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者α》 1、第 1 章 then the lord saw that the wickednessman was greatthe earth, and that every intentthe thoughtshis heart was only evil continually. 上帝便由此看到了人的邪阂呀充斥了整地球,而人心中的每一意念都是朝著罪喊l展著。 …上帝感到後悔。 …上帝f要抹去他的e`… ------题记--------- 楔子一切的一切的开始 女人静静的站在那巨大的,无以伦比的生物面前,隔着厚达半米的高分子钢化玻璃,按道理她除了围绕在防护罩上那微微的电流声什么都听不到,可是女人还是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听到那个生物发出来的呼呼的呼气声,邪恶,带着来至地狱的腐臭的气息。 你本不应该这样,你不能被这样对待,她在心里默默的对着它说。 那个生物被无数的防护罩所环绕,它大部分的肌体都被液态氧所环绕着,以防那些过去的发生的悲剧再一次上演。它在那些微蓝的液体中漂浮着,看上去就像一只腼腆的水母一样无害。 可是女人知道它远比人类所能想象的更加强大,也更加可怕,而如今,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它的能力被运用到了更加错误的地方。 “可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女人喃喃的说道,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外套,在她的乳罩里头藏着一根已经磨得尖锐的钢圈。她取出了那根东西,感谢上帝那些检查人员没有那个胆子检查她的胸部……然后女人割开了自己的小臂,在皮下脂肪与肌肉的夹层里头,一枚薄薄的芯片正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一个小巧别致的装饰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她将芯片取了出来,然后用早已经准备好的卫生巾抹去了所有的血迹,包括地板上的那些,小臂上的皮肤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着,女人知道很快她的手上除了一根粉红色的线,将什么都不会留下,而当她走出这个该死的“监狱”的时候,没有人能从她的手上发现任何东西。 没有人会想到女人竟然会对它做些什么,她与它本应该是如此的亲密。 在将芯片推入插槽的时候,女人稍微有了一些迟疑---毫无疑问,她的行动将造成一些损失,一些普通人可能无法承受的损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样做的后果了,可是…… “一切,为了更好的未来。”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看着芯片如同落入了酸奶中的果粒一般,慢慢的陷入了那个东西身上遍布着的绘沟里头,然后发出了一丝代表读盘成功的细微蓝光,在那个同时,女人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痛,她用手摩梭着那冰冷的玻璃表面,好像在轻轻抚摸着里头的生物。 终于,女人将脸颊上的水迹抹去,然后扬起头快步的朝着门外走去。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像是为什么东西唱起丧歌。 已经,无法回头了。 第一章 我信圣灵, i believethe holy spirit, 圣而大公之教会、圣徒相通, the holy universal church, the munionthe saints, 罪得赦免, the fivenesssins, 身体复活; the resurrectionthe body, 以及永生。阿们! and life ! ----------------------------------- “上帝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离亚特兰大不到五英里外的一片树林里,富兰克林正紧张的瞪着不远处树林里的那个东西,口中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喃喃自语。他的手心满是冷汗,又湿又滑,几乎要握不住手中滚烫的□□了。 亚特兰大的植被非常的茂盛,而这片几乎从来没有被人类的工业所污染过森林对于像富兰克林这样的打猎爱好者来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猎鹿的好地方。然而在一个月前,这片地方忽然被下达了戒严令,所有人都不能随便竟如这片树林。老富兰克林对这个戒严令十分的不满意,甚至可以说他在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命令的时候简直是暴跳如雷。 “这是违反公民权力的!”他在那个惯常待的酒馆里这么对着他的朋友们吼道,双手挥舞得像一个醉汉。 大约两天前他和十年的搭档老杰姆一起进入了深林,即使他们的老伴并不怎么赞同这一举动。 “我们只是在外围转转,看能不能抓大个大家伙。” 富兰克林是这么对那个喜欢操心的老伴解释的,的确,虽然对戒严令并不以为然,可是富兰克林向来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更何况,镇子上隐隐约约有过传言,在树林的深处有一个军事武器研究所……富兰克林可没有那个勇气去挑战联邦法律。 阳光很灿烂,这一天的天气其实很好,凉爽的风不时的穿过树林,带动一片“哗哗”的树叶声。可是富兰克林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享受这样的好天气的心情,他紧张的看着面前的那个东西,身子慢慢的降低,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枪。它已经越来越近了,身上那股无比的恶臭也愈发的浓郁了起来,它看上去像一个人,不过富兰克林并不能确定,因为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刚开始的时候,两个老猎人还以为是哪个三流好莱坞恐怖片在这片树林里借场地呢,那家伙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疱,皮肤是令人做呕的青灰色,手指粗的血管狰狞的布满了皮肤的表面,原本是人头的地方被无数的角质层给覆盖了,眼珠被淡红色的血管给拱出了眼眶,此时正像昆虫一般左右的转动着。它的行动很缓慢,每走一步身上都会滴滴答答落下一些粘稠的液体,液体里混合着不知名的肉块。富兰克林看到了之前用枪在它身上轰出来的口子,一些像是肠子的黑色条状肉块从伤口的缝隙里挤了出来,软软的在风中飘动着,可是那个怪物看上去并不以为意,依然坚定的朝着老人走来。老富兰克林从来没有如此绝望,他的头已经有些晕眩了,腿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老人已经感到渐渐感到了身体的寒冷。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吗?他绝望的想到了老吉姆,这个可怜的老家伙。 在进入树林的第一天,一切看上去都那么顺利,他们看到了一头漂亮得让人惊叹的公鹿,身上红色的皮毛像是绸子一般闪闪发光,老富兰克林开的枪,可是没有打中要害,那个漂亮的小家伙一瘸一拐的逃往了林子的深处。在夏日茂盛的森林里追踪一头受伤的年轻公鹿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在追踪者还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的情况下。不过幸运的是(抑或是不幸),富兰克林和老吉姆还是在第二天追到了那头公鹿……的残骸。它当时的状况看上去可怜极了,内脏被吃得干干净净,鲜血染红了大半个山坡,到处都可以看到它极力挣扎的痕迹。 “不是狼!”老吉姆几乎在看到现场后的瞬间就下了判断:“狼群可没有这么浪费,它们会把尸体吃得干干净净……”他指着那些几乎布满了整个山坡的碎肉。 这种血腥的现场让人感到不舒服,而无法判断的不知名野兽也让两个老人敏锐的感到了危险,他们立马决定马上退出树林。 可是,已经晚了。 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老吉姆身后的这个东西,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在最开始富兰克林还企图用枪轰跑它,可是当看到那个东西满不在乎的在枪声中撕开了老吉姆的身体然后享受的啃食着那些柔软的内脏的时候,富兰克林知道,他必须逃。 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富兰克林已经57岁了,动过两次手术,在美国南部茂盛的夏日森林跌跌撞撞寻找出去的路显然对这样的老头子来说并不轻松。 更何况,虽然那个东西行动并不快捷,可是它的舌头,如果那是舌头的话,却可以像鞭子一样迅速的攻击其视线范围内的任何生物,富兰克林腿上那个伤口就是这么造成的,那舌头上面显然有倒钩还是别的东西,人类脆弱的肢体对于它们来说就像布丁一样美味。 富兰克林狼狈的在林地里奔跑着,他的行动已经越来越缓慢。昏暗的树林让他渐渐失去的方向感,恐惧也让他没有了任何思考的能力,就在不久之前他打光了最后一枚子弹,而跟在他后面的“怪物”却越来越多了…… 高大乔木之下的灌木丛已经越来越茂盛了,那些猎人们通常走的猎道也已经消失了。富兰克林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显然已经逃窜到了森林的深处------ “据说那个林子深处是个军事基地!” 仿佛暗夜里的一道闪电,本来已经绝望的富兰克林心里忽然闪现过这个并不可信的流言飞语。是的,军事基地,如果能逃到那里的话,就可以得到救助了!!一时间这个可怜的老人身上仿佛涌现了无尽的力气,他连滚带爬的在密林中奔跑着,逃窜着…… 终于,随着一个踏空,他骨碌碌的跌下了一个并不应该出现的斜坡。而当这个疲倦的老人抬起头的时候,他欣喜若狂的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片人工草地,而在草地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物,在建筑物的旁边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穿着军装的人在放哨。 “感谢上帝!!" 富兰克林颤巍巍的在自己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然后拖着受伤的腿拼命的朝着那栋建筑物跑去。 得救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谢上帝过,这个时候他已经连腿上的疼痛都忘在了脑后,脑海里只有得救的年头。太阳已经慢慢的西斜,他背后的树林变得异常的幽深,从那些阴影里头传来了那些恶魔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唯有老人面前的白色建筑,还沐浴在阳光之下,白色的屋顶被夕阳染成天堂一般的金色。随着渐渐接近军事基地,富兰克林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流失得越来越快,他终于忍不住朝着那边呐喊起来: “救命!救命!!我需要帮助!!” 他已经顾不得别的了,过于的恐惧和激动让他的求救更像是破音的尖叫。那些士兵们似乎听到了富兰克林的求救,一个个都听了下来。老人蹒跚着,一步一步的靠近了救命之地…… 然后他喜悦的表情凝固住了。 白色的围墙,被无数的鲜血给染成了令人恐惧的褐色,那些原本应该是高科技的金属门凹凸不平,上面布满了空洞,尖锐的铁片上满是碎肉。而那些穿着军服的也不是什么军人,或者说,他们曾经是军人,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了。没有异化得像富兰克林背后那些怪物那么严重,可是面前的这些东西显然也不是人类---他们的样子各式各样,看上去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各式恶鬼,有的全身布满了蜥蜴一般的鳞片,鳞片之间却又是粉红色的皮肤,有的看上去如同异型,长出了可以只有伸缩的尾部和口器……可是唯一有一点是同样的,他们的身上都挂满了暗色的碎肉和血迹,静静的注视着草坪中央的老人。 “……上帝保佑。” 这是老人在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2、第 2 章 第2章悸动之音 吵醒埃西的,是一阵粗鲁的卡车引擎声,仿佛它的驾驶员是一头公牛一般,它暴怒的在埃西的窗下响了许久。而埃西在春天时捡到的小公狗坏脾气陷入也很讨厌这种声音,它正在疯狂的嚎叫着,铁链哗哗作响。埃西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正当这个因为赶稿而直到凌晨才睡觉的倒霉鬼准备翻个身继续睡的时候,他听到了门铃的声音,恶俗的“god still love us"的门铃狠狠的将埃西彻底的吓醒。 他睡眼惺忪的爬向楼梯,在路过走廊的装饰镜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自己的脸--- “很好,可以直接去拍僵尸复活了。”他很快的对镜子里那个脸色发青的家伙下了定义。 埃西费了一定的时间才将门锁打开,他的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状态以至于开锁的时候重复了好多次错误的密码。而开门以后,一个熟悉而柔软的身体飞快的扑了过来。埃西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体,对方也趁着这个时候像猫咪一样攀住了他。 “宝贝儿你可真慢!”那个声音快活的在埃西的耳边嚷嚷着,随后一个狂风暴雨一般的吻也让他仅剩的那些不满和抱怨瞬间就消失了。这个吻就如同它的主人那样,带着加州阳光一般的气息,一下子就驱赶掉了夜晚带给埃西的那些黑暗的扭曲的记忆。 “哦……莉莉……”埃西竭力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一点,这个小娘们永远是这样,热爱在深更半夜吵醒她的男友然后凭着一个吻搞定对方的不满,他不希望自己那显而易见的喜悦助长莉莉这种讨厌的习惯。 我不应该老是这么纵容她。埃西对自己说,不过很快,在莉莉那紧紧的拥抱之下,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该死的你难道就不能在白天来么?还有你真应该换掉你那台破车,我想它可以在古董交易会上卖个好价钱!” “亲爱的不要老是叫它破车,要知道自从老爸死掉以后它是唯一一个陪伴我长大的东西了~” “是吗?我怀疑它也陪伴着你老爸长大……坏脾气!安静!” 埃西安抚了那条暴怒的小猎犬,然后将它牵到了屋后。回来之后迎接他的又是一个浓郁的亲吻,莉莉拍拍埃西的脸然后终于放开了他。直到这个时候,埃西才终于有余裕看看自己这个许久不见的女友。毫无疑问莉莉是一个美人,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微微卷曲的自然垂到肩部,身材的曲线就像八月的水果一样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她的五官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衡感,红润的双唇总是微笑着,大声的嚷嚷着什么。埃西注视着莉莉那双在门廊昏黄灯光下闪闪发光的湛蓝的双眼,心中充满了无比强烈的爱情。埃西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像一个傻瓜一样如此的痴迷着一个女人,他对于莉莉的爱情就像是一个奇迹。当两年前在退伍老兵的聚会上看到这个金发美人的时候,他感到了自己的心脏在那个瞬间似乎停顿了,一种电流一般的强烈的情感刹那间俘获了他,之后没多久,他便与心中的“女神”共赴爱河了----虽然这个女神在某些方面难搞了一些。 “好了我的小百合花,你这次终于得到休假了么?”埃西再一次搂住莉莉温暖的身体,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脖子,“要知道你答应我的地中海旅行已经过期了1年了!” “啊,那个……”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在听到这个含糊的回答的时候,埃西还是感到一阵失望。于自己美丽的外表不搭的是,莉莉的职业不是模特也不是健身教练,她的本职工作是一名常年奋斗在一线的国际刑警。而因为莉莉职业的缘故,虽然埃西与她已经有了足够的亲密程度,可是两人却连一个简单婚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居无定所,行踪飘渺,是用来描述莉莉最好的形容词,以至于埃西常常会忍不住叫她“我的神奇小精灵”,因为她通常只会在某个深夜忽然出现在埃西的木屋,然后太阳升起之前就匆匆离去。 “对了,宝贝儿,我想我这次需要你的一点小小的帮助。”莉莉的话打断了埃西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自己的金发小美人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甜蜜微笑,埃西立马知道情况不妙了。 “哦不……”埃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简短的抱怨,然后便看到了莉莉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那菲尔,你可以出来了。” 那个瞬间埃西仿佛看到夜晚那浓重的黑暗抖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往门柱的后面躲了躲。这种小动物似的举动让埃西那因为发现旁人出现在自己门外,而自己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引发的淡淡不快迅速的消失了。莉莉看着那个身影,皱了皱眉,接着她快步的跑了过去,用力的将对方拽了出来。 而当那个人完全的展现在埃西的面前的那个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生物----就像是活着的阿多尼斯,用象牙和月光或者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些东西所铸造而成。假如真的有人能凭借容貌来控制别人的话,那么出现在埃西面前的这一位就是了,事实上埃西觉得如果他想要别人的灵魂的话,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或者词汇所能描述的美貌,埃西甚至感到了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战栗!曼陀罗,天使,清晨的露珠,玫瑰花瓣……埃西的脑子里无意义的划过这些词语,直到很久之后,才靠着莉莉在其胳膊上的一拧回到现实世界。 “埃西,你让我觉得不爽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把埃西的头扭向自己, “好了,那么我来介绍一下吧!埃西,这是那菲尔。那菲尔,这是埃西。” 埃西僵硬的握上那菲尔的手,他的大脑似乎还处于死机的状态,而当他听到莉莉接下来的话之后,他希望自己还是继续保持头脑空白比较好---- “埃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你要跟纳菲尔好好相处了。” 3、第 3 章 第3章悸动之音2 “莉莉!这简直太荒谬了!你消失了整整3个月,然后忽然有一天晚上,你带着一个少年来到我家告诉我‘埃西你要跟他好好相处’?!莉莉我是真的,真的爱你,可是并不代表我要容忍你这种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代替你照顾你这个什么弟弟几个星期直到你回来?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还有直到今天你才告诉我你有一个弟弟?你简直……” 第2章悸动之音 吵醒埃西的,是一阵粗鲁的卡车引擎声,仿佛它的驾驶员是一头公牛一般,它暴怒的在埃西的窗下响了许久。而埃西在春天时捡到的小公狗坏脾气陷入也很讨厌这种声音,它正在疯狂的嚎叫着,铁链哗哗作响。埃西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正当这个因为赶稿而直到凌晨才睡觉的倒霉鬼准备翻个身继续睡的时候,他听到了门铃的声音,恶俗的“god still love us"的门铃狠狠的将埃西彻底的吓醒。 他睡眼惺忪的爬向楼梯,在路过走廊的装饰镜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自己的脸--- “很好,可以直接去拍僵尸复活了。”他很快的对镜子里那个脸色发青的家伙下了定义。 埃西费了一定的时间才将门锁打开,他的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状态以至于开锁的时候重复了好多次错误的密码。而开门以后,一个熟悉而柔软的身体飞快的扑了过来。埃西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体,对方也趁着这个时候像猫咪一样攀住了他。 “宝贝儿你可真慢!”那个声音快活的在埃西的耳边嚷嚷着,随后一个狂风暴雨一般的吻也让他仅剩的那些不满和抱怨瞬间就消失了。这个吻就如同它的主人那样,带着加州阳光一般的气息,一下子就驱赶掉了夜晚带给埃西的那些黑暗的扭曲的记忆。 “哦……莉莉……”埃西竭力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一点,这个小娘们永远是这样,热爱在深更半夜吵醒她的男友然后凭着一个吻搞定对方的不满,他不希望自己那显而易见的喜悦助长莉莉这种讨厌的习惯。 我不应该老是这么纵容她。埃西对自己说,不过很快,在莉莉那紧紧的拥抱之下,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该死的你难道就不能在白天来么?还有你真应该换掉你那台破车,我想它可以在古董交易会上卖个好价钱!” “亲爱的不要老是叫它破车,要知道自从老爸死掉以后它是唯一一个陪伴我长大的东西了~” “是吗?我怀疑它也陪伴着你老爸长大……坏脾气!安静!” 埃西安抚了那条暴怒的小猎犬,然后将它牵到了屋后。回来之后迎接他的又是一个浓郁的亲吻,莉莉拍拍埃西的脸然后终于放开了他。直到这个时候,埃西才终于有余裕看看自己这个许久不见的女友。毫无疑问莉莉是一个美人,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微微卷曲的自然垂到肩部,身材的曲线就像八月的水果一样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她的五官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衡感,红润的双唇总是微笑着,大声的嚷嚷着什么。埃西注视着莉莉那双在门廊昏黄灯光下闪闪发光的湛蓝的双眼,心中充满了无比强烈的爱情。埃西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像一个傻瓜一样如此的痴迷着一个女人,他对于莉莉的爱情就像是一个奇迹。当两年前在退伍老兵的聚会上看到这个金发美人的时候,他感到了自己的心脏在那个瞬间似乎停顿了,一种电流一般的强烈的情感刹那间俘获了他,之后没多久,他便与心中的“女神”共赴爱河了----虽然这个女神在某些方面难搞了一些。 “好了我的小百合花,你这次终于得到休假了么?”埃西再一次搂住莉莉温暖的身体,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脖子,“要知道你答应我的地中海旅行已经过期了1年了!” “啊,那个……”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在听到这个含糊的回答的时候,埃西还是感到一阵失望。于自己美丽的外表不搭的是,莉莉的职业不是模特也不是健身教练,她的本职工作是一名常年奋斗在一线的国际刑警。而因为莉莉职业的缘故,虽然埃西与她已经有了足够的亲密程度,可是两人却连一个简单婚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居无定所,行踪飘渺,是用来描述莉莉最好的形容词,以至于埃西常常会忍不住叫她“我的神奇小精灵”,因为她通常只会在某个深夜忽然出现在埃西的木屋,然后太阳升起之前就匆匆离去。 “对了,宝贝儿,我想我这次需要你的一点小小的帮助。”莉莉的话打断了埃西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自己的金发小美人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甜蜜微笑,埃西立马知道情况不妙了。 “哦不……”埃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简短的抱怨,然后便看到了莉莉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那菲尔,你可以出来了。” 那个瞬间埃西仿佛看到夜晚那浓重的黑暗抖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往门柱的后面躲了躲。这种小动物似的举动让埃西那因为发现旁人出现在自己门外,而自己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引发的淡淡不快迅速的消失了。莉莉看着那个身影,皱了皱眉,接着她快步的跑了过去,用力的将对方拽了出来。 而当那个人完全的展现在埃西的面前的那个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生物----就像是活着的阿多尼斯,用象牙和月光或者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些东西所铸造而成。假如真的有人能凭借容貌来控制别人的话,那么出现在埃西面前的这一位就是了,事实上埃西觉得如果他想要别人的灵魂的话,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或者词汇所能描述的美貌,埃西甚至感到了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战栗!曼陀罗,天使,清晨的露珠,玫瑰花瓣……埃西的脑子里无意义的划过这些词语,直到很久之后,才靠着莉莉在其胳膊上的一拧回到现实世界。 “埃西,你让我觉得不爽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把埃西的头扭向自己, “好了,那么我来介绍一下吧!埃西,这是那菲尔。那菲尔,这是埃西。” 埃西僵硬的握上那菲尔的手,他的大脑似乎还处于死机的状态,而当他听到莉莉接下来的话之后,他希望自己还是继续保持头脑空白比较好---- “埃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你要跟纳菲尔好好相处了。” 差不多所有认识埃西的人都知道,这个35岁的黑发男人是一个安静得近乎腼腆的人,他几乎从来不曾失去过冷静,也没有人看到过他像大部分的美国人那样喋喋不休的说着漫无边际的牛皮。 “埃西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太过于沉默寡言了。”收养他的圣弗朗教堂里的修女曾经给过他这样的评语。 不过如果现在有人能够来到这个位于森林边缘的木屋的客厅的话,他们的所见所闻恐怕就要推翻之前对埃西的那些印象了。 此时此刻的埃西正如同一直恼怒的公狮子在动物园的笼子里不满的走来走去,嘴巴里连珠炮似的大声的对着沙发上的女人抱怨着,而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有着非人美貌的那菲尔安静的抱膝坐在哪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作为他抱怨的对象,莉莉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识或者是不自在,这个时候她正懒洋洋的摊开自己的四肢躺在埃西的旧沙发上看着一本已经过期9个月的花花公子---“哦!该死~!”埃西在一个转身中看到了她手中的东西,立马恼怒的抢了过来:“我说你究竟有没有在听?!” 莉莉在沙发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好啦宝贝儿我在听呢……不过说起来你这里难道就没有新一点的货么,要知道那本我在上次来的时候我就看过了。”她指了指埃西手上的东西,后者迅速的将那本布满肉色的杂志给塞到了茶几底下。 “莉莉!!!!” “ok~~放轻松一点宝贝儿,要知道过度激动容易导致中风!” “…………” “好吧好吧好吧!我在听你说的呢!”莉莉将自己的脚从茶几上收了回来,坐了起来,脸上终于有了一些严肃: “老实说,埃西,其实我并不想这样麻烦你……” “这不是麻烦的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能不能听我说完……其实,最近我有了一些,恩,小麻烦~你最近有看电视吗?”她忽然问道。 “当然,美国经济继续下滑,恐怖袭击的危险依然存在,还有那些什么食人魔什么的……无非就是那些陈词滥调而已。” “……啊哈~食人魔!” “有什么问题吗?” “……18具尸体。我们在一片不到一平方公里的树林里发现了将近18具尸体,内脏全部不见了,而且猜猜法医在那些尸体身上发现了什么,齿痕。你知道着代表着什么吗?那些人是在还活着的情况下被人把内脏吃掉的……” 莉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埃西沉默的从背后环住了她: “任务来得很突然,你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很忙……至于那菲尔,他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本来是准备自己照顾他的,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有想到。而且他现在有些麻烦在身上,我也没有办法把他安置在别人那里。埃西,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对不对的?” 莉莉扬起头,她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那种有些期待,有些脆弱的表情。该死!埃西在心里咒骂着自己,是的,他心软了,他从来就没有办法拒绝这个自己最爱的女人。 埃西叹了一口气,然后抱住了莉莉温暖的身体,将头埋在了她那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头发里闷闷的说道: “你赢了,宝贝,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绝你。好吧我可以帮你照顾这个人直到你回来,不过你要保证你会平安回来。” “我会的。” 然后埃西放开了莉莉,径直的走到了之前一直被他故意忽略的少年面前----依然是让人震惊的美貌,不过有了心理铺垫之后震撼力要小了很多。埃西注意到那菲尔的面孔与莉莉在某些地方确实很相似,比如说那种难以言语的平衡感,他看上去属于色素很淡的人种,头发是一种近乎银色的金色,此时正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柔和的反光,皮肤很白,是那种带着些微蓝色调的瓷白色,嘴唇的颜色同样浅淡,眼睛也一样。直到近距离的这么看着那菲尔,埃西才发现他的眼睛也是那种类似银色的金色,瞳孔很大,这让少年那精致到出乎常理的面庞上面添了一些婴儿似的的天真气息。在埃西打量着少年的同时,那菲尔也静静的抬起头注视着他,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用力的瞪大眼睛看着埃西而已。埃西知道有些特别的美人在脾气上可能有些怪,不过在相互观察的过程中,他还是发现了纳菲尔身上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方,比如说少年身上那种不协调的呆滞,还有一丝怪异的幼稚。 “厄,埃西,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莉莉局促的站在两人的旁边,然后对着埃西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部: “纳菲尔他,这个地方,有些小毛病……他的智商,相当于,普通人的7岁。” 听完莉莉难得的结结巴巴的解释,埃西怔住了,良久之后他才艰难的回应道: “……我很抱歉." “上帝是公平的不是么?” 莉莉坐到了纳菲尔的旁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少年发出了舒服的呼呼声,然后在注意到埃西的目光之后微微的朝着沙发深处躲去。埃西抬起头,看见了莉莉凝望着那菲尔的时候,眼中那种无比忧伤的视线。 他把最后一声可能的拒绝声咽了回去。 4、第 4 章 我最亲爱的小宝贝儿,我走了。 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小天使,最好不要让他出现在公共场所(除非你想被围观的人踩死) 我做了早餐在冰箱里,记得按时吃。 不要太想我。 by 永远爱你的莉莉 ps,抱歉不小心把你的烤箱弄着火了,我不确定它还能继续工作,下次回来的时候一起去买新的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毫无意外的,莉莉已经趁着埃西睡觉的时候离开了,在厨房里他发现了她留下的便条,歪歪扭扭的字迹让埃西废了一点时间去辨认(上面竟然还有番茄酱和芥末的痕迹!)而当埃西走入厨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引起的头痛更加严重了。 整个厨房就像是被侏罗纪公园里逃出来的恐龙践踏过了一般,埃西对于莉莉这种出类拔萃的破坏力感到了由衷的敬意,烤箱焦黑的尸体被随意的摆放在了垃圾桶的旁边,鸡蛋黄还有面粉满地都是,而埃西在查看了垃圾桶之后,不出意料的在里头发现了整整3大包烤焦的土司和一堆不明物体的尸骸。在一片狼藉之中,那个让埃西失眠了大半个夜晚的主角正无比安静的抱膝蹲坐在餐椅子上,听到了动静之后,默默的转过头来专注的顶着埃西。好吧,埃西不得不承认,在看到纳菲尔的瞬间他的心脏停了一拍。 “早安,那法尔。”他朝着少年挥挥手,对方偏过头,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做出了回应: “那菲尔,n-a-p-h-a-l.” 他一字一句的纠正着埃西的口误。 “ok,纳菲尔,早安。” 埃西尴尬极了,如果纳菲尔是一个正常人,也许他还不会这么紧张,可是当知道面前这个上帝的杰作竟然是一个智力缺陷患者之后,埃西反而觉得很难面对他。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次埃西的动作稍显幅度偏大了一点,而纳菲尔立刻就颤抖了一下,随后立马就蜷缩成了一团,看上去无比的可怜,当然这行为也激起了埃西不多的罪恶感。 “啊?……放轻松,我没有恶意。”埃西尝试着像莉莉那样摸了摸少年的金发,手感很好,不过看样子没什么效果,少年依然蜷缩着,埃西只好干笑着转身走开了。 为了消除这种单方面的尴尬,埃西打开了冰箱看看有什么可以充当早餐,莉莉所做的早餐当然不在埃西的考虑范围内,事实上当看到那盘面目狰狞的“前”食物的瞬间,埃西发誓自己看到了冰箱里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在搜索了一番之后,埃西痛苦的发现莉莉已经在一个早上毁了他一个月的存粮。埃西猜她把寻找毒品藏匿地点的方法用在搜寻他那点可怜的食物上面去了,他估计连自己都没法把之前藏品还很丰富的冰箱收刮到这样干净的地步。无奈之下,埃西只好回到洗漱台,然后从水槽底下的箱子里掏出了几盒罐头。他转过头,纳菲尔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他正小心翼翼的从胳膊的上方抬头看着埃西的方向: “你要牛肉还是鸡肉?”埃西朝他扬了扬手上的罐头问道,纳菲尔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他手上的金属罐头,然后缓慢地发出了非常困惑的声音: “……牛肉……鸡肉?” “啊?没有吃过罐头吗?” 埃西曾经有一个来至于富裕阶层的战友,那个家伙在看到士兵们吃的罐头时候也露出过这种困惑的眼神,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富家公子哥是怎样一脸惊奇的看着众人从铁盒子里掏出并不怎么美味的糖水黄桃的。所以当看到纳菲尔那一脸迷惑的样子,他也理所当然的想到这样一个孩子也没有吃过这种平民食物,毕竟纳菲尔的容貌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即使这孩子告诉埃西自己其实一直只吃玫瑰花瓣喝清晨的露水,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那么就先吃鸡肉的吧,这个牌子的鸡肉还不错,我猜他们的香料里加了迷迭香……”埃西走近纳菲尔,把罐头放在了他的面前,少年睁大了那双金色的眼睛,好像面前放着的不是一盒还有一个月过期的鸡肉罐头而是一个全身布满粘液的怪兽。埃西安抚的摸了摸他手感很好的头发: “好了,不要那么紧张,只是一盒罐头而已,这个时候我可变不出其他东西来给你吃。”随后他便灵巧的用拉开了罐头,人工香料制造出来的牛肉味扑面而来,一团软塌塌的牛肉出现在埃西面前。 看上去真像一陀屎,埃西心想着。 而这个时候纳菲尔已经放弃了面前的目标,转过头十分专注的看着埃西的动作,当埃西拉开了罐头的盖子的时候,纳菲尔捂住嘴巴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看着少年这样惊奇的样子,埃西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拿过罐头,朝着他示范着: “看到这个拉环了么?钩住它,然后用力一拉就可以了……要不要试一下?” 纳菲尔点了点头,然后用力的钩住了拉环-----鸡肉罐头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汤汁在地板上留下了小溪似的痕迹,纳菲尔抱着头哆嗦着蜷成了一团。 “没,没有关系…”埃西拍拍少年的头安抚道,然后任命的再拿了一盒罐头,当然,这一次是他自己打开了罐头,然后插上调羹递给了纳菲尔。对方迟疑着将罐头内的东西放入口中,然后埃西看到了他瞪大了眼睛。 “……咸……的……” 纳菲尔脸上露出了稚气的惊奇神色,看到这种表情,埃西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 “当然是咸的,好了,慢慢吃,然后我们找些事情做……” 埃西一边清理着地上的污迹,一边对着纳菲尔这么说道。纳菲尔没有回答,他正在专注的吃着罐头里的鸡肉,一口一口,那双猫一样的金色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看上去有一种天真的快乐,就好像他正在享受顶级的法国大餐,而不是打折的廉价罐头。 也许我应该去买点东西回来改善一下伙食,埃西心想着。不得不承认,看到了纳菲尔一脸愉快的吃着廉价食品的样子,让埃西感到了一种微妙的罪恶感。 厨房里弥漫着鸡肉罐头浓郁的香味,夏日的微风从窗台流了进来,窗下淡红色的丁香花丛茂盛的盛开着。纳菲尔安静的坐在阳光下面,淡色的头发闪烁着微金色的反光,埃西用力的刷着地板,忽然觉得,其实,这样子也不坏,不是么…… 5、第 5 章 “你确定吗?” 男人握紧了手中的话筒。 “是的,我确定。丛林研究基地已经完全被毁了,471名研究人员以及警卫人员全部遇难。” 话筒里的传来了一个毫无顿挫的声音,似乎那几百条生命并不代表什么。 “我很不满意,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那些研究人员的死就这么过去吧,现在重要的把消息掩盖住,我并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泄露消息的东西流传出来。” “……这很难。”那个声音迟疑了一下:“研究所内的感染体已经全部出逃了,有些市民被卷了进来,还有电视台那些家伙,那可不太好封口。” “不能封口的话就灭口!无论如何要把消息掩盖住,这是命令。感染体没有了营养液不可能存活,你就不用担心了。” “了解。” 男人狠狠的挂上了电话。这个时候,他看上去远没有在电话里的那种从容不迫,在得知消息的这几天下来,他好像苍老了十岁。颓废的倒在豪华的皮椅内,男人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真的不行了么。” 他喃喃的低语着,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刚是刚送过来的紧急文件,一行简朴的黑体字被男人用笔重重的标记了起来----“uriel失控可能性 61%”而在那份文件之下,一张皱巴巴的字条露了出来“据传,特别试验体a出逃” 男人的瞳孔缩紧了。 他紧紧的盯着那份文件,大脑在高速的思考着,事情即将失控,男人清楚的知道,那些东西对营养液的依赖很快就会消失,而且在自然状态下它们的变异速度将是实验室里几倍甚至于几十倍,一旦uriel失去对它们的控制……男人不敢想象。 过了很久,终于,他打开电脑,然后在输入长达两百位的密码之后,发送了一封邮件。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可是他在电脑上修改了无数遍,最终发送出去的电邮,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计划改变,cherubim授权启用” 随后他重重的靠在了椅子上,空洞的目光穿过了墙壁,望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愿上帝保佑人类。” 他默默的祈祷着。 ~~~~~~~~~~~爱的分割线~~~~~~~~~~~~~~~~~ 莉莉驾驶着她那辆气息奄奄的破卡车赶到了她的目的地。驶过了一片典型的居民区之后,她在一处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私人住宅外停了下来。从暗哨中走出了两名警戒人员,在漫长的安检之后,她将车子拐向了那座普普通通的红砖建筑,地表面积仅有五百平米左右的民居地下,是她真正工作的地方,也是整个美国最神秘的办公区之一。 大约在十分钟之后,在经历了重重检查之后她终于来到了真正的办公区,位于亚特兰大地表五十米一下的办公大厅。这里远比地表显现的要高科技了许多,银白色的感应材料覆盖了整个大厅,空气中的微电子分析器持续不断在空中飞舞着,收索着每一个人的气味体重等个人信息,于数据库里的信息进行不断的对比。明亮得近乎刺眼的人造灯光让大厅里披着白衣的研究人员脸色更加惨白,像是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莉莉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步出了专用电梯。电梯出口正对着的墙上,树立着一名巨大的大理石天使雕像,雕像的底座上刻着: 第三人类研究所 然后下面还有一行小一些的字---神圣的光辉无所不在;神,就坐在你的身边; 这句话是诺斯特拉德马斯的四行诗篇的节选,莉莉静静的在雕像前站立了一会儿,然后便转身朝着大厅深处的另一电梯走去。大厅里来来去去的研究人员都停止了原本就不热络的交谈,静静的看着莉莉从他们之间走过去。莉莉感到自己的血液正在慢慢变凉,她太清楚这些人目光里所带的那些东西了,她没有看他们,迳自的走向了电梯。电梯门无声无息的阖上,在那个小小的铁盒子里的时候,莉莉总是有一种相同的感受----她正站在一个棺材中。 在经历了比地上更加严密的检查之后,莉莉来到了研究所最隐秘的一层,地下一层。一旦走出电梯,一种恶心的感觉立刻就向她袭来,这里很安静,莉莉知道,可是她却可以感觉得到在这个地方无时无刻都有凄惨的灵魂的哀嚎,这种声音从光滑的地板上,从装饰豪华的墙壁上,从闪着耀眼灯光的天花板上渗透出来,让她感到无比的寒冷。这里比起别的层来说显得十分空旷,靠墙的架子上摆放着奇形怪状的各种人类标本,包括长了三个脑袋的婴儿,还有有着两栖动物皮肤的少女的人头……他们之中有的是天生的,有的则是研究所的产物,在死亡之后被这里的主人拿来当了值得炫耀的摆设。 莉莉无视了那些千奇百怪的收藏品,迳自的走向了大厅的另一端。 金属墙无声无息的划开,露出了里头那个黑洞洞的秘密办公室。 “那个老怪物的巢穴”----莉莉是这么形容这个地方的。 与外面充满了无机感的研究所不同,办公室里头非常的温暖且潮湿,这里头终年没有照明,只有办公桌旁边有一盏幽暗的荧光灯为像莉莉这样可以进入到核心地区的人类提供唯一的光线。不过,黑暗并无法对莉莉造成困扰,即使没有那盏灯,她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办公桌后面的那一位的全貌。 一个类似于人形的黏液怪,如果一定要用最简洁的话语来形容那一位的话,恐怕这就是最好的描述。过量的基因实验对他身体的伤害远超过人类可以想象的界限,几乎每一次莉莉来见他,他的变异都要更加严重一些。这一次,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多了两枚半透明的触手,上面长满了紫红色的吸盘,上肢的变异似乎没有太大的浮动,除了一些用白纪无骨黑线虫的感官用触须,没有再多出其他东西来。 把第三人类研究所的所长称之为疯子其实太过于低估他的疯狂程度了。 亚巴顿.门格尔,这个从40年代起就一直隐藏在美国最黑暗的地方的“先驱”热衷于改造人体以达到人类改良的目的。他最爱的理论来至于他的某位近亲的格言:“人和狗一样,都有谱系,有人在实验室里培养出了良种犬,我也能在里面培养出优良人种来。” 因为大量失败的试验而引起的返祖现象让他长年只能呆在恒定的特殊温度湿度的房间里头,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对于他的那帮“科学家”手下们的控制力有所放松,对于那些追求科学的极致的家伙们来所,亚巴顿是必须亲吻其脚尖以示尊敬的人物,但是基于亚巴顿先生偶尔变异时的嗜血倾向,没有任何正常人愿意与其长期相处。亚巴顿本人似乎对这种被人们所畏惧的情形感到满意。不过不管怎么说,忽略那些偶然失踪的研究人员的话,亚巴顿的确是以一种无以伦比的天才控制着整个研究所前进的方向。 莉莉静静的站在了亚巴顿的面前,对方用他那双浑浊的巨大复眼仔细的打量了她许久,然后裂开了下颚微笑了起来: “我的孩子,你看上去不错。” 他的嗓音非常的粗糙,仿佛沙粒在不停的相互打磨。 “谢谢您的关心。”莉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尽管她知道这位大人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致命伤害,可是对方这种惯常的亲切后面总是隐藏着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更何况,有uriel在,莉莉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所干的事情能够瞒过亚巴顿。 亚巴顿嗬嗬的笑了起来,脸颊处的气囊一鼓一鼓的,然后转动着复眼盯住了莉莉: “莉莉,我可爱的女儿,我想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好吧,不过是一个残次品,我知道你的能力,所以也懒得跟你在这些垃圾上面计较了。” 莉莉冷冷的回盯着亚巴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看到无法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之后,亚巴顿切入了正题: “uriel那边,出了一些小问题。” ……uriel出问题了。莉莉一时间有些呆滞,这个消息像是一枚小小的火焰投入了油井,一瞬间将她的血液燃烧到了沸腾的地步。 (不,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她压抑住内心的喜悦,绷着脸回答道: “明白了,我会立即去处理的。” 亚巴顿摇晃了一下他的触手,然后金属门再次滑开,一个莉莉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伊戈会带你到‘塔’里去。”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继续说道:“上面那些饭桶最近放了一些小可怜出去,uriel的事情解决之后,把那些家伙处理一下。” 莉莉没有询问,所谓的“那些家伙”究竟是那些逃出去的感染体,还是那些可怜的研究人员们,反正到了最后他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莉莉朝着亚巴顿鞠了一个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金属门静静的关上来,霎那间射入莉莉眼睛的白光灼痛了她的眼睛,而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她之前一直绷的紧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许多。回过身,她微笑着朝着后面的那一位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对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开朗的捶了莉莉一拳: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好了,那些叙旧的话路上再说,我们得先去看看uriel,那儿可真不是小问题。“ “哦,你什么时候看到过那一位让我处理过‘大问题’?”莉莉耸肩,然后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对了,那些逃出去的感染体究竟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病毒变异了,然后感染了研究人员,接着是守卫人员,接着发狂的研究人员打开了笼子,于是……” 那一位冷笑着回答了莉莉的疑问,而莉莉的脑海里却只剩下“变异”两个字: “等等,你说病毒变异然后感染了研究人员?该死,该不是……” “嗯哼,空气传播,感染后变异在12小时内达到二级,之后每小时以0.7个基恩持续变异,72个小时后达到峰值。峰值之后的结果没有足够的数据,我无法进行精确推导。” “上帝……” 莉莉扶着他的肩膀□□了起来:“好吧,让我们先去看看可爱的小uriel,然后再去处理那些该死的感染体……” 然后,女人将自己微笑的脸隐藏在那个人的背后,一步一步的朝着黑暗的走廊走去。 6、第 6 章 埃西驾驶着自己心爱的陆虎在郁郁葱葱的林间行驶着,在副驾驶座上,纳菲尔抱着坏脾气兴致盎然的四处张望着。 “埃西,埃西!!!!跳!灰色的!!” “汪汪汪汪!!!” 一只野兔被引擎声惊吓到,在快速的从路边跳到了更茂密的草丛中,然后埃西便皱着眉头听到了纳菲尔呱噪的惊叫,而坏脾气也毫不示弱的大声的应和着少年的声音。 “是,是,那是一只野兔!野兔知道么?” “野兔,野兔,野兔,野兔……” 纳菲尔重复着埃西的答话---用几罐鸡肉罐头还有一些巧克力,埃西终于被纳菲尔给接纳了,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麻烦。在渐渐了习惯了新环境之后,纳菲尔远比一般的七岁小孩要活泼许多,尤其是他那旺盛的好奇心,几乎要让埃西欲哭无泪,尤其是当他翻出了埃西藏在了墙壁夹层的大量花花公子(包括最新的一期)并且一脸无辜的问着各种各样尴尬的问题的时候,埃西简直想把这个家伙装在集装箱里打包到北极去。 更加让人头痛的是,比起普通的孩子,埃西面对的这一位实际上却是一名少年----虽然在处于发育期,可是埃西很快就发现纳菲尔站起来的时候竟然还比自己高了两英寸,而之前因为美貌的缘故而造成了“这个家伙很纤细”的印象就更是错误了,至少当纳菲尔学着坏脾气把埃西扑倒在地毯上嗅来嗅去的时候,埃西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将少年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好奇心,加上好体格,以及让人完全无法严厉责备的脸,等于成倍的破坏力。 埃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听着身边的少年抱着狗快乐的唱着五音不全的走调童谣,觉得额头隐隐作痛起来。 可是无可否认的是,在与纳菲尔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内,埃西的确是感到了由衷的快乐。少年之前应该一直生活在相当冷酷的环境里头,埃西想可能是类似于不负责任的特殊机构之类的地方,在刚来的几天里头,纳菲尔对许多的生活物品都显得十分的生疏,而只要稍微有些响动的话便会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缩成一团。如同幼鸟会将出壳之后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成是父母一样,当受到了埃西习惯性的温柔对待之后,纳菲尔便更加像是动物的幼崽一般无时无刻的黏在了毫无办法的埃西的身边。在最初的不习惯之后,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纳菲尔的天真,或者干脆说美貌,经历了长期的独自生活的埃西在这个老是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的家伙身上,却也渐渐找到了家人的感觉。 如果跟莉莉结婚的话,便将纳菲尔也带过来一起生活吧,埃西有的时候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那么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吃什么都可以哦。” 在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埃西朝着跟坏脾气玩得不亦乐乎的纳菲尔问道。今天终于抽空到了镇子上进行了采购,现在在汽车的后备箱里囤满了足够一头黑熊过冬的食物。 “鸡肉罐头!”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纳菲尔回答道。 “不行!罐头对身体不好!” “巧克力糖!” “不行!零食不行!” “可是你自己说吃什么都可以的!” 纳菲尔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巴,一脸不甘心的望着埃西:“骗子!” 埃西用力朝着他鼓起的脸颊戳了下去: “偏食不是好孩子,而且要是你姐姐知道我只给你吃鸡肉罐头和巧克力糖的话,我恐怕才是会被做成罐头的那一个。” 话刚说出口,埃西便看到了纳菲尔脸色大变: “不要!!!!!!!埃西不要变成罐头!!!” 然后他一把扯开了安全带操着埃西扑了过来,然后埃西便在坏脾气惨烈的叫声中被纳菲尔死死的抱住了: “不要变成罐头……变成罐头就会很可怕……”说到了最后,少年的声音里头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被纳菲尔的激烈反应给惊吓到的埃西摸了摸纳菲尔的头,苦笑着说道: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纳菲尔放心啦!怎么可能有人用人肉做罐头啊……” “可是…” 正在这个时候,绿灯终于亮了,埃西赶紧将注意力投放在道路之上。 在接下来的路程里,纳菲尔一直处于一种忧郁的状态,刚才还在头痛着这孩子的吵闹,可是他一旦安静下来,埃西又觉得车厢里太过于安静了一些,于是便时不时的朝着抿着嘴巴不啃声的纳菲尔望去。 正是因为有些走神的缘故,当车前那个黑影闪过的时候,埃西没有来得及在第一时间踩下刹车。车轮下传来了清晰的颠簸感。因为这条公路的两边都是相当茂密的森林,埃西之前也曾经在路上压到过野兔一类的小动物,所以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太过于惊慌。 将车子停在路边,埃西正准备跳下车去看看情况的时候,衣袖被一双剧烈颤抖的手给扯住了。 回过头,埃西震惊的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纳菲尔,刚开始他几乎要以为纳菲尔是癫痫发作了,他的全身上下都在剧烈的颤抖,金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埃西可以感到一种巨大的,绝无仅有的恐惧在这个瞬间降临到了面前的少年身上,可是自己却完全没有办法帮助他----几秒钟前,除了一些情绪低落,纳菲尔还一切正常,可是转眼间他变抖得像一只小兔子。 埃西感到了手足无措。 “……它……它们……魔鬼……” 纳菲尔已经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空洞的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顺着他的目光,埃西从窗口的后视镜里头看到了公路上一小片黑色的污迹。 四周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埃西熄了引擎,然后跳下车,跑到了另一边打开了车门,把缩成一团的纳菲尔给抱了下来。 纳菲尔在那个小小的事故之后不久,便陷入了一种完全的歇斯底里的状态,埃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不停的尖叫并且四处厮打的少年给完全制服。直到将纳菲尔紧紧的抱在怀里之后,对方那因为极度惊慌而拼命挣扎的行为才停止,可是一旦埃西放开他,纳菲尔又会开始惊叫。 最后,埃西只好让纳菲尔抱住自己的右手,然后及其危险的开车回到了位于丛林深处的家。上帝保佑,在离开了事故发生地之后,少年的情绪终于有了稳定的趋向,一边小声的抽泣着,一边拉着埃西的袖子缩在椅子里睡着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埃西的内心充满了疑问,然后他的脑海里骤然出现了林荫下的那一小滩黑色的污迹。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忽然席卷了他的全身。 “埃西……?” 纳菲尔揉着眼睛,发出了模糊的嘟囔声。 “你醒了?现在感觉好了一些吗?”埃西将他放下,看到少年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顿时放下了悬着的心: “今天你可吓到我了。” “对不起。” 纳菲尔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的回答道,不过手还是紧紧的抓着埃西的袖子不肯放手。埃西看了看他泛白的指尖,叹了一口气: “把东西放到屋里去,路上花了这么多时间,希望冰淇淋还没化干净。” 话音刚落,便看到刚才还一脸阴郁的纳菲尔瞬间恢复了精神,欢呼了起来: “冰淇淋!!埃西你买了冰淇淋!” 看着欢呼雀跃抱着已经变成水的冰淇淋桶跳来跳去的纳菲尔,埃西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白天受了惊吓的缘故,纳菲尔没有来得及等到冰淇淋重新冻住便沉沉的趴在冰箱门前睡着了。埃西苦着脸将他推醒,然后半拉半抗的将少年拖到了楼上的睡房里头。 好不容易将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推到床上之后,却又在猝不及防之间被半梦半醒的纳菲尔给抱住了腰: “要埃西陪我睡觉!” 纳菲尔迷迷瞪瞪的撒着娇。尽管知道对方的心智还只是个孩子,可是当看到那有些委屈的眼睛的时候,埃西还是感到自己心中瞬间一软。于是本该用来赶稿的珍贵夜晚,埃西却只能苦笑着被比自己小上一轮的少年抱着,动弹不得的坐在床头陪伴着那个睡得不甚安稳的家伙。 一直到睡着还抱着埃西不放的少年微微嘟嘴,鼻息渐渐规律,松软的被褥之间露出了上帝精雕细琢的脸,看上去像是天使一样纯洁无瑕。埃西无意识的抚摸着纳菲尔柔软的金发,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仿佛流泻在指缝之间的事一缕缕清晨的阳光一样。从腰上传来的人体的温暖,鲜明的昭示了身边这个孩子的存在。 当确定纳菲尔已经完全入睡之后,埃西小心的掰开了禁锢着自己的双臂,然后踮脚离开了房间。 来到楼下,埃西拿起了电话,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您所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从听筒里传来了僵硬的机器合成的回答,埃西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冷。 莉莉留下这个电话的时候,曾经笑着对自己说过,这个世界只有这个号码可以找到执行任务中的她,而一旦埃西拨打这个电话,莉莉从来不会在三声之后接电话。可以说,这个号码是莉莉和埃西之间最紧密的联系。可是这一次,埃西却听到了从未有过的回答,号码不在服务区…… 埃西清楚的知道,莉莉的电话使用的是军用卫星,除非她在火星,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将处于信号的服务区内,那么,现在的莉莉究竟在哪里?埃西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埃西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莉莉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纳菲尔的特异之处让埃西隐约的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可是就像埃西自己也有隐瞒的秘密一样,埃西无意去揭开这些东西。可是这一次,他的第六感却告诉他,这一次是不一样的---埃西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下午看到的那块小小黑色污渍。 纳菲尔的反应很不对劲,或者说他的所有反应都不对劲,埃西脑海里清楚的浮现出了纳菲尔来到自己家之后的各种举动,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障碍者应该显露出来的。之前埃西并没有在意这些,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警觉了起来,而更加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今天下午看到的块污渍,它就像在埃西的大脑里生了根一样,不时的在他的脑中回放。 “莉莉,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埃西注视着不停的重复着“号码不在服务区”的电话,喃喃的说道。 7、第 7 章 茂密的树林,脚下是厚厚的落叶,阳光从树叶之间落下来,将原本就昏暗的林中视野分割得七零八落,林中特有的雾气,还有树叶的阴影禁锢着人的视线。 埃西茫然的站在了马路中央。 他的面前,是一小滩黑色的污迹。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鸟叫,没有风吹过的树林的声音,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埃西模模糊糊的在心里想着,这条路的两边都是近乎原始的森林,即使是在冬季都热闹非凡,不应该这么安静的,动物的声音,昆虫的鸣叫……这些都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埃西感到了一种无名的恐惧,他缓缓的后退着,一步,一步,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的狂跳着,不祥的预感让他的四肢冰凉。 然后埃西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是什么东西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是在这个怪异的环境里,这阵摩擦声显得格外清晰。埃西将目光投向摩擦声的来源,那滩黑色的污迹---- 一个极其恶心的生物正从那滩污迹中凸现出来,它的全身都布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水疱,巨大的黄色眼睛链接在细细的灰白色触手之上,正邪恶的盯着埃西。它的大小跟一只小猫差不多,在阳光的照射下,它那□□的灰白色肌肤散发出潮湿的光泽,一些粘液正不停的从它的身上滴落下来,然后形成了新的黑色污渍。 “不……” 埃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当他移动身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无数粗大的灰白色的肉块给束缚住了。那个怪物发出了像是漱口一样的咕噜咕噜声,一点一点的从那滩污迹中爬了出来,靠近了埃西。最后,当埃西几乎可以清楚的闻到从那怪物身上发出来的恶臭的时候,那个怪物忽然面对着埃西,微微一笑,然后它的脸瞬间融化,再出现在埃西面前的,是莉莉姣好的面颊。 只是,跟记忆中那个总是大笑着的女子不同的是,出现在埃西面前的莉莉的脸,是死人一般的青灰色,她紧紧的闭着双眼,眼角蜿蜒留下的,是鲜红色的血痕。 “莉莉!!!!!”埃西惊叫着,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那些黏著自己的肉块。 而那张苍白的脸在听到了埃西的呼唤之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no!!!!!!” 埃西惊喘着从床上一弹而起。 银色的月光从没有拉紧的窗帘的缝隙处倾泻而下,夜已经深了,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鹫沙哑的嘶叫使得房间里显得更加的寂静。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家具的轮廓,没有怪物,没有那滩诡异的污迹,没有……莉莉的脸。 想到梦中见到的最后一幕,埃西刚刚有些缓和的心跳又有些加快。 “莉莉……” 他抓紧了床单,完全无法抑制住从眼眶里流下来的泪水。即使理智知道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噩梦,可是还是觉得异常的悲伤,即使在最好的战友的葬礼上都没有流过泪的埃西,却再次此时泪流满面。 埃西觉得很惊慌,他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埃西徒劳的想要止住眼泪的时候,他的房门被打开了。 是纳菲尔,他光着脚,穿着睡衣静静的站在了埃西的房门口。 ……他的脸上,也满是泪水。 “埃西,我在哭。” 纳菲尔抬起被泪水濡湿的脸,小声的对着床上同样泪流满面的埃西说道,声音里满是惊慌和困惑。而那张被上帝眷顾的美丽面庞在月光之下仿佛微微散发着微光一般,泪水在眼眶里迅速的聚集,然后扑簌簌的滑落下光滑的脸颊,像是象牙上镶嵌着的钻石晶莹剔透,少年那淡金色的眼睛被泪水所沾湿,湿漉漉的眼神让埃西联想到了初生的幼犬。 埃西用力的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下床把纳菲尔瑟瑟发抖的身体搂在自己的怀里: “是,我知道,我也在哭。” 他对着少年这么说道,之后便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腰被纳菲尔抱紧了。像是小动物一样将头埋在了埃西的肩膀处的纳菲尔一边抽泣,一边黏黏糊糊的朝着埃西说道: “我梦到莉莉了……” 埃西感到肩膀处被纳菲尔泪水所沾湿的地方瞬间变得冰冷。 “……她死了,然后变成了怪物。” 埃西用力的抱紧了怀中温暖的少年,希望能从他的身上汲取一些微弱的热量。他喃喃的不停的重复着: “不,不会的,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连埃西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说给纳菲尔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抱住纳菲尔缓缓坐倒在地板上,泪水还在不停的往外涌着,一下子就把纳菲尔额前的金发打湿了。 带着对自己莫名流泪的困惑,还有那个噩梦的恐惧,埃西与少年相拥坐在地板之上,觉得这个夜晚前所未有的漫长。 8、第 8 章 刑警麦克斯的购物计划在下班前最后一分钟的一个报警电话给报销了。 一起普通的市民伤人事件---在走进那满是血腥的房子之前,那个不负责任的队长是这么告诉麦克斯的。 “上帝……” 当看到面前的这一切的时候,麦克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一切竟然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即使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麦克斯,在那个瞬间也觉得喉咙有些发堵。之后就是对那个白痴队长的熊熊怒火。 一起“普通”的市民伤人事件?!他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用普通这个词来形容面前的这一幕惨状。 这本来是一个最为平凡不过的美国中产阶级的住宅,地板是最近非常流行的龙眼木,在宽大的客厅右方是条大理石的用于通往二楼的楼梯,不过那上面现在已经被大量的鲜血染成了红色。被大量的家庭照片所覆盖的奶黄色的墙壁上也全部都是喷溅的血液。豪华的白色沙发上斜躺着一个“人”的残骸,是的,残骸,麦克斯只能这么形容那具东西。 乔治·韦勒姆,sandyspring高中的自然科学老师,39岁,美国人---麦克斯隔着手套看着手中染血的驾照,驾照上的男子有着漂亮的灰蓝色的眼睛,笑得无比的灿烂。麦克斯一时间简直无法将那个被啃得几乎只剩下骨架的尸体跟照片上的男人联系起来。这个倒霉的家伙被自己的妻子咬掉了整个脸部,包括那对灰蓝色的眼珠,内脏更是一点不剩,而麦克斯的同事们在他的儿子的胃里发现了他的□□……他的儿子被发现倒在屋子后面的车库里,被发现的时候,他的母亲正在奋力的啃着这个年轻橄榄球后卫的肠子。 最后,韦勒姆的小女儿也在楼上被发现,尸体的惨状让最资深的警员都忍不住作呕,她□□的伏趴在窗台之上,灰白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水疱,白森森的脊骨破开了皮肤露在外面,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头部被180度转向天空,秀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不是么?” 就在麦克斯恍惚的时候,鼻端传来了熟悉的劣质烟草味。麦克斯转过头,看到那个不负责任的队长叼着烟站在了他的身边,升腾而起的灰色烟雾下,队长的神情有些模糊。 “队长……” 麦克斯艰难的张开嘴唤了他一声,之后却又沉默了,今日所见到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让这个刚刚进入警界,还只能称之为菜鸟的年轻人有些头脑发晕。 队长没有搭理麦克斯,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很久,那个老男人才指着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的那一行字对着麦克斯说道: “那个,你有什么看法?” 麦克斯将目光定在墙壁上那一行用鲜血写成的字上面,缓缓的读了出来: “for some reason i can''t explain i know saint peter won''t callname neverhonest word(因某缘由我无法解释 我知道圣彼得不会唤我之名决无真言 ) ……看上去像是什么祈祷词之类的?” “vivavida中的最后一句。” “生命万岁?” (vivavida是西班牙语,意思是“生命万岁”) “哼……生命万岁。”老男人看着墙角那枚用于写这行字的“笔”,一根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微微冷笑,之后便丢下了摸不着头脑的年轻探员,迳自的下楼了。 几乎同时,在这栋房子里的另一边又传来了警员们惊恐的尖叫。 “天啊!!!!!!!!!它在动!!!!!!!!!!那家伙还在动!!!!!!” 麦克斯瞬间清醒,然后一把掏出腰上的□□朝着那一边跑去。 …… …… 那一天,那里的枪声持续不绝,然后,一切归于了沉寂…… ---------------默默的蹲墙角--------------------- 地表以下50米,第三人类研究所的银色大厅。 几个身穿白衣的研究人员一脸紧张的注视着面前占据了整个墙面的巨大屏幕,在那上面,红色和黄色的光点就像夜空中的繁星在不停的闪烁,然后,越来越多。今天的温控系统将室内的温度调得有些低,几个人的呼吸的时候,口鼻处都有些白色的雾气腾起,可是这几个人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他们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屏幕,每增加一个光点,他们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分。在屏幕的右上角,分别标明了“病毒携带体”“病毒感染体”的两个数字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往上增加。 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异常繁忙的工作空间,无数跟他们一样身穿白衣的研究人员们正在布满了电缆电线和研究治疗的地面上跑来跑去,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他们中每个人的脸都是惨白的。尽管整个大厅看上去就像蚁穴内部一样繁乱,可是,除了电脑运转时发出的微弱的电流声,空气中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几人面前的屏幕里传来了凄惨的警告声,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电脑,也陆陆续续的响起了警告。 屏幕前的几人在听到了这声警告之后,都仿佛被人在胸口猛击一拳,脸色瞬间铁青,其中一人踉踉跄跄的往后一退,步伐不稳的跌倒在地上。 可是没有人去扶他起来,所有人都在绝望的盯着屏幕上不停闪烁的那行红色大字---- “警告,外部环境污染程度即将达临界值,一级防护圈启动倒计时开始,请还在外部区域逗留的工作人员迅速赶回” “警告,外部环境污染程度即将达临界值,60秒后一级防护圈启动,请还在外部区域逗留的工作人员迅速赶回” “警告,外部环境污染程度即将达临界值,59秒后一级防护圈启动,请还在外部区域逗留的工作人员迅速赶回” “警告,外部环境污染程度即将达临界值,58秒后一级防护圈启动,请还在外部区域逗留的工作人员迅速赶回” …… …… “外部环境污染程度达临界值,一级防护墙已启动,请各部门人员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请各部门负责人员清点到岗人数……” 无机质的电脑合成音回荡在大厅里,在通往研究所的外部道路上,无数的超强合金金属门缓缓的落下。代表激光防御机制的红色光钮排排的亮起,一些没有来得及在时间内回到研究所内部的研究人员嘶喊着,徒劳无功的捶打着厚厚的金属门…… 人群一片寂静,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在防护圈外面的人,都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亚特兰大即将成为死城。 终于,有人捂着脸呜呜的痛哭起来。 9、第 9 章 for some reason i can''''t explain 因某缘由我无言以对 i know saint peter won''''t callname 我知道圣彼得不会唤我之名 neverhonest word 决无真言 ……but that was when i ruled the world 却是我主宰的世界 -------------------------------- 蛋黄色的太阳软绵绵的挂在灰白色的天空上,空气潮湿,闷热,风中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儿,这不是一个让人觉得愉快的天气。尽管天空还算亮堂,可是整个镇子一片死寂,以前在傍晚时分总是异常热闹的小酒吧,还有那些无时无刻洋溢着小提琴声音的广场,都没有了人的踪影。空荡荡的镇子就像一个死城。 埃西被软禁了。 不仅仅是埃西,如果猜的没错整个镇子里的人都被软禁在家里了。 那个诡异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两天,就在那天,当埃西和纳菲尔肿着眼睛在厨房里冰敷的时候,一队看上去异常疲惫的军人来到了惯来宁静的镇子。 同时到来的还有那个匪夷所思的戒严令。 据说因为一个感染了高度变异的埃博拉病毒的病人日前从疾病控制中心逃脱至埃西所在的地区,所以这一地区的所有居民都将严禁外出。 理所当然,戒严令让这里的小镇的居民陷入了恐慌之中,而当他们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漂亮房子的窗户上被强制装上了丑陋的钢条,这种恐慌陷入了高潮。 之后不久,戒严令上增加了新的规定,所有居民的饮用水和食品都将由政府统一提供。那些由窗户缝里递进来的消毒的瓶装水,还有没有任何标签的罐头食品引发了居民的反抗,不过在几声枪响之后,所有人都知趣的锁好大门,将所有的不安和惶恐掩盖在寂静之下。 埃西理所当然的也感到十分的气愤,可是在气愤之余,他更加感到恐慌。 恐慌,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降临在埃西身上了。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他想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对什么事情感到恐惧了,可是在莉莉离开之后,他内心的不安与日俱增,终于在这个看上去毫无道理的戒严令上积累为让埃西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 统一配给的用水和食物,将房子的所有出入口都拦住的钢条,还有像是蚂蚁一样在各家各户穿梭巡逻的军人----很熟悉不是吗? 希特勒对犹太人就是这么做的。 每天都有人上门,在送水和食物的时候拿起一个如同手电筒的东西在埃西身上扫描一下,然后在”滴----"的一声之后走开。 如果哪一天有人冲进房子将埃西拖出去枪毙了,埃西也不会感到惊讶。 电视里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节目,每隔30分钟,州长那张蠢脸会出现在电视屏幕里,然后重复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安抚群众的讲话,之后节目会转为80年代的长篇肥皂剧。网络完全不通,电话没有任何反应,所有可以向外界发出讯息的装置都失效了。 纳菲尔的情况也十分不好,他终日躲在远离窗子的墙角发抖,即使是最细微的响动都能让他脸色发白的抱头缩成一团。除了每日必须取用食物的那一小段时间,埃西不得不无时无刻的陪在纳菲尔的旁边。处于某种直觉,他没有让纳菲尔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埃西曾经向他询问究竟为什么这么害怕,可是得来的答案只是支离破碎的几个单词:怪物,不死,吃人…… 一切的一切,都让埃西的心中充满了严重的负面情绪。 埃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周围的一切讯息都在明明白白的昭示着有什么及其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偶然埃西会听到从镇子里传来女人或是男人的哭嚎,然后就是一声枪响。 没有人向这些已经吓到几乎神经失常的可怜人们进行任何解释。 -----------这里是痛苦的重打的分割线------------------- “解释?不需要解释,你只要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们今天所做的事情。” 那个一脸疲惫的老男人朝着埃西喷了一口烟,烟雾之后的眼睛暧昧的眨了眨。 这个男人让埃西称呼他为队长。跟那些面无表情的军人比起来,这个替代者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不同,或者说,没有那么,麻木。 队长在听到埃西的这个评价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我和他们当然不同,我是一个失去了所有部下的老家伙,而那些……”他将目光投向镇子的方向:“……不过是机器而已,国家机器。” 不管怎么说,虽然不喜欢这个人身上浓郁的劣质烟草味,可是埃西还是从队长的口中得到了一些珍贵的信息。 在几个月以前,亚特兰大市的郊区陆续的出现了被所谓的“食人魔”啃食干净的残骸,不久后,警方在市内某个贫民区发现了那个恶心的家伙。警方逮捕了他,可是食人魔事件却并没有停止,似乎吃人是一种瘟疫一般,警方发现,吃人事件竟然是由许多个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共同造成的。之后,出现食人欲望的人,越来越多。 发现不对劲的警方曾经将情况上报,可是得到回答是“该案例不过是个别情况”。 不久之后,所有类似的案件都被另一神秘部门所接管,警方沦落到只能帮助这一神秘机构进行尸体收敛的地位。 “……然后有一天,我们在清理现场的时候,被本应该死亡的尸体攻击了……所有人都死了,然后死人又活过来,继续攻击活人……整个城市都是那些东西……” 队长叼着烟,微笑着诉说着: “……我是警局里唯一活下来的人,然后我逃出来,他们告诉我说这儿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于是我便来了。” “这怎么可能!” 埃西被那噩梦一般的叙述给震惊了,队长的嘴角向上扯了扯,伸出食指操着埃西摇了摇: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远远的,传来了用于集合的哨声,队长在手心掐灭了烟,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临走前,他转过头,对着呆滞在门口的埃西说道: “那种病的初期,人体会感到皮肤瘙痒,咳嗽,高烧,几天后就会迅速的变成那种吃人的怪物,所以,如果感到你不对劲的话……” 他从腰间掏出一件东西,扔向了埃西。 那是一柄枪。 队长的准头很好,枪从钢条中间直直的穿过,落在棕色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埃西这才猛的回过神来,而这个时候,队长的背影已经消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之间消失不见。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辉挣扎着消失在地平线, 夜晚来了。 10、第 10 章 伊戈,阿尔法---“塔”的守门人。他看上去与这座冰冷的地下监狱完全不搭调。他有大约八英尺高,骨胳粗大,白金色的短发总是乱糟糟的堆在脑袋上。大部分时候他看上去都像是没有睡醒一般带着一种类似于茫然的表情,笑起来的时候就像邻家的大男孩那样无害,这很好的稀释了他那过于美丽的外貌所产生距离感。当然,跟有智力缺陷的纳菲尔不同,作为阿尔法计划下的二代试验品,直到今天他也依然是uriel判定下最为优秀的产品之一。 因为出色的头脑还有强悍百倍的身体,他被选为守门人,负责uriel的维护工作,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处理一些故意放进来的小虫子打打牙祭。在研究所里头,他是许多高级研究人员眼中的“珍品”。据说不少人都认为让他屈居于“塔”实在是委屈了他那天才一般的能力。不过作为当事人的他却似乎并不在意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每当听到类似的论调的时候,那张精美绝伦的脸上总是会浮现出一个毫无心机的傻笑……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他内心究竟是在想什么。 作为亚巴顿宠爱的“孩子”,也没人会傻到去知道这个试验品的真正想法。 “塔”的内部跟研究所的其他部分一样,充斥着白惨惨的日光灯,没有任何装饰品的白色墙壁,地板上满是电缆和管线,还有看上去无边无际的金属门和感应材料地板,看上去与那些科幻电影里的研究机构差不太多。伊戈懒洋洋的蹲在研究室内一座金属资料架上,看着底下那些白衣的研究人员忙碌的在杂乱的电缆和乱七八糟的资料山中间跑来跑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电视中那些在丛林中觅食的动物们……伊戈伸出比普通人要长许多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有些饿了。 在房间的正中央,竖立着一根直径约一米左右的空心柱子,里头注满了淡蓝色的液态氮,而在液态氮中,一个与伊戈及其相似的身体正像在母体中的婴儿那样,环抱着身体漂浮着。柱子的基座被专用的电子仪器所环绕,几个研究人员一脸铁青的在上面拼命的操作着,可是象征警告的红色按钮还是不停的在闪耀着。 “解冻失败” “解冻失败” “解冻失败” “解冻失败” “解冻失败” …… 连空气似乎都是惨白色的研究室里,回荡着单调的警告声。 伊戈歪着头,端详着那个不肯醒来的身体。同样的白金发,同样被塑造得近乎完美的外貌,同样的……人造物。感觉上像是在超市里忽然买到了跟自己同厂家出厂的产品,伊戈的内心泛起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警告,目标物生命指数下降,排除准备计时” 一个尖利的合成音突兀的响起。伊戈微微一愣。 随着各研究人员的尖叫和忙乱,几秒钟之后,柱子的的液态氨被排出,里头的肉体也随之滑落到了事前准备好的水槽里。监视电脑的警告声依然在继续,那个产品的生命指数也越来越低。伊戈淡漠的看着底下,所有人都一拥而上,抱着昂贵的救生仪器,企图拯救那个并不愿意醒来的身体。 伊戈静静的蹲在资料架上,然后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轻巧的从架子上跳下来,然后推开那些忙碌的研究人员,之后,在他们的惊叫声中一把扭断了那个身体的脖子。 尸体被伊戈粗鲁的拖下了水槽。 也许是被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磕到了脑袋,当伊格拖着那具尸体离开研究室的时候,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亚巴顿的办公室里依然温暖,潮湿.伊格走进去的时候,可以清楚的听到赤脚踩在浸透鲜血的羊毛地毯上发出的沉闷声音.他瞟了一眼团在墙角的衣服碎片,从门口泄露出来光线射在上面,使得那鲜红的血迹更加耀眼. "有什么事吗我的宝贝儿." 随着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亚巴顿那浑浊的黄色复眼才缓缓地从办公桌的后面浮出来,嘴角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红色的唾液. "抱歉打搅您的用餐了."伊戈朝着亚巴顿鞠了一躬,然后领着手上那具身体的头发,将其举到与亚巴顿的视线平行的位置摇了摇: “ ……‘塔’里的a感染体,是赝品呢~ ” “啪唧”一声,一个被面容扭曲的女人的头被扔到了伊戈的脚边,滴溜溜在地上转了几圈之后,那个人头脸部朝上的停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从那扭曲的表情上,依然可以看出她死前的极度痛苦和恐惧。 伊戈低下头,将目光停留在女人布满血丝的眼睛上。 他忍不住又舔了舔嘴唇,感觉有些饿了。 ============================================== 队长在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可是每当埃西将目光落在那柄闪着冰冷光芒的□□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的回响起他那没有任何顿挫的话语: ““那种病的初期,人体会感到皮肤瘙痒,咳嗽,高烧,几天后就会迅速的变成那种吃人的怪物,所以,如果感到你不对劲的话……” 几天之后,埃西发现给他送水和食物的那名士兵开始咳嗽。埃西戒备的接过了那些标着”一级消毒”的一次性容器,士兵死死的盯着埃西露在外面的手,目光浑浊。 埃西果断的将门锁上,然后将□□握在手里。直到从窗户后面看到那个士兵摇摇晃晃的消失在树丛后面,他才软软的作倒在地。直到这个时候,埃西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全是冷汗。 纳菲尔蜷缩在房间的阴影处看着埃西,苍白的连在阴影中宛如一抹幽魂,没有任何生机。 埃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食物和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他把白色的容器连同里头的东西,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第一次这么感谢上帝,在事情发生之前进行了一年中最丰盛的采购。 中午的时候,埃西从工具箱里取出了绳索,钢钎,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那个士兵的状态很不好,埃西觉得他很有可能也被感染了。想到了队长所说的那些食人魔,埃西准备提早在房子周围做一些布置。 可是这个决定招到纳菲尔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对。 “埃西不要去外面!危险!那些东西会扑上来吃人!……” “我说先放开我!” “不要去啦……埃西不要去……” “放开我啊混蛋!!……” “不放开!埃西不要去外面!” …… 智力只有七岁可是却比埃西力气大很多的少年像是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埃西,也许是因为手和脚都很长的缘故,对方很容易就从腋下环抱住埃西,腿也盘在了埃西的腰上。而因此而狼狈的摔倒在地上的埃西,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推开纳菲尔之后,只能气得呼呼的喘着粗气。 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对这个一边哭着一边将头在埃西胸口蹭来蹭去的家伙生气。 到了最后,被纳菲尔的体重压得呼吸不能的埃西终于屈服在对方的泪眼攻势下。没有出去,但是还是在室内做了一些小的陷阱,这样一来即使有什么情况发生,还是可以凭借这些在战场上学到的小伎俩争取到一些逃生的时间。 而不停的被埃西呼来唤去的纳菲尔,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埃西用来泄愤的行为,像是受惊的小狗一样在埃西身边转来转去,让埃西心中最后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太阳一点点的下沉,门外的树荫在余辉下拉出了黛紫色的阴影,一直延伸到了房间里头。 埃西久久的看着窗外,直到良久之后,才意识到,又是一个快要夜晚到来了。 11、第 11 章 “god died and buried, 神死了,然后被埋葬 was decended into the death, and the third day risen from the dead; 他降在阴间;第三日从死里复活; he ascended into the heaven, seatedthe right handfather almighty, 他升天,坐在全能父上帝的右边; and will e back from therejudge the living and the dead. 将来必从那里降临,审判活人,死人……” 埃西又做梦了,这一次不再是那个困扰他许久的噩梦。 他梦到了莉莉。 那是一个苍白的如同手术室一般的房间,墙边摆放着许许多多陌生的机器,而在房间的中间,有一根淡蓝色的水柱,里头似乎有一个金发的男孩在漂浮着。 莉莉就站在那根水柱面前,身著白衣,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十字架,微笑的哼唱着赞美诗。 神圣宛如圣母。 埃西想要跟莉莉说话,想要跑上去拥抱那温暖的身体,这段时间的变故让埃西觉得很累,他开始想念莉莉。 就在那个瞬间,莉莉忽然倒了下去,她伏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往外吐着鲜血,然后是黑色的内脏,可是即使在这个时候,莉莉依然在微笑,继续着唱着赞美诗。 就这样,莉莉唱着歌,一点一点融化在埃西面前。 …………埃西醒来了。 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有规律的沉闷撞击声,带着让人不安的味道。埃西习惯性的想要伸手去摸床头灯的按钮,可是很快,廉价地毯那粗糙的质感,还有压迫在胸口的重量让他想起来,自己是跟纳菲尔一起窝在远离窗口的墙边的。 越来越焦虑不安的纳菲尔,因为神经过于紧绷的缘故,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办法顺利的入睡了。埃西看着少年惨白的脸还有眼睛底下浓重的黑眼圈,觉得非常的心疼。即使强迫纳菲尔躺在床上,可是他却无法控制的想要滚下来,从窗外传来的任何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让他颤抖不已。 最后,埃西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在房间中央的储藏室里铺了一张毛毯,然后再三向纳菲尔保证自己将陪伴他一起入睡,他才缓缓的点头同意。 因为过于疲倦的缘故,少年几乎是在倒下去的瞬间就陷入的黑甜的梦乡。而靠在纳菲尔的身边,也许是因为年轻人那紧紧环绕着自己的手臂所带来的温暖的缘故,埃西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几乎在意识到自己还在储藏室里的那一刹那,埃西便意识到怀中的少年在无声的抽泣。胸前的睡衣已经完全被打湿了,冰冷的贴在皮肤上,十分的不舒适。纳菲尔的身体在簌簌的发着抖。 埃西立刻就清醒了。他摸索着抚摸着纳菲尔的头,对方灼热的喘息渐渐减缓了。 由于地板相当的硬,加上被纳菲尔压着,当埃西推开少年之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和腰都因为血脉不通的缘故剧烈的疼痛起来。眼睛在一会儿之后就习惯了黑暗,然后便看到了蜷成一团的纳菲尔。 他的脑海里突兀的出现了在梦里那个倒在血泊里的身影,顿时脸色惨白起来。 “怎么了……” 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便被扑上来的纳菲尔堵住了。 纳菲尔的手像是死人一样冰冷,手心满是冷汗。 “不要说话,那些东西会听见的。” 耳边传来了纳菲尔的耳语,温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让埃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楼下的撞击声还在继续。 之前,对纳菲尔这段时间一直在不停重复描述的“怪物”,埃西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可是到了后来,队长告诉埃西的那些情况,却又与纳菲尔所说的符合,再加上那个埃西不愿意想起的噩梦所带来的怪异感…… 埃西小心翼翼的将储藏室的门推开了一个小缝朝窗外望去。 那是一个黑色的影子。 看上去似乎与人类差不多,可是感谢上帝,今晚皎洁的月光给了埃西一些照明,薄薄的白色月光下,那个影子身上遍布着的疱症还有不停往下滴着的黏稠液体让埃西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那是一个纳菲尔口中的“怪物”。 此时此刻,它正在锲而不舍的用身体撞击着之前布置的铁栏杆,埃西可以清楚的看到在钢条内侧的玻璃上,缓慢地流下了恶心的暗色水痕。 埃西立刻朝地毯下面摸去,那里藏着埃西为了以防万一而放置的一杆猎枪。枪管冰冷的触感让埃西剧烈的心跳有所缓解,他缓缓的将枪身抬起,瞄准了那个影子。 可是就在埃西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个瞬间,窗外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一时间埃西几乎要搞不清枪声是不是自己所发出的,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因为紧接着那声枪响,又零星传来了两三声枪响,之后枪声便愈发的密集起来了。 听起来是从镇上传来的。 不过在窗前的那个怪物应该也受到了攻击,埃西看到窗户玻璃上有一个喷溅的 圆形血斑,可是它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固执的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钢条。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埃西几乎呼吸停顿---另一个影子缓缓的浮现在了埃西的窗前,然后又是一个…… 一声人类的惨叫传来,埃西的手微微一抖,如果猜得没错是从门口那片小树林里传来的,可是现在的埃西已经无暇去顾及那个可怜的人类了。埃西惊骇的看着窗口的方向,重重叠叠的怪物已经占据了窗口的所有空隙,已经无法从窗户上的玻璃看到什么了,那些怪物身上的脓液仿佛无穷无尽,窗户被蒙上了一层黑色。 几分钟后,门口竟然也传来了同样的闷响。 “彭,彭,彭……”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地狱之钟,埃西感到了身后的纳菲尔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腰,细小的喘息声中夹杂着竭力抑制住的抽泣。 因为恐惧而一片空白的大脑忽然清醒了过来。 埃西放下了枪,然后转身,静静的抱住了纳菲尔,他颤抖着用手捂住了纳菲尔的耳朵。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他说。 12、第 12 章 “伊戈,伊戈,伊戈,伊戈……” 亚巴顿不停的,小声的重复着伊戈的名字,他的下颚大大的张开--对于亚巴顿来说这是他在微笑。雪白的犬齿已经是血红色的了,一些碎肉点缀在牙齿的缝隙里:“……你是我多么宠爱的孩子……” (很好,他很生气) 伊戈淡淡的想,然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脚下的地毯的颜色上去了。 “……我对你寄予厚望,可是你确实这样对待我的。伊戈,你简直太伤我心了。” (之前也许是象牙白?哦,也有可能是米黄色,该死的这里的空气太潮湿了,地毯老是变色,)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会直到现在才发现,我们可爱的小阿尔法竟然是个赝品……” (下次实验一下红色的地毯吧,即使血迹印上去也不会影响观赏花纹) 如果没有亚巴顿最后一句话,恐怕伊戈就会像往常一样发呆,直到亚巴顿的长篇大论结束,接着就回到地下的“塔”里睡觉。 “……莉莉之前曾经偷偷将一个残缺品运往外界,你去查一下。无论如何,要在uriel转移之前找到a感染体!” 莉莉,门格尔。这个名字让伊戈觉得空气变得异常逼仄起来,他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女人血液的温度。无论如何,不管在内心多么不屑于面前这个怪物,可是他还是操纵着自己的生命。 在第三人类研究所,亚巴顿就是神。 神如果命令自己杀掉那个唯一称自己为“朋友”的人的话,那么就杀掉好了。 反正, 从来都没有搞懂过什么叫朋友。 亚巴顿喜欢称呼那病毒为“复活”,不过其他人都只是称它为r病毒。 在伊戈看来,地上面那些事情只是一场挺热闹的闹剧而已。即使在事故发生之后,研究所的人员在内部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哀悼会哀悼那些因为r病毒无辜死去的人们,可是当第二天来临的时候,那些人依然会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然后创造出更强大,变异性更强的r病毒。 根据那些之前就布置好的监视器的回报,距离亚特兰大市的r病毒全面暴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市内。百分之六十七的人口变为了那种喜欢吃人的怪物,换个更加专业的说法,丧尸。 这个数据让伊戈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在峰值到来之前,感染人数就能到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看样子,他还是低估了人类的求生能力。摸摸下巴,伊戈无聊的想着。 “我想,”亚巴顿用他的三个触手之一敲了敲办公桌,继续说道:“我应该给你一份出‘塔’的许可证。” 伊戈一惊,猛地一抬头,死死的盯住了亚巴顿裂开的下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没有想错,一份许可证,然后你可以到‘塔’外面去看看。” 亚。巴顿拾起一根女人的大腿骨,吧唧吧唧啃得挺响,他模糊的朝着伊戈嘟囔着: “一个好的父亲应该让他的孩子见识更多的风雨,而不是将他放在蜜罐里淹死。对了……” 他说着,然后停顿里一下,偏过头来看了看伊戈:“你是爱我的吧?我的宝贝儿?” 伊戈对着亚巴顿,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一样,长长的犬齿在暗处闪着光。 “我当然爱你,父亲……非常,非常的爱你。” 亚巴顿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记得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不要让我太失望。” 伊戈又笑了. ============================ 队长盘腿坐在树丛的中间,手中懒洋洋的扛着一杆枪。 在他的屁股底下,一些体型僵硬,饿得几乎发狂的尸体正在游来荡去。它们可以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食物的香味儿,可是这股味却又老是被一种让它们讨厌的味道所掩盖。饥饿的胃袋促使它们不停的在这块地方搜寻着。 树丛中的队长耸耸鼻子,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然后立刻就被身上的那股味道熏得头晕脑胀。 “天啊他们起码用了一百吨大便浓缩成了这玩意儿。” 队长在心里嘀咕着。 在他的腰间挂着一瓶喷雾,白色的金属瓶身上面印着红色的老鹰的图案。在进行报道的时候那个长着通红的酒槽鼻的白衣老头给了他一瓶这东西,据说里头的液体可以散发出某种分子来掩盖活人身上的味道……活尸在感染后72小时候会进行二次变异,它们对于“食物”的气味将会变得非常敏感。 虽然味道相当可怕,可是无可否认,正是凭借着这瓶其臭无比的东西,队长成功的在感染蔓延开来之后活到了现在。 不过此时此刻,队长的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不远处的木屋上。木屋坐落在离镇子有些距离的斜坡上,房子的周围是茂密的灌木。那些东西密集的聚集在埃西钟爱的黄色原木小屋外面,笨拙的用他们庞大的,变异的,流着黄色脓水的身体撞击着黑色的钢条。在仓促间慌忙装上去的保护装置能够坚持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队长简直可以听到那些支架即将解体前发出来的尖叫,一些白色的木头茬子出现些了那些丑陋的固定装置的旁边。 队长灰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蠕动着的生物,它们就象是闻到了臭鸡蛋味儿的苍蝇一样密密麻麻的聚集而来。偶尔,从窗口处会冒出一些火花或者清脆的玻璃响声,队长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小把戏,不过那些安全措施毫无疑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好吧,军队的义务……” 过了一会儿之后,当发现窗口上的钢条显然已经摇摇欲坠之后,队长烦躁的摸摸下巴上已经长出来的刺刺胡渣,苦笑着对自己说了一句,接着便从腰间的弹夹中取出几枚特殊的白色子弹,同样的,那上面印着红色的老鹰图案。 深呼吸,然后放空大脑,身体就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自然的开始举枪,瞄准。 首先是一声巨大的,几乎可以让所有人的耳膜破裂的爆破声。一团鲜红的火球出现在了窗口处一个怪物的身上,那家伙已经长出了标志着二次进化成功的息肉,火焰在他皮肤上四散开来,水疱在高温下迅速的膨胀,爆破,然后散发出令人晕眩的恶臭。接下来又是几声巨响,火焰均匀的分布在几个看上去变异程度比较高的家伙身上,很快,就象是垂死的毒蛇一般,因为温度下降变成了淡黄色的火焰在那些淌着涎液的怪物身上蔓延开来,即使是对身体的感应并不灵敏,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怪物终于也感觉到了不妙,它们迟钝的转动着身体,多余的触手和过长的舌头在拼命的鞭打着空气,不过这样除了让火焰更加旺盛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帮助了。 同时,在丧尸们笨拙的灭火的时候,队长也没有闲着,他蹲在树叶之间快速精确的对那些东西进行爆头,当然,用的是普通子弹。 怪物们就象是被砍断了脚的稻草人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过了半小时,或者更多一点时间。房子的周围倒伏着几团散发着青烟的黑色炭状物体,因为刚才的高温而引起的微风吹动了周围那些柔软的,墨绿色的植物,空气中依然残留着那种仿佛可以看到实质一般的臭气。 队长跳下树枝,然后一步一步,快速的跨过草地上的那些东西,然后踏上了门廊。门廊上也有一些燃烧后的残留物,还有一些粘糊糊的黏液。队长将他的枪随意的拎在手上,微笑着,礼貌的按了按门铃。 在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阴影渐次的浮现在树荫之中,树木的枝叶和身体之间的摩擦声缓缓的加快,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魔的耳语。 门开了。 队长从耳朵上取下那根汗津津的香烟放到嘴里咬著,咧开嘴露出一个微笑: “嘿,伙计,看样子你需要帮助。 13、第 13 章 埃西从来没有想过时间可以变得这么缓慢。在过去的24小时里,那些东西一直在持续不断的,猛烈的撞击着窗口。 埃西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对这个不起眼的房子如此锲而不舍。 他的喉咙在剧烈的痛着,仿佛有人往里头塞了一团海盐,嘴唇上全是因为缺水而导致的脱皮。 那些怪物的舌头露在了外面,它们在朝着埃西和纳菲尔所在方向的那扇窗子上面挤着,用力的舔着冰冷的玻璃。黄绿色的黏液缓缓的流了下去。 埃西可以听到纳菲尔在哭泣,他趴在埃西的背后发出了抽泣声,紧拽在埃西腰鹊氖质侨绱说挠昧Γ灾劣谒闹讣馇度肓四敲凵募》糁校还n髅挥懈芯醯教弁础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些僵硬的环绕在自己窗口的身影上面,一秒钟都不敢离开,每一次从外部钢条处发出来的嘎吱声都让他的神经更加绷紧一点,豆大的汗滴从埃西额头上渗出,然后滑落。他的耳朵里也不再是那些怪物发出来的那种邪恶的“嗬嗬”声,而是一种均匀的呼吸声,最开始他以为那是纳菲尔,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模糊的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用力呼吸发出来的声音。世界有点像放慢了的电影,一帧一帧,缓慢的滑过埃西的视线,然后沿着灰白色的神经艰难的传输到大脑。 纳菲尔忽然咬住了埃西的肩膀。剧痛让埃西回到了现实,时间一下子加快了。 他的脸色白得仿佛透明。 “纳菲尔你还好吗?”埃西用手摸了摸纳菲尔的额头,就像那些修女在他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常常做的那样,埃西觉得也许这样会让少年感觉好一点。纳菲尔的头上布满了细密的了冷汗,几乎可以看到淡青色血管的皮肤像是蛇一样潮湿而冰冷,不过当埃西将手放上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也是同样的冰冷,且满是冷汗。 “我想……不是很好。” 纳菲尔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然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 “我觉得头很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尖叫……” 话还没有说完,他又一次的缩起了身子,然后将双臂抱住了自己的头部。 埃西把纳菲尔拉到了自己的身前,之后换了个姿势好让少年可以将头放在他的膝盖上,从纳菲尔的金发上传来了埃西熟悉的桃子香波的味道,这让他想起了莉莉。 莉莉最后一次出现在埃西面前,就是告诉他,她要前往亚特兰大调查食人魔的案件。 无数个关于莉莉的噩梦。 那个男人说,亚特兰大已经被感染了。 吃人的怪物。 莉莉无法打通的电话。 那些在过去的日子里一直不愿意正视的事情在这个瞬间忽然蜂拥而至,凭借着一缕即将消散的廉价香波的味道挤进了埃西的大脑。 “不用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埃西抱住纳菲尔的头,感觉自己的眼眶里充满了炙热的液体。 “恩……”少年对于埃西的回答,只是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模糊的鼻音。 接着从窗外传来了一声绳索拉动的声音。埃西抬起头朝外面望去,发现那是一个之前自己布置的小机关,一个活尸被麻绳做成的活结拉断了颈椎,正像是被掐断了头部的蚯蚓一样缓慢的在绳索之下蠕动着身体。 埃西感到有些困惑,他记得自己明明是把机关做在了房间的内部,而现在,虽然只能支撑很短的一段时间了,可是那些钢条依然还横在窗口处……那么现在吊在窗外的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滚出去!离我们远点!” 忽然之间,在埃西怀中的纳菲尔发出了一声低语。 埃西的动作顿住了---那不是纳菲尔的声音,在听到那声低语的瞬间埃西就做出了判定。毫无疑问,纳菲尔有着非常好听的声音,处于变声期的男声并不像普通少年那样是公鸭一般的粗糙嗓音,一定要描述的话,应该是更偏向于性感的低沉,微微有些沙哑,而因为缺陷的缘故,那种带着稚气的说话语调更增添了一种微妙的色感。 可是无论怎样,刚才这种夹杂着威严和残酷的无机质的嗓音,却并不是纳菲尔应有的声音。 是的,不是纳菲尔,从那短短几个单词中,埃西感到了那种可以从灵魂深处泛出的冷意。埃西抬头看了纳菲尔一眼,对方的眼睛紧闭着,眉头让人心疼的皱着,没有血色的嘴唇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牙印,几声微弱的呻吟从他的双唇间溢了出来。 埃西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有些发凉。 纳菲尔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他难受的在埃西的怀中动来动去,使得埃西不得不加重了环抱着他的力量。然后,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有开始用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说了,滚出去!” 随着带着阴森气息的话语落下,埃西的眼角似乎瞟到了一丝极快的白光从窗口处闪过,紧接着就是一声细微的爆炸声---同样是来至于埃西布下的小小陷阱,另外,原本布置在房间内部的陷阱同样在窗外触发了。 这一次,埃西不得不用一种谨慎的态度来对待这种过于巧合的“巧合”了。不久之后,在一层痛苦的薄汗之下,纳菲尔苍白的脸颊痛苦的痉挛了起来,可是从他那毫无血色的唇间不间断的吐露出了陌生的声音: “男人从火中走来,神说,跟随他,汝等将得到永生……” 接下来的句子,被一阵忽如其来的巨大响声震痛了埃西和纳菲尔的耳朵,一声,又是一声,玻璃破裂的声音,还有皮肉烧焦时发出来的“吱吱”声,碎片打击在墙壁上的闷响……声音的洪流鞭打着薄薄的耳膜,直到响声停止以后,埃西依然觉得自己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门铃的声音想起来的时候,埃西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了。 没有什么比在被怪物们环绕了一整晚之后,听到了来至于文明世界的门铃更让人觉得美好的事情了。即使门外是恶魔也好,或者是会按门铃的丧尸也好,在一连串的事情之后神经已经接近崩溃的埃西还是毅然的打开了门。 然后一张长满了青色的胡茬,像是刀削而成的憔悴面孔出现在了埃西的眼前。 “嘿,伙计,看样子你需要帮助。” 老男人咬着已经软掉了的香烟,朝着埃西微笑着说道,他灰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闪闪发光。 “男人从火中走来,神说,跟随他,汝等将得到永生……” 埃西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刚才纳菲尔所说的那句话,全身冰凉。 14、第 14 章 一层,两层,三层……反射着冷冷光辉的金属门在伊戈面前悄无声息的次第升起,因为已经启动了防护圈的缘故,所以整个非防御区域都寂静无人,而为了节省电力,所以这个区域的电力也被切断了。 在空旷而黑暗的工作区里头,只有承载着伊戈的电梯经过的时候,在会在两边闪现一排微弱的荧光灯。空气里回荡着电梯运行时候发出的轻微的机械声,偶尔会从某个黑暗的角落传来不甚清晰的拒绝声,在惨蓝的灯光下,电梯经过的地方不时可以看到褐色的干涸血迹。 伊戈将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的靠在电梯的扶梯上面,有些兴趣索然的四处张望着,耳朵上面挂着的巨大耳机里头传来即使站在旁边都可以听到的轰鸣着的摇滚音乐。 越是到了靠近地面的层数被感染的人数就更多,而且因为在进来工作之前都注射过疫苗,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只是一个心理安慰,可是疫苗中的某些成分确实也影响到了变异的进行,明明时间还没有到,可是伊戈注意到现在还在研究所内徘徊的丧尸已经完成了五到六次的进化。一些有些饿的慌了的活尸在寻光而来,却在敏感的闻到空气中那及其稀少的气味分子之后,运转着他们那已经所剩不多的大脑竭力寻找躲藏的地方。即使身体已经被病毒改造得完全没有了理性,可是那印刻在基因深处的畏惧的作用却更加的明显了起来。 “4天,最多5天……” 伊戈微笑着看着那些体型更小,外形也更加怪异的东西,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它们还有多久可以进化到攻破防护圈的保护层。 终于,到了地面建筑的范围,电梯因为轨道扭曲的缘故停了下来。伊戈摇摇晃晃的走下电梯,看了看已经成为碎片的金属门,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腐尸臭味的空气…… 终于出来了。 怔怔站在那被称为阳光的东西之下,伊戈面无表情的斜着眼睛看着眼前荒芜的一切。遍布着汽车的残骸的大街,街角地上随处可见的血迹,一阵风吹来便漫天飞舞的戒严令的碎片,还有那些在高楼大厦的阴影间蹒跚行走的尸体们…… 伊戈忽然想起了每次莉莉回来,都会拉着自己讲个不停的“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刚才还因为可以从“塔”里出来而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纳菲尔.阿尔法。 脑海里出现了这次出来的目地,那个被莉莉以残次品为掩护偷运出去的阿尔法完美感染体。根据“塔”里的资料显示,莉莉在仓促间运它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携带足够的营养液。而失去了营养液中所带有的抑制成分,感染体极有可能从休眠状态中觉醒。考虑到uriel现在的状况,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地步,恐怕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使用核弹来进行彻底的“消毒”了吧。 伊戈忽然觉得有些期待。 ……沐浴在灿烂而温暖的阳光下,他小声的哼着歌,金色的眼睛越过面前的废墟,投向了虚无的远方。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将目光投向东南方向的一点。 “找到了。” 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伊戈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 “……工作之前,还是先吃大餐好了。” 说完,他缓缓的朝着笼罩在死气之中的城市走去。 于此同时,在无数的尸体和金属门之下,冰冷的地底。 没有血色的脸,银色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瘦长的身体被裹在白色的研究服中,这样走在走廊上的男人,仿佛整个人都融化在了走廊那苍白的灯光中。 伊戈不在,“塔”的运转被交付到了新安装的辅助电脑的手上。 在走廊的尽头,矗立着与研究所风格完全不符,雕刻着地狱众鬼和天堂景象的浮雕门。男人停在了门前,视网膜的扫描和掌纹都可以之前备用的生物仿生技术蒙混过去,可是唯独密码,据说向来只掌握在亚巴顿,还有伊戈的手上。 男人并没有拿到真正的密码,事实上今天他来到这里,所能倚仗的只有…… “莉莉……请给我通过的权限。” 他朝着电子屏幕上面那个熟悉的面孔说道,即使知道那只是电子合成的投影图像,可是当目光触及那微笑着的女子的时候,男人的眼眶依然无视他的意愿而注满了泪水。 “密码错误,您还有3次尝试机会” 甜美,而没有生气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一定还在那里头醒着,莉莉,给我权限!” “密码错误,您还有2次尝试机会” 合成图像上的女人微笑不变。 “你没有脆弱,我知道,拜托你快点醒来!我必须要进去!……” “密码错误,您还有1次尝试机会……” 男人的背后微微起了冷汗,如果再次被判定密码错误的话,便会激发隐藏的防护措施,从走廊的四个方向射来的激光束可以让任何东西在瞬间变成一堆冒烟的肉片,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 “莉莉……求求你……” 可是没有办法,随着防护圈的启动,男人已经越来越难从底下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他急于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测,若是猜测属实,那么整个国家将迎来她前所未有的灾难。事到如今,男人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密码错误!警告!入侵者!警告!入侵者!” 凄厉的警报声响了起来,刚才还是光滑的墙体向后翻转,蜂巢结构的激光投射装备完美的锁定了入侵者的所在。 男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直到许久之后,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到。 当他颤抖着睁开眼睛,才发现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道幽深的走廊。 门开了。 莉莉的电子投影已经消失了,男人的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不过他很快就振作的精神,快步的朝着走廊走去。 “塔”是一座雄伟的塔状结构,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塔的方向是朝下的。电梯两边的照明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停旋转的漩涡,在塔的底端,是一个长宽越为五百英尺左右的巨大液态氧培育池。而那个奇迹,人类至今为止所知道的最强大的存在就在里头----uriel。 1947年在roswell坠落的外星飞碟,带给了人类最宝贵的礼物。无数被储存在不明金属片上面的外星文件,支离破碎的外星科技,还有,虽然已经死亡,但是其部分组织却依然保有活性的外星人的残骸。 事后为了隐瞒这件事情,军方巧妙的在一个虚假的气象球的解释之后,伪造了更加虚假的外星人解剖视频,成功的将外星人的真实形态掩护在了毫无想象力的人造玩偶之下。 从roswell那里得到的外星人,有着近似于巨大的蠕虫的外貌,不过大脑异常的发达,身体上的某些部分与地球脊椎生物在远古进化中的某些时期一致。 当时的美国政府企图用还不成熟的技术对那些外星人残骸进行克隆,可是几经失败之后,他们终于放弃了。不过也因为这一系列不成功的试验,还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就是uriel。 有着独特的细胞结构的uriel是近乎完美的生物电脑,它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台人造电脑都要完美,并且,它有着生物独特的属性----它无时无刻都在进化。 即使到了后来,它这种进化,或者成为变异,不得不用超底温来进行抑制,不过它在过去的这几十年里为了美国的技术飞越做出了无与伦比的贡献。 可是,也正因为大部分由生物构成,uriel有着“稳定性差”的致命缺陷。 而这一次,它的故障似乎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掌控的范围。 15、第 15 章 像是一只巨大的水母,uriel在蓝色的液体里头漂浮着,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男人着迷的看着那美丽的生物。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反应出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随后,他便发现了uriel的不妥。 在那梦幻一般的身躯之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淡色斑点。 “哦,不。” 男人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此刻更加像是死人一般苍白。他绝望的看着那个斑点,最后又在另外一些地方发现了更小的斑点。 “……让人讨厌的病毒不是么?”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男人的身后响了起来。 从阴影中,亚巴顿那令人作呕的身体像是腐败的臭肉一般摊在轮椅上,缓缓的滑到了男人的身边。 如果说刚才男人是绝望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声在地狱了。 亚巴顿身上的脓液滴落在地上,将光洁的地板腐蚀出黑色的圆形印记: “我很好奇……”亚巴顿用手指击打着轮椅:“军方的人是怎么让我可爱的小女儿背叛我的呢?” “……” 令人窒息的沉默。 “偷走阿尔法感染体,给uriel注射病毒,如果猜得没错,你们准备了人手去处理我的伊戈小宝贝了吧?我猜得没错吧?将军。” 男人,或者应该称他为将军,用冷漠的眼神看了已经不成人型的亚巴顿一样,然后慢慢的开口说道: “……首先,病毒的事情与我们无关,第二,莉莉.门格尔小姐,她没有背叛任何人,她只是选择了忠实于国家。亚巴顿博士,国家需要的保护国民的力量,而不是怪物,更不是你那丧心病狂的所谓的人类复兴计划。” 亚巴顿在听了男人的话之后,从喉咙里吐出了刺耳的尖笑: “呵呵,真可爱,为了国家么?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我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来责备我?我承认,在实验中我们也许有一些小小的牺牲,不过那是为了科学,为了人类!” “那只是丧心病狂的杀戮而已!” 男人握紧了拳头。 “……愚蠢的人!” 亚巴顿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的险恶了起来:“你们以为凭那小小的病毒就可以将uriel的控制权抢过去么?只要找到阿尔法感染体……” “你们不会找到的,伊戈在找到他之前就会被处理掉,这是总统阁下直接下的命令。” 男人冷笑着说道,亚巴顿歪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样,最近新长出来的几根触手在背后摇来摇去,然后他笑了: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可爱的小伊戈,真的只是你们那些过时的数据上显示的那样吗?” 亚巴顿的下颚颤抖着,发出了如同玻璃相互摩擦似的大笑。 (=v=)~(=v=)~(=v=)~(=v=)~(=v=)~(=v=)~(=v=)~(=v=)~ “我们大概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我需要你的车。” 队长在走进屋子之后,迅速的回身将已经快要走出树荫的一名丧尸射了一枪,接着便利落的关上了门,沉重的铁制鞋架被他轻轻用脚一撩,便凄惨的卡在了玄关于门的中间。 然后他便对埃西这么说道。 现在的埃西看上去不比他赶了一个星期的稿子那时候更好,铁青的脸和乌黑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跟嗑药的鬼一样憔悴。不过听了队长的话之后,他却没有率裁矗皇抢涞拇由撤5紫峦铣鲆桓鲆恢币岳醋急冈谀堑拇樱锿贩帕吮匾囊挛锵纸鹨┪铮褂幸话亚埂 “车库的门在那,你先去发动……”他将钥匙扔给了队长,指了指厨房旁边的暗门,随后他迅速的从储藏室里头把埃西捞了出来,少年这个时候已经有半昏迷的趋向了。 这个时候,门口再次传来了让人心惊胆战的撞击声。 “哦……你家里该不是藏了‘丧尸吸引器’吧!” 队长的大嗓门伴随着陆虎的轰鸣声传进了客厅。埃西没有回腔,他正用力的拍着纳菲尔的脸: “振作点!我们到车上去!”他说。 然后他让纳菲尔抱住行李包,接着便在少年的惊呼声中将他抱了起来,快速的朝着车库走去。 看到纳菲尔之后,队长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朝着埃西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嘿,老兄,你可没告诉我们你家里还有一位‘公主陛下’!” “闭嘴。” 埃西冷冷的瞟了队长一眼,用力的摔上了门。 隔着车库的墙,一声刺耳的破裂声响了起来,窗子或者是门已经破了。 “坐好!” 队长没有再废话了,对着埃西和纳菲尔大喊了一声,然后一脚踩上了油门。 “轰----” 薄铁的车库门被车子直接撞出了一个洞,几个正在车库门外徘徊的丧尸被狠狠的撞飞了出去。 “哇~真爽!” 队长将咬着香烟,大笑,然后将油门猛踩到底,顺着车道直接飞速的滑到了公路上。 路上的丧尸在看到车子之后,纷纷嚎叫着扑了上来。 车子的窗户上面在片刻之后,就满是粘稠的黄绿色粘液了。到了这个时候,埃西对于自己在车上安装了防熊网的举动庆幸不已……在丧尸事件发生前不久,埃西还在黄石公园进行长达半年的采风,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害怕熊爬到车内进行捣乱,他听从了当地导游的规劝,在车上安装了防熊用的防护网。回来之后没多久莉莉就来了,为了照顾纳菲尔,埃西一直没有时间去维修铺把防护网拆下来。 没有想到不久之后,防护网就有了新的功能了。 在见识了那些怪物们的冲撞力之后,埃西对汽车玻璃的强度并不抱信心。 在噩梦一般的冲撞中,汽车跌跌撞撞的开出了小镇的范围,当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之后,情况要好了许多。虽然公路上也有很多相撞的汽车所造成的障碍,但是丧尸的数量并不多,而且因为道路比较宽的缘故,当那些怪注意到埃西他们的车的时候,车子已经呼啸着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了。在路边也有环绕成一圈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丧尸,埃西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上面移开,怪物们的中间偶然也有挣扎着的人类的身体,埃西当然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什么,可是,他无能为力。 “纳菲尔,你还好么?” 回过头,埃西关心的看着横躺在后座上的纳菲尔。 “……没,没有关系。” 可能是脱离了那些丧尸的包围,纳菲尔的脸色比在房子里的时候好了许多,只是额头上还满是冷汗。 “k……这位公主陛下跟你是……?” 队长的视线不时的在埃西和纳菲尔的脸上左右摇摆. “他是我弟弟。”埃西迅速的把话题转移了:“说起来,为什么你用我的车?” 队长有武器,而且在镇上巡逻的缘故,对于资源的运用应该更加灵活方便才是,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来到山坡上埃西的家里来呢?埃西一直很疑惑,刚才在危机之中还没有反应,但是一旦情况稳定下来,埃西不由自主的对队长警戒了起来。 听到了埃西的质问,队长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 “如果我说,并不是为了借车,而只是是因为保护公民是军人的职责这种原因,你会信吗?” “不信。”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还真是……好吧,第一,因为当我发现的时候,镇上大部分人,包括的同事都已经感染了,按道理我们都有进行防范措施,没有理由感染会扩散得这么快,在找到原因之前我不敢在镇里轻举妄动。第二,你的车上有防熊架。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16、第 16 章 埃西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并没有像队长所认为的那样露出那个之前见面时一直挂在脸上的,温文尔雅的微笑,相反,队长感觉到了他的身体绷紧了: “最后一个问题,在戒严开始之后我就没有开车出去的机会,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车上安装了防熊架的?” 队长将注意里集中到了满是障碍物的路面上,不时的以精湛的技术漂移过那些缓慢游荡在高速公路上的丧尸们,认真的样子让埃西几乎要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的说话了。过了大约五分钟,或者更久,队长才慢慢的开了口: “因为,我很久之前就看到过你。”他转过头,朝埃西伸出了一只手:“……莉莉经常在队里提起你,她老是抱怨你的审美,还有你那台‘蝙蝠笼子似的老爷车’。再次自我介绍一次好了,费切尔.贝利夫,不过我更喜欢你们叫我队长,莉莉他们总是这么称呼我的。 埃西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僵硬的从口中吐出几个询问的单词:“你是……莉莉的队长?!” 然后他便瞪大了眼睛上下巡视着队长:“你认识莉莉……”埃西的话语忽然顿住了。 “……我是警局里唯一活下来的……” 之前在那并不愉快的谈话中,队长所说的那句话像是冰块一样砸入了埃西的胸口。仿佛血液都要冻结一般的冷意弥漫到了全身。 可能是看到了埃西铁青的脸色之后想到了什么,队长耸耸肩,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递给埃西: “嘿,放轻松伙计,在这该死的鬼事情发生之前我就离开警队去了地方警局了,所以收起你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要知道我们现在可不是在郊游!” 他用手指点了点窗外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们。 埃西的肩膀塌了下来,然后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 “……抱歉,莉莉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你。” “恩,我当时在队里,应该,挺不受欢迎吧。老烟鬼,还是烟头,哈哈我记不清了,他们背地里是这么说我的。” 队长也将身体的重量移到了椅背上面,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然后车厢便陷入了一阵寂静。 连纳菲尔也非常安分的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蹲坐在汽车后厢的地板上,每当有东西撞上车子的时候,他的身体会猛的颤抖一下,不过并不会像以前那样随便就会尖叫然后抽搐了。 这恐怕也是一种进步吧……埃西一边从作为中间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一边苦笑着暗自想着。 当汽车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路上的障碍物,包括那些恐怖的丧尸们,都渐渐减少了。埃西想那可能是因为能开车开到这里的活人恐怕已经很少了的缘故。 随着太阳的慢慢西沉,埃西等人幸运的在一条县级公路旁边找到了一座汽车旅馆。吩咐了纳菲尔乖乖等在车上之后,另外两人拿着枪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四处观察了一番,然后便在旅馆那个凌乱的后院的角落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旅馆主人。一条淋漓的血路告诉了埃西他们,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一名病毒感染者突兀的在这个汽车旅馆里发了狂,在吃掉了旅馆主人的妻子之后,又干掉了旅馆里另外的2名顾客,之后便追着已经受伤的另外一名受害者跑入了旅馆后面的荒野。在了解了所需要的信息之后,队长在埃西阻止之前,一枪崩掉了旅馆主人的头。 “他已经没救了,如果放任下去的话,这里又会多一个怪物了。”他朝着脸色苍白的埃西说道。 埃西没有说话。 也许是三人的运气确实不错,在仔细的检查之后,队长和埃西发现旅馆主人所说的没有错误,这个汽车旅馆的位置并不好,即使在旅游的旺季也基本上没有人光临,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身体和精神都异常疲倦的情况下,埃西等人并不需要在“入住”旅馆前再进行多余的“活动”了。 队长锁住了汽车旅馆的大门,然后放弃了那些看上去挺舒适的客房,他选择了也许是旅馆的水电修理工居住配电间,小小的房间位于旅馆的二楼,房间的四周都是笨重的机器和仪表,不过即使这样,队长还是不辞辛苦的将其他房间里头的木制家具拆成了木板,然后重重叠叠的钉到了只有不到三十厘米宽的换气窗的上面。汽车被埃西和纳菲尔用从厨房里找到的塑料布藏到了一楼,配电间入口的正下方,这样如果出现了必须要逃跑的情况,几个人不需要绕过长长的走廊从大门走,而是可以直接从配电间门口的那个小窗台直接跳到车上。 最后,队长在配电间的门口还有换气窗的旁边,都喷上了一种散发着恶臭的喷剂。 做完了一切之后,天已经黑了。 这个时候,无论是埃西,还是队长,都已经累得跟一条死狗没有什么两样了。 倒是纳菲尔,为了他的安全,直到队长确认一切完毕之前,埃西一直都严令他老老实实的躲在车里不准出来,所以这个时候他看上去比两人要精神多了。 “你还好吗?要不要吃东西?” 尽管这样,埃西还是忍不住抚摸着他的灰扑扑的金发,担心的问道。纳菲尔咬着自己的指头,无声的摇了摇头,接着便小心翼翼裹着旅馆里的毯子一点一点挪到了埃西的旁边,在用眼角偷偷观察了埃西的脸色之后,他试探的,将身体靠在了埃西的旁边。纳菲尔那憔悴的面孔配上这样乖巧的表现,却更加让埃西感到内心深处慢慢泛起一阵酸疼。 或者是在危机中耗掉了所有的精力,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慢慢习惯了纳菲尔奢华的长相和幼稚的举动了。 而在一旦从恐惧之中解脱出来,像是小动物一样温顺的黏到身边的温暖身躯,给了埃西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安心和温情。 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安。 在如同噩梦一般的撞击声中,从纳菲尔口中说出的冰冷的词语。 还有…… 莉莉。 埃西的目光从纳菲尔身上移到了窗口处,静静的吸着烟的男人的身上。 他可能有三十到四十岁,硬线条的面孔如果仔细的看的话,并不会显出年龄上的苍老,可是两鬓已经灰白的头发,还有他脸上如同刀子印刻上去一般的皱纹,却又显出了一种特殊的沧桑感。 白天在车上,队长说他是莉莉的队长。说这句话的时候,队长的目光坦陈,埃西并不怀疑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可是……还是无法放心。 无论是之前的谈话也好,或者是仓促的一起逃离也好,乃至晚上三人的过夜,都是在特殊形势下不得不顺势进行的行为。 埃西从来就没有真心的信赖过这个看上去多少有些玩世不恭的男人,他的身上,有一种埃西熟悉的味道。 讨厌的,黑暗的味道。 费切尔.贝利夫,是无法将后背安心露给他的那种人。 “怎么了?” 注意到了埃西的目光,队长转过了头,橘红色的火星在他的边一闪,然后他随意的将烟灰弹到了地上。 “没什么。” 埃西摇摇头,小声的说道,然后将纳菲尔更加搂近了自己一点,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埃西睡着了,安心沉睡的面孔就像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病毒,亚特兰大,感染,怪物,汽车,莉莉……埃西的脑海里,这些单词疯狂的四处旋转着,然后他慢慢抱住纳菲尔,闭上了眼睛。 埃西做出了一个决定。 17、第 17 章 第二天,当三人从睡梦中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为了避免引起丧尸的注意,昨天晚上入睡前,队长和埃西两人用厚重的窗帘将原本就被钉得密不透风的窗口遮了起来,所以这个时候,除了从窗帘的缝隙里透露出了丝线一般的黯淡光芒之外,小小的房间里头一片昏暗,空气里头弥漫着队长的喷剂的淡淡臭味。 不过因为前一天的经历,埃西即使在睡梦中精神也是紧紧的绷着的,理所当然,当纳菲尔被推醒的时候,张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埃西那泛着不健康的青色的脸。 “埃西?” 揉着眼睛嘟囔埃西的名字,纳菲尔在埃西的身上撒娇似的蹭了一下。 “天已经亮了哦。” 埃西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起身走向了房间角落的背包:“要不要吃东西?”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矿泉水瓶还有罐头。 纳菲尔摇了摇头,嘟了嘟嘴说道:“埃西我想要洗澡?” 他的话音刚落,之前一直蹲在窗前,用手指拨开窗帘从窗户的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队长,便发出了一声嗤笑:“现在可不是可以洗澡的时候呢,公主陛下。”队长在最后的那个称呼上加了重音。 纳菲尔睁大了眼睛,然后迷惑的目光在埃西和队长两人身上来回变换着。 “我不是公主陛下。”过了一会儿之后,他认真的对着队长说道。看样子,虽然并没有办法理解队长话语中的讽刺意味,不过纳菲尔还是敏感的意识到了那种恶意:“莉莉说我是男孩子,我是王子,我要做埃西的白马王子。” 队长在听到了他幼稚的宣言之后,用手捂住嘴巴低声的笑了起来,随后便被埃西警告的瞪了一眼。 “纳菲尔,现在我们还在危险之中,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这里的水什么的有没有受污染,所以不能洗澡哦。” 埃西走回了少年身边坐下,然后将矿泉水递到了纳菲尔的手中,接着便拉开了罐头的拉环,勺起那团软乎乎的肉送到少年的口中。 纳菲尔苦着脸含住了勺子,不过还是在嘟嘟囔囔的小声抱怨着想要洗澡。埃西没有理他,径自的一勺一勺喂着。队长饶有趣味的观察了两人一会儿之后,摸着下巴开口问道: “他刚才提到了莉莉?” “是,他是莉莉的亲戚,莉莉托我照顾他。” 埃西冷淡的回答道。 “……哦,莉莉从来没有说她有这么一个……”队长操着纳菲尔的脸比划了一下“特别的亲戚。” 这一次,队长的声音里少有的流露出明显的惊讶来。 不过这种惊讶却让埃西感到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恼火,他用一种冰冷的,毫无顿挫的声调回答道: “莉莉也从来没有提到过她又你这么一个队长。” 队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接着房间里便陷入了一阵难熬的沉默。 纳菲尔吃完了罐头,埃西给他擦了嘴,然后便注意到少年漂亮的金发已经变成一缕一缕的了,脸上也满是灰尘,灰扑扑的样子就像一只掉进土坑的可怜的小猫咪。埃西的手顿在了纳菲尔的脸上,几分钟之后,他叹着气从背包里拿出另外一瓶矿泉水。 他牵着纳菲尔的手拉他站了起来。 “我们出去一下。” 埃西对队长说道,然后没有等对方回答便拉着纳菲尔走了出去。 他们找了离配电室最近的一间客房,里头的床铺和衣柜什么的在之前已经被队长拆了,房间里头乱七八糟就像台风过境了一般,不过这样一来埃西也可以很容易的就确定这个房间里头没有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他将将少年带入了浴室。 洗手池的瓷砖在灯光下泛着老旧的黄色。埃西没有敢让纳菲尔使用水管里头的自来水,在小镇和公路上游荡着的那些东西至今还在他的脑中盘旋着。 “没有办法洗澡,不过可以用水擦一下。” 他把水滴到了纸巾上面递给了纳菲尔,可是对方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埃西。 “我说……把衣服脱掉,然后用纸巾擦一下。” 埃西重复了一遍。 纳菲尔磨磨蹭蹭的把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衬衫脱掉了,露出了雪白色的皮肤,然后便呆立在了那里,一脸害羞的看着埃西。 不过埃西并没有注意到纳菲尔脸上的红色,这个时候他正站在浴室的门口,警惕的聆听着周围的声音,队长说过那些东西对于活人的气味非常的灵敏,这个房间虽然离配电室已经很近了,可是依然已经脱离了那些恶臭喷剂的保护范围。所以,当他回过头,看到了用一只手拉着衣服一脸犹豫的纳菲尔的时候,一股怒火冲了上来。 “纳菲尔,我最后重复一次,把衣服脱了,然后把身上擦干净,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到房间里去,接下来我可不敢保证还会有机会让你有擦身的机会了。” “埃西……” 听到了埃西带着火气的话,纳菲尔的身体更加僵硬了,金色的眼睛迅速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可,可是……”他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下去。 埃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并没有闲暇去考虑纳菲尔纤细的羞耻心,而是果断的冲到了纳菲尔的旁边,然后将他剩下的衣服一把剥了下。 比这个世界上任何模特都要完美的身体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埃西的面前。 一具男性的躯体。 白色的皮肤包裹着起伏的,纹理优美的肌肉,修长的四肢上让人忍不住想起那些善于奔跑猫科动物,充满力量,精悍,但绝不是臃肿。显然菲尔远比埃西所想象的要强壮,证据就是当他看到纳菲尔的裸体的时候,也愣了愣神,随后他便迅速的把自己的目光从纳菲尔那宽厚的肩膀和腹部的腹肌上收了回来。 手掌下的身体是僵硬的。 埃西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他快速的将矿泉水淋在少年的身体上,然后熟练的顺着肌肉的纹理擦拭起来, 粘到冷水之后,皮肤上立马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纳菲尔有些发抖,感到只有被埃西手掌所接触到的那一片肌肤是温暖的,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的心中升腾起来。 只要低下头,就可以看到埃西低下的头,头发中露出来的耳朵是淡淡的粉红色,纳菲尔的目光随着那一小片粉红色移动着,他想起了被放在冰箱里还没吃完的那份草莓冰淇淋。 纳菲尔舔了添嘴唇,他觉得喉咙有些干。 每当埃西靠得稍微近一些的时候,纳菲尔便会敏感的感觉到他的鼻息,温暖的气息喷在皮肤上,给人的感觉痒痒的,但是又似乎不是痒,而是另外的一种感觉。 身体里有一股热流涌了上来。当纳菲尔这么感觉的时候,便发现埃西整个人都僵硬在了自己的身前----这个时候,埃西正在帮纳菲尔擦拭他的腹部。 一根粉红色的阴茎从金色的草丛中竖了起来,笔直的对准了埃西的鼻子。 纳菲尔低下头,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那根东西,不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 “啊,起来了。” 他描述道,接着埃西的脸便变得铁青。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埃西整个人都陷入的晕眩之中。 他对于这种状况完全失去了控制,纳菲尔,这个在他心中已经被定位于“孩子”的人,他的阴茎正对着自己的脸,颤巍巍的粉红色,马眼里流出透明的液体。 埃西感到尴尬,恼火,羞涩……各种情绪充斥在他的心里,他不知道究竟是礼貌的站起来离开浴室,还是狠狠的将这恶心的家伙摔出去。 “我说……”埃西喃喃的开了口。 实际上他不该开口的。 纳菲尔在这个时候也同样的处在了惊慌之中,他看到了埃西那张变换莫测的脸,而那个平时一直以来都很安静的伏在草丛中的东西此时却精神百倍的站了起来,他感到了不安。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埃西,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埃西开口说话了,一阵轻微的,温暖的气息喷到了纳菲尔的阴茎上面。 纳菲尔的大脑忽然变得一阵空白,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快感随着某种液体喷涌了出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软软的靠在了浴室的墙壁上了,而埃西……他的脸上满是粘稠的,散发着淡淡腥味白色液体。 因为埃西过于可怕的脸色而大脑空白的纳菲尔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埃西面无表情的用纸巾一点一点将脸上的东西擦干净,然后用纸巾将纳菲尔身上的其他部位擦洗干净。最后,埃西将干净的衣服胡乱的套上他的身体,他才恍惚的回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纳菲尔还是敏感的觉得自己刚才做错了事情,不然最喜欢的埃西是不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的。是不是会被这样丢下呢,这样想着的纳菲尔在不知不觉间便一脸泫然欲泣的挪到了埃西身边,伸手牵住了他的袖子。 18、第 18 章 埃西回过头,他的脸色白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有一小团火焰在里头燃烧。 纳菲尔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过,他依然坚定的抓着埃西的袖子。埃西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变成棕红色的衬衫上面的洁白的指尖。 “一脸无辜的样子。”他听到自己有一个声音在尖叫:“我被人喷了一脸xx,为什么一脸无辜的人他?” 埃西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因为愤怒的缘故在突突的跳着。 “放手。”埃西一字一句的对纳菲尔说道,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缘故,变得更加的沙哑。 “埃西……” 纳菲尔的眼泪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金色的眼睛像是食草的小动物一样,胆怯的看着埃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哦恳求和不安,与每次埃西发现他偷吃冰淇淋之后的声音一模一样。 “放手!” 埃西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了,然后便看到聚集在纳菲尔眼眶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埃西,埃西,对不起,对不起……” 他开口,拼命的用含糊的鼻音道着歉。可是听到了他的道歉之后,埃西却只感到更加的愤怒.长着漂亮的少年似的的外表,身体却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男人了,而大脑里却是一个小孩,估计连为什么要道歉都没有办法理解吧?埃西没有办法去责备这样子的纳菲尔,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异常的愤怒起来了. 刚才的冲击过去以后,大脑里便只剩下了愤怒.埃西咬紧了牙关不去看纳菲尔的脸,他感觉到自己的现在正处在对两个人都很危险的状态. 我被人x在了脸上,一个男人. 那个声音依旧在埃西的脑海里凄厉的尖叫着,他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沸腾了. xx那种温热的,粘稠的触感还残留在脸上,埃西看了看水瓶,里头已经空了.然后埃西的目光落在了锈迹斑斑的水龙头上,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个给他们送过食物的士兵那浑浊的眼睛,于是埃西退缩了,这让他更加的暴跳如雷,不知道是对纳菲尔,还是对自己. 纳菲尔的肩膀在颤抖着.他企图再次去抓埃西的袖子,不过在看到埃西那冰冷的眼神之后,瘪了瘪嘴巴可怜兮兮的放开了,两泡眼泪再次出现在他的眼睛里头. 埃西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根粉红色的丁丁仿佛还在他的眼前……那种黑暗的情绪又向他袭来,他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房间的窗户外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听起来,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不过埃西很快的警觉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没有看纳菲尔: “回房间去。” 然后便径直的走了出去。纳菲尔稍微的在原地呆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小狗一样迅速的跟在了埃西的后面,跌跌撞撞的,一不小心撞在了门口的木框上面,发出了很响的一声。 埃西的身影停了下来。纳菲尔感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崩紧了,他手足无措的保持着被撞的样子僵在了那里,然后听到了埃西叹气的声音,接着,他便发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埃西的手指很细,指腹有着厚厚的茧,手背上有着浅浅的交错的伤痕,并不是很好看的手,可是纳菲尔的手被坚定的,牢牢地握在了这样的手里,一步一步被牵着往前走着。 做这一切的时候,埃西一直没有回头。 从背后看,纳菲尔忽然意识到原来埃西要比自己矮一些,消瘦的肩膀,还有细瘦的腰,露在外面的脖子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明明刚才还觉得内心满是惶恐,可是忽然之间就觉得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了,有点像是第一次吃到冰淇淋的味道,带着冰冷气息的甜味。 埃西还是喜欢我的---- 只要纳菲尔这么想着,便觉得安心起来。 其实埃西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事实上他的大脑已经被另外的事情所占据了,那阵沙沙的声音。他没有办法去确定那究竟是树叶发出的声音,还是那些恶心的活尸们行走时发出的声音。牵住纳菲尔的手并不代表原谅什么的,他只是害怕他发出多余的声音,然后引来起其他的麻烦。 也许这就是生活,他听到自己的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讽刺的说道,不要管你那些无聊的自尊了吧,跟生命的危险比起来,被一个男人将xx射在自己脸上一下子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不是吗?即使他依然对此感到愤怒。 19、第 19 章 纳菲尔的手紧紧的抓着埃西的,他的手是冰冷的,泛着潮湿的感觉。埃西感到自己的胃部扭结了起来。 他和纳菲尔就这样沉默着,用一种无以伦比的迅速回到了配电间里头。 推开门的瞬间,他看见了队长的手往枪的方向伸了过去。当看到是埃西和纳菲尔的时候,男人偏过头笑了起来。 “看样子我们的公主陛下沐浴完毕了。” 房间里头依然是昏暗的,有一种昏暗,粘稠的气息飘荡着。队长用一种防御的姿势蹲坐在气窗的前面,透过那一丝丝的缝隙观察着外面,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颗黑色的茧。 埃西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回敬了那个人充满了讽刺的调侃。此时此刻,他并不想与其他任何人发生冲突。 “你们的运气不错,”队长习惯性的揉着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刚才有三个大家伙经过了,不过你们在他们发觉之前进来了。”他用下巴点点放在门口,埃西这才发现那里放着一个白色的气雾罐。 “下次我会控制好时间。” 埃西冷淡的说道,感觉到自己的胃部更加的难受。 队长没有说话了,他用一种奇怪的,仿佛在研究着什么的目光在埃西和纳菲尔的脸上转来转去。这让埃西很不舒服,脸上那种温热的触感依然还在,队长的目光让他的心跳有些加快,而纳菲尔,这个孩子从进门开始就战战兢兢的铁紧了埃西,可怜的样子让埃西愈发烦闷。 还好队长没有说话,他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将目光移开了,埃西松了一口气。 “我想我们应该在中午以前出发。” 队长开始转移话题,他朝着埃西提议道:“那些怪物的视力并不好,所以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对于它们都没有什么问题,而如果我们坚持要夜间行路的话,却会遇到很大的麻烦。而且,我们需要找一个加油站,到佛罗里达可不是一个短路程。” “佛罗里达?” “当然,佛罗里达,在那里我们可以找到最好的蛇头,他们会最快的帮我们撤离美国,然后到墨西哥或者是古巴什么地方……” “等等,为什么我们要离开美国?” 埃西打断了队长滔滔不绝的未来设想,他眼睛的颜色变深了。对于他的疑问,队长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难道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吗?” “意识到什么?”埃西皱起了眉头。 队长站了起来操着埃西走了过去,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不可琢磨,高深莫测的笑容,就像每次埃西默写不出单词,他那个秃头的拉丁文老师朝着他露出的笑容那样: “这个国家就要完蛋了,死了,那种病,你也看到了它的传染速度,比瘟疫更可怕,更加悲惨。而那些被感染的人……”他指着窗外继续说道:“它们会不停的变异,最开始也许我们可以用子弹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干掉它们,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会变成越来越不可战胜的怪物,相信我,我比你要了解它们得多。只要我们还在美国境内,就不可能是安全的。” “可是你也不能保证墨西哥是安全的,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越过国境线……” “不,我担心的不是那个!” 队长粗暴的打断了埃西的插话: “我害怕的是这个国家!这个感染了瘟疫的国家!你有没有想过当那些每天穿着黑西装的先生们发现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之后会做些什么吗?” 一阵寒意在埃西的心中弥漫开来,就像是有一条毒蛇爬上了他的脊背,他感到了自己的汗毛在不知觉的竖了起来。 会干什么?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在过去的岁月中他不只一次参加了那些活动,那些被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之下,散发着鲜血的恶臭的活动。 “他们会……”他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嘭----”队长的嘴巴里冒出了尖锐的拟声,然后做出了一个手式,看上去,如果埃西猜得没错的话, 一朵蘑菇云。 “消毒,彻底的消毒,就像当年他们在苏联做的那样。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也许有些傻呼呼的环保人士会抗议,在十周年的时候发起一些挺感人的纪念活动……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的知情人士都被‘消毒’了。” 消毒。 埃西觉得这个单词就像一枚铁钉钉入了他柔软的灰白色的脑髓,带来了刺骨的疼痛。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莉莉灰白色尸体,在一阵强光之后,一片片剥落,然后化为灰烬。 他握紧了拳头。 我会救她的,会有办法救她的,就像我早就决定了的那样,救她。 思绪像是奔腾的野马一般飞速的运转,从莉莉最后一次的见面,到纳菲尔,还有逃亡的路上,一个个片段飞速的闪过。然后埃西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队长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事实上只要是人都可以感到从埃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特殊的感觉。 他的眼神让人想到了入场前的角斗士,坚定,勇往直前。 “不。”他说,目光笔直的对上了队长:“我们不去佛罗里达……我要回亚特兰大市内。” 说到这里,埃西顿了一下,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在纳菲尔的脸上掠过: “……我要去救莉莉。她还在那儿。” 队长的眼睛睁大了,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毫无防备的惊奇:“天啊,你的脑子一定坏掉了!”他喃喃的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我已经疯了。”埃西将手抱在了自己的胸前,不着痕迹的朝着队长走了一步,这样子他可以更好的俯视这个男人:“可是我不会去佛罗里达,就算是疯了也不会,我要去救莉莉。” “你是疯了!你没有听到我说的吗?亚特兰大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她不可能还活着!!你要为了一个死人去送死??!!” “不,不是送死,是去救莉莉。” 埃西重复着,仿佛他只是要去隔壁家借一个锅铲而不是要进入一个充满了病毒和变异尸体的城市去救一个生死不明的女人。 队长抬头看着埃西,当他发现面前的男人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愤怒在他的心中燃烧起来。 ------他们从几十个丧尸的包围中逃了出来,然后有人告诉他说,我要回去,要去救那个狗娘养的女人! 之前他们经历的那一切还比不上一个已经死定了的女人!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队长的目光变得冷而硬;“不过我是不会奉陪的,我一个人走,而你,你就一个人,哦,不,你还带着你的小公主一起去救你那该死的□□吧!见到了她的尸体说不定你还可以捅她两下,感谢上帝那些病毒可不会让尸体僵硬,它们会砰砰的到处乱跳然后一口把你底下那根东西吞掉……” “闭嘴!” 埃西忍无可忍的怒喝道。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把枪赛进那两片上下翻动的嘴唇里。 冷静,埃西,你需要冷静。 他在心里对自己内心中那个狂躁的小人说道。 队长停下了嘴,不过他的表情还充满了挑衅,埃西没有去看他,他将目光停留在墙壁上的一小块污迹上面,竭力的让那些汹涌的情绪脱离自己的大脑,就像以往在那些任务中他的队长告诉他做的那样,让自己冷静,客观的运作起来。 “你是不会一个人离开的。”埃西盯住了队长,慢慢的在脑中组织句子:“你要跟我们一起到亚特兰大市去救莉莉……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么很遗憾你要走着到佛罗里达去了。” “你疯了!”队长睁大了大的眼睛,脸上的肌肉抖动了起来:“你这个疯子!凭什么你以为我要像狗一样跟着你到那个鬼地方去找死!” 队长站了起来,然后在埃西来得及反应之前扑了过来,掐住了埃西的脖子,粗大的手指陷入了埃西的皮肤;“你他妈……” 他停下了话语。 一个硬邦邦的冰冷的触感出现在他的太阳穴的位子。眼角出现的,是一杆黑洞洞的枪。 队长想不通纳菲尔是什么时候将原本套在自己腰间的枪取出来的,他更没有办法知道那杆枪是怎么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顶上了自己的脑袋。 埃西也不知道,尽管之前纳菲尔一直都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身侧。然后,在一个眨眼间,他出现在了队长的旁边,手里是一杆枪。 简直就是魔术。 20、第 20 章 “放开埃西。” 纳菲尔说道。 (又出现了) 那个瞬间埃西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冰冷,无情,残酷。 队长看上去也震惊于纳菲尔这份转变,他把手从埃西的脖子上放了下来。 “嘿嘿,放轻松伙计!” 他小心翼翼的转过头,不过很快,纳菲尔手中的枪对准了他的额头《不过这并不妨碍队长看清楚纳菲尔现在的脸。 他抽了一口气:“宝贝儿我可没有恶意!” 队长急急的朝着那个用枪指着他的陌生人《是的,陌生人,即使那个人的脸与早上那个幼稚而娇弱的小东西的一样,可是内在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类似于于野兽一样的光芒,队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种嗜血的快感在那个少年的眼睛里闪烁着。 (他想杀了我) 这个经历了了许许多多残酷的战争的老男人绝望的想。 那并不是威胁的眼神,事实上,少年看上去甚至很希望队长并不那么听话,这样他便可以有机会用那杆枪把男人轰成一团软乎乎的肉泥。 纳菲尔偏过头,看着队长惨白的脸色,他咧开嘴巴笑了出来,露出了白色的牙齿。队长发现,或者说第一次注意到,少年的牙齿与普通人的是那么的不同,那些白色的牙齿的每一颗都是尖锐的,像是野兽,食肉性的野兽,犬齿的长度几乎是普通人的两倍,上面带着微微的倒钩。 “纳菲尔……” 一个颤抖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是埃西。 他的脸色并不比队长好多少,没有血色的皮肤,眼睛底下挂着一道浓重的青黑色的,几日以来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的颧骨突了出来,这一切都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憔悴。而在这个时候,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恐惧。 他也看到了那些牙齿。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帮纳菲尔刷过牙,那个孩子会傻呼呼的以为牙膏是薄荷糖而吃得一嘴泡沫,他会把牙膏沫弄得一浴室都是,所以埃西总是要唉声叹气的在睡觉前帮他刷牙。作为回报,纳菲尔会用他那洁白,平整的牙齿轻轻的咬上埃西的胳膊或者手指,埃西想那可能是他这种年龄(当然是指心理年龄)的一种特殊的表达亲密的方式,事实上坏东西,那只小猎犬在高兴的时候也喜欢对埃西做同样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更惊讶呢? 埃西看着纳菲尔的脸,熟悉的脸,陌生的表情。纳菲尔在听到那一声呼唤以后,就静静的注视着埃西,他的目光让埃西想到了盯住了青蛙的蛇。一种巨大的恐惧在一瞬间俘获了埃西,他的小腿肚子有些发抖,呼吸困难。 出于一种直觉,埃西没有把目光移开,他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气与那个冷酷的目光对视着。 面对猛兽的时候,绝对不要在对视以后首先移开目光,那代表了你的失败,对方会猛地扑上来享受失败者的血肉。 动物世界里的一句话突兀的飘逸进埃西混混沌沌的脑子里。 “纳菲尔,放下枪。”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自己的嘴巴在动,然后一句干巴巴的话飘了出来:“放下枪 他重复道,然后紧紧的盯着那那个少年。 “埃西……埃西……” 另一个纳菲尔看着埃西,他低声的重复叫唤着埃西的名字。 那种冰冷的感觉消失了。 那一个纳菲尔的脸上浮现除了一种复杂的神色,有些苦涩,或者说是哀伤,哦,更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对埃西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不带恶意,看上去甚至与那个正常的纳菲尔差不多的微笑: “你不应该害怕我,”他忧伤的说道:“……我出来的日子不太多,我不希望永远在这种气氛下与你说话。” 埃西注意到了他的牙齿,他很难不去注意那些尖锐的牙齿,它们正在以一种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慢慢缩回牙龈,普通的,正常的牙齿也迅速的从那排尖牙的后面伸了出来。 其实这有些滑稽,看上去有些像是某种非洲的毒蛇,它们会在危险的时候把毒牙从牙龈里头挤出来---不过看样子纳菲尔的牙齿比那些毒蛇的要更加智能化一些。 “你是谁?” 埃西问道。 另一个纳菲尔的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我是纳菲尔,你知道的,只是稍微有些不同,不过并不重要,纳菲尔想要保护你,所以‘纳菲尔’出现了。” 他放下了枪,然后向埃西张开了双臂。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 埃西没有来得及说话。 在纳菲尔放下枪的瞬间,一个黑影掠了过去,紧接着,那个纳菲尔的身体便飞了出去。一声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埃西的耳膜上面,他睁大了眼睛,纳菲尔的金发在昏暗的房间里头划出了平滑的水平线,然后他的身体撞击上了墙面,软到了下去不在动弹。出手的人队长,此时的他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猎豹一样朝着纳菲尔奔去,拳头划出一道疾风,径直的朝着那个少年飞去。 “住手!” 在埃西的大脑来得及反应之前,他自己的身体已经闪了过去。他将肘部交错在胸前挡住了队长的拳头,拳头落在肉体上的感觉让他想到了包裹着橡胶的陨石,不过他很快就摇摇头把自己大脑里头这些奇怪的联想给甩了出去。防守,击打,用膝盖攻击对方柔软的腹部……一切都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完成的,等到埃西真的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队长正弯着腰,一只手撑在膝盖上,而另外一只手在擦着从嘴角溢出的血迹。他昂着头恶狠狠的看着埃西,仿佛是在看着什么怪物: "一个感染者,变异的病毒感染者!”队长的声音里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确信。“老天,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可是这不好,真的不好……” 男人将口中的唾液和血液的混合体啐了出来,然后再一次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埃西的情况其实远不如他显示出来的那样好,几年以来缺乏营养和锻炼的作家生活很大的磨损了身体的技能,身体上的钝痛如同海浪一样拍打着纤细的神经,似乎要把吞没。埃西估计自己的的左手已经骨折了。 “纳菲尔?”他微微偏了偏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的观察了一下卧倒在地上的少年。纳菲尔正缓慢的移动着身体,想要爬起来。 ……看样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埃西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立即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队长的身上,他运动着自己的大腿肌肉,好让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微妙的运动着的状态,随时可以应付接下来的打斗。而在另一边,白金发的少年似乎终于放弃了爬起来的企图,他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上身半坐在地毯上。 这个房间的光线是如此的灰暗,以至于埃西和队长都没有发现他金色的眼睛里,瞳孔变成了细长的橄榄形。像是金色蝴蝶翅膀一样的浓密睫毛搭了下来,掩饰住了他眼底闪烁着的小小光辉。他的嘴角若有若无的向上钩着。 他听到埃西对着那个讨厌的老男人说道: “好吧,队长,我想我们应该谈一下,冷静的谈一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傻乎乎的对峙!” 灰眼睛的老男人听到之后,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了看纳菲尔,那个家伙就像一个傻瓜那样坐在地上,什么都没干,只是看着这边。队长看到了地上的枪,它离纳菲尔还有一段距离,于是男人的心底安心了下来。 “不,我是不会跟一个带着感染者的家伙谈话的,上帝啊,说不定你也已经被感染了,说不定我也因为这该死的逃亡感染了!!” 队长看上去有些歇斯底里。 埃西谨慎的观察着自己的对手,然后,他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的防御,站直了身体。他没有答队长的话,而是转身,将后背完全留给了队长的那种转身……他将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搬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队长的正对面。 “第一,纳菲尔不是感染者,第二,我不是感染者,第三,你也不是感染者。”他注视着明显有些慌乱的队长,一字一句的说道,语调平稳,没有一丝的动摇."好了,让我们来谈谈……“ 就像是被埃西的目光所操纵了,队长不由自主的也放松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烦躁了抓着自己的头发。 埃西一直微笑着看着他。队长抬起头,对上了埃西的视线…… 21、第 21 章 这是队长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这个男人,这个之前一直被自己在内心暗暗嫌弃的男人。 黑色,老式发型的头发,毫不起眼的五官,比平均线稍显瘦弱的体型……看上去与无数个普通的美国男人一摸一样。 可是,临时的搭档,部下口中温吞的恋人,不卖座的言情小说家……而在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被剥下,出现在队长面前的男人是在血液和杀戮中淬炼出来的刀,锋利,冷酷,与这个世界上最微小的一丝怜悯都毫不相关。 而现在,那个男人正面对着自己,然后重复了一句: “为什么,你会认为纳菲尔是病毒的感染者?” 队长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咬紧了两颊的肌肉,埃西一直是那么镇定而平静,队长竭力让自己显得更加冷静一些,可是没有用,他脸部的肌肉一直在不停的抽搐。 “埃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纳菲尔走到了埃西的旁边,他紧张的牵住了埃西的衣服。就像那天一样,那个‘纳菲尔’又一次的消失了。 埃西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纳菲尔不安的将另外一只手也放到了埃西的身上,从少年的身上传来的温暖让埃西觉得有些安心。 手上再次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埃西反射性的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纳菲尔担忧的目光里头。埃西的呼吸顿时有些停顿,之后他朝着少年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如果,纳菲尔是正常人的话,一定可以迷倒任何一个他想要迷倒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埃西忽然就是这么觉得的。 “那么,就来谈谈吧,就像你要求的那样……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离你身边的那位公主殿下那么近……”队长开口了,他的眼睛颜色变深了: “毫无疑问,他是病毒感染者。” 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埃西旁边的金发少年身上,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都知道,那些丧尸是会变异的……” 纳菲尔的目光是迷茫的,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过还是很难理解此时队长投向自己的目光。 他本能的不喜欢这种感觉。用力的牵住了埃西的手,感觉到对方肉体的温暖,越来越浓厚的不安笼罩了他的内心,这使得他完全没有办法听那个老男人的长篇大论,他用心的观察着埃西的全部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是知道,随着那个喋喋不休的男人的讲话,埃西的眉头皱了起来。 队长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双层牙,七期进化完成的标志,我只在那些人给我们放的教学片里头看到过。知道七期进化是什么概念么,我们可以用铁棍和锐气砍翻一个一期进化的怪物,用枪对付二到四期的,等到了五期进化,那么要考虑火箭炮……可是七期,目前所知的最高进化阶段,他们只是告诉我们,要永远记得给自己留一颗子弹!” “我不是怪……唔……” 在纳菲尔跳起来反驳之前,埃西一把抱住了他,并且捂住了他的嘴巴。少年的拳脚没有收力,打在身上很是疼痛,埃西皱着眉头忍了下来。他看了看一脸兴味看着这边的队长开口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之前我的房子之所以会吸引那么多丧尸,是因为那些东西感到了纳菲尔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许你能给我一些更可靠的结论。” “不管你觉得可不可靠,你最好把他处理掉。” “哦?就因为他比别人多长了一副牙?”埃西冷笑,纳菲尔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出现别的症状,可是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他身上有些东西不寻常。要知道,一旦这个病症显现出来,他将变成一个怪物!” 听到这里,埃西立刻反唇相讥: “对于那些怪物,你比我更加的熟悉,我看不出除了一副牙齿纳菲尔与那些东西有任何的联系!你自己也说过,那些怪物没有神智,除了寻找食物没有任何别的欲望,可是无论什么时候,纳菲尔都没有过那种状况!虽然有些小问题,可是他的神智一直正常的。” 队长小小的沉默了一下,续而有些动摇的继续说道: “好吧,退一步讲,即使他没有感染病毒,他也是一个累赘。亚特兰大市可不像外面,那里是成群结队的丧尸,饿得发狂,而且大部分都完成了三期进化。你没有办法在保护他的同时保护自己,更何况你还要在那个鬼地方找一个下落不明的女人!” “我知道,可是这不是让我丢下一个心理年龄只有七岁的孩子的理由!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我离开他,他必死无疑!” “一旦你让他跟着我们,我们必死无疑!” 队长用手拢住了额头,阴影之下,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恼怒的神情。埃西轻轻的叹气:“不管怎么样,我会带着他。” 这并不是谈话之后的妥协,而是一种斩钉截铁的通告。之后,埃西松开了一只拢在纳菲尔嘴巴上的手,少年立刻就像野猫一样凶狠的跳了起来。 “我不是累赘!我很有用!莉莉都说我很有用!埃西才不会丢下我!你这个坏蛋……” 他暴跳如雷的朝着队长大喊大叫着。 不过无论是埃西还是队长都没有理他。他们正以一种无声的方式进行着角力。 最后,开口的是队长,他掏出了那根已经皱巴巴的香烟,用力的嚼着脏兮兮的烟嘴: “好吧,超人陛下要带着他的公主去打败魔头拯救世界,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坚持要我去陪你送死?” “如果你不是那么急躁的话,我想我们早就应该来到这个话题了。” 在听到了队长那虚弱的话语之后,埃西在内息松了一口气,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依然用那种镇定而平静的目光在队长的身上逡巡着,像是一个帝王好奇的观察着跑入陷阱的动物那样,表现出一种绝对的胸有成竹,即使现在他的眼球和太阳穴都痛得几乎要爆掉了。 “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我对亚特兰大并不熟悉,而在这种情况,一个熟悉亚特兰大市内情况的人对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而且你还曾经是莉莉的队长,这代表至少你对她有一定的了解,这很重要……” “可是……” “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必须要回去的唯一原因。我也许很疯狂,可是我不是一个傻子。另外一个必须回去的原因在于……”埃西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往城外走的话,我们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城市。” “为什么?” 队长惊讶的问道。埃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斟酌着词句说道: “我很惊讶你没有注意到……越是往城外走,路上的车祸残骸就越少。” “我当然注意到了,那些丧尸的行动并不快,他们的活动范围还没有扩张到这里。” “是,这是事实,可是重点是,逆车道上面,一辆车的残骸都没有.可是,广播上面什么消息都没有透露。" 队长猛地倒吸一口气,逃亡路上的情形飞快的闪过脑海: “哦,不……” 他发出了痛苦的□□。 一切都连接了起来。 过于干净的逆车道只能代表一件事情,政府在城外设立了隔离带,他们禁止了车辆进城,所以逆车道上面才没有车辆。当这并不是队长绝望的原因,那个什么消息都没有抖露的广播才是原因----政府并不准备通知幸存者这个隔离带的存在。 他们要封锁这个城市。 完完全全的封锁。 也许是认为在这种病毒的肆虐下市民幸存的可能性太小,也许是病毒的消息传出去会引起剧烈的国民暴动,也许是别的……不管原因是什么,可是他们的确是准备封城。 即使埃西三人开车到了隔离带,得到的下场,最有可能的就是扫射的机枪。 “不,这不可能,这太……城里的人还有那么多的亲戚朋友在外界,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事情,这种事情绝对会传出去,如果是这样,政府就完蛋了!” “他们早就在完蛋的边缘上面了。” 埃西冷笑了起来:“在戒严令颁布之前,政府就已经切断了这里所有的电话和网络以及任何可以通往外界的讯息通道。我试过连接卫星电话,他们连那个都已经切断了。我惊讶于你的愚蠢,如果你能想到‘消毒’,就应该想到他们会怎么对待我们。即使是我估计错误,没有封锁什么的,上面那些人绝对有办法让我们这种人没有办法活着出去!” 队长没有说话,他的拳头上面暴出了青筋。 “那么,这也不代表我们必须回到那个地狱去找你的小女朋友。即使找到了怎么样?难道你只是觉得跟女朋友抱在一起然后被轰成灰烬很浪漫?" “救莉莉是必须的。不过,我的意思是,只有回到亚特兰大我们才有可能出城。”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队长,甚至是纳菲尔,都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继续说了起来:“……你们还记得那个吗?城市地下交通网络修复扩张工程。” 队长用克制的眼神看着埃西,就像看一个傻瓜: ”当然,那个傻瓜市长提出来的傻瓜工程,蠢得就像他裤裆里那根东西一样。” 埃西用手轻轻的敲着纳菲尔的膝盖,缓缓的开口: “哦,我想,可能它没有你想的那么蠢。表面上那个工程是为了奥运会时期,缓解市内那紧张的道路交通问题而建造的地下铁的扩建过程,而实际上……那是一个军事工程。” 他讽刺的笑了起来: “美国东海岸特殊军事资源管道运输系统建设工程。“ 22、第 22 章 1996年,美国亚特兰大成为了26界夏季奥运会的举办城市。 这个位于阿巴拉契亚山麓台地的工业城市在奥运会以前,并不起眼。比起亚特兰大本身来,人们更愿意想起的是可口可乐,还有n。 可是,在军方高层的眼里,1996年那个表面上为了奥运而进行的地下铁工程,却让这个城市有了特殊的意义。 一个高度机密的运输枢纽。 大部分时候它被用来运送新鲜出炉的生化病毒气雾剂,还有的时候用来运送人体脏器以供应整个西半球的器官黑市,偶然也会搭一些杀伤性武器。 它深深的位于地下,上面覆盖着忙碌的地下铁系统。直径10米的高密度合金密封管道直接通往美国东海岸的所有秘密港口,最先进的磁力悬浮在配合真空牵引技术后,可以使管道内的运输卵行驶速度高达1200公里/小时。 这个系统是那么的隐秘,安全,方便,快速。 虽然在负责灭口那些参与建设的外围建筑师和科学家的时候稍微麻烦了一些,不过,直到在这个工程因为911事件而废止之前,几乎所有的军方高层都对这个系统赞不绝口。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沿着秘密运输系统的管道出去?” “是,我参与过那次行动,虽然通往波士顿和诺福克等港口的管道都已经被封住了,可是,离亚特兰大最近的查尔斯顿,萨凡纳的管道却只是废弃而已,我们完全可以从里头安全的到达港口。我记得有一个入口就在亚特兰大桃树街的地铁站底下,最妙的是,因为是作为紧急疏散的备用入口,那是一个秘密入口,所以……它是没有人看守的,我们要对付的只是一台小小的电脑。” “哈,一台负责看守军方运输管道的电脑!” 队长的声音里头充满了恶意,不过埃西还给了他一个不以为意的微笑: “至少它不会比一道由政府看管的封锁墙更难对付。不过,当然也不会是个容易的差事,也许我们可是想办法弄到一些炸药?” “真是太聪明的办法了!” 队长故作夸张的拍着手,大声的嘲讽了起来。 埃西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忽然,在之前的对话中,一直沉默不语的纳菲尔开口了: “埃西。” “我在,有什么事情吗?”埃西回过头看了看少年,他睁着眼睛认真的盯着埃西的脸然后慢慢的说道: “电脑。我会很有用。” 过了一会儿之后,埃西才明白纳菲尔想要说的事情。是想表示自己在电脑方面很厉害的意识吧。埃西估计纳菲尔是被刚才队长的那一声声“累赘”给惊吓到了,所以才忙不迭的想要表现出自己很有用的样子吧。 一想到这里,原本因为浴室的事情而一直对纳菲尔心怀怒意的埃西,终于有些心软了起来。这是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孩子。有的时候埃西会忘记这一点,可是至少在这个时候他想了起来。 埃西拍拍纳菲尔的小脑袋,企图让自己看上去显得相信纳菲尔的样子: “是吗?那可是太好了。” 他只是一个孩子。埃西在内心对自己重复着,觉得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要打击一个孩子的自尊心。 “纳菲尔对于电脑很擅长呀!就像‘无敌电波博士’那样厉害吗?” 无敌电波博士是埃西买来给纳菲尔解闷的漫画,里头那个光着头,眼睛是某种扭曲的圈状的博士可以跟电脑交流,他的身体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插头,并且命令所有电器按照他想得那样工作。在某个场景中,电波博士让一台吹风机跳起了土风舞,然后在舞会中将反派的脚捆了起来,拯救了世界。在埃西看来这个故事拙劣得令人想要大声嚎叫,不过纳菲尔却相当的喜欢。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是的。” 纳菲尔回答道,眼睛因为得到了埃西的表演闪闪发亮。 “哦,那么你也可以用手机连接五角大楼然后用导弹轰炸敌人咯?” 这次开口的是队长,他的口气带着一种隐藏着的高傲,就像每个大人去逗弄邻居家那个满脸鼻涕的小孩那样的口气,跟着对纳菲尔说道。 他说的是电波博士最著名的一慕。埃西似笑非笑的转过头去看着队长,他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也会看电波博士。 纳菲尔不服气的鼓起了双颊:“我当然可以!给我手机就可以!” 队长大笑着将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没有信号,这个老款的黑莓手机对于队长来说不过是看时间用的工具。 埃西无奈的看着纳菲尔气鼓鼓的接住了手机,然后背对着两人蹲到了墙角。 “喂!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说。 队长不在乎的耸肩:“也许他可以帮我把那个手机里的游戏调出来,见鬼,我一直没有找到俄罗斯方块在哪里。” 知道多说无益,埃西也只好站起身来,坐到了纳菲尔的旁边。少年正在专心致志的摆弄着那个老款的手机。看到了明显比之前活泼的纳菲尔,埃西心中也轻松了许多,他喝了一些水,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努力回想记忆中已经模糊的那个秘密入口的位置。 “埃西!我弄好了!” 耳边忽然传来了纳菲尔欢快的叫声。埃西有些烦躁的挥手拍开了纳菲尔递过来的手机,他正在思考最快进入那里的路线,并没有那个余力来看纳菲尔搞出来的那些东西。纳菲尔看上去有些伤心。不过队长却很有兴趣的让少年过去了。 埃西看了一眼两人,纳菲尔一脸不高兴的将手机还给了队长。 他又闭上了眼睛,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突突的跳着。该死的头痛。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队长开口说话: “哦,我想,埃西,你应该看看这个。” 队长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手机,一脸古怪的从房间的另一头走到了埃西的前面。纳菲尔嘟着嘴巴跟在他的后面,小心翼翼的从队长的身后窥视着埃西的样子。 埃西接过了手机,然后,他也情不自禁的惊呼了出来: “天啊!这是……” 纳菲尔的口中随即溢出了一声小小的轻笑,然后他就像小狗一样跑了过来,贴着埃西坐下。 “我都说了我很有用~”他在埃西的耳边得意的说道。 不过现在的埃西已经顾不得纳菲尔说的是什么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 在队长那款古董手机的屏幕上面,是一枚熟悉的标志。 蓝色底的圆形徽标上面是抓着三枚金箭的老鹰,在它周围环绕着一行字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defense 在那之下,密码栏的光标,在不停的闪烁着。 纳菲尔的视线落到了空白的密码栏上面,忽然有些低落的样子。 “……不过,我没有博士厉害,红色的部分,进不去了。” 埃西觉得自己要疯了。 23、第 23 章 feel the fearmy enemy''s eyes 感觉惧我者之眼神 listenthe crowd would sing 听众生吟唱 now the old kingdead, long live the king 先君已亡, 吾王永恒 --------------------------------- 在离埃西三人大约一百公里左右,亚特兰大市,伊戈缓慢的移动着他的视线。 白金色的头发尾端已经完全被鲜血染成了斑驳的棕色。 他将还在抽搐的尸体随意的扔了出去,尖锐的牙齿慢慢的缩回了红色的牙龈,血水滴落下来,白色的,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正常人的牙齿露了出来,同时缩回去的还有他背后长出来的触手和巨大的附器。人类高科技的结晶,狙击枪,手雷,火箭炮,坦克,像是被不懂礼貌的小孩子乱拆的玩具那样,与它们之前的人类主人们一起凄惨的散落在地上,以零件的形式。 玩具……太脆弱了。 好无聊啊。 为什么莉莉这么喜欢外面的世界呢? 不明白。 将自己身上已经破烂不堪且肮脏无比的衣服随意撕下,伊戈漫不经心的裸身走进一家百货商店,恩,曾经的百货商店。 被切割成各种精美纹样的大理石地板踩上去也是冰冷的,跟研究所的一样。墙壁上布满了各种喷溅的血迹,散落的货架,各种残骸……也跟研究所的一样。 在某个商店的中心,一座迷你的旋转木马的模型引起了伊戈的注意。他好奇的走进去,小心翼翼的按了按底座上的按钮。 欢快的音乐响了起来。 因为是装电池的缘故吧,所以在全城断电的情况下,依然可以闪烁着小小的光辉旋转着,坐在木马上面穿着婚纱和西装的人偶相拥着接吻,塑料的脸上泛着甜蜜的笑容。 伊戈盘腿坐在了旋转木马的前面,他双手捧着脸,着迷的看着不停的变换光芒的模型。 人偶白色的婚纱上的血迹划出了暗色的波浪线。 伊戈觉得很有意思。 忽然,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直很专心的看着木马的伊戈转过了头,目光穿透了那些影影绰绰的物体投向了远方。 良久之后,他对着那个看不见的人皱了皱眉头: “啊哈……醒来了……真是性急的家伙……” 婚礼进行曲那由电子合成而来的尖锐声音在满目疮痍的百货商店内回荡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 地底。 血迹渐渐在白色的地板上蔓延开来。 两道红色的轮椅的轨迹延伸到了走廊深处的电梯。 男人仰面躺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身体正在变冷,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腿已经断了,完全的断了,今天早上穿上的,小女儿攒钱送给男人的黑色皮鞋就在眼角处,上面连着灰色的脚腕。动脉血喷涌而出的感觉似乎就在刚才,而从腹部倾泻而出的,他想,估计是肠子。 幽蓝的光芒在视线里变得扭曲,嗡嗡的电流声也显得格外的刺耳。 身体上,被撕咬后留下来的伤口全部都在疼痛着。 剧烈的痛苦。 即使想要闭上眼睛安详的这么离开都不行。 男人动了动嘴唇,这个动作太过于微弱,很难界定那是不是一个微笑。 多一些的疼痛对人有好处。 可是乱扔东西不好。 他对自己说,然后蠕动着自己的手指朝着断脚而去。神智已经有些恍惚了,似乎已经过了一辈子,似乎就是瞬间,在痛苦的摸索之后,男人终于摸到了皮鞋。 硬质的鞋跟内侧,黏着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软片。 ……在一片白光中,已经去世的妻子站在他们1978年在弗吉尼亚州那套小房子的厨房里头,男孩子们绕着餐桌跑来跑去,发出了欢快的大笑。 男人闭上了眼睛,用指尖摩梭着上面微微凹凸的按钮。 ……“亲爱的,早餐要吃什么,我新做了草莓果酱……”妻子回过头,声音就像回忆中的那么动人。 按下了早就设定好的按钮,将皮鞋远远的推开。 在闻到软片自燃时发出的焦臭味的同时,似乎也闻到了草莓果酱甜蜜的香味。 男人的身体渐渐没有了气息。 他是笑着的。 在五角大楼的某个角落,有一个极为偏僻的茶水间,这是一个几乎已经被废弃的茶水间,它位于一个逃生通道的拐角处,离那些忙碌的办公室远远的,墙壁上布满了陈年的污垢,角落里头堆满了不用的清扫用具。 连打扫人员都快忘记这里还有一个茶水间了。 而此时,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头,一直以来保持着静止的空气被一种有规律的嗡嗡声打破了。在一堆散发着沤臭的拖把后面,一台与这个房间绝不相符的机器正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载波密码确认完成……资料接收准备……80%……90%……99%…… ……资料接收完成。 ==========补作业很痛苦的分割线=============== 埃西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他是如此的震惊于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东西,一台老式的黑莓手机,却入侵了美国国防部的电脑? 在认真的看完了手机上的东西之后,他终于结结巴巴的对着队长问道: “我想,这不是你的玩笑?”他的声音暗哑得要命。 带着绝密的标记,绝不可能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各种资料填满了小小的手机。其中有一些是埃西无比熟悉的,而另外一些,是他应该熟悉的,到了这个时候,埃西在很大一部分上已经相信,这些东西是真正的机密档案。 “我更希望那是你的玩笑!上帝啊,你究竟带着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队长咬牙切齿的回道。纳菲尔在听了以后立刻又跳了起来叫道: “我才不是怪物!!!!” 不过他很快就被埃西拉住了,埃西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少年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出现在纳菲尔面前的是埃西无比严峻的脸,他的眼中还回荡着那种犹疑和不确定: “纳菲尔,你是怎么办到的?” 他问。 拉住纳菲尔的手是颤抖的,手心布满冷汗。那些出现在手机里的东西让他大脑如同陷入一滩泥团,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面前这个有着智力缺陷的少年,却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入侵了国防部的信息库----虽然只是外围的低保密级别的信息库。 在智障儿童中,出现某一方面的特殊天才的比例相当之高。埃西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这个理论,但是,纳菲尔的情况却绝对不是这样。如果他现在是安稳的坐在一台普通的电脑前入侵了那个黑客们趋之若鹜的地方的话,埃西是不会这么惊讶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整个亚特兰大的无线网络讯号都已经被完全而彻底的切断了,没有电话信号,没有无线网络,甚至连广播都只有一个频率(政府在那个唯一的频率里头放着稳定人心的录音广播)。更何况那台手机本身就没有网络的功能,它太老了,旧得几乎连旧货市场都已经没有这种类型的手机了。这已经不是智商或者技术的问题了,这已经可以被称为是神迹。 埃西相信即使是耶稣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会比纳菲尔做得更好。 不可能,肯定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他想,然后再一次的检查了那台手机,还有里头的内容。可是无论怎么看,这两者看上去是正常的,正常的“普通”。 是的,正常。埃西看到了手机的左上角,代表着信号的标志上面是空的。而手机,手机的容量并不大,它的屏幕一直在闪烁,接收着海量的秘密资料。 他有一种奇怪的,隐约的不安的感觉,所以他仔细的看着纳菲尔的脸,企图从他的回答上找出一些端倪。不过,让他失望而又有些安心的是,纳菲尔的回应并不比任何一个七岁的孩子更奇怪。很明显,埃西对于他的“杰作”的表现让他有些不安,那种孩子气的洋洋得意从他的脸上退去了,金色的眼睛变得有些黯淡: “我……我又做错什么了吗埃西?” 24、第 24 章 “不,我想没有。” 埃西对着纳菲尔说道,然后习惯性的想要去拍拍的头。队长在旁边发出了一声嗤笑: “哦,忠诚的埃西骑士和他美丽的公主殿下……” 无论是埃西还是纳菲尔都没有理他。纳菲尔在埃西的手掌之下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然后就像以往无数次的那样,温顺的向埃西靠去,在他的肩膀上面蹭来蹭去。埃西的身体顿时僵硬了,有那么一个刹那,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一根粉红色的,往外渗着透明黏液的□□,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个图像强制的推出了自己的脑海。 他是一个孩子,埃西再一次的在心里对自己强调。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啦,他想,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到怎么对付那些怪物还有这个该死的手机上面,而不应该为了一根□□而乱发脾气。他将纳菲尔从自己的肩膀上面推开,这样他可以更好的看到少年完美的侧脸。 “纳菲尔,你一直可以做到吗?入侵别人的电脑?不用网线?” 埃西换了一种更温和的说话方式。 “恩……可以,莉莉说我很厉害,在电脑方面。” “莉莉也知道?” “是,不过她说我不可以跟别人说,不然我们会有麻烦……我真的没有惹麻烦吗?”纳菲尔充满了不安。 “不,我说过了不,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所做的这种事情,并不,并不是那么寻常,有的时候的确会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我们希望能搞清楚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就是……我就是做到了……”纳菲尔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歪着脑袋看着埃西,他的眼睛里聚集起了水雾,在一次一次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之后,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呜……埃西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做到了……有的地方我可以避开障碍然后进去……有的会被挡住……” “纳菲尔,不要哭,我不是在责备你……” 埃西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擦着纳菲尔的脸,那些只言片语除了让他的脑子更加的混乱,显然没有起到别的作用。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点,就是对于纳菲尔来说,入侵别人的电脑跟顺着路牌走入不上锁的别人的客厅没有什么区别,至少从纳菲尔的角度来看,少年并不能很好的区分其中的不同。而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七岁孩子那样大哭着的纳菲尔让他感到了无比的慌乱。 “上帝,我简直看不下去了!”一直在一旁看好戏上的队长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抱怨,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手绢扔给了埃西:“天,如果你再不让家伙闭上他的嘴巴我就会把手指插到他的鼻孔里头去,然后教会他什么叫作‘男人绝不哭泣’!” “可以请你闭上你的臭嘴吗?亲爱的费切尔.贝利夫先生?” 埃西将纳菲尔的头搂住抱入自己的怀中,然后恼怒的抬起头冷然说道,他比他所想的更要不喜欢队长对着纳菲尔说话的那种语气。队长满不在乎的事耸耸肩膀: “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能意识到,我们还在危险中,随时可能被那种黏糊糊的怪物们发现,所以,尊敬的骑士和公主大人们,你们现在可以忘记那个该死的手机,然后我们来讨论一下,究竟怎么活着进入亚特兰大并且活着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吗?” 听到了队长的话,埃西惊喜的问道: “你答应跟我们一起回亚特兰大了?” 队长脸上的每一个褶皱都在显示着愤怒和不情愿,他暴躁的揉擦着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头发,回答了埃西的提问: “哦,当然,我被你那个愚蠢的计划说动了---现在你满意了?!“ 埃西对着他笑了起来: “是的,我想我很满意。” 他站了起来,朝着队长伸出了自己的手: “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他没有得到队长的回应。对方将嘴角向下撇了撇,然后看都没有看埃西的手,而是弯下腰,面对着愣愣的抬头看着两个人的纳菲尔咧开了嘴: “我不喜欢你,怪物,所以可能的话你最好离我远一些,一旦你有任何危险的行动的话,即使你有你那位没有大脑的骑士大人保护你,我一样会找机会杀了你,然后把你的肠子从你的□□里头拉出塞到你的嘴巴里去。” 金色的眼睛上面再一次泛起了水雾。 “纳菲尔!”埃西将纳菲尔从地上拖了起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之后他对着队长冷冷的说道: “队长,我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话再一次出现。” 因为队长答应同行而产生的小小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埃西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尖利了起来。队长背对着埃西摆摆手,慢慢的走到了门口,在谨慎的从门缝里观察了之后,打开房门侧身滑了出去。他回过头,对着埃西开口道: “好好看着你的怪物小公主吧,‘骑士大人’。既然你们一定要回到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我想我们会需要一些特别的补给品,我到底下去看看,你们保持禁戒。” 埃西忧愁看着队长队长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他对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抱太好的希望。然后,尽管并不喜欢队长的行为,但是他还是拉着纳菲尔坐到了气窗的前面,警惕的从那窄窄的缝隙里观察着外面。 而纳菲尔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怯懦的开了口: “埃西……我,我不是怪物吧?!” 一只看上去比普通的乌鸦要大了许多的乌鸦呆愣愣的站在汽车旅馆前面的草丛里头,它那红色的眼珠被一根灰白色的神经牵着,在脸颊两边荡来荡去。它那黑色的鸟嘴上面叼着一截白色的东西,埃西想那可能是人体的某个部分。 看样子连可以在天空中飞翔的鸟类也没有逃脱病毒的感染。这个发现并不太愉快,所以埃西花费了一定的时间,才意识到纳菲尔在说话。而这个时候,少年已经因为埃西长时间的沉默而发出了无声的抽泣,他的头埋在自己膝盖里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是紧紧的靠着埃西,用小指勾着埃西的衣角。 埃西没有说话,他抽出了那一片衣角,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在纳菲尔泪眼朦胧的目光下面,轻轻的勾住了纳菲尔的指头。 “好啦,你比怪物好看多了,别哭了。”他说。 也许他现在依然对纳菲尔在浴室里做的事情感到不舒服,也许纳菲尔真的可能是一个怪物(联想到他的牙齿,那个怪异的人格,还有奇特的特殊能力),但是在这一刻,埃西身边的这个孩子,只是一个可怜的,瘪着嘴巴努力不哭出声来的小孩子。一种特别的柔情就像是一个拳头那样猛的打中了埃西内心某个还不是那么坚硬的部分。他逃离了那个位于树丛中的小木屋,并且对重新回到那儿不抱什么希望,他失去了莉莉的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永远的失去了那个挚爱的女人,他要跟一个嘴巴和脾气都很臭的老男人一同结伴在充满了丧尸和病毒的城市里寻找一个女人……一切都是那么糟糕,生活一下子变成了一团狗屎,可是,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纳菲尔。这个少年正依恋着他,那么柔弱,爱哭,幼稚的孩子,依恋着脾气并不好的埃西。看上去,纳菲尔已经是埃西身边唯一可以说得上是美好的东西了。埃西曾经对这个孩子感到无比的愤怒,可是这一刻,柔情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田。 “等找到了莉莉……”他转过脸去,跟纳菲尔额头抵着额头,低声的说道:“……我们一起生活吧,住在木屋里,养一只狗,你可以帮它取名字。” “恩……” 纳菲尔抽了抽鼻子,用力的点头,然后抱住了埃西的肩膀。 25、第 25 章 队长不久之后便回到了房间内。在看到了埃西和纳菲尔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样子之后,那张粗犷的面孔上露出了明显的受不了的表情。 “哦,看样子你已经把这个地方的厨房打劫干净了。” 埃西看着他扔在地上的那一大堆东西---两个烧烤用的长嘴点火器,还有用来替换的燃气罐,几把用途不明的长把刀具,胡椒和芥末若干罐,杀虫剂,便携的车载灭火器……最后,是几张涤纶的廉价窗帘。 “将窗帘裁成布条,我们最好动作快一点,我希望在太阳下山前能进城,那至少能减少一些危险性。” 队长头也不抬的清点着他的那些“装备”,之后干净利落的朝着埃西和纳菲尔吩咐道。埃西耸耸肩膀,拖过了那些厚重的涤纶窗帘。它们非常的粗糙,廉价,可是却相当的结实和耐磨,这让埃西的裁剪工作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不过纳菲尔看上去却觉得相当的有趣,他兴奋的用剪刀跟那些坚硬的塑料纤维做着斗争。 “那么,能解释一下我们究竟是在干嘛吗?” 从小就不擅长类似工作的埃西很快就觉得了疲倦,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朝着队长走去,那个男人看上去正在企图把杀虫剂挂到自己的皮带上面。在听到了埃西的问话之后,队长抬起了那双灰色的眼睛,讥讽的皱了皱鼻子: “为了预防你们被某个弱小的怪物的指甲划到而导致我要对付的丧尸又多两个。”他点了点埃西露在衬衫外面的胳膊:“难道你就没有想到过,在这种情况下至少要穿一些长袖衣服么?要知道那些病毒可以从皮肤上最微小的伤口入侵人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选择这种找死的短袖衬衫的。这些窗帘布裹住身体,虽然可能不能阻止他们的直接攻击,可是至少你们不用担心因为接触到那些怪物的粘液而被传染了。” 队长的衣服是从头包裹到脚的黑色制服,看上去相当的炎热。 埃西的脸有些发红:“抱歉,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 “危机感!你要记得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病毒和各种怪物!和蔼可亲的埃西妈咪?~”队长朝着埃西比了比中指。 “好吧,我道歉,我对于情况准备不足,不过我想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埃西坦率的道了歉,队长在愣了一下之后,也很快的回过了神。感谢上帝这一次他没有再多乱恍┦裁础 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队长掏出了手机朝着纳菲尔扔了过去: “嘿,怪物小公主,你能弄出亚特兰大的卫星地图吗?” “我说了我不是怪物!我也不是公主!” 纳菲尔很是不高兴的嘟囔着,埃西只看到了他拿过了手机摆弄了几下,之后,那台破手机里头便神奇的出现了亚特兰大市的最新地图。从并不清楚的图片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了市内现在已经是狼藉一片,到处是滚滚升起的浓烟,以及大量的事故残骸。 看得出来这是在近期拍摄的卫星地图。虽然在理智上知道,既然可以连接上五角大楼,那么几张卫星图片自然不在纳菲尔的话下,可是埃西还是由衷的感到了神奇。 “谢谢,纳菲尔,你做得很好。”他对着纳菲尔笑道,少年的眼睛瞬间就闪闪发亮了起来。 回过头来的时候,埃西正好看到了队长做出了呕吐的表情:“我敢说他如果有尾巴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屁股后面已经是一个螺旋桨了。” 埃西决定当作没听到这句话。 “很显然我们不可能开车进入市内,照片上显示靠近市内的高速公路上面已经是汽车的火葬场了。”埃西用手指摩挲着屏幕上那一小块区域,然后接着说道:"……所以,我们要走78号公路,然后在410号出口弃车." "弃车??!!!“ ”是的,弃车,如果路上行不通的话,就只有走水上了…………“ 队长的目光落在了埃西的手指处,那里,一道标志着河道的蓝线静静的与78号公路交叉着----这道不起眼的河道,正是桃树河的支流,南希溪。它直接连通到市内的nancy湖.” “哦,上帝……生化危机之漂流?埃西,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个疯子。” “有,那个人叫做费切尔.贝利夫。” “很显然他很有先见之明。” 队长揉着鼻子大声的抱怨着。埃西冷淡的抬了抬眉毛:“只要你自己不介意,你可以选择从地面上走,来一场精彩的‘丧尸’马拉松?” “好吧,我们来讨论路线吧!” 队长迅速的打断了埃西,他发誓他听到了纳菲尔在旁边发出来的心满意足的嘲笑声。 =========这里是快要被电脑打败了的分割线========= “埃西,这很不舒服。” “我知道,我也很不舒服,可以请你不要乱动好吗?”埃西咬牙说道,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了下来。他正蹲在纳菲尔的身边,帮他的左手包裹布条。队长在那些布条上面喷洒了大量的掩盖气雾剂,那种无以伦比的臭味让埃西的眼睛刺痛得要落泪。 “我觉得好热。”纳菲尔漂亮的,花瓣一样的嘴唇撅了起来,用来表达他的不满。 “这是必要的防护。”埃西安抚着少年,尽管他自己也很不舒服。他的的手指笨拙的拉扯着那些布条,小心翼翼的缠绕过纳菲尔左手上那道伤口---在与队长讨论路线的时候,纳菲尔不小心用剪刀弄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口并不深,在稍微流了一些血之后,迅速的止血了(虽然埃西隐约觉得纳菲尔的止血速度似乎太过快了一些,不过他很快就决定将这些小问题放到脑海深处去)。 在对于纳菲尔身上种种的特异之处的处置上,埃西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女人似的不理智。他可以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一遍遍的对自己说,那个被莉莉托付给自己的少年身上有着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纳菲尔不是普通人,埃西知道。可是埃西还是拒绝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埃西可以肯定纳菲尔绝对不是队长口中所说的那种怪物。他看到过那些被病毒从死亡中带回来的怪物,他也接触过那些感染了病毒后的活人。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一旦被那种可怕的病毒感染,他们都会在很快的时间内迅速的腐化,身体会开始变异,他们作为人类的人性也会在这种不可逆转的生理变化中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那种疯狂的食欲。 可是纳菲尔不一样。他是那么的美好,孩子似的依赖着自己。他很聪明,没有任何失去理智的征兆。 埃西宁愿将他的奇异此处归于某种不可解释的特异功能,而不是那该死的病毒感染。 “埃西,好了吗?” 纳菲尔不安分的在地上扭来扭去,埃西回过神来,他勉强朝着纳菲尔笑了笑: “很快。” 他将剩余的布条绕进缝隙中,结束了这难熬的‘木乃伊制造工程’。 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答案的话,那么就不要去想它了。不管事情怎么样,只要在最后能像跟莉莉所保证的那样,保护好纳菲尔,然后一起逃出这里,那就够了。 埃西心不在焉的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了有什么在轻轻的碰触着自己的头发。轻柔的像是一个天使的吻。他抬起头,那个金发的作俑者害羞的缩回了手,鸽子羽翼一般的浓密睫毛下面,金色的眼睛里头浮现的是一种很难用确切的语言来描述的坚定。 “埃西……我,我会成为你的王子,我会努力变得很厉害,然后……” 他的脸颊上缓缓的渗出了一层红色: “我会保护你。” 埃西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胸口处浮现出了一种柔软的,毛茸茸的暖意。他牵起了纳菲尔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谢谢,纳菲尔。”他没有回头看纳菲尔,因为他觉得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相当的娘娘腔,这让他感到有些丢脸: “……那么就请你,好好保护我。” 埃西打开了门。阳光一下子冲进了昏暗的房间。 队长背靠着墙壁,用力的嗅着手中的香烟,在听到开门后,老男人回过头来: “可以上路了吗?殿下?” 他不耐烦的晃着手中沉重的装备 埃西点点头,与纳菲尔相握的手上传来了人的体温。 “走吧,回亚特兰大。“ 他说。 26、第 26 章 大部分丧尸都没有视力---他们在感染病毒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体内原本的肉体组织会迅速的腐烂,腐烂产生的大量气体会将它们的眼球冲出眼眶,所以埃西在这段时间以来见到的那些怪物们,眼眶里头通常都是一些不停蠕动的肉块,而不是眼球。不过对于那些丧尸们来说,没有眼球对于他们的觅食行动并没有太大的阻碍,变异之后它们中的大部分都长出了用来接受气味信息的触须或者是别的什么感觉器官。队长宣称,从他得到的资料显示,那些在病毒的感染下变异的端脑嗅叶能让怪物们闻到远在5英里以外的活人的气息。 所以说黑夜对于埃西他们来说变得十分之不利。埃西本来的计划是在中午以前能出发,这样至少在三人赶到410号出口后,还能保留一小段相对安全的白昼时光。不过当埃西和纳菲尔最后坐上了汽车的时候,太阳显然已经不在天空中最高的位置了。为此队长发表了一大通滔滔不绝且入骨三分的讽刺,其精彩程度让埃西叹为观止。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之前所听到的那些都只是小儿科而已。比起语言的攻击来说更加让人绝望的问题出现了。 队长转动了钥匙,可是汽车并没有发动。陆虎踉踉跄跄朝前走了大约两米的距离,然后车内的三人都感到了车身的一次跳动,接着又是一次,从前面传来了发动机的巨大响声。 “哦,我们还可以更幸运一点的!”队长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的踏板,发动机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噗嗤”一下,停止了所有声息。 埃西和队长的脸都便得铁青,只有纳菲尔茫然的看着两个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不,不,不……”埃西嘟囔着,他将队长赶开了座位,然后自己再试验了一次,发动机依然没有反应。 “混蛋!”埃西完全的陷入了愤怒之中,他的拳头砸上了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突兀的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来。队长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给我冷静一点!你想把那些怪物引来吗?”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rover公司给炸掉!”埃西咬牙切齿的说道,柏油铺成的车道在阳光之下反射着白光,一直延伸到远方,埃西从来没有想到一条马路也可以这么刺眼。 “埃西?车坏了吗?” 纳菲尔也感觉到了不安,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埃西。 “是的,车坏了,该死我早应该去修的,我以为只是一个小毛病。”接触到了纳菲尔不安的眼神,被懊悔和愤怒渐渐平息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恼火和沮丧. “我们会修好它的。”他说。 队长和埃西随后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谢天谢地,工具箱还好好的放在后备箱里头。不过这些简陋的工具仅仅只能维修一些小问题,埃西不知道是否能够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将这该死的鬼东西弄好。 “你应该冷静下来,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队长拍了拍埃西的肩膀,然后跳下了车。他从车后备箱里取出了工具箱,然后回到车前打开了前盖。 “嘿,拿着,警觉一点。” 忽然间他扔了个东西给埃西,沉甸甸的砸到了埃西的怀里----是队长的霰弹枪。老男人熟练的在□□的汽车零件前面扫视了一番,然后用嘴巴咬着一根手电筒翻身钻进了车底。 陆虎现在停在了汽车旅馆前面的停车场的正中央,这并不是一个好位置,没有遮挡物,四周随时都有可能蹦出那些让人恶心的丧尸。纳菲尔从心智上来说还是一个小孩子,而队长正在车底,能够起到警戒的只有埃西。为了避免因为汽车本身的阻挡而产生死角,埃西架好枪,扶着车沿一个跃身跳上了车厢顶部。车底一下子传来了队长一连串的咒骂。 “埃西?你在干嘛?” 纳菲尔摇下车窗将头伸了出来,好奇的看着埃西。埃西听着队长滔滔不绝的抱怨声,笑着跟纳菲尔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他拍拍那头柔软的金发,将中指竖在嘴唇上小声说道: “乖,坐回车里,把车门锁上。” 纳菲尔撅着嘴缩了回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从车底偶然可传来几声微弱的金属声,当然,还有队长对于埃西的这部车的情况所发出的各种类型的取笑和讽刺。纳菲尔常常不安分的将头伸出来看看埃西,他似乎也知道对方不能分心,每次都是在确认了埃西还在车顶之后便迅速的将头缩回去。 这让埃西想到了刚把坏脾气抱回家时候的情形,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也经常会这样,不停的抬头确认埃西的存在,才能得到一段时间的安心。 埃西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天气相当的炎热,太阳直射到金属的车厢上面,整个车顶仿佛变成了一个bbq的烧烤板,埃西用力用手背将胡住眼睛的汗水擦到一边,眯着眼帘警惕的环视着周围。 林间非常的安静。那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安静。从地面伸腾而起的热量扭曲了地面的空气,所以一眼看过去,那些影影绰绰的树林似乎也在随着空气缓慢的扭动着。身体外部的热度让埃西有些恍惚,可是,奇怪的是,在他的身体内部却有一个地方是冰冷的。那种冰冷随着时间慢慢的扩散着,然后,埃西竟然发现自己的汗毛竖了起来。 “树林里,有东西。” 忽然,纳菲尔猛然的将头伸了出来,急切的对着埃西说道。他的脸上也满是汗水,可是,脸色是极其不健康的惨白。 埃西再一次眯着眼睛环视着树林,就跟刚才一样,时间仿佛是凝固了似的,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他没有反驳纳菲尔的提醒,相反,他缓缓的将枪举向一个地方。 当然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可是,一种直觉告诉他,纳菲尔的话是对的。树龄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大东西。 他将身体往下压了压,车子微微的震动了一下: “队长,你最好动作再快一点,我们有大麻烦了。” “该死我已经是最快的了,我现在处理的也是一个大麻烦!” 很快的,一个恼怒的声音传了回来。埃西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很快的就被严肃所代替了。 “纳菲尔,躲在车座底下,没有听到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他敲敲车窗,对着少年说道。 几分钟后,他无比真切的听到了那个声音,有些像是野兽在剧烈运动以后发出来的喘息声,夹杂着树叶沙沙的摩擦声,那个声音越来越大,逐渐的朝着埃西的方向过来了。 “呼,呼……” 那种声音让埃西的手心泛出了冷汗,他咬紧了下颚,死死的盯着声音的方向。经过了残酷而严格训练的大脑中,迅速的给前来的东西画出了模糊的素描。那是一个巨大的生物,远比人的体形要大,想到了白天看到的那只乌鸦,埃西想那可能是一只受到了感染的鹿或者是其他的野生动物,它的行动很缓慢,可是方向却是正确的,同样可以确认的是,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怪物。 “队长?”他再一次发出了催促声。 “再给我十分钟!”队长咆哮起来。 埃西抹了一把汗,打开了枪的保险栓。 他舔了舔已经脱皮的嘴唇,放慢呼吸。 那个声音越来越接近了。 27、第 27 章 有那么一个瞬间,埃西那长久以来一直坚定的目光颤动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缓慢的从树林的阴影中浮现出来的生物。 不同于以往见到过的任何丧尸,现在出现在埃西眼前的这个东西显然已经超过了他可以接受的底线。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那么那位至高无上者在制造这种生物的时候显然是抱着无比的恶意的----当然,随即埃西就想起来,他们所要面对的那些怪物从真正意义上来说都是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 那个生物,或者应该说怪物,埃西无法用自己的语言给出现自己眼前的事物下一个确切的定义,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发脾气时的手工作品,各种熟悉的生物的形象就像是被揉成一团的粘土玩具一样聚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扭曲荒诞的东西出现在了埃西的面前。最开始的时候,埃西以为那是一只野狗,个头特别大的野狗,但是当那个东西蠕动着爬行到了足够的光亮之下之后,埃西发现它仅仅只是在外形上跟野狗有些相识罢了,它长着一张只有昆虫才有的邪恶的脸,两个巨大的骨质下颚从下巴处伸了出来,高高的翘着。在它的胸前是一张已经融化了一半的人的脸,痛苦的表情栩栩如生,可是从那个人脸大张着的嘴里头,埃西看到密密麻麻如同海葵一般排列的牙齿,几根毫无疑问属于人类的四肢的东西规则的排列在了那个东西的背上,就好象有一个人仰躺在了它的身体内部然后将双手双脚举起来了那样。而在那东西的尾部斜斜的还挂着一个头,埃西不能肯定那是不是人类的,不过至少看上去像。它的皮肤是□□的粉红色,没有任何的皮毛覆盖,随着呼吸不停的收缩,扩张的皮肤上面密布着淡黄色的脓包。一双血红色的疯狂的眼睛被两根细细的触角举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阳光下面的那辆车子。 埃西感觉到自己全身都绷紧了,汗水滴落了下来,流到眼睛里,那种刺痛他也没有感觉到。埃西觉得自己的胃灼热的燃烧了起来,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感谢上帝,那个怪物的行动很慢。相当的慢。它身上多出来的那些其他生物的特征让它行动起来相当的困难,每走一步,那属于人类的四肢都会疯狂的扭动一阵,一种凄厉的尖叫同时从它身上的两个头的嘴里传了出来。 埃西目视着那个东西一点一点的进入了射程。 “嘭” 枪响了。一团黑色的血雾在那个怪物的肩膀处爆开了,同时埃西自己的肩膀也剧烈的疼痛了起来。霰弹枪巨大的后座力撞上了他的肩膀,他这个时候才前所未有的意识到自己的旧伤在这个时候是多么的致命。 空气中飘荡着那种属于丧尸们的,剧烈的腐败臭味。 埃西小小的吐了一口气,让自己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回复平静。那个怪物的肩膀被埃西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把那块地方的肉给挖掉了。可是就像埃西之前经历过的那样,那个怪物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和威慑,因为肩膀处的缺口,他的头就像是没有了支撑的葡萄藤那样“吧唧”一下歪倒了下去,那双邪恶的小眼睛只能从下往上的看着埃西了。那几个人头在它的身体上面惨叫着。 “你可以做到的,冷静下来。” 他对着自己默默的说道,然后忍住了肩膀的剧烈疼痛,又一次的举起来枪。 那个怪物这一次更加接近了汽车,连车底下的队长也闻到了那种恶臭,他在车底下大声的喊着: “该死!埃西!你不能让它过来。” 埃西没有回答他。 事实上这个时候埃西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那个丑陋的东西上面,他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泛着金属光辉的昆虫似的的头部。他再一次扣下了扳机。 这一次,不负埃西的期望,轰鸣的子弹将那个邪恶的部位炸成了黑色的软泥,一些黑色的黏液从爆开的血管断口汹涌而出。那个怪物呆立在了那里,没有头的身体上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黏液瀑布。 “干得好伙计!” 埃西听到了队长的声音,他没有动。 恶臭蔓延开来,埃西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东西,手中的枪依然对准了它。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时间在那个时候对于埃西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那个东西的身体细微的颤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然后从它的身体翻倒在地,另外一个头慢慢的伸了出来,这下,是人类肢体的那一面朝向了地面。细弱的人类的手脚没有办法支撑上面那个沉重的身体--虽然埃西已经帮它消灭了一部分,它伏趴了下来,然后继续的朝着埃西他们的方向爬了过来。 枪声响起。 最开始的时候埃西还可以控制自己开枪的间隔,可是当一次又一次,那个东西翻滚着,用不同的头部和不同的身体的部分持续的活过来的时候,埃西手中的枪开始了不停歇的开火。 黑色的黏液混合着碎肉铺满了从树林到陆虎之间的水泥地面,黄绿色的脑浆和□□在子弹的作用下变成了细末在空中横飞。怪物依然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队长你他妈的好了没有!!” 霰弹枪的子弹用完了,埃西抽出了腰间的□□,小口径的□□对于怪物的攻击作用更加的可怜,除了在那个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上面射出更多的空洞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可是埃西还是咬着牙不停的射击着。 一切都像是一个最恐怖的噩梦。 “队长?!!!!!!!!!” 他又喊了一声。 “30秒!!” 队长的声音也在颤抖。 埃西咬了咬牙,将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扔掉了。 那个东西已经离他们很近很近了,埃西感到了后悔,他们早就应该放弃这部车子的,如果是退到旅馆内的话,至少还还可以抵抗一下。想到这里他不知觉的瞟了旅馆的大门一眼,然后,他的身体僵硬了。 在靠近旅馆大门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另外两只怪物。虽然体形上跟埃西面前的这只要小了很多,可是那种由不同生物揉捏而成的外貌还是显示出它们是同类的残酷事实。 “队长,护住头!” 埃西大喊了一声,从腰间逃出了之前安放在那里的杀虫剂,原本是打着在必要时候掩盖自己气味的作用的,而现在这东西显然有了别的作用。之前队长在一个明显属于旅馆主人的房间里头,发现了女主人放在枕头底下的女士防身枪,这种只能发出一发子弹的“装饰品”显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现在埃西却无比庆幸自己将它带在了身边。 杀虫剂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目的地正是那个颤巍巍爬起来的怪物。 只有一发子弹。 埃西的肩膀上的疼痛忽然变得无比鲜明了起来。 慌乱,恐惧,痛苦,炙热,忽然一下子消失在了埃西的感官之中,他的视线里头,只有那个滑落的杀虫剂的罐子,他抬手,扣动了扳机。 28、第 28 章 “嘭!!!!!!!!!” 气雾剂就像埃西瞄准的那样落到了那个怪物背上的那张脸的嘴里头,他在那个瞬间开枪击中罐子。 一个小型的爆炸。 威力并不大,可是很完美,而埃西因此用掉了最后一枚子弹。怪物的整个背部被掀开了,露出了绿色的肠子和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型的内脏。 埃西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软软的坐倒在了车顶那块滚烫的铁板上面了。 即使现在那个东西还能站起来,埃西也没有办法了。 然后一双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被拖到了车厢的内部。埃西靠上了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黄金似的耀眼。 “埃西,没事吗?” 金发的少年充满了焦虑。 “还好,我只是有些累。” 埃西说道,肩膀的疼痛加上高度的精神紧张,他有些头晕。 耳边“嘭”的一下传来了关门声,埃西抬起头,队长坐在上来扭动了钥匙,陆虎咆哮了两声,启动了。 “嘿,我说过我的手艺不错。” 队长摸着下巴大笑了起来。 埃西握住了纳菲尔的手,靠在了他的身上,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被一个人压着可不舒服,埃西想着,可是他真的觉得很累,所以他决定,就这一次,稍微的欺负纳菲尔一下。 埃西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上帝,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吃三分熟的牛肉了。” “那可真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队长毫无诚意的发出了安慰,在怪物聚拢之前,踩下踏板冲了出去。 埃西一直紧紧的盯着后视镜,直到那两个怪物完全,彻底的消失了,他才猛然的吐出一口气: “逃出来了啊。” 队长似乎对于埃西这种难得的虚弱感动到了惊奇,他偏过头,仔细的观察着灰头土脸的埃西。过了一会儿,他将头转了回去。 “……干得不错,伙计。” 过了很久,他才踟蹰的说道。他一直没有再回过头来,所以埃西也一直没有办法知道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这句话的。 不过,一定相当的有趣。 埃西可以肯定。 -----------勤劳写文打滚要回帖的分割线------------- 汽车在路面上轻微的颠簸着,车厢里头变得安静起来。埃西取下了霰弹枪,将空弹夹退了出来换上新的,枪支那种坚硬的棱角和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感到了安心。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问道,对于刚才交手的那种怪物,埃西感了一种由衷的恐惧,那是一种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的,来至于生物本能的恐惧。知道现在,埃西的眼前仿佛还晃着那一张张歪斜扭曲的脸。 “我不知道。” 队长歪歪头,一脸僵硬的回答道,提起这个话题他明显显得烦躁了起来:“我没有在那些该死资料上看过那种东西,哦,老天,跟它们比起来,那些黏液怪忽然变得可爱了起来,至少它们是双脚直立行走的。” “而且它们也不会一直一直的活过来。” 埃西补充道,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敲着车窗的边缘。队长撇撇嘴说道:“我想那可能是某种新的变异,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病毒变异的速度是很快的……” 就在这个时候,纳菲尔忽然打断了队长: “lazarus” 从他那形状美好的唇间吐出了这样一个单词。埃西和队长都侧过了头,一脸惊讶的看着纳菲尔。少年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他局促的握住了埃西的袖子,然后小声的补充道: “那些东西是lazarus。” “你怎么知道……”队长皱起了眉头小声的嘀咕道:“不过为什么我会觉得lazarus这个词有些熟悉呢。“ 埃西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说道: “你当然会觉得熟悉,难道你都没有上过教堂吗?第四日被耶稣从坟墓中复活的那个家伙。” “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队长说,然后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嘿,复活!复活!你想到了什么了吗?” 埃西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随后他脸上那种迷茫的神色快速的褪去。 他的眼前闪过了那个在黑色的黏液中蠕动的身影,支离破碎的肉片和□□出来的肌肉组织仿佛还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复活,哦,这个单词是如此的美妙,恰到好处的描述了那东西近乎恐怖的生命力。 埃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了纳菲尔。少年此时正用一种专注的纯洁眼神回视着埃西,他的眉心中间有一道浅浅的褶皱,出现在那张稚气的脸上是那么的突兀,埃西可以从那双如同孩童一样澄澈的金色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消瘦而疲倦的脸,脸上混合着惊骇和疑惑的神情。 埃西感到自己的嘴巴开口说话了: “纳菲尔,为什么你要叫他们做lazarus?”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埃西的声音有些高,纳菲尔握住埃西的那只手加大了一些力量,他有些害怕,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并不能让埃西满意,可是他的确不知道。那个单词就是那样忽然跳到了他的脑子里,就好象有一个人拿着笔,在他脑袋里那块黑板上一字一句的写下了l-a-z-a-r-u-s这个单词。 (为什么不搞告诉他们呢?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可以听到一个冰冷,残酷的声音戏谑的自己的脑子里说着。 “……我就是知道那种东西应该叫做lazarus。 ”他朝着埃西急急的解释道,从埃西脸上那种复杂的表情上面,他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纳菲尔着急了起来,眼眶又有些发热,他想起了队长不停朝着他重复说的话,怪物。 (你本来就是一个怪物,为什么你要逃避这个事实呢,怪物) “埃西,是真的……” 他拉着埃西的手发出了哀求意味的呼唤。 看到少年像是在撒娇的时候被主人狠狠在肚子上踢了一脚的小狗似的怯懦的眼神,埃西的脸色忽然舒缓了下来,他勉强的朝着纳菲尔挤出一个笑容。 ……埃西不高兴,但是纳菲尔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感到生气,这让他感觉好了一些,心中那个声音也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埃西将手托在下巴之下,然后缓缓的开口叙述了起来: “约翰福音中,lazarus是上帝第三次行使神迹复活的人,他生病的时候,他的两位姐妹给耶稣带去口信恳请他去救救lazarus。然而耶稣听到以后说,‘这病不至于死,乃是为神的荣耀,叫神的儿子因此而得荣耀。’所以耶稣在原地停留了两天之后才出发,当他最后赶到的时候,lazarus已经因病而死在坟墓里过了四天了。可是当耶稣在他的坟墓外呼喊道,‘lazarus出来’,死去了的lazarus便从坟墓中走出来,手脚还裹着裹尸布…………纳菲尔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纳菲尔乖巧的摇摇头。队长在驾驶座上面冷哼了一声: “知道lazarus的名字却没听过他的故事?!” “纳菲尔还只是一个孩子。”埃西斜着眼睛给了队长警告的一眼,可是看向纳菲尔的眼光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他用力的用指腹揉擦着鼻梁,闭上了眼睛,这是他陷入思考的惯常动作。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缓缓的开了口: “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深意,不过,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名名叫lazarus的人,也是生病而死的,而他在生病死后,却在呼唤中复活了。” 队长忍不住嘲笑出声:“难道你认为lazarus也是感染了这该死的病毒才死了又复活的?拜托,如果被宗教激进人士听到了你的这种言论你可是会被他们给吊起来烧死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我有一种感觉,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哈,感觉……” 队长不屑的撇撇嘴,然后他的余光瞟到了呆坐在一旁的纳菲尔: “……埃西,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重点错了吗?我想真的值得我们去思考的问题是……”从后视镜里,埃西看到那双灰色的眼睛变得冷漠而严峻了起来: “为什么我们的怪物小公主会知道那种怪物的名字?” 29、第 29 章 埃西脸上勉强的笑容瞬间冻结了,他可以感觉到纳菲尔在颤抖。 “队长,我不想谈这件事情。”他虚弱的说。 队长的眼角挑高了: “你在逃避。" “我没有。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关于纳菲尔的话题到此为止,他不是什么怪物,他的能力也许有些特别,但是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有x档案火炬木什么的,为什么你一定要纠缠于病毒呢?纳菲尔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orz,打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辶耍 “是,是个孩子,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仔细的思考一下,正常人会有那种恶心的病毒感染者的特征,还有他那种匪夷所思的能力,现在他又可以一口就说出那种怪物的名字……一个普通人?哈……” 纳菲尔用力的瞪着队长的后脑勺,嘴巴开开合合,想要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可是却急得什么都说不出。 “这个话题可以终止了。” 埃西的脸色沉了下来。队长在座位上撇了撇嘴: “好吧……希望你有一天不会后悔。” “闭嘴。“ 令人难堪的沉默降临在了车厢里头。虽然在表面上显得十分的强硬,可是实际上,埃西对于纳菲尔身上的种种特殊,感到了十分的担心。他清楚的知道,队长是对的,他应该找纳菲尔问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那种奇怪的能力又是怎么来的,还有……为什么莉莉会让埃西来照顾他。 一切一切的疑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埃西的脑海里奔腾着,最终,他将手放在了纳菲尔的手背上,轻轻的抚摩着,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话了: “纳菲尔,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么?” 队长的背脊挺直了,埃西几乎可以看到他的耳朵竖起来的样子。 纳菲尔在听到了这句话的瞬间,就被仿佛可以用肉眼看见的黑色的灰暗雾气给笼罩了。 “埃西,你也觉得我是怪物吗?” 他咬住了下唇,可怜巴巴的问道: “不,当然不,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是怪物,我也永远不会认为你是怪物,可是……纳菲尔,你的身上,的确有一些很特别的东西,很让人困惑的东西,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可以保证从今天以后我们再不会提起这个话题了好吗?” “恩。” 纳菲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好吧,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感觉过,你有时候会变得很奇怪,很特别……我的意思是,好像你的身体里头住着另外一个人,有的时候他会出来,控制你的身体……“ 埃西看到纳菲尔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有过吗?”他迟疑的问道。纳菲尔苍白着脸,缓慢的点了点头:“有的时候,不过我不太记得,有的时候我的记忆会变得很模糊,然后我会发现自己在不认识的地方,与不认识的人说话,莉莉说,那是因为我的身体里有一个房客,她让我不要在意他。” “房客?他?” “莉莉说,他是我的兄弟,我们的母亲没有给我们准备好足够的身体,所以他才会跟我挤在同一个身体里头。不过,我才是主人,他只是房客而已,做为回报他会在我有麻烦的时候出来帮我处理麻烦。在我小时候他经常会出来捣乱,不过莉莉教训了他,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来过了。莉莉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我一直没有说。埃西,他出来捣乱了吗?” 纳菲尔担心的看着埃西,眼神里满是不安。埃西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的说道: “恩,我见过他,不过,他没有捣乱。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埃西看着金色的脑袋耷拉了下去,仿佛看到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他将纳菲尔的身体拉向了自己,然后,谨慎的在脑中组织着词句: “莉莉也知道?” 纳菲尔点头,他看上去已经沮丧得说不出话来了。 “莉莉……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看着垂头丧气的少年很心疼,可是埃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少年惊讶的抬起了头: “莉莉,就是莉莉啊?” 队长在前面发出了一声嗤笑。 埃西揉揉自己的眉心,然后继续问道: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那些能力,是有人教你的吗?” 纳菲尔嘟起了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埃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的几乎所有问题,纳菲尔都是用“不知道”还有“不记得了”来回答的。从少年窘迫得发红的脸上,埃西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埃西在见到他的第一天就感觉的那样,他仿佛是在一个真空的环境下长大的,他对自己身上的那些特殊之处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所有的谜团,看样子只能在找到莉莉之后,才能解答了。 听完没有任何价值的对话,队长冷笑起来: “……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呢,骑士大人。” 听出了队长口中的恶意,纳菲尔的眼眶顿时有些发红,他困惑的望向埃西。 埃西几乎要被激怒了,他对着队长翻了一个白眼:“等找到莉莉,再去最根究底吧,纳菲尔的智商只是一个小孩子,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好吧,好吧……哼,小孩子啊~” 队长淡淡的回答道,刚才那种猛然迸发出来的压迫感一下子就消失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仿佛就是埃西的幻觉,然后他把注意力放回了路面之上。埃西皱了皱眉头,队长的态度……有些奇怪。他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刚才跟纳菲尔的对话,没有任何可疑。 看着一边哼歌一边用高超的技术躲避着路面上不时出现的障碍物的队长,埃西眯了眯眼,然后将那种隐约的不安放入了内心深处。他将视线投向窗外,绿色的乔木在路边疯狂而茂盛的生长着,空气中有一种夏日特有的,植物被高温照射以后散发出来的青涩的味道。半腐烂的尸体,黑色的烧焦的汽车残骸,被感染以后变得奇形怪状的动物,它们被汽车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埃西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固定在了车窗上的倒影上面----那上面是纳菲尔半透明的,模糊的脸。 已经突破了遗传的极限的美丽,白金色的头发和同色的眼睛,在车窗上的倒影让埃西想起了传说中被禁锢在湖底的水妖。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纳菲尔的脸看上去那么的陌生,带着一种埃西不熟悉的妖艳的感觉。 陆虎飞快的掠过了一辆卡车。巨大的残骸挡住了阳光,淡紫色的阴影铺撒进车窗。 忽然,埃西的眼角瞥到了车窗上的倒影。 在通过卡车的时候,一下子加深的阴影让车窗上面的倒影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就在那个瞬间,埃西看到了那个时候纳菲尔的眼睛。 金色的眼睛里头,是如同爬行动物一般的,竖着的瞳孔。 那是“纳菲尔”的眼睛。 ……埃西猛的颤抖了起来,他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指甲抵住了掌心,传来了剧痛。 “你还好吗?” 身后,纳菲尔担心的把头凑了过来。无法控制自己,埃西在纳菲尔凑过来的瞬间把脸转开了。 ”埃西??“ 纳菲尔立刻被埃西的动作打击到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沮丧和惊慌。 埃西缓缓的回过头,少年的眼神清澈如同八月里从树叶的缝隙射入池塘的阳光。 可是埃西还是觉得了恐惧。 他死死的凝视着纳菲尔,许久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我很好,不用担心。”他说。 埃西有意无意的又看了车窗一样,那双眼睛已经消失了。 30、第 30 章 伊戈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建筑物。简陋的建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拙劣的纸箱子歪歪斜斜的躺在公路的旁边,这是一个丝毫没有品味可言的地方。贫乏的建筑前面是丑陋的水泥停车场,从伊戈的位置,他应该可以看到一个傻乎乎的后院,如果有生意的话,那个地方会摆上一些二手的烧烤工具,好让汽车旅馆的客人可以享受到一些所谓的“乡村烧烤”。当然,现在的后院已经是一地的狼藉了,草皮被狠狠的翻开,遮阳伞被打翻在地,地面和墙壁上满是血迹。不过伊戈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事实上他也不明白那些,地面上的世界比他想象的无聊,但是也有很多让他觉得很好玩的事情,比如说现在夹在他腋下的八音盒,还有一个穿着白色新娘礼服的塑料模特。 不过现在,伊戈不得不放下他的那些战利品。他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看着水泥停车坪上面的那个东西。那滩软乎乎的烂肉在阳光下面散发出了浓厚的腐烂的臭味,白色的蛆虫在那些黄绿色的肉块中钻来钻去。那滩东西并没有像埃西以为的那样死了,直到现在,它还在锲而不舍的企图爬起来,几个被爆炸抛到远处的肉体奋力的朝着烂肉的方向蠕动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动,那个怪物的尸骸渐渐的,也失去了活力。 虽然生命力强悍到了极点,但是因为是被沾有“那个”的武器攻击的,所以它正在慢慢的死去。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难闻的浑浊,污秽的气味。 伊戈走向了它。忽然,两个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伊戈疑惑的抬起头四处张望,然后在树木的阴影里头发现了另外两个可爱的小东西。因为极度的恐惧,它们紧紧的贴着地面,隐藏在阴影之中丝毫不敢起身,可是即使是这样,当发现伊戈正在朝着被埃西他们打碎的那个怪物的尸骸走去,另外两个怪物还是强忍着恐惧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哦……抱歉,我不记得了~”伊戈侧头听了听,然后他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色:“是弟弟啊,有两个这么爱护他的姐姐真是幸福呢~” 他笑了起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伊戈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腼腆,如同邻家的男孩,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两个怪物开始恐惧的发起抖来。 他将手插在了裤口袋了,站在了那滩东西旁边,笑眯眯的弯下了腰: “对不起,一不小心就来晚了呢。算了~你应该也不介意吧~" 树林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个怪物终于抵抗不住天性,在巨大的恐怖下面往外爬去。伊戈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我不受欢迎啊…真是太伤心了。那么……”他蹲了下去,将手放在了粘稠,散发着恶臭的血液里头,也许只用了一秒钟,那些原本四散在停车坪各个角落的碎肉一下子朝着伊戈聚拢了过来,然后在他雪白的手背之下蠕动着,扭曲着,变换成了一个新的肉块物。 伊戈挑了挑眉,很是开心的朝着那个肉块喊了起来: “lazarus,出来!” 蠕动着的肉块剧烈的抽搐了起来,黑色的脓血从肉的缝隙里头滴落下来,然后,“噗”的一声,一只洁白的手冲破了肉块的牢笼,颤巍巍的伸了出来。 不过,也只有手爬了出来。很快,重新聚集起来的肉块哗啦一下全部散开来。 伊戈灵巧的跳了起来,躲过了四处喷溅的黑血。 而等到他回到地面的时候,原来还有一滩烂肉的地方,只有一片焦黑的土地了。一副小小的骨架孤零零的躺在黑色的土地之上,看上去十分的凄惨。 伊戈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观察了良久之后,不耐烦的搓着自己鸟窝一样的头发走开了: “啊……不是‘他’就不行……不公平啊……” 他嘀嘀咕咕着,走入了汽车旅馆的内部。因为曾经踩在了黑色的血里头,他的身后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血脚印。 汽车旅馆里头十分的闷热,血迹还有一些尸体的残骸在高温之下散发出来的恶臭简直可以让所有进入这里的人窒息,当然,这个人并不包括一个。在这个时候他正在饶有趣味的观察着旅馆里头的一切。