。我这里有我从前比赛跟表演的录象。过来看看,然后评一评我有没有资格教你吧。” 我回答:“不用了,我直接用身体来感觉。” 我的回答明显的吓了教练一跳。他眼光在我身上上下扫了几个来回,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不过我的身型并不属于那种孔武有力型的,而且我身上穿着的是运动服,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看来这教练脾气很好,咧嘴笑了笑“人小鬼大嘛,好,进来试试。先去换个衣服吧。” 因为这里是文化宫,不是地下黑拳。大家切磋的时候自然都要穿着护具。教练冲正在练习的人喊:“大家休息10分钟。张松、王志超、张义帆,你们三个去穿护具。” 因为穿的是运动服,我也就不用再换什么衣服了,直接穿戴上护具就在教练的带领下来到了隔壁的比武场地。没被叫到的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软垫边上,唧唧喳喳的讨论教练要干什么。等看到教练带着穿戴护具的我出现的时候也知道是有人踢馆了,气氛立刻就活跃起来。有的是好奇的打量我,有的在给他们那边的三个代表鼓气,有的开始讨论盘口。 教练看了看我,关心的问了一句:“从前有练习过武术吗?没问题吧?” 我点点头,从前我还真的能说得上是身手不错,帮会里就只有太子等少数几人比我强上些许。虽然现在身体还没有足够的成长起来,可是经验还在,加上这一生从书本上学习的东西不少,日后比起从前来一定只强不弱。面对眼前的切磋该也还是能保证不会受伤的。输赢无所谓,看对面那三人谁个头不比我高?输了也不丢人。 “不准打击下档与面部,其他规则就从简吧。”因为这也不是正式的比赛,而且我也不是他的学生。所以教练也就不强调什么规则了。 先上场的人叫王志超,比我高大半个头。看他的手臂肌肉也并不发达的样子,估计也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吧。脚步很轻快,看来与我一样是属于喜欢飞起踢人的。果然,一开始他就打算拉开距离了。我也就很配合的开始后退。距离一拉开,他立刻就跳了起来,冲我就是一个飞踢。嗯,看来这教练不光教人练功,而且也抓人武德啊。这一脚取的不是我的胸口而是我的肩膀。不过既然都已经猜到了他的招数了,自然也不会让他打到。矮身斜斜的向前冲去,正好让过飞踢的一脚。回身一个扫趟腿。面对不熟悉的敌手,轻易动用飞踢这种破绽极大的招式。败自然是一定的了,而且是很快的败。被我抓住了落地的瞬间一下扫倒,不过他也应变极快,标准的一个受身,就想跃起。可是眼前出现的已经是我的拳头了。 “停。”教练的声音适时响起。 王志超带点沮丧的站起身来行礼。他败的挺不服气的,不过也怪他自己太大意。谨慎点的话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取胜了。教练不忘借这个机会教训他,然后点了张松上来。 张松是属于技巧型的对手,出招谨慎,脚步沉稳。但是一旦出招,就是狂风暴雨般的几下连续攻击。不过防御这种攻击我也很有经验了,间中还能反击那么一两下。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个回合。教练开始沉下了脸去,而张义帆也站起来伸展热身了。两人眼光都不错啊,张松也的确要输了。他虽然连续攻击很猛烈,可是其中的招数变化却很不圆滑。打了几个来回,我现在是光看两人站位就已经知道他往下将要出二连脚踢我了。不退反进,双手防下第一下横踢,右脚卡进他两脚间,在他第二腿踢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切进了他怀里。肩膀一撞就把他撞倒了。教练没喊停,不过张松红着脸站起来后也不打了。对我行了一礼后就走到了教练边。 教练笑眯眯的跟他说:“知道你的缺点了?” 张松点点头。 “那好,你先去边上休息去吧。”教练目光又转向我,“小鬼很厉害嘛。跟谁学的?” “爷爷。”将爷爷搬了出来,我总不能跟他说是从前打黑拳,街头打架练的吧。不过这么说也没骗他,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爷爷帮我打的基础。 教练对我的答案也很满意:“家传武学啊,看来我们的中华武术也并没有没落呢。好,这回你可要小心了。这下子可是大师兄要上场了。” 我嘻嘻一笑。 张义帆走上前来,与我敬礼后摆开了架势。脚步沉稳,而且……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打的跆拳道嘛,摆的是空手道的架势。我也小心起来了。虽然说我不认为空手道一定就比跆拳道厉害,可是用手的攻击范围虽然比脚的小可是破绽却也比脚要小的多。我知道我从力量上来说我虽然比一般的同龄人要强可是却依然比不上那些大我五六岁的人们,12-16岁是男生身体有很大转变的一个年龄。要以弱胜强,自然靠的是对手的破绽。想了想后,决定试一试传说中四两拔千斤的上乘武学——太极拳。见到我的起手势,张义枫一愣。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姿势的确把大家都震住了。两人呆呆的对视起来。 站了多久了?大概也有两三分钟了吧,对方还是没有攻过来。我攻过去?如果老子现在有18,不,15岁也成。老早就冲过去了,没破绽也能打出破绽来。不过现在这岁数,在对方采取防守的情况下我根本一点便宜都找不回来。再站了会,我心里开始偷偷的问候对方的亲戚,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了。 张义帆动了,一个正正规规的直拳。本来应该是攻击敌人胸口的,可是现在双方高度不对,成打脸了。不过——好快!——去死吧,什么四两拔千斤,拳头已经到面门了,萝卜都没的拔了。反射性的向后一坐。他的拳头打在了0.3秒前我脑袋所在的地方,我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了。来不及反省自己为什么拔不动别人拳头了,手一撑地,一脚从地面向对方的下颚踢去。对手也没让我那么轻松踢到他,另一手挡下了攻击。同时下边也出脚向我胸口踢来。要败自然也不可能败那么快,记忆中这一脚我踢过的次数不下半百,敌人最可能的反击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在踢出这一脚的时候手已经开始再次用力向后弹起了,在空中两手正好能防住他的反击。同时另外一腿也向对方踢了出去,被防住,不过恰好可以让我借力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平安落地。我的两下攻击完全都没有给他造成什么麻烦,如果对方够狠,现在就该追击了。落地,蹲低身子的时候偷眼看了一下,他果然追了过来。顺势趴下,伸脚冲他小腿就踢了过去。如果是从前,这一脚踢实了我有八成把握踢断一个人的腿骨,十成把握将对方踢倒。可是现在,张义帆一声大喝,硬生生扎下步子。硬受了我一脚。我苦笑,挡下了这一脚,我就没机会起身了。尽管不是致命的错误,不过却是失败的错误。如果从前这一脚踢失了,我的第一个应变反应就是甩手扬出一把沙子。现在不是拼命,自然没可能用这种龌龊手段,其他拼命的对策自然也不能用了。我无奈仰躺过来,出现在眼前的,果然就是沙煲那么大的拳头。我嘿嘿笑了声,拳头就收了回去,变成了一只手。我握住,张义枫拉了我起来。忽然,响起了一声掌声。大家反应了过来,都拼命的鼓起掌来。呵呵,在心里一笑。竟然有掌声耶。从前打完后从来都不会有的东西。他们只会喊,或者砸东西。 张义帆拉我起来后没有放开手,先握了握,说:“你很厉害。” 我低头嘿嘿一笑,十足十的模拟出小学生那种得意的害羞:“不,不,你才厉害。我就打不过你。”这也不完全是客套,他的力量与反应都很厉害。即使是我颠峰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在这样的比试中赢他。 教练笑哈哈的走过来,在我们肩上一人拍了一巴掌:“哈哈,不错,不错。漂亮啊,你们这打的就跟表演似的。没能录下来真是可惜。先过来休息休息。”转过身冲又对其他人喊,“看完了就都去接着训练去,张松你带一带他们。” “是!”大家整齐的应了声。 坐在一边看着大家又排成一排在那练踢腿。教练让张义枫倒水去,很和气的跟我在一边聊天:“从前没见过你啊,第一次来吗?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教练或者张伯伯。” 点点头回答:“是啊,昨天才下的车。” “哦,过来玩?走亲戚吗?”张教练恍然大悟般说。 “不是,暑假了。来看看爸爸妈妈。”反正空闲,索性跟他聊聊天好了,看起来人不错。 张教练又来了兴趣:“爸爸妈妈,在这地方工作的吗?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教育局的。我妈妈在文化局,叫黄仪。张伯伯认识吗?” 张教练一拍大腿:“原来是黄科长,认识认识,上下班的经常能看到她。原来你就是她儿子啊。”顿了顿,又说,“她老跟人家说你懂事,学习好。可还真没说过你原来也学过功夫,还这么厉害。” 我嘿嘿一笑:“他们又不关心这个。” “哎,能文能武。厉害,厉害。” “张伯伯你在感叹什么啊,帆哥不也是能文能武吗?”忽然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抬头一看,哎呀,美女。纤巧的瓜子脸,标致的瑶鼻,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她那大大的杏眼,大而有神。扎两条辫子。穿着印花连衣裙,裙下露着白皙的两条小腿,晃的我眼花花。 外篇 第十二章 . 刘振邦同学很勤奋…… 这姑娘跟着张义帆一同进来了,张义帆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热水瓶,另外一手拿着个竹编的箱子。.org张教练一看到他,乐了:“哎,还是你小子有心啊。看到诗诗过来了就知道拿着宝贝过来。这回可以不用喝水了。” 不用喝水?我有点奇怪。不过看到那被称为诗诗的美女打开箱子的时候就明白,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套紫砂茶具。从前我不如何喜欢喝茶,我一般喝的都是啤酒,没有就可乐,至不济也就是水了。不过现在在外公家住的久了,自然而染的就习惯了茶了。因为外公他有一大陶壶。有多大呢?大概有80公分高,半米来粗细吧。里面满满的是一大壶的淡茶。在外公家里,这就是日常茶水了。除非我无论寒暑都习惯从热水瓶里倒水凉着喝,不然就没的选择了。人呢,如果不去改造环境来迎合自己,那么通常都会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如果没有大恒心与大毅力去改造环境而先化上一番功夫去埋怨人生不如就主动的去改变自己。我懒,所以就改变自己了。慢慢的觉得,为什么我从前不喜欢喝茶呢?其实也蛮不错的啊。 诗诗美女打开竹箱,将茶具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本来刚进来的时候还颇奇怪怎么布置这么一个道场还摆了那么一个古香古色茶几呢,跟道场不配啊。原来是有其实际用途的。 所谓的素手烹茶,其实际的意义一般都不在茶而在这手上。美女的手虽然没有统一标准,可是自然也有一般法则。诗诗的手指白嫩纤细,指甲没上油,可是却也致密如玉。关节点看不到骨节,自然也无皱纹,伸直手来看的到浅浅一窝。皮肤光滑细腻,隐约间几乎可见跳动着的血管。唯一的缺点也就是不够长吧,不过却也让整只手看起来小巧可爱。很符合南疆女孩特点的一双手。我紧盯着她拿出茶具,倒水,在热水中轻巧的清洗,然后开始洗茶叶,泡茶。这果然是很棒的享受啊,难怪封建毒瘤们无论老少都以饮茶为雅了。眼中看的大乐,心中不免遗憾,从前美女茶楼兴起的时候没能去见识见识。光以为不过是喝喝茶,聊聊天没啥乐子,不如去马杀鸡。看来人生需要多尝试才能发现更多乐趣的。 只一壶水,自然做不来太多。张义帆又去拿了两壶来。到了茶香四溢的时候,张教练乐呵呵的拿起一杯茶:“来,振邦。你远来是客,先敬你一杯。” 我不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名字,一定是老妈说的。这时候也不去推让什么,既然是小鬼就要有点人小鬼大的样子。拿起另一杯茶说:“今日能在这里看到前辈,真是三生有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诗诗在边上扑哧一笑。看见美女笑自然是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情,我也就高兴的将茶倒进嘴里了。然后龇牙咧嘴的忍受倒太快给烫着的痛苦。美女也笑的更欢了。张义帆也笑了,也拿起一杯茶来:“我比你大,叫你一声阿邦也不为过吧。” 我嗯嗯啊啊的点了点头。 他微笑着说:“我也敬你杯,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我放下手里的杯子,诗诗为我倒满,忽然不忘补一句:“慢点喝,别烫着。” 倒给我惹来了一阵笑声。正在练习的人们也开始掺一脚了。 “张老师,你们父子倒爽了。我们能看到喝不到难受啊。” “就是,就是。这腿都抬不起来了。” “抗议啊,教练。待客是待客,可是帆哥怎么也可以休息啊?” “你打的过帆哥你就可以取代他去喝茶倒水啊。” 张教练站了起来:“立正。” 大家一下子就停下了手脚,原地立正听训了。 张教练看了看表,说:“好,最后的50次踢腿练习。表现好的前三人有茶喝。” “是。”大家干劲十足的吼着回答。然后就是大呼小叫的卖力表现了。 张教练摇摇头,转回来坐下了。问我:“你这次回来还要回老家那边吗?” 我脑子里浮现出太子的脸:“嗯,还要回去的。暂时还住在外公那。等爸爸妈妈没现在这么忙了再过来。” 在老爸面前这么说给他斥为“贪图安逸”,张教练却没这么说。他点点头:“你倒乖。带着孩子过来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忙的昏天黑地的,现在都羡慕你爸妈呢。” 张义帆笑笑说:“难怪黄阿姨老夸你呢。爸,我们要不去喊黄阿姨过来?” 看张教练像要点头的样子,我先制止了他:“不用了,我还要先逛逛。妈妈过来了我就要回家了。” 张教练听我这么说,想了想也点头了:“也是,黄处一人分管两个部分的事。也忙的不可开交的。等有时间再一起喝茶好了。”又转对我说:“想去哪逛啊?要不我让阿帆带你走走。哎呀,他为了比赛还有训练。要不,诗诗你有时间不?” 诗诗美女笑吟吟的点头:“有啊,现在是暑假啊,我又不像义帆哥那样有比赛。只有一点点假期作业。” “那你有空带带振邦转转啊。小孩子的玩意,就你们最懂了。”张教练真能照顾人,我心里也夸了他一句。 张义帆也说:“嗯,这几天我也没多少空。等有时间了我再陪你逛。” 大家都很帮忙的将我往诗诗美女身边推,我自然也就不该推让了,也不打算推让,就直接赖上她了。不过看当事人也没把我当负担,那么也就很心安理得的去赖了。 谈了会话后,天色也晚了。逛街这等大事自然也就先押后了。那些猴子们踢完腿后都纷纷的涌了过来抢茶水。不过,张教练忽然的就把泡茶这一伟大事业给接了过来。虽然大家怨声载道,可是却也只能口里抱怨教练泡的茶不香,眼里盯着诗诗,手里乱烘烘的去抢为数不多的几个茶杯了。我们三人笑嘻嘻的躲在后边看着。 闹腾够了后,大家也散了。我看看时间也该回去了,家离这里也就几步路的距离,谢绝了他们送我。不过跟诗诗美女约了时间,第二天中午11点在这里碰头,顺带着在外边吃午饭。 回到家,爸爸已经回来了,正在做饭,三舅也在帮忙。问问我能有什么帮忙的不,自然是给打发到一边去。表妹买了不少东西,衣物占一部分,饰品占一部分,还有不少有趣的文具。她自得自乐的一个人摆弄着这些东西。我过去了之后她也不表示什么,我要看什么的她就递过来,我看腻了丢回去她就负责收拾。我看上什么了她会告诉我在哪里买。硬抢她也就坚持一下,然后就去告诉大人们了。这性格直到她长大后也没改变过。从前我就颇喜欢她这一点,现在听过了爷爷说的那什么自然淡泊之道后忽然就有点佩服她。也许她这样子才是最和爷爷的那种无为之道吧。我虽然对许多东西不放在眼里,爷爷也夸过。不过我自己知道,那只是因为我看不上而已。我无法对许多东西放开,连做到表妹这种随遇而安的程度都不成。最近在连续不断的去翻物理学的书了。有些东西,尽管知道多半没可能得到什么答案。可是总想去找一个解释。 等到妈妈回来,天都差不多快黑了。大家坐在一块吃饭的时候,我将遇见了张教练他们的事情跟他们说了。顺带告诉他们明天中午在外面吃饭。大家看到我能找到朋友自然也很高兴,同时决定将表妹塞给我照顾。我也不反对,反正这人够乖巧。 第二天,我提前了很早就出门了。带着表妹向文化宫那踱去,怀里揣着500大洋。有100是家人给的,另外400自然也就是平时留下来的了。去到的时候还不到10点,大家也都刚刚才开始训练。看到我来了,张教练有点吃惊。迎了出来说:“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啊。” 我笑了笑:“有些事情想要义帆哥帮忙。就提前来了。” 张义帆没有跟师弟们一块练习,正在旁边一个人对着沙袋在发奋。听到我说的话后停下来,好奇的问:“什么事情?” “我来找你再打一次。”我说出了想了一晚上的事。 张教练先奇怪的问了:“再打一次?怎么了,输的很不服气吗?” 张义帆搭话了:“找我再打,那不是就陪我实战练习了嘛。占便宜的是我啊。” 我摇摇头:“不,这次交手。我要用太极拳。” “用太极拳?”两人都大感意外。 “我想了一晚上,总结出了几个动作的作用。不过具体效果需要试一试才知道。” 张教练哈哈笑道:“小子,要开宗立派了吗?自己研究武功,厉害嘛。” 张义帆却有点不解:“为什么要用太极,电视里的都是假的啊。平常这功夫都不过是老头们锻炼用的。” 我摇了摇头:“爷爷用过这个,从前我打爷爷的时候,他站着不动都能把我摔到一边。他说他用的就是太极拳。” 这下子连张教练也惊讶了:“真的有那么玄?实际打斗中能有用吗?” “也许是那时候你太小了。”张义帆猜测道。 我却知道,那时候虽然小,可是眼光跟阅历都是还在的。只能说我的攻击效果比较差,可是在应变与速度上该还是能维持在一定水准上的。何况爷爷的年纪也够大的,在年纪这一点上我们是半斤八两,老的不笑小的,小的也别瞪老的。 看我坚持,他们两人也不多说什么。90年代初流行的正是黑猫跟白猫,一切以实践出发。能有用那就是硬道理。两人穿戴好防具,就过一边去拳来脚往了。不过动起手来,两人都没有了昨天那种拼劲。大家注意的都是自己的破绽与如何破解对方的攻击上了,交手的时候也不用什么裁判喊停,大家认为要停下来讨论的地方就停。而且打到一半喊停后还能要求对方再出同一招来验证新的应对方法。张教练也就两头跑了,一会看看外边的练习,一会又进来做做指导。虽然说是验证太极拳,可是我却也要以从前使用惯了的功夫,自诩的杂拳道来做根本。用那我学会的,以表演、锻炼为目的的太极拳来交手的。我早就趴下上百次了。也因此,张义帆说的他收益多也不是白说。有这么一件大家都能得好处的事情,自然我们都很高兴,早上去文化宫找他打上一个小时也就成为我在江城这段时间里早上的例行活动。 也就这样,早上打打拳,下午跟着漂亮姐姐到处走走。日子飞快的就过去了。最后不光我跟他们熟悉了,连时常跟着我跑的表妹也跟她的义帆哥哥与陈诗涵姐姐熟络了。最后大家还一起去广州玩了转。尽管没看到什么让我惊喜的东西,可是却能按自己的喜好领先潮流买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也算是不枉走了一遭。暑假就在我们这么嘻嘻哈哈中渐渐的走掉了,又要面临开学了啊。新学校,新风气。还有,新同学!冲自己一笑,呵,新同学还要半年才来呢。现在期待真太早了点。 外篇 第十三章 . 开学了开学了。.org很多人对于才升学的第一个学期总是带有或多或少的期待的。刀疤对于自己能上一中就感觉很兴奋。不过我却仅仅有少许的感触。终于,再次踏进这所学校了啊。不过这脚步提前了两年。许多人都说,改变历史将会造成所谓的时间悖论。所以回到过去的时候对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非常的小心,尽量的不去做会影响历史的事情。可是,那些作品与假设中回到过去的人是完整的一个人,是带着现在回到过去的。我想如果大家回到过去都像我这样的,即使杀掉了父母也不会影响自己已经出生的即定事实吧。不过,如果像现在这般的改变了历史的脚步,那未来会如何呢?会随着这里的改变而改变或者是发展出平行空间?哎呀,烦!不考虑了,也许还是当转世重生了一次好了。不过,这些我已经知道了的发展又将要怎么算呢?我的这种计划外的怪胎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呢? 考上了重点中学,父母要送我礼物。我要的,也就是一台超任游戏机了。尽管对于我要的不是什么上进的跟学习有关的东西让他们有点失望。不过我说我可以通过这个巩固日语的时候,他们又高兴了。rpg什么的也就是瞄准了ff与dq这两系列的东西了。回南镇后特别托人帮买了魂斗罗3这款年度超大作的。这个游戏并不因为我将父母劝去了广东或者我的提前告别小学而不发售了。而32位主机的消息也如期传入了我耳中。3do的建立让ea红了一把。不过我讨厌这个公司,他们最出名的是体育游戏,然而那游戏却很是烂的不行。我宁愿去玩fc上的热血。不过最让我鄙视他的是,这公司的垄断体制很阻碍有实力的工作室发展。他旗下的小公司是买一个废一个,简直就如同90年代末的国米球星。所以有关ea的这个消息给予我的冲击感觉还不如知道李丽珍在今年开始拍电影了。 我身边的人与事变的一塌糊涂,可是在我触及到的地方以外,世界如我记忆中那般的在运转。也许,在这场时间的游戏里。我们并不是在海面上吹起飓风的蝴蝶,而只不过是一块给投入水里的石头。能掀起多大浪就看你表现出来的有多大了。苦笑声,看来我还是颗小石头嘛。 初中的课程比起小学来有趣不到哪去,唯一的安慰是图书馆比较大。不过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怎么去图书馆看书了,虽然大了可是利用的却不多。反而看报纸的时候比较多。刀疤的倒是经常要从图书馆里借书。我给他下了死计划,一部分是课程方面的,一部分是课外阅读。刀疤他人挺机灵的,不过在学习上却体现不出来。他成绩一直在中等水平上徘徊。我无奈也只有叹了口气,让他保持这么个样子好了。他却表现的如释重负的样子,在他心里,一直对学习没有多大的兴趣爱好。我明白了这个也只能随他了,瓜儿要甜也不可以硬扭他。反正没个好学校的毕业证也不见得他这辈子就完了。 上完课后要不他去我那玩游戏,要不就我去找他爷爷聊聊天,或者两人跑去街机室里混混时间。认识几个狐朋狗友。因为这一带的牛鬼蛇神什么的基本上没有谁是我不熟悉的,所以我们交的几人也都算是豪爽之辈。日子就在我们这么混呀混的过去了。寒假再次来临了。不过这回父母并没有要我过去,他们春节假期回来探亲。如此也好,等以后真迈进95后再去广东吧。那时候就该能痛快点了。拉上刀疤我们两人把我从前在外公那住的那房间打扫了一遍,准备好让他们回来住了。 长话短说,又一个新年过去了。父母高高兴兴的走了,我表现出来给他们看的让他们很满意。新的学期又开始了。上学的第一天,在校门口我停下了脚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来。将要见到他了,我心中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心。我改变了那么多事情,会不会就影响到他了呢?不过应该不会的,我一直没将触角向与他有关的那方面伸。定定神,向学校里走去。 严格来说,刀疤并非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朋友是不分大小的,刀疤他一直太看的起我了。他是一个迷信于我的下属,他一直没有越过那条线。太子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密友。这人其实也颇有意思,他是一个天才,据说10岁的时候iq测试就已经逼近了200。不过他没有去那些天才儿童培训中心,尽管他很有条件去。他智力很好,家境是十分好。不过他说“在那地方我觉得我像给人当猴子练”所以就拒绝了上大学的少年班。尽管他妈也不是没强制的给他办了入学。可是他说不上就不上,老妈强制的将他送到学校送到班上交给老师。太子在她妈离开后当着老师与听课的校长施施然的走出了课堂。