褪色的地毯,脏兮兮的餐桌,满是污垢的墙壁,一切对于伊戈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脚步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而上楼的时候,木质楼梯发挥出来的□□差点让伊戈吓得掉下去。 不过尽管是这样,他还是拍着胸口爬上了楼。没有任何犹豫的,他朝着配电室走去。 已经人去楼空的配电室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凌乱,萧条。木板在定在透气窗上面,里头一片昏暗。地面上杂乱的散放着吃过的食品袋,一些不能用的窗帘布条,队长挑选出来的不能用的工具…… 伊戈转了一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朝着空气耸耸鼻子,伊戈快速的从配电室内冲了出去,直接走进了配电室旁边的客房……的浴室。 没错,他走进的正是让埃西尴尬不已的那个地方。 像是企图咬住自己尾巴的小狗一样,伊戈在浴室里转着圈子,一贯带着漫不经心,仿佛是梦游的表情的少年,此时的脸已经垮了下来。 他瘪着嘴巴,在装满了各种杂物的口袋里努力的搜寻着自己的手机。 “……博士." 按下了按钮,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了。 “伊戈?……玩得开心吗?” 博士阴冷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出来,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并不在眼前,可是伊戈还是不由自主的肌肉僵硬起来。他干笑着回答道: “还好,没有莉莉说的那么好玩。” “呵呵,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很有趣,而且有很多新鲜的食物不是吗?不过……伊戈,玩够了就快点做正事,要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据说总统已经下令准备核弹摧毁这座城市了,你至少要在被轰成灰烬之前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伊戈不耐烦的撇撇嘴,用小指假意的掏耳朵: “我知道了,我会加快进度的,现在,有事情想要报告。” ”什么?” “……麻烦的事情呢~~我想,‘它’快到发情期了。” ---------------------------- 懒洋洋的走出汽车旅馆,伊戈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手机已经被自己捏成了粉末,几乎每次跟亚巴顿打电话,伊戈都要报废一个手机,他不喜欢那个人。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伊戈郁闷的朝着停车坪外走去。八音盒和塑料人偶安静的坐在草丛里头,仿佛在等着他回来似的。 这个想法让伊戈的心情瞬间便好了。 他照例将八音盒夹在自己的胳膊下面,从背部延伸出长长的带有钩状脚的触手,将塑料人偶绑在了背上。 “开工,开工……” 在眼睛上面用手掌搭了一个凉棚,伊戈一脸不情愿的嘟囔着,然后,沿着那个熟悉的味道,追寻而去。 31、第 31 章 夜已经深了,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走廊里的顶灯熄灭了,只留下了两边暗淡的廊灯。当然,这并不代表五角大楼进入了休眠,事实上在这座建筑物里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分清楚过白天和黑夜,秘密的情报,各种行动的部署,并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这座丑陋的五边形建筑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里头满是忙忙碌碌爬来爬去的工蜂,不分昼夜的在进行着’国家利益‘的活动。 aj小心的在昏暗的走廊里头侧身行走着。他是一个苍白,孱弱的中年男子,跟五角大楼里头众多的低级文职人员一样,他带着一副巨大而过时的眼镜,因为缺乏阳光的照射,他的脸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色。 他在这个地方工作了很久,从毕业以后就开始了日复一日枯燥的工作,他沉默,寡言,有的时候甚至是懦弱,无论是他的上司还是同事,都不觉得他会是一个可以登上高层的人物。 一个平凡的螺丝钉似的的人物。 大家都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的aj,如果有人能看到的他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惊讶于从这个消瘦男人身上所迸发出来的那种沉着和威严。 他的手上端着一个咖啡杯,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看上去跟一个加班到深夜,到处找还有热水的水房冲咖啡的普通人员一样。 然后,在环视了四周一圈之后,他径直的走向了走廊尽头,然后闪进了那个无人问津的废弃水房。 挪开了脏兮兮的拖把,aj熟练的将一个解码器连接上了机器,然后快速的按下了长长的密码。资料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出,在镜片后面的眼睛上下扫射着,迅速的将那些繁杂的密码放入大脑,进行分析。 “……发-情-期……” 当这个单词被分析出来的时候,aj的瞳孔一下子缩小了。他,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伙伴们,对这件事情进行了无数的分析,敲定了几乎所有的可能性,并且拟定了计划。可是,他没有想到却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该死……这怎么可能!” 他挫败的将手插入头发。 ===========爱的分割线=================== 电话铃突兀的在床头柜上响了起来,总统□□着,摇摇晃晃的接过了话筒: “……将军?现在进行加密通话?哦,上帝……” 总统在床头柜上摩梭着,扯亮了床头灯,第一夫人发出了模糊的嘀咕声,翻了个身。精致的珐琅钟上面,指针正指向两点五十分。 总统站起来,扶着自己的额头朝着卧室外面走去。将军会在这样的深夜打电话给他,总统的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要知道上一个类似的电话就在不久前,将军用镇定的语气告诉他,要镇定,亚特兰大市的病毒泄露了。 不祥的预感在总统的心中盘旋着。 在表示加密完毕后的哗哗声之后,他听了将军苍老的声音,看样子他也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声音十分的沙哑。 “坏消息,我们得到的情报,a感染体马上就要进入发情期了,介于这种情况,我建议核弹清洗提前。” 将军急切的说道,总统可以感觉到话筒对面的那个老人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冷静,这个认识让总统陷入了恐慌之中: “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撤离出来,”他虚弱的回应道:“将军,你要知道那些东西对于我们的国家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们不能让那些东西就这么化为灰烬。”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对,我承认uriel非常重要,如果没有它,整个美国的网络和电子系统就会陷入瘫痪,但是,我希望你能意识到,如果a感染体完全进入发情期,那么受到同步影响,所有其他的感染体都会进入快速变异阶段,它们会更加的凶残,强大,我们的防御工程没有办法支撑那样程度的变异攻击。一旦它们突破了封锁线,那么美国很快就不需要任何的网络电子系统了。” “它们只是一些活过来的死尸!” 总统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企图进行争辩。将军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它们很快就不是了,总统阁下,高阶的变异体代表的是与那该死的外星细胞的高度同化,如果让它们继续这样进化下去,它们就不再是我们所认识的地球生物了,它们是那种外星生物的重生!我们的卫星已经监控到有一些病毒感染体已经开始了那种特殊的进化……” “我知道,将军……”总统打断了对方,他意识到今天晚上的这个话题确实是一个绝对的噩梦:“至少让他们把uriel运出来。”他说道。 总统像是困兽一样在房间里头踱着步子: “该死的我记得你们给我的资料上说过,因为培育成功的a感染体只有人类研究所里头那一个,没有适配的同阶感染体,所以他永远不可能进入发情期……那么谁来告诉我这究竟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将军迟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回答道: ”是的,是这样,可是,事实上我们忽略了一个小问题,我们以为a感染体与那种外星生物是完全一样的,实际上我们做的那么多测试也表明它们的确是完全一样的。可是……为了培育出能在地球上生存的a感染体,我们用了人类的胚胎作为培养皿。好吧,根据那个老疯子说的,也许人类的成分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影响了a感染体,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这个感染体并不像它那些可爱的祖辈那样完全由生理决定发情期,也许因为精神缘故,或者是别的,反正有什么东西让它产生了错觉,它在精神上认为自己找到了伴侣,所以它要准备进入发情期了。” “忽略了一个小问题?难道到了现在你还认为这是一个小问题吗?”总统几乎要忍不住咆哮了。 “是,我承认我们犯了错误。”将军说道,总统几乎可以看到在电话的另外一端,那张苍老的脸上的挫败:“我们最大的错误在于我们太过于相信那个疯子了,老实说,我总是感觉,我们……是不是太过于纵容那个疯子了。他的那些计划,他所宣称的那个所谓的人类进化,我觉得于我们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我们要求的其实并不多,一些可以让士兵们体质加强的针剂,一些简单有效,不会留下后遗症的生化武器,至于什么人类的进化,老天,那是上帝应该考虑的事情。可是,来看看那个老疯子弄出了什么!一个现实版的生化危机!” 总统敏锐的感觉到了在将军的话里头,隐藏着的那种黑色的意味,他的气息变粗了: “你的意思是……” “或许,我们需要一个年轻一些的研究所所长了,一个不会吃人肉的研究所所长。” 从电话的那头传来的纸张翻过的声音,总统知道那是将军在确认原本的攻击日期:“在将uriel运出来之后,我想,我们并不需要再派人去接那个喋喋不休的讨厌的老疯子了。至于核弹攻击提前的消息,那就更没有必要通知他了。” 总统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他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的说道: “是,是的,至少,亚特兰大的事情需要有人能站出来,亚巴顿,会是个不错的人选。” 32、第 32 章 一个女人,一个埃西所熟悉的女人。 她的金发在一层朦胧的白光地下闪闪发亮,就像是阳光下的蜂蜜酒。埃西竭力的睁大了眼睛,整个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地方伸过去,可是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身体禁锢住了,身体是麻木的,埃西可以感到自己的舌头就像是一坨铅块一样软软的压在了下颚上面,他唯一能够动的只有他的眼睛,无奈的是,那个女人的脸始终是模糊的。 (你是谁?你要告诉我什么?) 埃西在自己的身体竭力的尖叫着,他看到了女人也朝着他的方向探过了身子,可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异常的遥远。 忽然间女人的下巴裂开了,另外一个稍小一些的金发女人的头从那红色的甬道里头挤了出来。 “第一个诅咒,愿怀我胎的那夜和生我身的那日都灭没!愿那天变成黑暗,愿神不去寻找,愿光明不去照耀。愿密云遮盖他,愿日蚀显现恐吓他,愿那一夜永远不入年轮,不记人岁月。愿那一夜没有欢乐的声音,没有生育的喜悦。愿那夜黎明的星宿变为黑暗,永远盼不到晨曦的亮光。” 第二个诅咒,我只愿神能满足我的要求,结束我的生命。我从没违背过神的旨意,并用它来安慰自己。我非铜铁浇铸,我已无力再等待下去。 第三个诅咒,我心里苦恼,所以我一定要说话。我要对神说:‘不要定我有罪,告诉我,你造了我,为什么又要毁了我,为什么要让恶人的计谋得逞?其实,你知道我是无辜的,我没有罪。为什么你要 让我出世,不如让我就死在母腹中。我剩下的日子已经很少了,求你放过我,就是让我去那黑暗和死荫之地,也让我走得痛快点。’” 女人高声大笑着,发出了凄厉的声音,随着她的的说话,黑色而粘稠的血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里头涌了出来,迅速的蔓延了开来,一直到埃西的身上。 埃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腰以下的部位全部都是浸在了温热的血海里头。 “莉莉……” 一直浑沌着的大脑中忽然出现了这个单词。 ………… ………… “嘿,埃西,今天一定是我们的lucky day!” 埃西睁开了眼睛,恍恍惚惚的视线里头,队长满是胡渣的连从座位边上探了过来。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发动机的声音。埃西握紧了枪,快速的四处环视了一番。 汽车停在了公路的中央。 一阵风吹过,埃西看到了路面上翻过带血的白色塑料袋,几只体型怪异的乌鸦悠闲的停在灰色的马路栅栏上面,不时的哇哇怪叫。 “哦……这是……我睡着了?"他揉着自己刺痛的太阳穴,感觉到这该死的头痛快要把他的头盖骨打碎了。 队长摊开手耸了耸肩:“是,完完全全的昏迷似的的睡眠,要知道像你这样毫无征兆的倒下去可真是够吓人的,我想你的梦里该不是有一打不穿内裤的爱姬.波娃吧?要知道我用枪托在你的脑袋上面磕了一下你都没有醒来,上帝,如果你再这么睡下去我都要考虑是不是要用一个吻了把你弄醒了。” 埃西□□了一声,终于知道自己的头痛是怎么回事了: “求求你不要让我联想到那么恶心的事情。” 他哀求道。 队长大笑了起来。 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埃西已经不太记得究竟梦到了什么,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是什么好梦,现在他的背上满是冷汗,而队长的那个提议让他觉得更加觉得那是一个噩梦了。 然后埃西看见了队长脸上的青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队长撇撇嘴,手摸上了嘴角的伤口,接着他的脸皱了起来:“哦,在我企图用枪托作为闹钟未果之后,你的小公主殿下给我的回礼。”他的眼睛瞟了瞟埃西的旁边,埃西这才发现在自己竟然是完全靠在纳菲尔的身上。 看到了埃西的目光,纳菲尔投过来一个羞涩的微笑---给队长的是一个凶恶的眼刀。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车又坏了么。” 埃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他扭头避过了那个微笑,用一种他能做到的最自然的方式从纳菲尔的身上起来,转而看向窗外。公路上面现在是一片寂静,伴随着一堆堆汽车的废墟,看上去呈现出一种格外的凄凉。 “哦,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手艺!”队长不满的说道:“事实上,是我们的车没油了。” 他侧过身子,让埃西可以看到指针已经降到了红色线之下的油表。 “如果我是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买陆虎了,前提是我还能活到可以攒钱到足够付汽车贷款的时候。”他补充道 “怎么可能,我在开车出来之前才刚加了油!” 埃西挫败的说道,他的头痛折磨着他,眼珠仿佛要燃烧起来似的。 “油箱漏了,可能是哪个怪物在撞击的时候给弄坏的,当我发现油表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队长说道,然后他将枪放上了自己的肩膀:“所以说,骑士大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要弃车吗?” “不,我不知道……”埃西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用手指用力的揉擦着额头的两边,他的头痛越来越严重了:“我们离出口还有多远?” 他问道。 不过出乎他的意外,他得到了一个准确的回答,少年的声音清亮,带着几分讨好: “还有18.235公里。” 埃西惊讶的转头看向纳菲尔,他以为自己顶多能得到一个模糊的数字。可以感觉到纳菲尔那看不见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尾巴就在身后摆来摆去。少年朝着埃西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现在那上面是一张及其详细的城市交通图,三人所在的地方用一个不听闪烁的红点所标志,在屏幕的四角,有一些小小的绿点在移动着。 “这是?” “小公主弄的。”没有等埃西提问,队长伸手将手机捞了过来扔在埃西的身上。"红点是我们现在的位置,黄色的那个是410出口,那些绿色的点代表那些怪物。“ “……哦,这真是……” 埃西震惊的长大了眼睛,队长也附合的点头: “简直是神迹不是么,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的确十分的有天赋,看样子你的公主殿下终于有些用了。” 他冷酷的说道,纳菲尔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巴: “我本来就很有用!” 少年蹭了过来,楚楚可怜的看着埃西:"是不是,埃西?我有帮忙哦~” 纳菲尔很敏感,他可以感觉到埃西对于他的反应,在某个不知名的瞬间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变得古怪了起来,不是疏远,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带着疑惑的戒备,这让纳菲尔感到十分的难过。这让他动用了被莉莉禁止的那种能力,制造了这个电子地图兼丧尸雷达。他希望能以此得到埃西再一次的欢心。 像是小狗一样的少年从下方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埃西的表情,埃西毫不疑问一旦从自己的嘴巴里吐出一个“不”来,金发小狗一定会瞬间哭给他看。 他拍了拍纳菲尔的头,点了点头。 “这些绿点是丧尸?……它们……看上去在逃跑?” 埃西盯着屏幕上那些绿点,它们的移动看上去十分的缓慢,可是埃西知道在这种比例的地图上它们的行动不可谓不快了,可是感觉到它们似乎正在朝着与埃西他们相反的方向逃跑着。 “当然,不然我可没有那个胆子停车在这儿跟骑士大人跟公主殿下开下午茶会。” 队长敲了敲手机的屏幕。纳菲尔好奇的看着手机,又看看队长,小声的问道:“什么是下午茶会?” 没有回答。 然后他看到了埃西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敢就这么停在这里。” 埃西将手机翻了过来,面向队长: “这种情况……上帝,是有什么大东西朝着这边过来了。” 33、第 33 章 aj用一种僵硬的方式盘腿坐在那个小小的资料传输仪前面,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的孤单。是的,孤单。 头儿死了,他的伙伴们,大部分都死在了那个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怪物的手上。 aj曾经是那么的相信,他们一定会等来成功,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那个被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潘朵拉之盒会自己打开盒盖。然而,那个被aj认为可以阖上盖子的那个人,已经死在了深深的地底之下。 他正在五角大楼,这个被无数隐形的武器网所保护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然而aj却感到了一种从骨髓深处爬出来的寒冷。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也许这就是天意,上帝已经抛弃了人类。 他像是一个小孩子那样紧紧的蜷缩起了自己的身子,把下巴压在了膝盖之上,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想念那个死去的男人的脸。 如果这样下去,人类完蛋了。他想,那些由无数的数字所组成的密码片段在他的大脑里头飞逝。 aj想到了刚才他入侵网络得到的那些机密情报,他的呼吸急促,热泪盈眶。无可否认,之前他们所作的所有努力都因为一个小小的生命体的突变而变得毫无意义。 阿尔法感染体是那种外星生物的人类复制品,虽然他们的外形不一样,可是本质是完全一样的。至少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一杯牛奶并不会因为在一个方形的杯子里头和在圆形的杯子里头的区别而有什么不同,虽然外形有变化,可是却始终是一杯牛奶。阿尔法感染体就是类似于这样的存在,它们,不,应该是它,有人类的外形,可是它的每一个基因,每一个细胞片段,都于那种巨大而粘稠的液体怪物是一样的,当然,它与那个被冷冻在液态氧里头的“大水母”也是同一种东西。科学家们曾经对这种生物怪异的特性感到激动不已,可是,当他们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之后,潘朵拉盒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打开了。 之前人类之所以可以用自己那种可以说得上是低级的科技水平禁锢住阿尔法感染体,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人类手中的感染体实际上只是那种生物的幼体阶段。只有当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伴侣,他们才能启动体内的第二套基因系统,他们的能力将得到一种超越,完完全全的进化。 一粒来至地狱的种子,准备开始开花。 它们,正确的说,是它,阿尔法感染体,将彻底的改造自己,将从人类那里得到的低端4碳基生命的残骸彻底的从身体里头抛掉而转化成为人类大脑难以理解的16碳基生物。 人类称这个阶段为阿尔法感染体的发情期。 而那些因为注射了r病毒遭到感染的怪物们,因为受到了阿尔法感染体绝对的同调控制(r病毒的原基即来至于阿尔法感染体的母体,grigori,这种怪物之间似乎有着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统治次序,阿尔法感染体诞生之后,科学家们发现他们手中所有的r病毒感染者都受到了阿尔法感染体的单向绝对控制),也会不由自主的进入这个阶段,当然,因为它们与阿尔法感染体的区别,aj他们称这个阶段为变异期。 根据从roswell事件中得到的飞船残骸里头的那些模糊信息,aj知道,阿尔法感染体的祖辈,那种被人类以贪恋人间而堕落的天使军团grigori为名的巨大的外星生物,为了得到配偶的欢心,曾经毁灭了大概一打小行星。阿尔法感染体是人类用自己最尖端的科技造出来的产物,它几乎与grigori完全一样,aj不敢想象,当这样一个怪物进入了那种不属于人类阶层的残暴的求偶状态的时候,人类本身究竟如何自处。 那种外星怪物必须全部消失。 aj猛然从地上站了起啦里,踢翻了刚才放在手边的咖啡杯,他用力的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将在那个小小的资料接收器上面按下了一个密码,30秒钟以后,小小的仪器自燃了,生物分子技术制成的外壳很快就变成了一层薄薄的透明黏液,几分钟后会自然风干,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茶水间里头曾经有过什么。 “为了人类的命运……吾等将无所畏惧。” 他小声的在嘴巴里重复了一遍这句经常被头儿放在嘴边的话。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他清楚的知道组织里其他的那些人,那些软弱,欺世盗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进入这个高贵的组织里头的人在知道了男人的死讯之后会做出些什么,头儿在过去这么多年来辛苦积攒下来的所有力量将会被他们以肮脏的方式瓜分,至于头儿的愿望,这个组织建立的初衷,他们会毫不在意的将其踩在脚底下然后彻底遗忘。 aj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头儿死前只把讯息发给了aj,这是信任的代表,而aj知道自己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他毁了那个机器,于是,多么美妙,整个地球上面知道头儿已死的消息的人,只剩下aj,还有地下的那个老怪物。然而更加美妙的是,没有人会跑到地下去问那个老怪物关于头儿的死。 作为男人的秘密左右手,aj了解这个男人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叠加起来,形成了一个aj从来没有幻想过的局面,一个机会。 aj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花板,那上面有一些管道,大部分的管道里头有摄像头和红外线感应器以防真的有人以那些白痴电影为行动指南在各个通风管道里头爬来爬去。不过,毕竟这栋建筑物的年代已经很久了,所以……总是有一些废弃的管道是在监视之外的。 而aj‘恰巧’知道,有那么一条管道路线是直通失去的那个男人的办公室里头的。 为了那个让自己心跳加快的想法,aj还需要一些更加详细的东西,那个男人的电脑里头,会有aj想要的东西。 室内中央空调发出来的嗡嗡的声音仿佛是一个邀请。 他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 地下,人类研究所。 一个昏暗的房间。 感应灯显然已经坏了,房间里头所有的光源来至于墙角处的应急灯,绿色的灯光从下往上照射着房间里头的一切,让这个地方看上去无比的适合拍一部三流好莱坞式的恐怖片。房间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只是大部分都已经被一层褐色的血迹给覆盖了。此外还有一张简陋的简易床,可以拉开当床铺睡觉也可以收起来当沙发的那种,一个小小的帆布制成的折叠衣柜,一张巨大的杂乱的书桌,上面摆着几本恶俗的罗曼提克小说,封面上印着笑容俗气的金发男子和美女,书籍上有一个残破的标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个字“on sale”。 最后,是地面上散落各处的文件,有一些已经被血给浸透看不出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了,有一些只是幸运的被血污喷到,在圆形的褐色斑点之下,可以看到黑色呆板的印刷字体。 在其中一张文件的下方,有一行娟秀的签名. 莉莉.门格尔。 整个房间里头看上去十分的杂乱无章,而到处都是的血迹让这个房间更加的令人难受。事实上伊戈发誓,当时他的确是想让莉莉能够以一种更加轻松的方式前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反抗是那么的激烈,这并不是那个女人惯常的行为。再加上,莉莉是研究所里头唯一一个能与伊戈相媲美的产品,亚巴顿得意的作品,第二代阿尔法,所以伊戈的任务完成的并不那么轻松,也因此让战况看上去相当的惨烈。莉莉被人用铲子铲出去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已经变成了散布在房间各个角落的碎肉(伊戈好歹保住了她的头,那些专家们需要莉莉的大脑构建uriel的辅助系统)。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个房间在莉莉身亡之后就被封闭了,没有哪个清洁人员愿意进来用镊子把粘在地毯和墙壁还有天花板上面的那些人体组织清理干净,这个工程毕竟太过于庞大了。 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在被刻意杂乱堆放的杂物之下,有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手工自制的小型电台。 它在一片黑暗中,一直在不停的朝外界发着微弱的信息。 “……这里是莉莉.门格尔。有任何人接收到我的信息请用以xxxxxxx这个号码与五角大楼k先生联系,并把接下来的讯息传达给他。cherubim计划必须终止。uriel在日前接替了gabriel对美国秘密生化武器库进行了战略控制,一旦uriel停止运转,其控制下的分电脑将自动打开全国武器库对假想敌人进行无差别攻击。请将我的讯息传达给k先生。cherubim计划必须终止……” 34、第 34 章 “我就说今天一定是我们的幸运日!” 队长的目光快速的从手机的屏幕上面扫过,然后他对上的埃西的眼睛:“现在该怎么办?”他问道。 “我不知道。”埃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该死,他的头痛得快要爆炸了。他朝着金发的少年望去: “纳菲尔,可以让这个地图更加清楚一些么,我需要这附近丧尸的详细分布图。”他朝着纳菲尔吩咐道,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忐忑,纳菲尔就像欢快的接过了手机,大约30秒钟之后他将手机递给了埃西: “给,这是用俄罗斯和美国的军事卫星传来的信息叠加制成的即时平面图,每15秒更新一次,范围是2公里。” 纳菲尔解释道,埃西仔细的研究着手机上的平面图,然后毅然的下了决定: “下车,我们得离开这儿。” “嘿,还有十几公里的路?!!”队长发出了抗议,埃西给了他一个冷酷的眼神:“……我知道,可是你要在没油的车子里头靠做梦走完这十八公里吗?不要忘了我们后面还有一个大家伙在赶过来。” 队长嘟囔着往驾驶座后面探去,抓起了他那个沉重的军用背包,然后将枪挂到了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车子这么不结实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说不定我们可以从哪个加油站弄点油过来,我记得刚才我们好像有经过一个……” “你可以闭上你的嘴巴吗!”埃西发出了警告,正在给纳菲尔装备那个从汽车旅馆里头收刮过来的点火器,他对那个东西进行了一个小小的改装,点火器的金属点火管后面街接上了一根一米左右的管子,连接到小型的压缩燃料罐的上面。这样,一个简陋的火焰喷射器就改造完成了。考虑到纳菲尔之前并没有接受过枪械训练,所以埃西特意给他装备了这个,比起后座力强大的霰弹枪,一个简单的火焰喷射器显然更加适合纳菲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埃西还是将自己的□□也给了纳菲尔,毕竟那只是相当简陋的喷火装置,埃西自己也不知道在面对那种怪物的时候这个由点火器改造而成的喷火装置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至于埃西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有一种酸软的疼痛传来,埃西估计那是之前对被霰弹枪的后座力给伤到了肩膀了,本来以为只是轻微的瘀伤什么的,可是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好转,埃西不乐观的想到自己的肩膀可能有些轻微扭伤。 他从汽车的座位底下摸出了一根不锈钢的车用维修三角锥,感谢上帝他有把维修工具乱塞在车里的好习惯,所以之后他又找到了一根大约半米长的l状钢筋(用来处理那张老是故障的自动车库门的工具),埃西粗暴的将三角棱的塑料把手扯开,然后用一个手指大小的螺环把钢筋和三角棱卡在了一起,最后,他在钢筋较长的那一端的尾部用布条胡乱的捆绑了几下。 虽然描述起来相当的繁杂,可是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在大约几分钟之内就完成的……当埃西握着自己的新武器跳下车的时候,队长已经和纳菲尔站到了车尾的后备箱整理必要的物资了。 “带上水和压缩饼干,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带。” 埃西重重的带上了汽车门,又看了一下手机屏幕里头的讯息,很好,那个东西的动作显然并不算太快,他们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安全事件,而在他们前方的道路上并没有太多的丧尸。 “不能带罐头吗?” 纳菲尔委曲的凑了过来,埃西拍了拍他的头,伸手将他手中的罐头拿开,扔入了后备箱,他多放了一瓶水在纳菲尔的背包里头。 “听话,也许在城里我们能弄到一些罐头,现在,我们必须快点逃了。” 他说,“啪”的一声,后备箱的盖子合上了。 纳菲尔小声的用鼻子哼了哼,撅着嘴巴把背包背在了背上了。 “好了,我们得快点……” 埃西转身朝着公路走去,纳菲尔踩着他的影子跟了上去,最后是队长。 “嘿,伙计,等等。” 一边走着,队长一边从自己的背包里头摸出了一样东西递给埃西。 “这是……” 埃西惊讶的看着手掌上的小东西,一把漂亮的马格南□□,他诧异的看向队长,那张胡子拉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看见你把你那把老古董给了小公主,你现在身上没有火器了吧?!” “……我以为你说过你的枪弹已经差不多快要消耗干净了。” 埃西迟疑的将枪放入了大腿侧面临时缝制出来的枪带里头,说道。 队长朝着埃西耸耸肩膀: “是,当然,不过你要知道,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灰色的眼睛眯起来,闪过了意味不明的光芒。 埃西深深的看了队长一眼,小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男人发出了一声轻佻的唿哨,而因为两人对话而不知不觉走到了前面去的纳菲尔在听到了以后,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队长一眼。队长歪着嘴巴夸张做出了无声的笑容。 “希望能不要用到这个。” 埃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三人的队伍次序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变化,队长走到了最前面,埃西和纳菲尔走在他后面,埃西比纳菲尔稍微后一点,三个人呈三角形队伍以一种匀速的速度快步前进着。 太阳斜斜的挂在天上,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腐臭和燃烧后的橡胶臭味。在高速公路的两边是茂密的亚热带宽叶植物,阴影中偶尔会传来簌簌的声音,让人的神经一紧。埃西朝着前面远眺,被太阳晒成了白色的水泥路面上面散布着被撞得面目全非的汽车残骸,有一些显然已经爆炸过,空中偶尔还可以看到一缕缕快要消散的青烟。 埃西习惯性的朝着手中的手机望去,然后他猛的顿住了。 屏幕上面明明白白的显示着,在他们的后面紧跟着三具丧尸! “队长,纳菲尔!” 他大喊了一声,随后直觉性的往旁边一跳。一道散发着恶臭的黑影擦着埃西的手臂飞了过去。埃西本能用手中的钢筋朝着那道黑影抡去,三角棱仿佛扎到了它,埃西转动手腕用钢筋的l处的拐角将那个带状的东西绞住,然后迅速的朝着反方向猛力一扯,。 “啪叽”一声,那个东西断开了,掉在了地上。 随后埃西便听到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哀嚎。 如同魔术一般出现在三人背后的三个怪物,一某种更像是电影异性中的小型版本,埃西勉强可以看出它们在变异之前可能是北美棕熊或是类似体型的东西,不过现在他们的上颚被一百八十度的掀开,露出了淡粉红色的脑子,脑回沟上面镶嵌着的是两排并列的黑色眼珠,在它的嘴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与异形相当相似的方形的口器。刚才被埃西扯断的无疑是它的舌头……之一。 小半截露在外面的舌头滴答滴答往下滴着黄色的脓水,另外几根长长的舌头此时正如同蛇的信子一般不停的在那个口器中伸缩。 “跑!” 埃西没有多做任何停留,他没有回头,掏出了队长给的□□朝后面射了一枪,接着便大喊一声,拼命的朝前跑去。 他相信,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的后面绝对没有这该死的怪物!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埃西已经无暇去疑问了,那种怪物的动作相当的灵敏,至少要比它的很多同类要灵敏很多。埃西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中了那个怪物没有,他只是用尽自己全力逃跑者。 只有偶尔从眼角看到黑影的逼近,他才会反手给那东西一枪。 “哦,他妈的这是什么东西!” “埃西?!” 他听到了从前面传来了队长愤怒的抱怨和纳菲尔担心的呼唤,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紧接着,随着“碰”的一声巨响,另外一只怪物猛的跳到了埃西的身边,将一座烧得焦黑的汽车残骸压成了粉末。 它像是被割破了半个喉管的疯狗那样嚎叫着。 另外一只紧跟着埃西,埃西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乎以为它要啃掉自己的脚后跟了。 他反手朝着身边那一只射了一枪,继续奔跑着。而身后那只被来至队长的子弹打得微微顿了一下,埃西因此得到了一个往前窜出去的喘息时间。 奔跑,奔跑,还是奔跑,队长和纳菲尔的背影在他眼前摇晃,埃西咬了咬牙,他的肩膀在装备的重压之下十分的疼痛,并且影响到了他奔跑时的平衡,还有那该死的头痛,埃西知道自己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队长不时的回过身来帮埃西一把,不过那种怪物对枪弹的免疫力十分的强大,所以也并没有什么效用。在奔跑的过程中的反击完全没有精准度可言,埃西深呼吸---这样下去不行,队长的速度被自己拖累了。 必须有人留下来进行有效反击。 “队长!带着纳菲尔先走!” 他大喊道,接着接着前冲的势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躲过了来自于一个怪物的舌头的弹射。 “你以为这是好莱坞大片吗?” 伴随着一声枪响,已经快要凑到埃西眼前的怪物的额头上面爆出了一朵黑色的血肉之花。 “你他妈的带着纳菲尔快点滚。” 埃西这下是真的有些动怒了,他面对着那怪物,就着在地上的姿势给了他一枪狠的,怪物发出了更大的一声哀嚎,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该死,埃西给我撑住!” ”埃西!我不要!!!!!!!“ 队长无可奈何的吼了回去,然后用力拖住了纳菲尔超前飞快的奔去。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埃西用力的喘息着,看着最后剩下的一只怪物。 它看上去比另外两只要稍微大一些,而且,看上去更加聪明一些,从它那基本完好的外皮上埃西可以看得出来,它基本上没有在刚才的追击过程中受伤。不过最重要的是,当埃西停下来之后,那个怪物竟然也停了下来,埃西发誓自己看到了那个怪物的眼神在受伤的同伴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之后它抬起了头,口器中的舌头狂乱的抽打着地面。 埃西朝着它开火了,不过,埃西绝望的看到了那些子弹全部击打在了它表皮上的厚厚黏液上面. "好吧……子弹无效……“ 他看着那个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怪物嘟囔道,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钢筋。 35、第 35 章 在较大的那只怪物的背后,因为被埃西扯断了舌头而嚎叫着的另外一只怪物也缓慢的爬了起来。 它们简直不可思议的灵巧。埃西躲过了其中一只扑过来时候吐出来的舌头,钢筋缠住了那种质感跟橡胶差不多的肌肉条,他伏下身子,以一种高难度的动作避开了另外一只。钢筋在水泥地面上化起了一串火星,被埃西绑住舌头的怪物发出了让人心惊胆颤的惨叫。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般,较小的另外一只扑了过来企图咬住埃西,埃西顺着劲头往后仰去,然后一脚高踢,踢中了那个怪物□□在外面的脑子。在硬底靴的冲击下,那种眼球状的组织破裂了,恶臭的黏液一直流到了那东西的下颚上。 紧接着埃西迅速的往后退去,以身体为圆心,利用离心力将钢筋上的舌头扯断了。怪物的惨叫变成了二重奏。有几次它们的牙齿几乎就要咬上埃西了,可是每一次都被他危险的避开了。埃西企图跟这两个怪物拉开距离,他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握在另外一只手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愈发显得暴躁的怪物。随后,是空气破开的声音,埃西抱住头滚在了地上,感受到了怪物那黏糊糊臭哄哄的身体从自己身体的上方掠过。他直觉的将钢筋往上一递,三角锥毫不费力的刺入了它的腹腔,然后就着怪物自己前冲的力量在它的肚皮上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黄绿色的内脏合着大量黏液噼里啪啦掉落了一地。趁着这个机会,埃西跳到了那个怪物的背后,用匕首将它的粉红色大脑搅了个稀烂。 最后一只怪兽的嚎叫让埃西的头更加痛了,他微微动了动肩膀,疼痛几乎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灵敏的在公路的护栏后面跳来跳去,利用水泥墩子给自己提供少许的掩护。 体力正在流失,埃西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莽撞。在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怪物那张滴滴答答往下留着脓水的脸正愈发的清晰起来,它的舌头耷拉着,在胸前晃来晃去,脑回沟上面的眼睛一样的东西红得几乎发亮,湿漉漉的潮湿的肌肉在不停的蠕动着。 埃西重重的踩着地面,他曾经企图用钢精勾住怪物的下颚,可是没有成功。那个怪物看样子甚至说得上是聪明。被狼狈的追赶着的埃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莽撞了。他挥起匕首,又一次割断了一条插着脸颊飞过去的舌头。汗水已经将他的衣服打的透湿,埃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头发出了悲鸣,而因为体力过度透支,埃西甚至开始感到眼冒金星,眼前是一片飞舞的金色。而在他身后,是一阵阵可怕的腐臭味。 一个踉跄,埃西几乎摔倒,紧接而来的是怪物黑色的身影,他冲着那个对着自己大张着的口器,将匕首卡在了里头。 埃西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血腥和疼痛让他的神智清醒了许多。他跳上了护栏,这样他就跟那个怪物的高度平行了,然后,他深呼了一口气,在怪物朝着他扑过来的瞬间跳上了它的背。埃西用l状的钢筋的尖端刺入了它的背部,并且以此将自己固定在它的身上,浓郁的腐烂的气味让埃西几乎要吐出来,他强忍着强烈的恶心,一只手伸入厚厚的黏液里头扣住了怪物的脖子,而另外一只手伸向了它的头部。 怪物疯狂的弹跳起来,不停的撞向路边的水泥墩-。 埃西扯开了那东西覆盖在脑子表面的一层薄膜,将手插入了那东西的脑子里头。 那种难以言语的触感让这个可怜的男人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的手在那团粉红色软绵绵的肉块里头搜寻着,最后在靠近颈椎的部分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埃西抓住了那团触感稍硬的东西,然后抽了出来。 当灰白色的脑神经束被埃西粗暴的扯出来的瞬间,怪物停止了动作,然后轰然倒地,没有动弹了。 埃西呆呆的坐在怪物的尸体上,在大脑空白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的低下头。当他看到了自己手上混着黏液,上面还漂浮着几缕红色血丝的东西的之后,他猛然跳了下来,然后伏趴在路边疯狂的呕吐了起来。 ------------这是连作者都觉得自家小受很生猛的分割线----------------- 埃西全身无力的趴在路边,水泥地面在经过了一整天的暴晒之后变得滚烫,可是埃西完全没有感到双手的疼痛。他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呕吐着,胃液流过食道的感觉异常清晰。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头埃西并没有吃太多东西,很快他便连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只能在地上抽搐着干呕。他发疯似的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着自己的双手,企图擦掉是手上那种滑腻湿润的感觉。 “上帝,哦上帝。” 他无意识的发出微弱的□□,眼泪流了出来,在下巴处聚集,滴落下来。然后他喘息着,将额头靠在了地面之上。 而正因为埃西正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一个庞大的身影正蠕动着,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那是之前被在额头上开了一枪而倒地的那只怪物,可是现在看来,它受到的伤害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大。它睁着浑浊的眼珠子,踉踉跄跄的来到了埃西的背后。 当埃西终于因为阴影而回头的时候,那张狰狞的脸已经凑到了他的鼻尖处。 埃西的眼睛大大的睁着,他如此的清楚的看见了那个东西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口器上覆盖着的细细的鳞片,泛着光泽满是黏液的舌头,舌头根部的簇状纤毛,红色的眼球中央的竖着的橄榄状瞳孔…… 我应该快速的往左侧跳过去,然后借用那里的汽车的残骸躲避它的攻击,最后用钢筋袭击它的背部。 埃西的大脑里头清楚的出现了他‘应该’做出的行动,可是,脱力的身体如此的虚弱而僵硬,以至于让埃西就像一只夜晚照到了路灯而呆立着的兔子,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时间一下子缓慢下来。 鲜明的腐烂的臭气,慢慢的朝着埃西横向张开又合上的獠牙,埃西甚至还看到了视线中自己因为缺氧而产生的光斑。 ----我要死了。 恐惧和慌乱还有各种激烈的心情瞬间潮水一般退去,埃西可以说是平静的在内心对自己说道。 然后是,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那个怪物在埃西的眼前被一台宝马鲜红色的尾部给猛然撞飞了出去。 还有枪响也随之响了起来。埃西茫然的抬头,看见队长庞大的身躯艰难的从宝马纤细的天窗中挤了出去,这个时候正举着枪朝着那个企图再一次爬起来的身躯射击着。 汽车的后门打开了。 “可以上车了吗?沉思者?” 队长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枪响中竟然也如此的清晰。 埃西拉开门,将自己塞了进去。 车门在埃西的身后怦然关上,随后埃西便被汽车高速启动时候的惯性给紧紧压在汽车的后座上。 在汽车的副驾驶的位置上,纳菲尔金色的脑袋一动不动。埃西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小狗似的朝着自己扑过来,却没有想到少年一声不吭,完全没有理睬他。一种,怎么说呢,微妙的酸涩感从埃西的心中升腾而起。 “纳菲尔?” 他试探着呼唤道。 没有回应。 是枪声太响没有听到吗?埃西又叫了一声: “纳菲尔?” 依然没有回应。纳菲尔在生气。埃西可以感受到那孩子身上传来了怒气,他张了张嘴,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纳菲尔终于回过了头来。出现在埃西眼前的,是一张泪迹斑斑,哭得惨不忍睹的脸。 “……我生气了,埃西,我生气了。” 纳菲尔用一种大哭之后才有的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的说道,金色的眼睛上又一次缓缓浮现出水雾,看样子又要哭出来: “你丢下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会好害怕………呜呜……“ 纳菲尔哭了出来,埃西看着他嚎啕大哭的样子楞了片刻,最终,苦笑着道歉: “对不起,纳菲尔。对不起” 听到了这句话,纳菲尔从副驾驶座上跳了起来,不顾埃西的反抗扑到了他的身上。那张漂亮的,完美无缺的脸凑到了埃西的眼前,金色的眼眸从上方俯视着埃西。 “我好担心你……” “抱歉,以后不会了!" 一阵沉默。 “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会害怕。“ 纳菲尔低下头,在埃西的耳边低声说道。在那个瞬间,埃西几乎要以为在他身上的是那一个‘纳菲尔’,因为他的声音是如次的低沉,沙哑,如此的——性感。 温热的气息扑在埃西的耳廓之上,让他的膝盖为之一软。 埃西忽然用力的推开了纳菲尔。 ”不会了,我保证。“ 他心慌意乱的说道,看着纳菲尔那瞪得圆圆的幼犬一样的眼睛说道。为自己刚才那种莫名的情绪感到面红耳赤。 埃西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枪声的轰鸣,如此完美的掩盖了自己的心跳声。刚才……他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决定不在去想那一瞬间从下腹涌上来的那股诡异的热气。 等等……枪响。 埃西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枪声还在响,证明队长还在汽车顶上射击,纳菲尔正趴在自己身上,那么…… 谁在开车? 36、第 36 章 埃西支起身体朝着驾驶座位上望去。透过队长的两条粗壮的腿,埃西发现在驾驶座位上空无一人。 操纵着方向盘的是一个可能前身是gps导航仪的东西。不过埃西并不能肯定,因为那东西的下部生长着一团珍珠色的肉团,从肉团的身上伸展出了几条细长的半透明的触手,一部分连接着上方的机械,一部分绕住了方向盘,通过触手的收缩和伸展,控制着汽车前进的方向。导航仪上面是地图,上面有一个红色的移动着的光点,埃西想那估计就是自己所在的车子。在他们的后面是标着“危险”的绿色光点,最近的一个已经渐渐的黯淡下去,可是让埃西心中不安的是,在他们后方约半公里的地方,那些绿色的光点正在变多。而在屏幕的右上方,是一排排不停变换的数字,他只能看得懂其中的一项,即是到达目的地所需要的时间,那个数字随着汽车行驶的些微的速度变换也在不停变化着。 “这是什么东西?” 埃西忍不住开口问道。纳菲尔回过头,顺着埃西线看到了方向盘上那个白色的‘大蜘蛛’,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是可以开车的自主机器人!”他献宝似的将脸贴近了埃西说道:“队长说他要开枪没有办法开车,可是我也不会啊~所以我对车子进行了另一个小改造,是半生物的机械制品,它很聪明很聪明,可以通过计算在障碍物中找到最佳路线哦!” “改造?” 埃西凝视着那个看上去简直有着生命一样的机械物发出了疑问: “这真的是……改造?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下面的那团,是生命体?” “生命体?” 纳菲尔偏过头,可爱的瞪大了眼睛: “不,不是,那个是我的一部分啦!因为要进行计算所以要跟我进行链接呢." 说完纳菲尔转过了身子,低下头把脖子展现给埃西看。 埃西惊恐的看到从纳菲尔的颈椎的部分,有一根透明的触须一样的东西延伸了出来,一直连接着方向盘上的那团东西。 “天,这是,什么东西……” 埃西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去,碰了碰那根透明的触须。 指尖传来了温热的皮肤的触感。 纳菲尔跳了起来: “好痒!” 他笑着将下巴抵在了埃西的肩膀上面。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埃西仿佛没有听到纳菲尔的抗议,他的指尖抵在了那根触须和脖子的连接处,轻轻的画着圈,完全如同正常的皮肤一样的触感。纳菲尔缩了缩脖子,微弱的抵抗着想要躲开埃西的手指,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像是猫一样昂起了脖子: “呃,数据线,用你们的话来说。” 埃西的指尖顿了一顿。纳菲尔朝着一脸困惑的饲主解释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呃,因为要计算,可是,因为只是导航仪,队长是那么称呼那个东西的。我想要改造它,可是,它里头的芯片坏掉了,可是要链接卫星图片还要计算,所以,所以……” 纳菲尔用力的皱起了眉头想要组织好语言:“……我只能自己计算。我的大脑里头有东西可以用来计算,当我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像现在这样链接外面----埃西?这很奇怪吗?” 他不安的看着埃西的眼睛。 埃西沉默了,他静静的看着纳菲尔,然后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肩膀: “不,不会,这是,你的天赋……很,了不起的天赋。”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腼腆的幸福的微笑,他紧紧的回抱住了埃西。 就在这个时候,队长的声音响了起来: “咳,你们两个已经亲热完毕了吗?” 埃西惊讶的转头,看见了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的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车内,直到这个时候,埃西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枪声已经停了。 “队长?” 对于埃西的惊讶表情,队长无力的将额头抵在椅背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作为回应: “上帝,当我在车顶上跟着一个喜欢将脑子露在外面的粘液怪物枪战的时候,有人却在车里头跟他的小公主谈情说爱,亲爱的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 他朝着埃西夸张的摊开了手。 埃西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红,他尴尬的扭过头转移了话题: “啊,抱歉,我的意思是,谢谢……你们从哪里找来了这样一部车?” “大概在你前面约半公里的地方,这部车被路障挡住所以躲开了前面的连环车祸,幸运的保存了下来。然后,我负责解决那个被安全带卡在座位上跳着的士高的小可爱,你的公主殿下解决了电子锁。” “还有三重的密码防盗锁!” 纳菲尔迅速的补充道。埃西环视了车内近乎奢华的内饰之后,不得不作出评论: “哦,可以理解,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把方向盘也用铁链锁起来的,”他拍了拍纳菲尔的头,忽然想起来似的补充问道:“这部车不漏油吧?” 队长大笑了起来:“以宝马公司的名义,好吧,不漏,要知道这是一个够火辣的家伙!”他拍了拍座位上柔软的真皮坐垫。接着他回过头,后知后觉的看到了方向盘上面的东西: “哇哦!” 他惨叫起来:“这该死的是什么鬼东西!” “厄,带有生物科技的自主机器人,我想。” 埃西回答道,苦笑起来。 队长一脸厌恶的盯着那个东西,一脸想要端着枪把它给轰掉的表情。 “这看上去简直太恶心了!” 男人咬着牙尽量的把自己的身体靠在后座上想要离它远一点的样子: “所以,这是怪物公主弄出来的新产品?” “是你自己说要一个可以控制车辆的东西的!” 纳菲尔气呼呼的鼓起了双颊,不满的对着队长抗议道。 “那又怎么样,可是这个东西也太……哇……” 为了避开两辆撞在一起的轿车,车子拐了一个急转弯,驾驶座上的‘蜘蛛’剧烈的蠕动了一下,队长的脸瞬间变的惨白。埃西惊奇的发现出现在那个老男人脸上的除了厌恶,竟然更多的是害怕。 埃西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怕软体动物?” “你开什么玩笑?!” 队长咬牙切齿的回答道,只是死死盯着方向盘的视线还有额头上的冷汗让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哦,看样子是非常的害怕。” 埃西撇撇嘴,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不过,在他旁边的纳菲尔很显然并不像埃西,知道什么是‘成人式的礼貌’,他立刻就得意洋洋的指着队长笑了起来: “胆.小.鬼!你怕软体动物!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怕这个!” “闭嘴!你这个软体怪物公主!” 恼羞成怒的某人愤怒的从驾驶座上探出大半个身子去抓少年的头发,企图让某个好不容易抓到把柄的家伙闭上嘴巴。 纳菲尔躲在埃西背后,笑得滚成了一团。 埃西头痛的在幼稚的人之间做着挡箭牌,两个人越过他的肩膀进行着低水平的打闹,可是,他却依然忍不住露出微笑。 是的,埃西要面对的,是莉莉的生死未卜,在他后面是越来越多的怪物,而在他的前面,是整个城市的丧尸。不过,好吧,埃西还是要承认,至少在这一刻,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时间。 如同黑暗中的光芒。 ===========这里是端午节米有吃到粽子的分割线================== “啊……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在车内打闹的三人,没有注意,也没有办法注意到在离他们几公里远的一处树林中,伊戈托着下巴蹲在了树梢之上,喃喃的说道。 不存在距离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在他的眼睛里头都异常的清晰。 微风吹过,带来浓厚的恶臭。伊戈的金发在风中飘荡着,像是白金色的火焰。塑料的人偶乖巧的坐在他的身边,音乐盒已经碎掉了半边,露出了里头铜质的内芯。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羡慕。” 伊戈懒洋洋的抓了抓头发,转过头对着人偶说道。 人偶微笑着的脸注视着前方,沉默着,伊戈却偏着头,仿佛可以听到它的回答那样,一脸仔细聆听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不耐烦的小声的嘟囔了起来: “好啦好啦,一起玩就是了,我才不是孤僻的小孩,你真的很露颍 说完,他低下头,看着围绕着他所在的树木,密密麻麻的众多的丧尸,微笑了起来“ "一起来玩吧!” 他伸出握成拳的手,松开,从他的掌心滑落了一丛闪闪发光的微粒。底下的丧尸开始骚动,企图往外逃窜,可是,没有用。它们就像是高效的即时胶给涂满了全身那样固定在了原地,看着那些闪亮的孢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覆盖着粘液的皮肤瞬间融化,然后是肌肉,内脏,骨骼,最后化成了一大团柔软散发着恶臭的胶体。 几分钟后,那团东西动了起来,新的内脏,肌肉,骨骼依次出现。 一种灵巧的,瘦小的,下半身是狗而上半身像是得了佝偻病的人一样的东西渐渐的变得具体了起来。它们占据了整个脸部,黑洞洞的眼珠不时画过不详的红光。 伊戈自顾自的扭动着音乐盒上的发条,几十秒后,音乐响了起来。 “派对,开始!” 他笑着朝着空荡荡的树下宣布道。 37、第 37 章 伊戈的party对于埃西等人来说完全跟“愉快”两个字无关。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刺激倒是足够了。 至少当埃西发现了那些离奇出现在路边绿色波浪似的的树影之下的东西的时候,他的心跳急速的加快了。队长也立刻注意到了那些一个一个浮现出来的影子,红色的眼睛像是一盏盏红色的灯泡,(就是那种圣诞节的时候挂在屋檐下面的傻呼呼的劣制彩灯似的),邪恶的闪着光芒。 它们看上去十分的,不怀好意,似乎一直在注视着飞快的行驶着的红色‘诺亚’。埃西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些东西投射过来的目光。你知道,如果你有幸穿着一身阿曼尼,手中握着公文包而不是枪走过纽约贫民区的小巷的时候,你总会从路边的得到那种目光。那种让人背后发凉的目光。 最开始的时候,埃西以为它们会像以往的那些小怪物们那样飞快的窜出来并且进行攻击,可是汽车驶过它们的面前,它们只是静静的扭头望着,身体一动不动。 这让埃西更加的不安了起来。 纳菲尔抽了抽鼻子,安静的看着窗外那排黑色的小东西。空气中有它们发出来的臭味。 而队长则是粗鲁的往窗外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将慢慢变得沉重的枪端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觉得跟着你可真不是一个好主意,你的点子可真够背的!” 他对着埃西说道,然后将之前通气时放下来的车窗摇了上去,自己踩着椅背钻到了天窗外面。 “哈,也许我应该有一个宗教信仰的。” 埃西回答道,他握紧了手中的枪,从后窗探出了身子。 就如同听到了什么无声的命令一样,在埃西探出身体后的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那些黑色的影子飞快的,迅速的,弹跳到了马路的中央。它们的速度简直快到了埃西难以想象的程度。 一只,两只,三只……几秒钟之后,在车子后面的马路上面布满了那种黑色瘦小的怪物的身影。它们用一种很难用语言正确描述出来的方式在各个汽车的残骸和被太阳烤得发白的水泥地面上面弹跳着,快速的逼近了三人。 眼前的景象让埃西想到了侏罗纪公园电影里头的那些迅猛龙,它们成群结队,可以将落单的霸王龙撕成碎片。他将肩膀抵住车门,然后扣动了扳机。 “嘭” 跑在最前面的那只怪物在空中高高的弹了起来,头部像是从高空坠落的西瓜一样在一声脆响中四分五裂。随后它的身体就落到了身后的黑色的海洋之中,埃西惊恐的看着随后涌上来的怪物们争先恐后的扑上去,将之前被打碎的怪物的尸体啃得干干净净。 “我真讨厌那些疯狂科学家。” 他禁不住低语。 “真难得我们两个意见一致。” 队长的声音传来,然后子弹就像是暴雨一样朝着奔涌着的怪物群飞了过去---一片汁水四溅。 那些怪物腐烂而松软的肉片被子弹的冲击力射的到处都是,埃西和队长竭力在车后交织起一个火力网,可是却很难阻止那些让人讨厌的小怪物们一点一点的接近他们的车。 -----埃西抽空看了一眼车内,仪表盘上面的指针表示他们现在的速度已经到达了200迈每小时,并且指针还在上划。 马路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路障,到处都是四散的汽车的残骸,汽车难以置信的在这些东西之间穿行着,宝马车的流畅被开发到了最大的水平。埃西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庆幸开车的是自主机器人,他相信如果是自己开车的话,不用后面那些前仆后继的小家伙就可以将这一车的人顺利送到天堂(或者是地狱,谁知道呢?) 小怪物们昂起了他们佝偻的上身,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有点像是凄厉版的老鼠叫。当然,在现在的埃西心目中,那些灰扑扑,看到了人以后会羞涩的逃跑的小小啮齿动物简直要可爱太多了。至少它们不会将自己同伴的身体吃得连喳都不剩。 埃西的肩膀已经痛到麻木,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耳朵几乎可以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又是几个小怪物被击中了,它们那佝偻的身体非常的灵巧,后腿异常的粗壮,这让它们有了极好的攀爬能力和弹跳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们的身体并不如之前遇到的那些强壮,它们的头骨十分的酥脆,一枚子弹就可以把它们恶心的小脑袋崩成一团红白相间的肉泥。 汗水从额头上一直流到脖子里头,留下了一道刺痒的划痕。 “这简直太可怕了。” 他说道。 不过紧接着更坏的事情发生了,在手中的枪连续几次空响之后,埃西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子弹了。他习惯性的摸向了腰间的子弹夹……空空如也。 埃西的脸变得铁青。 “队长!!” 他将头探到了车顶:“我们的子弹不多了!” 在时速两百多迈的宝马汽车外进行谈话显然并不是十分的令人感到愉快,埃西一张口就感到狂风疯狂的灌到了自己的嘴里。队长对着埃西做了一个手势,中指朝天一指。 埃西猜想那是他在咒骂老天的一种表示,为了不影响某个男人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在身后的怪物身上,埃西把身体缩了回来。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弹药没法支撑到将那些东西全部干掉。”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埃西感到自己的腰部一痛,整个人被狠狠的拖进了车内。几乎是在同时,在他的面前,透明的车窗用一种完全不可能的速度“刷”了上来,随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过了几秒之后,头脑一片空白的埃西才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面前的一切---蛛网状的车窗,还有车窗上喷溅状的黑红血液。 与此同时,车顶也传来了队长的惊呼: “哦,该死!!” 车子重重的震动了一下,埃西感到什么东西被队长扔了下去。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些更加……聪明(?!)的小怪物在队长和埃西筋疲力尽的应付着后面的大部队的时候,绕到了前面的树丛里头,并且在车子经过他们的时候跳到了车上。队长在情急之下用枪托狠狠的将那个跳到车顶的上的小怪物打了出去,一个完美的全垒打。 一切都糟到不能再糟了。 就在埃西这么想的时候,他听到了纳菲尔,不,“纳菲尔”的声音: “你们看上去,很狼狈。” 埃西猛然转身,迎接他的是一双冷酷的野兽一样的金色眼眸,‘纳菲尔’的嘴角勾出了一模微笑: “他很没用呢~竟然让你们被这种低级的东西弄成这个样子。” “滚回去。” 埃西眯了眯眼睛,冰冷的对着那个人说道。 “纳菲尔”咧了咧嘴,雪白的獠牙露了出来: “……如果我滚回去了,可就没有人来救你们脱困了。” 他死死的盯住了埃西。 埃西不由自主的往后,靠到了车椅和车门的拐角处。他的膝盖在不自觉的发抖,‘纳菲尔’的目光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所有被他注视的东西都变成他的猎物。 “你想要干什么。” 埃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低声的怒喝道,如果是在平时他也许会耐性的跟这个明显不好打交道的家伙周旋,不过现在,三个人已经陷入了那种怪物的包围圈,危在旦夕的情况让埃西异常的焦躁起来。‘纳菲尔’在听到埃西的话之后,露出了一个明显是假装的,夸张的伤心表情。 他拉起了埃西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我来拯救我的骑士。” 如同一股小小的电流经由那片冰冷的嘴唇流入埃西的身体,埃西的身体瞬间打起了哆嗦,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嘴唇也在颤抖:“你……” “嘘~“ ‘纳菲尔’将食指放在了埃西没有血色的嘴唇上面。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大人。” 他那冷静的,没有起伏的声音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响起。埃西愣愣的看着‘纳菲尔’,身体虚软,无法动弹,他偏着头看着埃西的样子跟纳菲尔很像,那中潮湿的,有着坟墓的气息的笑容的面具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脸上,黑暗的气息弥漫了出来。 ‘纳菲尔’轻柔的从埃西的手中拿过了枪,没有任何动作,车窗自动的滑下,时间瞬间开始重新流动。埃西软倒在柔软的皮椅上,听着怪物们的尖叫,它们爬动的时候发出来的沙沙声,枪响,队长的咒骂流泻进车内。 少年优雅的将枪举了起来,朝向某个虚空。 首先是一缕,然后越来越多的肉色的触手从‘纳菲尔’握着枪的那只手上蜿蜒而出,埃西瞪大了眼睛,看着‘纳菲尔’手中枪被那些蠕动着的肉条给淹没。很快,出现在那人手里的东西,成为了一团如同得了肿瘤的猪内脏的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简直令人做呕,可是‘纳菲尔’捧着那东西的样子却让埃西想到了捧着加冕皇冠的皇帝。 ‘纳菲尔’回过头,看了埃西一眼。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后响了起来,掀起的气浪差一点让车子失控。 埃西迷茫的看着空中,刚才……似乎有东西被射了出去。几秒钟之后,在他们2点钟方向,某个地方升起了一丛巨大的黑色烟云。 “那是什么?” 他无意识的问道。‘纳菲尔’从身后将埃西搂在了胸前: “孢子云,用来溶解一些脏东西的。” 他随后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就在那烟云腾空而起的同时,刚才还密密麻麻的围攻着汽车的怪物,就像是放在了8月阳光下的冰淇淋一样,瞬间溶解成为了一滩滩黑色的脓液。 “这该死的是怎么回事。” 队长骂骂咧咧的从天窗窜了下来,在看到了那个朝着自己冷笑的‘纳菲尔’之后,瞬间僵硬: “……哦……该死的是你!” 38、第 38 章 队长的表情不比在喝了一半的午餐浓汤里头发现了一只没有头的绿苍蝇要好。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了,埃西毫不怀疑如果可以他会端起枪一枪把靠在他身上的这一位轰成碎片。 “是我,好久不见。” ‘纳菲尔’从背后搂住埃西的腰部,彬彬有礼的(当然只是表面上)朝着男人点了点头。 队长迅速的将枪端起来指向了金发的少年: “你想要干什么!" 他质问道。埃西听到了他的话以后,从心底升起一种不合时宜的荒谬的感觉,显然,他和队长在某些方面比他们两个想象的要投缘。 ‘纳菲尔’将头整个埋入了埃西的肩膀,埃西的背部可以清楚的感到少年闷笑时胸腔传来的震动。 “哦,放轻松,我只是来帮忙的……至少我比那个只会哭鼻子的软蛋要有用得多,不是吗?” 他抬起头,金色的,冷酷的,像是草原上饿了很久的豹子一样的眼睛笔直的对上了队长:“还是说,你们更喜欢被那些东西撕成碎片?“ 队长没有回应他的问话,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用一种埃西从来没有听到的威严的语气开口说道: “放开埃西。否则我会让你的脑袋开花。” 队长说话的语气让埃西想起了那些好莱坞电影,穿着制服,胡子拉碴,浪费了观众80分钟直到最后关头才有一点用的所谓的‘英雄’,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腰部的力量被加强了。 “我不明白……” ‘纳菲尔’仿佛在疑惑着什么似的偏过了头,将嘴唇凑到了埃西的耳部,他低声的喃喃细语,朝着埃西的耳朵里吐着气: “……你们为什么总是在我出现的时候显示出这种过分的紧张呢?我想我已经说过,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尤其是,埃西,你要理解,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 “不会伤害我?为什么?”埃西冷静的问道。 ‘纳菲尔’露出了那种让人讨厌的表情: “为什么?哦,你真可爱……要知道对于我来说,你是特别的,非常的特别,比你以为的还要特别!” 他抬起一只手,挡在了队长的枪口上面,优雅得像一个贵族。 然后,那只漂亮的,有着76mm长弹膛,ris导轨并且配有acog reflex瞄准镜的霰弹枪,就那么在埃西和队长的眼前融化了。 是的,融化了。 ‘纳菲尔’的手心突起了一小团肉色的环形的凸起,看上去有点像是婴儿的小嘴,它动了一下,朝着那把可爱的xm1014吐了一小口唾沫(天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那把霰弹枪乌色的枪口就像是高温下的蜡烛那样,渐渐变软,下塌,最后变成了散发着浓重金属气味的黑色液体………融化了。 “哦,臭狗屎!” 队长惨叫着把枪缩了回去,手忙脚乱的检查着他的爱枪:“臭狗屎!臭狗屎!你知道你在干嘛?这可是我最后一把霰弹枪了!!” ‘纳菲尔’愉快的笑了起来,埃西发誓,那是他真心实意的笑,这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至少在我身边,你们不会需要那种东西。我简直不敢相信纳菲尔竟然会让你们被那种低级的小东西给追赶得如此狼狈?" “这管你他妈……” “那些是什么东西?” 埃西打断了队长的咒骂,他小心的,用最微小的动作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他的身体还处于一种不正常的瘫软之中,埃西想过可能是‘纳菲尔’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束肌肉都是如此的不听使唤,这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陷入了‘纳菲尔’的怀抱之中。埃西很讨厌这种弱势的姿势。 “那些怪物,那些追赶我们怪物并不是普通的丧尸,我的意思是,它们跟我所知道的那种被病毒感染的丧尸并不太一样,它们……很特别。”埃西补充道,努力让自己对视着‘纳菲尔’的目光不要泄露出自己内心那种没有办法控制的恐惧。 “当然,他们是不同的。” 纳菲尔貌似无聊的撇撇嘴,这种人性化的动作出现在这个‘纳菲尔’的身上,显得格外的怪异。 “他们,恩,他们跟那些低级货色可大不相同。” “什么不相同?” “低级货色?” 埃西和队长同时发出了疑问,在对视一眼之后他们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纳菲尔’,随后又同时因为某种不好描述的原因各自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唔……当然不同。不过我想,教学演说也许稍后进行比较好,毕竟我不认为接下来的时间是适合谈话的。” ‘纳菲尔’亲昵的吻了吻埃西的鬓角说到,后者不自觉的因为他冰冷嘴唇的触感而开始发抖。 “什么意思……” 队长纳闷的说道,然后他顺着‘纳菲尔’的视线朝着自己的身后望去。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压到了被涂成了红色的最顶端。窗外的景物已经完全连绵成了模糊不清的一片,不过,车前面那令人震撼的连环车祸的现场却越来越清晰--- 两辆喷涂着“桃树货运”的16轮大卡车侧翻在了道路的中间,把原本宽敞的的公路挡得严严实实,而在之后则是这两个大家伙的后续产物,大概40辆,或者50辆车的连环大车祸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焦黑的钢铁和已经挤成了揉皱易拉罐一样的各种残骸一直连绵到了公路的尽头,埃西等人的目的地,南希溪上的众多桥梁之一的彩虹桥的桥头。 “哦,上帝。” 队长呆滞的坐在了驾驶座上。 他们的车子简直像是失控的野马一样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那一大片棺材匣子猛撞过去,在队长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离那两台侧倒在公路上的庞然大物大概还有,25米的距离?无论是队长和埃西的头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只要是有一个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在这样的速度下是不可能在汽车撞成一团灿烂的红色烟花前停住的。 于是……就要这样死在一场并不那么可爱的车祸中了? 就当所有人的大脑中都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当然,在这里我们要把‘纳菲尔’先生剔除在名单之外)。 汽车急刹车的时候发出来的那种刺耳的摩擦声忽然响了起来。与此同时,整个车子因为在高速行驶中忽然刹车而产生了无法控制的车身旋转,一圈,两圈,三圈…… ‘纳菲尔’冰冷的手盖住埃西的眼睛,他的整个人都被突兀的环抱在了少年坚实的胸膛之中。 鲜红色的汽车车身开始侧翻,它的一边的轮胎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地面,整个车身与地面几乎成了九十度角。 后视镜在地面划出了长长的火花,几秒钟之后随着清脆的声音断裂。 巨大的摩擦声响了起来。 不过,车内的三人却并没有迎来预料中的爆炸。因为车身倾斜的缘故,他们险而又险的擦过了两辆卡车中仅有的那一道缝隙滑向了那一大片钢铁坟墓。 感谢上帝,宝马公司的跑车系列惯来有着纤细灵巧的设计风格。 接下来的一切都宛如梦幻,对于某些人来说,噩梦。 车子保持着与地面直角的状态,飞快的在那些汽车的废墟中间滑行着,不时从外面传来各个不知名的金属部件的碎裂声……当然,还有队长惨烈的尖叫。 也许是十秒,或者二十秒,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的缓慢,只有那愈发刺耳的金属的尖啸在耳膜上回荡。 如果有人能在半空上看到这被驾驶员不太恰当的‘驾驶’着的宝马的话,他会看到这辆车简直是被魔鬼操纵了一般,精确的沿着那些汽车废墟之间唯一的一条路线顺利的向前滑着,只要在这长长的甬道中有一个地方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误,他们都会被两道三辆交错的汽车给卡住,然后翻滚,产生爆炸。不过,没有失误,一点没有。 宝马车精确的滑向了它的终点…………在一个特意的重重撞击之后,速度已经慢下来的车身一震,另外一边的轮胎回到了久违的地面,然后--- 凶猛的冲向了公路两边的栅栏。 彩虹桥,这座亚特兰大的众多市政公共设施之一,有着与其名称完全不符合的丑陋外表的简陋水泥桥,迎来了她众多破坏者中的一个,一辆红色的宝马。 车子顺利的撞上了金属和水泥混合而造的桥栏,车尾在瞬间被冲力推上了半空,接着是一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的翻滚。 汽车以车头朝下的方式笔直的朝着桥下坠落。 然后……一头扎入了桥下厚而极为松软的河滩软泥之中。 39、第 39 章 宝马车的整个前半部分完全的扎入了土里,后半部分高高的悬空。 在那场对于其乘客来说相当惊险的高空跳水之后的一段时间,竖插在软泥中的红色汽车保持着安静。它的后轮在空转了一小会儿之后便缓缓的停止了转动。车尾灯快速的闪了几下,随后也陷入了黯淡。除了从软泥里头传来的几声可疑的发动机的闷响,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相当的‘幸运’,如果一定这么说的话----毕竟,不是每一辆车都可以从桥上以一种‘恰好’的方式翻滚下来,然后‘恰好’的陷入了每年只有一个月左右□□在河岸附近的软泥中,并且因为潮湿软泥的缓冲而‘恰好’的没有发生任何的爆炸…… 几分钟后,首先响起来的是队长标志性的大声的抱怨。 “我恨这个世界,我恨疯狂的科学家,我恨所谓的什么生物机器人…!!” 汽车的前门被粗鲁的踢开了(考虑到它有一半掩埋在了泥土里头,队长的行为并不是不可理解),一个身影狼狈的从里头滚了出来,用一种不太雅观的方式伏趴在了散发着水腥味的软泥之上。随后汽车的后门也被打开,金发的少年轻巧的跳落了下来,然后他回过身去,优雅的将一脸惨白的埃西从车内抱了出来。 虽然他的周围只有一辆破破烂烂的汽车,一个大口大口朝着地面吐着酸水并且咒骂不休的老男人,一片潮湿柔软的软泥,不过在这一刻,纳菲尔的这种举动却总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些罗曼提克小说里头将扭了脚的公主们一把抱起的男主角----虽然此时此刻,有幸能目睹这一切的两个人都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队长跌跌撞撞的扶着汽车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过于松软的土质终于因为承受不住车子的重量,车的尾部突然的沉了下去,车头也一下子从土里翘了起来。相当不幸的是,随着“啪嗒”一声,大量的泥浆也被车头一把撬了起来----站在车旁的队长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便有幸享受到了这场相当不让人开心的‘泥浆浴’。 “……我恨泥浆." 呆立在原地半响之后,队长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埃西和纳菲尔早在队长享受泥浆盛宴之前便远远的离开了那里,纳菲尔相当体贴的将埃西带到了相对阴凉的河岸内侧。他细心的将对方抱到了一片干燥的沙地之上放了下来。 埃西现在的情形并不太好,当然,他并没有像队长那样大吐特吐,不过显然之前的那一连串可以说是特技一样的撞车行为给他的冲击力也并不小。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嘴唇简直是毫无血色,连日来的疲倦和紧张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的在他的身体里头爆发出来,这让他看上去比之前所有时候都要显得憔悴。 不过埃西显然并不认为现在是可以松懈的时候。他用力的撑住了身体站了起来,好让自己可以直视‘纳菲尔’的眼睛。 “我并不知道你用这种方式开车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我想现在也许你可以跟我谈谈之前的话题,那些奇怪的丧尸,还有,你究竟想干什么?" 埃西的语气相当的冷凝,他的黑发被汗湿了,一缕一缕的粘在了额头上。‘纳菲尔’着迷的看了他脸上因为怒气而浮现出来的那种薄薄的粉红色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的开口说话: “你,很固执。” “谢谢,请回答我的问题。” “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纳菲尔’整理了一下埃西凌乱的领口,对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没有躲开他的手指:“ 方向盘的每一度的转动,速度的控制,刹车的时机,每一次的碰撞,还有落下来的方位……都是我经过计算的,我以为你们想要的是最快到达这里的路线。抱歉,我没有考虑到人类在精神承受能力。” 说到这里,他观察到了埃西瞬间变冷的神色: “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不是吗?你可爱的小公主,你的小爱哭鬼,并不是人类。” “那又怎么样?”埃西一把打开了‘纳菲尔’顺着他脖子往上抚摸的手,冷冷的说道,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究竟是多么的心虚。 “哦,不,我当然也不是你脑海中想的那种低级生物。”埃西几乎要以为‘纳菲尔‘有读心术了,就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那个最差劲的答案的时候,少年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发出了那种相当愉快的笑声: “我要比你以为的那种东西高级多了,如果纳菲尔不是一个故障品的话,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些东西全部变成灰烬。我不知道莉莉为什么要他放在你的身边,你知道雌性的想法总是很难理解的。纳菲尔是高级感染体,而你之前看到的那些,则是一个失误的实验的小小副产品,对于人类来说很麻烦不是吗?” “我想并不仅仅只是麻烦。高级感染体,你们是被什么感染了?亚特兰大现在流行的那种病毒是吗?” 埃西不知不觉的将手抱在了胸前,死死的盯着‘纳菲尔’质问了起来。‘纳菲尔’看上去对于他那种不友善的举动并不在意,他打量着对方因为疲倦而愈发显得苍白透明的脸,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光。 “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他不置可否的说道,忽然间往前踏了一步,紧紧的靠近了埃西,他的手搂住了埃西的腰,整个人在他身上四处的嗅着,然后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啊,随便怎么样了,只要能这样靠近你就好了。”他喃呢道。 埃西不是不想挣开‘纳菲尔’,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纳菲尔和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同一个人,但是带给埃西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他相当的喜爱着那个幼稚温和的纳菲尔,那个孩子带给他的是一种难以说明的亲密的情感。可是,对于另外一个…………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恐惧。 迄今为止,‘纳菲尔’在埃西面前表现得都相当的温和有礼,他比那个纳菲尔更加强大,当然也更加的喜欢亲昵的举动,并且他也一再的强调他不会伤害埃西。可是埃西还是难以控制的恐惧着那个如同妖魔一般的少年,他没有办法不恐惧,‘纳菲尔’几乎可以,或者说,完全可以,控制埃西的精神和肉体。他的碰触让埃西感到一种难堪的,生理上的不可控制,埃西难以理解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膝盖发软,身体发热的种种状态,他发现自己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生理上都没有办法反抗‘纳菲尔’。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的令人厌恶呢。他在‘纳菲尔’的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对自己的掌控。他感觉到‘纳菲尔’,是食物链的顶端,而自己,却是他的猎物,来至于高端者的魄力让他心惊胆颤,简直想拔腿就跑。 刚才与‘纳菲尔’的那段对话已经耗尽了他积攒起来的全部的力量(包括因为不得不被一个男人公主抱而产生的极度的愤怒的那一部分) “你……” 埃西艰难的说道,努力将自己的脖子往后仰好离‘纳菲尔’远一些。‘纳菲尔’眯起了眼睛,鲜红的舌头舔了添嘴唇,他在笑。 “请原谅我不能多说,相信我,一些小小的谜团会让旅途更加的有趣,我的亲爱的骑士陛下。介于你的公主陛下已经在我的脑子里头闹翻了天,我还是将他还给你好了。“ 他用力的将埃西的头扳了回来,然后亲昵的用他那尖锐雪白的尖牙轻轻咬了咬埃西的鼻尖,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牙印。 “……那么,之后再见了。” 已经完全僵硬的埃西听到他低声说道,随后,仿佛可以听到两个人切换时发出的“刷”的一声。再出现在埃西眼前的,已经是那个熟悉的纳菲尔了。 “呜……埃西……” 纳菲尔清澈的眼睛里迅速的积聚了大量的泪水,刚刚一开口说话,泪珠便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对不起……他欺负你了,我没有办法回来……呜……” “不,没有关系了,别哭了。” 哭得像一只小花猫一样的纳菲尔让埃西稍微的楞了一下,然后熟悉的场景让埃西迅速的回过了神,同时,也安下了心。他熟练的将手环过纳菲尔的背部轻轻的抚摩着:“已经没有事了,你能回来,真好……” 他将头靠在纳菲尔的肩膀上,眼睛有些酸涩,随着这个纳菲尔的回归,内心深处某些冰冷的,黑暗的部分,被少年的温暖的体温慢慢的填满了。 40、第 40 章 埃西并没有在那种莫名的情绪里头沉溺太久,就在他还在为那个熟悉的纳菲尔的回归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和轻松的时候。少年却像是小狗一样嫌恶的皱起了鼻子,夸张的拉着埃西上上下下嗅了好久。 “他怎么敢!”随后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尖叫,然后像疯子一样扑倒了埃西。刚才还哭得像是沾满了清晨露水楚楚可怜的阿多尼斯,转瞬间便化身成为了嘴巴里吐着毒液的美杜莎,他那张优美的,天神赐予的脸完全的扭曲了起来。 “纳菲尔?!你怎么了!” 埃西被忽然陷入了歇斯底里状态的少年吓了一大跳,他习惯性的想要搂住纳菲尔,好制止少年撕扯着埃西本来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的动作,不过埃西却被纳菲尔给反抱住了。纳菲尔并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纤细---被紧紧的搂在少年的怀抱里,并且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自己的肋骨会不会被勒断的埃西苦笑着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怎么敢!!怎么敢!!……” 纳菲尔还在不停的尖叫,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但是到了后面,埃西疑惑的发现,他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刺耳的咝咝声。 “够了,冷静一点!” 埃西大声的对着纳菲尔喊道,那种奇怪的嘶嘶声让他感到了极度的不安,他感到自己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全部冒了出来。也许是伤到了喉咙?他努力让自己往乐观一点的地方想,并且大力的用手推搡着纳菲尔。 可是埃西的反抗对于纳菲尔来说并不是大的障碍,他的力气大得简直不可思议---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将埃西喜欢的加厚的亚麻衬衫轻轻松松就撕成布条的。埃西的背被砂砾摩擦得很痛,胸前冰凉一片,更可怕的是,纳菲尔在撕开了埃西的前襟之后,像是小狗一样的舔舐起埃西□□在外面的皮肤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埃西终于意思到事情的不妙,他看到了纳菲尔眼中那种近乎疯狂的愤怒,而他的行为更是超出了埃西的底线。 “够了!!住手!!” 他挣扎着想要抓住纳菲尔的头发把他拉开,不过却惊恐的发现少年的舌头先像是蜥蜴一样长长的伸了出来继续的在他的脖子和面部舔来舔去,一些黏糊糊散发着奇异的腥味的东西被涂在了他的皮肤上面。埃西感到一阵恶心,他用力的挣扎了起来,不过却依然被纳菲尔用体重紧紧的钉在了地面之上。 与此同时,纳菲尔大声的哭泣了起来,他的情绪十分的激动,一边大喊着“我要杀了那个混蛋”一边继续的在埃西的身上拱来拱去。 几秒钟之后,随着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纳菲尔的身体一僵,随后整个人软倒在了埃西的身上。 埃西勉勉强强的抬起头,看了逆光中的队长举着一个红色的灭火器,朝着埃西咧开了嘴: “这是……情趣游戏?” “闭嘴。” 埃西发出了尖刻的声音,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纳菲尔的身体沉甸甸的滚到了一边。 “哇哦……伙计我不得不说你现在看上去相当的狼狈。” 当埃西腿脚发软的站起来的时候,队长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然后笑着摊开了手。埃西给了他一个鞭子一样的眼神: “如果你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作是哑巴。” 他注意到了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套新的衣服(也许就是在他跟纳菲尔斗志斗勇的时候?),下巴上的胡茬已经不见了,头发被整整齐齐的梳到了后面,上面还沾有少许的泥浆。埃西眼尖的看到了被队长插在腰间的剃须刀。精神抖擞且洋洋得意的男人让埃西仿佛被扎了眼睛一样迅速的将目光转了回来。他脸色铁青的咬牙开始整理起自己。好吧,队长是对的,埃西在几次企图将支离破碎的衬衫拼在一起未果之后,终于承认自己现在并不比一个被拖到巷子里□□过的可怜少女要好。他的衣服,包括那条牛仔裤,在金发少年的暴力之下基本已经报废,胸口的皮肤上布满了紫红色的瘢痕,手腕上有着深色的瘀青,更让埃西感到尴尬的是那些已经干在了皮肤上面的口水,它们让埃西感到皮肤紧绷绷的 ,并且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俄,口水的味道。 “我说,你的小纳菲尔可真的有些不对劲,你没发现吗?他显得是那么的,狂躁。这一次他也许只是想要把他的那根小□□插到你的屁股里头,下一次他说不定就会把你的肉撕下来进行一个美味的人肉沙拉。我并不认为继续带着他是一个好主意,他很危险,你要知道,你要懂得避免后悔。” 在埃西气恼的翻出备用的衣物换上的同时,队长双手环胸对着他说道。埃西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着那个老男人,他的嘴角上挂着一个并不那么玩世不恭的笑容,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埃西所不喜欢的那种光芒,“他,不,他们真的很奇怪,他们让我感到不安,伙计。” 一种奇怪的暴怒情绪在一个瞬间闪过了埃西的心底,不过当然只有一个极短的瞬间,然后就被忽略过去了,埃西几乎就要再一次的回避这个让人讨厌的话题,不过他忍住了。埃西咬着下唇注视着队长的眼睛,显然他并不知道这让他看上去比平时要脆弱许多。 “我不想再一次跟你强调了,纳菲尔也许的确有什么小秘密,可是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们,我能感觉到,所以队长,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好吗?我不想和你吵。”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你知道,当遇到了这么多的怪物之后,我想,说不定,也许,纳菲尔就是莉莉留给我的唯一了。我不可能就这么将他扔下,你知道,我不可能。” “我宁愿莉莉给你留下一个兔子布偶,也比一个怪异的,疑似双重人格的怪物下公主好。” “我会照顾好他的,队长,还有,谢谢你的担心。” 埃西抬起头,注视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纳菲尔,那种软弱的神色如同退潮一般从他的眼睛里迅速的褪去,所有的脆弱都被凝结成了坚硬的石块。 “我会找到莉莉,然后带着你们一起逃出去的。” 他坚定的说道。 队长咧开了嘴发出了一个无声的笑,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因为好笑。他耸了耸肩,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些子弹递给了埃西: “我们的子弹不多了,最好省着点用。趁着那个捣蛋的小家伙还在睡,我们最好把交通工具准备好。”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那辆红色宝马车走了过去。埃西在楞了一会儿之后,也马上跟了过去。 ============================================ 将那些散落在河岸边上的树枝收集起来,砍去一些碍事的枝叶之后,将那些树枝扎成了50x50公分左右的简单木格状。埃西和队长齐心合力将宝马车的轮胎割开了,以一种相当粗暴的方式把它的内胎取了出来。接着是宝马车的安全气囊,也被取了下来来。到此为止,这个可怜的钢铁小家伙的剩余价值被完全榨取了干净。 “希望保险公司看到以后不会哭泣。”队长没有诚意的说道。 两人费力的将轮胎和安全气囊以及其他一些他们所能找到的浮力大的垃圾(比如说泡沫什么的)捆绑在了木格的下面,那些缠绕在手臂上的布条在这一刻起了大作用。 最终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最后成果,是一艘丑陋得几乎说不上是船的简陋浮台。仅仅只有八或九英尺长,六英尺左右宽,勉勉强强能挤下三个男人和他们随身的物品,这艘船的速度基本上只能依靠水流,唯一能让埃西感到欣慰的就是他们可以顺流而下这一点了。事实上当年他看到自己作品的时候,那个丑陋的东西几乎让他的脸烧起来。不过这是在非常时刻,他对自己说道,然后将船推下了水。 “哇,这是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纳菲尔悠悠的转醒了,他揉着眼睛嘟嘟囔囔朝着埃西走去。埃西的身体僵硬了,而队长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枪。 “这个是船吗?好厉害!“ 然而纳菲尔并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凝重,他就像以往那样,天真烂漫的一把抱住了埃西,将头靠在他的颈部摩擦着: “埃西?我们要坐船吗?” 少年瞪着金色的眼睛看着埃西,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埃西的眼睛因为纳菲尔那种过于坦然的态度而睁大了,他犹豫的将纳菲尔推开了自己一点说道: “纳菲尔,你,好一些了吗?” “嗯?很好啊,你们好过份,造船都没叫我起来。” “起来?……你睡着了?” “……当然……怎么了?” 一连串的发问似乎让纳菲尔感到了什么,他脸上那种欢快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碎的楚楚可怜的表情: “我的那个‘纳菲尔’又出来了吗?我又做了什么吗?“ 埃西不由自主的拢了拢领口,然后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朝着纳菲尔说道: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要知道睡太沉可不好。” 说这些的时候,埃西听到了队长传过来的一声明显的冷哼。他没有理会。 “那么,快点把东西弄上船吧,我们要尽快了。” 他拍了拍手,仿佛要振奋气氛一样大声说道。 41、第 41 章 埃西和队长两个人又花了一点儿时间修整那个丑陋的浮台似的船只,好让它能更好的适应于一场并不轻松的河中泛舟。尽管知道水流可以很好的带走人类的气味,不过埃西还将自己换下来的,那些沾满了恶臭黏液的衬衫绑在了船底以掩饰三人的气味。至今为止事情看上去进行得还算顺利,除去审美方面的问题,埃西对自己从军队里学到的那些野战训练还是有些信心的。更何况他们是要顺流而下,全程只需要仅仅两个小时左右的航行(如果顺利的话)并不需要多精细的手艺。 队长对此表示出了难得的赞同。 “很牢固,甚至可以再多带一个人。” 当把所有的装备(虽然并不太多)都放上船之后,队长是第一个跳上去的。他再次检查了一下轮胎和上面的木架的捆绑,然后示意埃西和纳菲尔上来。 纳菲尔迟疑了一下,手脚并用小心的爬了上去,船身开始倾斜,轮胎被压到了水底下,水从下面渗了上来。队长立马换了个位置,船回复了平衡。 埃西朝队长笑了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巧轻轻的跳上了船。这一次船只是稍微的摇晃了一下。随后三个人都调整了 一下自己的位置,他们以一种接近于等边三角形的位置各自坐在了小小的浮台之上,好让船保持更好的平衡。枪械贴身收藏,而一些笨重的包裹被潦草的包在塑料袋里,用活结捆绑在浮台之上,这样即使翻船也不怕遗失。 纳菲尔对于那个离埃西那么远而离队长那么近的位置表示了其小小的不满,不过很快他就因为埃西的一个小小抚摸而安静了下来。当然,身下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稀奇的水路交通工具也占去了他很大一部分注意力也是一个原因 ”走吧!" 最后一次确认所有的装备都已经装上船并且整理完毕,埃西说道,然后用一根树枝在岸边重重的一撑,船便颤巍巍的离开了河边浅滩朝着河中心飘去。 “哇……”纳菲尔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浮台边缘的树枝。埃西朝他看过去,他那稚气的表情让埃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不要紧张,不会沉的。” 他希望可怜的小家伙不要因为这次的经历而对乘船产生恐惧心理。 “可是它不停的在晃。” 少年小声的嘟囔道,可怜巴巴的朝着埃西身边的位置望去。埃西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听到了来自队长的一声受不了的□□声。 “你们两个干脆结婚算了。” 他用手扶着额头说道。 纳菲尔给了他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随即转过头来,一脸好奇的朝着埃西问道: “埃西我们两个可以结婚吗?” “……呃,我想应该不可以。”埃西头痛的回答道“我记得佐治亚州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案。”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沉默忽然降临,几分钟之后,队长发出了一声更加悲痛的叹息。 金发的少年眼睛亮得简直就要燃烧起来,而自认为自己只是说出事实的某人还在疑惑于船上突如其来的古怪气氛。 一直到太阳下山,三个人的南希河漂流之旅还一直都很平静。 不过队长和埃西两个人还是端着枪在平静的河面来回扫视着,而纳菲尔则是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小型游戏机,似乎对里头的俄罗斯方块颇有兴趣的样子。 河水被已经掩盖在地平线之下的夕阳染成了一种奇妙的金红色,看上去像是被风吹动着的丝绸,埃西想,思绪飘到遥远的地方。他想起了莉莉,那个女人也有一件同样颜色的衣服,丝绸的质地,是裙子还是内衣?他还记得莉莉光滑的身体包裹在那半透明的布料里头的样子,阳光从窗台射进来轻柔的抚摩着女人柔和的曲线,那蜜色的肌肤简直就像在闪光。布料在她的躯体上面留下了斑驳的阴影,金红色的碎片,然后是大红……慢慢蔓延开来的红色……吸收了温热的液体之后沉甸甸贴在皮肤上的布料……喷溅的血滴,阳光消失了…… 就像是被人重重的在太阳穴上一击,埃西闷哼了一声猛然回到了现实。他的背后被冷汗浸湿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些鸡皮疙瘩从手臂上慢慢的消失了。 “怎么了?” 纳菲尔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记着埃西的吩咐呆在了原来的位置,可是整个人的上半身却竭力的朝着埃西的方向伸了过来。 “嘿,你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刚从分娩室里爬出来的一样。” 队长听到了动静之后转头朝着埃西望去,立刻发出了惊呼。 埃西用力的揉了揉自己因为冷汗而变得模糊不清的眼睛,在裤子上悄悄的将湿漉漉的掌心擦拭干净: “我很好,队长你可以闭嘴." 他用力吐出几个单词,声音是如此模糊不清,如同溺水之人发出的最后的悲呼。 “埃西!” 纳菲尔终于决定放弃遵守埃西的命令,他整个人都朝着埃西的方向扑了过去。船迅速的朝着埃西和纳菲尔的那个方向倾斜下去,队长的公鸭嗓子发出了一声悲呼,然后这个倒霉男人不得不整个人朝着另一边用力倒去以避免翻船。 “见鬼!你还能更麻烦一点吗?”他朝着某个造成船身重心不稳的罪魁祸首怒吼道----被怒吼的对象完全没有理睬他。 纳菲尔的上半身紧紧的贴到了埃西的背上,双手从身后环绕住了对方单薄的肩膀。 “埃西." 他轻轻的呼唤着埃西的名字。 冰冷的水漫了上来,打湿了两个人的衣服。 纳菲尔的声音穿透了那层环绕着埃西的看不见的浓雾,埃西这才感觉到自己灼热的猛烈跳动的心脏慢慢的回到了原有的跳动频率。 他眨了眨眼睛往身后望去----纳菲尔那幼犬一般注视着自己的金色眼眸里头满是担心。 “我很好。"埃西蠕动着双唇小声的说道。 这次是真的了。 关于薄纱,金红色,血迹的记忆像是退潮的潮水一样迅速的从他的大脑里头退去,除了一个模模糊糊惨白的轮廓什么都没有留下。埃西按着自己跳动着的太阳穴努力想要回想刚才在记忆里看到东西,不过也只是徒劳无功。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他自己的幻想,某个午夜梦回的无聊想象,每个男人都有的那种,薄纱啦,女人啦什么的,因为他清楚的记起来,莉莉极其讨厌被她认为是‘品位低下’的任何一种红色以至于她的衣柜里从来都不可能出现任何一件红色的衣物,哪怕埃西其实一直认为红色很性感也一样。 ……莉莉。 相当糟糕的情况----埃西想到,也许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产生的幻觉,还是他已经真的发疯了?他暗暗的揣测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然后便感到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接着!” 一个黑影朝着埃西飞了过来,他反射性的抓住了那东西,是一包包装粗糙的薄荷糖。埃西惊异的朝着队长望去,看到了一个一脸不耐烦的老男人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这可是我用来戒烟的好东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你这种情况……相信我,你会喜欢它的。” 埃西迟疑的捻起了一颗糖放入嘴里,紧接而来的是在口腔内横冲直撞的非人的恐怖辣味,直冲鼻端的异常凉意瞬间让埃西完全而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哦……我的老天。” 埃西的五官完全皱到了一起,眼睛里开始溢满泪水。 “能抵御地狱的只有来至地狱的味道,要知道戒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队长开心的笑了起来。 纳菲尔看了看队长又看了看埃西,趁着两个人不注意迅速的捻起一颗糖,也放入了自己的嘴里。 ……他立刻像是坏了闸门的水龙头一样,眼泪哗啦啦不间断的涌了出来。 埃西不得不贡献了自己的一只袖子和半个身子给他,作为最后止住泪水的代价。 “队长欺负我。“ 末了,鼻子红红的纳菲尔从埃西的肩膀上抬起头,气愤的指着糖盒说道。 队长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扔过来了一句: "幼稚。” 42、第 42 章 埃西一直用一种温柔的眼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进行着并不太符合他们年龄的争吵。 他并不年轻了,这几日以来的奔波让他的双颊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眼底有着黑色的眼袋,嘴角多了两根严肃而憔悴的皱纹。在他的耳后的一些不易被察觉的部位,发根的颜色正在慢慢变浅。 “好了,到此为止。纳菲尔,回到你的座位去,队长快要掉到河里去了。” 他轻轻的抚摸着纳菲尔脖子后面的皮肤,然后说道。少年依恋的将脸在埃西小臂处蹭了蹭,坐回了原位。 随着白昼渐渐被天边的紫色给吞没,夜幕像是薄纱一样缓缓的笼罩在了河面之上,只有最远处的天边还有一线明亮的明黄色。在天空的另一边,月亮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两岸的树影变得浓厚了起来,黑色的河面翻滚着。 “嘿,那是什么!” 忽然,队长猛然抬起了枪,朝着河岸的一处地方指着。他的表情忽然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埃西也在同时就拉开了枪的保险栓,对准了同样一个地方。在昏暗的光线下,立于河岸之上的那个东西的身影变得尤其的模糊。在最开始的时候埃西几乎都要以为那只是一根阴差阳错自立在浅水中的浮木之类的东西,可是随着距离的慢慢拉近,他看到的东西简直要让那些好不容易塞入胃袋中的压缩饼干重新吐出来。 其实的确很容易将那个东西看成是腐朽的浮木,它的表皮被一层褐色的坑坑洼洼的水泡和焦黑的死皮给覆盖了,从那些暗色的表皮咧开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其皮肤之下的鲜红色的肌肉组织,裂缝随着那东西的呼吸扩展然后收缩着,一些黄色的脓液从那些缝隙里头渗透了出来,低落在了河水之中。 浓郁的腐臭飘了过来。 埃西想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做过的某个恶梦,在那个梦里头他坐在一艘印第安式样的独木舟上面缓慢的飘向一个巨大的怪物。眼前的这一切就像是那个恶梦的重播版。 “我得说,那些科学家们的审美真的需要改进。” 队长的喃喃自语声在这一刻显得尤其的响亮。 河水将埃西三人慢慢的带近了那个东西的位置,他们可以更清楚的看到那个可怕的景象。它还保有人类的基本形态--至少是一部分形态,有明显的头部和躯体的划分,红彤彤的头部上面有着三个茶杯大小的黑洞。比较直观的形容应是,那东西就像是把人剥皮以后在放在炭火中潦草的烧烤之后的样子。 那东西也注意到了埃西们的到来。 它慢慢的转动着脖子,黑色的眼洞里虽然没有眼珠,可是埃西却感觉到它一直在注视着三人的行动。而当队长发出第一梭子弹的时候,埃西甚至感觉到了那东西竟然在微笑! 冷汗慢慢的渗了出来。 剧烈的头痛忽然袭来,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那东西的头部一直跟着埃西三人而转动着,当他们越过它渐渐远离的时候,它慢慢的抬起了上身,露出了如老榕树根一般交错粗大的下半身。就像是章鱼触须上的吸盘一样,在那些粗大的红色根状物上面均匀的排列着膨大的圆球状凸起。腊白色的球面上镶嵌着邪恶的黄色的圆环,看上去就像是一串串□□的巨大眼球。 “不,快逃!” 在自己真正的意识到之前,埃西已经听到了从自己的嘴里溢出来的破碎的声音。 水花在忽然之间就遮蔽了整个视线,伴随着枪响还有队长的咒骂,身下的浮台重重的往一边倾斜了起来。埃西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船边上面已经攀上了一根红色的触手。他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用枪猛烈的射击起来,触手断裂了,恶臭的深红色鲜血一下子流淌在了整个船体之上,然后便刺溜一下滑下了水面。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触手破出了水面朝着埃西的方向袭来,这让他不得不发疯似的朝着那些如同着的肌肉束倾泻着宝贵的子弹。他的头越来越痛,这让他必须让自己咬紧了牙关才能握住船边不让虚弱的身体滑下去,浮台在几下剧烈的摇晃之后慢慢的稳定了下来,乘着一个间隙,队长从另一边爬了上来: “你还好吗?” 他看上去也很狼狈,刚才那一下让他不小心的掉到了河里头,差点被潜伏在水底的另外一根触手给干掉。 “还好,”埃西压住自己剧烈疼痛着的太阳穴说道,然后他开口询问起了纳菲尔:“纳菲尔,你……” 他的声音顿住了,小小的浮台上仅有队长和埃西两人,纳菲尔已经不见踪影。 “不!” 埃西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心脏在那一个瞬间几乎停跳。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担心太久,几秒钟之后他便发现了金发少年的踪影----那个怪物的对面。他模糊的想到了为什么这次攻击只有几根触手的理由。 纳菲尔正弓着腰朝着那个东西低低的嘶吼着。他就像踩在实地上一样安安稳稳的站在流淌着的河面上面,脚下有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水流漩涡。而埃西已经无暇为自己心爱的小金毛猎犬的这一特异功能而感到惊讶了,他异常焦躁的看着对峙着两个人,胸口被恐惧压得沉甸甸的。基于刚才那个小儿科似的的攻击,埃西和队长两个人已经随着浮台往下飘了大约二十几米的距离,虽然这并没有脱离枪的射程,可是一想到纳菲尔就那样被留在了那个怪物面前,埃西就觉得异常的心慌。 他企图用枪射击,可是却发现不停的摇晃的船完全不适应精确的射击,这一发现让埃西完全的焦躁了起来。而另外的一些触手也在此时又一次的聚集起来。 “我们必须得把这东西干掉,不能再浪费子弹了……你有打火机吗?” 他忽然问道,队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慢慢爬出水面的触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火机朝着埃西扔来。 拿到打火机之后的埃西迅速的从背包里头掏出了两个被衣服包裹住的玻璃瓶,在船舷处敲掉了瓶口之后,埃西一把将里头的东西抛洒到了那些挥舞着的触手之上,然后他打燃了打火机,伴随着队长“我那可是限量版!”的惨叫将打火机也扔了出去。 河面上瞬间亮了起来,一片金色火焰突兀的出现在了流淌着的河水之上。燃烧着的触手在剧烈的抽动,埃西看准机会,将另外一瓶装满了汽油和其他易燃物的玻璃瓶也打碎了,然后将内容物倒在河面上,那些汽油很轻易的漂浮在了水面之上流向了燃烧着的触手们,然后火燃得更加旺盛起来。 “□□,你还真是准备周到……” 队长咂舌道。埃西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始终黏在远处那个正在跟怪物对峙着的少年身上。 “我们得想办法过去。”他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离纳菲尔更加远了一些,不过即使是这样,两个人也很容易看出纳菲尔的不妥。少年的样子变得异常的奇怪了起来,白色的尖利犬齿从嘴唇里头翻了出来,露在了外面,他的头发也长了许多,像是有生命一样飘荡在空气之中,像是那怪物的触手一样张牙舞爪着。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人担心的,真正让埃西感到尤其惊慌的是纳菲尔此时的动作,他就像是动物那样四肢着地,那张脸彻底的扭曲了起来,比正常人长许多的舌头像是蛇一样在嘶嘶的吞吐着,让人联想到了见到了血腥之后的野兽。 “……纳菲尔,不太对劲。” “嘿,要知道刚才是你自己说的要快点闪人!” 队长皱起了眉头:“而且知道现在为止他们两个都是在对峙!这说明怪物小公主可以控制着一切,实在不行,还有他身体里那个变态呢!” “那个东西不是普通的怪物。”埃西冷淡的看了队长一眼,最后他将枪高举在头顶,就那样跳进了水里朝着纳菲尔的方向游去。 “嘿!你这是在找死!!!”队长忍不住朝着那个浮在水面上的人头大吼了起来。一些触手就像是闻到了人类的味道一样浮现在了埃西身边。队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唾出一声模糊不清的诅咒,就举起了枪一个子弹一个子弹的将那些触手打回水底。 晚风吹来,往队长的鼻孔里送入潮湿的水汽。 那个疯子。 他不停的撇嘴,在内心大声叹息,同时精确的射击着,只需要稍微偏一点(在船上简直太容易做到了),他就可以将埃西的脑袋打成一团烂西瓜。 埃西甚至都没有回头。 此时的他离纳菲尔更近了一些,他看到了从纳菲尔身上逸出的那些虚幻的半透明的丝线,之前他曾经在车上跟埃西解释过,那是可以让他和电脑进行连接的‘数据线’,不过在这一刻那些‘数据线’就像是臭名昭著的那阿里亚毒水母的触手一样威胁性的抖动着,尖端闪烁着微不可及的淡色红光,像是在传递着什么信号一般。 然后埃西便听到了纳菲尔的声音传来: “你竟然没有死,嘶嘶,嘶,我很惊讶。” 那个声音是那个‘纳菲尔’的,不过中间却夹杂着一种奇异的嘶嘶声,有点像是信号不好的收音机发出来的声音,不过更多的却像是从纳菲尔自己的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埃西就是觉得,那是另外一个纳菲尔,某个埃西所不知道的纳菲尔在说着什么。 这种感觉相当的奇妙,同一个人,却仿佛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而对方也回话了,它的嘴巴向两边咧着,如同微笑: “失败品纳菲尔……孢子云没有把我溶解掉,你很惊讶的样子,不过,你比我想得要强大,我也很惊讶。” 纳菲尔身后的那些‘数据线’上面闪烁的红光渐渐明亮了起来。 43、第 43 章 埃西并没有太过于靠近两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上的枪并不能给面前的这个怪物以太大的伤害,不过能离纳菲尔近一些让埃西自己能感到好受一些。他在离他们大概还有十五米的距离的时候踩着水停了下来,之前那些一直在他身边浮动的触手也没有了踪影。 纳菲尔,还有那个怪物毫无疑问注意到了埃西的到来,不过似乎对于这一点,他们两个都没有显示出异议。意识到这点是因为当埃西停下来之后没多久,便感到了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给托了起来,站在了水面之上,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下有一个小小的漩涡。 虽然纳菲尔没有转头看他,不过埃西还是多少感到了一些安心,至少少年还没有陷入到某种连埃西也描述不出的兽性状态中去……不知道为什么,埃西感觉到自己仿佛知道会出现的最坏的那种状态。 现在出现的状况是埃西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至少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丧尸(至少现在看上去是丧尸)竟然是可以开口说话的,而且是带着漂亮卷舌的纽约口音。那个怪物对于埃西也给予了足够的关注,在他狼狈的站在水面上之后,它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面对着埃西,给了他一个看上去是笑容的表情。埃西举着枪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对话却还在继续。 “我要来带你回去."埃西听到那个怪物说,口气如同一个面对淘气孩子的和蔼的父亲。 回应它的,是从纳菲尔的喉咙里头传出了低沉的威胁的呼噜呼噜声,与此同时,埃西发现自己竟然从水面上漂浮了起来,一直升到了半空之中,并且离两个人的距离更远了一些。 接着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纳菲尔’那特有的冰冷而无机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着: “……你知道你做不到的,伊戈。” ‘纳菲尔’异常冷静的发言与自身身体那种野兽似的颤抖着的状态,带来了一种奇妙的违和感,这种感觉让埃西的心揪了起来。他并不确定那个如同野兽一般激动得滴口水的纳菲尔是不是自己的小猎犬,而即使知道‘纳菲尔’的强悍,却也更加的让埃西感到不安。 怪物嘿嘿的笑了起来,大约数十根人腰粗细的触手忽然间从水下爆起,直指纳菲尔。 铺天盖地的水花瞬间挡住了埃西的视线。 在触手的尖端弹出了覆盖着白色倒钩状利齿的触须,足以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物瞬间撕成碎片。它们击打在水面的巨大力量让这个河面都荡漾了起来。 当埃西可以重新看到两人的时候,怪物所站着的河岸被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巨大沙坑所占据,河水正泊泊的流入那里。接着便看到纳菲尔像是大猫一样在河面上四处的弹跳着,每一个落脚点都是一块不停蠕动的红色肉块,一些暗色的血液在染红了河水,空气中满是那种丧尸特有的腐臭味道。而纳菲尔每次落脚之后,那些肉块都会化为更加小块的碎片四散开来,然后……慢慢的又再次聚集起来。在一些较大的融合肉块上面,埃西已经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脸正在形成。 纳菲尔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是无用的,一阵阵异常刺耳的尖利的咆哮传了出来,在一片黑暗之中,纳菲尔金色的眼睛仿佛在闪光,是的,闪光。即使距离还远,可是埃西还是清楚的看到了纳菲尔的眼睛里头已经没有眼白,金色充斥了他的整个眼眶,同时在眼底处,一些暗金色的斑纹也在缓慢的浮现出来。随着纳菲尔的咆哮,他的动作在忽然之间停了下来,水面上还掺留着他攻击时留下的痕迹。紧接着,在每一个肉块所在的水域,都出现了一个混沌的水球,从最初的透明到接下来的鲜红,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从空气的扭曲来看,埃西知道,那些水球是用旋风包裹着水滴快速旋转所造成的。 而那些红色……埃西不期然的想到了那个被自己遗弃在自家木屋里的老款食物搅汁机。 看样子一切顺利,可是---埃西担心的朝下望去,这个时候的纳菲尔看上去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狂热之中,金色的眼睛里头,瞳孔已经变成了竖着的极细的一道,那些金色的斑纹完全的占据了他的大半个面部,从颧骨一直到下巴,一些自发的蠕动着的血管在他的脖子和手腕处蜿蜒盘旋,而那双温暖,柔软的双手上面却被一层金属质地的鳞片覆盖住了。 很难想象那个丧尸的身体里头竟然可以有那么多的鲜血,当纳菲尔终于挥手释放了那些水球之后,整个河面都变成了令人恐怖的暗红色,那些暗色的液体似乎让整片河水都粘稠了了起来。而纳菲尔笔直的立于那一片血色之中,高高的昂起了头,身上的金色斑纹在黯淡的月光之下闪闪发光。 看上去,他正在呐喊着什么,可是埃西并没有办法听到,他剧烈的头痛折磨得几乎要晕倒,耳朵里只有自身血液隆隆的轰鸣,他看到了水面上以纳菲尔为中心,深深的水痕飞快的四散了开来,而在岸边一些较近的灌木丛就像是被看不到的割草机切割过一样,瞬间倒伏了下来,绿色的枝叶化为了碎片飞溅开来。 埃西的心脏在不停的下沉,不好的预感一直在拼命的叫嚣。 忽然,纳菲尔的嚎叫停了下来。 他看上去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一处河面。几秒钟之后,红色河面上缓缓的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 埃西用力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在梦中。 那个东西的丑陋,恶心,绝望,恐怖………人类的语言中一切形容丑恶的词汇,都无法描述其千分之一。 无数扭结在一起的血管瘤构成了它的表面,并且不时还有一些也许是人类肢体的东西企图撕开那东西的表皮想要出来,却又在接触到外界的前一秒被更多的蠕动着的团块吞噬回去。而最让人觉得恶心的却是在那个半凝固的肉块中心,却镶嵌着一张美妙绝伦的人类的脸。那张脸面露笑意,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提起提防之心的邻家男孩一般的亲切。 “哎呀,真是失礼啊失礼啊~”那张脸眼珠向下翻转了,就好像那样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一样,然后发出了夸张的歌剧咏叹调一般的声音。纳菲尔极其厌恶的看这面前颤抖,蠕动的东西,他的喉咙里不停地发出这刺耳的嘶嘶声。 “保持压缩形态可是一件精细活儿,纳菲尔是个粗暴的坏孩子!”怪物发出了咯咯的声音:“这样可不好,父亲会生气哦~” “父亲?你是指那种东西?”从异常清冷的声音上可以听出说话的是‘纳菲尔’:“那种恶心的,低级的玷污血脉者,嘶嘶,嘶……“ 后面的话完全被那种刺耳的声音给淹没了,从纳菲尔身上逸出的那些‘数据线’开始抖动,尖端的红色亮点三亮得近乎刺眼。与此同时,无数的巨大触手从红色的河水中弹出,朝着纳菲尔袭去,它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埃西几乎只能看到一片红色的残影!滔天的水花飞溅开来,挟着之前已经被纳菲尔搅成碎末的肉块扑了过去。 “纳菲尔!!!” 埃西不自觉的大叫了出声,然后眼睁睁的看见围绕着纳菲尔的旋风被河水扑开,那些血肉制成的凶器瞬间淹没了那个小小的身体。 “不!!!!!!!!!!!!!” 他惨叫了起来,想要挣脱将自己束缚在半空之中的力量,用力的朝下扑去。然而环绕着身体的空气却在这个时候变得如同胶质一般粘稠,让埃西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死死的咬住牙关看着底下翻腾的河水还有在水花之中忽隐忽现的金色,以及那些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的红色触手,不时的还有暗红色的血柱在一道金光闪过之后,从弹跳着的断肢切面上喷涌而出。 时间在这个时候流动得异常的缓慢,而安静的到来,却又是那么的突兀。 忽然之间,就好像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片被按下的暂停,一切都平息了下来。河水依然是红色的,却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是的,平静。 河水拍打岸边的水声,风吹过树木,以及草丛中细微的昆虫叫声,在这一刻都被放大了,冲击着埃西的耳膜。 男人睁大眼睛,在空荡荡的河面上来回的扫视着,企图寻找到那抹金色的身影。 直到巨大的黑色阴影挡住他的视线。 44、第 44 章 一只由血肉模糊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构成的手,出现在了埃西的视线之中。 他僵硬的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团东西扭曲的东西竟然已经漂浮到了空中,与自己几乎是面对面的靠近到了一起。 在那些不停蠕动并重复着溶解,融合的肉块的衬托下,那张突兀出现的人类的脸显示出了一种异常的美丽。与一个如此超出常人想象的怪物进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此时的埃西却很奇怪的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之心。或者说,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被那个消失了的金发少年所占据了,意识到纳菲尔可能已经陷入了不可挽回的状况这一点之后,巨大恐惧和难以言喻的悲哀占据了他的所有情绪,以至于当那个怪物的手覆上埃西的脸时,埃西也只是睁大眼睛笔直的望向对方那与纳菲尔几乎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把纳菲尔怎么了?” 那张脸上面露出了有些惆怅的表情: “你好温柔呢……”它说道,然后从与埃西皮肤相接触的那一部分开始,光洁白皙的皮肤开始向上蔓延,将那些令人作呕的丑陋肌体覆盖住,手腕,小臂,脖子,胸膛……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再次出现在埃西眼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男子。 “……我是伊戈,很高兴见到你。” 他的手依然托着埃西的脸,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纳菲尔怎么样了?” 埃西没有理会那只手上下抚摩自己脸颊的行为,他只是盯住对方,又一次的问道,而他枪也对准了金发男子的腹部。伊戈撇撇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一种孩子气的天真。只可惜,同样的表情,纳菲尔总是让埃西感到内心柔软,而伊戈,却让他觉得异常的愤怒。 “他死了哦~” 伊戈笑着说道。埃西一皱眉头,手指猛然一扣。 枪声响了起来。 一个浑圆的洞穴出现在了伊戈那可以说得上是完美的身体的中央,透过那个洞可以看见在底下泊泊流动着的河水。没有血迹。 一些粉红色的触须扭动着躯体从那个被埃西轰出来的洞的边缘伸展出来,它们相互扭结,颤抖,然后融为一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洞穴已经被填满了,平滑的肌肤延展开来,覆盖掉了最后的痕迹。 埃西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在目睹了纳菲尔和面前这个人的战斗之后,他早就知道这些普通人的武器是完全无法对他们这种东西造成任何伤害的。 而怪物,或者应该称为伊戈的这个男人,他甚至连低头看看的行为都没有。无论是埃西的质问也好,开枪也好,他只是用双手托着埃西的脸,着迷似的上下打量着。 “啊啊……好柔软,好温暖……”他的嘴巴里不时发出的喃喃自语,让埃西的背后有些寒冷。 最后,完全出乎埃西预料的,伊戈忽然将自己的脸也凑了过来,拼命的在埃西的身上摩擦着: “也摸摸我吧,像对纳菲尔那样,你好温柔……我会很乖的,我会被纳菲尔做得更好的……”伴随着他那近乎疯癫一般的喃喃自语,在他的背后,之前曾经出现过的触手慢慢的舒展了开来,覆盖在上面的那些白色圆形凸起齐齐对准了埃西,就如同无数只瞪视着的眼睛。 然而埃西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出声拒绝。 头痛让他的眼前开始飘荡起了白色的光斑,头脑混乱……埃西仿佛听到来自于纳菲尔的声音: “lazarus,出来!” 一根灰白色的纤细手指,缓缓的,颤抖的,从伊戈的嘴巴里伸了出来,随后出现的是整个手掌,手臂,就像是石膏像那样完全没有任何颜色的手臂掰住伊戈的下颚,然后撕开,在喷溅的血花中,一个长相与纳菲尔一模一样,却又小了好几号的白色纳菲尔从伊戈四分五裂的头骨中钻了出来。 伊戈的身体表面开始向外凸起,皮肤表面上浮现出人的面孔一样的凹凸,接着裂开,一个,然后是另一个,就像是按照纳菲尔精确而造出来的石膏人偶一样的东西纷纷从四处飞溅的肉末里爬了出来。 那些东西没有颜色,皮肤苍白,没有瞳孔,嘴巴张大的时候就像一个个黑洞。 鲜血染红了埃西的视线。 头痛。 “后会有期……” 他看到伊戈那具崩溃成了无数肉块的身体上,突然长出了一张布满犬齿的嘴,然后便听到了这句话。 不过没多久,那张嘴也被又一个爬出来的‘东西’给撕成了两半。 似乎就在一个瞬间,伊戈的身体在埃西眼前化为了一串不到拳头大小的黑色肉块,噼里啪啦的掉落在了河中,激起了一连串小小的水花。而从他身体里爬出来的那些白色的生物静静的漂浮在埃西的周围,每一个都面对着埃西,没有瞳孔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纳菲尔……” 无意识的呼唤着这个名字,埃西抱住自己的头倒了下来,那一瞬间袭来的剧烈疼痛简直让他想要就这样死去,头盖骨里头好像有一把刀在拼命的搅拌他的脑浆。模糊的视线里头,那些类似于纳菲尔的诡异的生物朝他聚集了过来,它们的嘴巴张得无限的大,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嚎叫。 伴随着那些嚎叫,眼前的白光爆了开来,就那样,埃西失去了自己的所有意识。 ==================================== 美国五角大楼,aj用余光看了看刚刚从自己背后走过的上司。体重已经超过240磅的恶心老胖子已经被新来的火辣文员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aj的嘴边泛起了一个轻蔑的冷笑。 他再一次的小心观察了周围所有同事的状况,然后悄悄的在电脑上的工作界面上点开了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一个同样不起眼的窗口蹦了出来。 aj移动着他的手指,飞快的在按下了无数普通人难以理解的数字运行命令。只需要30秒,电脑便在aj的控制下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军事电脑进行了最高权限的链接,无数的数据铺天盖地的朝着这台看上去异常普通的电脑处涌来。办公室里永远回荡着复印机运行的蜂鸣声,电话声,人们小声的交谈,汇集成了一道模糊的声音的屏障,而aj电脑所传出来的那一声小小的机械警报音也被这道屏障很好的掩盖住了。 普通文员们忙碌的在走道里来来回回走动着,上司覆在女文员的背上,看上去仿佛是在帮她处理一些电脑问题,而手却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摸进了女子的裙底。 没有人注意到aj那忽然间血色尽褪的脸。 那些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密码组成的数据,在aj的脑海中迅速的还原为了一组组原始的观察资料,如果说军方的那帮蠢货还需要一小段时间来理解那些离奇增长的辐射量和单位空气病毒含量等所代表的东西,那么作为一个与那些怪物制品奋斗了多年的专业人员,aj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人类末日的到来。 ----感染体阿尔法,已然进入发情期第一阶段。 他感到了自己耳朵上的血管在一跳跳的,心脏沉重就像是铅块。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加快自己的行动。他那隐藏在镜片后面的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爆射出了吓人的精光,如同一个陷入了狂热之中的邪教分子。 人类就要灭亡,而能够拯救他们的,只有自己。 一个单身,没有任何朋友,同事们甚至不知道其本名,四年来从未提职的低级文员。 与几分钟前的绝望的恐慌不同,aj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已经顾不得会被别人发现了,手指在键盘上以惊人的速度敲打着,又是一连串的数据顺着电线传了出去,在那些只有总统和最高级别的军方人士才有权限进入的电脑里头,他就像是国王一样自由自在的驰骋着。 一个命令就这样在他的指尖生成了。 几分钟后,佛罗里达以南几公里处,水下70米,□□号核潜艇的接受室内,那台从潜艇服役期就没有任何动静的神秘机器开始嗡嗡做响了起来。 年轻的军官一脸震惊的看着那台机器吐出的纸张飘飘摇摇落到了地上,上面是一个看上去异常简单的命令。 一个坐标,底下是一行小小的印刷字: “行动目的:剿灭目标处所有活物 执行部队:apocalypse小队” 军官的视线在apocalypse那个单词上逡巡了半响,然后骤然间如同眼睛被灼伤一般,迅速的将视线离开了。 他拣起地上的纸张,一脸惶恐,跌跌撞撞的敲开了舰长室的门: “长官,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45、第 45 章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 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阴府也随着他。 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 埃西听到了歌声,熟悉的歌声。他拼命的想要睁大眼睛去看看那个唱歌的人,视线却依然是一片模糊,只有那抹金发依然是那么的耀眼。 “……莉莉……” 埃西不停的呼唤着那个心爱女人的名字,可是对方去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她静静的站在离埃西的不远处,双手交错环绕在肩上,依然在忘情的重复着那段歌声。 ----莉莉,为什么你从来不回应我的话呢?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纳菲尔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为什么…… 埃西无力的瘫倒在地面,歌声在耳边丝丝不绝的环绕,他感到了自己内心涌上来的却是无比的悲哀和难过。 莉莉,你还活着吗? 就在埃西这么想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额头上面,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他震惊的睁大眼睛,看到了刚才还在唱歌的莉莉竟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轻轻的用手抚摸着他额头,唇边是埃西异常熟悉的温柔的微笑。可是同时,埃西的耳边,歌声依旧。 他无意识的朝着四周望去,发现纯白的空间里头,伫立着无数个仰头歌唱的莉莉。 她们皆是全身惨白,睁大的眼睛里头只有灰色的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自己身边的这个莉莉,看上去,是正常的,只是,埃西却发现她的眼睛却与自己记忆中的不同,变成了与纳菲尔一模一样,与那个怪物也完全一样的金色眼眸,中间是细细的野兽一般的橄榄型瞳孔。她的视线对上了埃西震惊的眼神,脸上的笑意愈深,然后她张开嘴,仿佛在说着什么,只是这个时候忽如起来的剧痛再次袭击了埃西。在那种地狱一般的剧痛之中,埃西什么都没有听到,便陷入了一阵愈来愈耀眼的黑色光芒之中。 “埃西?埃西?老妈子?白痴骑士大人?嘿,醒醒……” 什么东西在粗暴的击打着埃西的脸颊,刚从令人疲倦的昏迷中醒来的他觉得自己几乎又要晕过去。 男人粗野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冲击着埃西脆弱的耳膜,带来一阵阵闷痛。埃西想要起身大声的叫那个家伙安静一点,可是真正发出来的声音却仅仅只是几声幼猫一般的□□。埃西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好让自己能在剧痛中好受一些。可以感觉得到,在他的身下是粗糙而散发着污水臭气的冰冷地面。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头痛可以变成这样一种的酷刑,仿佛像是有关隐形的人用一把大号的冰淇淋勺在他的脑浆中搅拌一样。身体的触觉变得极其的敏锐,任何一点的声响都给埃西带来生不如死的剧痛。 直到十几分钟后,埃西才慢慢找回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而这个时候,他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一些清凉的液体从天而降,带去了一些难以忍受的痛苦。埃西恍惚的想起来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正是队长,他正在用矿泉水清洗埃西在地上沾上的污垢。他被队长强而有力的胳膊半抱了起来,靠到了一个有着弧度的墙面上。从远处传来了流水泊泊流动的闷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沤臭。 “这是在哪里……” 埃西用力绷紧了口腔中的肌肉,竭尽所能的清晰的问出了自己的文化。口中满是带着咸味的血腥味,埃西知道自己的舌头恐怕已经被咬破了。不过,在经历了刚才那种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剧烈痛苦之后,从舌尖传过来的阵阵刺痛也变得并不是那么不可忍受的了,事实上,这种在可接受范围内的疼痛多少给埃西带回了些重回人世的感觉。 “南溪河边废弃的污水排放口,好了,别说话了,你现在看上去可不太好。” 队长的声音从有亮光的另一头传来,埃西那依然模糊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橘色光点在忽明忽暗的闪烁。香烟淡淡的味道多少驱散了一些排水口的难闻气味。埃西勉强在脸上扯出了一个微笑,真难得,队长竟然对他显示出了自己的担心。 不过在这一点上,队长的确是对的。 埃西并不知道现在的他看上去究竟有多糟糕。不过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头,他却好像老了好几岁,在眼角和嘴巴两边,皱纹变得更加的明显了起来。他的脸色是死人一般的腊白,透着不吉利的淡淡青色,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看上去更像是瘀青,而在他的脑袋两边,星星点点的白发也仿佛在瞬间就长了出来。在加上他那因为痛苦而被咬得血迹斑斑的下嘴唇,埃西并不比一个癌症晚期的吸毒者更好看一些。 但是现在,最让埃西感到痛苦的却只是他那肿胀的喉咙----让他很难说话。 “纳菲尔呢?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从喉咙处有一次的涌现出了鲜血。 队长没有发出哪怕一个音节的声音、 然后绝望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在埃西的眼睛里漫延开来。 “你最好还是休息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队长才慢慢的说道,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一些烟灰掉到了地上,迅速就被地面上的水汽给打湿了。 埃西用自己虚弱无力的手抓住了他的一只袖子: “他到底怎么了?” 46、第 46 章 队长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他深深的看了埃西一眼: “他……很好,也许,不过我想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去看他。” “他受伤了?” 埃西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恐惧给抓住了,队长微妙的摇摇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算是受伤。埃西,你需要休息。” 队长伸出手按住了埃西的肩膀,把忧心忡忡的男人压回了墙上,然后粗鲁的将水瓶递到了他的嘴边:“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看到现在的那家伙的。” 说到‘那家伙’三个字的时候,队长的话语里出现了不自觉的停顿,埃西憔悴面容上的眼睛像是狼一样死死的盯住了队长,他抿了一口水,清水留下喉管的时候带来了刀刮一般的刺痛: “带我去见他。” 他说道。 这一次队长没有出言阻止,相反,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从背包中拿出手电,然后夹住埃西的腋下把他扶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排水管的深处走去。 越是朝着排水管里头走,光线就越昏暗。在幽暗的光线下,废弃的排水管管壁上那些被腐蚀的斑秃,还有在水汽蒸熏下生长旺盛的水苔,之前留下的水痕等,在埃西依然晕沉的大脑里组合成了一副怪异的后现代抽象图,他有一种自己仿佛行走在通往地狱的隧道中的错觉。大约往前走了三十米左右之后,整个管道内已经暗了下来,同时一种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确切的描述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队长小声的嘟囔了一声: “你会后悔的。” 然后他苦着脸打开了手电筒。 埃西这才发现,原来之前一直踩在脚下的黏腻触感不是来至于水苔,而是一片片长着紫色血管和瘤子的肉块---直径大约是四到五米的排水管的管壁,从地面到顶部,全部都被同类型的蠕动肉块占据了,在手电筒光芒的照射下,整个管道看上去就像是什么怪物身体内部的肠道,粗细不一的血管,往外渗着黄色脓液的肉瘤,外露的结缔组织,在空气流动的微波中颤动的纤毛填充着这幅噩梦一般的画面。一些纤细的惨白影子在那暗红色的肉块缝隙间如同蛆虫一般飞快的窜动。 在明亮的光柱之间,可以看见肉眼可见的细小颗粒在空气中悠悠荡荡。埃西和队长站在蠕动的肉块之中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 47章 那些灰白色的影子在光线照射到它们之后,瞬间就静止了下来。它们把之前埋在肉块之间的上半身探了起来,埃西这才发现,它们就是自己在晕倒之前看到的那些酷似纳菲尔的灰白色小人。 它们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密密麻麻的白色的脸转向了队长和埃西的方向,没有瞳孔的灰白色眼球死死的盯住了两人。 “哇,我想,我们得小心点了,这些小家伙……” 话没说完,一个白影猛然从埃西旁边的墙面上弹起,朝着两个人扑来,下颚裂开,黑洞洞的嘴巴边缘长着一圈环状的细密牙齿。队长抄起手中的长柄手电朝着它抡了过去。 一声闷响。 白影被打得爆出一团颜色可疑的不明液体,随后就迅速的干瘪了下去,跌落在了地面之上,接着那个部分的肉块欢快的颤抖了起来,一个布满了触须和刚毛的口子突兀的出现在那块,将白色的尸体吞了下去。 “……可不怎么可爱。” 队长回过头,咬牙切齿对着埃西吐出最后一个词。 白色的小人们一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当看到了这一幕之后,它们共同发出了巨大而嘈杂的唧唧声。然后它们便不约而同的猛然陷了回去,一切都回复了原状。 埃西咬紧了嘴唇,紧紧盯着甬道尽头,被队长用衣服盖住的一块凸起物问道: “那是……” “呃,那是……” 队长支吾了起来。埃西看了他一样,然后咬牙朝着那地方走去,队长在原地没有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他也只是紧皱着眉头看着埃西一掀开了衣服,看到了那之下的东西。 “呕……” 埃西的喉咙里同涌出了不可控制的干呕声,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里开始不由自主的涌出泪水。 “纳……菲……” 他简直无法说完那个名字。 “纳菲尔。他都在这里了。” 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埃西旁边,说道,声音沉稳。他从埃西身后伸过手来托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脚踩在柔软的肌肉之上发出了让人难以忍耐的濡湿的声音。埃西整个人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定在了原地,他可以说是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队长再一次发出了叹息,然后半拖半抱的将他弄了出去。 那些白色的影子的行动在这一刻也忽然停滞了,它们从肉块的缝隙里向外窥视着艰难的拖动着步子的两人。 在极长的一段时间里头,无论是埃西还是队长,都没有办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埃西被放置在靠近外面的地方,管道口被队长钉上了防御性的木栏,光线便从那些缝隙里头射进来,在埃西铁青的脸上涂上了细长的明亮光斑,这让队长很难看清楚埃西脸上的表情。 “恩,至少,它还活着,也许,”队长点燃一支烟递给了埃西:“……你还好吗?” 他也给了自己一根,然后靠在了埃西旁边的墙壁上。 埃西抬起他混沌的眼睛: “他。” 队长耸耸肩:“好吧,他。” 这句话之后,沉默便又弥漫开来。埃西无神的盯着脚下污浊的地面,刚才所见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徘徊着,提醒着他那是真的发生过的,虽然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那是假的。 纳菲尔。 他想起了刚敲开自己家门的时候,莉莉的笑容灿烂,躲在莉莉身后的那个孩子,那么美丽,那么精致,如同上帝的恩赐。然而那种可以战栗灵魂的美貌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同样程度的丑恶。 一种绝望的情绪在他的胸口不停的盘旋,发酵,一直膨胀到他的每个毛孔。 他不知道究竟哪儿出错了,也许他不该逃避那么久?如果他能够再勇敢一些的去面对纳菲尔身上的那些怪异之处,甚至说如果他能够在面对‘纳菲尔’的时候再强势一些,事情是不是会有一些变化? 埃西捂住了自己的脸,仰面倒在了污水横流的地面上。 “我不明白……” 他喃喃自语道。 队长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在空中吐出了一个不停变换的烟圈。他眯着眼睛注视在在管道外面的灌木中,一只鹭鸟欢快的咕噜咕噜叫着。 “从好方向想,至少他还活着……虽然样子不太,美观?” “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埃西的声音里头充满了绝望:“我只是,我只是……” 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队长帮他点燃了烟,然后插到埃西那已经因为缺水而严重脱皮的嘴唇中间: “你要学会冷静,伙计。”他说,然后将埃西拉了起来: “在最开始,我的意思是,当纳菲尔跟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打斗的时候,我便被水流推到了岸边,感谢上帝这一点,要知道我的泳技可不好……” 埃西将目光转向了喋喋不休的队长。 “……然后我便看到你慢慢的从空中落到了水面上,那些白色的小怪物们可能在经过商讨之后发现自己对中年老男人的肉并不感兴趣,它们在空中重新结成了一个肉团,乘着这个机会我把你从水面上弄了回来。” “那个时候的纳菲尔就已经是……这样了?” “不,当然不,要知道现在你看到的这个小家伙已经可爱很多了,当我把你从岸边拖上来的时候,它,哦不,他,已经占据了大概四分之三个河面,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被那些恶心的肉块给占据了,要知道这可不利于一个普通人的心理健康等这件事情弄完我说不定会去信奉穆斯林什么的……” 来自埃西的一个死亡瞪视。 “……好吧,不要那么看着我,放轻松,放.轻.松!长期处于紧张状态容易造成秃顶,对于我来说那可比你那可爱的变形小公主要难搞多了。---好吧好吧,我说正题,你不用那么含情脉脉看着我。”队长摆了摆手,用力的吸了一口烧到只剩下烟屁股的香烟: “一个好消息是,我们已经进入了市中心了,坏消息就是在我们周围活动着50多万的‘前’亚特兰大市居民,以我离开前的病毒感染速度来看,他们可不会对我们很友好,所以我不得不得找个地方好让你能免于成为一场露天日本寿司大会的食材。当我把你抱过来的时候,原本盘踞着河面上的那些肉块也跟了过来,那个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就是我们可爱的小公主殿下,在浪费了最后几枚子弹之后,之前老是出现的那个讨人厌的‘纳菲尔’忽然从那团烂肉上面‘长’了出来,他告诉了这个地方的位置,并且帮我们清理了路上的大部分的丧尸好让我们顺利到达目的的,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最后的最后,他在我们之前躲了进来,看上去筋疲力尽,疲劳万分,在进来的瞬间就,崩塌了,变成了你所见的那些东西,我企图去叫醒他,不过看上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最后一点特征……”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埃西瞬间就明白队长指代的对象,他忽然又有点想要吐了。 莉莉生死未卜,且前途莫测,而纳菲尔,自己一心想要好好保护的那个孩子,变成了那个样子的怪物。埃西感到一阵无比的孤单,还有不知所措,在他生命中涂下最艳丽颜色的两人,貌似都要命运一般的离他而去了。 这该死的,令人诅咒的上帝。 他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以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去面对纳菲尔,正如队长所说的,从某种意味上来说,是的,他至少还活着,可是如果是以刚才所看到的那种态度去对待纳菲尔,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可以让任何一普通人瑟瑟发抖夜不能寐。他知道,一直知道,纳菲尔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是他一直不愿意也不能去仔细的思考这一点,他是莉莉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在危机到来之前那段平静而温暖的日子让埃西甚至觉得,也许他可以在生命中多留一个位置,给这个美貌得不像凡人的少年。从一开始他就强烈的感觉到,一旦认真,那么他就会失去纳菲尔。 可是他还是失去了他,以一种最悲惨的方式。 “也许……过一段时间,他可以,回来。” 埃西知道自己那虚弱的声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他吸了一口烟,苦涩的烟雾冲进肺里,让他不住的咳嗽起来,一直到,咳出眼泪。 太阳的光线斜斜的削了进来,将管道内分割成了明暗鲜明的两个斜块。队长颈部以上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中,面目模糊不清。他淡淡的将嘴巴上的烟屁股吐到了脚边,然后他说: “埃西,有的时候,你只能接受现实。” 队长拍了拍埃西的肩膀: “我还是国际刑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案例的报告书,绝密的。那上面称这种情况为尼亚拉索□□症。” 队长说道,而埃西将目光转向了管道深处: “尼亚拉索□□……混沌……吗?” “也许,混沌是很贴切的形容,这是一种单发生在高度感染病毒患者身上的一种症状,通常在它们在饥饿情况下吞噬大量同类后会出现这种症状,从资料上来看,纳菲尔跟报告中的那个东西的情况很相像。” “已经有人研究过了吗?那么怎么进行救治?如果尼亚拉索□□症一直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埃西如同兔子一样猛的跳了起来,抓紧了队长的衣襟连珠炮似的的迸出一连串的问话。队长将他的手挥开了: “我不知道,埃西,抱歉,可是我不知道,要知道那份资料我只来得及看到封面就被收走了,我的级别不够查阅那些机密资料。” “那么在那里可以看到那些资料?” “什么?” “你是在哪里看到那些资料的?” 埃西的鼻尖几乎就要抵到队长的了,他那张憔悴的脸上,眼睛就像一对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队长沉默了一会,然后才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美国疾病控制中心。” 47、第 47 章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纳菲尔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跟我们一起。” 是夜,队长在消灭了背包里被河水泡得软绵绵膨胀了好几倍的压缩饼干之后,擦干了嘴巴对埃西说道。 埃西什么都没有吃,在勉强的灌下一些清水之后,他只是安静的靠在墙上发着呆。 “我不知道。” 很久之后他才回答:“美国疾病控制中心也许有能让他恢复原状的资料,我想先去那看一看。” “那么你亲爱的莉莉呢?你不管她了?” “不,绝不,我会去找到莉莉的,然后,我会想办法让纳菲尔,回来。” 埃西凹陷的脸颊在昏暗的月光之下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具骷髅,可是他的眼睛,却如同火炬一样,闪耀着灼热的光芒。队长却对他的这种状态感到了一种深深的不安,埃西现在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在圣弗朗西斯科癌症关爱中心去世的母亲,她在生命的最后24个月里头为南非的艾滋病儿童筹集到了将近13万美元的义款---高尚的举动,但是提前消耗掉了那个虔诚的基督教徒的最后一点儿生命。 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很痒,也许他需要一根香烟,队长对自己说,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但是危险的愿望。他用手揉着自己的鼻子: “哦,非常伟大的愿望,博爱 夜晚到来。西,却依然睁着眼睛。 月亮孤独的挂在深蓝色的半空之中,银色的光线在管道口的部位画出了一团洁白的圆形光届。在排水管口队长砌了一道简陋的防护墙,虽然水流应该可以掩盖住两人的气息,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队长还是用剩余量不多的喷雾剂划了浅浅的一个圈。 埃西闭上了因为睁开时间过长而隐隐酸痛的眼睛,然后又睁开。他小心的观察了一下睡在旁边的队长,月光下,躺在随意堆在一起的小堆行李之中的队长,看上去也异常的疲惫。然后他悄悄的推开了大半被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站了起来。 手中握着手电,尽管脑中掌管理智的一部分,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停的阻止着埃西现在的行为,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一直不停的,缓慢而坚定的朝着排水管的深处走去。 在手电筒唯一的光柱的照射下,那些蠕动着的肉块呈现出了加倍的可怖。埃西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座由腐烂的尸体与肉的森林之中,或者说是怪兽的肠道。那些白色的人影在看到光线之后,从那些颤动着的肉块缝隙中钻了出来,有的几乎将上半身完全探了出来,有的却仅仅只是露出鼻孔以上的半个额头。他们那与肌肤同色的灰白色的头发被黏糊糊的粘液糊成一缕一缕四散在精致的面颊之上。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光线的缘故,他们看上去似乎要比白天更加透明一下,透过那半透明似的皮肤,埃西几乎可以看到他们皮肤之下不停跳动着的暗色的血脉。 脚踩在肉块上带出来的渍黏声让埃西的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过他还是一点一点的让自己靠近了那个东西----纳菲尔。 或者说, 怪物。 埃西终于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心爱的公主殿下了。 愈是靠近纳菲尔的核心区,也就是白天被队长用衣服盖住的那团东西,埃西就愈感到自己的心跳的加快。他是如此如此的矛盾着,想要靠近,想要逃离,悲伤,怜惜,厌恶,恐惧,无数的情感在这一刻交织在了一起,最后,化为了让埃西能够一把掀开那已经被黏液浸染得湿乎乎的衣服的勇气。 ………………很长一段时间的身体的僵硬。 像是蛛网一样链接着庞大肉块的神经束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颤抖了起来。 几乎就在埃西掀开衣服的同时,遍布在那东西之上的密密麻麻的眼睛也在那个瞬间从薄膜中旋出,金色的荧光蒙蒙的亮了起来。 埃西敢肯定自己已经开始发抖了。 那种简直是地狱中最深的噩梦的恐怖感席卷了他,一种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理上都无法抗拒的恐惧漫延开来。 他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不知道被什么给绊倒,滚坐在了地上。 立刻,几只白色的细弱的手从地面中伸了出来,抓住了埃西□□在外面的手和脚踝。冰冷和粘稠的触感让埃西更加的发抖了起来。 “——埃——西——” 那是一声如同劣质电子玩偶的录音一般的声音,混合着男人的低沉和孩子的稚嫩……从埃西的前方传来。 48、第 48 章 埃西抬起头,然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在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黄色光点之中,一个惨白,但是却跟纳菲尔真人一样大小的白色的脸颊缓缓的从那团烂肉之中挤出,八条柔软的不停收缩伸长着的半透明触手像是海葵一样慢慢的从它的嘴巴里探了出来,每只触手的顶端都有一个类似脓包一样的东西,里头有着像是昆虫幼虫一样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埃--西-” “-埃--西—” “--埃--西--” …… 那种古怪的呼唤声在埃西的旁边,身后,头顶……一声一声的响了起来,最后交织成了一道叽叽喳喳声音的洪流。埃西转过头往自己的周围一望,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就像是长起了一片由苍白的身体构成的灌木林,放眼望去,视野里全部都被那些古怪的白色生物给占据了,它们的上半身直直的探了起来,每一张脸都紧对着埃西的位置。而最让埃西感到毛骨悚然的却是,那些东西那0没有瞳孔的眼白里头,竟然出现了一个针尖大的黑点,随后那些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埃西的注视下上下延伸,变成了一道细细的竖线,几秒钟后,竖线朝着两边张开,金色溢满在它们的眼眶里。 那是属于纳菲尔的金色。 在那些细小的白色生物的簇拥下,埃西面前的白色纳菲尔如同国王一样从血肉的王座上升起。 从它嘴里探出的触手以一种缓慢的节奏慢慢的摇动着,变长,接近了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埃西,最后停留在了男人惨白的脸颊的旁边。 管道内一片寂静,只有肉块蠕动时发出的啧啧的声音……还有埃西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埃西。” 忽然间,一声埃西熟悉的,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却显得尤其古怪的呼唤响了起来。 那是纳菲尔的声音,稚气,温柔,依恋……埃西可以从那个声音里头听出那些一直以来让自己内心柔软的情感。可是他的手却因为这个声音而颤抖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掏出了放在胸前的枪。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枪带上。 “纳菲尔……” 他轻轻的叫了一声那个名字,声音抖得简直不像话。 白色的纳菲尔的头颅,也仅有头颅,天真而稚气的偏过头看着埃西: “埃西……埃西……” 他的声音像是呼唤情人一般的甜腻和温柔,可是同时,却也像是录音那样,一直在机械的重复着。 那对本来应该是清澈如同孩童一般的金色眼眸,却如同某种只能在噩梦中出现的最邪恶,最丑恶的野兽一般注视着埃西。 在头颅的颈部以下,被一段段如同蜈蚣一样长着节肢,覆盖着交错着的神经一样的东西给占据了。 看着明明是怪物,却在用埃西一直心爱的纳菲尔的声音鸣叫着的东西,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从埃西内心深处升腾出来了。 那是一种强烈到让埃西不知所措的愤怒,夹杂着极度绝望和厌恶。这种情感的到来并不突然,事实上,在之前看到纳菲尔的状况的时候,它就在埃西的心中开始发酵。 埃西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对一种东西厌恶到如此的程度。 他觉得,纳菲尔,已经被那个东西杀了。 白天在对队长说出那么一番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会有办法让纳菲尔回到原样的,他甚至对对现在的纳菲尔如此抗拒的那个自己感到了厌恶。 可是此时此刻,当如此近距离的再一次的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埃西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控制自己内心的强烈的情感了。 在阳光下,异常认真的以笨拙的动作吃着鸡肉罐头,笑得像是一个天使的金发少年的影像在埃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在手电筒光线下突兀出现在埃西面前的那团“东西”。 “纳菲尔,对不起……对不起……” 埃西眨了眨眼睛,扣住扳机的手指,慢慢的开始用力。 白色的头颅用它的节肢扒开那些挤压着它的脓包,还有长着眼睛的肉块,一点一点的爬向埃西。 埃西最后一次,深深的看着那酷似纳菲尔的脸,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直环绕在埃西头部周围的触手颤动了一下,贴上了埃西的皮肤。 “对不起……” 埃西说道。 在触手的顶端,那些之前一直动个不停的东西终于冲破了束缚着它们的皮肤薄膜,露出了白色尖锐的利齿,朝着男人的皮肤刺了过去。 一滴眼泪从埃西的眼角滑落下来。 队长猛然从行李中坐了起来,推开了盖住自己的毯子,然后定定的望向了排水管的深处。 ==============手机发文很痛苦的分割线==================== 清晨。 阳光很好……对于野外烧烤或者是庭院式婚礼来说。 不过对于一场生化危机城市生存战来说,阳光却稍显有些过于灿烂了。 “不,我们不可能步行进入那个鬼地方,要知道病毒可是从那地方泄露出来的,就算是用□□想都知道现在那鬼地方肯定布满了噼里啪啦往下掉烂肉的僵尸小姐和僵尸先生们,哈,那可是国家的精英呢!我们得有一部车,必须得有一部车……” 队长的大嗓门被他痛苦的压得低低的,絮絮叨叨,锣乱蝗缂韧 埃西坐在靠近排水管口的一处位置,一口一口,有条不紊的吃着一块泡发之后又被晾干的压缩饼干----被队长评价为“即使是□□都不会比这个更难吃”。 “恩,事实上正是如此。” 他开口对队长的话表示了没有诚意的赞同,却没有提出任何其他的方案,然后队长便突兀的住了嘴。 队长觉得很疲惫,他看见在阳光下,脸白到几乎透明的埃西貌似专注的吃着他的早餐……埃西的每一个行为看上去都很正常,更以往一样的正常他会对队长的话产生反应,会露出那种强撑的微笑,会活动身体,会眨眼会吃饭,可是队长却觉得现在的埃西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好吧,我说,你想要‘步行’而且还带着‘那东西’进入市中心简直就是找死!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要自杀的话……” 一根如同干瘪的婴儿脐带一样的东西擦过队长的鼻尖和裤裆,钉入了他两脚之间的地面----那地方的地面瞬间溶化成了一滩散发着诡异气味的黏液。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队长干脆利落的说道,将屁股挪得离埃西更远了一些。他用力用掌心揉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灵长类东西。 在端坐着的埃西的背后,某种类似于环节生物的一部分肢体慢慢从他的肩膀上探了出来,然后一张白色的石膏像一般的精致的脸露了出来。 “………埃西……埃西……“ 它那可怖的金色眼睛盯着队长脚边的那滩东西,脸上露出了一个生动的不满的表情,然后一张更小的脸从那东西的侧部浮了出来,与主体情绪相互呼应一般,一脸不高兴的往外吐着口水泡泡。 “我得说,那东西真的挺恶心。” 队长的脸皱了起来,右手死死抓住一把军用匕首,让自己更加往另一边挪了一些。 埃西僵硬的回过头,默默的注视了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东西一眼,在思考了良久之后,他还是用手拽住它环节动物的一部分,将它扯离了自己。 头颅发出了婴儿喃呢一般的哼哼声,一脸不满的滑落到了埃西的膝盖上团成了一圈,这一次埃西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苍白着脸让它在那呆着了。 “我知道……”埃西呆滞着看着在自己膝盖上露出一脸幸福笑容的“怪物”说道:“……我只是没有办法……它,曾经是纳菲尔。“ 队长露出一个异常明显的不赞同的表情:“你已经没有救了。” 他下了结论。埃西听到以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内容复杂的微笑: “我知道,”他低头看了看那怪物,对方正在埃西的小腹部一脸陶醉的上下摩擦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我想我是,想要杀了它的,真的,有那么一秒我真的以为我会扣动扳机,可是我没有……队长,你不明白纳菲尔对于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是莉莉留给我的孩子,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他是那么的美丽,可爱,纯洁,他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永远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去伤害原本是我孩子的它的……” “即使它是一个恶心的怪物。” 队长盯着埃西死人一般的眼睛问道,憔悴的男人避开了他的注视: “是的,我讨厌怪物,可是,我没有办法丢下它不管,也许,我可以在疾控中心找到让纳菲尔回到原来状态的方法,毕竟在那里有更多的资料。” “你……” 队长住了口。 感觉上仿佛可以感应到埃西的情绪一般,膝盖上的怪物抬起头,定定的用金色的,野兽一般的眼睛看着埃西,那张被上帝精心雕琢过的面孔浮现出了担心,它那长长昆虫一般的柔软身体自发的缠绕上了埃西的腰部和手臂。从相触的皮肤上,可以感到它的脉动。在它那半透明的皮肤下面,一串串并排排列的黄色眼球转动着,透过那层皮肤担忧的看着埃西。 “我会想办法的,队长,让他回到原来,还有,找到莉莉。” 埃西发现那个东西已经用嘴唇吮吸自己手肘内侧的皮肤,迟疑着要不要把它弄下去。 “呼……顺便你好了。反正昨天你就这么决定了不是么。” 队长擤了擤鼻子,说道:“那么是什么让你坚持要步行呢?你知道我们会因此而遭到成千上万的丧尸攻击。” “因为……某些原因。” “那么告诉我原因,你必须要告诉我一个让我冒风险的理由吧?!” “队长,我……” 埃西张了张嘴,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埃西,我希望我们两个之间,能够坦诚。” 队长灰色的眼睛中腾起一层深色,那是他认真了的标志。 最终,在一阵对峙之后,埃西的面无表情出现了松动,他显得迟疑和虚弱: ”纳菲尔,不,它,它需要更多的养分……“ ”养分?“ ”那些丧尸,它需要吃更多的丧尸作为养分." 49、第 49 章 “哦,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吃丧尸?那些恶心的烂肉?养分?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到了埃西的回答之后,队长简直是目瞪口呆,他用一种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埃西:”……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埃西的目光在队长的面部游移着,每一个单词从他嘴巴里蹦出来,都显得格外的艰难: ”是它……它告诉我的。