老师跟校长都没拉住他,不是那时候他力气已经很大了,而是他抓起笔盒就冲拉他的人敲了下去。然后冲一脸愕然的老师说:“不服?不服你还手啊,你敢就动手吧。不过你再拉我就用椅子了。”老师不敢,虽然太子他老爸不过是外省的一个副省长,他妈也不过仅仅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企业的总经理。可是她妈在北京有三辆车,其中一辆挂的是京a的车牌。后来我也曾经问他,如果他好好读书,那么不就不用出来混了吗?他很奇怪的反问我,读书了有什么用?难道我读书了后出来听他们话继承老妈的公司?没那个他们也已经给我留了够我用一辈子的钱。或者是走老爸的路?要走我爸的路我花钱去买那张纸就够了,还去读书干吗?难道学校里还教我怎么当官不成?我摇摇头,你这人缺乏人生目标。他取出根烟点上,我知道,不过你也不懂我。 想到这里我笑了,出生富贵之家的天才,我当初的确不懂。那时候我忙着给炮哥打天下,好到时候收山不做。我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想这些公子哥们想的事情。不过现在却也多少能体会点,不求钱不求利的时候,人能求的也就是眼前的一点点刺激了。只不过当年他选择了的是打架混世界而已,“冲天炮”炮哥的手下最硬的拳头就是太子,他虽然说跟了炮哥,不过他除了打架其他什么也不管。炮哥也不敢对他如何,他背后有个老爷子,尽管这事情很保密,可是炮哥知道。现在我多少倒能体会点他当年的心情,人生,不过游戏而已。 第一天的第一节课,我情绪高涨的期待着老师进来。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带点焦虑又混杂着担心的感觉。让我全身都如触电般的微微颤抖着。终于随着最后一声铃声,班主任带着他走进了教室里。 “同学们,今天将要有一位新同学将要加入本班与大家一起学习了。大家欢迎。”班主任摆着一如既往的表情用一如既往的腔调说着一如既往的台词。不过掌声依然响起了,还很热烈。班主任很满意的看了看大家,对身后那还没长很高,身材也依然不如何出众的少年说:“你做一下简短的自我介绍吧。” 少年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将要说五个字,也仅说五个字:“我叫李正行。” 太子,真的还是来了。满心兴奋的等下课铃响,老师把太子安排到了教室后面,我坐的是中间第4排。浑不知老师说了啥的等来了下了课。我走向他。 刚见面时的激动已经消散了,走到他前面我语调平和的说:“你好。” “什么事?”他并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来,在我之前搭腔的几人都给这样的淡漠给噎走了。 “找你有点事。” “说。” “我们一起玩吧。” 他转过头去,就差没在脸上写无聊两字了:“玩什么。” “人生。” —————————————————— 再说一次,刘振邦真的不是我……你们看我有可能这么勤奋么? 外篇 第十四章 . 随着清明的一场雨,天气渐渐的变热了。.org我们的穿着渐渐的少了起来。在这个时候,我颇为跳级上中学的事情自豪。十三四岁的孩子虽然依然是孩子,不过比起小学里那一个个水桶来,的确有天堂地狱的区别了。不过天气虽然热了,我却依然保持着长衣长裤的穿着。这习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下的,意外的是太子竟然也是一样。 我跟太子两人坐在教学楼前的花坛边上无聊,他指着身边越来越多的短裤凉鞋说:“看人家的童年多青春活泼。” 我有点不明白:“青春活泼?” “大热天都穿长衣长裤的,是人长大了的表现。”太子小声的解释。 “长衣长裤跟长大了有什么联系?总不能说衣服长了,人的口齿也跟着长吧。” 太子摆着认真的口气说:“人学会用衣服把自己包起来,就是失去童真,学会不信任的外在表现了。你看,穿着短裤凉鞋的,不都是孩子的多吗?有多少‘成功人士’是这么出门的?” 我笑了:“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难得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些天真的孩子们在十年,二十年后谁还能保留这份童真。现实真是无情啊!” 我的窃笑变成了大笑:“你别逗我了。保持十年那就不叫童真了,那叫傻子。” “再笑我揍你。难得文艺这么一回,都给你小子破坏了。”太子带点愤愤的说。 “文艺?原来你身上也长了雅骨。不陪你了,我粗俗粗俗去。”我站起身拍拍衣服说。 太子愕然:“做什么去?” “坐够了。下节体育课似乎是跳高,我找老师问问看要不要先准备器材。” 太子一跃而起,边跟来边说:“你似乎经常做这事是吧?这回怎也要跟去看一回到底是有什么好处。” “老子革命觉悟高!”我理所当然的说。 “看你不是短命像啊,今天怎么鬼话连篇的?”太子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你属于那种即使革命了,推倒资本主义大厦的时候也不忘抽两块砖的角色。那么积极做一件事,没好处才怪。” “或许,我是因为知道了你有这想法才装那么个样子,引你去笨一回而已。” 太子踌蹉道:“你该不会那么损人不利己吧?不过难说,怎么的就越看越像了。” 学校的体育器材室分几个部分。金贵的就放到那窗明几净的体育教室去,其他的让学生摸爬滚打摔的就放在楼梯下边的杂物室里。练习跳高用的器材,也就是几块破垫子加几条竹竿子了。自然是放楼梯下边的。教体育的黄老师看到我再次的自告奋勇找上门去,自然的也就乐呵呵的把钥匙交给我,让我去准备了。 太子跟我去到地方,东张西望了一会,立刻恍然大悟了:“妈的,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想不到还真是只乌鸦。乌鸦也就罢了,还是会换毛的雪鸦。这里的地理环境真适合让人抬头远眺。难怪你每次都那么磨蹭。” “好了,少待外头抬头了。怎么的也得多拿点东西出去再装样子检查检查。就你现在那嘴脸,人家要多少有那么点警觉心那也该喊抓狼了。” 太子不情不愿的接住我丢出去的一张垫子:“就你小子爱装。你***也不是官啊,怎就那么多的官面文章?” 手里不停的又给他丢了一张:“说到官,你似乎上星期没回省城看你家老爷子吧。” “回去做什么?看他到处跟人打官腔的样子就憋闷。”太子不爽的说,“做的人没几个真心诚意,听的人大都当春风抚面,过耳就忘。偏偏人都还一个比一个的乐在其中。有那么多工夫做这种无用的表面文章,索性多干点别的不好?” “你这叫偏见?” 太子停下动作,带点疑惑的看我:“偏见,什么偏见?你打算为这个做辩护吗?” “有所破就必须要有所立,你说不喜欢这样,那你认为如何才是好的呢?” “我比较喜欢欧美那一种政治形式吧,虽然有点吵闹得厉害,不过没那么憋气。” “其实说白了,你也只是认为这种太极推手很郁闷而已吧。”我不客气的说。 太子耸耸肩:“的确,我虽然很想说什么民主的来高尚一下。不过这个连我都骗不过去,就不用再拿来骗人了。” “可光为这就跟你老头子闹别扭?怎么都不像你的作风。看来你是拥有童年阴影才是。” 太子丢过来一张小垫子:“你才有见鬼的童年阴影。” 我伸手挡下:“我也打太极啊。怎不见你也闹闹别扭?” 太子没回答,头晃晃开始找新目标。 “行了,少看了。都这种宽松式的南瓜裤有什么看头,跟你说认真的呢。”我不爽的将他注意力再次拉回来。 太子虽然不情愿,可是也不得不认真的回应我:“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最讨厌你这么粘了,要说什么直接说啊。” 我嘿嘿几声:“没什么,只是想你们父子关系和睦点而已。” “不信,跟你无关的事情你最多提一句。没可能那么执着。你放个屁绝对不会那么有空闲去脱裤子的。”太子明显的不吃这套。 心里暗骂一声,说:“知道归知道,说那么直白你不怕伤感情?” “别废话了,你这调调就跟我爸他们一个德行。别是跟你爸妈学来的吧。” “我这回还真的就想你跟你爸关系和睦而已。”我止了调笑说。 太子明显的愕然了:“为什么?” 不经意的挑了下大拇指:“因为你老爷子是个人物。” 我的马屁显然没拍正:“原来你眼里也长了条叫势利的眼神经啊。他又不在这里你拍他马屁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想想,你为什么不喜欢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在他面前,你即使有不少看法跟想法明明就是比他的要好,可是最后胜利的都是他。有的时候他还会误解你,指责你?” 太子瞥了我一眼,过了会喃喃的说:“也许……” “也许这就是宿命了,逃不掉躲不了。也许我们认为对的东西在将来我们也会认为其实是他们对了。不过,对错不是关键。真正郁闷的是他们在最后总会胜利。”我无奈的说。 太子没说话,只盯着我来看。我顿了顿接着说:“想你跟你家老头子搞好关系呢,主要是日后我们要玩点别的什么要帮忙的话也方便说的出口。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个不小的官啊。一个乖儿子的要求怎么也比一个叛逆的儿子的要求容易得到满足吧。” “那要怎么做?” “怎么做你问我做什么,你自己自然知道怎么做。只是你一直不想而已。” 丢下这么一句话,我拿着几根竿子自顾自的离开了。儿子面前,第一座山永远都是老子。而这山却是大家最难征服的一座。想在父亲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就,想要父亲肯定最真实的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儿子都会有过。不过,自己想要的,未必就是父亲想自己要的。这样的别扭出现后,想要抚平却是不容易的。求同存异历来是走向和平的最迅捷道路。不过在父子间却鲜有能走上这条路上的。父亲不想放过儿子的任何一个缺点,儿子也无心去欺骗老爹什么。学会用谎言与欺瞒去构筑起和平,那儿子也都该走到为人父那一步了。我知道什么是该让父母看到的,什么是该自己偷偷做的。这样的儿子多少有点跟孝顺挨不上边啊,不过想想,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也大早过了,苦笑一下也就算了。太子会怎么做完全不用去多想,我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定也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想不想去做而已。不过,今天似乎刀疤没过来找我们,有点希奇。 晚上没有回家,直接就跑在学校里的宿舍去了。学生宿舍一向不是什么舒服的所在,简陋与脏乱是我对其的一贯印象。不过学生宿舍差却不代表教师宿舍也会那么差。我们虽然是学生,可是住的却是教师宿舍。虽然一样大小的砖瓦房,不过布局却不一样,住的人也不会多的难以忍受。太子家在省城。来这读书一方面说是想自立,另一方面似乎是他跟别人打过一架。他父亲也就索性同意了他的要求,拜托官场上的朋友照顾照顾儿子。不过太子并不想住在父亲的朋友那,所以索性就让人家出面在学校给自己谋了间教师宿舍了。有地方住,我索性也就搬了去。有厨房摆着,平时我也会做做饭什么的。不想做的时候就带太子回外公家去吃,反正也是饭店。这饭太子吃的也很安稳,我做他吃一点不含糊。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能着多劳,想我做也成。你吃几顿焦饭拌碳那么就能培养个一流厨师了。反正我学东西也快。让我给你打下手,下辈子吧。”我踹了他一脚,没踹着。 我回去着手准备晚饭。平时我也不会太勤奋,抄两个菜也就成了。太子倒也不挑。我做饭的时候他就半趴床上玩游戏。这里的东西大都是我带来的,游戏自然也是我的。太子玩的跟刀疤不一样,他喜欢rpg多过动作跟射击,因为他看的懂剧情。 “这最终幻想4你去哪弄的?”太子边玩边问。 这房子虽然五脏很全,可是却也只有一房。什么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的除了卫生间为了洗澡方便有半堵墙外也就一眼通观了。四十平米上下的地方他说话我听得自然很清楚。 “让我老爹托人在香港那边带的。”我随口回答,“所以这里新游戏有卡带,老游戏大都是磁碟。” “你这里rpg类的东西不少啊。你似乎也看的明白日文。” 他随口问我也随口答:“嗯,日文学了好几年了。” “你学日语做什么?” “看漫画,玩游戏。” “真实在。听说你爷爷当年抗日的,是不?” “对,怎么了?” 太子手柄一丢:“你看日本漫画,玩日本游戏还学日本话你爷爷不生气?” 提到爷爷我心里微微黯然,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不会,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我的。” “你肯定?” “当年他也抢过人家的三八大盖,日本罐头。不是我瞎说,当年摸炮楼他老人家也能扯几句‘阔你鸡娃’呢。我今天玩鬼子游戏看鬼子漫画他生什么气?人家有好东西咱们就该承认,承认了就虚心学习。改明儿咱们学了来,才能拿自己的好东西去嘲笑别人。” “你***歪理真多。”太子骂了句粗话,“不过我喜欢。可是万一学不来怎么办?” “那就抢丫的啊!” —————————— 附送刘振邦与周行文对话录若干 晚上,两人出去吃饭。 刘振邦:我似乎很久没更新外传了。 周行文:你还知道啊?读者以为你得尿道癌死了…… 刘振邦:大过年的,咱说点别的好不好…… 周行文:好,那就去更新外传。 刘振邦:成…… 过了一会…… 刘振邦:你,你手下还没有考虑婚嫁的女主角有几个…… 周行文:很多——你问这个干吗? 刘振邦:嘿嘿嘿,我想给小李找个合适的姑娘,比如让他在北京搞房地产认识一个姓鲁的姑娘…… 周行文:啥?你说啥?别做梦了…… 刘振邦:要不鲁倩也行。 周行文:要姑娘自己写去……娘的我这里的还不够用呢!你再说我跟你断交啊,今天这顿饭你请…… 刘振邦:好像本来就是我请吧? 周行文:算了,看在你请客的份上,让你主角去北京,认识个女大学生,姓李或者姓胡吧…… 刘振邦:………… 周行文:行了,别点了,赶紧吃,晚上给我更新! 刘振邦:…… 周行文:你再不吃我都吃光了。 刘振邦不再废话,低头开始吃东西,然后外传第十四章写出来了。 外篇 第十五章 . 郑重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与任何组织、事件无关。.org如有雷同,全***的是巧合!! 周行文附加声明:作者是刘振邦,跟我没关系……爱看就看,不爱看别理他。 第二天上学,正在跟已经变成我同桌的太子讨论沙罗曼蛇绕子弹转圈的可能性的时候忽然叫人打断了。我抬头一看,是班上的漂亮姑娘。虽然不是班上公认的校花,不过笑容很甜美,为人也很随和。 小姑娘笑脸迎人我自然也不会给人家脸色:“笑花找我做什么?要约会吗?今天我可能没时间啊。” 小姑娘啐了我一口:“别胡说八道了,是有人找你了。在外面。” “谁啊?”我懒洋洋的起身,看向小姑娘手指的方向。一位大姑娘站在那冲我挥手示意。太子在边上也看到了,奇怪的问道:“这谁啊?没见过。” “阿晋的姐姐。”我撂下一句话向外走去。太子听到是刀疤的姐姐,也跟在我后面出来了。 带着刀疤他的姐姐去到楼梯拐角那人少的地方后才发问:“大姐,什么事?阿晋怎么没来上课?” “他……他……”她一个“他”字转了几转后才吐了出来,“他出事了。” 我眉头一拧:“什么事?” “他跟人打架了。” 太子听了后反而更愕然了:“打架是什么大事?难道受伤了?” “他没受伤,不过……”刀疤他姐姐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我心里忽然打了个激灵,93年,看来我忽略了什么问题了。80年代末90年代初,改革开放正在起步的时候。体现在上就是各项政策的改革,一派推陈出新的欣欣景象。在下呢?是一部分人靠着自己的头脑抓住时机捞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的时候。不过对于变革,也有些人是不那么如意的。同时许多的老观念,新思想在激荡下也起了不少的冲突。在这一个时候,也是我们这黑道正在萌芽发展的时候。说黑道其实有点过了,其实大都不过是些因为家庭原因辍学或者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无心上学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学古人们玩一玩结义什么的,然后打打架,做点小偷小摸恐吓勒索的事情而已。不过,真正的黑道却也是吸收了这批人而发展起来的。 “他打了什么人?”我直接的问了刀疤大姐。 “一个叫茶壶的人,打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来了个叫重炮的人说是他大哥。说要砍阿晋一只手。”她神色本就有些惶恐,说到重炮的时候声音都变了,“阿晋现在都不出门了,家里玻璃也让人砸了砖头。我们怎么办好啊?” 我一听,也楞了。重炮,怎么这个冒出来了?我这不才刚上初中吗?不,确切来说是刚五年级。不是到了高中后才发生的事吗?而且,现在重炮也不过只是一个混混头而已啊。 “报警啊,抓他们关几天就老实了。”太子满不在乎的说。 我冲他摆了摆手:“你当是你在北京还是在省城啊。能支警察做你打手。” 想了想,发觉干想也想不出什么。只好对刀疤的姐姐说:“大姐你先回去,让刀疤这几天不要到处走。先躲一阵子。” 不过他姐姐不安心,急切间我也没什么主意。正好上课铃响了,我们回了教室。从窗户里看到她急匆匆的赶回家,我心里也不停的转着念头。 忽然胳膊给人大力推了一把:“喂,喊你两次了。发什么呆?” 扭头一看,是太子。一脸茫然的望向他,他冲讲台上使了下眼色。我看过去,发现几乎全班都在看着我。黑板上是一道填空。我站了起来,呆了会抱歉的说:“对不起,老师,我不大舒服。一想问题就头痛。” 老师点点头:“哦,那你先坐下。要不要去卫生室看看?” “我想不用吧……”装模作样的客气了几句坐了下来。 老师关心的看过来:“你就先伏台休息下,严重的话就请假回去吧。李正行,你来做这道题。” 太子站起身来不忘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你丫真能装。” 这家伙下手真重。不过我却顾不上跟他计较这个了,还得把记忆中的那些王八蛋们给好好的理一理关系。看看怎么才能救刀疤一难。躲这只能躲个初一而已,重炮这人肚量如何小我是一清二楚。我叹了口气,心里暗骂:“妈的,难道又要让我揍翻他几个手下然后再认他做大哥吗?那还不如直接让我十年前就死深圳那条河里喂鱼呢。” 想到了鱼却让我灵机一动,鱼?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现在的重炮不过是只小虾米,那我如果是条小鱼不就可以吃了他吗?旋即立刻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我有15岁的话大概能成的过20岁,可是再严格训练我也没把握在13岁打赢18岁。妈的,还是虚岁。 而且,过个十年。那么这天下就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块煤都要想方设法的将自己洗白,我现在白着为什么要去把自己染黑呢? 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下课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直到放学了太子喊我回家这问题依然是待议中。无奈的跟他说晚上我没心思作饭了,我们去外公那吃吧。太子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去外公那有老火汤喝。 看我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太子提出他出面让他爸的朋友帮忙好了。我刚想点头,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算了,这样也只能解一时之急。毕竟你跟他也非亲非故的,你还能跟他一辈子在一起不成?” 太子想了想,也自己摇了摇头:“那你慢慢想吧,想到什么要帮忙的再说。” 吃过晚饭后,拉上太子顺着街道散步回学校。太子平常走的机会也不多,我们出门大都坐车的。路远的坐公车,近的也就自己骑车或者打车了。不过的士还不大常见,多是人力三轮车什么的。太子对于新鲜事忍受的范围就比较大,虽然他是不喜欢走远路的——尽管他会用自虐一般的强度来练拳可是平时却是个很乐于享受的人——不过偶尔走一次两次他也不会急于提出反对。动张西望的到处找是不是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这里有间酒吧。”忽然他停了下来说。 我抬头一看,的确是。在这时候,在这种西南城市上酒吧的人并不多。能碰到还真不容易。 “进去坐坐?”我随口问。 太子有点高兴的答:“好。” 进去看了眼,装修的很普通,简单的粉刷了下,四壁挂上几张画而已。暗蓝色的桌布在黄晕的灯光下看起来像黑色一般。不过我们也不苛求什么。进去后找个地方坐下来,四周都还没什么人。不过时候也还早,过九点后人才多吧。可是怎么似乎店员们看我们两的眼色有点怪怪的,也许是多心了吧。 随手拿起酒牌,问太子:“你要什么?” “这里也许有火焰山。”太子想了想说。 我合上酒牌:“给我威士忌。” 店员瞪了瞪眼:“你们……” 我跟太子都一愣,一会我才反应过来。虽然我与太子从打扮以及行事上都很老成,不过小鬼还是小鬼。太子一瞪眼:“开门做生意,你还限制我们吃什么了?” 店员又看了看我们,也许是我们两个装出来的样子很老成,也或许是看我们穿着不象是穷人家孩子。记下单转身走了。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这娘们穿的真骚,短裙,低胸。还化重妆。” 我一听,转头四周打量了圈。果然,这里的人打扮都很吸引目光,男性的目光。我苦笑了下:“看来我们叫的东西不地道了,不过我的是纯酒,只要不太次就ok。你叫的那可能他们做个四不像来给你。” 太子不解:“怎么?” “这不是职业酒吧,它只是兼职而已。这是鸡窝。” “鸡窝?”太子对这词不是很熟悉。 “说窑子你明白了不?” 太子点了点头,抬头四顾:“难怪觉得有点奇怪,这么大家店,人似乎多了点。那我们不吃了走?” “既然点了,随便坐会吧。反正她们看来也不会来招惹咱们。” 太子也不坚持:“会玩什么?” “扑克吧,你想玩什么?” 太子喊来一个一直打量着我们在笑的店员,问她要了两副牌:“你不会跟我说你只会上下游吧?” 我一笑:“21点还是梭哈?” “21点,会输掉你整个人生的哦。”太子很认真的说。 “那梭哈。”我立刻说。 太子洗牌的动作一滞:“你丫真混蛋。” 我贼笑着喊:“罗嗦罗嗦,快洗牌快洗牌。让你做庄还不成嘛。” 只打了几把我就知道了,不只21点,就是打梭哈也可能让我输掉人生。这人甚至能做出同花顺来。 我将牌一摔:“不玩了,玩梭哈出同花顺。你没出老千我明天改叫李振邦。” 太子嘿嘿一笑:“没那么小气吧。好久没玩,忽然就手痒玩一下而已。” 不满的咕哝了声,抓起了边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喝下第二口有点似曾相识。想了想,呆了。 太子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边洗牌边问:“干吗?发什么呆?” “glenfiddich” “不是吧?”太子不相信的说,“你确定?” “应该没错。”我点头说。虽然不是十分贵的酒,不过在这里喝到了多少也有那么点意外。 “竟然能喝出来是glenfiddich,原来还真的是酒鬼一个。虽然有点小。”忽然有人说。 我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火,幽幽的一片火。然后是一块冰,冷冷的一块冰。 我惊叫出声:“梅姐!” 外篇 第十六章 . (写正文前先不厚道的说一句,上章倒数第2句话说的是冰淇淋而已。.org千万不要认为是写人。) 梅姐先一惊,然后再一笑:“你认识我?” 我心里嘀咕,何止认识,斗了好几年了。先跟你斗,然后和你男人斗。斗到最后谁也没得好。在心里给她磕了个头赔罪。如果不是有我,炮哥也上不到你。不过当时我只是想拿你当人质而已,谁知道他喜欢拿人上床呢?而如果你只是当当人质那么也许我当时就赢了一大块肉而不是啃上了块骨头了。