“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到了在两人谈话之间又长出了新的分支和新的头颅的纳菲尔身上,呈现出y字母状态的生物的两个头颅之间像是斗蛇一般相互瞪视着,海葵一般的触手张牙舞爪的在它们的嘴边挥舞着。 ”它?你也知道它是一个‘它’!上帝,你是说这么一个软绵绵大脑估计连黄豆大都没有的恶心东西告诉了你‘它要吃丧尸作为养分’??!!!” 埃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队长咄咄逼人的问话便被从他脚边破土而出的几根带吸盘和尖牙某种东西打断了---直到几分钟后,这个男人才一脸晦气的重新开口说话,眼睛还在不停的扫视着那滩咕噜咕噜泛着诡异泡沫的黏液---在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位置上。 “哦,我想它该不是也用同样的方式来跟你交流的吧?” 队长说道,看到埃西膝盖上的东西将自己的另外一个头囫囵的吞了下去,然后它打了一个饱嗝,头转了过来对上了队长的目光。 那东西的眼神让队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他不由的迅速的把目光移开了。而埃西,他看上去对这一切仿佛视若无睹,他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像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做的那样,用力的揉捏,直到那一片薄薄的皮肤红得发紫,然后他说道: “我知道,是因为,它‘电’了我,它告诉了我它需要养分,那些丧尸就是它的养分,”他将自己额头上的头发捋了起来露给队长看,在那干涩没有光泽的皮肤上面,印着一排规则的瘀青小点:“……那感觉很特别,不是语言,只是一种,思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知道它说的是真的,它现在正在进行某种进化,也许是的,在它的思维中,它的告诉我,它现在这种状况可以说得上是营养不良,如果一直让它得不到养分的话,它很有可能会直接解体,然后腐烂。” “这些瘀青是怎么回事?” 队长附身过去,异常仔细的观察着埃西额头上的那些瘀青,看上去反而对埃西所说的不是那么的感兴趣了。 “纳菲尔,不,它,它有一些特别的器官,昨天晚上我本来以为那是它用来进食用的,可是它们只是发出了某种类似微电流的东西跟我进行了交流。如果猜得没错我头上的东西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没有破皮,”队长用手按了按额头上的那块皮肤:“它也许并不想感染你。” 迎合着队长的话一般,忙着消化不停长出来的其它附头的纳菲尔亲昵的绕了上来,凑到了埃西的耳边发出了唧唧的撒娇声。 队长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也许它还有一点儿纳菲尔的意识。”提到纳菲尔的名字的时候,埃西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软了。 “也许,谁知道呢?"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成功的消灭了那些无穷尽的同类们的纳菲尔伸起了它柔软的躯体,好奇的窥视着来两个人不怎么愉快的脸。 最后还是队长先投降了,他把用手指在地上的污水上沾了一点,然后在干燥的水泥管壁上画出几道极具几何意义的痕迹。然后指着上面几个水痕说道: ”好吧,来看看路线,亚特兰大水族馆,恩,世纪公园……我们从下城走,好让你那个小公主能吃饱一些,上帝啊它现在看上去真不美观。”忽然他注意到埃西并没有搭话,他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埃西:“有什么不对吗?” 他问。埃西摇了摇头,如果队长没看错的话,他在埃西的脸上发现了一个模糊的微笑: “不,没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将自己内心涌动着的那股情感诉说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在阳光下一脸不满却在认真规划路线的那个老男人,几乎就要觉得感激了。 他看上去像一个英雄。 埃西想。 …… 这一天的阳光是多么的灿烂,金色的丝线毫不吝啬的射进了这个潮湿,恶臭,阴暗的下水管道。这里有一个憔悴而虚弱的傻瓜,一个喋喋不休脾气也不好的前刑警先生,还有,一个看上去貌似无害的小怪物。 不过就在这一刻,一切看上去还不错。 也许。 ---------------泪流满面打滚分割线---------- “嘿,先生,醒醒,我们到了。” 年轻的官员被一阵称不上是温柔的摇晃给弄醒了,一张被太阳炙烤得红彤彤的脸出现在了他模糊的视线中,凑得很近,下颚异常发达,满是肌肉。而他正坐在一个黑漆漆布满了柳丁和铁皮的嗡嗡作响的大箱子里,肩膀和后脑勺都被磕得生痛。年轻人花了一点儿时间才猛然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原因---一架从华盛顿起飞而目的地绝密的新型隐形飞机上。他在今天早上8点接到了来自“某个人物”的电话,然后在15分钟后被呼啸的黑色防弹车运到了机场,接着在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被注射了一针安眠剂,一直睡到了现在。 作为后遗症,他感到自己的大脑在抽痛。 该死。 官员捂住自己已经有些发迹线后移的脑袋在自己的内心诅咒着。 “我知道了。”他摇着脑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感到自己的右手被什么东西往下一拉,然后才发现一直被铐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个黑色的皮箱:“哦,这个……上帝……” 他嘀咕着,任由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空军给自己套上降落伞。 舱门渐渐的打开,一丝刺眼的白光射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呼啸的狂风,官员被空军支撑着来到了舱口,脸颊被风吹得波浪状的抖动着。他的右手紧紧的抓住了那个皮箱。 他看见之前的那个下颚发达的军人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几根保险绳把他们两个人牢牢的捆到了一起。 “我……来带……你……下去……先生……请……抓牢……我……” 士兵凑到了他的耳边艰难的咆哮着,官员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后他便感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拉力一扯,飞快的被拖出了那个安全的机舱,朝着下面堕去。 透过飘渺的云层,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海面,不,与其说是漆黑的海面,不如说是在海面之下的一个超乎人类想象的东西在水面之下留下的漆黑的阴影。在那样灿烂的阳光之下,那些如同纯黑色的墨水一般的海面给人一种异常恐怖的视觉感觉。而从高空落下的两个人落入水中之后,那种异常的感觉就更加的明显了,没有生机,没有任何的活物,这一片水域显得异常的清澈,冰冷,甚至连浮游生物都没有一点。 不过无论是官员还是士兵都没有机会多观察一些,在他们落入水下之后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一张像是鱼网一样的黑□□状生物从海底腾起,一把将还在翻滚着的两人给卷了进去,只留下了一大片毫无生机四处弥漫的黄色泥土在海水中慢慢的落下。 “咳咳……咳……哦,该死……” “欢迎来到诺亚,先生们。” 在趴在地上不停的往外吐着咸苦海水的年轻官员的面前,出现了一双白皙而细嫩的小脚。他抬起头,看到一名大约只有七八岁,面容像是天使一样美好的金发男孩站到了他的面前。男孩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衫,音调稚嫩可是语气老成的说出了没有诚意的欢迎词。 官员感到了还伏在自己背上的士兵的身体明显的绷紧了,接着他便感到背上一轻,一个身体轻盈的落到了自己的身边,随后便站了起来,顺便拎着浑身瘫软的官员的领子,把他也拎了起来。 官员这才有余暇喘着粗气四处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奇怪的浑圆的球体空间,没有见到任何的照明装置,可是整个空间都是通透明亮的,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发现自己甚至连影子都很难看到。而这个球体的体壁也由一种类似于银的金属构成,整块都是平滑的,他既没有看到自己进来的入口,也没有看到可以出去的出口。而那个男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征兆,仿佛就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加上他那异常精致的外表,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那些宗教中带翅膀的鸟人了。至于他身边的那名士兵,他并没有四处张望,相反,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面前的男孩,并且在有意无意间,他将官员的右侧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我们要见安德鲁博士。”他干巴巴的说道。 男孩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道: “博士最近身体不适,不适合来迎接你们。” “我们必须要见到博士。” 官员哑着嗓子开了口,然后伸出了右手晃了晃:“我不管你是谁,可是没有博士我们没有办法开启冷冻室。” 男孩的目光在那个黑箱子上面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转过了头来。他的身体奇异的出现了一阵波动,就像是水面起了一阵涟漪----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确实一个长大了的白衣少年。 “没有那个必要,我已经确认了你们两个的身份,还有钥匙。我是诺亚的中心电脑gabriel,很高兴你们来到诺亚,先生们。” 50、第 50 章 诺亚。 与人们所熟知的那个在北极圈内的人类种子库---储存着世界上几乎全部植物类型(当然是指已知的那部分)的种子已经大部分人类所能弄到的动物基因---诺亚,在有些人的眼中看来似乎并不适合这个名字。 这个常年在海底深处随着洋流四处游荡的半生物体极少被人知道,甚至是它的存在都被列为是最高的国家机密,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诺亚的中心控制电脑gabriel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掌控着美国百分之九十的军事力量,包括最黑暗的那一部分。 直到在不久前,在一次例行监测中,人类研究所向军方报告了gabriel的自我逻辑运行程序出现了一些“令人感兴趣的小问题”,它才将大部分的军事控制权转移给自己的同胞兄弟,电脑uriel。不过即使是这样,作为唯一一台直属军方的生物电脑,gabriel的本身也在并不漫长的进化中变成了令人畏惧的强大武器。 也就是因为这样,当得知面前的‘少年’竟然就是这个世界上功能最强大的电脑之后,无论是年轻的官员还是职业军人,两个人都在短短的一小段时间内头脑空白,目瞪口呆起来。 他们不由自主的打量着那个‘少年’,那种令人惊叹的美貌,闪耀着微光的金发,还有那对盈盈的金色眼眸,如果不是刚才那次不合常理的变身,无论怎么样看,它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甚至在年轻官员的眼中,面前的少年看上去比身边硬邦邦的冷漠军人还更加有人情味一些。 而他却没有发现,就在他观察它的时候,这个“有人情味”的少年此时也在饶有趣味的观察着面前的两个人类。 没有人会知道它此时此刻究竟在想着些什么,包括那些一直监测着它的科学家们。 自我逻辑运行程序---其实就是指的在第一代阿尔法产品培育初期,由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科学家和心理学家们放置在它们内部的高仿人类心理运行程序。之所以需要这个程序,就是因为无论是uriel还是gabriel,它们都不是真正的电脑,它们是生物,而且是人类并不了解的某种高度发达的外星生物,它们会自我进化,会根据外界的信息随时变化成需要的形态,它们的细胞可以对人类的身体进行细微到dna级别的高度感染和改造……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意味着一个东西,“威胁”。 如果不是它们所代表的那令人震惊的高级科技,还有展现在人类面前的全新的画面,其实当时的科学家们在内心都同意,那些外星生物的残屑的最好的归宿应该是毁灭。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风险,或者说,他们选择了对人类来说更好的未来,他们所认为的对人类来说更好的未来。 那些外星飞船上残留的资料还有外星生物本身的残骸,最小程度可以让人类少奋斗500年,从决定保留它们留下来的东西的那一刻起,人类的世界以一种令人眩目的速度快速的运转起来,在短短的几十年间人类生活方式的改变超过了过去的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在科技的各个领域,各种突破和发现纷纷出现,几乎每一秒钟,这个世界上就会出现一个新发明,或者新的研究成果……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在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那些不为人所知的外星科学上面的。 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美好,直到事情慢慢开始失去控制。 人类给那些外星生物残屑培育而成的生物电脑们植入自我逻辑运行程序,也就是期望能将它们变成熟悉的,能被控制的“人”一样的生物,更加贴切的说法,就是有着人性的,机器。 他们既期待着这些生物电脑们不停的进化给人类带来的便利,又害怕它们最终进化到凌驾于人类之上的高度。 于是科学家们在它们意识的最深处植入控制他们的思维运行程序,原理基于机器人三大定律还有动物中的某种特殊的生物及心理机制---后遗症是它们偶尔的小小故障。 可是渐渐的,它们的故障率越来越高,程度也越来越严重,uriel不得不常年呆在恒定环境中并且封闭了大部分的自我思维功能,而gabriel,它看上去似乎什么毛病也没有,只除了一个,用某个观测人员的话来说,”天啊,它就像是一个人!“ 人类。 机器。 外星生物。 gabriel还有uriel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三者的综合体,可是最基本的特征却没有变过,那就是它们依然只是机械,半生物体的机械。科学家们给他们植入了类人的思维行为模式,可是这种行为模式的本身却又是来源于机械的行为规则。再加上它们那些成分特殊的构成,它们本应该只是‘看上去像一个人’,而不是‘就像一个人’。 可是gabriel却破坏了这一点。似乎是从某天起,它忽然发生了一种人类所不了解的转变,在它的内部。 它的电子磁场,它的心理行为模式,它的思维,它甚至给自己造出了脑波……完全,且彻底的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类的数据。它开始以人类的状态出现在了那些少数能见到它的人类面前,并且大大的惊吓了他们。 就像现在这样。 “你们看上去很惊讶?” gabriel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从漂浮的半空中落下,在它的脚下立刻就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水银色的华丽玫瑰状的光带。 “请原谅,不过我们还是必须要见到博士,作为一台,恩,电脑,你理应按照程序来执行……这一次的任务。” 官员结结巴巴的说道,gabriel听到以后,偏着头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才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说到: “啊哈,程序~好吧我会带你去见见博士,老实说我真不明白你们人类,为什么会想要启动apocalypse小队呢?那些东西连我都觉得很………”少年慎重的挑选着形容词:“恐惧。” 站在官员背后的军人轻微的抽了抽嘴角。 哈,恐惧?一台电脑?要知道那东西可是从你的本体上长出来的---他暗暗想道。其实他比官员所以为的要知道更多。 gabriely意味不明的瞟了那名军人一眼,说道:”那么,请跟我来。”随后便转身朝前走去。 随着它的脚步,那平滑的镜面一样的空间微微的抖动了一下,然后整个空间变化为了官员在魔幻电影中经常看到的那种地方,平滑的大理石地面,红色的羊毛地毯,顶部的华丽吊灯---一条哥特式的走廊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走廊并不算太长,看上去只有二十多米的长度,在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浮雕门,底部是地狱的众多妖魔,中间是受苦受难的人类,顶部是栩栩如生飞舞的天使,在大门的上方是一个呐喊着的浮雕人头,眼睛处被挖空,镶嵌上了巨大的黄色钻石。 gabriely快步走到了那扇门的前面,浮雕人头喀嚓喀嚓的动了起来,将面部朝下,两行红色的液体从他的眼窝里头滴落下来,那些红色的液体并没有根据地心引力的规则落到地上,而是缓缓的漂浮在了半空,相互汇集,形成了三行细细的花体字。 “第7实验室 安德鲁.巴拉克曼博士 确认进入?” 少年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人类,却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们吃过饭了吗?”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电脑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生动的笑容: “唔,那就好。” 它没头没脑的说道,纤细而洁白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那些血红色的液体,字迹随之变成了“确认”。 那些液体瞬间就消失了。 那道趣味底下的门像是一道船闸那样慢慢的往上抬起,一股奇怪的味道涌了出来。 那是,血腥味。 51、第 51 章 “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gabriel转过头来对身后的人说道,一只手按在了还在缓缓上升的门板之上: “博士的状态不太适合见客。” “唔……” 官员和军人都没有对这句话产生反应,这个时候的门已经快要完全打开了,这让两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实验室里面的情形。 简直就像是在地狱。 这句话几乎是同时在他们的脑海中闪过。 在他们的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房间,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更像是仓库,实验室的那种冰冷,洁白,光滑的气息这里完全没有,相反,这里的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块,上面布满了重重叠叠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血迹。 我们难道是来到了某个生猪屠宰场吗?最开始的时候,官员忍不住这么想道。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到房间中央那具惨白的肉体的时候,他的思维在那一瞬间几乎已经冻结了,强烈的恶心感袭来,让他有些干呕。 一具软绵绵,没有任何弹性的男性身体,被无数暗红色的蠕动肉块所包围着,像是一具雕像一样伫立在处看不出原色的地板上面。他的腹部被切开了,刀口平滑,白色的肋骨向外翻出,露出了里头空旷的腹腔,还有腹腔里头一团拳头大小的红色肉块,那块肉块不停的生长着,长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脱离,滚落到他的脚边聚集起来。在他的周围,散落着颜色不一的内脏,肉色的肠子软塌塌的缠绕在男人的张开的大腿上,冒着新鲜的热气。他的鼻孔,耳朵,还有gangmen处,都塞着一条条水蛭一样不停蠕动的肉色触手,充血的yinjing高高竖立着,像是喷泉一样一阵一阵的往外喷着已经稀薄到了极点的jingye。 而更可怕的却并不是这些,更可怕的是,在被这样残忍的对待之后,那个男人,安德鲁博士,依然还活着。他那张青白色的脸仰望着天花板,脖子上筋暴起,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在没有牙的口腔里颤抖着。 “杀---了---我---杀---了---我……” 他发出了一声又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像是极度的痛苦,仔细一听,却又仿佛是在极度愉悦的情况下的大笑。 “上,上帝啊……” 官员和军人都惊呆了,他们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感到胃酸翻腾了上来……gabriel回过头来给了他们一个微笑,眯起的眼睛仿佛在说,看,我告诉过你们了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军人向前一步,脸色惨白,可是眼神依然凌厉,他的一只手搭上了腰间的武器。 “别担心,博士会好起来的,你们其实应该恭喜他。”少年发出了愉快的笑声:“他的身体正在进行改造,完美的改造,一旦完成,他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 “生物?” “是的,生物……” gabriel舔舔嘴唇,咧开嘴强调着那个单词。 就在另外两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却大声的拍起了手来,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被自己的拍手声吓了一跳的样子: “既然博士已经没有办法履行他的职责了,那么就让我来带你们去开启冷冻库吧!根据规定我可以在博士失去正常行为能力的时候代替他履行他的义务和职责。” 它朝前走了两步,却发现官员和军人都没有跟上来,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官员,他停留在原地,脸色惨白,目光扑朔得让gabriel想到了待宰的小羔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对博士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没有接到报告?为什么……” 他的声音被gabriel不耐烦的打断了: “好了,别那么紧张,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博士呢?要知道根据规则我甚至不能直接接触到他。事实上我已经劝过了他了,这个可怜的老家伙,从拿到那三分之一的密码起就一直很兴奋呢~不过作为人类来说他也的确很厉害,只用三分之一的密码就推导出了全部的密码,然后……” 少年的目光望向房间内那个极度痛苦的男人: “他绕过了我的程序,私自打开了冷冻库。” “什么?他打开了冷冻库?!!在没有药的情况下打开了冷冻库?!!” 官员惊叫了起来,手中提着的黑箱子也随之晃动了起来。 “是的,在没有药的情况下打开冷冻库之后,apocalypse的某些部分醒来了,然后……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了。”gabriel异常人性化的说耸了耸肩,说道:“我很抱歉,可是没有办法阻止,你们知道的,我失去了对生物武器的控制权。” 他的话听上去甚至还有些遗憾。 可是官员,还有那个一直默默无语的军人,都感到了一种极大的恐惧感。 事实真的是那样的吗? 基于人类脆弱的身体的考虑,规则规定了,在诺亚的第一负责人失去行动能力之后,为了应付紧急情况,中心电脑gabriel可以代替负责人履行职责,可是这是基于gabriel还没有出现异常的前提下。 为了安全着想,gabriel还有apocalypse小队两者理应是不能相互接触的,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当国家决定启用apocalypse的时候,身为负责人的安德鲁博士会头脑发热到自己打开冷冻库然后被‘改造’,以至于让不稳定因素gabriel得到了开启冷冻库启动apocalypse的权限? 答案其实相当的清晰,可是在此时此刻,在官员和军人面前的这个少年却是整个诺亚的国王。明明知道事情开始失控,可是他们也只能跟随着gabriel的脚步,一步一步的朝着冷冻室走去。 “不用那么担心,我不会多做什么的。” 少年说,笑得人畜无害,一脸天真。 -------------努力二更的分割线----------- “把箱子给我。” 因为过于紧张而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官员,猛然间撞上了前面军人的背部,同时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谢天谢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会为了这个美妙的声音而以为对方是什么好鸟了。 “没有博士我们没有办法打开箱子。” 他依然不死心的最后尝试了一次。少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一遍: “把箱子给我。” 官员低下头,看着军人有条不紊的把箱子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说了。 gabriel那少女一般骨骼优美的手轻轻贴上了黑色的箱子,用来在核弹爆炸中保存重要物品的箱子发出了刺耳的“喀嚓”声。官员和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中都发现了一丝期待,不过很快,随着一声闷响,构成箱子的高密度合金和近20层的塑料还有岩石层,都化为了一滩混沌的黑水,再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管手指粗细的金黄色液体静静的躺在那滩液体之中。 “啊哈,就是这个了~“ 少年很高兴的将它捡了起来,插入了几乎占据了没整个视野的金属门上那个唯一的小洞。 针剂在放入的瞬间就自动的将液体推进了那扇门内部的管道,在人类感官所不知道的地方,无数的分子迅速的挥发到了门后的空气中,一些包裹在黑暗中的东西纷纷耸动了起来。在确认了那管药剂已经完全挥发了之后,一扇扇厚达35公分的金属门次第在三人面前伸起,形成了一道长长的通道。 从幽蓝的荧光灯光的照射上,可以看到在通道的尽头,一团又一团颜色不明的东西正在往三人的方向缓缓蠕来。 52、第 52 章 官员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咯哒声,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上下牙齿正在不由自主的打战。他的视线里充斥着无数的红色肉块,那些肉块上面或多或少的都长着一些仿佛是人类器官似的东西,每一个都像是巨大的蛆虫一样令人作呕。 它们的身上逸出了一层层半透明的纤毛,饥渴的捕捉着游弋在空气中的药剂的分子。在那些由肉块堆成的小山峰的顶端盘着一条显眼的白色生物。如果是埃西等人在这里的话,他们一定可以一眼就发现,那是一种与纳菲尔现在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的生物。 它的身体由半透明的皮肤包裹着,皮肤底下是一串一串鲜艳的黄色眼球,在哪环节动物身体的顶端,是一张男性的脸。当官员鼓起勇气仔细看了那张脸一眼后,他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张脸,毫无疑问是安德鲁博士的脸。 只是这张脸的脸上现在却完全没有几分钟前他们所看到的那种极度的痛苦,相反,那张消瘦的脸上面浮现出一种只有磕了药之后才有的迷幻的笑容,它像是一个喝醉了酒一样的少女一样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身体也随之摆来摆去。一些白色的附肢从他下颚下面的皮肤中冒了出来,卷起了一块长着男性阴囊状器官的肉块就往它的嘴边伸去,那张安德鲁博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它的下巴忽然向外弹起,一把把那块足有足球大小的肉块一口吞了下去。 官员注意到它的脖子梗了起来。 gabriel熟视无睹的踏着遍布着整个走廊的肉块走了过去,向那只生物伸出手去,对方就像是蟒蛇一样行动流畅的盘上了金发少年的身体,那张老男人的脸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的摩擦着他□□在外面的肌肤,并且伸出了半米长的细长舌头舔舐着gabriel的脸颊。 而gabriel,那像是天使一样的少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应,他竟然还以一种温柔的眼神柔和的注视着自己身上的那个怪物---gabriel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注视着自己孩子的父亲。 官员忽然有一种令人发冷的联想,apocalypse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由gabriel的本体培育而来的。 “让你见笑了,这孩子最近有些…容易激动。”忽然,gabriel回过头来对已经几乎要崩溃的两人说道:“最近它们都进入了发情期,因为是人工培育的缘故,很难找到适配物进行□□,这让它们非常的躁动不安。” “它,它长得……” 官员努力挤出了几个字,gabriel看上去体谅似的的点了点头: “长得像安德鲁博士不是吗?恩,就像我刚才说的,最近是发情期,所以当安德鲁博士惊醒它的时候才会出现那种事情。不过也值得庆幸不是吗,至少从它的外部显像上可以看出这孩子相当的中意安德鲁博士的基因---安德鲁博士会很高兴知道这个的。” 那条白色的生物赞同似的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啊,对了,我都忘了,来介绍一下,这身上的这孩子是apocalypse的成员,你可以叫它amaimon。” “amaimon?” 官员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个拗口的名字,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相当沉默的军人却开口了: “东方?邪恶灵魂之书(goetia - the bookevil spirits)中位于72魔神之上的四位权威者?那么就是说,apocalypse小队的成员有四位?” gabriel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然后便欣然的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你比我想象的要博学,士兵。不过请容许我纠正你,这些小可爱的名字是根据所罗门之钥(the lesser keysolomon)中的一些记载所取的,要知道邪恶灵魂之书只是所罗门之钥的一小部分而已。就像你所说的那样,apcalypse小队的确有四位成员,amaimon(东方),corson(西方)、zimimay(北方)、goap(南方)。稍后我会向你们介绍corson,它是个好孩子,你们会喜欢它的,至于zimimay,你们已经见到它了……” 顺着gabriel的目光,官员茫然的望向身边,那些被肉块所占据的水银一样的墙壁……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gabriel所指的是就是他们所在之地,诺亚。 “……zimimay是构成诺亚的生物组成部分,因此它将不会参加这一次的军事行动。”人形的电脑耐心的解释道:“至于goap,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跟其进行接触。” 它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它现在正处于一种警戒线以上的躁动值中,非常的,容易激动,它体内混有大量的原生grigori的碎片,所以这一次受到的影响也最为严重。” “影响?什么影响?” 官员忍不住开口问道,觉得从登上诺亚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直在不停的问着傻乎乎的问题。 gabriel回过头,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它俏皮的眨了眨眼: “这是一个小秘密~你不会喜欢知道的~” 那泛着寒意的眼神让官员迅速的闭了嘴,并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给那个混蛋上司的屁股一脚。 就在这个时候,官员却在这个恐怖电影一般的场景中,听到了一声完全不合时宜的声音。 一声狗叫。 他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不久之后,一个快速朝着他们扑来的棕色身影让他确定了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出现问题---一只体型瘦小的棕色小猎犬,毫无疑问的混血种,正在朝着他们两个狂吠着。 官员相信,如果刚才不是从地面上忽然涌现出来的银色液体在他们和那只犬科动物之间形成了一道银色栅栏,那东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咬断自己的咽喉。 “这是什么?” (好吧,又是一个新的,傻乎乎的,问句。) “唔,我之前向你们提到过它,它的名字叫corson,apcalpyse小队中相对来说最友善的一位,尤其是对于大部分人类来说。” gabriel以一种异常的冷静,将从amaimon身上忽然爆开的无数长着利齿(毫无疑问的食肉性)的触手 切割掉,一边朝着官员和军人说道,丝毫不在意他们两个面如死灰的表情。 那些断掉的触手在被激光切成了碎末之后,依然蠕动着,努力往那只狗的方向挪去。 “可,可是,它是一只狗。” 官员举起手指,颤抖的指尖指向那只小猎犬,他震惊的看到那只狗身上甚至还挂着狗牌,上面还有一行字。 “它身上的狗牌说它叫坏脾气!” “哦,当然,它的名字就叫坏脾气。” 电脑冷静的回复道。 “可是你说他是apcalpyse小队中的corson!” “我也没有说它不是啊,美国没有法律规定一只狗不能是秘密部队的成员啊~当它是狗的时候你可以叫他坏脾气,当它执行任务的时候叫它corson,其实我想它两者都不太在意的。”gabriel耸耸肩,补充道: “要知道,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它朝着官员挤挤眼睛,然后那只名叫坏脾气(或者说是corson)的猎犬更加疯狂的咆哮了起来。 53、第 53 章 “这是去哪里?这不是去疾病控制中心的路?” 埃西佝偻着身子蜷缩在那辆在行驶中不停□□着的老福特的副驾驶座位上,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观察者窗外越来越破烂挨挨挤挤的街道和房子,皱着眉头问道。 车厢里头没有空调,为了安全着想,他们没有把玻璃摇下来,空气混合着发酵后的男人袜子味,油炸薯条的味道,汗臭,汽油味,还有从纳菲尔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腥味,加上在南部阳光炙烤后的高温,车厢里的环境相当的不令人愉快。 队长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路面,他看上去也十二万分的不爽着: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想要步行好让你家小公主能够‘吃饱’,不过我要先去南部贫民区。”他朝着埃西做了一个枪的手势:“那儿的老吉姆家可是一个宝库,28次因为非法出售违禁枪支以及囤积未经申报的高杀伤力武器而被起诉……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那儿可是一个好地方,我想到现在为止应还不会有僵尸可以突破那老狗在地下挖的那个武器库的大门吧~” 他夸张的耸了耸肩膀,说道。 埃西沉默的看了看已经完全干瘪下来的背包,然后又看了看在后座上的纳菲尔---它看上去情况非常的不好,之前还很能保持人类状态的头部像是在高温下融化的蜡烛一样慢慢的塌陷了下去,皮肤也褪色成了黯淡的黄色,那梦幻般的五官如同粘稠的液体似的融成了一团扭曲在一起的抽象画,显得尤其的令人背后发毛,而那半透明的皮肤上面也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脓疮,散发着越来越浓郁的腥臭的味道。 埃西的眉头中间出现了一条深深的皱纹: “虽然是这样,不过,它在腐烂……” 他说道。队长微微偏头,从后视镜了瞥了后座一眼,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抽气声 “这可真是……恶心……” “也许我们可以先停下来让它,恩,进食?” 埃西的建议声相当的微弱,他的目光有些闪烁,而队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建议了,亚特兰大现在有将近五百万个丧尸,也许更多,一旦我们停下来它们就会像是闻到了臭肉的苍蝇一样迅速的聚拢过来,而你,埃西,我亲爱的骑士大人现在建议我们在没有任何抵抗武器的情况下停下来只是好让你的小爬虫吃大餐?你的脑子坏掉了吗?” “可是……好吧,当我没说。” “只需要一会儿,要知道等我们步行进入市中心,那些丧尸要多少有多少。” “我知道……” 埃西将本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听着队长踩着油门轰鸣着碾过一个又一个摇摇晃晃在路上游荡的丧尸,鲜血和那些不知名的液体已经把挡风玻璃弄得黏糊糊的,让他们的行路更加的艰难了起来。 “埃西你真应该去当一个牧师。” 当福特车在一排破破烂烂的砖头房子前面最终停下来的时候,队长一把抓住最后一把枪,扯过了埃西的领子凑到他面前说道,随后在埃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一把踢开车门跳了下去。埃西有些怔然,又不自觉的瞟了后座一眼,然后也咬了咬牙,掏出一直贴着小腿外侧放着的匕首跳了下去与队长背对背站到了一起。 就在他们跳下车的瞬间,刚才还在路边建筑的阴影中徘徊的丧尸们仿佛接收到了统一的指令,它们那已经腐败的面孔直瞪瞪的转向了在场唯一的两个活人的所在地,然后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晃动着朝着埃西等人包围了过来。 “啊哈哈……见鬼,在跟之前那些鬼东西玩过之后我竟然会觉得面前这些家伙竟然还很可爱,我该不是有毛病了吧?” 就在气氛最为紧张的这个时候,队长忽然回头对着埃西是说道。 “我竟然会赞同你,上帝保佑我。” 埃西冷淡的扯了扯嘴角,回答道。最后一个字音还未落下,他的身体已经如同猎豹一样弹射了出去,匕首刺入了离他最近的那名丧尸的颈部,随后他的手腕一转,感觉到刀锋在那已经没有弹性的肌肉里头绕着一根硬脆的骨头划了一圈---大量的黑色血液涌了出来,丧尸的头已经咕噜噜的滚落到了地上。 “哇噢~” 他听到队长在另外一边打了一个唿哨。 枪声响了起来,然后是队长的大吼: “走,进屋子!” 埃西熟练的又割下一颗脑袋,一个侧身边从几个丧尸的中间滑了过去,用其中一头丧尸的尸体作为投掷物将另外几名压倒在地,他便趁着这个机会三步两步的踏上了半米高的水泥台阶,一个转身踢便将已经生锈的门锁给踢开了。 “队长?” 他转身便钻进了门洞,一只手握住门栏,朝着队长吼了出来。 老男人此时刚好耗费掉最后一枚子弹,灵巧的弯腰躲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自己后方的丧尸的攻击,然后用枪托在那家伙脆弱的天灵盖上一敲,淡黄色的脑浆便流了一地。 “来了。” 他大笑了起来,用力扔掉已经没用的枪,窜进了那黑洞洞的门廊。就在他窜进来的瞬间,埃西一把把门给关上了,同时一个铁板手也同时递了过来,埃西顺手拿了过来将其卡在了门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丧尸仿佛一下子就离开了他们的世界。 抬起头,他与队长相视一笑。 “那么尊敬的阿里巴巴大人,已经准备好给我展示你的宝库了吗?” 埃西环胸对着队长笑道。 “你会爱上这里的。” 队长拉开了灯,黄色的灯光一下子就照亮了昏暗的房间。埃西跟着队长绕过了那些遍布在地上的杂物,径直来到了位于房子内部的厨房里头。 队长一点犹豫也没有的就趴到了满是油污的地上,一伸手便掀开了铺在餐桌底下的廉价涤纶地毯。 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暗门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暗门的上面被细细的涂成了地板的颜色,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没有创意。” 埃西耸肩,发出了评论。 “哈……帮帮忙。” 队长在桌子底下发出了闷声闷气的声响。埃西注视了地上那说不定有一英寸厚的,已经变成了墨绿色的油垢,然后沉默着也趴了下去。 那张伪装成地板的金属暗门上有一个小小的嵌入式的把手,一把把手提上来,便可以看到链接着周围地面和金属门的铁锁。 “哦,上帝,一把铁锁?!” 埃西一脸厌恶的看着那把老式的铁锁,拜老是故障的车库门所赐,对于这个铁疙瘩的顽固,埃西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深刻体会。 “这个很有创意不是吗?”队长发出了让埃西觉得十分讨厌的咯咯的笑声,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根曲别针,在埃西的眼前晃了晃: “看着我伙计,这可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他把曲别针的针头拧成了一个u字型探入了锁孔,手指微动,几秒钟后,那足有拇指粗细的钢条弹开了。 “突击检查的时候这可很好用。”他得意的朝埃西眨了眨眼,打开了暗门跳了下去。 “好吧,也许国际刑警和小偷在职业技能上有共同之处。” 埃西小声的嘀咕道,然后用手一撑也跳了下去。 自动的红外线感应装置在感应到两人之后,淡蓝色的荧光灯在这个地下室里依次的亮了起来。 埃西为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倒抽了一口冷气。 触目所及,全部都是武器,武器,还有武器。 他们脚下并不是地板,而是一箱一箱用木箱子装在一起的枪械和弹药,在墙壁上挂满了当今世界上你能知道的所有的高新武器,甚至连天花板上面都用挂满了一串串用绳子胡乱捆成一串的各色枪械。 埃西伸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串武器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了更大的惊呼声: “我简直不敢相信,xm29,复数的xm29就像是咸鱼一样被挂得到处都是……” “还有xm8………同样是复数,同样是咸鱼串……”队长拎着一串被捆得乱七八糟的武器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天,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爱过一个老家伙。”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下来,抬起头跟埃西对视了一眼。几秒钟后,他们两个就像是接到了一个无声的命令一样,一同跳了起来,拼命的将那些黑压压的武器串绕到自己的身上。 而就在队长和埃西正在努力的收刮着可怜的老吉姆的收藏品的时候,在那间破破烂烂的房子的外部,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丧尸,包括那些被埃西和队长打死在地上的丧尸,全部都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在那辆老福特车的旁边,一滩如同由生的动物内脏搅拌而成的肉粥般的半流质。 一些仿佛是触手,但是又更像是有着自我意识的条状物正从那些丧尸原本的所在地的地面上蠕动着,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缩回了那滩‘肉粥’。 忽然间,从那滩东西的中央,传来了一个声音; “埃--西---” 54、第 54 章 正在武器库里专心清点武器的埃西忽然抬起了头。 “怎么了?” 队长从一堆子弹中冒出头来诧异的问道,黑发的男人有些恍惚的回过头: “不,没什么……我好像听见纳菲尔在叫我。” 队长做了一个鬼脸: “你是指那滩烂肉?拜托,我们可是在地下室里头,这里的墙壁全部都是钢板构成,你认为那滩,恩,连嘴巴都没有而且还在腐烂中的肉块的叫声你能在这里听见?而且,那东西现在也说不上是你亲爱的纳菲尔了吧?” “好了队长,我只是在说我‘好像’听见了他在叫我。” “哦,‘他’?” “……它。” 埃西怒气冲冲的回过头去将视线放在了手边黑黝黝的武器上面,避开了队长的眼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为队长的喋喋不休而感到生气。 “他就他吧,反正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知道你竟然喜欢这种重口味的类型……” 在一旁的队长还在嘀嘀咕咕,埃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的检查了应该带够了足够的弹药之后,他站了起来,飞快的朝着队长打了一声招呼: “我到上面看看。” 如果继续呆在这里跟队长一起,埃西没有把握自己能一直保持冷静,一提到纳菲尔的事情,他似乎就特别容易变得不冷静。 双手搭在暗门的边上,埃西一个挺身翻了上去,昏暗而油腻腻的厨房扑入眼帘,仿佛底下那个满是枪械的武器库只是一场梦幻。他就保持着上来的姿势在那满是油垢的地板上面做了一会儿,置身于那片浑浊的阴影之中。他的头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他想到了纳菲尔,金发少年的影像和那团腐烂着的肉块交替回放在他的脑海中,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焦躁。 “纳菲尔……” 那个名字在他的舌尖滚动,一股心酸涌上埃西的心头。他用手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散乱的分布在房间里头的杂物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个个长着嘴的怪兽,埃西谨慎的绕过空的牛奶瓶,碎了的餐盘,废旧的纸箱等东西,走进客厅。客厅超乎人类想象的狭小,紧张的挤下了一个石膏做的假壁炉,上方匪夷所思的挂着一张水银都开始剥落的泛黄镜子,还有两张已经磨破露出了黄色海绵的绿色灯芯绒沙发,一张胡桃木的旧茶几就几乎占掉了客厅二分之一的位置,已经旧得看不出颜色的地毯上跟厨房一样,到处散落着大量的杂物。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潮味还有什么东西腐烂后发出的异味,一只瘦小的老鼠直立在地板上,用它那红彤彤的眼睛险恶的打量了埃西一会儿之后,一溜烟钻进了家具的缝隙不见了。 埃西疲倦的走近了壁炉,双手撑在脆弱不堪的壁炉边上,他茫然的看着镜子里自己虚弱的脸,震惊于里头那个男人的憔悴和苍老。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头布满了血丝,一圈浓重的青黑色环绕着眼睛,两颊的皮肤松弛,嘴角向下耷拉着。 那个个性温和,目光坚定的作家的形象已经消失了。 埃西不知道如果找到莉莉,那个美丽的金发女郎能不能认出他。 他逃避的垂下了眼帘,石膏的壁炉边在双手的握力下,扑朔朔往下掉着白色的粉末。 忽然间,一抹棕色滑过他的眼角,让他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是一本棕色封皮笔记本,半隐半现的躺在一张沙发的底下。 这种款式的笔记本虽然样式老气,可是纸张相对来说还算不错,装订也很结实,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所以中低阶级的人们经常使用这种笔记本作为记账本或者是日记本。埃西自己就有差不多3本同样的笔记本,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和收据作为记账的依据。 也许是因为怀念,也许是因为好奇,鬼使神差的,埃西弯下腰拣起了那本笔记本。 坐在并不舒服的啥放上,摩挲着厚而微有些粗糙封皮,埃西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他还记得自己的第三本笔记本还没有写完,放在茶几的下面,因为纳菲尔喜欢而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罐头的那张收据还只是草草的夹在里头,如果这辈子能有机会回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把最后一笔账写完。 打开笔记本,出乎埃西的意料,这是一本日记。 几乎每一张纸上都贴着不同的零碎玩意儿,干枯的花瓣,滴着口岁的小孩的照片,见报,上面写着那些所谓的感人小诗,偶尔还有一些票根和邮票,而日记的内容则是这个国家大部分老妇人的日常生活,八卦,孙子孙女,冠心病,救济……埃西的目光在那些字迹并不优美,拼写也常常出错的文字上掠过,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哀伤。 这是多么平凡,也是多么温馨的生活,可是现在……他想到了在门口遇到的那些丧尸,也许其中就有这本日记的主人。 那些该死的病毒。 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阅读别人的日记,埃西猛然回过神来,迅速的把日记关上了,然而就在他准备将日记好好放回茶几的时候,一个手滑,笔记本掉落在了地上,纸张稀里哗啦的摊开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像是宿命似的闯入他的视线。 莉莉.门格尔。 =================================== 2012年7月13日 ……今天我接到了警局的电话,他们叫我去认领吉姆的尸体,虽然早在他失踪后的那几天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事情终于来来临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告诉我最好只看他的头部,为了我的健康着想,我同意了,后来安娜偷偷的告诉我,他们花了很大的功夫太修复好他的头部,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感谢……吉姆死前看上去很痛苦,我趁着那些白衣服的家伙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轻吻了他的脸颊,就像过去四十年来每次他离家工作的时候我所作的那样,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 2012年7月14日 ……失去吉姆的痛苦让我昨夜整夜都没有睡……一个女人一直站在我家的门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报警…… 2012年7月17日 ……她是个很可爱的人,是的,我是在说莉莉.门格尔,作为社区医生,她的确是一个很甜美的人,可怜的老米莉也同意我的看法,在老富兰克林也离开之后我第一次看到她对另外一个人如此的友善,我想这是好事…… 2012年7月19日 ……最近我一直感到很疲倦,高烧,口渴,身体也非常的痒。莉莉帮我做了检查,只是感冒而已,我还是感到非常的虚弱……不过幸好莉莉提出帮我购买日用品,她甚至还帮我做了一日三餐,她简直就像是一个天使…… 2012年7月23日 ……我坚持让莉莉又给我打了一针那种针,这种新型流感真的让我十分的痛苦,如果没有那种针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因为皮肤瘙痒而那样死去……莉莉给我抽了血,她说会很快给我送新药过来…… 我感到非常的饿…… 2012年7月24日 可爱的小韦勒姆今天带着家人来看了我,我很开心,在老吉姆离开之后他们对于我来说愈来愈重要了……莉莉很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 今天也很饿…… 2012年7月25日 ……莉莉没有来……我很饿…… 之后的页面全部都是空白,只有一些可疑的褐色斑点和抓痕。 “这是什么?” 从背后忽然传来了队长的声音,几乎要把埃西吓了一跳,因为过于沉浸在日记当中,他完全没有发觉队长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 没有回答队长,埃西的眉头扭结在一起,双手飞快的往前翻着,终于找到了事情开始的那篇日记 2012年6月20日 ……吉姆和老富兰克林说要去猎鹿…… “富兰克林和老吉姆是最早公开的受害者。” 队长的视线掠过那篇日记,突兀的说道。 “只是你们那个时候以为只是食人魔……”埃西没有回头,又将日记翻了回去,仔仔细细的重新阅读着关于莉莉的那一部分:“……莉莉告诉过我她在调查食人魔事件,只是为什么,她要在这个老妇人面前自称是社区医生?还有,她的那些举动……” 埃西的指关节被握到发白: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一样。” 55、第 55 章 “也许只是同名同姓?” 队长在看完了那些文字之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莉莉是个好女人,如果早就知道是病毒的缘故,她是不会保持沉默眼睁睁看着整个城市的人迎来末日的,埃西,你是知道的。” 相比埃西的慌乱,队长显得尤其的镇定:“也有可能是她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要知道国际刑警总是有很多脏活要干的,你也要冷静一点,你看上去不太好。” 埃西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表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狰狞,他的眼中有一种越来越浓厚的绝望: “不,队长,你不明白,事情不对劲,事情不对劲……要知道,纳菲尔他……” 他忽然顿住了话头,队长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深思: “她之前有说过什么吗?关于纳菲尔?“ “没有,从来没有,只是告诉我他在智力上有轻微障碍,还有---” 埃西的话音忽然低了下去,因为那张莉莉离去时放在厨房的留言中的一句话突然的闪现在他的回忆之中。 --- 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小天使,最好不要让他出现在公共场所(除非你想被围观的人踩死) “……她告诉我,最好不要让纳菲尔出现在公共场所。” 良久,埃西才艰难的把话说完。一种模糊的恐惧和不愿面对的黑暗从他的心底深处涌现出来,攫住了他的心脏。夏日的封闭房间里是如此的闷热,可是埃西却觉得全身都在发冷。 “你应该相信莉莉的,毕竟,你是那么的爱她,伙计这只是一本日记,你反应过度了!” “我不知道,队长,我不知道为什么……”埃西痛苦的把脸埋在手里,他看上去就要崩溃了:“……你说得对,我应该相信莉莉,可是……” “看在上帝的份上,打起精神来,” 队长忽然砰砰用力拍打着埃西的背,说出了一段完全不符合其性格的话来,他的手像是钳子那样卡住埃西的肩膀把男人扳向自己: “看着我,埃西,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那么就找到莉莉,然后直接问她!而现在,收拾好你自己然后我们继续前进,ok?” 埃西用力抹了一把脸,然后勉强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会努力的,还有,谢谢。我有说过你是一个好搭档吗队长?” 他把日记本细心的贴身收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来朝着屋外朝着屋外走去,他的表情依然难看,不过看上去已经精神多了。队长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一段时间后,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做你的搭档可真不是件轻松的活儿。” 他嘀咕道,然后拎起了打包好的装备也跟了上去。 靠近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感到了不太对经。 太安静了。 在他们进来之前两个鲜活的人类已经吸引了不少的丧尸,按道理这个时候门外应该已经聚集了不少准备进餐的饥饿的尸体了,可是当两人来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外面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丧尸那令人牙酸的□□,没有它们吱吱的挠门声,没有碰撞时的沉闷声响……什么都没有,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还有在这片寂静中两个人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我记得,纳……它还在车上。” 埃西低低的说道,语气中有一些不易察觉的不安。 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它比我们两个安全多了,”他从背上解下他的战利品,一把xm29放在手上然后继续说道:“……除非丧尸们在口味上忽然对已经腐烂的肉块有了特殊偏好,相信我,跟它比起来我们两个看上去可口多了。” 埃西给了他一个白眼。 没有交谈,队长自动的侧身站到了门框的旁边,埃西用手势打出了无声的倒计时, 1,2,3 用尽全部力气,埃西用力的朝着门踹了过去,在强烈的冲击力下,门板瞬间就被踢飞了,一直滚落到了门口水泥台阶的下面。队长也在那个瞬间举起枪冲了出去,然后他顿住了。 他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蠕动的肉块,颜色各异的内脏,半腐烂的尸体,不明生物的触手,半透明漂浮在表面的黄色复眼,巨大的附肢……一切能引起人类恶心感的东西汇成了一片肉色的海洋,占据了视野所能见到的所有区域,包括路灯,建筑物的墙壁,一切的一切都在往下滴着黏液。一层细密而透明的结缔组织覆盖着这一切,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它,是一个生物体。 一股湿润的感觉从脚上传来,让队长像是受惊的兔子那样跳了起来,鲜红的腥黏血液已经漫了上来,如同波浪一样一下一下拍打着已经被染成黑红的台阶,一些粉红色的泡沫紧紧的附着在水泥台阶的边沿。然后队长回过头,便知道为什么门外会是这么的寂静了---除了他和埃西所在的这一小栋房子还是原来的模样,这整个街区似乎都被那种粘稠而令人作呕的肉色给覆盖了。 “哦,上帝啊……” 他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埃西,黑发男人的嘴巴微张着,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可怕的景象,他那睁大的眼睛似乎在说‘这是什么?我在做梦吗?''。 队长对着埃西.挤出一个苦笑: “看样子,你的小怪物有些吃多了。” 他说道。 埃西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队长的话一样,他看上去甚至还有些茫然,他像是机器人那样一步一步的越过了队长走下了台阶: “纳菲尔?” 他轻声呼唤道。 埃西那一刻的语气让队长有一种错觉,他似乎快要哭了,然而凝神再看的时候,黑发的苍白男人却是一种看不出情绪的面无表情,似乎刚才那一声“纳菲尔”也只是队长的错觉。 然而事实却证明那不是错觉。 即使变成一滩由新鲜内脏和软体动物构成的半流质,纳菲尔依然对埃西的呼唤有一种出乎寻常的敏感。就像是摩西劈开红海一般,那些蠕动着的肉块突兀的在埃西身前分开了,一只硕大无比,附生着密密麻麻眼球的‘爬虫’害羞一般的从它盘着的身体里头探出头来。 好吧,至少它的头没那么吓人,那是纳菲尔的头,恢复正常了的纳菲尔的头部。 “埃--西--埃--西-” 在看到埃西之后,那只怪物的脸上闪过了异常人性化的一抹欣喜,那对没有眼白的金色眼睛闪着灿烂的金色荧光,不停的重复叫着埃西的名字。他摇晃着身上众多的附肢,像是见到了主人的小狗一样欢快而快速的爬向了埃西。直到它完全舒展开来,队长和埃西才完全的体会到了这餐‘大餐’给面前的纳菲尔带来的变化--- 他变成了一条长越二十到三十米的类爬虫,身上密布着无数的眼球状凸起和金色的斑纹。而那片‘肉的海洋’则通过从它身侧延生出来的无数的神经节和毛细血管跟本体连接着,随着纳菲尔的行动,那些肉块也随之缓慢的起伏着,发出了黏稠的渍渍声。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纳菲尔,队长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抓紧了手中的枪。 而埃西没有动。 他就像是雕塑那样笔直的站在那一片血海之中,看着巨大而怪异的纳菲尔冲了过来,任由那些突然弹出的触手缚住了自己的身体。 纳菲尔现在已经有将近半米粗,那张纤细而精美的脸镶嵌在巨大的身体之上甚至显得有些可笑。它似乎还没有适应好身体的成长,在企图盘绕在埃西身上的过程中,一直笨拙的不停的滑落。在尝试了许多次没有成功之后,它的尾部开始烦躁的拍打起地面,身上的金色斑纹和眼球也开始不停的闪烁起微光。 “埃--西---埃--西---” 纳菲尔发出了撒娇似的哼唧声,开始绕着埃西的脚边转起了圈子(险些把自己过长的身体打个死结),它扬起头,脸在埃西的腰间不停的磨蹭着,一直注视着埃西的眼睛里头溢出水光,充满了单纯的渴望。 如果刨去那可怖的身体和背景的话,单看脸的纳菲尔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某种犬类的幼崽。 可是埃西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一直注视着纳菲尔,静静的注视着,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滴血溅到了他的眼角,然后流下,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远看的话,就好象他流出了血泪。 “埃西?!” 他模糊的听到队长在背后叫他的名字,可是却不想理会。 久没得到埃西的回应,纳菲尔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滑落出眼眶,它终于不再乱动了,而是像蟒蛇那样环绕住埃西,一点点的把头蹭到埃西的肩膀上,委屈的把自己的脸凑到埃西的面前。 “--埃--西……?” 埃西侧过脸来,斜瞥着纳菲尔那张不高兴的嘟着嘴的脸,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他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柔和了起来。 “纳菲尔……” 他轻柔的叫着这个名字: “……如果可以的话,回来吧。我,想你了。” 56、第 56 章 在最开始,纳菲尔的脸上呈现出了茫然而无辜的表情,它那湿润的眼睛好奇的注视着埃西的脸,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并且依然像以往一样,不停的叫着“埃--西--埃---西---” 不过几秒钟后,一切的变化了,它像是卡壳的录音机一样,把音节停留在“xi……”上面,一种惶恐的情绪从它的眼底溢了出来,然后它长大了嘴巴,声音戛然而止。 那张天使一般的脸开始抽搐起来,扭曲,变形,埃西可以感到它身体的力气正在抽空,证据就是纳菲尔那庞大的躯体如同湿沙子堆成的巨大城堡那样一下子就崩塌了。 它从埃西身上滑了下去,重重的滚下了台阶,它的脸俨然已经‘融化了’,两只巨大的眼珠从它的眼眶中蹦了出来,被纤细的神经吊在脸颊上滚来滚去,可是即使是这样,纳菲尔却还是在空中僵了一小会儿,它依然在执着的在看着埃西。不过瞬间,它的身体就崩塌了下去。 那道被‘摩西’劈开的红海通道已经重新被那些湿嗒嗒的肉块给填充起来了,所以纳菲尔滚落下去的身体瞬间就被那些东西给掩盖住了。可是即使是这样,埃西还是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发生在纳菲尔,或者说是长着纳菲尔的脸的怪物身上发生的异变,毫无疑问是极为痛苦的异变。 肉块的海洋剧烈的颤动着,所有的触手,附肢和不知名的脏器都绷紧了它们的肌肉束,痛苦的朝着埃西脚下的那一小块地方涌去。它们掀起了巨大的红色的波浪,并且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进行着共振。即使像是埃西和队长这种普通人,都可以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空气了似乎有什么声音。 纳菲尔在以一种人类耳朵听不到的声音在惨叫着---不知道为什么,埃西就是直觉的这么觉得的。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脏有些发酸,那个原本安安分分跳动着的拳头大小的泵在这一刻也仿佛有了自己的感官,异常酸涩的苦味一直从胸腔蔓延到埃西的喉咙。 “埃……” 纳菲尔的声音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肉团和黏液模糊的传了出来,就在听到这一声支离破碎的‘埃西’的同时,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烈头痛也猛然爆发了出来。 埃西只来得及感觉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然后便被那酷刑一般的剧痛夺取了所有的感觉。疼痛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他几乎瞬间就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全身发软,就那样直直朝着前面倒了下去,队长只来得及超前跨了一步,他没有扶到埃西----无数光滑而黏稠的触手就像是凭空出现的那样,在埃西倒下去的瞬间绕上了他的身体,紧紧的,一层一层裹住,如同给他穿上了一件奇异而臃肿的红色外套。 埃西的头耷拉在那些扭动着的肌体之上,双眼紧闭,没有了任何的知觉。他那些触手瞬间拉进了那片有规律的颤动着的肉团之中,没有了踪影。 “埃西!!!!!!!!!!!!” 队长咆哮着,举起枪就朝着起腰深的‘肉海’中冲去。一些表面肉瘤也同时从那些肉团中隆了起来,正好挡住了队长,它们每一个的表面都密布着交错的出大血管和神经组织,还有,无数长着细密利齿的巨大口器。子弹倾泻在那些肉瘤身上没有任何效果,就像是打入了厚厚的泥沼中一样,除了一些四处飞溅的腐烂肉末,队长看不到任何的作用。 “你这狗娘养的小怪物!” 队长愤怒的啐了一口唾沫,退回了水泥台阶,那些肉瘤既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静静的呆在原地,不过队长却总觉得它们身上那些暗色的血管瘤就像是眼睛一样在注视着自己。 他大喘了一口气,然后挑了挑眉: “很好,你很强大,怪物,那么试试这个好了。” 队长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黑黝黝的铁球,那是一枚lk51□□式浓缩炸弹,老吉姆收藏品中队长的最爱,爆炸力可以很轻易的炸飞半栋楼,每一片碎片都绝不会大于半个巴掌大。 然而就在他准备按下开关只时,一声虚弱的“住手”打断了他的动作。 队长猛然顿住,望向之前埃西摔下去的那块地方,然后看见了一个血糊糊的人头。 那是埃西。 =============再一次瓶颈期的分界线====================== 在埃西的人生中,他也许再也不会有更狼狈的时候了。 那些血和黏液中显然有些什么不太普通的成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普通的血和黏液是不会把人的衣服和裤子腐蚀成鱼网状的破布,而人的皮肤,却没有任何的感觉---恶心和反胃除外。 在队长的帮助下(对方提供了他的一只手,另一只用来捏住鼻子),埃西拖着异常沉重的身体爬上了水泥台阶,全身都是黏糊糊的腥臭血水,外加衣衫褴褛,几乎半裸,胸口和大腿仅剩的几片完好衣物底下还藏着几根断了以后依然牢固的吸附着皮肤的触手。 埃西喘着粗气背对着队长,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用力的把脸上的血水抹去,随即便扯开衣服,拽住那些还在扭动的触手,猛的扯了下去。 “嗷……” 他抽了一口冷气。 队长抱着枪把头凑了过来: “你的□□肿了。” 他指着埃西胸口明显的一道红色痕迹,惊奇的叹道:“你腿上那条没挨着你的那杆枪吧?不然的话那可是……” “闭嘴。” 埃西愤怒的把队长的头推了回去。 他的嘴唇因为刚才忽然袭来又离奇离去的头痛而有些发蓝,在他的身下,那一大片红色的肉海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溶化。 溶化。 . 没有什么词能更好的形容眼前的这一切了,那些东西就像是幻境一样,在一种嘈杂的渍渍水声中化为淡色的黏液,一滴一滴,然后汇集成细流流下墙壁和电线杆,街道上那暗色的地砖的颜色一点一点的从那越来越透明的黏液层中透出来。 所有的黏液都无视了重力作用,缓缓的流向埃西所在的方向。正确的说,纳菲尔所在的方向。 就在埃西的面前,站立着一个被透明的黏液茧裹住金发少年……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作是‘少年’了。 以往所拥有的那属于少年的柔和线条如今已被雄性气息浓厚的宽厚肌肉所替代,线条凌厉的五官在褪去了少女一般的青涩之后,展现在埃西眼前的是另外一种意味的绝对美丽。 高大的男人像是破茧的蝴蝶那样张开双手,那些包裹在他周围的黏液泛起一阵粼粼的金光,然后迅速的变少,变薄,直至完全渗入男人淡褐色的皮肤。 他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看向埃西: “埃西。” 低沉而略微沙哑的声音,呼唤起那个即使在没有意识的时候也不停重复着的名字,竟然像是情人间调情的话语一般透出一种暧昧的意味来。 “纳……纳菲尔?” 埃西错愕的看着眼前俨然已经长大了很多岁的纳菲尔,没有意识到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埃西,我回来了。” 高大的男人像是猎豹那样优雅的伏下身,将埃西□□在外面的脚捧在掌心,然后将脸贴上了已经目瞪口呆无法动弹的埃西的小腿。 “我好想你。” 他低声的喃呢道,伸出比正常人要长许多的舌头,顺着肌肉的走向,将附着在埃西皮肤上的干涸的血污一点点的舔噬了个干净,似乎是感觉到了埃西瞬间的僵硬,他抬起头来小心的观察着埃西的表情,男子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的透明。 他本以为埃西会愤怒的推开自己,然而,埃西却没有。 一只瘦到可以看到骨节和皮肤下青涩血管的手,迟疑着,颤抖的举了起来,然后慢慢的覆上了纳菲尔的脸。 “我也很想你,纳菲尔。” 埃西的声音沙哑了。 -------------------------------- (一旁,队长翻了一个白眼,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沉痛而郁悴的悲叹。) 57、第 57 章 “你是怎么办到的?” 埃西听到了队长凑了过来,用一种低低的声音鬼鬼祟祟的问道,一时间他有些迷茫,不知道那个胡子拉杂的老男人究竟在说什么。他奇怪的回过头看着队长: “什么?” 他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以一种机器般的精确在超市狼藉的货架上搜寻出符合条件的物资,重量轻而能量足的软包装食品,饮用水,少量的应急药品…… 在纳菲尔那可以说是相当轰轰烈烈的回复人形的过程结束之后,来不及进行任何类似抱头痛哭或者倾述内心感情的行为,埃西和队长都认为停留在原地并不是个好主意,他们迅速的开着那辆被血水浸泡过的老福特离开了那里(它竟然还能开!)。之后他们便找了一件看上去还有没有洗劫一空的小超市停留了下来,补充物资。 见识到了一路上那些丧尸在纳菲尔经过之处四散奔逃的情景后,埃西果断的将他赶到了超市外面望风。 “我说,你是怎么让那一大滩东西变回来的?” 队长锲而不舍的跟在埃西的后面,余光瞥着满是血迹的玻璃门外面的高大男子。 “而且还是升级版?” 他补充道。 埃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表情微微一僵。金发的男子像是被关在浴室门外面的大型犬一样贴在玻璃门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埃西,当注意到埃西投过来的视线时,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愉快的大笑,雪白的尖牙耀眼得几乎有了反光。 “我不知道。” 迅速的别过眼神,埃西在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奇妙心情之下逃避似的走到了超市的深处。东倒西歪的货架完全的遮挡住了来至于纳菲尔那大型宠物犬似的眼神。 “你不知道?” 队长看上去简直要跳脚:“你当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神棍?那种什么神说要有光然后就有光之类的……你该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 “怎么说呢……”埃西从一堆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电器碎片中掏出了一个易拉罐,一瓶完好的啤酒,在仔细的检查了没有任何破损之后,埃西掰开了啤酒盖子,像是发泄一般的往喉咙里灌着那苦涩的液体。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长叹: “……事实上,我那个时候有些,恍惚,或者说是有些像是梦游?” “梦游?!!”队长怪叫起来,埃西握着啤酒罐靠在了已经扭曲变形的货架上,又灌了一口啤酒然后缓缓说道: “大概就是类似于那样的情形吧,在看到那幅场景的时候,我……我很难受,头脑一片空白,我想我那时候恐怕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你知道的,我刚看完那本日记然后……”埃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压在他心头那种沉重感吁出来似的。 “……然后我感觉似乎有一个声音,也许是莉莉的,或者是纳菲尔的,我不知道,那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不停的在说着什么……” “说了什么?”队长打断了埃西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埃西顿了一下,视线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其实我连那时候自己对纳菲尔说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 “你已经瘫倒在了某个高大,英俊,像是狗一样绕着你转的小怪物的怀里了。” 队长几乎可以说是幸灾乐祸的将后面那段话补充完整了。埃西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内心有一些被掩饰起来的尴尬。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太想提起那个场面---被一名□□的金发男人手脚相拥的紧紧拥抱着,而旁边还有某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咆哮着“给他人工呼吸,给他人工呼吸!” 简直是噩梦。 “好吧,我认识了一个靠梦游就把一滩烂肉变成brad kroening的天才,我真荣幸。”队长带着讽刺的微笑耸了耸肩膀:“那么现在怎么办,你的小公主,哦,现在的他作为公主有些过于粗壮了些,好吧,你的小恶龙,看样子就像你之前提到的那样,进化了,你现在准备拿他怎么办?你已经知道了他不是正常人了,他之前的样子,我估计他可能都不是人类,你不可能让他这种不明生物就这么离开亚特兰大,你不知道他会不会传染病毒,会不会忽然失去理智,甚至到了下一次如果还要进化的话会不会恢复原形,还有那天的那个该死的剥皮怪物,之前一直追着我们的那些怪物也很不寻常,如果猜得没错也是跟他有关……哦,天哪,我觉得如果你能解决这些问题,你可以去当美国总统了,真的,我会投你的票的。” 埃西的脸色一点一点的灰暗下来,他摇晃着手中轻了不少的啤酒罐,听着里头哗啦哗啦响个不停。一些黄色的液体溅了出来,淋湿了他的手指。队长点起了一根烟,异常满足的吸了一口,灰色的眼睛在朦胧的青烟后面显得有些幽暗。 “……” “你没有想过这些。” 看着埃西,队长平静的说道,他接过埃西手中的啤酒,一口喝了个干净。埃西偏过身子,看了看门外面的纳菲尔。金发的男人原本像是弃狗一样背对着埃西等人缩成了一团坐在地上,可是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就在埃西的视线刚刚触及那一大团阴郁的背影的瞬间,纳菲尔已经异常愉快的回过了头看着埃西傻笑起来。 几根粉红色的触须不受控制的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在空气中如同雨刷那样快速来回摆动着。 “老天,这可真是太过了!太过了!” 队长的脸在看到那些触须之后彻底的扭曲了,他推搡着埃西的肩膀:“你去告诉他把那些该死的东西收回去,他不能把自己的脸当屁股用!” “哦,这可真是……” 埃西可以料想自己的脸色估计也不太好看,证据就是纳菲尔在看到埃西的样子之后,额头上的触须一下子就焉了下来,然后慢慢的缩了回去。纳菲尔本人的肩膀也耷拉了下来,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好吧,其实我个人觉得还蛮可爱的。” 埃西像是第一次看到纳菲尔那样,仔细而专注的打量着对方那张忧郁而俊美的脸。直到良久之后,埃西叹了一口气,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这么说道,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朝着门外走去: “带上物资,我们走。” 他朝着俨然有些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队长眨了眨眼: “队长,”埃西的脸在逆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可是声音异常的坚定:“我想去国际刑警的总部看看,希望能找到莉莉的一些线索,之后我会送你离开亚特兰大。而我,会跟着纳菲尔留在这里---直到找到解决那些问题的方法。” “你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清洁工作’很快就会到来。” “我知道,在我面前是一条黑暗而没有任何出口的路,结局很有可能是死亡,”埃西忽然愉快的笑了起来:“可是至少我在这条路上有同伴,小公主,小怪物,一条金黄色的小恶龙什么的,老实说我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比brad kroening要帅很多……队长,他需要我,即使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他依然在渴求着我,他甚至比莉莉更需要我。所以即使在找到莉莉之后,我也不可能丢下他的,你知道的。” 话音渐低,他温柔的看向纳菲尔。 “你……”队长声音干涩起来,似乎要说些什么,然后又把那些话吞了回去,他可以感到一些不祥的气息笼罩在了埃西的身边,他感到了不安。 “总会有办法的,”如同看到了队长的不安那样,埃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然后他像是与虚无中的东西宣誓,又像是在叹息: “……那本来就应该归回尘土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队长模糊知道那是某赞美诗中的一句话,他茫然的看向埃西,却只看到他在一片耀眼阳光中愈发稀薄的背影。 他在朝着纳菲尔走去。 -------------------------------- 在黑暗的地下,第三人类研究所。 白色的墙壁,平滑的钢板,永远明亮而清冷的灯光。 忙碌的研究人员像是蜂巢里的蜜蜂那样在一间空间异常宽阔的研究室里来回穿梭着,在房间的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蓝色柱子。 淡蓝色的液体中,一团看不出原貌的肉块在缓慢的漂浮着,断裂的血管还有肌体的碎片像是浮游生物那样环绕着它。 忽然,一名正在专注的打着报告的研究人员停下了手中的活,他奇怪的环视了周围一群,然后一脸古怪的推了推旁边的人: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人在放赞美诗吗?" “赞美诗?你在说什么啊?” 旁边的人一脸迷惑的看了回来。 “没听到吗?总觉得好像有听到类似赞美诗的歌声一样。” 研究人员搔了搔头发,有些苦恼: “可能是我太过疲倦了吧……” “不,不是!”忽然间旁边的那人也叫了起来:“我也听到了,歌声,天哪我开始也没听到……” 说话间,房间里几乎全部的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都听到了那越来越大的歌声----从房间中间那根培养槽中传来。 “哦,天哪!” “太好了!” “快去通知主任,告诉他伊戈终于恢复意识了……” “……他在唱歌……“ …… 人们乱哄哄的围到了水槽的旁边,在喧嚣声中,谁也没有听到那从水槽中隐约飘出的歌声究竟在唱什么。 …… …… …… “你约的儿子们,要知道 你的日日夜夜,时时刻刻,连续不断地 赐给他们拯救的福气 和从人类的痛苦,颠沛的创伤中的医治。 于是,他们如何守卫的岗哨 按照更次站立在守望所上, 看你撵走一切魔鬼, 驱散所有邪灵。 再者,你曾振聩我的耳朵, [使我体会到] 通过这些邪灵, 人们常被所起的誓,所订立的合同诱骗, 终有一天要在你的面前受惩处, 因此,我整天畏惧你的审判, 谁能站在你面前证实无罪? 谁有能当你宣判的时候得到豁免, 当你指控他的时候, 那本来就应该归回尘土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58、第 58 章 夏日的阳光亮得刺眼。埃西不舒服的调整了一下枪的位置,汗水从他的额头一直滴落到眼角,像是某种昆虫在他的皮肤上爬动那种感觉,他眨了眨眼,努力忽视眼睛的微微刺痛。 干燥的空气中有汽油燃烧的味道,当然还有血腥味。 “我们还有多久到?” 他蹙着眉头向队长问道,老男人将嘴边的烟头扯掉,舔了舔已经因为暴晒而脱皮的嘴唇。 环视了四周一遍以后,他耷拉着脸回答道: “大概还有两个街区,大概,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 其实并不仅仅只是时间的原因,极目望去,充斥在埃西等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悲惨而绝望。原本宽敞的道路被横七竖八碰撞到的轿车堵了个严严实实,到处都有烧焦的废墟,街道两边的摩天大厦表面如同麻风病人的皮肤一样,布满了黑洞洞的窗口,从碎裂的玻璃口处喷溅出来的血迹干涸了,深褐色的血迹中布满了人体的碎肢。肮脏的纸屑在风中飞舞。不知道从何处升起的黑色浓烟在重重叠叠的水泥森林里头蜿蜒上升,带来一股橡胶燃烧后的焦臭味。 埃西踩上一辆已经烧得看不出原色的轿车,从它的车顶上跳到另一辆车的车顶上,虽然是在亚特兰大市中心的中心马路上行路,可是事实上这并不比在科罗拉多山脉攀岩更省力气。带路的队长俐落的从一辆车的车顶跳下,然后又得从新爬上一座倒塌的巨型广告架。脸色阴沉。一辆车的车门在风中摆动着,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与辛苦攀爬的两人不同,在埃西和队长的旁边,纳菲尔的动作简直就像是芭蕾舞演员的舞蹈那样轻盈,在那片钢铁的废墟中,他看上其显得格外的轻松。 提前跳到埃西攀爬的那辆车的车顶上,他伸出手一把环住埃西的腰,将他提了上来。 “埃西,我们要去哪里?” 他一脸好奇的问道。 埃西弯下腰,将手支在膝盖上喘了喘气,他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队长,在发现对方也已经停下来休息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纳菲尔说道: “国际刑警的总部。我要去那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莉莉的线索。” “线索?” 纳菲尔偏了偏头,看上去似乎有些疑惑不解。那张成熟男人的脸做出如此幼稚的表情,看上去多少有些奇怪,可是埃西却感到自己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温柔的爱怜之情,他习惯性的伸手想要摸摸纳菲尔的脑袋,然而伸出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金发小公主已经长成了一个比自己要高大许多的男人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不过,还没来得及抽回手,纳菲尔已经注意到了埃西的动作,埃西几乎可以看到他脑袋上那对看不见的耳朵“噌”的一些竖起来的。金发的男人开心的弓起了背,将头凑到了埃西的肩膀处,金色的眼睛显得明亮而快活。 埃西抿着嘴角笑了笑,将手放在那柔软的头发中轻轻揉了揉: “莉莉在离开之前曾经提到过她在调查食人魔的案子,我想可能在国际刑警的大本营,能有关于她任务的一些信息……你累了吗?” 纳菲尔依然将头埋在埃西的身上,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含糊的咕噜声作为回答,埃西猜想可能是不累的意思。 “好了,上路了,我们得快点。” 推了推纳菲尔现在已经变得异常宽厚的肩膀,埃西小声的说道,并且暗暗在心底为自己手掌下所感受到的那强壮的肌肉而感到心惊。 一直到现在,埃西依然还是不能很好的意识到纳菲尔已经长大的事情。 他笑着晃了晃脑袋,把那些瞬间闪过心思放到一边,然后朝着另一辆车爬去。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一只因为腐烂而呈现出酱紫色的手直直的破开汽车的玻璃,一把抓住了埃西的一只脚踝。 被血液染成暗红色的玻璃渣四处飞散,一张扭曲的脸嚎叫着张大嘴朝着埃西的脚部咬了过来。 那只僵尸在闷热的车厢里几乎已经要蒸熟了,表面的皮肤脱落下来露出了底下暗色的肌肉,那深凹的眼眶里头松松垮垮的滚动着两只干瘪的灰色眼珠的残留物。可是即使没有视力,丧尸对于食物的饥渴却从来都不会消失。埃西可以感到它那因为皮肤剥落而露出了骨质的指尖深深的嵌入了自己的皮肤,距离太近,外加失去平衡,他几乎没有开枪的机会。 惊恐的睁大眼睛,埃西在下落的过程中眼睁睁的看着丧尸那张腐烂的大嘴朝着自己的脚腕要去。 灰黄色的黏液从它的嘴角缓缓的滴下。 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得异常缓慢。 然后那只丧尸忽然停住了。 埃西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温柔的接住了,两根粗壮的触手从他的背后绕过腋下,稳稳将他托到了地面。而那只丧尸,最开始像是被冻结在了时间里,它保持着朝外探着身子的姿势,嘴巴像是离开水的鱼那样一张一和着。接着,它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拼命的方式往车内收缩,从车窗处传来了清晰的骨骼断裂的声音,那只丧尸的一半肩膀被削了下来,它迅速的缩回了车窗。一时间埃西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一只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思维能力的丧尸,竟然也做出人性化的动作,埃西甚至还觉得自己在那张腐烂得只剩四个黑洞的脸上面看到了一丝深刻的恐惧。 几秒钟后,埃西听到从丧尸的口里发出了只有在屠宰场才能听到的,动物临死前才会发出的那种凄惨的哀嚎。 几根张着环状利齿的触手像是花朵一样缓缓的从那只丧尸的眼眶里伸了出来,丧尸的皮肤开始蠕动,破裂,越来越多的触手探了出来。 他们就像是水蛭那样以头部吸附在丧尸那灰暗的皮肤上面,肌肉撕裂还有咀嚼的沙沙声异常响亮的响了起来。 “别看。” 一只大手捂住了埃西的眼睛。 埃西偏过头,看见了自己身后的纳菲尔。 他的脸上满是惶恐,金色的眼睛显得异常的慌乱,他的衣服底下有几道明显的凸痕,俨然就是那些触手的源头。 “……别,别看。” 看到埃西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纳菲尔显得更加紧张了,他咬着嘴唇,结结巴巴了半天之后,还是只能一再的重复着“别看”两个字,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加了一了一句: “很难看的,埃西你别看。” 他的手依然捧着埃西脸,摸索着想要盖住他的耳朵,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住从车内传出的越来越大声的咀嚼声。 他看上去简直就要哭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根手腕粗细的触须从他的颈根后面探了出来,绕到了他的前部,触手的顶端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微缩纳菲尔的头部,颤巍巍的在空中微晃着。 触手上的纳菲尔对上了埃西的视线,它昂起脖子,满足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埃西的脸上狠狠舔了一口。 埃西感到自己的脸上立刻多了一道濡湿的痕迹,那是它的口水。 纳菲尔一脸绝望的扯住了那东西的颈部,然后一把塞了回去,他在自己的颈部后面狠拍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在车厢内部,咀嚼声变小了。几根触手小心翼翼的在车内的豪华沙发垫上面擦掉了血迹,缓慢的缩回了纳菲尔的体内。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耷拉在原来的驾驶位上面,安全带哧溜一声弹回了车门。 很明显,那只丧尸在变异的时候正在车内,安全带牢牢的把它束缚在了座位上,它得不到食物,也没有办法在纳菲尔来临之前逃掉。当埃西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它的时候,长久以来得不到食物的饥渴终于让它对‘非危险物品’伸出了手,给纳菲尔加了一份午后小点心。 只是这份小点心带来的满足感显然无法弥补它带来的大麻烦。 埃西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有些空洞,脸色更是有些发青。他张了张嘴巴,但是并没有说出些什么,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犹豫和矛盾。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多说,他颤抖着扳开了纳菲尔的手,有些一瘸一拐的朝着另一辆车走去,他的脚被扭到了。那辆车的车顶上站着一脸忧心,一直观察着这边的队长。 “埃,埃西。” 在背后呼唤着埃西名字的那个声音里头带了一丝哽咽,可是埃西身体顿了顿---然后纳菲尔听到了声沉重的叹息,还有一声淡淡的: “走吧,纳菲尔。” 既然已经有了觉悟,就要学会去接受。 队长也听到了埃西的话,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迅速的展开,摸了摸口袋,他觉得自己又需要一根烟了。 59、第 59 章 埃西对于国际刑警的办公地点的印象还停留在许多年前在法国罗纳河畔的那栋银灰色建筑物上,那是正好是黄昏,宏伟的立方体玻璃大厦光下闪耀着梦幻一般的玫瑰色,惊鸿一瞥之下宛如巨大珠宝盒子矗立在地平线之上,即使是那些煞风景的栅栏和摄影机还有天线都掩饰不住那种震撼人心的美丽。 所以当埃西真正来到了亚特兰大的国际刑警总部之后,他几乎无法把那栋微缩在两栋破败房屋之间的灰色建筑物跟国际刑警总部(亚特兰大)联系起来,颜色黯淡的石灰墙面上面,icpo四个白色的浮雕字可怜巴巴的掩盖在麦当劳破裂开来的黄色m巨型灯箱后面,显得格外的寒酸和粗制滥造。只有门口那看上去充满了威慑力的黑色铁门,似乎还能显示出它的一些特殊来。 在那道门的前面,散布着大量的丧尸尸体,头部被打得稀烂,如果仔细辨识的话,会发现那些丧尸身上被血染成黑色的衣服其实很多原本都是国际刑警的制服。 整个街区没有一丝生机,沉默好似静寂的坟场,肮脏的纸屑在风的吹动下在人行道的水泥路面上打着旋,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走在最前面的队长在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他把含在嘴角的烟屁股吐到了地上,捻了几脚,然后谨慎的拉开了枪的保险。埃西也举起了枪,他走到了队长的斜后方,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纳菲尔像是宠物狗一样踩着他的脚后跟跟了上来,像是郊游的孩子那样用着天真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那一片尸体。 几根触须从他身上探了出来,蠢蠢欲动的想要往那地方伸过去。 纳菲尔小心的瞄着埃西,发现黑发男子的注意力并没有发在自己身上之后,狠狠的用脚踩住了那几根触须 ---他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抽气声。 “怎么?”埃西略微偏头,用余光担心的瞟了纳菲尔一眼。 “不,没什么。”纳菲尔咬牙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在埃西回过了头之后,迅速的把触手拽到自己跟前吹了吹,然后看着它们颤抖着缩回了自己的身体。 国际刑警的那扇铁门的门缝里头透出了及其细微的一些影子的变换。 “那里头有人。” 埃西低声对队长耳语道。 有纳菲尔在,埃西对于丧尸的威胁并不是太担心,更何况,即使只是草草掠过地上的尸体,埃西也清楚的将那些人的死状印在了心里,每一个都是面部中枪,再加上他们倒下的方向---证明子弹是从建筑物□□出来的。 队长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国际刑警总部顶上的那座麦当劳的黄色m灯箱,从灯箱的阴影中不时有反光一闪而逝,他朝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那上面有狙击手,相当专业的设置。” “恩,而且看上去对我们非常的不友好。” 埃西冷冷说道,往后退了几步,巧妙的利用身后的汽车废墟遮挡住了自己的大部□□体。几乎不需要特别注意,从身上忽然传来的冷意,埃西就知道就在刚才,队长,纳菲尔还有自己恐怕都已经被狙击手瞄准了。很久以前的生活带给他的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能力曾经救过他自己很多次,这一次,他也不会怀疑其准确性。队长也在同时找到了掩护的位置,只有纳菲尔还茫然的站在原地,朝着埃西不住的张望着,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埃西叹了一口气,一把拽住纳菲尔的手把他拖到了自己的身后。 “埃西?” 纳菲尔不明所以的看着埃西。 “低下头,别出来。” 无力感忽然袭来,埃西并不太想说话,他拍着纳菲尔的头顶,将他按了下去---大型犬一样的男人屹然不动。 “为什么?那里是你要去的地方不是吗?为什么不进去?” 小恶龙环住埃西的肩膀,脸颊蹭着男人的黑发,委委屈屈的扔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仿佛还有些好奇。 埃西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给我蹲下去,你的个头太显眼了!” 然而那环住肩膀的双手更加用力了,纳菲尔顺着埃西的目光朝着灯箱的方向望,金色的眼睛开始闪烁。 在埃西看不见的地方,几根触手相互揉了揉泛红的尖端,慢慢的从衣服底下滑出。纳菲尔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他用孩童询问父母问题那样的天真语气开口说道: “啊,是那里的生物吗?” 在听到了那句话之后,出于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埃西本能在虚空中用力一抓,恰好掐住了一根窜出的触手。无论是纳菲尔还是那根触手看上去都惊呆了,另外几根触手畏畏缩缩的摸索着爬回了纳菲尔的身体。 一阵沉默过去之后,埃西只能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抓到了什么,肉色的柱状物体有着相当诡异的触感,此时正僵硬的卧在埃西的掌中,并且,如果埃西没有看错的话,那东西正在羞涩的颤抖着,企图把长满了利齿的环状口器藏起来。 “纳菲尔……” 埃西的目光在触手和纳菲尔的脸上来回了几圈之后,终于愤怒的指向脸色惨白的纳菲尔。 金色的眼睛里开始泛起泪光。 “我,我只是想帮……” 可是纳菲尔的话被一颗子弹的呼啸给打断了,他被埃西猛然一扯,便狼狈的跟埃西滚倒在了地上。 没有来得及抬头,在他们原来所在的那个位置,又传来了一声子弹击穿金属时发出的清脆响声。随即便听到了从队长那里传出来的反击枪声。 埃西一把将八爪鱼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的纳菲尔推开,拣起枪,干净利落的记忆中的位置射击了起来。 ”轰“的一声,已经满是伤痕的黄色灯箱在支架被打穿之后,轰然倒地,激起一阵灰色的烟尘。 “……埃西,对不起。” 纳菲尔拽着埃西的袖子爬起来,依然可怜巴巴的想要解释,一抬头,正好看到从已经被有遮蔽物的天台上掠过的几道黑色人影。 “闭嘴。”埃西狠狠拍开一根可怜巴巴攀上自己颈部的触手,触手的顶端长着一张纳菲尔少年时期的脸,委屈的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虽然狙击手的威胁已经不大了,可是埃西依然小心的将身体隐藏在废墟后,枪口一直指着国际刑警总部的方向。在依然四处弥漫的烟尘中,他看到队长慢慢的走出了隐蔽处。 队长看上去相当的悠闲,似乎知道埃西在给他打掩护一般。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避难。” 他走到了离那扇大门不远的地方,这么大声的朝着里头喊道。期间埃西有看到从那栋建筑物的二楼的窗口处伸出了几根黑洞洞的枪口,他们没有开枪,埃西的手指没有离开扳机。 “我们是疾病控制中心的调查人员,我们懂得医疗急救和护理。” 队长又大声的补充了一句。埃西的眼角微微一跳。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传出来: “放下你们的武器。” 队长挑了挑眉,将手松开,举到了脑袋两边。枪械掉落到地面上,沾上了一些暗色的血迹。 “还有你的同伴。” 那个声音又说道。 队长回过头跟埃西交换了一个眼神。埃西也缓缓的走了出去,纳菲尔收回了全身的触手,垂头丧气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武器!” 没有等那个声音开口说完,埃西也将手中的枪扔向了地面。 又过了一阵子,他们面前那张黑色的铁门才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开了一条缝。在那条缝隙的后面,一只黑沉沉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许久,这才张开到可以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宽度。 一个黑人老人手持着□□冷淡的站在门后: “把你们的武器给我们,你们就可以进来。我们不会提供任何的水或者生活物资给你们。” 他说。 “一半,我们也要活下去。你们不能抢夺我们的生活物资。” 埃西斩钉截铁的回应道,对上了老人毒蛇一样冰冷的目光,没有任何的退缩。 老人冷哼了一声,视线在三人身上逡巡了一圈,终于把身体让开了: “进来。” 60、第 60 章 埃西用力扣住纳菲尔的手率先走了进去,队长后退半步,半挡在埃西的背部,也跟着走进了那扇大门。 在经过黑人老人的时候,可能是看到了三人严加戒备的样子,老人咧开了嘴巴露出一个轻蔑的冷笑。纳菲尔抬头看了看他,随即迅速低下了头,他可以感到埃西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量加大了。 铁门在三人的身后砰然关上,混杂着浓重汗味,烟味和血腥味道的浑浊空气瞬间包裹住了三人。埃西小心的观察着身边的环境,这里曾经也许是一个不甚宽敞的接待处或者是前厅,不过现在,大厅的墙壁和地板上都被暗色的血迹染得斑驳,电流不稳让灯光闪烁着,让眼前的一切呈现出电影默片的效果。地面上半干涸的血迹让人每走一步都会带出一声令人不舒服的粘声。出乎埃西的意外,环绕着房间或坐或卧的人们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国际刑警的残留分子,相反,那些暴戾的眼神,拉美系的外貌,纹身等,都标明了他们的身份--- “真是该死,为什么沙拉曼会出现在这里。” 跟在埃西后面的队长稍微加快了脚步,脸上依然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用只有埃西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的说道,声音里不多见的多了一丝担忧的意味。埃西的脚步一顿,用同样小声的声音回应道: “沙拉曼?那个‘墨西哥毒教父’?!他不是一直呆在墨西哥去了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国际刑警的总部!” 这下连埃西也有些丧失冷静了。 “那个黑人老人,他就是沙拉曼。” 队长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沙拉曼的大名,埃西可以说是如雷贯耳,这个可以率领贩毒集团跟墨西哥国家军队进行斗争并且最终得到胜利的大毒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传奇。连墨西哥政府到最后都不得不承认,在这名‘教父’的带领下,其贩毒集团已经控制了整个拉美的毒品市场和运输路线,还有美国南部的所有墨西哥黑帮。他建立的那个毒品帝国一直是美国和墨西哥政府最头痛的犯罪组织之一,而在一些花边小报上,这个人的生平被写得比好莱坞电影还要精彩。 不过即使是埃西也知道,一直以来这个人都藏身在墨西哥金三角的众多山区别墅里头,他的真面目甚至连很多高级缉毒队员都没有见到过。 所以,当队长小声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埃西简直惊呆了。他默不作声的在房间的中间停住了脚步。那些靠着墙壁,懒洋洋抽着烟的男人们沉默着抱着枪站了起立,他们的眼神让埃西想起了草原上看见死尸的野狗。 邪恶,贪婪,暴虐。 房间里头弥漫着淡淡的□□的味道,埃西看见在房间的角落里头有几个混混滚倒在一起在抢着什么。 “你们的名字。” 苍老的声音是从那个黑人老人的方向传来的,埃西忍受着房间里那些蠢蠢欲动的眼神转过身来正准备开口,队长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我的名字是巴尔,巴尔.巴托斯,这是我的同伴,埃西,还有他的弟弟纳菲尔。” 埃西忍住了没有去看队长的脸。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队长要在沙拉曼面前使用假名,但是从队长的态度来看,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埃西微微的垂下眼帘,用一种谨慎而不失礼的方式悄悄的观察着那名富有传奇色彩的大毒枭。 如果不是队长告诉了埃西,他是怎么也无法把自己面前这个枯瘦的小老头跟大毒枭沙拉曼联系在一起的。老人的皮肤是一种毫无光泽的炭黑色,松松垮垮的裹在骨架上 ,头发和眉毛都已经全部变白,眼角和嘴边布满了皱纹,如同龟裂的粗糙陶器。他很瘦,可以说是骨瘦如柴,双颊深深的凹了下去,颧骨却很高,这使得他更加显得苍老起来。在沙拉曼身上,人们丝毫看不到上了年纪的人所持有的慈祥和友善,那双死气沉沉的黑色瞳孔镶嵌在黄色的眼球上面,当他看人的时候,尤其显得邪恶和残酷。 “巴尔,巴托斯……” 老人撇了撇嘴,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来: “……很好的名字。” 那声音里的冷酷让埃西握住纳菲尔的手又紧了紧。纳菲尔又抬头看了看老人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往埃西的身边蹭了过去,如同一个怕羞的孩子。 “你知道我是谁。” 没有用疑问句,沙拉曼盯着队长的眼睛说道。 队长微微一笑,没有作答,而沙拉曼在注视了他一会儿之后,便移开了目光,从手下手中接过一根雪茄,慢条斯理的剪了起来。 “你说你们是疾病控制中心的人……带着枪的疾病研究人员?” 他用稀疏的黄色牙齿咬住雪茄,看上去漫不经心的问道。队长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哦,你知道我们经常会被派到非洲的贫困地区,你应该知道那里的情况,贫穷,愚昧,还有战乱……生活永远是最好的老师,而且人在极限环境中总可以爆发出潜力。” “会急救和护理?” “是,但并不精专,毕竟我们的专长仅仅是传染病。” 队长耸了耸肩,面不改色的胡诌道。而沙拉曼听到了队长的答话之后,突兀的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哦,真是不错的小伙子,”他点燃了雪茄,含笑看着队长: “我是个老人家了,可搞不懂其中的区别,既然你说过你们懂医疗急救,那么我这儿可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我有几个可爱的小孩子在战斗中受伤了,我希望你们能让他们减轻一些痛苦。” 他停下话头,脸色突然变冷:“你们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在房间角落的一排人移开了自己的身体。埃西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发现那些彪悍的身体后面,凌乱的躺着几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有人正用拇指粗细的针管往他们身上扎着高浓度的液体毒品。那些伤员发出了几声微弱的□□。 埃西收回视线,恰好听见队长的那句: “当然可以,上帝教导我们要爱护世人。” 埃西在自己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跟在看上去自信满满的队长身后朝着那些人走去。纳菲尔反握住埃西的手,这次却走到了埃西的前面,有意无意间阻隔在那些伤员和埃西之间。 在他的衣服底下,几根触手缓缓的开始滑动。 队长却是满不在乎的大步走到了那几个伤员面前,其他人立刻识相的走到了一边。埃西灵活的绕过了纳菲尔那笨拙的阻隔,闪身来到了队长的身后。 “哦,痛,哦……给我药……” 地上的一个伤员猛然坐了起来,睁着血红的双眼瞪着前方,双手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划痕,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一大团粉红色的肠子哗啦一声,滑出了他的腹腔,层层叠叠倾泻到了地上。 血腥的气息浓厚了起来。 “恩……那个,过来,把那个给我。” 队长的视线在地上掠过,然后朝着身后那群混混勾了勾手指,之前给伤员注射毒品的一名少年急急忙忙的抱着一个医疗箱跑了过来。 “给,医,生。”他用不熟练的英语说道,黝黑的脸上有些泛红。 队长摇了摇头,推开了他递上来的简陋医疗箱,少年随即把医疗箱放下,这一次却是掏出了之前给那些人注视的液体毒品递给了队长。 然而队长还是摇头,他摸了摸在一脸不明所以的少年的头,从少年的衣服内侧摸出了一把枪。 少年的表情在触及那把枪之后变成了惊恐,他大声的用西班牙语对着队长大喊着什么,像是小兽一样朝着队长扑来想要抢下他手中的枪。 他被埃西从背后紧紧抱住了。 在其他人一片此起彼伏的拉枪栓的声音中,队长一脚踩在企图站起来的那名伤员的头上,丧尸在病毒感染之后变得脆而硬的头盖骨喀嚓一声被他踩得粉碎。 一声,两声,三声…… 然后枪声一声一声响起。 队长灰色的眼睛在飞溅的血花中显得有些幽深,一些晦涩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几声枪响之后,原本还在□□颤动的人体全部都悄无声息了。 队长这才放下枪转过身来。偏偏脑袋,他面对着无数只对着自己的黝黑枪口咧嘴一笑,潇洒的松开手。□□掉落在他脚边碎成几瓣的脑壳旁边,迅速的被灰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覆盖了。 “他们不会忍受痛苦了。” 他眨了眨眼睛,朝着那些一脸紧张的大小犯罪分子们调皮的说道。 埃西的手有些发抖,这让他一时间没有按住怀中的少年。那男孩立刻就挣脱了埃西,狂暴的奔向队长。埃西那蹩脚的西班牙语只能让他听出少年那已经变调的嚎叫中,有一个单词在不停的重复--- “哥哥” 下意识的朝着那一堆尸体望去,埃西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从那些红白相间的肉泥中辨认出什么东西来。 埃西感到自己的心脏有些发痛,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前一步,站到了队长的旁边。纳菲尔握紧了埃西的手,站到了埃西的前面。 大厅里一片沉默,只有那少年挂在队长身上又掐又咬发出的尖叫。 沙拉曼深沉的目光在队长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枪,瞄准了队长。 又是一声枪响。 少年的身体嘭一下掉落到地面,弹了一弹,随即面朝下抽搐了一会儿变失去了动静。 鲜红色的血从他的身下慢慢蔓延开,映衬着已经干涸的褐色血迹显得格外的鲜艳。 像是一汪小小的红色池塘。 “是啊,他们已经不用忍受痛苦了。” 沙拉曼从胸前掏出白色的丝巾擦了擦枪口,笑眯眯的说道。 “带他们到楼上去,他们都是好小伙子,不要吓着他们。” 他对身后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吩咐道,随后慢慢站起身来,佝偻着背消失在了大厅旁边那道长而阴暗的走廊里。 眼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褚色的阴影中,大厅里头的人也仿佛忽然解冻,他们摇摇晃晃站起来活动着身体,相互大声的骂着脏话。 一片熙熙攘攘中,谁也没有多看地上那些尸体一眼。 除了纳菲尔,握住埃西的手,他悄悄的回过头看着那些鲜艳的红色,舔了舔嘴唇。 61、第 61 章 给埃西他们领路的人有着一张特征明显的脸,他的身材高大且消瘦,走起路的时候有些驼背。 “你们最好老实一点儿。” 男人用那双浑浊的黑眼睛瞪视这埃西说道。他带着埃西朝着连接着大厅的另一条走廊走去,方向正好与沙拉曼等人离开的那条相反。走道的墙壁跟大厅一样,到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看样子当时的情况很不妙。” 埃西注视着男人的表情,小心的开口试探道。男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是,当然,那些狗崽子活的时候很麻烦,死了以后更麻烦。” 男人的声音相当的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埃西立刻就知道,面前这个人相当的谨慎,并不是一个套话的好人选。想来沙拉曼在派人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一直与自己并排行走的队长悄悄的碰了碰埃西的背部。 那是有规律的碰触。 杰克密码。 几乎是同时,埃西全身的肌肉便绷紧了,根本不用刻意的去翻译,队长有规律的碰触迅速的在他的大脑里由密码转换成为了句子。 前-面-左-边-第-一-个-拐-角-处-假-装-晕-倒 埃西瞟了旁边一眼,队长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走廊的左转是一条相当狭窄的过道,顶灯似乎是坏了,四人头顶上昏暗的灯光完全没有办法照射进去。肮脏的地板稍微往前延伸了一小块,便被浓重的黑色给吞没了。埃西看到在那地方的墙面上,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手指的位置有长长的拖痕,一直延伸到墙壁的后面。 他几乎可以看见一个警员是怎么被那条走道里的丧尸忽然拉住,手挣扎着攀住墙沿,然而最终在留下一个血痕之后惨叫着被扯入黑暗。 埃西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他们慢慢的接近那个拐角了,埃西深呼了一口气,重重的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纳菲尔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扑了过来。然后是队长。 “哦,埃西,你还好吧,坚持住,坚持住!” 埃西仰面靠在了纳菲尔的怀里,听着队长嚎叫着,几乎要笑出来。纳菲尔握住了埃西的手,身体颤抖。埃西很小心的微微回握了一下。 “我的伙伴需要休息,他虚脱了!” 队长咆哮着。 领路的男人显然有些诧异,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滚成一团的三人: “他可以在我们安排给你的地方好好休息。” “可是他现在走不了!“ 队长的愤怒显得无比的逼真。男人冷冷的看了一眼埃西,又看了看周围,撇了撇嘴: “好吧,你们可以用那个房间。” 他指着拐角走道处一扇不起眼的门说道。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锈迹斑斑的金属牌---档案室。 男人注视着纳菲尔抱着埃西走进那个房间之后,才厌恶的将脸转向队长: “你们打什么注意我并不在乎,但是你最好要记得,我不是傻瓜,这里没有傻瓜。” “我们只是想要避难。” 队长笑眯眯的看着男人,说道。 “没有特殊情况不要乱走。” 男人嘴角的肌肉抽了抽,然后冰冷的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当队长转身进入档案室的时候,看到的是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的埃西。 队长按下了门旁边的电灯按钮,惨白的灯光滋滋闪了两下,亮了起来,照亮了被无数铁架子撑得拥挤不堪的档案室。一些纸箱堆在墙角,其中一个倾倒下来,露出里头乱七八糟一堆已经过时的老式磁带。 “嘿,别那么看着我。” 他耸耸肩,转身把档案室的大门锁了起来。 “你的演技真好。” 埃西说道。队长向埃西摊开了手: “请叫我最佳男演员先生……好了,别斤斤计较了,难道你真的愿意跟着他一直到询问室去?” “询问室?” “从他带领我们走的路线就可以看出他们原本是准备把我们安顿在询问室去的,防弹玻璃,合金铁门,哦,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还有监视器,那可不是一个适合我们的好地方,尤其是如果你想要在这里找到莉莉去处的线索的话。” 埃西没有看队长,他走到那些铁架子面前,开始翻找起来。 “你看上去早就计划好了。” 他说。 “可以这么说,我们不能去询问室,只好给他们一个次等的选择。”他在翻动文件腾起的灰尘中打了一个喷嚏:“……档案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连排气口都是特殊设计的狭窄口径。沙拉曼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把我们三人全部看管起来,既然他并不知道我们来的目的,那么档案室是一个不错的可疑人员安置地。” “然后你用一个‘合适的借口’把我们都弄进来了。”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演技。” 埃西和队长对视了一眼---然后大笑了起来。 62、第 62 章 男人打开房门的时候便引来了那些桀骜不驯的高级流氓们的注目,当发现是他之后,那些人迅速的把目光移开了。他们低声的彼此交谈着,空气中有一股毒品特有的苦涩的味道。男人面无表情的穿过房间和走廊,来到了另一处戒备森严的房门前面,他朝着房门两边的高大保镖点了点头,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没有等到里头的人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头没有开灯,沙拉曼弓着身子坐在沙发里头,瘦小的身体似乎就要阴影完全吞没了一般。听到了门响之后,他死气沉沉的抬了抬眼皮,然后朝着自己面前的座位指了指,示意男人坐下去。 这个时候的沙拉曼完全没有在埃西等人面前的那种霸气,他显得憔悴而瘦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小老头。男人坐了下去,这才看见沙拉曼正捂着自己的胃部,额头上满是冷汗。 “需要吗?” 他从沙发底下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以后里头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注射器。 沙拉曼缓慢的摇了摇头: “他们怎么样了?” 他沙哑着声音问道。听到沙拉曼提到埃西,男人明显的皱起了眉头: “我不认为让他们进来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顿了一下,男人又补充道: “他们很可疑,尤其是那个叫巴尔的,他肯定用了假名……” 沙拉曼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可是听起来却像是野狗呜咽: “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有趣?” 显然男人有些不能理解,沙拉曼龇牙笑着说道: “他当然是用的假名,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隐瞒这一点。” “……” 虽然没有出声,但是很明显男人的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沙拉曼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敲打着沙发的扶手。 “好了,我的孩子,我留下他们自然有我的用意。”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那个人……” “什么?” 男人将身体侧了过来,想要听清楚沙拉曼越来越低的那句话的尾声,然而除了几声模糊的音节,他什么也没听清楚。就在男人迷惑不解的时候,沙拉曼却突兀的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些身上有伤口的手下你清点出来了吗?” “啊?哦,是的,清点出来了,除了今天已经被打死的那些,还有大概三十人左右。” 男人有些楞神,随即迅速的说道。沙拉曼点了点头,看上去又陷入了沉思,几分钟后,这个老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想个办法,让他们早日回到圣灵的身边吧。” 他干枯的手指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而男人的动作顿时僵硬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恢复了流畅: “好的……还是爆头?” 沙拉曼忍住胃部的剧痛点了点头: “动作干净点,别让他们太过痛苦,他们都是好孩子。” 如果忽略沙拉曼语音中的冷酷的话,他看上去就像一名即将失去自己孩子的老祖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沁了出来,而他捂住胃部的手看上去几乎要插入肌肉将其扭结到一起---男人再次将手伸向箱子想要拿出注射器,被沙拉曼挥手阻止了。老人半靠半卧在沙发上喘着粗气,那双毒蛇一般没有温度的眼睛却依然保持着冷静: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沙拉曼注视着自己的手下,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及其细微的温情: “我很抱歉让你们卷入到这种事情中来。” 男人摇了摇头: “我只是有些疑惑,您并不是真的只是为了给那些国际刑警的狗崽子们做什么举证人才来这里的不是吗?不然您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而且,您看上去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早就有所准备…… 他的声音顿住了。沙拉曼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是的,什么举证人不过是我来这里的一个蹩脚的借口罢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它……” 沙拉曼的手剧烈的哆嗦着,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放在男人的掌心。 那是一管红色的液体,包装容器都是男人十分熟悉的。 “这是……” 他奇怪的看向沙拉曼。 “这是红色莉莉丝,”沙拉曼注视着那管红色的液体,目光变得异常的冰冷:“之所以会陷在这里,就是因为我要拿到这个东西。” “看上去像是,毒品?”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沙拉曼忽然抬起头,死死的盯住了男人: “你是我的继承人,所以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如果可以活着回去的话,每滴红色莉莉丝可以兑17吨清水,兑水之后,它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最贵的毒品……“ “十七吨……” 男人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作为经验丰富的毒贩,他自然知道一滴和十七吨这两个数字背后所代表的是什么。然而沙拉曼的话语瞬间转冷: “……可是如果你一旦被那种怪物抓伤,那么你必须立刻将它全部注射进体内。” 这一次,男人望向沙拉曼的视线变得近乎是无力了: “我不懂您的意思……” 他虚弱的说。 一滴就可以兑换成17吨高级液体毒品的红色莉莉丝,全部注射入体内----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这更奢侈的自杀方法了。 似乎是看出了男人的疑惑,沙拉曼露出了男人从来没有想到会在他脸上出现的,慈祥的微笑: “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从一个流浪儿变成整个墨西哥最大的毒品商人的?”他低声咳嗽了两声,声音因为剧痛而有些颤抖: “因为我跟魔鬼做了交易。” “您……” “所有的液体毒品,,‘梅塔特隆’、‘雷米尔’、 ‘沙利尔’、‘亚纳尔’、‘拉贵尔’和‘拉结尔’……全部,全部都是那个魔鬼给我的。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查找我的毒品来源基地,咳,你以为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信任你,可是不是那样的,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没有办法告诉你……” “不,先生,我---” 男人张口结舌,恐惧的跪在了沙拉曼的面前,然而沙拉曼只是摆手,示意他坐回去。 “……你永远无法了解跟魔鬼做交易的痛苦,孩子,我犯下的错误即使是上帝本人都无法赦免我。那些液体毒品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不,它们其实并不是毒品……” 沙拉曼说到这里,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虽然他迅速的捂住了嘴,可是黑色的血液还是透过指缝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圆形的黑红色斑点。 “……它们是病毒。” “病毒。” 男人像是傻瓜一样,重复着沙拉曼的话。 沙拉曼看着男人因为混乱而显得无措的脸,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 “隐藏在人体内,一旦爆发就可以让死人活过来的病毒。“ 越来越多的鲜血渗了出来. ……而红色莉莉丝,是唯一可以对抗这种病毒的疫苗。” 63、第 63 章 埃西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都要习惯这种怪异的梦境了。他的耳边环绕着那种飘渺的灵歌的声音,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他又会见到莉莉,就像以往的许多次一样,这让他身上的每根肌肉都拉紧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电影院中,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端正的坐在猩红色的电影座位上。从电影院后面传来了那种老式放映机器转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在他面前是一巨大而破旧的电影屏幕,黯淡的画面在晃动着,那些细长的黑色竖纹在屏幕上时隐时现。 为什么我在这儿? 这是什么? 无数的问题划过埃西的脑海,可是他却如同被禁锢了一番,依然不受控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默片。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瘦小得如同一只印度猴子一般的黑人孩子,在明显是平民窟的街道上奔跑着,画面剧烈的晃动着,似乎是以那个孩子的视线为角度拍摄的,随后镜头一晃,那孩子躺倒在污水横流的阴沟里,抬头看着什么人,大量的血染红了埃西的视线,他不适应的眨了眨眼。镜头就在这个时候开始转换,接着是一个□□的少女出现在了屏幕上,她的脸上是一种虚幻的快乐,在她身后的地板上散落着白色的注射针筒,一丝细细的血线像是蚯蚓一样从她小臂上的注射孔里流出来,滴落在地板上,她朝着镜头的方向大声狂笑着,然后拿起一把钳子,把自己的手指钳了下来,镜头被喷溅的血遮住了……埃西茫然的盯着屏幕,他脑子里仿佛有另外一个人,一直在焦急的大喊着什么,可是如同胶水一般黏糊糊的脑子里却完全无法正常的思考。这个时候屏幕上放映的东西又变化了,他看见一个老妇人坐在一间房子里,低着头在吃着什么,屏幕一暗,镜头转向了妇人的前方,那个老人正用指甲扒着肚皮上的裂缝,从里头抠出红白相间的肠子往嘴巴里送着…… …… ……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你看,你只需要先把这些部分标记起来然后就不用去管它了,然后,哦,就是这样,然后到了合适的时候在一起把它们吃掉……” 埃西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看上去高而满是蜘蛛网的白色天花板。耳边是队长大嗓门的叫嚷和键盘的敲击声。一股淡淡的霉味钻入鼻孔,埃西轻微的侧头,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身下面垫着纳菲尔的外套。从手心传来阵阵刺痛,埃西知道一定是自己在睡梦中握拳太紧的缘故。 他翻了个身想要坐起来,然后稍微一动,便从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虽然不及以往几次头痛那么剧烈,也足够埃西发出一阵细微的□□来了。 “埃西!” 纳菲尔听到了埃西的声音之后,就像是大型犬一样猛扑了过来。埃西听到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掉到地上的声音,当然还有队长连绵不绝的抱怨。 然而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埃西觉得自己也许会被纳菲尔的拥抱给抱死了---不能责怪埃西太过于弱不禁风,事实上没有什么人可以在十几条手腕粗细的触手缠绕下依然能保持顺畅的呼吸的。 “……哦……纳菲尔……放松点……” 他竭尽所能的抬起一只手拍了拍纳菲尔的背部,然后甩开了一根企图钻进他袖子的触手。 “埃,埃西……” 纳菲尔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委屈的看着埃西,谢天谢地他终于松开了手们---包括那些长条的。(不过紧接着从他额头上探出了两根细弱的粉红色触须,在埃西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埃西的额头。) “ 我怎么了?” 埃西用手托住头坐了起来,大脑还因为刚才的疼痛处于晕眩之中。 “你晕倒了,不记得了吗?” 回答的是队长,他以一种相当粗俗的姿势坐在一个纸箱说道,指了指埃西身边不远处的一些文件夹: “你在翻那些档案的时候忽然就晕倒了,把你家纳菲尔吓坏了。” “是那样吗……” 埃西揉着太阳穴嘟囔道,回忆中似乎是在翻开文件的一瞬间觉得头痛,随后就没有了知觉。 “埃西,你看上去不好。” 纳菲尔凑了过来,将下巴搭在埃西的肩膀上,声音里满是担心。队长厌恶的看着他头上的触须耷拉下来,像是缺了水的植物。在他身后,几根触手固执的不肯缩回体内,也同时像是赞同一样上下摇晃着。 不过他也跟着对埃西说道: “你的头痛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了……你确定你没有大碍?” 他的脸上带了一丝担忧,埃西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是精神太过于紧绷的缘故." 队长看了埃西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最好保重你自己,尤其是在这么个鬼地方。” 他嘀咕着,然后走到了房间的另一头。纳菲尔的触手们争先恐后的绕上了埃西的身体,将他托了起来。队长将一些翻倒纸箱踢开,一抹荧光投出,埃西这才发现原来在墙角处竟然有一台电脑---一台比埃西所知道的最古老的电脑还要老款的电脑,白色的塑料外壳已经老化成了黄色,满是灰尘,在显示屏的侧面还有一些可疑的褐色斑点。 “感谢上帝,感谢证物科。” 队长朝着埃西做了一个相当粗犷的鬼脸,笑着说道。 埃西摇摇晃晃的走到了电脑前面坐下,关掉了刚玩半盘的益智游戏。 “这里怎么会有电源……”他正准备提问,才发现主机后面并不是电源线,而是一片黏糊糊的生物体,几根半透明的触须从那片生物体中延伸出来,一直探到了天花板的通风口后面。 “这是---"埃西睁大了眼睛,半惊半疑的望向队长。队长顺着埃西的视线往主机后面望去,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两步: “把机器转过去!” 他愤怒的抗议道。而埃西这时候已经把目标转移到了纳菲尔身上: “是你做的?” 他问道,纳菲尔像是得到了主人赞扬的小狗一样得意洋洋的拼命点头,一些粗细不一的触手不受控制的从他身上伸了出来,配合着他点头的频率挥舞着。埃西瞥了那些顶端泛红的触须一眼,一边震惊于自己现在的冷静,一边伸手将它们拍了回去,就像是纳菲尔之前经常做的那样。 好吧,除了每根触手都颤抖着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些不明液体之外,它们都很乖的缩回了纳菲尔的体内。 至少我现在不用再看一个人形的大号章鱼---埃西无视了纳菲尔涨得通红的脸和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队长,擦掉了手上的黏液之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脑屏幕上面的东西。 有一瞬间他觉得有些眼熟,屏幕上那模糊的无声画面让他想起了刚才那个已经有些记忆模糊的梦。 不同的是,现在屏幕上所播放的一切都比梦里的那个要血腥许多。 首先是一些蜂拥而入的平民,看得出那个时候市中心已经有了大量的丧尸,每一个冲进来避难的平民看上去都已经快要吓傻了。国际刑警们最先看上去有些茫然,不过马上他们就以人道主义的精神将他们安排在大厅。人越来越多,最后国际刑警们不得不采取了紧急措施,将门口的隐蔽的铁门落下,一些依然想要冲进来的人被国际刑警们用枪逼了回去,门内的人开始相拥哭泣。然而就在不久之后,在大厅里的平民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异变,它们的身体开始变形,并且扑到身边的普通人身上开始撕咬,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包括那些国际刑警们…… “这是纳菲尔入侵了监控系统得到的东西。” 队长静静的看着屏幕里头血腥的一幕,对埃西解释道。 “那些国际刑警里头没有莉莉。” 埃西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看着监控录像,视线一直在绕着那些惨叫着被吞食掉的刑警们。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是金发的女性,这让埃西多少有些松了一口气。队长挑了挑眉: “莉莉……埃西,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纳菲尔找到了这里的任务电子档案,可是里头并没有提到莉莉。” 埃西迅速的回过头,紧张的看着队长: “没有莉莉?” “是的,甚至连那个食人魔的案子都没有提到……事实上,莉莉最后一次出现在档案上是去年,她参与了某个墨西哥毒品走私事件的调查组。” 队长看着埃西愈发冷峻的脸色,小心的组织着言辞: “……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的档案上了。” 64、第 64 章 “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埃西立刻说道,他的脸色本来就很苍白,但是这一刻他的样子却让队长想到了蜡像馆里的蜡人,一种郁郁的灰白色在他的脸上蔓开来,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队长说道。 “可是,我们查过了所有的档案,没有莉莉,纸质档案没有,电子档案没有,纳菲尔甚至把所有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了一遍,从去年那个案子其,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那就是那样……消失了。” 队长说到最后,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她一直都在查案子,她一直都是那么忙,莉莉亲口告诉了我她在查食人魔……” 他仿佛是想要说服队长,又像是要说服自己,可是埃西的声音依然慢慢的低下去了。 “抱歉。也许,也许她只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队长轻轻的扶住埃西的肩膀说道,掌心被埃西嶙峋的骨头刺得有些疼痛。埃西没有回应他的安慰,即使是秘密任务也应该留下档案,何况纳菲尔入侵的是国际刑警的中心资料库,即使是在那里,莉莉也像是投入了深水的石块,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莉莉那不祥的命运似乎已经□□裸的展露在了埃西等人面前。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骗我呢?她明明告诉我她要回城查案子,还把纳菲尔托付给了我。还有那个日记本上说的,为什么她要假冒医务人员,她真的不知道病毒的事情吗?……” 埃西望向队长,眼睛里充满了绝望:“你说过我要信任她,可是她身上有太多谜团了,我不明白……” 队长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纳菲尔打断了。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显得很懵懂,纳菲尔却显然对埃西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在发现了他的心情低落之后,他就像是抚慰孩子的大人那样将埃西轻轻的揽在了怀里。一些触手担心的从他身上冒了出来簇拥到埃西的身边,用柔软的尖端轻轻的触着埃西脸颊,似乎是在安慰一样。 “埃西不要难过了!”纳菲尔用双手捧住埃西的脸,然后用额头抵着额头的亲密方式说道:“你还有我,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原本像是撒娇一样的语调到了后面却隐约有些鼻音(几根粗壮的触手卷曲着揉着彼此的尖端,然后奇异的发出了夸张的擤鼻子声)。埃西抚上纳菲尔的手,低低的回答说道: “恩,我知道的………” 无论是队长还是埃西自己都知道,最让人难过的并不是莉莉的失踪,而是她对埃西的隐瞒。事情发展到现在,即使是最愚蠢的人都可以感觉到莉莉绝对不是她表面上的那样简单。从她出现在屋门前把纳菲尔交给埃西的那一夜,到日记本上涉及的那个神秘女人,还有国际刑警总部的资料……一切的一切都汇集成了一道迷茫的浓雾,将那美丽金发女子的真面目遮掩的严严实实。而对于埃西来说,值得担心的还有那些古怪痛苦的梦境,从那一天晚上开始,几乎每一个梦境埃西都会梦到莉莉--圣歌,怪物,如同预言一般的念白。虽然理智上他坚定的认为那只是因为白天思虑过度而产生的,可是从内心深处来讲,一些朦胧的奇怪感觉却像是烟雾一样慢慢的笼罩着埃西。想到这里,埃西不由自主的紧紧的反握住了纳菲尔的手,年轻人的掌心永远是火热的,而埃西的手却冰冷如同死人。纳菲尔在第一时间就顺势与埃西十指紧扣起来,从指尖传来的温暖多少缓解了一些埃西内心深处的冰冷。 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一直忠实的回现着之前那恐怖的一切,当埃西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屏幕上恰巧是沙拉曼一帮人用机枪将那些丧尸轰出去的场景。那个时候大厅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和霰弹枪在那些丧尸的头部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红色蓬花,瞬间就把那些从地狱复活的魔鬼们送回它们该呆的地方,连隐藏在大厅角落的监控镜头都被溅上了几滴血滴,从染红的镜头看过去,那个世界更加的远离人世而接近地狱。 埃西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冰冷的说道:“沙拉曼他们的人对那些丧尸早有准备,他们一开始就是直接轰掉那些东西的脑袋的。”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沙拉曼的头像上画了一个圈:“你们说,莉莉是在参与了墨西哥毒品走私调查小组之后消失的?” 队长有些心惊于埃西语气中那种隐含着的冷意,他觉得自己的胸廓有些酸痛,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慢慢回答道: “是的,你该不会想要去跟沙拉曼对峙吧?那可不是个好主意,毒枭可不好对付。” 处于某种顾虑,他小心的劝慰着对面那个憔悴的黑发男子。 “我可以把他吃掉!” 话音未落,纳菲尔便很欢快的举起了手。 “纳菲尔!” “不可以!” 埃西和队长同时发出了喝止,看着埃西严厉的样子,纳菲尔(还有他的触手们)一下就瘪了下去。其中队长只是单纯的翻白眼,而埃西,他却是一脸铁青的抓住了纳菲尔的手腕: “你会想要吃人?!” 他低声的怒吼道,纳菲尔颤栗了一下,身后的触手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就缩了回去。那张阿波罗一样俊美的脸迅速的苍白下来,金色的眼睛里开始泛起水光: “……不,不是的……” “之前在那个门口你是不是也想要吃人?!说!” 埃西出乎意料的没有被纳菲尔一贯的泪眼攻势给打败,他抓住纳菲尔的那只手握得死紧,双目怒瞪,整个人爆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来。纳菲尔的抽泣停了极短的一瞬间,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埃西竟然会用这样冷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随即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滑落了下来: “真的不是的!埃西你听我说,真的不是的!……” 纳菲尔那比普通男子还要高大的身体猛的扑倒在埃西身上,然后蜷缩着企图像没有长大之前那样钻到埃西的怀里(因为体积的不可抗力,毫无疑问的没有成功)他双肩耸动着,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只是想帮忙,想帮忙而已……而且……而且……我真的好饿……我只是很饿……呜呜呜…” 随着他的哭泣声,一大批触手和触须便失去控制的全部冒了出来,它们可怜兮兮的耷拉在纳菲尔的身后,随着他的身体一起抽动着。 “纳菲尔你---"被扑倒自己的纳菲尔压得气喘吁吁的埃西原本还准备绷起的脸,终于被那洪水一般的眼泪给冲垮了,他的半句喝止被卡在喉咙里,话说出口以后却不由自主的变软了:“……你觉得饿?” 几根触手窜到埃西的面前拼命的上下摆动着,几乎形成一个扇形的虚影。 “什么?可是你才刚吃过!!” 这次发出怪叫的是队长,他关掉了电脑上的益智游戏转过了头来,一脸绝望的看着八爪鱼一样缠绕着埃西的纳菲尔。 “可是还是饿啊!” 纳菲尔委屈的抓过一只拼命挣扎的触手咬在嘴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那张属于成年人的英俊脸庞做出这种稚气的表情,完全让人感不到可爱,反而让队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他夸张的摩擦着自己的双臂怒吼了起来: “埃西!管好你家小怪物!那种动作太恶心了!” 一只触手上迅速的生成了一个小号的纳菲尔的头颅,它伸出舌头朝着队长吐着口水。 “因为饿,所以想要吃人吗?难道吃丧尸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吗?” 这一次说话的是埃西,他低着头,所以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不过从他的语气上可以听得出,通过队长和纳菲尔的一番骚扰,之前因为莉莉而不稳的心境已经慢慢平复了下来。这一点让队长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吃人?”纳菲尔显得异常的委屈:“可,可是那个老头子,那个老头子不是人啊! 65、第 65 章 那一个瞬间,埃西和队长都被纳菲尔的话震惊得呆住了。 “什么叫做……不是人?” 在一愣之后,埃西盯着纳菲尔,一字一句的问道。纳菲尔显得又委屈又无辜: “那个老头子又不是活人,是丧尸,为什么我不能吃啊!” “沙拉曼是丧尸?!” “不可能?!” 这一次埃西和队长有一次的同时发出了惊呼,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发现了满满的不可置信。 “嘿,纳菲尔你是说真的吗?沙拉曼看上去也不像是丧尸?” 队长皱着眉头说道。 埃西推开覆盖着自己的纳菲尔坐了起来,他来到电脑面前。屏幕上的监控录像已经暂停了,画面定格在毒枭们把最后一只丧尸干掉的瞬间,在一片血腥中,沙拉曼的脸显得尤其的模糊。 “沙拉曼真的是丧尸?” 埃西努力回想着那次短短的见面中的沙拉曼,除了他那令人惊奇的衰老后瘦小外,那个老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会让人觉得他是丧尸。 “就连你都长了一大堆触手!”在一旁的队长更加不客气,他指着纳菲尔身上那些肉色的触手叫道,随后被那些触手吐出来的口水喷了一脸。 “我才不是丧尸!”纳菲尔挥舞着拳头抗议道。 “哦,也对,你是吃丧尸的丧尸。” “我说了不是,我跟它们才不是一样的!" …… 最后两人低水平的吵架以埃西的一声“闭嘴”作为了尾声。 相比起刚才,埃西的样子显得要冷静了很多,他平静的看着纳菲尔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沙拉曼是丧尸的?他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 “他身上有食物的味道啊!” 纳菲尔瞪着眼睛迷迷瞪瞪的望了回来。埃西轻叹了一口气,依然不死心的追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他不像其他丧尸那样吗?变形,吃人什么的?” “唔……”被自己喜欢的埃西这样一问,纳菲尔咬着下唇努力的思考起来: “……他跟那些丧尸不太一样,他的身体里头有一种恶心的味道,那种味道……” 忽然,纳菲尔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身体里有‘东西’。” “东西?!” 看到纳菲尔骤变的脸色,埃西觉得心脏猛的跳动了起来,他直觉的觉得,沙拉曼的这种‘不一样’是与莉莉有关的! 纳菲尔抱住了埃西的腰,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 “……他是不能吃的拉!” 他的声音显得尤其的痛苦。 原本颤抖着环抱着纳菲尔肩膀的手臂瞬间僵硬了。 而在一旁的队长嗤笑出了声。 似乎也感到了埃西的心情,几根触须从纳菲尔的额头上探出头来以后,又快速的钻了回去,纳菲尔结结巴巴的补充道: “他身体里的东西可以长成我!” “你?!” 埃西惊叫。 “不,不是!”纳菲尔手舞足蹈想要解释清楚:“他身体有可以长大的‘东西’,所以他死了以后可以从‘东西’那里得到养分。” 而埃西无疑被纳菲尔的解释弄得更加的迷惑了: “可是什么是‘东西’?” “‘东西’就是,‘东西’就是……东西就是我的卵!” “你的卵?!!!!!!!!!!" 埃西惨叫起来,纳菲尔意识到自己又用错了词,脸涨得通红: “不,不是那种卵,那是,那是没有受精的……”他张着嘴巴想了半天之后,依然在埃西惊恐的眼神中,艰难的将话说完:“……卵” 说完他便知道自己完全解释不清了,眼睛中迅速的有一次积蓄起泪光。 “我一定是疯了,我现在听到的东西一定都是我疯了以后的臆想。”队长绝望的抱住头蹲在了地上,大声的念叨道:“……墨西哥毒枭是丧尸身体内有一颗异形小怪物没受精的卵----”他顿了一下: “---我果然是疯了。” “不是那样的,埃西你听我说,那个……” “我一定是疯了我的精神压力太大了……” “那个卵……” “疯子……” …… …… “够了!” 忽然一声大喝,埃西打断了另外两个人的声音。他知道纳菲尔说的‘卵 ’肯定与自己认识中的那种卵不一样,但是现在却并不是纠缠于这种事情上的好时机。事实上从病毒泛滥开的那一日开始,他遇见的事情就已经超出了之前那么多年他认识的极限。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沙拉曼身上找到莉莉的线索,埃西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过---沙拉曼跟莉莉的失踪一定有关,而这一切跟那个卵也有关系。 他面向纳菲尔,尽量平静的询问了起来: “就叫那个东西为卵吧,可以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吗?” 纳菲尔看上去有些踟蹰,无暇控制的触手纷纷探出头来,左右摇晃着。 “纳菲尔……” 埃西看着纳菲尔苦恼到了极点的样子,竟然有些心疼,他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以往那样。就在他刚准备告诉纳菲尔,实在说不出就算了的时候,那些不停往身上绕的触手全部都停止了动作。不过一愣之间,它们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高速缩回了体内。 “让我来说比较容易懂哦~”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埃西保持着手放在纳菲尔头上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是你。” 似乎他上次出现就在昨天,又像是在很久以前。过了很久,埃西才能让自己说出一句话而不打颤来。虽然还是纳菲尔的身体,可是这一次轻轻握住埃西的手的那个人,全身都是死尸一样的冰冷。 抬起头,埃西看见了一双无机质的冰冷眼眸。 死神一样的金色眼睛。 “埃西,好久不见。” 那双金色眼睛的主人在脸上调整出愉快的表情,将埃西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边上,像是猫那样伸出舌头舔舐了起来。 “好久不见,‘纳菲尔’。” 66、第 66 章 黑暗凝结成了他本身。 这句话缓慢的滑过埃西已经混沌的脑子,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纳菲尔’用舌头舔舐着皮肤的感觉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埃西不敢将自己的手缩回来。一点儿也不敢。 他就像是一只被车灯照到的傻兔子呆立在那儿,任由那个邪恶的凝结体一点一点顺着他的手臂舔舐上去来,一直到他的耳边。‘纳菲尔’的尖利牙齿不时会轻轻化过他的皮肤,程度被很好的控制在了痒和疼痛之间。埃西觉得自己的感觉神经似乎在这一刻无限制的敏感了起来,包括‘纳菲尔’喷在手臂上的轻微鼻息,埃西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你很紧张,埃西。” 他听到了来至于那个人的声音,嘴唇紧贴着他的耳边。埃西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然后用尽全力的回答道: “是的,无可否认,你不受欢迎。” “纳菲尔”发出了仿佛是愉快的笑声。埃西感到了那具紧贴着自己背部的身体因为这阵笑容发出的振动。 很可怕。 这一个‘纳菲尔’显然比纳菲尔更加的适合这具身体,他那种不同凡人的俊美让那种魔鬼一般的邪恶更加的明显,并且增添了一些深渊似的诱惑感。冷汗一滴一滴顺着埃西的脸颊滑落下来,他能做的,只有让自己不要再颤抖。 “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相信我不会伤害你呢~” ‘纳菲尔’语气夸张的说道,与此同时,从队长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闷哼。埃西感到自己的神经又一次的抽紧,他小心的窥视着那个方向,看见了队长被从地上冒出来的几根触手牢牢的捆住了,他的手正在徒劳的想要把缠绕着自己脖子的那根给拨开,可是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住,住手。” 也许是队长那不停在地上乱蹬的双脚给了埃西一些勇气,终于,他一点点转过头来,与‘纳菲尔’对视着说道。‘纳菲尔’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男子,饶有兴趣的目光像是某种爬虫一样在他的身体上下逡巡了许久之后,他的嘴角绽开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如你所愿。” 他说道。 队长的身体落到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埃西看到了那些捆绑住他的东西的全貌---他听到自己的一声小小的抽气声。 ‘纳菲尔’显得尤其的愉快: “哦,我可怜的埃西,你看上去真忧郁。”他一只手从背后环住埃西的腰,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那么让我来解答你的疑惑吧---虽然我很喜欢看你苦恼的样子。” “狗屎!”队长滚倒在墙角,发出了一声含糊的□□。 “狗屎!”埃西在自己的脑海中咒骂着。 纳菲尔轻笑着调整着埃西的姿势,让他能更贴近自己一些。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从埃西的身体里传出了极力压抑住的喘息,带着惊恐的意味。埃西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脚边一小块肮脏的地板上面,被纳菲尔注视着的感觉与被狙击手的瞄准镜抓住时是一样的,或者说,更加恐怖。他听到了触手在自己身后慢慢聚拢来的息簌声,越来越大,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一眼。 “放轻松,埃西,你要学会放轻松。”纳菲尔柔和的拍打着埃西的紧紧握成拳头的手,将那些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他将自己干燥冰冷的手掌覆盖上去,与埃西十指交错,紧紧扣住。 “纳菲尔想要向你解释可爱的小秘密,你不必这么紧张的,我不会伤害你,你知道的……”纳菲尔的另一只手覆上了埃西的颈后,手指灵活的在那小片敏感的皮肤上画着圈子,如同羽毛轻轻拂过。 “什么,什么是卵?” 埃西感到自己连脚趾都缩起来了,发根发麻,可是依然顽强的企图不在‘纳菲尔’面前显露出弱势。 “啊……‘卵’么?真是有趣的称呼。” 纳菲尔眨了眨眼,不置可否的说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埃西惊奇的看到在空气中有一团朦胧的浅灰色缓缓浮现。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团灰色是由空气和地面上颗粒较大的灰尘聚集而成的。几秒钟之后,那团灰尘慢慢的舒展开来,出现在埃西眼前的,是一个异常精致的半透明立体投影。 埃西忽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很容易就看得出来那是沙拉曼的投影。在空中那个投影忠实的在埃西等人面前实时重复着沙拉曼的活动。唯一有些不同的是,那个投影中沙拉曼的外貌并不甚清楚,可是他的内脏活动却被清楚的重现了。就像纳菲尔所说的,他是个死人。心脏并没有跳动,内脏有着明显的腐败特征,但这一切都并不是引起埃西注意的主要原因----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团簇生在沙拉曼内脏缝隙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在整个投影中,那东西是最清楚的,宛如实质。 “看,那就是卵。” 纳菲尔说道, 虽然被称为是‘卵’,可是那东西看上去并不太符合那个称呼,事实上它甚至很难用肉块或者别的东西来形容,它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形体,只是一大堆纠结在一起的血管,神经和瘤子的聚合体,纵横交错的顺着内脏和内脏之间的空隙伸张着,律动着,填满了沙拉曼的整个腹腔。 埃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他艰难的说道。 “它是活的。” “当然,它当然是活的,卵的生命力向来很强大。”纳菲尔说,金色的眼睛闪过一抹亮光:“要知道,它是我的一部分,我身体的一个碎片。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它可以一直成长成为跟我一样的生物。如果一定要用人类的观点来套用的话,那是我的后代的胚胎。相当危险的东西……” “什么意思?” “对于我来说,现在是一个特别的时候,这个时候跟卵同处一地,很容易激发它的活性。” 纳菲尔的牙齿一层一层的伸展出来了,不轻不重的轻咬着埃西的耳廓。一些触手像是觉得有趣一样,用环形的口器在埃西的皮肤上吮吸着,留下一个个淡红色的环状瘀痕。埃西的身体缩瑟了一下,随后迅速的僵硬了。然而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恐惧填满,临近崩溃的边缘。 “ ……一旦激活了卵,卵会在生物本能的驱动下开始生长,为此,它将会吸收周围所有能够提供营养的物质,丧尸或者是人……所有的有机物都会被它吞噬,如果不能迅速让它授精,它说不定会吞噬掉整个星球~” “授精?” “是,至少你们人类是这么称呼这种行为的。雄性,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在足够强大之后分裂出身体的一部分,被称为卵,雄性将给予其‘身体’。卵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它无法被消灭,并且可以无限制的生长,可是它的中枢数据处理神经细胞……大脑,却只能通过复制‘母亲’--也就是雄性认定伴侣的基因来获得。没有授精就没有办法取得‘母亲’的基因,没有‘母亲’的基因就没有办法长出可以用于智慧思考的大脑,卵将永远只能是一团不断膨胀的肉块。为了捕获‘母亲’,卵将用尽所有能量膨胀自己的体积,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说它可能会吞噬掉整个星球。” “这他妈究竟是……” 如同科幻小说的内容从纳菲尔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那样的真实。有那么几秒钟,埃西似乎看到了一片由肉块和血管构筑的巨大平原,天空是鲜血一般的红色,一根又一根巨大的触手从肉海中伸出来,在空中摇摆着,仿佛在捕捉着什么,凄厉的哀嚎从地下的最底层传出,响彻天际…… “埃西?” 耳边传来了纳菲尔的声音,之前的幻觉瞬间消失不见。埃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为什么要用‘捕获’这个词?”几乎是本能的,埃西对于‘捕获’这个词产生了强烈的不安。纳菲尔安慰性的用手指梳理着他的黑发。 “因为对于‘母亲’来说,那是一种非常痛苦的行为。卵将与‘父亲’一起,以你们难以想象的方式与‘母亲’融为一体来获得‘母亲’体内的基因,通常来说,人类称那种行为----” 纳菲尔的话语顿了顿,而埃西屏住了呼吸。 “---□□,以及,寄生。” 68、第 68 章 “伊戈恢复得很好,他的细胞重组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九,我想今天晚上他就可以完全恢复健康了。” 作为一名在第三人类研究所里度过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汤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紧张过,他的腿在颤抖,膀胱涨得发酸。在他的面前,亚巴顿博士臃肿的身体正坍在那辆血迹斑斑的轮椅上面,一些有着视觉器官的古怪内脏从亚巴顿的腋下鼓了出来,仔细的观察着培养皿里头那团扭曲着的蠕动肉块---无数个模糊的人脸形象此起彼伏的凸显在那紫色和红色相间的肉络中,然后又被之后涌现出来的不知名瘤体吞噬掉。尽管如此,那团肉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膨胀着。 “真是个有活力的小伙子。”亚巴顿发出了嘶哑的笑声,而汤姆的眼神四处乱瞟着,企图找到哪怕一个可以替代自己的人,然而大家似乎都在这一刻异常的忙碌起来,他们纷纷站得远远的,一个个面色惨白的埋头工作着,就好像在培养皿之前的那个人不是人类,而是一株散发着瘴气的毒草一般。 不过事实上,亚巴顿身上的气味并不比瘴气要好很多。从汤姆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从亚巴顿身上长出来的那些非人类的肢体身上,有着大块大块腐败的瘀斑,散发出一种类似于臭鸡蛋的恶臭。这股恶臭混合着亚巴顿身上浓厚的血腥味,愈发让人难以忍受起来。汤姆小心的控制自己不要往亚巴顿身上那些太过于扭曲的部位望去,他很久以前就跟亚巴顿认识了,那个时候的亚巴顿,虽然身体因为那个实验而有些异变,但是汤姆却清楚的记得,亚巴顿曾经是个相当俊美的金发美男。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亚巴顿在汤姆眼里,变得更加可怕起来----如果一个人能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那么他就可以更加残忍的对待他人。 “好了,我希望你的人能更加小心一点,那个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一张脸从亚巴顿的脖子后面凸了出来,朝着他问道。汤姆掩饰着自己被吓了一跳的惊恐,努力镇定的翻开着手中的数据说道: “是的,伊戈的日常行为模式数据备份已经完成了,一旦伊戈本人回复到正常状态,我们就会给他进行植入。” “在他解体之前的那段异常行为你们的分析完成了吗?” “完成了,电脑上的数据表示,是伊戈的人类情绪模拟系统出的问题,他的数据库里没有类似案例所以只能通过程序本身的基本运算生成应对方案……实验室的结论认为,产生异常的原因可能是他监控了阿尔法感染体之后,他的系统自动的将对方的行为模式作为主要参考案例纳入了运算之中。我们已经修正了他的数据库,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了。” 汤姆快速的解释着,同时紧张的观察着亚巴顿的脸色。遗憾的是亚巴顿生成的这张脸显然只是一个拟态,所以汤姆完全无法从那张冷漠而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任何人类的情绪出来。但是从亚巴顿的语气中,汤姆可以感觉到他有些失望。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那是他进行自主思考的症兆……” “那是不可能的,伊戈不可能进行自我思考,他毕竟只是……”汤姆几乎是本能的接应着亚巴顿的话,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的改口继续说道:“……不过生物电脑本身就具有进化的功能,也许伊戈在不久之后能进行类似于自主思考的行为……” 他的声音渐渐的减弱,取而代之的是牙关相互碰撞发出的咯哒声。 一些如同蜈蚣一样遍体生着坚硬刚毛的触须从亚巴顿的身上冒了出来,撕裂了他极少有的一小块人类的皮肤,暗红色的血慢慢的渗透了出来,低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发出了刺鼻的腥味。 “哦,你又在安慰我了,我的朋友。我知道是我妄想了,毕竟只是电脑,无论我们输入多少对外界反应的应对方案,还是植入多高级的情绪模拟系统,终究---”亚巴顿的声音因为变异的痛楚而有些含糊:“还是不行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房间里头的研究人员都借故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了汤姆和亚巴顿两个人,或者说,一个半人。 “给我一针吧,那东西又不安分了." 亚巴顿朝着汤姆命令道。汤姆手忙脚乱的拨开耷拉在轮椅扶手上的一大块腐肉,从机械格里取出了一管红色的针剂。然而当他准备给亚巴顿注射的时候,他却呆住了,亚巴顿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已经完全被一丛丛簇生的花菜状肉瘤还有一些爬虫类的器官覆盖住了,汤姆甚至没有办法在上面找到一块可以用来注射的普通皮肤。很快注意到汤姆的呆滞,亚巴顿的下颚左右咧开,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哦,哦,我忘记了你不知道,不是那里,是这里。” 轮椅转了半个圈,让亚巴顿面对着汤姆。亚巴顿的身上潦草的覆盖着一件白色的研究服,白色的布料已经因为脓液的浸泡变成了黄色,下摆满是血迹喷溅而形成的褐色斑点。那些奇形怪状长着眼球状凸起的内脏像是受惊的软体动物一般,迅速的缩到了亚巴顿身体的两侧。于是汤姆便看到了他的腹部,高高耸起如同十月的孕妇,被绷得几乎半透明的肚皮下面俨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放轻松,我的朋友……”亚巴顿低声说道。所有的触手和附肢都因为疼痛而蜷缩在了一起。 从心脏位置往下,一道暗红色的□□在亚巴顿的肚皮上,一直延伸到肚脐。最开始汤姆还以为那是手术留下的痕迹,不过几秒钟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想错了----那道□□在他面前,徐徐变宽,像是壁橱的门一般朝着两边翻去,露出了亚巴顿腹腔的内部。 红色的肌肉,白色的肋骨,倾泻而下的血水。 没有内脏。 亚巴顿的内脏都被他腹腔里的这个东西挤出了体外。 一大团蠕动着的肉团占据着亚巴顿的身体,延伸出无数的血管和神经,像是蜘蛛网一样覆盖着亚巴顿身体的内部。其主体部分像是一个不规则的球体,正中间是一团类似于瞳孔的黄色晶体,大部分区域覆盖着谜样的鳞片状的肉芽,剩下的部分是深深的交错着的回沟。就好象它可以感觉到有人注视一样,那团东西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瞳孔的黄色部分闪速着银光,几根细细的灰白色□□挣扎着从肉团中抽出,朝着汤姆的方向探过来。 “我的上帝!” 因为惊恐,汤姆情不自禁的惊呼着往后推了一步。他的胃部正在犯酸,早餐往喉咙里翻涌着。 “注射." 亚巴顿吩咐道,注视着汤姆手上的针剂。红色的液体在实验室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哦,哦,这简直是太……” 汤姆踉踉跄跄的来到亚巴顿的前头,他的手因为颤抖几乎握不住针,冷汗将他的后背打得透湿。他想要把目光移开,可是越是这么想,他的视线就越是黏在那团恶心到了人类想象范围之外的东西上面。 "注射!你这个白痴!” 亚巴顿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想他可能是在怒吼,一滴汗滴在他的眼睛里,异常的刺痛。然后汤姆抬起手,放下,将针扎进了那团东西。 针扎进去的瞬间,汤姆仿佛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嚎叫,然而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整个实验室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汤姆眨了眨眼,看见在亚巴顿腹腔内部的肉块很快就停止了蠕动,那团黄色的晶体就像是断了电的彩灯一样,瞬间失去了光泽。那道□□一点一点的在汤姆面前合拢来。 “博士,那是……?” 汤姆喃喃的问道,眼前因为过度紧张而一片模糊。 亚巴顿注视着面无人色的脸,手肘撑在轮椅的两侧,身体微微向前倾着,他的脖子因为变异的缘故显得格外的长而灵活,所以只是这样,他那张像是昆虫和软体动物混合而成的脸就已经紧贴在了汤姆的面前。 他离汤姆是如此的近,汤姆甚至可以从那对巨大的复眼中看到无数张自己因为恐惧而变形的脸。 “你不认得它了吗?”他听到亚巴顿怨毒的声音:“当初难道不就是你把它送给我的吗?grigori的残骸。” 69、第 69 章 “grigori……grigori?!” 汤姆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震惊的望向亚巴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了亚巴顿的腹部,那块地方的衣服已经完全被不停渗出的血水染成了暗红色了。 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我给你的那块试验品?可是它明明已经完全失去活性了,它怎么可能就那样……寄生在你的身体里头?这说不通!你应该一直都只是注射改良后的病毒吗?grigori的原生细胞对人体有着强烈的排斥反应你不可能……” 然后忽然之间汤姆停住了话头,他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亚巴顿那扭曲的身体,就好象是第一次注意到他身上蔓生出来各种东西出来那样,他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不,不是寄生,”他看着亚巴顿,就像看一个前所未有的怪物:“你强行将那块碎片移植到了自己的身体内,所以你的身体才会产生如此强大的排斥反应,所以你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 “是的,你一直都很聪明,汤姆。当初你把这东西给我的时候,它看上去的确快死了,如果你晚给我一天,哪怕一天,它就完全死了……为什么你不能晚一天给我呢?”亚巴顿的声音因为忽然拔高而显得格外的刺耳,他脖子下面长出来的两片半透明的薄膜相互摩擦起来,发出了尖锐的气音。 “你应该知道后果的。”汤姆虚弱的说道。 “是的,我知道后果,可是你就是那样毫不设防的把这东西给了我,不用隔着厚厚的玻璃,不用那些防护服,我就是那样直接的跟这个地球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访客接触了起来,我可以看见它可以给人类带来的变革,那是整个历史上所有的伟人加起来都无法完成的工作---整个人类族群的进化!我知道你们都任我我错了,可是我没有,我只是选择了最正确的那个道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牺牲了一切!一切!包括我自己!”亚巴顿猛的撕开了自己的衣服,把自己那丑陋的身体展露在汤姆的面前: “看看我!看看我!你看看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汤姆不停的摇着头,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着: “你一直给自己注射大量的病毒,为的就是让那个碎片在你的体内存活,我们都被你骗了,你的变异一直都是因为碎片本身的排斥反应,不是病毒,从来都不是病毒。那个病毒在你的体内活了下来,它甚至开始的生长……上帝啊!它想要变回来!