无奈叹跟上了个老大还真是近视。不过梅姐却是心慈手软。结果这地方最大的两个老大最后都没哪家做大,当年如果她男人一开始就介入那么也许就是两样局面了。也许这也算是人民之福啊。 心里转着怪念头,面上却也没摆出来。客气的说:“梅姐大名这地方谁不知道啊,闻名已久了。” “呵呵,嘴真甜。小小年纪不学好,晚上跑这里来干吗?”梅姐带着很职业的笑容说。 我手一举:“天地良心,我们哪知道这里是你开的店啊。我们是走路走累了来喝点东西的。是不是,哎!” 吃了我一肘,正大口吞冰淇淋的太子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还手:“喂,我正吃东西没看见啊。差点咬到嘴。” “看,梅姐。你们师傅的手艺有人欣赏到了要吃掉嘴的地步了。”我与太子保持了一段距离后说。梅姐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似乎我们两个很有趣一般。 太子瞬间吃了一半后才缓了口气说:“想不到,在这里有做的这么好的冰淇淋。” 好奇下我也尝了口,果然是入口滑腻,冰凉可口。90年代初市面上可不容易买到的,看来是自己做的了。有点好奇的转过脸,带点疑惑的看了看梅姐。 梅姐丰韵十足的淡淡笑着说:“看来你们两个小鬼还真的是有点来头呢。吃东西不奇怪,能品出好东西来就难得了。” 不过我却有点疑惑起来,这家店不过是掩饰的门面而已吧,有必要做的那么好吗?我想着问题没说话。边上的太子却接口了:“的确是不错。在来了这省后第一次吃到那么好的冰火五重天。” 我一听差点趴下,你这混蛋给它起什么名不好偏叫这个。果然引来四周一阵窃笑,依稀还听的到有人低声说:“姐姐还有更好的,小弟弟要不要尝一尝?”尝?怎么尝?听着那些戏谑笑生还真不知道那小弟弟的称呼是不是叫我们两人呢。 虽然有点受不了,不过我的脸皮倒也不会为这么一句两句的晕笑话就泛红。看太子它似乎也没什么特别表情,看来从前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倒是梅姐看不下去了,冲四周看热闹的人们摆了摆手:“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闲着没事做了吗?”周围的人又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了一边,不过稀稀疏疏的还不时有着不少笑声响起来。 梅姐在我们的边上坐下,晃着一杯暗红的酒液。问我们:“看你们年纪不大啊。上中学没有啊?” “上倒是上了,不过这岁数的确是不大。”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 “小孩子这时候都该在家做作业吧,那么晚乱跑不怕让人家抓了去卖啊?”她说的这个却也是实情。当时小孩拐卖现象是挺常见的,时不时的能听到大人们拿这个来吓唬小孩子。不过我这辈子的家里人似乎没怎么向我说过这话。梅姐拿这个来调笑我们倒显得很亲切了。 太子却不如何接触过这类笑话:“抓去卖。当我们是什么也不懂的小毛孩啊?” 梅姐也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太多,顺着话就接上了:“也是,你们年岁都大了,知道不少事了。这个货的确是不好出手了。看来最多也就是拉你们进黑社会而已。” 拉我们进黑社会,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暗自叹了口气,不过忽然就眼睛一亮。有办法了。正烦恼重炮拉我们下水,眼前这人却比重炮要好说话的多了。 “梅姐,说到这个我还真的有事情要求你了。” “哦?什么事。”忽然看到我认真的样子,她也有了兴趣。 “我想跟你。” 两人忽然惊呆了。隔了一会,梅姐忽然大笑起来:“哈哈,你说什么?” “我想跟你。”我又重复了一遍。 梅姐没立刻回答我,反而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子。才说:“你小子疯了?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人家混社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无奈的叹到,随后向她谈了刀疤的事情。 梅姐面无表情的听完,也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的说:“现在的大哥多的是,看你样子似乎也不是一无所知。你为什么要找我。” “这个,跟了老大后老大说什么罩你,可是打起架来倒霉的一般都是小弟的多。我怕跟了他们,日后有个万一就倒霉了。” 她听完后咯咯笑了:“你倒会拣便宜,又要认老大,又不想做小弟。那收你来有什么用?” 我摇头晃脑的像那往日的教书先生:“别人收我也许就没用了,不过梅姐你收了我也许还是有用的。酒吧这东西,我也是做过的。” 她歪着头看了我半晌,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就是,你来给我打工。然后让我去给你摆平这事?” 我点点头。 “也好,就冲你能喝出我的苏格兰威士忌也就不用多考你什么了。你会调酒吧?” “会那么几种。”说一流我就还不敢了,不过好歹拿出去也不丢脸。而且能丢几个花式,还是比较露脸的。 “那好吧。看你也挺顺眼的。”梅姐终于答应了下来。 跟梅姐道了声谢,与太子离开了酒吧。太子陪我闷走了一段路后开口了:“我有点想不明白。” 我慢悠悠的回答:“什么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加入黑社会。其实还有别的方法解决吧?”太子不满的说,“其实我大可以让公安拉他们进去关几天,然后找个机会警告几句就可以了。谅他们也不敢再乱来。” 我点了点头,再一叹:“唉……我知道,可是这样终究是不彻底不是吗?毕竟阿晋他不是你。这么做难保日后没有反复。” 我们一起安静了下去,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后。太子再次开口了:“想不到你还真是绝,你打算打的他翻不起身吗?看这样子似乎是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何必呢?” 我一听停步了。有仇吗?无疑是有的,不过似乎已经是好远前的事情了。难道我是一个那么记仇的人吗?不清楚。说实在的,当初帮他抢地盘,打天下的时候,也算是颇忠于他的。而他对于手下的一批人也说不上不好,钱给的多,也很能为手下出头。他脾气甚至可以说是挺豪爽,讲义气。这样的脾气为他的发展带来了不少好处。不过我不喜欢,不喜欢也就是不喜欢而已。这样的脾气并不对我的胃口,很多事情如果太看重这么个江湖义气那么是要放弃一部分利益的。也许这么说有那么的一点点见利忘义。不过谁出来混是为了义气的?不过求两养老钱而已。至于现在为什么要对付他呢?我也还没想好,也许是从上辈子带来的一点怨毒吧。 抬起头,看到太子正站在我面前。奇怪的盯着我看。冲他咧嘴笑了笑。他忽然打了个寒战:“笑那么奸干吗?又有谁要倒霉了?” “你最近不是说没什么玩的吗?给你找个好玩的,我们就来玩人好了。看看怎么把一个流氓给逼上绝路。” 太子摸摸鼻子,说:“这好象有点意思。怎么玩?” “我慢慢跟你说……”搭着太子的肩膀,跟他慢慢的说起了我们城市现在的势力分布。 在现在的南镇,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组织几乎还没有。大家每天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坏事而已。可是有几个势力却是已经很有帮会雏形的。其中一个自然是绰号重炮的陈军带着的义勇军。陈军并不是本地人,他是从附近的县里到市里来的。有个哥哥在香港就是混黑帮的。他的行事作风与香港的就很类似。另外的一个是五中那边渐渐压过四大金刚而窜起的四小龙,也是有香港背景。最后就是斧头帮,帮主黄金荣。本名好像叫李世荣的吧。一群看上海滩看上瘾来的家伙们组的。 太子有点不解:“那你怎么不找四小龙或者斧头帮?这两派不更有实力吗?” “你想想,游戏从弱到强不更有意思吗?”我跟他解释说。 太子嘴一撇:“少装了,你会这么想才怪。玩哪个游戏你不用秘籍的你说给我听听。不用的那些也就是因为没有吧。这个梅姐什么来头?” “也没什么来头,她手下据说有七凤。打起架来专用阴招。她开的那家酒吧虽然东西好吃,不过实际上是个**场所。她楼上那就有房间。似乎她在局里有关系,每次扫荡前她总能避开。” 太子忽然擂了我一拳:“少废话,重点。” “哎哟,你个混蛋。她是云通老总的情妇。”我边揉着肩膀边说。太子这混蛋动起手来一点都不留情面。 “云通?”太子呆了呆,“那家化工企业。” “对。这个秘密现在可没多少人知道呢。每个月云通老总来都是偷偷的跟她见面的,两人都不声张。毕竟人家云通的老板可是有头有脸有老婆的人物。”我摆个得意样跟太子说。 太子说:“这有个屁用啊?” “别看不起云通。它可不是吃素的。” “不是我看不起它,人家怎么也是省前三的企业。不过你现在不是要泡富婆的小白脸,它公司大有什么用?而且,人家云通公司老总是女的。姓薛,叫什么名字来的。”太子对这公司不会陌生。 “嘿嘿,薛梅是吗?我知道,这公司注册人并不是真正的老板。真正的老板是火云的老大。” “火云?”太子眉头皱了起来,“边上最大的帮会?听说跟金三角那边也有关系的。是黑名单上的东西。你粘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他们核心的那群人是从越南那退下来的几个老兵。听说是侦察兵,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堵上了。班长带着人投降了。然后到了晚上几个人摸了人家一个小队跑了回来。可是由于他有投敌污点,最后被开了出来。回到家乡后没办法,结果就组了个帮会开始混了。” 太子一脸疑惑:“你知道你是在玩火你还玩?” “至少有一点他们是不错的。” “什么?” “他们现在在想办法转白。云通化工,电火运输等都是他们的。” 太子不屑的说:“转了也是黑帮。” “怎么转也是。不过,会转至少能让我知道。他们知道做这个是不对的。更关键的是,如果拼打打杀杀我们现在没本钱。拼黑转白,我多少还能有点用。” 外篇 第十七章 . 推荐:探险道 /showbook.asp?bl_id=23021 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org 我从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 梅姐办事很快,才隔天就告诉我们,说事情差不多了。重炮给了她面子,提出要打了他小弟的人斟茶道歉,然后拿2000来作为汤药费就没事了。太子知道后很不爽的骂这混蛋在抢。不过不抢怎么叫流氓呢?胡乱扯了几句闲话后就告别梅姐去找刀疤了。 在刀疤家门口,意外的看到他姐姐边说话边往外走。拉大的嗓门没走近就听到了:“……你还是听我们话去二姑那呆一阵子吧。现在的人怎么能那么信任,没事大家是朋友。有事谁不自扫门前雪啊?那天我在学校……” 忽然看到我们两人走过来,脸红了红。迟疑了会说:“你们是来找……阿晋的吧。他在。” 我跟太子对视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带点无所谓又有点无奈,想来我也差不多。我开口说:“是啊,他在里面吧?” “在,在。你们上去吧。我出去买菜。”他姐姐匆忙的走了。我们两人进门,先大喊了一声刀疤的名字。 刀疤应了一声就从楼上冲了下来,脸上带着欣喜的问:“怎么样了?” 我答道:“大概搞定了吧。人家要你斟茶道歉,然后给点钱就算了。” 听到钱,刀疤又变坎坷不安起来:“多少钱?他们要的不少吧?” “不多,两千而已。”太子答了,“这个你不用担心了,自然有人出。只是你道歉的事……哼哼。” “阿正别笑那么奸,吓坏小朋友的。”我走上前去搭上刀疤肩膀,“阿晋啊,钱我们帮你搞定。道歉的时候注意事我也给你说一说,然后之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做就看你的决定了。” 刀疤让我们两人的话弄的一愣一愣,呆愣着让我拉上楼去。 花了半个小时时间跟他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刀疤算是比较明白了,摸摸脑袋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只要你拉下面子来,其实不难办。”太子答话道。 我点点头,说:“对,走前我已经拜托人家帮我们留意他们每天都晃荡在什么地方了。你确定没问题的话怎么明天就去堵他们。只要你能不怕丢脸。” 刀疤拍拍胸脯,大声说:“邦哥你吩咐的事情,再丢脸我也能办。” 我一巴掌将他仰着的头拍回脖子里去,骂道:“去你的‘邦哥’,老子年轻力壮,风华正茂,少把我喊老了。” 过不了几天,梅姐就托人给我们送来了消息。重炮手下的几人每天常去的地方一一的给我们列了份。我与太子两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都踩了遍,最后决定了在祥记游艺厅。一来是这里人多眼杂,他们一是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二也很有面子。而且半条街过去就有个派出所,安全有保障。再走了两遍,最后也就决定了在这等好了。 我们三人忽然间的就从带点乖张毛病的好学生变成不去上课的好学生。尽管有可能不去上课就已经是坏学生了,可是成绩依然没变的话这个坏字很难套在我们头上。如果我们被定性为了坏学生,那么这学习标兵也就该成反面榜样了。太子这混蛋考试的时候可是从来不屑于隐藏实力的。 游艺厅,也就是比较地方乡土味叫法的街机厅了。祥艺的机器多是些让我感怀万千的老游戏。哦,也许现在还有不少该说是新游戏。起码,sf2-dash是够新的了。太子对这个很感兴趣。我粗略的跟他介绍了些出招与压制的规则,再讲了讲某些连续技的概念。他就已经可以理论联系实际了。看着他风光无限的大杀八方,我摇摇头笑笑,找了台同为capcom经典的威虎战机坐了下来,刀疤看到了,也过来投了币。 我忽然心里一动,问:“玩这个你摇过炸弹吧?” 刀疤点点头,奇怪的回答:“当然。怎么了?” “我们来试试多长时间能摇满三发。” 说完我当下已经是点完保险,疯狂的转起摇杆来。刀疤看了有样学样。顿时机子开始狂摆。眼角余光瞥到老板往这边看了眼,不过转眼又捧起了自己的茶杯。看来他也已经是习惯了。 正与刀疤奋力用炸弹轮流轰第23关的boss的时候,太子忽然来到了身旁。 “看来来街机厅玩也是很有意思的啊。用手柄怎都没用摇杆有感觉。” 我盯着屏幕说:“什么感觉。” “拆机啊。”眼角的余光看到太子向门口示意,“他们来了。” 看到门口带头进来的人是坦克,旁边的那瘦的跟猴一样的家伙就叫土猴。坦克身子骨好,打架是一把好手。土猴虽然瘦小干瘪,可是却无赖下流,专用些什么撒沙子、撩阴脚这类招数。后来有一次沙子没撒好被人挡了,一巴掌给抽到地上,虽然边上五个人去抢可也没抢回来。十来人围着他舞了近半个小时的刀子。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会不会那很难讲。 刀疤惹上的是一个跟在坦克背后的高个子。我倒是放了点心,坦克比土猴要讲规矩的多。拉刀疤一把,让他上前去,我跟在他后面走了过去。让太子坐一旁看着就好了。 刀疤走上前,一个大弯腰:“杰哥。” 一群人停住了,两个老大看了看后面的那个杰哥。那家伙走上前来,问:“你谁啊你?” 刀疤抬起头:“杰哥,上次不好意思。是个误会。对不起啦。” 看到刀疤的脸,这杰哥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你啊,上次你运气好。”一把抓住了刀疤的衣领,可是没等拳头落下去我已经拉住了他。 “杰哥,杰哥。别生气别生气,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上次是这小子糊涂,所以我让他在这里给你当众道歉。”在他手里塞了两百块,“大哥你去喝个茶吃点夜宵的怎也比浪费力气在他身上强啊。” 他看看我,再看看钱,想了想收了手。上下来回估量了我,说:“你是他老大?” 我点了点头:“他才上道,不太懂事。以后大家多亲近亲近好了。” 拍了拍我肩膀:“看来你很懂事嘛,老大是谁。要不你来跟我们混?” “我在梅姐那做事,以后去玩我请你喝酒。” 这个杰哥丝毫没掩饰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脸的不屑:“你在鸡窝里转有什么意思,来跟我们坦克哥不更有前途吗。” 我笑笑,拖着刀疤走了。在门口呆了会,太子也走了出来。 看见我们两人站在路边等他,向我们走来:“看来很简单,没出什么差错。” 我耸耸肩:“看来是我太过紧张了。看来他们也并没有太把这事情放心上,也没为难阿晋。” 刀疤笑笑,没说话。 “回去上课吧。”我看看天,“看样子还能赶上后面两节。” 刀疤呆了呆:“为什么还要回去?既然旷了,明天再上好了。现在回去一定要挨骂。” 太子说:“回去是要找个地方好好想事情而已。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了。” 刀疤不能理解,摸了摸自己脑袋:“我们换一家机厅去玩不也成吗?” 太子嗤了一声,说:“这些东西都没意思。现在给那疯子拖下水,我们要玩大的。那种小游戏不玩了。” 刀疤又摸了摸脑袋。 太子跟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没出声,好好想过后才开口了:“阿晋,别摸了。你摸又不会能摸明白。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如果有一件事情,你要拿命去赌,而且这件事情还不风光。你去不去赌?” 他没想多久,立刻就回答了:“你去我就去吧。”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为什么?” “你脑子比我好使,你敢做的事情一定是有好处的。而且爷爷也说,让我跟你多学着点。你去我就去好了。” 我呆了呆,方点了点头:“哦,那好吧。你先跟家里说一声说事情了结了。不想去学校不去也没所谓,不过不要乱跑。不去学校就呆家里。” 刀疤答应了声,自己走了。我跟太子两人并排着往学校那走。走到半路我问太子:“阿正,你怎么看他们?” “一群小流氓。”太子知道我说的他们指的是什么。 我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看你样子很看不起他们啊。那你怎么也打算要做流氓呢?” “流氓也有三六九等,我们做流氓,怎么也要做新时代的四有流氓吧。” 微笑变成了大笑:“你还想做有理想,有道德的新流氓吗?小弟佩服佩服。” “少胡扯了。”太子却没笑,“你打算怎么玩?说个大概来。” 我静了静气,反问他:“你也看过他们了,你自己估计一下。如果说打架的话,你能打的赢他们多少人?” 太子想了想:“除了带头的那人外,一对一我该稳赢,如果三人以下,配合不很默契那种我有赢的机会。问这个做什么?” “你比我厉害,群殴我没把握。” “你打算跟他们打架?然后拉一队人来闯天下?”太子疑惑的说,“我觉得这个计划很蠢。” 我翻了个白眼:“别扯了,要打天下除非我现在是15岁。还有那么两分机会考虑考虑。现在这身板,打打小架还成,打大架是妄想。” “那到底怎么玩?”太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要玩,首先就要知道游戏规则。你认为黑道的最高规则是什么?” 太子没回答,左顾右盼的摇头晃脑了半天。最后轻摇了摇头:“不知道。黑道规矩似乎定出来就是给人破的。难道说这个没有规矩也就是规矩?” 我轻哧了声:“你难道打算去悟佛吗?什么没有规矩也就是规矩。” “有答案就别卖关子了,你装的再有学问我也不会景仰你的。有屁快放。”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其实混黑道的跟老实人们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目的。大家出来混,也就是混口饭吃而已。什么义气,江湖规矩就全***都是在放屁。大家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出门,无非不过是正路上吃不饱,吃两口偏食而已。” “嗯,有点道理。不过这道理太大,你就像在跟我说地球是圆的一样。对是对,可是却没说明白怎么做。” 我挥挥手:“说到这份上了,你也该明白了。大家出来都为求财,而财富,也就成了关键了。” 太子接着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该跟他们斗钱?不,不对。钱是根本。硬要比喻的话,就是游戏里的经验值。经验值的高低只代表了人物实力的一个方面。人物真正要发挥作用,靠的还是升级的点数以及技能跟魔法。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以钱为本,灵活运用来玩这一场游戏?” 我点点头:“你也太聪明了过分了点。” 太子歪着脖子看我:“你似乎也不差啊,至少你就知道有这么个玩法。” 我暗中苦笑,摇了摇头,经验能弥补智力的不足,不过经验优势可不是长久都能保持的。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去?”太子看着学校的大铁门说。 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已经走到学校了。我看了看校门,问太子:“你想去上课吗?” 太子跟我大眼瞪小眼:“你想吗?” “我们还是去梅姐那坐会吧!” 外篇 第十八章 . 继续广告 探险道 /showbook.asp?bl_id=23021 作为一个人,不管年龄多少,能力如何,家境怎样,都始终该有一个梦想,梦想支撑人成长,给人以勇气,带来智慧与坚强的上进之心。.org ————————————————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来钱?从前没有认真想过,虽然曾经在游说别人拿钱出来或者被人游说拿钱出来的时候说过这话,可是仔细想想,那些话不过都是在扯淡而已。说的人与听的人都不会真信。那些都不过能说是很来钱,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很去钱。丢水里都不带响那种。 “按照最基本的规则,大家都是收保护费起家的吧。” “保护费,即使我们二中的学生大多家境好,交的起择校费。可是一个月5万也到头了。这里面最后能入我们手的有没一成还不定呢。” “五千?那不用去收,我每个月开口管我妈要都有了。” 在没什么人的酒吧里,我与太子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喝着一种叫柠檬茶的碳酸饮料,进行着一场没营养的对话。 “你妈是做什么的?很有钱啊。”尽管早就知道是进出口与地产等等许多方面的生意,不过我还是要问问。 “卖点刺绣,花瓶吧。”太子回答。没地产吗?估计时候未到。 “我们能做吗?” 太子摇摇头:“本钱跟关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做生意我们的样子估计压不住人。何况……为了混黑社会去做生意?这功夫也下的太足了吧。” “黑社会在外头就是叫的公司啊。做生意也算是入门了。” 太子拧了半个柠檬进那黑色的柠檬茶里:“人家的生意买卖的是人命跟军火、毒品。”愣了下,“我们能卖这个不?毒品该来钱很快吧。” 我摆了摆手:“毒品利润高,不过小打小闹的还不如就去收保护费呢。大的我们也做不来。” “那只有去偷去抢了。说了半天,我们不就是没本钱做大的嘛。说到底,也只有钱生钱最他妈快。” 我叹口气:“钱啊。唉,万事开头难啊。等级低只能在村口砍史莱姆混个位数经验,等级高的就能杀上万经验一头的龙了。” “等级低等级低……”太子喃喃的重复着无意义的几个字。我也沉默了,慢慢抿着柠檬茶。酒吧里一时陷入了沉静。我慢慢转着念头,将从前的见闻一样样的洗一遍。做过的,听过的,想找出一样成本低,来钱猛的路子。同时还要兼顾风险低这一项因素。我们现在都还是祖国娇嫩的花骨朵,不是怎么的茁壮,小心没坏事。 “我们找个等级高的存档怎么样?”太子忽然开口。 “什么?”我给一吓没反应过来。 太子两眼放光的抓着我双肩说:“低的没意思,我们玩高级的存档去。” “高级存档?” “跟了老大是跟来做什么的,自然就是因为他等级高嘛。我们等级不够,想升级快自然就要让老大带了。”太子嘿嘿笑着说,不过那笑容里快乐的成分怎么看都没奸诈的得意多。 我很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虽然钱最后大部分要给上头。不过,如果钱路上有只拦路狗。老大看来也是不反对花点力气来踢它一脚的。” “可是,如何保证这狗一定就挡在路上呢?” “这个,路怎么走不就正是我们带的吗?狗不挡路,怎么就把路修到他屁股下去。呐?喔嘿嘿呵呵……”想来,我现在脸上的表情跟我对面的那张脸没有多少区别,都是一脸坏笑。 夜幕来临,好孩子们都回家去了。或做作业,或看电视,还有的聚集在朋友家里玩游戏。已经不再是好孩子的我与太子并不在家,我们在有间酒吧里将玻璃杯子一个个从架子上拿下来,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杯子用干干净净的抹布再擦一次然后放回架子上。自己边上的擦完了,我们就将对方的拿过来擦一次。然后再换。一面做着无意义的事情一面从事着无意义的对话。 正在手中反复抹着杯子,嘴里讨论着从力学角度来说在打架的时候该如何从对方的肢体变化来推断对方下一步动作。忽然看到梅姐从门外走了进来,带着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看见我们两个无聊的小酒保。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款款向我们走来。 “原来你们上班还蛮积极的啊,还以为你们会旷工呢。” “大姐,人生艰难啊。为了有口饭吃,我们哪敢啊。”我摆了个可怜相对梅姐说。 梅姐扑哧笑了,说:“分明还是个小鬼,偏偏人小鬼大。酒具都擦干净了没?”掉头向那英俊的小子说:“你想喝什么?过来坐吧,愣那做什么?” 那年轻人哦了一声,走了过来。很帅的耸耸肩:“随便。” 我头一摆:“中华文明五千年。无数人下饭馆,上酒楼。点了无数次却没一人能吃到的东西,那东西就叫随便。” 年轻人表情一滞,坐下来的样子进行了一半就给冻结了。梅姐在一边掩着嘴笑出来了。 “怎么样,我这个新收的小弟厉害吧?” 那年轻人苦笑了下,回答:“人小鬼大。我要马丁尼。” 我转向梅姐:“梅姐呢?” 梅姐嗯了声,看了看我,说:“是了,你说你也会调酒的。那我就试试看好了。frozen blue margarita。” 还好,都不是什么酒吧特色招牌酒。我不好烟,所以就分外爱酒。时常自己在家里小喝几杯,大众酒的调配算的上熟练了。片刻后,两杯酒已经送到了他们面前。 梅姐与这年轻人尝了口,都点点头。 “不错,小鬼有前途。如果有心发展,日后必是名师。”这年轻人很大方的赞扬说。 我笑了笑:“玩玩而已,作酒保很闷的。” 梅姐说:“能得到鼎鼎大名的黄鹂称赞,你这小鬼也是好运气了。” 黄鹂?火云第一智囊?就是这个小子。我一惊。差点将手里的酒盅丢地上。交手次数不少,不过却从来没见过。相片虽然有一两张,不过离了那大大的黑墨镜,加上年轻了几年。还真的没认出来。他是那些老大们的子侄一辈的人物,年轻一代的领头人了。不过认真衡量的话,他像商人多过像黑社会。很有全局战略思想。在从前与我们的输输赢赢中,赢了不急进,输了战却也不输阵,刀口上抢不到的东西他就从别的方面来夺。稳稳的压着我们,不让重炮的势力跨出这一省,直至重炮死,都没从他们手里抢到过什么。他的外号叫黄鹂,本身没有什么意思。就如同他的长辈们叫长江黄河猎人黑狗一样。本来是从前在部队上执行任务的时候叫的代号,他们成立了火云后就挑了个来用了。后来的小子们有的也沿用了祖辈的这习惯。 梅姐注意到了我的失态,取笑说:“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听到黄鹂两字都打哆嗦。看来你的名字真可以止儿夜啼了。” “梅姐取笑了。”黄鹂再次苦笑。看向我的时候眼光就有点怪怪的了。忙收拾了东西换一个地方站着,留他们两人在那低声谈话。 太子凑过我身边:“这个小子就是你说的那个火云的人?” 我点点头,嗯了声。 “果然看起来比我们这块的光鲜多了,斯斯文文的。比我们学生都学生。” “他还就真的是正规学校出来的。”我搜索着从前的记忆,“似乎是他老爸在战场阵亡后,火云的人就开始照顾他了。后来毕业后给火云的货运公司帮忙,知道了火云的底后也就成为了一个大哥。” “如果不是你特别的提过他,我还真不知道他是火云里风头最劲的年轻大哥呢。这样子完全一点杀气都没。” “会咬人的狗都不叫。” 梅姐跟黄鹂在一边讨论,我跟太子就避在一旁有的没的做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顺便思考怎么游说梅姐给我们掏钱的问题。过了半晌,太子忽然凑了过来:“你说他们在说什么?” 低声头碰头的凑在一起说话,我又没有古代大侠那种默运神功,百里内虫飞草动皆纳耳中的本事。怎么可能知道。没好气的说:“杀人放火,抢劫盗窃。没好事就是了,鬼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鬼才知道,想不到太子就真是鬼。低声的说:“他们在讨论训练几个女人去做卧底的事。有的送去敌方那打探消息,有的去巴结政府官员。原来这窑子也不简单。” 原来如此,难怪梅姐跟火云老大黄河的关系一直是保密的。梅姐为他秘密训练金手指,而黄鹂的名声现在还没有在这边响起来。现在大概是火云安抚西边大本营的时候,还没打算吃下这边的地盘。正想着,忽然太子吐了句国骂,然后说:“这王八蛋竟然给我家老头子也安排了个。看来我这两星期要回家看看。” 我呵呵暗笑,拍拍他肩头安慰他:“别怕别怕,任他门外彩旗飘扬,家里一面红旗不倒。” 太子忽然拨开我的身子:“别挡,看不到了。” 我奇怪的重复:“看?” “嗯,看。跟从前家里的警卫队长学的。” 原来他还会这个,从前竟然都不知道,看来要记住了,以后用的到。不过转念一想,估计现在想忘也不会忘掉。不过火云的确胃口不小,家里还没安定呢,就已经开始往外铺路了。不过光这么用美人记也颇糙了点。梅姐训练出来的人虽然比起那些一般卖笑的人要高那么一点,不过却也脱不开艳丽与风尘。说通俗点就是狐狸精。这样的货色,送来我也不怎么敢吃啊。 嗯,是了。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了个计较。当下放下手里的活向梅姐走了过去。 “梅姐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外篇 第十九章 . 我定定神,将要说的话在心里再过了一遍。.org开口说:“我想,我们该多开几家店了。” “开店?”梅姐好奇的问。 “嗯,开几家分店。” 梅姐笑了:“什么啊,小鬼,光打理这一家店我就够头痛了。又不指望靠它吃饭,开那么多做什么?一边忙去,我们在商量正事呢。” “可是,梅姐。天上不会平白掉下个林妹妹这个道理,却是大部分聪明人都知道的啊。” “呃?”骤听到我的话,梅姐一愕。黄鹂却忽然的两眼放光:“你有什么主意?” “苦药包糖衣,草芯包枕套。” 黄鹂眼睛转了两转:“怎么包。” “这个,说来话长啊。” 古来黑道永远撇不开丢不去的两样营生,一是赌,二是黄。到了今日,还要加上一个毒。不过,历来大家都是贵赌轻黄,现在玩毒的都比玩黄的要显得高尚。不过,这完全就是偏见而已。开个发廊酒吧,客人来了就跟菜市场一样的挑,挑好了后面开个房间,姑娘两腿一劈就算上班了。这样做不过算是下乘运作而已,这样的野鸡店与那些街边小猜红蓝铅笔的赌档完全就是一路货色,都是上不去台面的。就算开个桑拿也比这样强,人家小姐好歹也有个一技之长。男人们即使是出来嫖,也大都期待能嫖上个良家妇女。尽管是古怪的心理,可是这确是高级娼妇们的包装方向。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今天要跟梅姐他们说的重点。黄这一道,它有着比赚钱更重要的用处。女间,历来都是一个强而又强的攻坚利器。许多钱买不动,杀头不怕的主,往往最后都要栽在那石榴裙下。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梅姐这酒吧本也是为这个开的,不过看来似乎并不完善。火云的老大们并不懂色,将其完全放手给了梅姐。而梅姐对于黑道并不热中,甚至她似乎还挺反感这黄之一道,不起色也就很正常了。 这事儿是两腿间的营生,要做起色靠的也是两条腿走。明的与暗的。这明的靠的是名气,赚的是银子。这暗的,靠的是手段,赚的却是势力了。不过无论是哪方面,第一件事情都是要开一家分店,梅姐这家店并不适合走上前台。而这第一家店的地址,首要的一点是要稳,从黑到白都必须毫无差错。第二点就是要活,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结果最后拍板定在了火云的老家那,详细跟黄鹂讲了场地的安排一类的事情。送他回去准备了。 与梅姐折返酒吧,太子给我们两人一人倒了杯喝的。坐在吧台那闲聊了。 我心情很好,这事儿要能做好,我们在老大的眼中的分量一定就会重起来。方便我们往后调动更大的力量。太子却似乎没我那么高兴,眉头时不时的碰在一起。最后终于憋不住了。 “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太子向着梅姐问道。 梅姐微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为什么你们不怀疑我们?按理说,像我们这种莫名其妙加入的人。总要观察一阵子才合情理吧?” 梅姐点点头:“是啊,按照他们从前打仗的习惯。还会调查你们的背景才会让你们加入的。” 太子说:“那为什么……” “你们救的那姑娘,恰好是我的人。所以你们的麻烦我就帮你们摆平了。”梅姐笑盈盈的说,“至于其他的,刚才阿邦只是提了建议而已。觉得好所以黄鹂回去报告一号去了。说不上什么特别啊。” “不怕我们是卧底?” “你说你们是大家公子无聊了想玩玩新鲜我就信。”梅姐甜甜一笑,“卧底,谁能指使的了你们啊。街上那些小帮派估计根本不给你放在眼里。公安们就更不可能派两小鬼来做这个了。何况要派也不可能派李大公子你来啊。” 太子脸色变了变。我笑笑:“什么时候查的我们?” “你说想跟我的时候我就让人查了。当时还吓了一跳呢。不过,你怎么懂这些的?这倒奇怪。感觉你像混的比我还熟似的。” 我嘿嘿一笑:“跟你说是书上看来的信不信?” “看的什么书?拿来我也长长见识好不好?” 太子笑道:“也许他不过是看了几本淫秽书刊就来充老大而已,这些书你们该也不少。” 梅姐啐了他一口:“呸,我哪来这些书。” 闹闹腾腾的忙到了9点钟,我跟太子就跟梅姐告别回学校了。今天的月亮虽然不圆,可是却很亮。天空只稀稀疏疏的飘着几片薄云。昏暗的路灯盖不过月色跟星光,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一片地儿。我有点贪婪的盯着天空看了会,以后要看到可不那么容易。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太子踢走脚边的一块石头,说:“我认为明天是个坏天气,这天只有下了雨那才叫好天气。真热的难过。” “过了中秋就好了。” “那还要有多少天啊。是了,你往后打算怎么做?做性服务总觉得不好玩。这东西一直是贱业啊。就连抓进去也都是罚个款就能出来的,连立案都省了。” “是啊,就因为它那么贱。所以没人做啊。” “没人要的你拣?而且这来钱也不快啊。” “没人要?你真以为没人要啊,不过是没人做而已。其实哪一个真正控制了一个地区的组织没向下面的妓女伸手要钱的?又想要钱又嫌做这个名声不好,所以就都放任自由发展。如此自然收益不高。” 太子会意:“你想经营高级娼妓?跨国卖淫集团?” “能做到的话的确获益不菲,不过目前不过是想建个大型娱乐城而已。” 太子喃喃着说:“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玩大啊?” “两年。只玩两年。” 听我斩钉截铁的语气,太子倒有点意外:“怎么?你还是想做良民?” “要给他两年我们都不能达成目标。不是我们玩的太烂就是站错了班跟错了队,这样还玩什么?” “从小到大我还没输过呢。”太子骄傲的说。 我立刻臭他:“屁点大小鬼,从小到大,你还没大呢,顶多是从小到中。何况,小时了了……”话没说完立刻撒腿就跑。 太子几乎是与我同时迈开了步子:“站住,今天我就教教你基本礼仪。” “追的上才有机会啊。” “追上抽你丫的。” 向着学校的方向,我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去。大叫大嚷的未免有点扰民的嫌疑。不过谁会跟我们两个小鬼计较呢? 第二天,太子早早的拉我起床了。我努力睁着眼,打着哈欠爬起来。12点了才睡的。那么早爬起来做什么?奇怪的问他:“那么早起来干嘛?” “我没跟你说吗?”太子已经离开床了,含着牙刷口齿不清的说。 我再次往床上一倒,将脸埋到枕头里:“说了个鬼。” 忽然脖子里冰凉一片,激的我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入眼的是太子的一脸贱笑。 “清醒了没?我特意找的水缸里的水,比自来水管道里出来的更清凉。” “大清早的,去赶投胎啊?”我口气不善的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唠叨。那么积极的赶我起床,一定有什么事情。如果一会的理由不够充分再跟他计较不迟。如果我再不起来,没准下次他就该一桶水倒上来了。要真玩起来,他可不在乎玩多大的。 我刷牙,洗脸,穿衣服。慢慢来十来分种才弄好,他开了电视玩街霸等我。收拾好自己后,我在他边上坐下,拿起了副机加入。 “到底喊我起来干吗?”边选了春丽边问。 “陪我去见老头子。” “啥?”吃了一惊。不过没到那种手柄掉地的程度,虽然吃惊可也不过是小事而已。边跟他的肯拳来腿往的打边问:“怎么早不跟我说?何况,他想见我做什么?我又还没作奸犯科到引起上头注意的程度。” “小子想什么呢。我爸听说你跟我住这,打算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说想请你吃顿饭的。你五行欠打。”嘴里说着打,手里也没闲着。一个升龙狠狠的将我的春丽从天上抽到地上。 我嘴角微**了下,做个不哭也不笑的表情。换了桑吉尔夫,继续挑战。太子打苏联大壮比打春丽还轻松,不一会,perfect取胜。太子叹口气:“你用这个最烂了,还敢跟我打?” 我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表情,换了美国大兵上:“春丽让你侥幸胜利是因为社会主义现在还处于发展阶段,美帝国主义在实力上还占优势。桑吉尔夫的失败生动说明了修正主义的穷途末路。你等着,资本主义笑不长久了。” “那现在又算什么?” “资本主义的内部矛盾是客观存在并且无法消亡的。他们时刻都会狗咬狗。” “贫。”太子熟练的用波升压制的打法将古烈逼在了角落里,“你就是最突出的能说不能做的典型。” “没所谓。智者动口,愚者动手。理论上,我能打败你。” “来真人pk啊!” “先立个生死文书,我怕大爷拳头硬,不小心碰死你。” “你拳头再硬,打不穿你脸皮。你全身上下就脸最强。” “看来你终于也承认在长相上不如我了吧?” ………… 无营养兼且无聊的对话,我们就跟往常一样这么边玩边打发时间了。不用去问怎么去省城,那么久了,我怎么的也该知道他家每次在他要回家的时候都会派车。不知道太子他老头子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官面上的样子是经常看到了,可是私底下的见面倒还真是从来没有呢。不由得心中期待起来。 外篇 第二十章 . 接我们的车来的并不晚,九点刚过就到了。.org我与太子玩了半个多小时的街霸后听到了汽车声。然后一个剪着小平头,穿着白衬衫的小伙子出现在我们门口。尽管我们没有关门,他还是敲了敲门。我从他出现在门口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听到他敲门后,太子也转过了头。 “飞哥你来了。先坐会,要不要来玩玩?”太子放下手柄跟他打招呼。这人是他父亲的司机,名字叫许飞。跟太子关系算比较好的,因为每次太子出门什么的大多是他陪着。常呆一块自然比较熟。 许飞走进来,向我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答太子说:“不了。你好几周没回去,首长急着见你,让我走快点,路上别耽搁呢。我哪敢在这玩啊。” 我有点奇怪的问:“你家里没有?” “没,放北京那了。” “那么想玩带过去好了。” “好。”太子应了声就开始收拾电线跟机子了。 出了门见到车,我吹起了口哨。竟然是辆奥迪100,本来还以为是桑塔纳呢。 掉头问太子:“哪年买的?姓公不?” 太子得意的笑道:“你倒识货,怎么知道是我妈的?88年买的,我学车就是用的它。” 我回头对着他上下看,看到他心里开始打鼓后说:“你?学车?脚能踩到油门了?” 尽管日后他身高会高出我半个头,不过现在却反而比我还要矮上点。听我这么说太子开始举拳向我恐吓示威。我们嘻嘻哈哈的开了后座坐上去。 我记忆中的奥迪是一气—大众在99年后方推出的奥迪a6,想不到竟然在现在看到了这四个圈。听太子说后才知道,在90年的时候一汽就已经有了奥迪的组装线了。84年的年度最佳车的确坐起来感觉良好。跟太子在后座上边闲聊边看书。可是在出了城市后就完全看不到字了,这二级公路实在是抖的厉害。奥迪100只开到了80出头就已经是在跳着前进。我叹口气,压下心头涌上的恶心感觉。转过头去跟太子聊天。 不过太子也并非属于那种喜好谈话的人,虽然我们会以抓住机会互相攻击为乐。可是让我们找话题来说话却很难持久了。天南地北的扯了一个小时后,我们都沉默了。太子盯着窗外的山与田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却带点悲哀的发现,我晕车了。看来是这几年给养娇嫩了,才坐了那么会车就开始反胃。从前坐着东风大卡在山路上颠一夜都挺过去了,现在竟然在奥迪上晕车了。无奈的喊许飞靠路边停了车下车去透口气。 下了车,扶着路边的老桉树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什么,不过感觉好多了。扯了把树叶揉碎了,闻着它那刺激的气味放松自己。 “几个月了?要不要我给你准备当归红枣?”太子跟着过来打气。 我中气不足的回他:“相公,那是坐月子补血用的。现在该熬鸡汤给奴家。” “鸡汤的没有,白开水将就着吧。” 从背后递上来一个军用水壶。倒了声谢接过,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舌间有点淡淡的茶味。 将水壶递回去给太子:“这个可不是白开水啊,是淡茶。” 太子接过:“是吗?”喝了口,说:“喝起来跟我们平时喝的白开水没区别啊。” “你舌头神经是白垩纪的化石。” 太子又喝了口,含在嘴里转了几圈。半信半疑的吞下,咕哝着:“的确没区别啊。” 许飞走过来,乐呵呵的说:“这是在单位里冲的水,一大缸子的水只放了二两茶叶,淡的味道跟白开水一样。能尝出来你嘴可真刁。” 我笑笑。 他继续说:“从前没跑过长途吧?能坐了两个小时才下车也算不错了。” “也不是啊。有坐过省的,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气闷。”我郁闷的说,“天生劳苦大众的命,享不来福。” “哈哈,小鬼,有意思。要不你一会坐前面来吧。前面不容易晕。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会前面就到地方吃饭了。到那里再好好休息会。” “好。” 站了会我也回过气来,坐上了副驾驶座那我们继续赶路了。太子折了一枝桉树上了车,很好奇的揉了叶子闻味。 “这东西坐车的时候的确能提神。”玩了半天他如此下结论。 “老大,不少提神醒脑的中成药里有用到它的,当然能提神。” 太子看了看我,说:“你,似乎是懂中医?” “嗯,我爷爷是老中医了。” “懂多少?” “你想学?没问题啊,起码能教你入门了。” 太子点点头:“好。” 许飞插嘴:“嘿,中医可是门大学问。小鬼你口气不小啊。” “嘿嘿,不信啊。你可以弄个什么头痛脑热的来试试我手艺。正好也可以让正行看看我能不能当老师啊。放心,保证不会治死人。”我一脸奸笑的说。 太子却用一本正经的表情来回应:“这提议不错。请教前是应该先考考他。要不连跌打骨折的也试试。” 许飞立刻告饶了:“哎,两位公子爷。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我身板正结实的呢。头痛脑热的也就罢了,还跌打骨折。别一会还要刮骨疗毒呢。” “这提议不错。”我们两人同时出声。 “哎,这就叫祸从口出啊。” 在半路简单的吃过饭后,我们在下午2点前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在了个小院子里,院子不大,也就几栋普通的三层小楼。一个小池塘,搭了个葡萄架子,还有几张石桌。很常见的机关单位布局。 许飞送我们到了院子后开车走了,太子领我走了进去。现在正是太阳晒的慌的时候,院子里没看到什么人。 “哎,阿正。这里住了几家人啊?”入目的是四栋小楼,不过也不知道住了几户人。 “挺多的了,住了九户人家。有几家人里都没多少人。我们家在三幢,2楼。” “多大?” “谁去关心这个啊。三套房子的设计,重新分成了两套房。大哥自己住。爸妈还有二姐跟我住一块。你今晚跟我睡得了。” “是啊,你怎么的也要对孩子负责啊。” “什么孩子?”太子惊愕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了:“滚,今晚你睡厕所去。我要跟你划清界限。” “小弟回来了啊?”我们的对话忽然被打断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忽然岔了进来。 “嗯,刚到。”太子大声回了声,同时停止了掏钥匙的动作。回头低声对我说:“是我二姐。” 很快声音的主人就开了门。按照一般的yy小说情节,我应该两眼一亮,虎躯一震。心里暗道一声:世间竟有如此妙人儿。然后省略若干字相貌描写,什么气质什么飘然出尘。也许,这个就是女主角了。不过,我却不了解真正让人震撼的美到底如何。也许是从来没见过吧,同样的,这回也一样没见到。 太子二姐不难看,鹅蛋脸,跟太子相象的地方不多。没化妆,只是稍稍的修过眉。穿着一套休闲西服。显的很干练的样子。估计也是在机关中上班的。皮肤并不是很白,看来是经常的晒太阳的。看来仕途发展不错啊,并不是光坐办公室的。 “姐,你也回来了啊。”回手指指我,“他是我同学,喊他阿邦就可以。” “姐姐好。”我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 她微笑着侧身迎我们进门,边说:“小弟很少带人回家呢。真是稀客。看来我们家今天要热闹一回了。妈跟大哥也回来吃饭。” 客厅里的摆设很普通,复古的中式家具。厚重而不奢华,不多的几样小摆设衬托气氛。太子进屋换鞋,打量了几眼,问:“爸呢?” “还没回来,你先坐会。” “好。” 太子带我进了他房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唯一引人注意的也就两排书柜与书桌了。书柜上整齐排列着各种各样的书,从经史子集到电子技术各种各样的都有。我扫了几眼,随口问:“你都看过?” “七八成吧。无聊起来也没什么可做的。” 我倒也不吃惊。太子他本来就不喜欢扎群,不扎群的人就会有许多的空闲时间。一个人能做的事情,十个人里有五个都会选读书的。书桌上却很精彩,除了游戏机与电视外,还凌乱摆着不少东西。跟一边整齐的书架还真的是对比鲜明。 注意到我的表情,太子笑笑:“这东西就我玩,其他人了解不多。就不敢碰,所以就从来都没人收拾了。” “你竟然玩模型啊。”我打量着桌子上那近一米长的“大和”,吃惊的说。 “装了一半就没装了,北京那边还有‘卑斯麦’跟‘齐柏林’的。你也喜欢?没见过你玩啊。” 我却是也玩的,不过我玩的却是飞机与机器人的多。从前买过一柜子的模型,其中舰船也只不过有台小的纳尔逊。大型的也就完全没有试过了。马上的,在太子的收藏中,立刻就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天啊,全系列的高达。你是高达迷吗?天呀,v,你是怎么弄到的?” 太子比我更惊讶:“你竟然认识v?我要看都很难呢,基本上是托人录的。你怎么看到的?” 我咧咧嘴,没答他。忽然又看到了别的东西:“幻象!你真没治了,竟然连这个都有。” 这个太子倒没怎么惊奇,我收藏的书里不少是日本杂志。老的作品我认识很正常。 看着我一个个的翻着他的收藏,太子嘻嘻笑道:“呵呵,不错。现在看你倒是越看越顺眼了。看来你对这个认识也不少嘛。” “看动漫画的人有多少是不喜欢模型的呢?我家里就有几样孩之宝的。有空给你看看。” 太子很感兴趣的说:“是变形金刚吧,哪几个?” “有套大力神合体,两派首领,红蜘蛛等。” “原来你小子也很有钱嘛。” “跟你没的比,起码我就买不起那么多百代出品。这大和我也买不起。” 毕竟,虽然我的零花钱很自由。可是怎么也比不过太子爷。 “好了。先跟我说说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觉得似乎我是来等待考核一样啊?” “呵呵,好奇想看看而已吧。”太子笑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像要见公婆的小媳妇似的。” “哦,想起来了。你要对孩子负责啊。” “滚!” 外篇 第二十一章 . 再说一次,外传作者不是周行文…… —————— 太子的父亲看起来比我爸年纪要大上不少。.org不过实际上他们都差不多,也许我爸还要大上点。不过,要论到劳心费力,却是他要比我老爹累的多了。没扳着脸,笑呵呵的很亲切。穿着暗灰色的中山装。坐在客厅的木沙发上,上下打量了我几回后才开口:“嗯,小伙子不错。精神着呐。” 我冲他微微鞠躬,说:“叔叔好。” “好,好。来坐。”他向边上让了让身子,轻拍身旁的空处。 沙发本就很长,他不用让就足够坐下四五个我的。不过那让身的动作却让人觉得挺亲近的。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太子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顺手的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 “喜欢看什么?”李叔叔指指电视。 “我不知道,平时没怎么看电视。”住学校里虽然是有电视的,不过大部分时间是游戏用,不玩游戏的时候虽然也会开,可是大都也没放多少心思在上面。 “不怎么看吗?那都做什么啊,学习?” “嗯……”最近我一直在跑各个地方打听现在我们那地儿的势力分布,同时了解了解梅姐那些姑娘们的生意。早了几年出来混,好多东西都不知道。不过这么说却有点不好吧。 “也就看点闲书而已啦。”想了想,还是说点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好了。 “看书?看书不错。增长知识啊。”李叔叔笑了笑,“我这小鬼也是喜欢看书。不过你们可不能死看书了哦。有空也多多走走,出门玩玩。多交几个朋友好。” “我懒得跟无聊的人玩。”拿着遥控器的太子忽然插嘴说。 李叔叔也不如何将这种顶撞放在心上,对我说:“我这老三脾气有点臭,平时你有没有挨过他眼色啊。” 我笑笑没说话,挑衅的看了太子一眼。没想到却给他注意到了,偷偷的对着我比起了中指。没给他老爹看到。看来他在父亲面前也是挺乖的嘛,这种等同于粗话的手势就不敢公开的做。想不过七八年后,这种等同于问候对方生殖器官一般的粗俗动作变成一种大众化的手语被满大街的比来比去的。挺有点感慨时间的威力的。 李叔叔也就接着说:“从前他很少有带过什么朋友来玩的。偶尔有人来,也大多是我们这些老人们的孩子间会走动走动了。听他说,你还有一人陪他一块住是吧?” “是。阿晋偶尔会来玩,不过他经常的要回家帮忙。不像我。”看到他望着我,我补充道:“他姓黄,大肚黄,单名一个晋字,魏晋南北朝的那个晋。” “哦,他家里做什么的?” “做点生意吧,忙的时候他就经常要赶回家去。” “哦,早当家的孩子都懂事啊。那么你呢?你住校父母怎么看?” 我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耸了耸肩。原来这家伙根本没怎么跟家里说他的事。想一想也是,当年他半只脚踏入黑社会的时候几乎过了一年才偶尔听他说家里要怎么怎么样。估计他不想说或者懒的说的事家里人也问不出。难怪现在他老爸像查我们底子一样的来问话了,原来正面了解不到的事情就想要迂回突破啊。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想笑,看来我成了半个世纪前的波兰了。 “我父母并不在这里,他们工作调动都在广东呢。听我说在学校跟同学住,本来也有点担心。不过我跟他们说每个星期都会回外公那一趟也就不说什么了。” 李叔叔有点惊讶的说:“哦!你父母都不在身边?” 我无奈,将父母工作调动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就是详细说明学校的一天生活。就差没详细列出每日时间表了。太子听了一半,说了句我回房里看书就走了。留下我陪他家那不是老头的老爷子聊天。等我充分满足他的好奇心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揉着脑袋走进太子房里,他正在看书。我瞧了眼,是《奥秘》。 “看这个。你好猎奇么?原来竟然不知道。” 太子合上书,丢在一旁:“别扯了,我姐带回来的。没啥事做翻一翻而已。流言八卦一般的东西看看无所谓,迷上了才可怕。” “那么空闲,把着大和弄完吧。” 太子掉头看了看桌子上那装了一半的模型。答:“也好,一起玩会吧。拆零件吧。” 接过他递过来的工具与零件,与他一起开始动手了。 “你怎么看?” “什么?” “这船啊。” 我抬头看了看那完成了一半的模型,说:“不错,接口很平整。部分零件做过细微调整吗?” “嗯,是。不过我问的是船不是模型。”太子边熟练的切下零件边说。 “我不怎么喜欢日式的舰船,不过大和的确是很强。不过最后难免也就又一个乱世麒麟儿罢了。” “什么?” “跟伊达政宗一个命。强归强,可惜参战的太晚了。等到出场的时候也基本没它什么事了。拥有当时世界上第一大的舰炮,恐怖的防御力。不过时代的主角正从战列舰向航母转,没它什么事了。而且,日本造的东西都很古怪。样子不讨我喜欢。” 太子叹口气:“我也这么认为。如果不是看在它好歹是二战最强战舰的话我可能也就不买了。结果买回来了却没什么热情去装。” “好歹买了就别浪费啊。话说回来,能买到德国传说中的兴登堡不?据说计划中有打算让多拉上舰的说。” “别跟我扯幻想中的东西。”太子不满的说,“对了,你跟我老爸都说了啥?” “还有什么,你的日常生活一方面的东西呗。还有就是我们平时都做的什么事。” “你都说了?” “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忘记说了。” “你这算什么话?” “人话。” “废话真多。吃完饭陪我出去玩怎么样。” “您老地盘您做主。” **** 晚上吃饭的时候,认识了太子家里的其他人。王阿姨看起来并不显老,精神气十足,很干练爽快的样子。太子他姐姐看来在这点上跟妈妈很像。知道了我的情况后很惊讶的赞我是少有的一方神童。说的我一阵脸红,如果我是一方神童,那太子不就该是天下奇才了。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加多了些历练,我比起太子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太子他大哥就稳重多了,话也不多,就整一个运筹帷幄样。谈话中就只略微了解到他是跟母亲一同经商的。 小心翼翼的回话,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顿饭。跑太子房里倒床上叹气:“这饭真吃的是步步为营啊。” 太子跟着进来来:“你丫今天饭桌前那表现就跟条巴儿狗似的。” 我眯着眼瞧他:“是你觉得还是你父母们觉得。” “他们?得了吧。他们现在可真当你是一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啦。” 我用**的表情笑道:“这个世界上,就你看不到我这优秀的本质。” 太子一个虎扑砸我身上,不急防之下,我捂着肚子在床上打起了滚。 太子得意洋洋的说:“出其不意方能克敌制胜啊。你正转着我会怎么回答然后掏我话里毛病的念头吧?我这回就真不想动口了。” “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蟊贼。大侠我一时不查着了你的道,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收拾你。” “这就不用了,来吧。出门,出门。”太子边说边动手拉我了。 顺势坐了起来:“出门。” “陪我去我从前常玩的地方去。” 太子常玩的地方?我嘀咕着跟在他后面出了房间。太子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拒绝了派车的建议。太子说地方也不远,顺便可以带我逛逛街。回来前打个电话回来再派车接就可以了。 我跟太子绕了几个弯才从小区里绕到了机关的大道上,然后又转了两个弯才走到了大街上。这政府地儿也不小啊。 “市里头都能圈那么大块地,政府真**。” 太子白我一眼:“你瞎扯什么?从前圈地那阵子这地又不值钱。而且这地本来就是属于国家的。再说了省政府是一省之代表,寒酸了你面子上也不好过是不?” “随便说说也杀不了我头。何况,即使实情如此。也就总还有人看不顺眼的不是?那些个人才不管你这原因是什么呢,总之这衙门不清水,有些人就总会一致认为其**。” “要现在还是封建王朝的话,我就先治你一个文字狱。这算什么话。” “胡话吧。我们去哪?” 太子走在了前头去:“跟我来吧,大概走两条街吧。你可以顺便逛逛。” 这省城的街道并不比我们那地方宽上多少。这一片基本都属于老城区,道路不只略显狭窄还有点九弯十八曲的味道。比起如我爸妈那边的宽广马路来气势上就弱了许多。不过却很聚集人气,走在这样的道路上让人觉得忒热闹。新兴城市的那种现代化规划气势虽有,却如同钢筋混凝土森林般冷冰冰灰蒙蒙的。 一路上颇多的食肆,我跟太子俩也就一路信步而过了。到了下岗街那地方后才开始有点兴趣看看。下岗街,几乎都已经沉淀到了记忆底了。许多地方都有类似的这么一条街,它本都有自己原本的名字的。而下岗街也绝对不会取代它原来的那名字。可是,不少人却还是习惯的叫起了它这个外号。改革的确留下了不少时代性的东西。 挺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在无数不需要的东西之间找到有趣的东西通常都会给人带来不少惊喜的。而因为这条街地理位置的关系,常常有所谓的“太子党”这一类的人们来玩,有趣的东西也就更多了。太子就跟我说这里经常有俄制的望远镜与刀具卖。不过今天晚上没看到,倒是看到有人在卖仿造的zipo。随手买了个来玩,反正也不贵。 一段不长的路就这么给我们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完。在一家写字楼的三楼,竟然有一家道场。从它地面上铺的草席与清雅的布置上推断,该是私人性质的。那么教的大概也就是空手道或者跆拳道一类的了。 “这里教的是什么?” “你想学的大都能找出来,空手道、柔道、武术套路什么的都有师父。” 想不到竟然还小看他们了。 “不过这里主要的也都是空手道跟柔道。其他的有别的地方。”太子补充道,“我在这里练了半年的空手道了。” 我跟着他进去,里面的人还不多。只有几个女生聚集在了一块聊天而已。其中不乏漂亮的分,基本上都处于7、80上的。乐呵呵的看着她们边说话边站起来比动作。 “别看了,你真有兴趣一会我再给你介绍。先去换衣服吧。”太子在一旁说。 “换衣服?”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太子一笑:“天天看到你打太极,阿晋也说你练过功夫。我来试试你本事。” --飘天文学--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飘天文学--! 外篇 第二十二章 . 我自然是没有道服的,不过我跟太子两人身材差的倒也不多,也就换上了他的替换衣服。.org然后吃惊的发现,这人竟然扎的竟然是黑带。 我拎着腰带问他:“这条带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太子很淡然的回答:“我在北京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之后却也懒得再去升段了。” “肯定有水分,你在北京才多大,都能拿黑带了啊?”记得我当年申请段位的时候被告知有年龄限制的。 “你可以用你的身体来体验。”太子自信慢慢的说。 看来他练习的时间也不短了,甚至并不比我短多少。不过跟现在的我比起来,到底谁更厉害点呢?的确也很好奇。换好衣服与他再次走回道场上。因为晚上的授课时间也还未开始,所以太子想清出一片地方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教练听了听太子的要求立刻就让大家都坐到了边上。而听到有人要比武,大家也都很兴奋。围坐一圈来看热闹。 因为并非是正式的空手道比赛,所以太子就要求简化规则了。不准攻击下档与脸,其他的一切从简。规则简单的像是帮会单挑。我们两人连护具都没戴。不过却也并不觉得怎么的,从前跟他比武的时候我们也懒的戴。因为我们两人都知道该在什么地方留手。教练却有点担心,最后还是让我们戴上了头盔。 互相鞠躬,行过一礼后教练后退入人群里。太子没有摆出什么架势,我却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他本就习惯从任何姿势下发起攻击的。果然当先就是一记毫无征兆的刺拳。太子日后的习惯是以刺拳连续攻击作为攻击的开端,在连续的攻击下压制对手后寻找机会使用关节技废掉对方。看来现在就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了啊。太子学的东西很杂,关节技他也学过不少。用的多的是跟特种兵们学的擒拿术,不过该不会在现在这时候对我用吧。那么大概该会用的大概就是柔道与合气道的技巧了。这类技巧压制味道比克敌要多。嗯,太极推手对它该是……屁用没有。我的太极拳完全就是渣。传说中的以柔克刚,划一个又一个圆圈将对手全身骨头揉碎这完全就是一个幻想而已。不过,当年跟爷爷打的时候他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不过,虽然太极神话没练好。那么多年练下来好歹也是强身健体了,不然光是太子这一套组合拳挡下来就够呛了。尽管我不能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来潇洒应对,可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卸力还击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小心的不要让太子抓我衣服,给他抓到后即使没给摔倒,针对关节的擒拿技巧可也就立刻跟上了。 我小心的移动着脚步不断尝试着突到太子的侧方,逼着他不停的随着我移动。在游击中寻找机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是我的一贯风格,对我而言,距离与速度就是克敌的法宝。太子曾经评价我这种打法很龌龊,没打就跑,跑了又掉头回来要偷袭,是无赖们不入流的打法。 太子一开始就给我这样的打法牵制住了,追着我打让他破绽不少。可是很快的他就转攻为守了。呆原地与我转圈子,反正我转大圈他转小圈,吃亏的是我。这么接着几回合后,我放弃了。 “算了,认输了。这么打也打不出个所以然了。” 太子呵呵一笑:“不接着转了吗?” “不打了,你刚才抓到了我手没舍得直接下关节,尝试着想要反拧压制才让我摔手甩开了。我找到了机会也不舍得踩你关节,打你要害。这么打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啊。”我郁闷的甩了甩手。刚才虽然挣拖了,可是却也很痛耶。反而是我打他的那几下完全没什么效果,都打肉厚的地方上了。 看我们都停手了,边上的人们就围了上来了。拉着太子打招呼,也有人跟我做自我介绍,打听我的情况。比我们刚来的时候还要热闹。连教练也过来凑趣,不过他虽然认为我们两人都有认真练过了,可是却有点偏离武道了,如果专心一种功夫,看来也就能参加比赛了。 “咦,原来李正行你也在啊?你不是下下面城市那念书了吗?”忽然一声略显尖锐的声音惊扰了所有人。 抬头看去,又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人了个和尚头,满头都是不到5毫米的头发渣。跟在他后面的人们看起来都跟他差不多大。我看了看眼太子。 太子理解了我的意思,低声跟我说:“这小子是公安厅头头的公子,跟我不大和睦罢了。你爱理不理吧,咱们没必要甩他。” 我点点头,看来都是一群公子爷啊。看来这家学校的学员可都非富即贵啊。我也就没理他,继续跟身边的人们聊天了。太子打着哈哈说:“什么念书啊,也就是去玩玩而已。周末回来了就过来运动运动而已。好久不见了啊,黄国红,有兴趣来切磋切磋不?” 这猴子身子一缩,说:“算了,你如果是练空手道的我还有兴趣比比。四不像的就免了。” 我嘿嘿一笑,轻声问身边的人:“他们交手过吗?” 一个长着可爱圆脸的姑娘回答了我:“从前有过吧,李正行输了。不过黄国红很生气。” “阿正那家伙一定是犯规被判输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略有惊奇的说。 “这混蛋的德行我当然知道。” 这种层次的比赛太子自然不会关注输赢如何,如何让对手不爽才是这混蛋最优先考虑的事情吧。不过,太子带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再呆下去却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太子打声招呼后也就带着我离开。 “去个什么地方转转吧。”站在大街上我无聊的伸了个懒腰说。现在时间也还早,正是晚上热闹的时候,不到处走走也可惜了。 “你打算玩到多晚?” “门禁是几点啊?” “想不回去我现在就去打个电话好了。”太子轻松的说,“我说去别人家里住一晚上就可以了。” 真还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高的自由度,按道理来说那么大点的孩子,再聪明也没可能那么随心所欲啊。看来他们一家人都是非常人啊。 “要不回去也得有玩的地方啊,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混一天啊?” 太子奸笑着比了个跟我走的手势,当前带路去了。 **** 任我心里转了多少念头,我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带我去了这么一个地方,而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贵宾卡。枕着白生生的大腿,往嘴里倒外面很难买到的果子酒。我斜着眼睛看向在一旁跟几个姑娘兴高采烈的赌大小。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的?” “别人带我来的。”他连头都没回。 “什么人那么狠心毒害祖国花朵的?” 太子脸转了过来,先对着我翻了下眼皮才说:“拜托你说话前先坐正了说。这么躺着喝酒也亏你能喝进去。” “这里就光这样了吗?”好奇的跟太子打听。 太子笑道:“你还想做什么?我给你安排啊。”一脸的淫贼样。 “妈的,混蛋。什么回答啊。我问的是还有什么可玩的。” “嘿嘿,我回答的也是还有什么玩啊。”太子理所当然的不改贼样的回答,“不过,你无聊了可以唱歌,有卡拉ok。或者你也可以下下面大厅跳舞啊。” 想了想下面那古老的霹雳舞曲,我摇了摇头:“算了,我继续喝酒好了。不过,你在那边上下其手的,真能不能行啊?” 话刚说完,扑头盖脸的掉了我一脸扑克跟骰子,随后一张黑布就盖在了脸上。一个人扑过来开始动手打人。 “你个混蛋,溅我一身酒。停手,再来老子跟你不客气了。” 太子的突然袭击闹了我一个手忙脚乱。不过他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我:“大家别看着,都上去亲热亲热。让这混蛋变男人了少爷有赏。” “你去死啊,看我一会怎么调教你。” 不过我的威胁却没能立刻实现,隔着桌布我感觉到了许多人扑了上来,而太子那硬硬的拳头也忽然换成了柔柔的小手,竟然还真开始了活动。该死的混蛋,火大。 外篇 第二十三章 . 惊闻刘振邦尿道癌居然痊愈,外传得以继续更新,在周某人尚未写完正文之前,大家先凑合看看外传吧。.org 另外,广告 魔法师的朋友 /showbook.asp?bl_id=19458 四年里重写三次……这种精神在网络作者里却不多见。 ________________ 醒来睁开眼,入目的是不如何熟悉的天花板。左右看了看,认出这是昨天喝酒的那间包厢,太子在旁边的那沙发上躺着。翻身坐起,揉了揉太阳穴。头有点昏,还微微抽痛。看来喝的还是多了点。正茫然间,忽然看到太子抱着毯子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醒了?” 太子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回答:“早醒了,看反正你也没起来就接着躺了。” 丢开盖着的毯子起身,简单的做了几下伸展。睡松软的沙发上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跟我来,去洗把脸再回家去。”太子领着我绕了几个弯跑后面就着水龙头洗了把脸。晃晃脑袋,人也清醒多了。想了想昨天晚上的疯劲头,如果不是人少就真有几分当年的样子了。 出的门来,太阳已经近顶,差不多到午时了。身上还带着点钱,就在附近找了个小店喝粥了。就着咸菜喝玉米粥,看着熙熙攘攘的路人。 我长长叹了口气,说:“有命看到太阳,还能喝上那么香的玉米粥。人生真是美好。” 太子瞅瞅我,顷刻笑了:“你酒喝多了烧脑子么?一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 “人生无常啊。每天早上起床我们都应该感谢神,感谢生命的。”我板着脸认真的跟太子说。 “少扯了。一股儒酸,无事感慨的全都是文人。你这么做就是侮辱斯文了。” “这可不能说是无事啊。谁能说的准明天一睁开眼你是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情况呢?”停了停,“能继续有的玩就该庆幸了。” “拜托,一清早的来感叹这个。玩游戏死机的机率就够低了,瘁死的机率要更小啊。杞人忧天可不是我的风格。” “这不是杞人忧天,是充满了感激来面对生命而已。” 太子开始抓起身边的矮凳作势要砸:“感激个屁。如果不是忧虑得解,何来的感激?从来就是有了忧患才衍生出了对解决忧患而来的喜悦,衍生出感激的心情的。不忧患你从那里来解决忧患的喜悦?” “用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来挤。” “再说老子用红领巾勒死你。” 我急急的将剩下的粥喝光,含糊着说:“吃饱了做个饱死鬼。”放下碗,冲老板喊:“大叔,再给我一碗。” “好咧,就来。”光着上身。露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粥摊大叔答应着,给我又满上了一碗。 “也给我再来碗,还有我再要碟咸菜干跟酸豆角。”太子忽然插入说。 我掉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吃上瘾了?” 太子舔舔嘴唇点头:“很爽口,又便宜。吃个鲜。以后估计不会经常来吃的,多吃点啰。” 我也陪着他点头。将目光转向了来往的人群。现在正是上下班的时间,不少人都在赶着去菜市场买菜。这儿恰好就是菜市场的门口,人流也就比别的地方要密点。 “看什么那么出神?”太子好奇的问。 “你说,这菜篮子里能掏出多少钱?” “这个,……”太子迟疑了下,“不多吧……嗯,不知道。” 太子人虽然好强,喜欢争个高下,可是人却很实在。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一点分的很清楚,也从来不讳言自己不懂。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这菜市场每个区只有一个,支持着几条街的人。如果这几条街上有一万人,每天每人吃一块钱菜,那一天我就能收个一万。” 太子瞪大了眼看我:“你丫在说废话。算数是个人就会,可是这菜市场那么多人在分这点钱你能在里面抢多少?你以为这菜市场是你的啊?你的……啊……” 看着太子,我轻轻笑了笑:“想明白了?如果将这菜市场变成一人的,从里面能挤出多少钱来?甚至不用全占,只要把握了其中一两样菜的批发,那么就已经可以说是从泥巴里挖金了。” “日进斗金都指日可待啊。那怎么就没人做呢?难道世界上就都是笨蛋吗?”太子奇怪的说,“按理来说,这么做虽然也并非不犯法,可是犯的事却并非很大啊,拿钱打点好了就该能混过去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看我死盯着他看,太子愕然问。我拱拱手,行个古礼:“佩服佩服,看来你果然是够**。拿钱摆平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得了吧。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角色,少在我面前装了。”太子不屑的说,“何况你自己也知道,真敢这么做的家伙多少有点凭借。而且是人就都多少有几个是贪的,当官的又不是都是圣人在世。偶尔有这么一两个不奇怪。如果是大贪还好,一扯就出,清理了也干脆。怕就怕是像你这样的家伙,穿空搭漏的去占便宜的。” “滚,老子有那么不堪吗?” 太子认真的点点头:“有。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现在越来越坏了。” “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啊。”不忿的跳过这话题回到刚才去,“其实并非是没有,这个一直以来就都有的。分的仅仅是有预谋的或者是自发形成的而已。自发形成的易成也易散,虽然会对市场有影响可是却还是受限于市场。如果是有预谋的,那么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可大可小?” 我继续跟大少爷解释:“这种事情,自发的大多是一群人商量好了一起来哄抬价格,利益均流。不过也就是一**商而已,危害不大。有预谋的人基本上就是形成一个势力垄断来谋暴利的了。像这么大一个市场,只要能控制一个菜类,运作好了的话,一个月10万都可能。可是要做到这样,其中恐吓跟暴力是绝对不会缺少的。如果能长久风光,那么肯定就是拉了靠山的。” 太子回味着我说的话,一会儿后抬头说:“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 “这是一个很大的财源,如果有人握着它,那么它背后就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势力。而如果我们切断它,这个势力即使不在这里除名起码也要矮半截。” 太子哈哈一笑:“你……哈,难道你还真想来打天下开香立坛不成?” 我摇摇头:“我对称霸一方没兴趣。不过如果有机会玩的话,这个也算是着眼点之一嘛。你说如果要抢这么一个市场,你该怎么做?” “嗯……鬼才知道怎么做。我连这市场是如何运作的都不知道,怎么去想?”太子先想了会才回答,“算了,现在想也白想。没准还真能玩,以后再说吧。” “那么好吧,回去了。”我骨碌几口喝完剩下的半碗玉米粥站起身。太子再喝了口,留下小半碗也站起来:“好吧,也吃饱了。我们要要不要回家一趟?” “嗯?”我不解的看向他。太子指指不远处的公共电话,边走边说:“我打个电话喊车,如果不回去了的话就直接走了。这边出城不经过我家。” “那就直接回去得了。如果你不急着玩那台sfc的话以后再拿就是。” “那我叫飞哥开车过来。” 飞哥开车过来也就一会工夫。送我们回去用了4个小时,正差不多是吃饭的时候。问了问飞哥是不是要赶回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跟太子商量了下,直接就叫飞哥将我们送到菜市场买菜去了。回学校的时候顺带跑了趟刀疤家里,拉上了他回学校去做饭了。 做了个啤酒鸭,跟飞哥海阔天空的扯了一顿饭。虽然他年纪也不算大,不过高中后就参军,也是在部队里学的驾驶。之后转到地方上给太子他爸开车。算下来也是走南创北的跑了不少地方的人。跟我们扯起来也是颇风趣,一顿饭宾主尽欢。 送走飞哥,我们收拾了下碗筷。刀疤跟太子玩起了md。我呆一边翻书。忽然想起来,跟他们两个说:“是了,我们去看看梅姐怎么样?晚上有什么事不?” 刀疤首先答应了:“好啊,我还没见过她呢。出去跟人家说我是跟梅姐混的,可是却一次都没见过。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太子懒洋洋的回答:“还真没什么事,咱们就去吧。喝喝东西,吃吃豆腐也成。” 于是入夜后,再次有三人早早的去酒吧了。 “燕姐,梅姐在不?”进了门,一眼就认出了吧台里的人是梅姐手下的一凤。 燕姐名字叫张燕,人打扮起来很漂亮。看到是我们进来了,冲我们甜甜一笑:“你们两个小鬼又来喝白酒吗?” 太子乐呵呵的往吧台边一坐:“不,我是来喝红酒的。” “都一样,反正就是不给钱是吧。” “燕姐,这么说就太伤我们心了。我们谁跟谁啊,说钱多不好。”我也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燕姐的笑容变了苦笑:“没你们嘴厉害,好了,好了。我来请你们。” 太子夸张的举起双手,把嘴撑成o字:“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是盗啊,奸我倒还不在乎。” 燕姐放下一杯酒,顺手曲起手指冲太子脑袋上就敲了下:“小鬼,想什么呢。你有本钱么?” 我在一边瞧着热闹一边从太子面前将那杯酒拿过来:“看你该罚,就罚你没酒喝好了。” “你们来了啊。不过就不罚酒了,罚你拖地。”梅姐的声音忽然出现了,“因为这酒嘛,可是有人要敬你们的哦。” 外篇 第二十四章 . ……没想到刘振邦少爷居然能长出来,而且连下一章都写出来了,看来尿道癌有望痊愈。.org 最近一段时间忙着给人找工作,估计过几天我也能长出来吧…… ———————————————————————————— 笑着走过来握我们手的人是黄鹂。看他一脸灿烂的摸着太子的手,我心里打鼓:“这人别是好那口子事吧。虽然现在‘同性间纯纯的爱’这类话题还没有兴旺起来。但是断袖分桃也算是古代佳话了。”心里想想,眼里瞅着太子笑。笑得他边跟黄鹂打哈哈边一脸戒备的打量我。 “日后我也算是过来这边了,少不得跟你们多多聚聚。说来我也是托你们的提醒,回去合计了一番后跟老爷子们提了要在这边开拓生意的事情。结果就交给我办了。”黄鹂笑呵呵的脸上看来没包含多少别的东西,我们也就打着哈哈回着他话。虽然算来无非是大哥你独当一面了日后多带挈小弟,兄弟我有今日发达也靠各位帮忙,兄台骨骼精奇华盖有奇光当成就盖世奇功什么的。 看我们吹的高兴,梅姐索性让人关了门聚起人来闹。等我跟太子走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过9点了。 太子愤愤不平的咕哝:“***,叫了那么多姑娘过来,全趴那鸟儿上了,一个都没给大爷。” 我失笑:“你说什么?人家是看你还是小孩,不忍心毒害你。” “滚,老子比你成熟。”话题一转,“话说回来,在这么个小地方他打算要做什么?” “不是在这边吧,应该在省城那头。” 太子有点愕然:“那他说什么过来这边?” “大概指的是从云南那边过来的吧。不过这个关我们什么事情呢。我们自己玩就好了。” 一脚踢开个挡路的空罐子,太子不满的说:“有什么可玩的呢?最近也没啥新游戏。” “回去洗洗睡吧。我们从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了。” 走在前面的太子掉头回来盯着我,倒着往前走,边说:“您老今年贵庚啊?脑子烧坏了么?” “滚,老子正青春年少。”抬起脚冲他踢去,理所当然的踢了个空,“只是啊,我们这几天基本没看过书没做过题吧。” “这个当然,不过从前你也没怎么看过书没做过题吧。” “虽然是没怎么,可是好歹是有看书有做题啊。” 太子嗤了一声,说:“好了,反正不过是些简单的玩意。我们简单看看就可以。” “不,我不打算简单看看。我想要学下去。把往后的那些课程给突击掉。弄完这个,我们就有时间去玩想玩的东西了。” “玩什么?” 我出奇不意的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玩你。” “**,被我追上杀了你。”被拍一个踉跄,太子站稳后立刻迈开腿追了过来。不过想要追上先起步的我,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之后的几天,我们两人让班主任大跌眼镜的开始了好好学习的生活。虽然说我们平时也没什么摆大家眼前的大劣迹,但是偶尔逃逃课,早上迟个小到,下午忘记上最后一两堂自习课什么的也经常发生。不过看在有人打过招呼的份上,加上我们成绩也一直都爬过优良线。所以一直也没什么麻烦。渐渐的别人也习惯了,但是忽然间我们两人成为上课去做早,放学回最晚的人后,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习惯起来。 虽然这也没什么,一直感觉跟班里的人没多少共同语言的。但是发展到了有人低头快步通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多多少少会让人有点想要晕倒。犯的着嘛,这! 不过说着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是实际上两人最后兴趣所向偏离我们的课本也是越来越远。太子喜欢上了哲学,带着我也在看。偶尔的会发发抱怨,在不良人士的带领下。好好学习的行动彻底破灭了啊。唯一可说是真正在好好学习的,也就只有黄晋这没刀疤的刀疤了。跟着我们混了个优良,让他老妈大乐了回。 然后,就是开会训话了。凭着总成绩全年级第一太子获得了100块。不由让我感叹这个学校真有钱,不知道收了多少赞助费。不过却也知道这个东西只有越来越高,越要越直白,从前家里多个人不过多张嘴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想一想,未来我们伟大祖国终于实现了人口负增长。这个择校费居功不小。 “噢耶~~,自由了。”太子一回到我们那蜗居就一头扑在了床上打滚。 我将书包往他身上一丢,向水龙头走去,这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热。床上的太子惨叫一声,“你等着,你的裸照明天就可以一块一张贱卖了。” “老子不过洗把脸而已。”擦了擦手,转头回来,顺手接下太子丢过来的书包丢一边,“我放假了去你家那玩几天吧。” 太子笑嘻嘻的说:“你想玩几天都可以,只要能让大爷我开心,大爷就帮你赎身。” 回手抽过去一巴掌,早有准备的太子立刻挡下了,抓着我手腕就要反扭。我们两人一起学的擒拿,自然不可能让他那么简单如愿。扑上去开始了很没品的近身扭打。总终到两人躺下了喘气他才有空问出了下一句话。 “我过几天让飞哥来接我们过去。不过,玩什么?我想你不会是没计划的吧?先说来听听。” “这个……呼……我们最近这两月都没怎么去梅姐……那玩。” “说话利索点,至于喘成这样嘛?” “你丫刚对我用了锁喉……呼,我靠。也就去喝了点东西,梅姐也不跟我们说什么他们帮会里的事情。不过我从那些大姐们私下的谈话里听到她们有部分人要去省里了。” “嗯?怎么?” “大概那鸟人在省里把地方跟执照给跑下来了。” “你是说我们去凑这个热闹?”太子坐起身来说,“不过,夜总会迪厅这类东西。玩来玩去也不过就这么个样而已。嗯,不过从前熟的店不好乱来。” 我嘿嘿一笑:“你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想这个?” 再接着说到:“一个新的势力开始在这里插一脚,你说原来的人们会怎么想呢?” “你是说去玩这个?”太子点点头,“看来是挺有趣的。” “天啊,一公子爷竟然要参加帮会斗争。这道德真是败坏了。” 太子不爽的偷袭了我一爪子:“我要学坏也是你教的。” 太子爷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第二天我们略微收拾收拾好后太子晚上打了电话。第二天一大早刚过10点的车就来了。我借着这个好好嘲笑了太子好威风,够**。太子倒开窍了,一句老爷子挂念我就把我的话给堵没了。 看到我们斗嘴,飞哥也没说啥,笑笑就把我们的行李给提了起来当先向外行去。 外篇 第二十五章 . 到了太子家里,竟然是一人都不在。.org不过想想也不觉奇怪,我们放假了,人家可没放。而且现在是雨季,领导们巡巡堤也是例行的工作。虽然记得很是有几年大水的,不过却也不大记得清楚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当初就从没往心里去。 跟太子摸出还放在这里的超任搓了几局街霸,眨眨眼却也到了吃饭时间。他老头子一通电话回来,没说上几句太子就挂了电话,掉头跟我说:“老爷子说还有会要开,老姐作陪,你说我们怎么办?” “平时没什么阿姨大妈的来做饭的么?”我放下手柄问。 “喂,这里是李家,不是卖喜儿的老杨干活的黄家。哪里有什么阿姨大妈来做饭。平时他们大都在食堂吃的,要不我们也过去?还是找人送点过来?” 看来现在第三产业发展还不是那么的兴旺嘛,不像几年后连个白领什么的都能请个小保姆来作饭打扫顺便闹点生活作风问题。 我站起身来:“算了,我们就自力更生一回吧。你翻翻冰箱里有什么,我动手对付点吃了吧。” “好。”太子转身开冰箱。 随便下点面条做两碗面,两人面对面吃完一抹嘴。将碗往厨房一丢,就这么出门了。 夏夜的街道虽然炎热,不过托城市绿化的福却显得并不那么难过。而且因为有条河穿城而过,也带来了不少的凉意,风里夹着若有若无的腥味。也难怪,我们两人就在河堤护栏那盯着来来往往的姐姐们看。太子用很不优雅的姿势蹲在了堤上,脑袋随着清凉姑娘们转来转去,口中还不时的喃喃出一两句赞语。也不是我们太无聊,只是我们虽然是为了那只鸟儿来的,可是出门后却发现我们只知道跟他在这同一片天空下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个旮杂地儿里。 “你不是有很多姐姐喜欢的嘛,怎么做蹲街边看姑娘这么没品的事情。”我看着那巴儿狗一样的蹲姿忍着笑说。 太子斜了我一眼,说:“你笑啥呢?那边有那边的乐趣,这边自然也有这边的乐趣。遮遮掩掩中偶尔露那么一星半点,看起来回味无穷。” “那你索性就去能脱光光的地方玩个痛快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那边的娱乐不在于看这个。而是一群人怎么奉承你。虽然说还有其他的,但是我却也玩不到,就不提了。”无视我忽然爆发的狂笑,太子继续说,“而这个光光只是看的乐趣呢,也就在街头了。你别笑,笑我舍易取难了?这就跟游园一个道理,那么点奖品其实屁都不是,我们还不是去玩了,拿到个糖乐的跟什么似的。其实也不一定就吃,但是拿到糖的过程很有趣。这里也是这样,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抓到那一个时机,碰到那一个角度。就跟你丫没事上体育课偷窥人家的南瓜内裤一样,你有什么立场来笑我?” 太子好玩乐,而且玩起来百无禁忌,绝对的有纨绔子弟风范。但是每次却都能说的头头是道,让人觉得他就算是杀人放火了都是为了研究人性本源一般的不落俗套。也因此让我特别喜爱跟他瞎扯。 “好了,打电话吧,我们也别在这里浪费青春了。”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 “电话?你有联系电话还糊弄我呆这鬼地方吃风拉屁了那么久。” “我有电话还跑这里来吹江风干吗?只是我想起来了,我们没那小鸟的电话,不过我们有梅姐的电话而已。” 太子骂了声靠站起身来,开始翻电话本。问个号码也只是三两句话的工夫,再打多个电话也不过多花一次这工夫而已。 店面并不临街,而是在进入一条巷子内不深的地方。原来是一家饭店的,被黄鹂动用关系盘了下来。3层小楼,现在依旧还是处于改造阶段。楼下是一家迪厅,楼上我建议的就是做成卡拉ok包房了。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所建议的尽量完善房间的隔音以及在房间的门上加装观察窗这些竟然都照着做了。这么下来,装修花费多了一笔,不过整家店显得很正规干净。 在我们两人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黄鹂站在厅子里安排灯光与音响的摆放。 “黄鹂大哥,我们两小弟没地方混了。你收不收我们啊。”我打着哈哈走过去。 黄鹂转身看过来,笑了:“原来是你们两个小鬼,人小鬼大,我可不敢收。你们找你们梅姐去。” 太子东张西望的打量了四周:“什么时候开门?看样子差不多了嘛。” 黄鹂冲身边的一人交代了两句,迎向了我们:“快了,等个好日子就开门吧。我们上去坐坐。” “还劳驾您这么个大忙人照顾我们两小孩,不敢当不敢当。”我拱手继续打哈哈。 黄鹂一笑:“也就看你们两个挺顺眼的,而且仔细看了也只觉得你们两个哪里是什么小孩啊。完全就是老人精。” “谬赞,谬赞。” 太子在一边却是不耐了:“收起你那嘴脸吧,跟来我家那群人似的。你要再来我就踹你了。说重点,重点。” “重点就是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没事做跑来白吃白喝白玩的。” 黄鹂呵呵一笑:“那你们今天就吃个够喝个够玩个够好了。” 黄鹂说到了也就做到,在楼上的k房里给我们摆了桌夜宵。顺便也让我们试试机,不过我对于这个兴趣缺缺,太子也乐趣不大。三个大男人,嗯,算一个大男人带两个还不大的吧,唱了不到6曲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吃上了。 我想了想,问黄鹂:“老大啊,你看我们自己都没心情玩,等以后了你生意还怎么做啊。” 太子不爽的说:“卡拉ok包房里认真唱歌的人也不多吧,要唱的人多会在家里或者路边大排挡那随便玩点就好了。” 心里暗骂声靠,过了这几年后,谁还会窝家里自己玩。就算是目前,k房生意也不见得就是做不起来。 “老大啊,我们这里也太冷清了点吧。喊几个人来助兴下啊。梅姐那里那么多姐姐你喊来了是做什么用的啊?” 黄鹂呆了下:“这个,她们过来只是先过来帮个忙熟悉熟悉环境而已。等以后开了新店才有她们的事。” 我以手按额,喊一声买糕的向太子身上倒去。太子一肘子把我推开:“带来了姑娘又怎么样,看门上那么大个窟窿,玩个屁啊。” “不过开了这么个窟窿,也正是说我们这里是正当经营了。那些老家伙们也说这么做好。在这里立足的第一步,做正经生意给人的把柄什么的也最少。这里临近市政,也没哪个大哥敢来这里站脚,正适合我们。就算这里亏了我们也能填起这窟窿。”黄鹂不急不慢的说。 我坐起身来:“拜托,两位。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们这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这里不是‘火云’的第一个场子,而是‘云通’娱乐的第一家商店。也拜托你们不要老用下半身来思考问题,姑娘不是只能用来操的。叫人来吧。” “那好,我让人喊几个姐妹来。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黄鹂起身出去了。不一会转回来,身后跟来了四个姑娘。“好,看看你有什么要说的。” “不是本地人?”几个人看起来都挺眼生的。 黄鹂点点头:“是,都是从我们那边带出来的。” 仔细打量了下。化装并不是很浓,可以说还算好,看来在梅姐那呆过不少日子。抽抽鼻子,气味也不冲鼻。不过还是太重了点。暗暗计较了下,问她们:“你们喜欢唱歌不?” “喜欢。” “很喜欢啊!” “刚才黄鹂哥就是问我们想不想唱歌才喊我们来的嘛,当然喜欢了。” 我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停止了这唧唧喳喳的回答。 “好,现在就先听我说。”说完这话我停了停,看向黄鹂。黄鹂笑了笑,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我就继续说下去:“这个,你们的妆以后就上淡点吧。首先,不管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都可以放下了。以后大家就都是正经营生的了。等这里开业了后,你们就是这里的陪唱了。” “那还不是一样么?” “对啊,陪吃,陪玩,陪上床,多个陪唱也一样嘛。” …… 我用力揣了一脚桌子。立刻再次安静了,连带一旁的太子跟黄鹂都打了个激灵。 “老子现在就先说说陪唱的规矩。我不管你们下班后陪什么?但是陪唱就要有陪唱的规矩。最先一条,身体不得有过分接触。搂搂抱抱的勉强可以。再进一步的……”指了指门口那窗子,“看见那窟窿没?自己注意下收敛。” 转头又跟黄鹂说:“你做块牌子挂上,写着什么‘包房内禁止**交易’,‘讲文明讲礼貌’一类的。” 黄鹂似乎忍着笑的点了点头。 “但是,干坐着我们还能做什么嘛?”一人小声的问到。 “这个,反正还有几天。我就教教你们该做什么好了。到时候你们再来陪黄鹂哥唱几首。”我站起身,“今天也晚了,我们明天再过来玩。打包几样东西走。” 外篇 第二十六章 . 早晨的城市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模糊的氤氲中,朝雾炊烟合成一股让人感到安逸的气氛。.org不过这种安逸无疑是专属于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的。不幸我们就是这些人们之一,放了假的学生通常也都不会有太多的事情。目前我们的暑假作业也还发展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不过因为一天能赶完,所以两人都没做。 太子把手中的大碗放下,呼出一口长气感叹:“这一家的粉果然有料。你怎么找到的?” “想知道路当然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自己去走,一个就是开口问。我没可能把这里所有店都吃一次,但是我长着张嘴并不是只用来吃饭的。” 太子眼一眯:“你这话除了说自己还说谁?” 我瞥他一眼,边吃边说:“你不去接你老爹班还真可惜。拥有典型高瞻远瞩型政治家那种卓越的眼光。捕风捉影之技巧出神入化。” “那么说我多心了?” 与太子对视30秒。 “嗯,你没错。我的确是在骂你是猪。” 太子瞬间爆起,我自然不可以坐以待毙,两人打闹着向鸟儿的店子而去。大半个月来我们两人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走。每回就以调教的名义在黄鹂的地头上混吃混喝混玩,十来天的下来,两人也算是混了个混混的名声。各位姐姐妹妹,哦,只有姐姐没有妹妹,久而久之的也就混熟了来。太子年纪并不是很大,但是出来玩却很早,各地能有什么样的玩法虽然他未必全知道,但是南北主要能有多少种玩法他也略有了解了。打打闹闹的也就一点点的教给了这些姑娘们。对于这些混这口饭的人们,如何去察言观色怎么去欲擒故纵的也轮不到我们去教,也只是略微的将她们的那标准从18禁提到了15禁而已。 黄鹂跑完了相关的手续,拜过了一方土地后,也就是跑前跑后的给我们补充上各种玩法所需要的相关道具了。到了我们玩的够本的时候,告诉我们,可以择日开张了。这择日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来管,他们自己忙碌的张罗开来。对于这个热闹我们两人也并不打算去凑合。开业后我们也只偶尔的去了两回,看他们打理的也是颇为红火。玩玩闹闹的,我们的假期也过了一半了。跟黄鹂打个招呼,就与太子两人回了学校。然后开始在两天内把那一个月的作业给搞定,一个月的量,一个人做的话那可就是要废寝忘食了。不过好在有两个人,与太子分下量就开始了埋头干活。回外公家吃了几顿饭,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春节去太子家过就再次跟太子跑了。 又一个春节过去,在太子家里也颇显热闹,以饺子为主食毕竟在我们这里不大多见。尽管一个他家里人节过的是匆匆忙忙的,才过了初三就开始忙了起来,可是之后我们两人却也不见得会寂寞。跑黄鹂那大家搓了两顿,k了一晚上歌。场子发展的挺好,听黄鹂说生意挺好,开始考虑着是不是把楼下的舞厅给撤了。我们也就顺着势子好好的拍了他一通马屁。大家灌了一肚子啤酒各自回家。之后听到了一个让我们觉得颇意外的消息,这个地方我们两人占了两成的股。 天放亮的时候,我跟太子勾肩搭背的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虽然没有醉的一塌糊涂,可是却也有点摇晃。太子大着舌头说:“你说,为什么那鸟儿要给我们算股份?” 我晃晃脑袋:“嗯,或许是看我们在这事里英明神武的提了许多建设性意见吧。” “扯***蛋,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他是傻子或者是你本来是个傻子,说出去谁相信啊。” “我也不信,不过话当然要这么说才比较好听嘛。你掉头回去问他看是不是这么个说法?” 太子推开我,跑一边树下干呕了半晌。抬起头来:“给我们这么两成股有啥好处?拉拢我们?那也不用这么做啊。退一步来说,两学生拉拢来有个什么好处?” “确切来说,这两成股是给你的不是给我们的。说来是我沾了你的光而已。” “给我?”太子眼神迷离了会,“我靠,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嘛,就这么回事。本来正是在想找哪棵树的时候,却正好我们就这么凑了上去,那还不顺杆子爬那么不就是傻子了么。” 太子苦笑了下:“那么看来这事情还有点麻烦,家里那要怎么说?” 我一摊手:“这个就看你的了,我想你一定能搞定的。” “这不就变着法子收钱嘛,想不到我也有给糖衣炮弹打倒的那么一天。” “话也不要说那么绝嘛。大家都不过混口饭吃而已,说来都不容易。这个不过是打个预备而已。只是给土地爷上拄香,还没到权钱交易的份上。” “妈的,老子只是不爽而已。” “其实也不用不爽什么,既然给了我们份子,那么索性我们就白纸黑字的去吃下来。想上香不是,我们就去给他们当两尊大佛。顺便看看,靠这么营生我们能搞多少钱。” 太子眼神一变:“行,咱们就玩他这么一铺。家里老头我来搞定。” 太子如果想要去做一件事情,那么就很少有不成的。跟他老爸的交流可以说是在一个愉快,友好兼相互理解的环境下完成的,双方就待定问题都达成了一定共识。太子将那地方说成了是与朋友们合伙搞的一个生意。老头子也不傻,一听就听出了猫腻,不过耐不过太子那未来发展预测以及创业决心等等实的虚的一通侃,最后也就吩咐句,你们做什么注意下尺度就好,每个月跟我说一说。本来老头子出身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红色贵族的,对于经商这一点并不会排斥。听儿子并没有什么被人牵着走的样子,也就放开了让他玩一玩了,只要自己能把一把关,也不怕落人什么把柄。一方面,那场子的名声也不差,算的上是一健康娱乐场所。老李家的小子,也是名声在外,也许真能做出什么来。临末了问了句,既然做这个,是不是就把学给转回这边来?太子摇摇头,不用了,反正剩下的课也不多。也就一年多了。再说这个管理什么的要我们时刻看着的也不太多,我们就边读书边做好了,等忙起来了再拜托老头子你帮忙吧。 解决了这边的,第二天我们就跑了另一公子家里。这人年纪跟我们相仿,不过比我们要大一点,目前已经上了高中了。姓林,跟太子是一起玩跆拳的。家里老头子是律师,老妈却是在工商的。对于我们的上门,他显得有些意外。 “阿正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带我们进房间,开门见山的开了话。 太子先开始介绍我:“姓刘,叫振邦。”坐下了接着说,“阿邦你也知道这位是谁了。” 我伸出手去:“林公子,幸会。” 他轻握了下:“坐,也不用给我行这些虚礼了。叫我阿松就可以。要不跟阿正一样喊我声松哥就成。” “那就叫你松哥了。”我顺着口叫了起来。 “行,你们跑来找我做什么?说吧,不是想要找我去练练吧?阿正你转出去后还有没用功?现在还能不能跟上我了?” “松哥你最近是不是学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混了黑带?你这么说我一会就真要试试了。现在我可是实战派。”竖了大拇指指了指我,“这小子也是练的,你要不要也比划下?” “哎,看来你是来踢场子的嘛。好,一会上我们会里去。” “不忙,不忙,来说正事。” “正事?” “对,正事。我们给你送钱来了。” “送什么钱?” “那家火鸟k歌王知道不?” “知道,我们都有去玩过,挺有趣。怎么了?” “有兴趣在那做个兼职不?” “兼职?” 太子就开始将我们的打算跟林松解说。其实也就是想要请他在火鸟,也就是黄鹂的场子,就任一个执行部经理这么一个职位。上班时间一般也就是晚上跟周末,爱去不去也随意。主要就是相当与我们的眼线了,代我们看一看店里的经营。学一学经营管理上的东西顺带着监督下有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到日后我们自己也能合伙做。暗地里没说出来的想法就是多拉一个人来参合,跟工商那方面也省许多麻烦。世事其实也就是这样,有了熟人好办事。即使是不贪赃枉法,公子哥们办起事来也比平头百姓们要顺利。因为什么?人家熟啊,一熟面孔摆在眼前,那就是信用。连远亲都不若近邻呢,何况说是那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蹦弹出来的人跟上司同事比。信用制度仍旧停留在原始阶段上的时候,这样的事也无可奈何。与其抱怨不如利用。 中午吃饭没在家里,林家老爹开了车带我们去了家涮羊肉馆子吃。借着这个机会咱们也就把事情跟他提了出来。虽然挺是惊讶,不过他也并不做多大反对,只是详细询问了各项情况。得益于火鸟目前还算好的名声。顺势,我们两人也就将他当做一免费的法律顾问,询问了目前的相关法律规定,同时也有请他介绍一个法律顾问的意思。林当家大手一挥,没问题,我就给你们打一回义务工好了。要你们真能做大了再照顾我手下那群小家伙。 外篇 第二十七章 . 愉快的迎接下半学年。.org自然每天的生活依旧的是扯皮聊天看闲书打游戏,不过开始要分神出来了解火鸟那边的事情了。基本上可以说是越来越步上正轨趋向红火,我跟太子的钱包也开始渐渐的鼓了起来,让刀疤也颇为羡慕。不过也就他一个人知道,平日间在学校我们也依旧属于是不合群的那类人。渐渐的在这边也出现了几家卡拉ok店,不过最后渐渐的也就变成了半卡拉ok半迪吧了。太子颇为奇怪,为什么我们那边能赚来钱这里却不可以。其实也很简单,在火鸟那,我们有一大批爱闹爱玩的公子爷撑着。而且从一开始就严把了一回尺度关,大家玩的只图个开心,名声好,自上而下的渐渐也就能推广到一般民众。但是小城市起步却难,只好从普通百姓开始,但是普通百姓中爱玩爱闹的却大都是出来混的,一旦跟这个挂钩了,自然就会受到排斥。 太子听了一半就明白了:“也就是说橘逾淮而北为枳的道理?” “少跟我掰文。约莫也就是这样,说白了也就是消费习惯不同而已。” “可惜了,看这么来钱,我还想也在这边弄一个呢。” “怎么?嫌钱少了?” “总不能嫌钱扎手是不?顺路可以带契下阿晋。” 正在一旁看小说的刀疤听到忙抬头:“谢太子爷,难得能想到我。” 我笑笑:“这好人倒让你给占去了。想做点啥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说来或许还真要麻烦阿晋点事。” 刀疤拍着胸口说:“行,大哥放话,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眨眼的。” “做啥?别老掉人胃口,爽快点一次说完了吧。”太子却不耐了。 “在省城那你看到有那做西点的店子吧,可以做那个。” “做那个?能赚多少?” “民以食为天,我外公家里卖包子一个月也能混个几千,我们总不能比这个差吧。何况这个多少也还算是个稀罕物。开在咱们学校附近,吃学生钱是最合适的了。顺带着开家图书出租。零花钱总该能赚到。” “初期投入大概是多少?” “一开始能有五万该够了。我跟你凑凑能有三万吧。” “差不多,我们帐面上两万多能有吧。剩下的呢?我跟老妈打个招呼?也许能成。” 我跟太子两人占了火鸟2成股,虽然也没年底分红,可是每月却也有干吃的所谓工资。两人也就索性只用了一个折子,算的上是共产兄弟了。 “不用,我们凑够个三万就成,剩下的咱们找梅姐去。让她也出个三万,咱们来个五五分。” “投进去六万,每个月能来多少钱?我可不想三年回本。” 我站起身来开始穿衣服:“少来什么三年回本,包你三个月出栏好不?起来陪我去梅姐那。” 梅姐的酒吧现在换了个装潢,在白天也营业了,卖一些饭食什么的。看起来却是比从前明亮多了。 梅姐听了我们的计划,笑了笑:“人小鬼大,真不知道你们前世是不是钻钱眼里卡死的。要三万是不?我也不要你们还了,算我一半。” 我当即应允:“成,算梅姐你6成都可以。” 梅姐一笑:“我也不欺负你们,就大家一人一半好了。还要什么?” 太子竖起了大拇指:“梅姐英明。我们还要跟你要两个丫头,毕竟你这里的人乖巧。” “好,我这里也有几个苦命丫头。你们给她们开多少?”梅姐答应了下来。 “700吧,做的好加红包。” 我补充着问了句:“她们从前做什么的?” 梅姐赏了我个爆栗:“小鬼想什么呢?一肚子坏心思。他哥哥在家里出事了,结果到这里来跟我的。” “姐妹?” 看到这两姐妹我在心里暗赞了下好水灵的两姐姐,看来梅姐那还是出美女出的多。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了两人去做衣服。每人做了三套工作服,从长裙,短裙,到长统袜跟发带,全手工制作。想买也没办法买,女仆套装即便是10年后也不是上街就能找到合适的。太子盯了试衣服的姐妹俩半天,回过头来对我说,你该去给梅姐的生意做个策划人。 阿晋的父母本来是在做小生意的,姐姐中专读的是会计,眼下快毕业了。我们也就顺势让她来店里做了个收银员,反正学校那边也没课。最后却是师傅找不到合意的。最后想凑合着找一个的时候却是梅姐给介绍来了个,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年纪不大,姓王,叫王立志。还带了个妹妹过来,结果索性也就一起请了。店面的事情最后也是梅姐给弄好了,在我们学校跟二中间,就路段而言很让我们满意。 我跟太子跑的却是执照的事。碰巧的是家里表姐是在工商做文职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官长一类,不过却托她给说了个方便。被告知说下个月就可以弄好。巧的却是他们局长千斤过生日,喊王哥给做了个蛋糕,我们写了张卡送去。结果没几天执照就下来了,托了梅姐的名。 小生意也还算过的去,我让王哥将经营的重点多放在了小糕点上,方便学生零嘴。早上顺带卖卖三明治加咖啡。一是闹市,二是托了学生的福。头个月下来让太子骂了声,**。 “你小子不错嘛,这个利高的可以。”太子坐在床上边翻帐本边说。 “这个意料之中了。”我边在玩刚买到不久的太空战士6边跟太子说,“你不要忘记在省城那,比较热闹的路上一条街上就开了两家蛋糕店。这就说明这店的利大。而我们这里却还没开起来几家,那几家你吃过了也知道不怎么讨好加上也不是闹市区。我们也就凭着新口味,王哥的手也实在是好,我跟他说过要怎么做他都能做个有板有眼的。” “两个月能收回本了。不过想不到这图书出租怎么也那么能赚?” “莫以利小而不为啊。看着一本书5毛到1块一天的很不起眼是不?可是这个都是纯利,一天那可是好几百人来来往往的。我们钱包自然就鼓了。” “唉,可以数钱了。”太子丢开帐本躺倒在床,“就这么看着钱往上涨,你想个法子怎么样能露露脸?” “钱财不露白,这是千古良训。” “切~”太子对我比了个中指,“钱财不露白老子赚钱来做什么。数钱数到手抽筋么?” “你可以打几个黄金顶针,十个手指头一个带两。” 太子比起了两根中指:“算了,老子攒点钱,放假了回省城那买地皮做地主去。听老爸说即将要划新开发区了。” 我转头看了他两眼,说:“行啊,你这提议有够可以的。买地皮去吧。跟你老爸打听下规划布局。抓几块临街地面。” “我老姐就是干这个的,你说我们能弄到多少钱去搞这个?” “如果过了今年,应该能搞到几十万吧。不过,我们不熟这个。要找人探探路啊。” “我妈有做这个,我问她去。” “成,我明天过店里坐坐去。你帮我请个假。” 店里两个小姑娘穿着短装女仆装,在店里走来走去,膝上三寸的短裙,与过膝的袜子正好接在一块,在走动弯腰中就能看到耀眼的白皙。手上拿着本书,眼里却是打量着她们忙来忙去。太子曾经嘀咕,怎么***不过看不到3分大腿能让老子兴奋得盯半天呢?我哈哈大笑,告诉他,这就是绝对领域的奥秘。太子瞥下嘴,我明白,跟你丫没事偷看人家南瓜底裤一个道理。人啊,就是犯贱。不贱就要少很多乐趣了。 虽然还要过一会才到放学的黄金时间,不过却也依旧能有逛街走多了的人过来买蛋糕。因为夏天到了,我也就让王哥多做了点水果蛋糕,同时调淡了奶油。很是受人喜欢。别的店想要仿制却也没王哥手艺好。不过让我惊异的却是,竟然那几家同行到现在都没这么做。不过想不明白却也懒的去想。 店外摇头晃脑的走进来几个小子。一个眼镜向我走了过来,拿出几本书来。我要来这里坐的话一般也就是兼任这么个借书的活计了。让王哥他妹嘉翎去后面帮忙。一看递过来的书,不错,有前途的小伙,《神雕后传》。略翻了翻,确认没有损毁,也就收钱,记录。将书收到桌子下,顺带拿了另一套来。 “这个看过了没?” 那小子翻了翻,淫笑了几声,收入书包。我也就省了退押金了,记录下来。这当口却忽然听到女仆小姑娘忽然尖叫了声。我抬头看去,小姑娘捂着裙子躲在一边。三个小子带一个姑娘围着桌子坐着,三个人带着一脸贱笑,那女人正半趴在一人怀里撒娇。 几人跟眼镜是一起进来的,我看了眼镜一眼:“跟你一起的?” “不。”眼镜闪了闪,“他们是我们学校里的烂崽。” “哦,你啥学校?”出来混的呀,就不知道是哪边的了。 “一中。” 还是校友,有趣。 我晃了过去。几人还在叫嚷着:“喂,我们的蛋糕呢。拿过来啊。” 我接过畏缩着的小姑娘手里的托盘,让她们把蛋糕放上自己送了过去。几人颇没趣的嘘了几声。一染了黄毛的分头指着地上一块摔坏了的蛋糕问:“这是她摔的,该不算我们的吧。” 我笑了笑点头:“是,不算。” 他又指了指自己裤子上的一块奶油问:“那这个呢?”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里的人手脚不是很伶俐。阿雪,来帮客人擦一擦。” 眼里看着黄毛借这个机会又在小姑娘裙底揩了把油,我推开了阿雪:“这些也都算是小店请客了。” 黄毛搓了搓手,开心的笑着说:“不错不错,识做啊。好,以后我就罩你了。” 我弯了弯腰赔笑。 “以后一个月你就交2000上来就可以,不多吧。” “不多,不多。” 以上辈子的经验而言,这才2000的确是不算什么多。上辈子收了那么多场子,终于今天也有人来收自己了。这个心情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外篇 第二十八章 . 店里几人都怒目看着这几人,连王家兄妹也站在厨房门口了。.org阿晋姐姐在安慰着阿雪。店外头也聚集了几人在看热闹。太子赫然也就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在打量着内里。 金毛看我态度不错,也就起身了:“好,就这样定了。看你也几懂事,以后有什么事就报……” “不忙,不忙。这个好说,先坐先坐。”我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继续坐着,“这个,先来算掉眼前这个再说以后的。盛惠500块。” “什么?”金毛愣了下。 “哦,我换个直白点的说法,多谢惠顾,请付500。” “什么?”金毛看来是字听明白了,意思却不明白。我也就继续的来给他解说:“这个蛋糕也就我请了,不要钱,刚才沾你身上的也擦干净了,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拍了拍他衣服说,无视那点还留着的湿痕。 “所以说,这个我们也就两清了。不过……”我回头指了指站一旁的小姑娘,“我们开店也不过就是做生意的。所以只要有钱就一切都好卖的。你刚摸了那两把,也不收太黑,一把250。谢谢惠顾,请先结了这个。” 金毛算是明白了:“**。她屁股是镶金的还是镀银的,**了她也没500。” 他两小弟腾的就站了起来:“你耍我们啊!” 我一把抓住金毛衣头发跟衣领,扯过来一个膝撞,顺势加了个肘击,丢回了椅子上。他两跟班却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王师傅给硬压回了椅子上。 我扯着黄毛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一点都没有在耍你们,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耍你们吗?一点都没有,我很认真,很认真!” 抓着他头发往桌子上用狠力开始磕,吼:“我***什么时候跟你在开玩笑。” 说完一句话也就砸了个四、五下,不过却看到这孩子脑门已经给蹭开了花了。抓起这倒霉孩子,细声细语的跟他讲道理:“买东西要看货色的知道不?自己买不买的起要看清楚标价的。我家里丫头金贵知道不?摸摸就要250。” “***也就只有250才去摸。”大吼一声又揣了他一脚。 这回他也就躺地上了,捂着肚子喘半天告软:“老大,我认了,500就500,我拿给你。” 丢下500块钱,几人跑了开去。 太子看他们走远了才走了进来。对我上下看了两眼:“好嘛,你小子发疯起来也够可以的啊。” 我撇下嘴没接话,抓起那500块钱,递给小雪:“刚不好意思了。这个当你的赔偿。” 小雪有点哆嗦的接过钱。我看了看她:“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冰姐你陪她去。店里让阿绫顶着。” 王家小妹倒是爽快,哎了声就要去换衣服。不过阿雪倒是不了,低低声说了句不用了,还拿着那钱说这个也…… 我挥挥手,你拿着吧。这玩意我也不好真的在帐本上记个店里女仆服务费收入。对刚走进来的太子打个招呼,一起出去走走。 太子却逍逍遥遥的走进来坐下,慢条斯理的说:“你急个什么劲,老子上了大半天的课让我喘口气先。小雪给我拿个青苹果乐园来,我吃点东西再出去逛。” 我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给我拿个蜜桃姐姐,吃完再走。” “哎,就是嘛。先吃点东西,晚上吃饭还不定啥时候呢。” 王哥的蛋糕松软可口,而且略微冰过的奶油吃起来有冰淇淋的感觉,加上新鲜水果,的确是有流行起来的理由。想着如果不是太远,就可以倾销到火鸟去了。三口两口吃完了,跟太子厨房里兜了圈就出门去了。临走前王哥凑过来问:“我跟你们一起去走走?” 太子斜来一眼,反问:“不做生意了?你让几个女人呆这里忙?” 我摆摆手:“王哥你忙,我们去梅姐那坐坐先。” 看我们两人都拒绝了,他回头看看店里,还是留了下来:“那你们路上走好。” 这么一顿扯弄的气氛怪怪的,姑娘大姐们看我们出去的背影眼神都变了。当然,我脑后门没眼睛,都是猜的。也怪不得我胡思乱想,这氛围也就只能给我这感觉了。 “我们去哪?”太子出来后问。 “先回学校吧。” “学校?” “对啊,现在正是放学后的课外活动时间嘛。” 太子一把扯住迈步前进的我的衣领:“等等,等等,你把话说明白了来。别让我白抓了根钢管别腰带。” “你什么时候变笨了啊,我哪知道我们要去踩谁的场子啊。自然是回学校找人问了。” “问?你知道问谁?” “没你智商高,但笨办法总会吧。” 的确是笨办法,我不过就是跑回学校,看谁还呆在学校的就随便的抓一个来问,你知不知道这里谁罩的啊。那些脸色发青说不知道的就一把推开,抓了几个后终于抓到了个明白人。那精瘦小子一脸不爽的拍开了我的手:“你谁啊?下山虎是我老大。” 我反手一个耳光抽过去,小子不服想还手的时候一脚伸在了他小腿上,看他冷汗直冒的躺地上,知道他的脚大概有了点小问题,不过看没有什么奇怪的扭曲角度,看来没断。 边上五、六个小子想动手,却被太子瞬间放倒了两个。太子打人是从来没有什么忌讳的,下巴上一个勾拳足够让人躺倒在地了,而面门上的直击不仅能把人打的两眼冒星星,视觉上的鲜艳效果也很震撼。小孩子打架,气势一旦被人所凌驾,那么就已经可以说是胜负已分了。 我蹲下身子,抓住差不多缓过劲来的小子领子:“你老大在什么地方?” 用不着什么严刑逼供,其实即使我们不问这么句,他也是要去找的。既然问起了,他也就不会不答。在我们跟着一瘸一拐的精瘦小子去到学校后一空闲平房的时候,正的金毛后面走出来。7、8个人手里正气势汹汹的出门,看到我们当面走来,几人愣了下。他们愣我们却没愣,虽然没商量过什么行动计划。但是先下手为强这句话从来都是太子的行动法则,借着距离冲过去就是一个漂亮的飞踢。这种冲击力大,破绽也与之成正比的招数被他用在了领头的金毛身上。正发愣的金毛被一脚踢飞,倒在后面三人身上。 流氓打架的真谛是什么呢?不是精妙招数也不是什么战术策略,大家都很明白的就是比狠比凶,大家斗一个气势。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太子动手从来就是不要命的,不过他不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单纯的就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别人出手是想着要把目标打倒在地,打到服软。他却在一开始就以第一时间终止对方的抵抗作为目标。毕竟,街头打架累积下来的经验与从军营中学来的格斗经验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而且以太子的家世而言,放倒这么几个小混混实在是不算什么大事,搞大了也不过就是拍拍屁股走人而已。所以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心理来说,他都属于是一个危险人物。 所以,一个照面下。对方已经倒下了三人,飞踢打倒的金毛直接就晕了,众人发愣中又有一人被他撂到,一人反应比较快想要还手,却被太子一把抓住手腕,一扯一扭下他就托着那只手开始在地上打滚了。太子没有停留的冲过人堆,转身间顺手把后腰上那铁棍子抽了出来。 借着大家眼光被太子给吸引,我跟了上去。虽然那领头的人看起来比我们都要壮实一点,我也是根据这点判断他或许是那下山虎。虽然他比我高了一个头,不过我想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我能打倒他,毕竟我跟太子都经历过更好的训练,而且我有比他更丰富的经验。至少我就不会在眼前还有一个敌人的情况下扭头去看身后的太子。逼近身,侧步闪开匆忙的一拳,抓住手腕一扭,再略微轻巧的在他的关节一捏。轻松的就瓦解了他的抵抗。手一翻,一把匕首就抵在了他的下颌上。 “大哥,你,你狠。算我们有眼无珠。”虽然脸白了白,不过却还没有吓到尿裤子这样的事发生。在刀刃下还能说出有条理的话,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太子将棍子搭在肩膀上踱过来,不满的看着我:“不是吧,你动刀子。” 我拉着变小猫的老虎退开几步,开玩笑了,不速战速决随便你玩,等大家都断胳膊少腿的躺一地了让谁来擦屁股。 “听人说,你是一中的老大?跟着谁混的?” 他皱了皱眉,想点头,却又有点迟疑:“我们,我们也不过是被二中那些人踩着不爽才带着这些兄弟出头的。” 我微微一笑:“那么,你们以后跟我混吧。” 外篇 第二十九章 .前几天晚上的对话。.org 周行文:“这,这是什么?” 刘振邦:“更新啊。” 周:“我靠,你知道你多久没更新了?” 刘:“知道……” 周:“你这叫年刊么?” 刘:“……其实只要努力搓搓,我总能射出来点儿……” 周:“……” 刘:“桀桀桀!” ———————————————— “嗨,大清早的在看什么?”一大早来到学校,看到太子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翻着书。 “教父。” “哈?” 太子把书合上,向我秀了下封面:“《教父》。” “噢,你看这个做什么?”我放下了书包,“噢,你还搞到了碟。我不否认这是一部经典的作品,但是我觉得在这个时候看这个似乎不那么适合。” “适合?你说什么呢,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吗?”太子埋头在书里跟我搭话。 “哦,这,这个,虽然我们是成为了这学校的老大了。而且边上那两条街都是我们在看的了。不过这些,还不至于到研究教父文化的程度吧。实际上,这些事情你我也都根本不在管,是不?” 事实上,这里管着地头的是梅姐的人,我们两人虽然成为了名义上的老大,可是其下的事情却都是梅姐给我们找来的人在打理着。我们两人依旧是过着那逍遥的自由人日子。 太子从书后面露出半张脸:“你在想什么呢,看这个我们要学的不是怎么去做个教父。而是怎么看起来像个教父。现在不管怎么说,名义上我们是他们的头了。但是如果成为一个流氓,那将是我难以忍受的事情。起码我们要有绅士风度。” “教父那也是流氓。” 太子翻个白眼继续看书去了。我坐下了也翻出点闲书来看。不过虽然眼睛里盯着书来瞧但是心里却难免翻腾。绕呀绕呀的又开始混江湖了啊,浩南哥的电影还没拍吧。但是怎么这里的氛围就已经那么的相象了呢。 “哎,你真的想要当教父吗?” “说什么胡话呢。”太子赏我一个白眼,“我要真当教父,我老妈不打断我腿才怪。” “那你还要玩?” “玩一玩无所谓。反正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没有哥哥姐姐们懂事的家伙了。年少轻狂能解释许多的东西,但也并不见得说我能永远凭借这个来自由安排我的人生。总有一天我要走他们给我安排好的路。” “我本来以为你是以这样的行为来抗争命运呢。高估你了。” “滚,你y说从前就在肚子里腹诽我还比较有说服力。” 虽然这话说的很实在也很正确。但是偶然间想起许多年后那些新新少年们所看的大部分影视作品的主题,却依旧让我问出一个无意义的问题。 “但说实在的,你从来没想过什么走自己的路一类的事情吗?” “你知道什么样的路是你要走的吗?” 太子的反问让我无言,什么样的路是我要走的呢?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太虚了,何况这个似乎是教父流的理想。赚大钱,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食物,上最好的女人?嗯,要达成这个目标似乎不是光钱能解决的,就我的可怜认知来说,能这么做的非黑则白。那么,当官?有太子在我也并非算是出头无路,但是如此的话我问他的问题就成为了无意义。努力学习,天天向上,成为伟大的科学家?我当真会这么想吗,光想都让人难以相信。那么的话,修真飞升?妈的,换我被太子问傻了吗? “所以说,你问的问题都是扯淡。”太子看着哑口无言的我说,“你说,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是在做什么?” “让生活变得有趣一点。” “看来我还没必要考虑现在跟你绝交。” 我一巴掌拍了太子一个踉跄:“你y没半点义气。” “靠,少动手动脚。我要现在拍着胸脯跟你大讲义气如何如何的。估计在想绝交的人是你。” 我拍着胸脯,嗵嗵的气势如虹的说:“你就猜错了,我胸怀大义,义字当头,为朋友两肋插刀……” 太子骂了一句国骂一腿飞踢打断了我的豪言壮语:“滚,少在我面前恶心。有种你别躲。” “原来你是在命运前低下自己头颅的弱者。我该考虑跟你划清界限了。”我边闪避边不停口的从精神上反击。 出乎意料的,太子却停下了手。有点落寞的说:“说起来,你相信命运吗?阿邦。” 我愕然停步,与太子并列走在了一起:“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相信命运吗?” 太子却并没有做什么解释,反而是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相信?不相信?我的命运是什么?死在那一段冰冷的河边?但是我知道,如果没算那么后的话,已经看的见的部分的话。我的命运已经改变了。那么回答就很简单了,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为什么我回到现在了呢?这是否命运呢?这么的话我却又回答不出来了。虽然“过去”已经有了改变了,但是我却知道,我并没有获得什么时空旅行的能力,在这一世里的过去我没什么办法去影响。在这一世里的命运呢?我可以令之不会再回到那一条小河边,但谁知道我的命运在这里是要再次回到那一点上呢?这种如鸡跟蛋一样的死循环,谁知道答案啊! “老子连命运都不知道,鬼才知道信不信啊。”心有所想,就直接在口中回答了。 太子盯着我左右看个不停,在我心中渐渐发毛的时候,他才开口:“不错,听到点有趣的回答。” “什么叫有趣的回答。难道你拿这个问题问过很多人?” 太子竟然点了点头。 “你白痴啊你?” 对于我的恶意话语太子却没做什么反击,他接着说了下去:“我问过我父母,哥哥姐姐,同学,老师,一起玩的家伙。在那一段日子里。” “那一段日子里?” “我对命运感兴趣的日子里。” 我点点头,就我对太子的理解,他如果要脱线起来,是的确做的出这种事情的。 “不过得到的答案你应该也能预料的到吧。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答案是属于什么人的你想也应该知道。也有知命认命的,当然了,是一些老头子。之外还有神秘论的,有几个整天搞占卜的女生持这论调。” “还有别的吗?” “还有什么别的?” “比如说河流说,命运是一条长河,人们是其中的鱼,偶尔跳出来看到……” “打住,这些都是神秘论。” “你的分类真够糙的。最后你的答案是什么?知命认命了吗?” “不,最后我没搞清楚。就算了。” 嗯,就我对太子的认知来说,这也是很符合他风格的举动。 “那怎么会对家里的安排那么认命?” “认什么命啊。不用付出什么大的努力,就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饭吃,还比一般人的好;有姑娘上,应该也是比一般人的好……”瞥我一眼接着说,“你说,这样的生活你愿不愿意过?” “妈的,**蛀虫。” “你愿不愿意过?” “我会坚决打倒你。” “真心话?” “然后替代你。” “真心话。” 跟太子没营养的对话在生活中是不断重复,时常发生的。不过我们彼此都很陶醉。无聊生活中多多少少算是一个不错的调剂。偶然的时候还会想,如果以后这人地位很高很高,然后临退休了之后会不会也出一个《李正行语录》什么的?然后,我们这些听着很玄奥,看着很臭屁的话会不会被他在另一个历史时期,另一个地点上说出来之后被收录呢?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就可以感叹一下,命运真是奇妙啊。或者,命运这个东西就是为此而创造的。决定一切的,其实都不过是我们眼前所能看到的那么一点点而已。 也许,哪一天我也能很牛b了。然后哪个傻b的如太子一样的青年来问我,命运是什么的时候。我可以很装b的告诉他——命运,就是一段木头。而我们,就是蛀虫…… 外篇 第三十章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这里的环境也在渐渐的变化。.org跑沿海的人越来越多起来,发财回乡的人也慢慢多起来。随着有钱人多起来,梅姐也将自己的酒吧重新装修整理了一遍,成为了一家真正的酒吧。我与太子也时常的过去消遣,虽然是两未成年人,但是却肆意的去享受各种酒精饮料。与酒保混的熟悉后也不时的向他学习一些简单的调酒方法。从此我们俩就更自由了,无论是开业还是已经打佯,都不影响我们的享受。 “你们两人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学习怎么办?” 我嘻笑着脸将眼前的酒杯推向梅姐:“混酒吧的坏孩子哪里还管什么学习。试试太子的蓝色夏威仪。” 梅姐轻抿了一口,丢出了三扎人民币。 “调杯酒就有钱收?” “黄莺给你们的。” 我嘻嘻一笑,将钱丢给了太子。太子向我一挑眉,我还他一个笑脸。他沉默着将钱摞在一起,推回了梅姐面前。 梅姐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 “手短,水深。” “你就那么有自信?” “如果不是我们再收回来也不迟,哎哟。” “哎哟,话是他说的为什么也打我。”太子很不满的抗议。 梅姐收回手:“怕了你们两个了,不过钱估计你们也没什么机会收回去了。” 说完话,梅姐站起身,留下我们两个人离开了。我与太子对视了一眼,我耸了耸肩,拿起面前的酒杯。太子双手一摊,低头将注意力转向了手中的酒。 “终于还是这样子了,真够讨厌的。” “忍不住抱怨了吗?” “也许我们不应该玩的太大了。目标大了,破事才多。这个其实才是树大招风的这话的真正含义。” 我忍不住笑了:“呵呵,你y语文考试还想合格吗?” “你不是说坏孩子不用考虑学习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转学吗?” “看他们怎么想了。” 我放下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开始屈起手指轻轻的敲打桌面。 “你这想法一点也不英雄。” “滚。我不过就想玩玩而已。英雄是什么狗屁,我只想当社会主义好青年。” “你现在这个行为算什么三好生?何况你这年纪……” “所以才说是好青年,现在少年先不急。” “英雄还是好的。” “嗯,我也喜欢英雄。” “那你怎么不做英雄?” 太子没有马上回答,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问:“你是不是男人?” “是。” “喜不喜欢女人?” “废话。” “那你要不要成为女人?” “靠。” 我们如常的上课,旷课,逛街,打机……偶尔就回那小蛋糕店里坐坐,吃点东西,翻会小说,看会小姑娘。不过再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憋三撞上门来了,日子过的和平而又无聊。太子无聊之下开始从图书馆借书看。我却是拿着一封信在玩。 “快要考试了。” “嗯。” “考试完就要放假了。” “嗯。” “放假了我们就不用上学了。” 太子将眼光从书上抬起来:“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有人请我们过去玩。”我手一动,将信封弹向他。信封打着旋撞在太子头上又掉在了他手上的书上。 太子骂了一声靠才拿起了信封,也没看,直接丢在了桌子上。 “不用看我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你不看绝对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找我们再谈谈捞个什么人的事情么?” 我拿过信封,将信纸拿出来,开始念出来:“亲爱的李正行,我一直都很犹豫,是不是要把我的心情向你……” 太子一把扯过了信。 “我靠,你y偷看我的私人信件。” “哥们关心你。” 太子将信纸几把撕开,跟信封团成一团顺手一丢。纸团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入纸篓。 “说正事。去,还是不去。” “试都没考,我还没开始考虑这个。” “我不喜欢将事情留到不得不解决的时候再去解决。” “那您老慢慢想,我就回家吃饭了。” 说是回家吃饭,自然是回到了大舅那。简单的吃了个家常饭,打算离开的时候意外的被大舅留了下来。 “阿邦,过来。你妈跟我说,打算让你转学。” “转学?”我一愕。 “嗯,他们在广东那买了一套房子,也稳定下来了。打算接你过去。让我问问你的意思,愿意不愿意。” “去就去吧。”说不去的话,估计就该是来一场劝诱行动了吧。索性光棍点。 “哦,那这个学期完结后就转学去吧。”大舅长吐一口气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怎么觉得他似乎带着点遗憾的样子。 回到学校那小平房,天还没黑。黄晋在门外一板一眼的在打太子教他的军体拳。我跟他打声招呼就进屋了。太子在玩游戏。 “最终幻想6?你从哪里搞到的?”我看了一眼屏幕忽然被吓了一跳。 “大哥最近他跟鬼子谈生意,我就托他给留意了一下。有什么新的好游戏就给我寄一份。不过这个大家都喊太空战士你怎么用最终幻想。” “老子又不是不识字。” 我在他边上坐了下来,顺手拣本游戏书,边看书边看屏幕的看他用手柄折腾小人。 “我下学期回京。” “嗯。” “你就这点反应?” “我东进你北上,都是为革命需要。” “东进?” “下学期转去父母身边了。不过我可不是你,不是夹着尾巴逃跑的。” “少扯,我又是逃的么?黄莺那么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我惊慌失措。是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了我,一个心血来潮,让我到他身边去读书。靠。” “什么?”我惊讶的坐直了身子。 “至于那么惊讶吗?” 惊讶,当然惊讶。这可是我所预料之外的发展。尽管过了那么多年,早就没有了历史是不能改变的这种想法。但是一直都认为,只要我的活动未波及到的地方就一定会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但是一直都不认为,我有做过什么事情,让影响跑那么远。太子自己要走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为什么忽然他外公要将他叫回身边? “算了,你别管我。我去躺会。” 太子一脸古怪的看着我穿着鞋子爬上床抓被子,然后发现不对再脱鞋丢到了地上,躺下来捂上了脑袋。 “你今天回家吃饭吃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吗?” “别管我,我要仔细的思考人生。” 从被子里比出了一根中指回答。不管外面是否有用中指来回答我,开始反省最近所做过的事情来。 从梦里惊起,忽然察觉竟然出了一身汗。随手抓过枕巾抹了几把,连内衣一同丢到了盆里。在缸里提了一桶水兜头冲下去,冰凉的感觉刺激着神经,渐渐的让人冷静了下来。到底梦到什么了?似乎想不起来了,但是也有好长时间再没有这样忽然从梦中惊醒了。 没有跟太子提,我换了套衣服就直接出门了。虽然还比较早,可是在出城的路上已经可以截到车去省城了。于是,当黄莺打着哈欠从办公室的休息室往外走的时候。我正在他的桌子上吃午饭。 “你,你怎么在这里?” “叉烧饭,要吃么?”我买了好几份,都堆在他办公桌上。 “你出现的很失惊无神啊。” “要赶我走?” 黄莺干抹了把脸:“正好,我先洗把脸去。就是太正好了,才让人觉得惊悚,你是鬼么?” “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留一份给我。” “我说,你买了几份?” 洗涑归来的黄莺看着他桌面上的空饭盒跟还没空的饭盒问我。 “五份。” “你吃得就剩一份?” “你不是说留一份给你么?” “你小子那是什么肚子?” “少爷我正发育,叔叔你嫉妒吗?哎哟!” 黄莺走过来曲指扣了我脑袋一下,拿起饭扒拉起来。 “!@#$%^&*……*—*#$%” “你口里塞了饭我耳朵又没塞,做不到同步解密。” “咳……咳……你一会跟我去见个人。” “哦。” 我点了个头,开始翻黄莺办公室的书架。虽然说是出来混的,但是大学毕业就是大学毕业。三个书架堆到屋顶的藏书。难能可贵的,似乎全是货真价实的。随便抽了半书架一本白纸无字的样板书都没有。 黄莺看我管抽不管放的,看不下眼了:“你要翻什么啊?我找来来给你。” “我听说,爱因斯坦喜欢拿美刀当书签。我看看你有没这好习惯。” 黄莺无力的在我身后叹了口气说:“我说,小祖宗您能不能就别消遣我了。不好奇我想让你见什么人吗?” “皇帝不急太监急。” “急,急你mb,你丫才是太监。多久没更新了。”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啥。” 外篇 第三十一章 .“老爷子好精神。.org” 我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挺直身子双手扶膝。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想一想,似乎我很多年没在谁面前这么坐过了。 “嗯,很精神的小子。” 坐在我邻坐的老爷子用跟我相仿佛的语气说到。他也是腰板笔直,双手扶膝,但是比起我来,却自然得理所当然,仿佛他从来就应该这么坐的样子。从他的举止、语气、以及若干的传言。我心下知道,他的确就是应该这么样坐。当过几年兵,凭借杀人杀出条条来的人的确就应该这么坐。 “黄家小雀儿跟我们说过你们几次。你们跟他很谈的来啊。不少地方都指点了他。” 看我沉默不说话,老爷子就主动张嘴了。 我马上谦虚:“不,不,是黄莺照顾我们而已。” “今次看看这个你能不能也指点指点我了。” 心中暗暗挨着问候了我认识的不认识的跟对面老家伙有关系的没关系的女性一遍。刚想接着谦虚,不过看老头那麻将脸,自己叹了口气。哎,何必那么麻烦呢。既然他胜券在握那么我们就顺着拍个马屁好了,反正我巴巴赶来不就是不想麻烦么。 “您老英明。”我舒展了下手脚,将身子埋入了沙发中,“说指点就太抬举我了。我不过就只是能瞎扯几句话罢了。” “说。”言简意赅。 “老爷子本事通天,捞个人根本就不用走阿正那吧。这条路肯定不通的。” “我知道。但不用通,到你们这里就是终点了。” 看到我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答案,老头又继续说到:“我手下一个愣子一时冲动打了人家,就被带了去。” 我真正傻眼了,老头似乎很满意我的微妙表情变化,我竟然看到他点了下头才继续说下去。 “本来关几天就该放出来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被那大队给盯住了,说他有黑帮背景,要调查。” 我撇了撇嘴:“就这样?” “你听我说。这大队一没靠山,二不图钱,不吃喝不收礼。滴酒不粘,平日也就抽两口烟,自己卷的。查我那愣子完全是因为……” “好了,好了,反正就是因为有人动了心思,就找了一油盐不进的家伙去整治你是不?” “不是我,是……” 我手一摆,不屑的说:“不是整你整那人做什么,跟他有杀父夺妻之仇?” “嗯,这么看来……” “当务之急,是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在搞鬼。敌暗我明的是兵家忌讳。” “小雀儿。” “是。”黄莺立刻起身出去了。 老头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老了,竟然都要让小辈来提醒了。” 我耸耸肩:“我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 “是,我们一下子都大乱了。那么站在你的立场上,你要怎么做呢?” 我沉默了一下,说:“如果对那大队的情报准确的话,现在最安全的就是进去的那人了。反正打个架重伤了最多也不过几年,找个律师把官司拖起来就可以。反而是你们危险,不收拢下人的话怕被人抓到机会。搞起个什么事情来整个反黑行动的话,最活跃的当然就最倒霉。” 老头子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目前情况,以守为攻最好。黄莺在这里开的局不错,就把人手全集中在他那头就好了。发展经济绝对是全中国目前的热点。另外,希望工程搞了好几年了。你们劲头如何?” “我们都有匿名捐献过几次的。” “匿名?匿名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要积极的去宣传。你不如以你的名义来捐几幢楼给这里的学校。” 老爷子沉默着思考我的话。我也并不期待他能马上理解我的话,这种事情在之后有太多的范例。黑社会从来都是一件高技巧的活。斗狠比勇就能出头不过是在社会形态转换中的初步阶段的短暂现象而已,好比那些带上几包轻工业品就能国际贸易的倒爷热一般,凭一股子热血就能创出条路。在之后,比的不过就是谁的根扎的更深一些,谁更能保护自己了。 “老爷子,你们忙你们的。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难得来一次,我出去玩玩。” 告辞出来,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去喝点东西。直接下到了楼下,找个人问来酒柜钥匙。自己调起了些口感柔和的软饮料。正在自娱自乐的时候,身边忽然坐下来了个人。 “随便给我来个你拿手的。” 掉头看了看,是黄莺。我装了半杯冰块,倒了杯白兰地给他。 “这个就是你拿手的?” 我点点头:“嗯,最拿手的。从来没失败过。” 黄莺拿着杯子晃了晃,似乎想摆个什么表情但是却找不到的样子,肌肉**了几轮还是放弃了。举起杯子灌了口。 “你看这里如何?” “真冷清。” “废话,现在大清早的。” “晚上我又没见过。不过说来,你这里有没啥一掷千金的项目?” “一掷千金?比如说什么天价深海大龙虾,什么全场特别个唱专场的。” “这些都是什么?有什么赚头?” “比如十八万一个大龙虾,几十万给人家安排个什么专场一类的。” 黄莺瞪大了眼:“这样去哪找冤大头来买?” “没人买我们自己买啊。” “那有什么赚头……” 看黄莺还在迷惑。我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打开龙头冲了冲,拿布抹干净放在了他面前。黄莺忽然眼睛一亮。 “等老爷子们有闲钱我就安排个。” “呵呵,有钱了先别忙花。办个学校吧。” “学校?似乎不大好赚啊。” “私人办学,十个九亏。”这年份也就这样了,私人办学的春天还刚开始,没到收获的时候呢。 “那有什么意义?” “搞个全军事化管理的学校,你们弄点退伍的教官来。说专业对口绝对没问题。文化课方面,就去挖那些退休教师吧,再配点学校刚出来的青头就足够了。然后投个几千万进去搞硬件。” “烧钱玩么?” “学费方面,就按国际标准来吧。说到国际,别忘个搞点外教。英语外也多开个别的日语法语一类的课程。” “那样的话价格不便宜啊?” “有钱人渐渐多了,这个不怕。而且你们也不急等靠这个赚钱吧。” “虽然这样,但是钱这么烧有什么意义?” “两类学生减免学费。一类是成绩特别好的,好到飞起那种。一类嘛,人民公仆子女。” 黄莺眼睛亮了亮:“你是说,那些太子们……” “减也不用减他们太多,比普通的学校还是贵点就好。把好那个槛,只让一定级别以上的能负担就最合适。但成绩特别好的那些就全免了吧,再准备点奖学金。” “我找人商量商量看看。” “地点方面,就选东郊那边吧,一气买下千亩都不会太贵。” “为什么?” “军事化管理反正也不怎么出入。那些家伙反正有车,那么点距离不在话下。再准备几辆校巴就ok了。” “好,我马上准备。” “那么就这样了,我回去了。太子估计正奇怪我怎么消失了呢。” “找人送送你?” “最好。” 告别了黄莺,他安排了个人开车送我回去。一吉普硬是在国家二级路上花三个小时跑别人四小时的路赶在下午放学前送了我到学校。撑着身子下了车,感觉全身上下不得意,琢磨了下,也不打算去教室了,偷偷爬回宿舍好了。一进门却看到太子正开着电视看教父。一头趴在了床上。 “你今天旷课?” “请假了。” “请假回来看vcd?什么时候我们学校老师那么开明了?” “你感冒发烧三十九度半,我这不请假回来照顾你嘛。” “你扯什么胡话。” “你最好做个准备,前面几节课我陪你去看医生了。班头说一会过来看你。” “……” 太子看我没吱声,回头看了眼。 “你一大清早搞什么去了,怎么那么个德行回来?这脸,不用准备都不怕班头查。” “别提了。”我脸色苍白一脸不爽,“巴巴的赶去做了回傻子。让我睡一觉再给你说。”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太子已经不再看vcd而改了玩游戏。听我有了动静回头一看说:“班头中午看过你,你那样子顺利过关。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后回去了。” “人家好歹是爱生如子,你这语气太也大不敬。” “等你丫不再话都不留一个就旷课的时候再来说这个吧。说吧,干嘛去了。完了吃饭去。” 我简略的将早上的事情给太子讲了一遍,太子愣是拉来腮帮子笑了一回。 “就你这小样还去跟人家斗?如果不是手眼通天哪里能捞过界啊。我就知道那堆钱给的不明白。” “知道不说?” “不明白说个屁。我哪里能猜到这些家伙在想什么。” “原来你也未够班啊。” “算了,吃饭。吃饱了再跟你废。” 过了两天,黄莺打了个电话来。跟我们说事情已经开始拖下去了,但是怎么捞人还有点麻烦。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超出了我经验的范围。不过借着些黑道电影的光。随口说让他弄个保外就医看看。要不索性签个内应卧底类的文件就算了。人家铁面无私、油盐不进,我们没办法让他成为自己人,那么就光棍点,我们成为他自己人算了。至于怎么做,这点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