就像伊格那样,一旦得到足够的能量它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复活!你不能让它继续生长下去了!它要复活!这么多年的实验你难道还没有清醒过来吗?它比人类高级太多了,人类的身体没有办法接受grigori的细胞,强行注射的话,人类只会变成地面上那群饥肠辘辘的怪物,它不是人类的未来,它是人类的灾难!” “我知道。”亚巴顿狂笑起来:“我知道,我犯了错误,可是我一直在改正,总会有一些小错误的,我们总要学会理解那些小错误。” “你真的可以改正掉那些错误吗?” 汤姆的垂下眼帘,看着地上慢慢变黑的血迹小声的说道. “我已经创出了奇迹。” 亚巴顿说。汤姆抬起了头,这是他第一主动的直视亚巴顿,没有畏缩,他显得悲哀而疲倦: “奇迹?”然后他指着在培养皿里头的伊格:“你的奇迹难道就是这些吗?被强行压缩成为人类状态的外星肉块?靠液态氨才能抑制变异的软体动物?或者是我们头顶上那些走来走去的尸体?还有,还有你自己,亚巴顿,你告诉我,难道这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人类的未来?”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 “奇迹。” 亚巴顿身下的轮椅转动起来,载着他不停往下滴血的身体往外滑去,轮子在地面上画出了两道长长的轨迹: “阿尔法感染体,它是人类奇迹,只要还有它所有的错误都可以改正,眼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小问题,只要还有它!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中,阿尔法感染体已经进入了发情期,很快,很快我就会修正这些问题……” 在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亚巴顿沙哑着声音絮絮叨叨的说道。 他的身形渐远,那些面色惶恐的研究人员纷纷逃跑一般的跑进研究室,他们迅速的关闭了大门,似乎他们刚刚离开的研究所长是一只会吃人的魔鬼。 只有汤姆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在他的身边,是大滩大摊的血迹。 “它?哈,‘它’!亚巴顿,你的‘它’曾经也还是你的儿子!” 注视着亚巴顿离开的方向,汤姆小声的说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好像是说给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人。 =========================================================== “你是什么意思?” 埃西的声音有些沙哑,纳菲尔微笑起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听上去像是科幻小说里头才会出现的情景。” “然而你却并不是拯救人类的英雄。” 纳菲尔将埃西又抱紧了一点,埃西的身体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说显然太过于消瘦,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皮包骨头。在埃西看不见的地方,纳菲尔皱了皱眉头。 “可是之前你跟我说那个卵是你的?” 埃西因为那紧紧附着在自己身上的触手而感到了强烈的不自在,他小幅度的摇晃着身体想要挣脱,可是却感到纳菲尔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句话听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快~”纳菲尔说道,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埃西憔悴的脸庞:“是的,那个卵是我很久之前脱落的一小块碎片---我并不知道莉莉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它移植到了一只低等猴子的体内,我真希望我能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让卵休眠而不让那个寄宿体不被吞噬掉的。” 没有想到他一提到莉莉,埃西的情绪瞬间就激动了起来,他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扭头正对上纳菲尔对质: “你说莉莉?是莉莉把那个恶心的东西放到沙拉漫的体内?!” 他的挣扎让纳菲尔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慢慢的放开了埃西,好让黑发的男子能更好的面对着自己谈话。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莉莉。啊,我忘记了你一直都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爱着莉莉,不过你真的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同吗?她的那些特异之处~”纳菲尔意味深长的拖长了尾音,他伸出手,探入了埃西的衣服之内。 埃西像是被拉出水的鱼那样挣扎了起来。可是几根粗壮的触手从他的背后弹出,一下子就把他的动作禁锢住了。 “住,住手!你要干什么?!”埃西紧张的大喊起来,声音有些颤抖。捆住他的几根触手战战兢兢抬起它们泛着粉红色的尖端,朝着埃西扭了扭。 它们还是牢牢的捆住了埃西。 纳菲尔的手像是抚摩一般的顺着埃西的胸口滑下,那种冰冷的感觉让埃西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可以肯定自己每一根头发都竖起来了---最后纳菲尔的手停在了埃西的腰后。在皮带的内侧有一个很隐蔽的暗袋,埃西总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在那个暗袋里放置一些“小玩意儿”。不过纳菲尔当然没有注意那些小东西,他轻声低笑,从那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被叠得好好的纸方块。 “其实你已经起疑了不是吗?”纳菲尔手指轻抖,那个方块铺展开来,只是几张最普通的日记本的纸:“……不然你不会将那些日记撕下来自己研究。” 一个小小的火花在埃西的神经末梢爆开。 他的脸色苍白起来。 “你……” 他张口,然而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他看着纳菲尔的眼睛,那双一直没有感情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温柔。纳菲尔接着他的话尾说了下去: “我会告诉你关于莉莉的一些小线索,埃西,你知道我总是不忍心让你困扰的。” 他出乎意料的说道:“莉莉的资料应该已经被删过了,删减资料的那一位比你可爱的小宠物要老道很多,所以你请不要寄望于那些所谓的资料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推荐你到警员的更衣室去看看,还记得吗,每一个警员在那里都有一个储存柜。亚特兰大的国际刑警这几年来一直处于缺员状态,你应该可以在那里找到莉莉以前用过的储存柜,你会有收获的,相信我。” 他专注的目光让埃西感到了一种心慌,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想要逃离,逃离那对金色眼睛的注视。 纳菲尔叹了一口气,那些触手松开了,有几根细一些的触手朝着埃西摆了摆,像是在告别。 埃西的手被纳菲尔忽然的抓在了手中,金发俊美的男人就那样在惊诧的埃西面前低下了头,冰冷的嘴唇轻吻着那颤抖着的指甲: “那么,再会了,我的……骑士。” 埃西恍惚的听到了他说道。 70、第 70 章 属于另一个‘纳菲尔’的那种特有的强烈压迫感就像以往那样,像是退潮的海水那样一点点的从埃西面前的金发男子身上褪去了。埃西可以感到自己被拉住的手慢慢的回复了温度,而之前一直不由自主绷紧的肌肉也松懈了下来。 低下头,埃西看见了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埃西……那个人是不是又出来对你做不好的事情了。” 纳菲尔可怜兮兮的抓住了埃西的衣袖问道,因为过于沮丧,他的触手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同样也是可怜兮兮的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颤巍巍发着抖。 “啊,不,也不是……” 那一位纳菲尔带给埃西的恐惧还残留在身体里头,而面前的纳菲尔却又显得那样的让人心软,两者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埃西眼睁睁看着纳菲尔泪眼汪汪的样子,却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而且……虽然知道两个人并不一样,但是又是同样的身体,埃西发现自己对于纳菲尔,竟然隐约感到有些畏惧。 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就在这个时候,从墙角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含糊声音: “拜,拜托……这里还有一个人需要帮助……” “队长!” 埃西跳了起来望向墙角,看到了依然被触手捆绑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的队长。 “哦,快点把这鬼东西弄掉,我要吐了……” 终于得到了注意力的队长面无人色,颤抖着举起一只手发出了求救。 “抱歉,我马上来!” 埃西立刻朝着他走去,然而在靠近队长的时候,埃西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这是……” 之前一直没有仔细看,然而走近之后,埃西才发现捆绑住队长的并不是他熟悉的那种触手,相反,它们甚至很难说是触手。严格的说起来,它们的外貌更类似于放大了几十倍的鼻涕虫,灰白色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长出了许许多多的暗色凸起,它们就那样一片一片的相互重叠,用自身的黏性将队长困住了---埃西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们离开队长的身体。 “纳菲尔?”他回过头,求助的望向自己的小猎犬,原本因为埃西的态度而显得异常沮丧的金发青年立刻就蹦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发出了什么命令,转眼之间,那些牢牢附着在队长身上的‘鼻涕虫’们一只只的蠕动着庞大的身体退了下来,它们聚集到了房间的角落,相互撕咬了起来。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它们的身体就迅速的变黑,青绿色的脓液从它们的皮肤中渗透出来,将它们腐蚀成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深绿色粘液。 “呕……” 脱离了困境的队长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响之后,呆呆的用手指在自己的身上一抹……然后就对着手指上那些黏糊糊的粘液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对不起队长,我想‘他’并不知道你害怕软体动物。” 纳菲尔抱歉的看着几乎要翻白眼的队长说道。 “你可以闭嘴了!” 队长虚弱的回应道,语气不善。 “对,对不……”几根触手伤心的爬出来捂住了纳菲尔的嘴。 “好了,队长,你最好休息一下。”埃西找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队长,然后用几个纸箱把那滩表面不时冒出蠕动着的不明生物的粘液盖住了。 经过纳菲尔的时候,埃西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委委屈屈连话都说不出的纳菲尔,不知道为什么,埃西忽然就觉得之前自己心中那些朦胧的隔阂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疼。 果然,揉了脑袋之后的纳菲尔一下子就活了过来,两根触须快活的在额头上摇来晃去,又换来了队长的一个白眼。 ~~~~~~~~~~~~~~触手很欢乐的分割线~~~~~~~~~~~~~~ “那么就是说我们必须去一趟更衣室。” 十几分钟后,终于多少恢复了一些元气的队长在跟埃西商量之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的目光飞快的不明液体所在的那个角落瞟了一眼,然后脸色又更苍白了一些。 “一定要去。”他郑重的重复了一遍。 纳菲尔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十分好心的对着他解释起来: “那些已经失去了活性了,你不用担心的。” 几根触手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凑到了毫无防备的队长的鼻尖前面活泼的扭动起来。 “看,只有这种的才是有活性的!” 纳菲尔指着那些触手认真说道,那些触手的尖端在队长的注视下,慢慢泛出可疑的粉红色。 “呕……” 队长直视了它们几秒,然后捂着嘴巴一脸铁青的坐到另一边去了。 “我恨软体动物……”从他的指缝间歇露出这么一句支离破碎的□□。 “纳。菲。尔!把它们收回去!” 埃西头痛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无可奈何的命令道。触手们委屈的颤抖了一下,不甘愿的缩回了衣服底下。 “那么我们最好讨论一下怎么才到达更衣室,”看着纳菲尔和队长都回复了正常,埃西走到了门边:“这门打不开,那些人把我们反锁了。” 他指着档案室的门上面那个体积硕大的老式铁锁说道,一边尝试着转动门闩,然而用力之下,门闩纹丝不动。 “埃西,你真是一个被诅咒了的男人。” 队长一脸惨淡的看着门口,捂住脸发出了沉痛的悲叹。 埃西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然后摸索着去拿自己的□□:“我们总要学会面对困境。”他淡淡说道,举枪欲射。事关莉莉的线索,他并没有他显示出来的那么冷静。 然而队长一个纵身扑了过去,打断了他的动作。 “哦,不行,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究竟在想什么?用枪轰掉门闩然后出去,你认为那些毒枭会认为我们是良好市民吗?瞬间我们就会被打成蜂窝,或者说只是你想要体会一下鲜血莲蓬头的感觉?相比起触手系那可真是太过于重口味了对身体不好啊!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武器,而且他们的人数可是我们的数倍,我们可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不明软体动物……” “我不是不明软体动物……”纳菲尔小声嘀咕道,头顶上的触须愤怒的朝着队长吐着口水。 “队长,闭嘴!”埃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倦的望向他们:“那么你们说该怎么办?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误了,而且,就像之前纳菲尔说的,那帮毒枭里头还有一个不□□,我们最好快点找到线索然后离开这里!” “我可以把外面的人都吃掉!”纳菲尔脱口而出,头上的触须拼命的点着头。 队长翻了一个白眼,埃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将目光略过纳菲尔,转向队长:“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哦,哦……” 队长张着嘴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埃西耸肩,转身再次抬起了枪对准了门闩。 “哦我知道,我有好办法了!住手!埃西,住手!” 队长悲惨的叫了起来,抓住了埃西的一只袖子:“已经是新世纪了,喊打喊杀早就过时了埃西你可以选择不那么暴力的方法的!我们要学会用智慧的方法来处理事情!” 埃西停了下来,看着队长重复道: “智慧的方法?” “是的,智慧的,方法。” 队长的目光闪烁,干笑着说道:“我们总会找到的……” 埃西转身,打开了枪的保险栓。 “天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冷静!埃西!冷静!”队长从埃西手上夺过枪,擦着头上的冷汗大喊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间档案室是改造的,在改造之前它是以前的男子更衣室!” “所以? “我记得男子更衣室里头以前有一个货用小电梯用于运送笨重的□□到顶楼武器保管室去……”队长走到了墙壁的一头,用手中的枪柄四处敲击着墙面,忽然,他听着墙壁后面传来的空洞声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所以这里应该有一道电梯井能直接通到原来的女子更衣室去。” 一边说着,队长后退几步,然后冲上前一脚踢向声音空洞的那块墙面,伴随着木板碎裂的声音,那块墙壁裂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哈,我就知道!”队长双手抱胸,得意的朝着埃西挑了挑眉毛。 “很好,”埃西耸肩,从背包里拿出了手电:“也许我们应该感谢建筑工人们的偷工减料。” “我以为你会感谢我的智慧!”队长从埃西的手中接过手电,钻进了电梯井里:“我带路,纳菲尔跟上,你殿后。” 他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好的。”埃西答应道,但是并没有马上进入,而是转身来到了门口,用几个铁质的资料架将门口牢牢的卡住,再回头来到电梯井口。 他意外的看到了纳菲尔眼巴巴的蹲在那里看着自己。 “我想跟你一起。” 纳菲尔期待的看着埃西,眼睛闪闪发光。 “队长说了,我殿后。”埃西揉着纳菲尔手感柔软的金发,安慰着说道:“乖,进去,要小心。” “可是……” 没有听纳菲尔的抱怨,埃西拍了拍纳菲尔的屁股让他,然后纳菲尔便突兀的安静下来,乖巧的钻到了电梯井里。 最后一次环视了一遍档案室,埃西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备用手电。这只手电虽然功率并不大,但是却可以很容易的含在口里。埃西打开了手电咬在嘴里,紧接着纳菲尔钻了进去。 手电筒的那一小团光线,恰好能将纳菲尔包裹起来。 71、第 71 章 电梯井里头的情况比埃西想像的还要差劲。虽然电梯门并没有用水泥堵住,可是整个电梯井那因为那次改造而布满了灰尘和建筑废料,固定在墙壁上用于检修的楼梯也已经是锈迹斑斑,踩在上面,传来一阵又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零件松动声,不是还有老鼠被埃西等人的行动惊扰着沿着废弃的电缆上窜下跳。 埃西绷紧了神经,小心的控制着身体的平衡。 在他的上方,队长已经往上爬了很大一段距离了,在漆黑的隧道内,只看见他的手电筒发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光团。 纳菲尔笨手笨脚的在埃西上面的不远处攀爬着,因为之前是用于货运,所以电梯井的空间对于他那比起旁人要高大许多的身体来说显得十分的狭小,埃西可以听到从他那儿不时发出的小小抽气声,每一声都让埃西感到神经一跳。 “埃西,我到了!” 队长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属于他的那一小团光线停了下来,紧接着,电梯井中开始回荡着队长敲击木板的沉闷响声,伴随而来的还有扑朔而下的木屑和大量的灰尘,以及一些细小的水泥渣和石块。 埃西眯着眼睛,偏过头躲避着那些下落物。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脚下传来了一声极其清脆的金属断裂声。 “哦,不!” 在心中咒骂了一声,埃西用力握住了手上的楼梯横杆,原先踩在脚上的那一级阶梯“噼啪”一声断裂开来,金属杆在狭窄的电梯井里掉落时发出的声音久久的盘旋在黑暗中。埃西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到放松,就在他双脚悬空的那个瞬间,他手中锈蚀的楼梯也因为承载了他全部的体重,也同时发出了刺耳的断裂声。埃西眼睁睁的看着在自己的手边,几个已经锈成了疏松一团的螺丝被拽出了砖墙。随后他便感到了自己的手上也是一空,身体直直的往下落了下去。 他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急促的闷哼。 就在埃西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随之而来的重击的时候,却感到腰部一紧。几根粗大的触手在他落下的瞬间,牢牢的将他捆绑在了半空。 “纳菲尔?”埃西惊疑未定的睁开眼睛,口中的手电筒在刚才已经掉落,现在他只能依靠隧道内极其稀薄的光线勉强看到那些触手是从纳菲尔的身上生长出来的。纳菲尔脚下的阶梯也因为螺丝的松动而断裂的,但是他却牢牢的稳在了隧道之中----从他身上伸展出来的无数触手一改它们之前的柔软形象,它们的尖端全部都进化成为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巨大尖锐鳌状物,每一根都可以很轻易的扎入水泥砖墙中。纳菲尔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多足蜘蛛,他极其轻松的俯下身来,用触手将埃西送到了自己的怀里。 “埃西~” 他开心的叫着埃西的名字,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烁着一种野兽式的金色萤光。 队长的声音这个时候也从上面传来: “埃西?纳菲尔?你们没事吧?” 他已经破开了一个足以让成人顺利进入女子更衣室的破洞,此时正趴在洞口回头向埃西询问着。 “啊,还好。” 没有着力点的埃西不得不紧紧的攀住纳菲尔的身体,他依附在那人的怀抱里干巴巴的回答道。语气中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羞恼。 好吧,事实上,这种超出界限的亲密让埃西感到极端的尴尬。 从纳菲尔身上传来了年轻人的体温,对于埃西来说,有些过于炙热了。 更让他感到坐立不安的,是纳菲尔那种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处男对待自己第一个女朋友一般的小心态度。 “埃西我会很小心不让你掉下去的,你不用害怕哦~” 纳菲尔显得异常的欢欣鼓舞,随着他的声音,几根看上去面貌可怕的触手从水泥墙中缩了回来,朝着埃西讨好的摇了摇。 纳菲尔的身体在稳步的爬升着,快速而安稳。只不过短短的几十秒后,纳菲尔已经抱着埃西来到了队长打通的出口。 “哇哦……” 看着身体体积有了明显膨胀的纳菲尔……还有在他怀里的埃西,队长眯着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 “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聪明的话。” 埃西涨红了脸,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从纳菲尔的手臂中挣脱出来爬出了电梯井。 “好吧。”队长迅速的闭上了嘴巴,看着埃西恼怒的抹了一把脸,然后把跟触手们一起龟缩在电梯井里,小心翼翼观察脸色的纳菲尔给拉了出来。 “……我奶奶经常告诉我说一桩长久婚姻的秘诀就是总一个人学会妥协。” 他转过身,小声的嘀咕着。 “我听得到。” 埃西愤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伴随着纳菲尔不依不饶的问询:“为什么要有人学会妥协?我们是夫妻吗埃西?”) “那么,欢迎来到国际刑警‘女子’更衣室!”队长向埃西摊了摊手,迅速的开始转移话题。 埃西脸色一正,迅速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放到了脑后,他冷静的打开了枪的保险栓,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十分的昏暗,但是从相对来说还算是整齐的室内设备以及没有血迹的墙壁,可以看得出那些国际刑警异变的时候并没有人处在这个更衣室那……埃西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更衣室的门锁也是反锁着的,这是一间废弃使用的更衣室。 埃西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停止使用这个更衣室的原因,从那些陈旧而老式的储存箱可以看出,这间更衣室的使用年限相当之久了,整个房间似乎是更适合于出现在七八十年代的小镇警局而不是一个现代都市的国际刑警总部。埃西甚至很难将莉莉和这个更衣室联系起来。 “国际刑警的头头们都是一些葛朗台,如果将这些固定在地板上的储存柜移除的话,费用将比重新装修一个新的更衣室要多得多。 ”似乎是看出了埃西的疑问,队长揉了揉鼻子解释了起来:“莉莉刚进来的时候就是用的这里,后来才换到新的储物柜,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存了东西在旧的储存柜里。” 埃西径直走向了那些已经脱漆的金属箱子,它们有的还锁着,有的没有。 “莉莉是哪一个柜子,你知道吗?” 他问道。队长夸张的耸了耸肩膀:“拜托,这里是女子更衣室!……嘿,别那么看着我,如果我知道的话你才应该担心!” 埃西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正准备一个一个清查的时候,一直想是小尾巴一样跟在埃西身后的纳菲尔开了口: “a-186” 他小声的说道,手指着一排储物柜。 “你怎么知道?!” 队长立刻就怪叫起来,连埃西都一脸疑惑的望向了纳菲尔。金发的男子无辜的摊开手: “电脑里头是这么记载的,”害怕埃西不相信自己,纳菲尔很紧张的指着头上冒出来的触须:“我联网了,数据不会错。” “哈……?无线?” 队长看上去像是要晕倒了,埃西用力的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大步走向了莉莉的储物箱。整个箱子就像是它的同类一样,破旧而丑陋。走近以后,埃西在那锈迹斑斑的柜门上面发现了一个极小的铭牌,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莉莉.门格尔 当目光触及到那熟悉的字迹的时候,埃西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好象被人猛击了一拳似的,异常的疼痛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在那个瞬间变得模糊而虚幻,唯有那个名字是清晰的。 莉莉的一言一行,她灿烂的微笑,她的蓝眼睛和金发,她手指滑过肌肤的触感……那些被埃西强行压入心底的记忆翻腾着滚上心头,异常的鲜明,异常的痛苦。 埃西不得不深呼吸,才能让自己的视线清楚一点。 他发现自己握住储物箱门的手在颤抖。 储物箱的门是锁着的。 其实按照埃西之前受过的训练,他可以很容易的就打开一个普通而老式的储物箱门锁,然而他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 “埃西……” 他听见队长的一声叹息。 接着视线里出现了几根细细的触手,它们从储物箱门的缝隙中挤了进去,很轻易的,门便“咔嗒”一声打开了。也许是因为锈蚀的缘故,柜门只能半开,影影绰绰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这一次,纳菲尔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喜滋滋的跑到埃西面前来邀功,包括那些触手,也很老实便缩了回去。纳菲尔安安静静的站在队长的后面,湿润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埃西,竟然显得有些忧伤。 然而埃西并没有回头去看他。 埃西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储存箱里的东西吸引了---虽然里头其实并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 几本时尚杂志,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指甲油,埃西一个一个打开了,发现里头全部都干了。其次就是被贴在柜门上面的莉莉的照片,照片上的莉莉笑容异常灿烂,埃西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将照片揭下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纳菲尔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边的一小块污渍。 “这里头什么都没有!” 队长和埃西在仔细的检查了储物柜里的所有东西之后,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没有任何线索。莉莉留下来的东西本身并不多,而且埃西和队长发誓里头绝对没有“纳菲尔”所说的,有关她的线索。 “也许你被耍了?” 队长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埃西不甘心的再一次的翻阅着那几本已经过期的杂志,摇了摇头: “不,我感觉得到,他没有骗我。” “谁知道呢,你并不喜欢他不是吗?" "这跟喜欢没有关系……” 埃西无意识的抬眼看了看在抱膝坐在不远处的纳菲尔,稍微有些疑惑于他的过度安静,不过他很快又沉浸到了解密的工作中去了: “……说不定这些折角有什么意义在里头。” 他声音虚弱的说道。 “至少在我看来那只是最普通的因为翻阅而产生的折角,相信我,我床底下的花花公子的折角比这个有意义多了。” “一定有什么东西我们遗漏了,杂志,指甲油,相片……” 忽然,埃西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将手中的杂志和指甲油全部都按照之前的样子堆了回去。在仔细的观察了那些东西之后,他从口袋中拿出了那个照片贴了回去。 “你在干嘛?” 队长一脸奇怪的看着埃西的古怪举动。埃西朝他摆了摆手,视线依然粘在那个小小的储物柜上。 然后,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微笑:“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从那些指甲油和杂志上移开,放在了那张照片上面。 照片上面的莉莉看上去似乎是在庆祝什么东西,双手都放在脸颊的两边比划着胜利的手势。可是埃西却注意到,莉莉右手的拇指却是张开的,在柜门卡住之后,她指尖的方向…… 73、第 73 章 埃西的目光顺着莉莉指着的方向望去,发现她的手指正对着的却是叫天花板上面肮脏的一角。 “埃西,你在看什么?” 队长疑惑的跟着也往那个方向望去,然后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埃西问道。埃西没有回答队长,他静静的看着那块天花板,虽然不明显,但是他却敏锐的发现有一块天花板的颜色比起其他的要稍微浅一些。 埃西快速的走到那块天花板的底下的储存柜旁边,身体微微弓起,膝盖用力,灵敏的跳到了柜子的上面。巨大的金属声响了起来,老旧的金属柜在埃西的踩踏之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不过埃西并没有理会那些,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异常的快,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起来,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来,眼睛里一片刺痛。 他轻轻抬起了那块天花板,然后把手伸了进去摸索着。很快,一个黄色的资料袋子便被他从天花板的夹层里头摸了出来。 “哇哦!” 队长发出了一声惊呼:"你怎么知道会在那里?” 埃西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从柜子上跳了下来。他的手抖得就像是中风患者一样,简直无法好好的拆开那个纸袋。 也许是因为资料袋在天花板的隔层里待得太久了的缘故,就在埃西准备拆开那个袋子的时候,它的底端破了,一叠泛黄的资料哗啦一声落得满地都是。 埃西却没有去捡那些资料,他的目光全部都被跟着那些资料一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本子。 一个黑色的日记本。 埃西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捡起了那个日记本,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却不太想打开它。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他不会喜欢这个日记本里记载的东西的。 耳边传来了队长将资料收集在一起发出的哗哗的纸张翻动声,可是埃西却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如同失落在宇宙最深处,一种深深的恐慌席卷了他,然而同时却还有一种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指挥着他那僵硬的手指,慢慢的翻开了那个本子。 在7月12日jedaiah降临的第一日 在8月25日abiah降临的第二日 duqah是8月12日miyamin降临之周的第三日 在9月24诶jaqim降临之周的第三日 duquh是9月11日shekania降临之周的第四日 在10月23日immer降临之周的第五日 duqah是11月9日shbeab降临之周的第六日 在11月22日hehezkel降临的第六日 duqah是11月9日peahah降临之周的安息日 在12月22日joiarib降临之周的第一日 duqah是12月9日delaiah降临之周的第二日 转出第二年:第一个月,在1月20日malakiah降临之周的第二日 duqah是1月7日harim降临之周的第三日 在2月20日jeshua降临之周的第四日 duqah是2月7日haqqos降临之周的第五日 在3月19日huppah降临之周的第五日 duqah是happisses降临之周的第六日 为了解救的诉讼 一只蛆虫当然不能赞美你,一只尸虫也不能例举你的慈爱 但活着的人们能赞美你,甚至是陷入迷途的人们也能赞美你! 在启示中,你用你的正直和对他们的仁慈启蒙了他们,因为在你手心里的是 每个生灵的灵魂! 所有你给予呼吸的肉体,安排我们,噢,上帝! 按照你的仁慈,按照你的宽恕,按照你正义的行为 上帝已经注意到了珍爱名声与良知未泯的人们的声音 神圣的上帝履行正义的行为,用仁慈和宽恕为他的圣徒冠礼 我的灵魂脱离了出来赞颂你的名字 为你争议的行为而高唱颂歌,来宣布对你虔诚永不会停止 我的罪孽曾经使我接近死亡,我的邪恶把我出卖给了尸虫,但你拯救了我! 噢,上帝.按照你伟大的宽恕,按照你正义的行为 我真正地爱着你的名字,在你的保护下我得到了庇护.当我想到你的力量,我的心就会变得勇敢,并且依靠于你的宽恕.原谅我的罪孽,噢,上帝. 并且洗清我的罪恶,赐予我信念和学识的灵魂,请别让我在堕落正感到耻辱,别让撒旦和不圣洁的信念控制我,别让痛苦和邪恶占据了我的骨头. 噢,上帝,这是我的赞美,日日夜夜对你的赞美! 让我的兄弟为我而欣喜,让父亲一家为我的礼貌而惊讶…… 我将永远为你感到高兴 埃西轻轻的摇着头,日记本上的记载的东西显得凌乱而毫无章法,那些笔迹是一种让人觉得难受的暗红色。他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句子,并不觉得里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在里头---除了可以看出莉莉在写下那些字迹的时候一定相当的慌乱,有几处地方她的笔尖甚至划破的纸张。 埃西皱着眉头又翻过几页,往后的纸张依然记载着类似的文字。然后埃西在靠近页尾的地方发现了一行有些不一样的句子。 按照他将要包容自己的洞察力 这样包容他所有的爱和恨 每人会去与地狱的人争论或争吵 他将把他的政厅秘密地设在诈骗犯中间并用知识去劝诱他们,让他们去选择真理与正义戒律的行为.他们会追随他神圣的地位并都将遵守时间的法则 他将用知识去引导他们,在行业中教育他们求知,在社团成员中让他们明白真理 这样他们会对每一个曾经抢掠过他们的人举止宽容 那是学习torah所需要的时间 ——为荒野扫清道路 他将教育他们去做那时需要的全部,并且与那些还没转变过来的诈骗流氓绝交 这是品行的法则,是主人那时尊敬地对他所爱的与永远憎恨的人的守则,是对地狱的人们的守则,是秘密的灵魂 他将像上帝的奴仆一样离开财富与利润,在有人为他制订法则前表现得谦卑,他将对法律变得热情并准备着复仇的那一天 当他成为主宰时,他会不择手段地用全部力量去履行上帝的旨意,他将使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变得愉快,并且他会毫无所求除非上帝需要…… 当他成为主宰时,他会不择手段地用全部力量去履行上帝的旨意,他将使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变得愉快,并且他会毫无所求除非上帝需要…… 当他成为主宰时,他会不择手段地用全部力量去履行上帝的旨意,他将使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变得愉快,并且他会毫无所求除非上帝需要…… 当他成为主宰时,他会不择手段地用全部力量去履行上帝的旨意,他将使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变得愉快,并且他会毫无所求除非上帝需要…… 这一段话在一整个本子里头显得异常的整洁和规矩,每一个字都像是印刷体一样规整。埃西继续往后翻着,发现莉莉把最后一句话重复抄写着----一直写到最后一页。 那些差不多快变成黑色的暗红色字体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页面,几乎将整个纸张都染成了黑色。整个日记本在这些充满了宗教意味的笔记中却散发出一种异常的邪恶气息。 埃西的眉头在不知不觉中皱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莉莉并不是一个宗教狂热分子。 但是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期然的闪现出那些梦,那些有莉莉存在的诡异的梦境。 他的身体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埃西烦躁的将日记本从头翻到尾,每一页都被莉莉写满了同样的东西。然后,埃西忽然停下了翻页。 那是日记本的封底。 几行很浅很浅的凹痕印在了日记本的厚底之上,最开始埃西以为那是莉莉写那些话印下来的,但是他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不明显的撕痕。显然,这本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曾经被撕走了----埃西并没有任何线索来得知究竟是谁撕掉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他蹲了下来,用手指在肮脏的地板上粘了一些灰尘,小心的涂在了日记本的封底,那行凹痕立刻就显现出模糊的几行字迹。 致神之所造者 --jedaiah降临的第一日,被侮辱的圣母被我救赎,神的怒火开始燃烧。 --从信仰不坚者的居住地溢出的邪恶将湮没世界,黑月之下是救赎之处。 依然是几句意义不明的话语,埃西勉勉强强的理解字面的意思,却完全不知道它们究竟是有什么深意, 接下来在封底的底部还有一行已经模糊到一不小心就会忽略掉的痕迹,埃西歪着脑袋辨认了很久,却只分辨出最后三个大写字母: --cdc “这些都是些死海文书上面的句子,我不明白……队长,我想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也许我还是得去一趟cdc(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美国疾病控制中心),该死,我真的不懂莉莉,她究竟是……队长?” 没有得到回应,埃西奇怪的望向队长,发现那个老男人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一页资料,眉头皱得紧紧的,他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什么完全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中了一样。埃西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队长?有什么发现吗?” 不过是一句话,队长却在埃西碰触的瞬间惊叫起来,嗷了一声便跳了起来,他看上去简直像是被惊吓到了一样。他奇怪的表现让埃西也皱起了眉头:“队长?” 埃西疑惑的望向队长,却发现队长看着自己的目光,显得异常的古怪。 “……怎么了?” 队长握住了手中的资料,死死的瞪着埃西: “埃西……你……" “我?!” 埃西愈发奇怪,同时,一种隐约的不安慢慢的在他的心底弥漫开来。终于,队长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懊恼的揉着鼻子,将手中的那页资料递给了埃西: “我觉得你也许应该看看这个。” “这是什--” 埃西的话在看清楚那张资料上面的东西之后,就完全的消失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纸上面的黑色字迹,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死亡报告】 姓名:埃西.拉杰尔 死亡原因:……因对毒品亚纳尔的注射产生严重过敏……休克……死亡……事故原因为…… …… …… ……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埃西的眼中变得异常的模糊,只有最后一行字,像是烙铁一般灼伤了他的眼睛 ----死亡确认人:莉莉.门格尔 74、第 74 章 “这是假的!” 埃西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将手上的资料揉成小小的一团狠狠的丢在了地上,他那张消瘦的脸上布满了激动的红晕:“这是完完全全虚假的东西!荒谬!因为潜入墨西哥贩毒黑帮暴露身份而被注射过量毒品?他们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黄石公园采风!什么该死的国际刑警!我从来就没有参加过国际刑警!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军人,普通的退伍军人!这东西的想象力简直比好莱坞最差劲的编剧还要恶心!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会有人相信……” 埃西滔滔不绝的讲着,眼睛闪耀出一种骇人的亮光,然而他却并不知道他的这种表现却更加的显示出了他内心的惊恐和冲击。 “够了!埃西!” 队长一把抓住了埃西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埃西你表现得像是一只被抱走了崽子的母猫!" “……”埃西停下了话头,他的目光落在了队长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面,然后将头抬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是一种末日一般的荒凉和绝望。 “……对不起。”他虚弱的说道,颓废的抱住了自己的头蹲了下来:“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惊讶……” 一双健壮的双臂从他的背后绕了过来,随后埃西便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纳菲尔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埃西的身旁。 “埃西……你看上很难过。”他小声的说道,紧紧的抱住了怀中更是如此骨瘦如柴的男人。他的脸上是一种极度的担忧和心疼,注视着埃西头顶上那个小小的发旋,他的目光柔和得像是水一样。 “你不要难过。”他又重复了一遍,将下巴轻轻磕在埃西的肩膀上面,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埃西的衣服。 纳菲尔不安的声音多少让埃西回复了一些理智,他轻轻按上纳菲尔的手,深呼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靠到了纳菲尔的胸膛上。 队长一直观察着埃西的举动,直到这一刻,他看上去才有些松了气: “嘿,伙计,放轻松。”他换了一个双手抱胸的姿势:“就像你说的,这张死亡证明并不代表什么……事实上如果严格的说的话,它甚至没有办法被认为是有法律效应的正式文件。你看这里---” 他弯腰捡起了那张被埃西揉成一团的纸张展开来,指着莉莉那皱巴巴的签名说道:“---只有签名,落款处没有正式的公文批复,也没有权威医疗机构对于这份报告的意见书,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只是一份内部陈述书,没有什么意义。” 他放开了手,那张纸被埃西颤抖的手指捏在了手中。 埃西沉默着,低着头,他的气息絮乱而沉重。见到这个样子的他,队长不易察觉的轻微摇了摇头,他蹲在了埃西的面前,眼神严肃: “是什么让你这么慌乱,究竟是这份‘死亡证明’,还是……那个莉莉的签名?” 埃西的呼吸一滞,他慢慢的重复着队长的话: “死亡证明,还是,莉莉?”然后埃西抬起头,眼中一片空洞:“我以为我了解莉莉,我是如此的爱她,我也以为她也是那么的爱我。然而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忽然发现,原来那个我熟悉的莉莉,竟然是那么的陌生,我不知道我究竟怎样才能找到答案……或者,我怎样才能避免那个最终的答案。” 队长叹了一口气,将死亡证明从埃西的手中抽走,重新揉成了一团远远的扔到了墙角,他用力的捏住了埃西的下巴: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懦夫!那个逼着我到这个鬼地方来找你女人的那个家伙到哪儿去了?就因为那种狗屁东西,你就要放弃了吗?既然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么就找到你的小甜心问个清楚!不要做出这么一副恶心的样子!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么一起离开这里,有什么还困扰的?!!" “放开埃西!” 纳菲尔愤怒的打开了队长的手,然而一直低垂着头的埃西却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黑发男子抬起头,给了队长和纳菲尔一个虚弱的微笑: “我会去找到莉莉然后问个清楚的,我会的。队长,谢谢。” 他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样可以更加清楚的想些事情。 他的眼圈周围是一圈浓重的黑色,因为消瘦而深陷下去的两颊在他僵硬的微笑之下,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看上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可怕,那种从内心蔓延出来的痛苦是如此的明显。纳菲尔不满的瞪视了队长一眼,几根触手从他的衣服底下悄悄的伸了出来,殷勤的扶住了埃西摇摇欲坠的身体。 “哦,真是够了!” 队长撇了撇嘴巴,自动的忽视了那几根对着他张牙舞爪,口器中利齿如同□□片一般弹出的触手:“那张死亡证明上说你是因为在卧底中暴露了身份而被那些毒枭强行注射了未经人体实验过的新型毒品而死,如果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他用拇指朝着地下指了指,脸上咧开一个冷笑:“要知道墨西哥毒枭中的教父离我们可只隔一层水泥板!” “你认为他会告诉我们?” 埃西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给了队长一个委婉的回答。队长看上去却并不太在乎这些: “埃西你果然不太了解这些人,老实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沙拉曼出现在这里很奇怪,知道什么让我觉得奇怪吗,他对我们的那种态度……很奇怪。” “奇怪?” “是的,你可以在沙拉曼的字典里找到残酷,冷漠,嗜血或者是热情,友善,好客……” “等等,你说的是‘热情’,‘友善’,‘好客’?!” 埃西打断了队长,给了他一个怀疑的眼神。队长耸了耸肩膀: “哦,你要知道他是墨西哥人……热情似火!”他夸张的比划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曾经接触过他的资料,他是一个,怎么说呢,相当极端的人,当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可以将那个人送到天堂,字面意义上的那种,然而如果他不喜欢一个人的话---他曾经在于巴西黑帮首脑的第一次会面上就掏出枪把那个大个子打成了一团巨大的人形肉泥。天堂,或者地狱,没有中间值。然而他对于我们的态度……” “不算友好,但是也绝对说不上是坏。”埃西接口道,他看上去多少已经脱离了一些混乱,只是还是显得有些虚弱和憔悴。队长赞同的点点头: “有点像是遇到了有些奇怪的问题,小问题的那种,他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因为谨慎而采取的保守态度……”队长收到了来自于纳菲尔和他的触手们警告的一瞥:“是的,他给我的感觉,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哦,也有可能是你。我更偏向于后面一种,记得那张死亡证明里头是怎么说的吗?你死于……抱歉,那张纸上的人死于那种叫做亚纳尔的毒品不是吗?也许你并不清楚,但是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那种叫做亚纳尔的毒品仅有沙拉曼那儿有售,相当的高级,价格比得上黄金。沙拉曼对那一类型的液体毒品一直控制的很严……” “那么我们就……” 就在埃西开口准备定下前去见沙拉曼的计划的那个瞬间,忽然从窗口处传来了一声惨叫。 一声撕心裂肺人类的惨叫。 埃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迅速的来到了更衣室已经被锁住的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面细细聆听着。事实上是多此一举,因为那些凄惨的喊叫在最开始的一声之后,越来越明显了。 “听上去像是从楼下传来的。” 埃西回过头,脸色严峻的说。 “那些在大厅里头停留的毒枭。” 队长眨眼,接着埃西说道。 纳菲尔撇了撇嘴巴,几根触手从电梯井的入口处慢慢的缩了回来。 “大厅有怪东西进来了~” 那些触手慢慢的缩进他的身体,纳菲尔警惕的看着电梯井口,抱住了埃西。 75、第 75 章 “啊哈,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东西会比你更怪……” 队长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这个时候从电梯井里头传来一阵清晰的声音。一种类似于爪子在水泥墙面上面抓挠时发出的沙沙声,同时还伴有那些松动的水泥渣落在隧道里发出来的那种空旷的回音。 那种声音越来越近,三人几乎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不明生物正挥舞着长长的爪子往更衣室爬来的情景。队长默默的将枪端了起来准备靠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但是他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声了轻蔑的冷笑。 他有些震惊的往纳菲尔的方向望了过去,几乎要以为之前的某位先生又重新出现了,然而投入眼帘的金发大型犬只看上去却并没有显现出那种危险的倾向。他的双手护卫性的抱住了埃西,触手们一根一根慢慢浮现,而他的脸上,是一种冷淡的表情,有点像是早熟的儿童看着自己不喜欢的小孩争抢着自己已经抛弃了的玩具那样,有一种近乎天真的邪恶。 纳菲尔撇了撇嘴,将头低到了埃西的耳边: “那里只是小东西而已,不用担心。” 随后几根触手像是子弹一样唰唰弹进了那个并不算宽敞的洞口。 几秒钟之后,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传来,似乎就在三人的身边那样清楚。埃西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一直小心观察着对方表情的纳菲尔不安的解释起来: “那个,浪费食物是不好的……是吧?”他犹豫的望向埃西,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在他的身后,已经进食完毕的触手探头探脑从黑色的洞口后面钻了出来,像是宠物狗的尾巴一样在纳菲尔的背后不时的轻甩着。 从窗外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响亮,还有一种古怪的沙沙声----让埃西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却完全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生硬。他的目光在纳菲尔因为紧张而握得发白的手指上面飞快掠过,然后,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没有关系……你总是做得很好。” 他并没有任何的意愿去了解电梯井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你说的怪东西……是什么?” 埃西小心的走到窗边往外窥视着,街道上一片寂静,尸体们的血腥味引来了大量的苍蝇----至少从表面上,在建筑物的外部与他们进入之前并没有两样。 得到了埃西不经意的一声表扬,纳菲尔看上去有些惊喜,他稍带羞涩的点点头。埃西和队长只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啪嗒声,静电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了之前在档案室‘纳菲尔’给他们展示的同样情景:地面上的灰尘在两人惊讶的注视下腾空而起,然后迅速的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立体图像。图像的内容正是大厅里的一切。 如果不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也许埃西和队长会对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发出惊叹,不过现在他们并没有那样做,因为他们的目光全部都紧锁在了那个图像中显示出来的那个‘东西’上面。 “埃西,你真的,是一个被诅咒的男人……” 队长喃喃的说道。 纳菲尔制造出来的立体图像忠实的重现着底下那个现实地狱中的一切。在不久之前还显得异常凶暴且气势逼人的黑帮众人一个一个如同雕塑一样矗立在大厅的中间,地面上面掉满了他们落下的枪支武器,全部都浸泡在了粘稠的鲜血之中。 那些人……至少在之前是人类,全部仰着头用手抓挠着自己的皮肉狂呼着。 他们的身体在融化。 像是圣诞蜡烛那样,快速的融化着。 那些人的衣服早就不见踪影,明明是人类的身体,但是此时此刻却像是半凝固的浓稠液体一般,化成了一道道混合着脂肪和皮肤的溪流,慢慢的从白色的骨架上面脱落,流在地上。 当他们的皮肤溶解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大量的内脏便像是倾倒的垃圾那样一股脑的滑落到地面上。可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那些人依然是活着的,令人惊叹的活着。他们的嘴巴大张着,如同临死的青蛙那样,发出不成声掉的哀嚎,已经没有眼珠的眼眶里头流淌出黑红色的血液,淌得他们满脸都是。 “上帝啊……” 埃西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喃喃道。 他的手指指向那个立体画面中间最清楚的那部分,强撑着问道:“那个是……” 他终于知道那种奇妙的沙沙声为什么会感到耳熟了,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经与那个声音朝夕相处。 在大厅的中央,是大团相互吞噬着的不明肉块,顶端盘着一盘粗壮的类虫生物---长着人类的头部。 ====================================== 那个年老的男人安静的坐在装饰华丽的接待区内,目光晦涩的看着在自己周围走来走去如同工蜂一样忙碌的男人女人们---黑色整齐精致的高价西装套装,精心的化妆,包括一部分男人也一样,手上厚厚的资料和备忘录,胸前是薄薄的名牌(象征着某种高贵的社会地位,也许)……每一个人走过年老的男人的时候,目光都会小小的在他身上停留一下,似乎震惊于以他的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感谢该死的社会礼仪,又或者是他身上现在真的在不停的散发出来的拒绝的信息,没有多余的人来打扰他。 如果把我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就这样告诉眼前这帮狗娘养的傻瓜,他们会怎么样呢?-----男人无不恶意的想,咽下一口带血腥味的唾沫。 一个端庄的高个女人快步朝着男人走了过来,脸上的美貌因为过度惊讶而有些扭曲: “将军!很高兴见到您……记录上显示您没有预约?” “是的,那有怎么样,我要见他!” 将军觉得自己必须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在自己内心不停奔腾的黑暗情绪。 揍上去,你能把这□□的屎揍出来!--- “很抱歉,但是总统阁下现在正在……” “我说他妈的我现在要见他!有紧急情况!你这……” 将军在最后一刻钟将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咽了下去,在过去的24个小时里头他抽了大概两打香烟,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瘾君子而不像是一个将军。女人显然被将军那种暴虐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坐在她的这个位置,有些事情她是清楚的。 女人朝着将军点点头,小声的回答道: “我知道了,我会去安排。” 随后她便小步的跑向了走廊,看上去竟然有些狼狈。 几分钟之后,她回来了,带着将军往另外一条走廊走去,进入到这栋建筑物中世人所不知道的某个区域。 在那扇厚重的大门前面,女人停住了。将军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推开了那扇大门,甚至没有进行任何礼节性的敲门。 整个房间都被香烟的烟雾给吞没了。里头的那个人并没有拉窗帘,也没有开灯,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身影更像是一个黑色的剪纸,显得异常的单薄。 “我们的人全部死了!全部!死了!” 将有着完美隔音效果的大门关闭,又确认了反窃听系统的开启之后,将军一个健步冲到了办公桌前,拍打着桌面声嘶力竭的吼叫了起来: “你怎么能启用那种东西!那种怪物产品!我们费了多大力气才让gabriel控制住它们,为此我们甚至牺牲了gabriel对国防系统的大部分控制权限!可是你竟然就那样启用了apocalypse!你将那些无辜的联邦士兵送入了那些怪物的口里!” 总统的身影瑟缩了一下,他“啪”的一声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在黄色的灯光下,那个整个国家最有权力的人看上去并不比尸体好多少,他用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绝望的低声吼了回去: “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下过那个命令!我当然知道那种鬼东西会造成什么后果,你以为我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你没有?!能够动用它们的只有你,gabriel现在直属于你!所有的记录都显示那个记录是从白宫直接发出的!而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有下达那个命令!我以为我才是那个不那么愚蠢的人!” “我有必要到了这个时候还对你撒谎吗?我从来都没有下达过那种鬼命令!该死,现在亚特兰大的情况已经那么差劲了,我又怎么会在自己的颈上再加上一把斧头!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我比你还要惊讶!” 总统也跳了起来,拍着桌子对着将军怒吼了起来。他的口中满是苦涩,头发已经在短短几天内白了一大片。是的,他没有说错,当他得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几乎吓得要从那张漂亮的椅子上掉下去。 apocalypse小队?……只有脑子坏掉的人才会想要使用那种东西。一旦让它们从外界得到足够的养分,上帝才知道怎么才能把它们重新弄回冷冻液里头去。 “不是你?……那么会是……” 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的将军也意识到了总统说的是真话,他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除了你和‘那个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启动那些怪物!” “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总统懊恼的说道,像是困兽一样在地毯上转着圈。这个时候将军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弹跳了起来抓住了总统的袖子: “你的人呢?那些开启apocalypse的混蛋呢?他们怎么说?” “失去联系…我们联络不到他!” 总统绝望的回答道:“上帝啊,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将军,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蹲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几乎就要崩溃了。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那些怪物吃掉了差不多整个封锁部队,现在几乎连控制亚特兰大城内的那些感染体不往外界逃离都异常的困难!我才是那个想要问怎么办的人!……除非……“ “除非什么?” “核弹!让他们把投弹时间提前!我们不能让apocalypse继续在外面逗留下去!一旦它们再次进化……” 将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样大声的说道,扑到了办公桌前,颤抖的手在办公桌上面摸索着: “让他们把投弹时间提前!让他们提前!” “你疯了吗?uriel还在里头!”总统爆发出一声哀嚎,将桌上电话的电话线一把扯断了:“我们必须把uriel弄出来!” “你到现在还想着你那该死的uriel!你必须要放弃!不然我们都得死!” 将军愤怒得像一只公牛,眼睛鼓鼓的吼了起来。总统的脸色一片灰暗: “如果没有uriel我们也得死……我之前,把全国生化武器应急系统的控制权限秘密移植给uriel了,一旦失去uriel的信号,整个系统将自动默认全国遭到毁灭性进攻,它将在所有公共场所,公交,地铁,商场,学校……开启生化武器进行自杀性攻击!” 77、第 77 章 “那就是你说的怪东西?哦,我不得不说,它长得可真眼熟?“ 埃西听到了来自于队长的那种紧巴巴的声音,听得出他的确是想要让气氛轻松一点,但是那种刻意的嘲讽语调却让人更加的觉得暴躁了起来。 “闭嘴,队长!”埃西沙哑着嗓子说道,目光紧紧锁定在由纳菲尔制造出来的那个‘地狱转播台 ’里。他的脸颊紧绷着,肌肉绞在了一起。 “……好吧,又开始了,溺~爱~孩~子~的~埃~西~妈~妈---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底下这个该死的怪物会他妈的长得这么像…你的小怪物,”队长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指的是之前他还是软体动物的那个时期。” 他又补充道。纳菲尔在队长说完这些以后就愤怒的发出了抗议:“我才跟底下的那个东西不是同一类!它甚至连基本的固定形态的能力都没有!顶多只是一个该死的尼亚拉索□□变形虫,未完成版本的!”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开关,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队长转过头来,一手扶着枪,挑了挑眉毛。过了一会儿才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长音:“啊哈,尼亚拉索□□变形虫---于是我们知道底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纳菲尔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惨白,他目光闪烁的望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埃西,呐呐的小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它身上有尼亚拉索□□变形虫的气息……” “子弹的攻击对这家伙有用吗?” 埃西垂下眼帘,将自己的情绪屏蔽了起来。他突兀的问道。 “呃?"纳菲尔楞了一下,随后便立刻敏锐的感觉到来至于埃西身上的某种类似于回护的意味,似乎他知道继续深究下去会让纳菲尔感到极度的不安那样。纳菲尔喜形于色,滔滔不绝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是的,也许,但是也许效果不大,那种虫子很讨厌的,而且它身上还有很浓的人类合成物的味道~低级仿制品!” 纳菲尔偷偷摸摸的蹭到了埃西的身边,隔着袖子捏了捏埃西冰冷的手:“我跟它是不一样的,埃西,我才不会那么没有教养把东西吃得到处都是!只是外形有点像而已,真的!” 他皱着眉头,严肃的朝着埃西强调道。 埃西将自己的叹息压了回去,他伸出手在纳菲尔的头上揉了揉,淡淡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同的。” 纳菲尔朝着他绽放出一个异常灿烂的微笑。 而队长在两个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他揉着自己的鼻子无奈干咳了起来: ”咳,也许有人想跟我讲讲什么是尼亚拉索□□变形虫,这东西看上去不太好对付不是吗?" 纳菲尔看了看埃西,埃西朝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 纳菲尔无辜的说道:“莉莉说我不要知道那些比较好。” “可是你刚才说出了它的名字!” 队长不可置信的大叫着。 “我还知道电波博士的名字!”纳菲尔回了他一个孩子气的白眼,气鼓鼓的把脸颊嘟了起来。 “哈,那你还真是‘有用’!” 队长鄙夷的看着纳菲尔,有意无意的瞟了埃西一眼。 毫无疑问他的动作刺激到了纳菲尔的自尊心,或者说,纳菲尔触手的自尊心。 然后几根半透明的触手在他的额头上竖了起来,顶端微微弯曲在空气中如同雷达那样转来转去。埃西发现纳菲尔的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变得空洞,一抹闪光瞬间划过他的瞳孔。几秒钟后,纳菲尔发出了一种没有任何升调降调,如同机械合成的声音:“尼亚拉索□□变形虫,第一次阿尔法计划产品,危险等级判定--高。它们实际上是由众多有着相似基因的脏器结合在一起之后产生了共同意识的生物,能自由的相互融合或分离,与人类及其他几种类人生物有极好的嵌入性,建议在接下来的实验中重点进行该项实验。身体里含有大量的未知细菌和病毒,猎食手段为通过特定菌种快速感产生消融反应,本体通过直接吸取猎物溶解后产生的黏液得到必要养分。变异程度--高……” 越到最后,纳菲尔的声音就越来越快,说到后半部分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像是按了高倍速快进那样,完全的溶合成了一声唧唧的高频率噪声。 那声音让埃西和队长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埃西尝试的想要让纳菲尔住口,可是对方空洞的眼睛里却并没有映出任何的光泽,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失控了的人形机器人一样,大段大段不知名的录音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纳菲尔!住口!” 终于,被刺耳的声音折磨得头痛起来的埃西捂着耳朵恶狠狠的朝着纳菲尔怒吼了起来。 声音戛然而止。 纳菲尔眨了眨迷茫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埃西和队长。 “怎么了?” 他傻乎乎的说道。在他的头上,那几根触手转化成了鲜艳的红色,如同枯萎的植物茎秆那样折了下来,然后变成了几段没有生气的死皮脱落了下来。 埃西冲了过去,上下查看着纳菲尔,直到发现他确实没有其他的身体上的损伤才松了一口气,默默的放开了手; “你做了什么?” 他朝着纳菲尔大叫起来,金发的青年回以他一个天真而无辜的眼神: “我,我入侵了美国五角大楼极密档案库。”他微微红了脸:“我只是想查些资料而已,但是好像被里头的追踪程序抓到了。” 他低头,小心的将那几截已经变干变脆的死皮踢到了墙角: “抱歉,我没想到…” 他的声音忽然截住了,因为他震惊的发现那个一直忠实的悬浮在半空中的立体实景转播中,某个完全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的场景出现了。 大厅里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了,所有的人都在楼上三人斗嘴的过程中融化成了粘稠美味的黏液大餐---被几根从那一团不明肉块中弹出的触手吮吸干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条如同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的混合体一般的怪物,却昂起了自己仅有的人类头部,死死的盯着某个方向望着,纯黑的眼睛里,那道地狱裂口一般的红色竖纹慢慢的朝着两边扩张了开来。 它,透过了层层的水泥,透过了纳菲尔布下的无数无形的电波,直接的对上了那在图像面前的观察者们。 一根长长的舌头灵活的从那张布满利齿的嘴中爬出,快速的在空中颤动着。 “它这是在干吗?” 队长嫌恶的看着那些蠕动着的东西,皱着眉头问。 纳菲尔缓缓回过头,朝着埃西和队长, “我们,被它锁定了。” 他摊开了手说道。 78、第 78 章 纳菲尔的话音刚刚落下,埃西和队长两个人便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从自己的脚下传来,随后他们感觉到地面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地震? 最开始的时候,首先蹦入埃西脑海中的就是这么一个单词。他看到了因为年代远久已经在走道上显露出明显磨痕的地面慢慢的浮现出一道一道细细的裂纹,然后慢慢变宽。 砖石掉落的声音愈发的响亮起来,空气中满是粉尘。 接着一只布满了黏液的怪物就那么笔直的扒开了已经龟裂的地板,咯哒咯哒裂开嘴笑着,慢慢的把头从地面上升了下来,无数半融化的人类的器官软绵绵的耷拉在它的表皮之上左右摇晃着,可以看到底下是因为充满脓液而涨得闪闪发亮的脓疱。 埃西张开嘴巴,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深呼吸,他觉得也许一口新鲜的空气能让他将自己乱蹦的心脏镇定下来。当然,这显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无数的灰尘混杂着细小的水泥渣子顺着气流冲入了埃西的嘴巴。 他感到自己要窒息了。 从身边不远处传来了枪响,是队长,因为烟尘弥漫的缘故房间里一片昏暗。埃西想到了之前还在房间中央的纳菲尔,他睁大了眼睛,然而,除了那个高高扬起的头部的怪物,什么都看不到。 “纳菲尔!” 埃西惨叫起来,朝着那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牢牢的卡住了他的腰。 “纳菲尔?” 埃西惊急的小声喘息着,他回过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金色眼睛。 他的小猎犬微微侧偏着头,朝着埃西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傻笑,洁白而尖锐像是野兽一般的长牙闪着刺眼的光芒。 一根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肉条朝着埃西的方向灵活的爬了过来,然而在离他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像是踏入了什么野兽的领地一般哧溜一声迅速的弹了回去。那只怪兽迟缓的移动着它的头部,浑浊的眼睛对准了埃西和纳菲尔的方向。 “埃西~” 纳菲尔弯下腰,对着一直全神贯注防备怪物的埃西喊了一声。埃西疑惑的看着他,发现金发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甜蜜笑容。 “什么?” “请抓好我!” 埃西几乎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纳菲尔究竟在说什么,对方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解释了一切…… “这不公平!为什么埃西是公主抱而我是该死……哦他妈的注意墙!!!” 队长惨叫着。 被几根触手粗鲁的拎着衣领以一种人类完全没有办法想象的速度在走道里奔跑着,同时,惨叫着。 “闭嘴!” 埃西感到自己的脸上很烫,他的耳朵和脖子都呈现出一层粉红色。他被迫在纳菲尔的怀里朝着身后不时被撞到墙角和天花板的队长吼叫着,偶尔抓住机会靠纳菲尔的肩膀上朝着逼近三人的某只虫子射击。 他们正在逃命。 就在刚才,表现得一直冷静且轻松的纳菲尔瞬间抱住了埃西,在埃西没有来得及发出抗议之前,他跳到了天花板上,随后越过了表现得越来越激动的那只怪物,如同炮弹一样撕开了更衣室的铁门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他很好心的在离开更衣室之后猛然想起了队长,从而导致了这个男人在某种程度上相当‘惊险’的处境。 现在的纳菲尔看上去更像是大型的蜘蛛,或者是某部好莱坞大片里头的反派。他身体的下半部分已经全部变化成为了类似章鱼一样的器官,粗大的触手从他的身体里弹出,顶端尖利的钩状利齿固定在水泥地板或者墙面,然后借由高度的伸缩将身体拉往前方。这种方式虽然明显不太美观,但是毫无疑问在速度方面有着相当的优势。最明显的结果就是在埃西三人的身后那只怪物一直都没有追上他们。在对于它的身体来说有些狭小的走道中,可以上下左右灵活运动的纳菲尔显然更能适应。不过这种情况并不能让人轻松起来。 “它想要干嘛?建筑公司不会感谢它的拆房举动的!” 队长一把抛开手里已经没有子弹的枪,气呼呼的吼道,因为多次在转弯的时候撞到墙面,他的脸上有一些瘀青。埃西用手敲打着纳菲尔的胸膛,勉强用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探出头来: “也许它只是想要一份人肉大餐,抓住!” 他将自己的枪扔给了队长。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纳菲尔的身体紧绷着,瞬间弹跳到了楼下,埃西随之摔回了纳菲尔的怀抱,并且不得不将空着的另一只手也牢牢的环绕上纳菲尔的脖子,好让自己在不停的转弯和跳跃中保持身体的平衡。 而队长的惨叫愈发凄厉了起来。 那只怪物的动作是让人简直不敢相信的灵巧,想象着这么一大团腐烂带着脓包的肉块有着如此灵巧的动作多少让埃西感到有些恶心,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找到快速脱困的办法(埃西有些困惑于纳菲尔不反抗的举动,不过并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上面)在之前的逃命中他的子弹的确是射入了那只所谓的变形虫的体内,甚至在几次连续射击之后它身体上有一大块身体组织已经被埃西和队长打飞脱落了,然而这并没有对那个怪物的追击行动产生任何的阻碍作用,相反,它处理那些坚硬的水泥钢筋显得甚至更加精神了一些,好像那些东西并不是坚硬的建筑材料而是在高温下快要融化的黄油。它看上去与之前纳菲尔变身前的状态非常相似,大块的肉块通过不明的联系紧紧构成了一个主题,然后在这基础上一种类似于节肢动物并且有着人类头部的怪物生成了,它们有着可以思考的能力,并且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也就是那些肉块自由组合或者分解。 也许真正应该攻击的正是那个。埃西想,再次观察起追在三人后面的那个怪物,果然,怪物身上的那个人头一直都隐藏在肉团的簇拥之下,身体牢牢的缠绕在那些肉块的中央。 埃西没有获得太多思考的时间,几个跳跃之后,纳菲尔撞开了安全出口的门往外奔去,走道忽然间豁然开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的气味。 三人竟然已经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国际刑警总部的入口大厅。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的靠近的出口,埃西惊讶的看了纳菲尔一样,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在注意到埃西的目光之后,纳菲尔瞬间就变得像是幼犬一样,对埃西露出了依恋的眼神。 当进入大厅之后,纳菲尔一直都很紧张的身体忽然的放松了下来,然后他抱着埃西,在大厅的正中央停了下来。他将埃西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并且有些害羞的朝着埃西笑了笑。埃西听到了身边传来了人体落地的一声闷响,几根触手放开了队长,悠悠的滑入了纳菲尔的衣服底下。队长趴在地上,发出了几声虚弱的□□: “我恨触手!“ 他的语气十分的真心实意。 “纳菲尔?” 对于纳菲尔停下来的举动并不了解,埃西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可是这一次纳菲尔却并没有看埃西,他扭着头,视线一直对准了三人来时经过的那个走廊,一只手拉着埃西的的手腕,保护性的将埃西的身体挡在了自己身体的后面。埃西也再没有开口了,他敏感的意识到,那个走廊传出来的那种粘稠而邪恶的黑暗的气息。同时他注意到,如果按照刚才的速度,那只怪物早就应该出现了,然而在纳菲尔停留了这么久之后,变形虫的身影依然掩盖在走廊的阴影之中,并没有出现。 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了埃西的全身,他破天荒的有些不安。 “埃西,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纳菲尔那握住埃西的手忽然紧了进,随后埃西便听到了纳菲尔的这番话。就好像是什么魔法一样,忽然之间,埃西感到自己的心脏轻松了起来,他微笑着回捏了一下: “恩,我很期待。” 某人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到几乎可以拉去发电。队长要摇晃换的站到了埃西的旁边,见状嘴角抽搐的将脸扭向了另一边。 “咯咯咯咯……” 一阵令人不舒服的怪笑声忽然传来,埃西瞪大了眼睛,看见走廊的阴影慢慢的开始变化出黑暗的轮廓。 一张平凡的,中年男人的脸慢慢的探了出来,散发着浓郁腐臭味道的黏液从他没有牙床的黑色口腔中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好久不见啊纳菲尔~~你变成坏孩子了呢~” 他裂开嘴,对着纳菲尔笑了起来。 79、第 79 章 纳菲尔身上每一根肌肉都绷紧了,他的目光锁在那张平凡而洋溢着得意笑容的男人脸上面,喉结有规律的滚动着,溢出一阵浑厚的威慑性呜咽。触手们簌簌的从他的身上伸展开来,在身后排列成一圈微微摆动着,这让纳菲尔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惊后的海葵。队长被触手们拎着脖子悄无声息的放在了纳菲尔身后,埃西注意到伸展开来的触手正好可以遮蔽到自己和队长两人的身体。 从缝隙中埃西小心的朝着那个长着人脸的怪物窥视着,对方就好象注意到了那并不明显的目光一下,眼睛转动着,盯住了埃西的脸,那双纯黑色,没有一丁点光芒反射的眼睛让埃西感到一阵不可自抑的战栗,他感到了恐惧,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见过安德鲁博士,你不是安德鲁博士。”纳菲尔紧紧盯着那怪物的一举一动,说道。一些暗色的金色斑纹隐约的从他的皮肤底下浮现出来。 那东西发出了刺耳的怪笑: “真是可爱的孩子,我是安德鲁博士哦,也可以说不是~谁知道我是谁呢?这个世界上总是很流行多一些身份的,啊哈,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这对于你的小美人来说可真是不礼貌,不礼貌是坏孩子哦~不过说起来我究竟叫什么名字呢?哎呀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很容易弄混啊~” 那张黑漆漆的嘴巴里不间断的往外吐着疯疯癫癫的话语,像是饶舌歌手含糊不清的吐词那样。埃西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听懂了他究竟在说什么,同时对方话语中那种音频极高的刺耳摩擦音让他感到耳朵非常的难受。 “你是人工合成产品。” 纳菲尔打断了对方,坚定的给出了结论。他的表情严肃,态度也很防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处在纳菲尔已经异化严重的身体背后,埃西却敏感的感觉到纳菲尔并没有太在意面前的这个东西。 “……你是谁?” “amaimon,东方之主~” 对方的脸慢慢的开始变形,更确切的说是,融化,那张平凡的人类男性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一张如同天使降临一般的美丽脸庞。当目光触及到那张金发金眼的面庞之时,埃西的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月夜下怯生生从莉莉背后慢慢走出的羞涩少年。那是一张与曾经的纳菲尔神似的脸。 纳菲尔的目光不易察觉的在埃西颇显茫然的脸上瞟过,嘴角微抿,一丝淡淡的阴霾飞快的从他的眼底闪过。与此同时,从对方地面上猛然破土而出了几根粗大的触手,变身簇生着惨白的倒刃,像是鞭子一样朝着amaimon那张精美的脸庞抽了过去,那些锋利的倒刃就是搅拌机的刀片一样,瞬间把amaimon的头部抽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块。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下来。 “啪嗒” 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这一个瞬间竟然显得如此的震耳欲聋。埃西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碎肉慢慢的蠕动着,从身体上逸出细细的半透明肉丝于其他部分纠结在一起,然后飞快的在原地重新生成原来的模样。一只金色的眼珠咕噜噜逆滚了上去,镶入了眼眶。几根触手在接触到amaimon溅落在其表面的黑色血液之后,几个黑色的腐蚀面便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当amaimon重新回到原样的时候,触手已经被融化成了一滩稀薄的黑色血水。纳菲尔的眉头皱了起来,望向amaimon的目光愈发冷峻。 “你不喜欢这张脸吗?”amaimon咯咯笑着,用一只满是鳞片如同昆虫节肢的前爪捂住了嘴,他的面部肌肉腾起一阵水波似的涟漪,几秒钟之后,那张脸幻化成为了另外一张脸,金色的长发从它的而后垂落下来,红润的嘴角抿出了优美的弧线。 “那么这张呢?”它用莉莉那甜美的声音笑着说道。 埃西从喉咙里迸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不加思索的从纳菲尔的身后探出了身子朝着那张熟悉的脸连续的射击起来。子弹在那个怪物丑陋的身体上绽开一朵又一朵连续的黑红色花伞,像是塑胶的射击人偶那样发出了橡皮一样的声音。对方坦然的转过上来,挑衅的张开了双手,任由那些子弹一颗颗射入体内,黑色的弹孔很快就被新的蠕动着的肉块填满了。因为愤怒,埃西的太阳穴上爆出了清晰的血管痕迹,视线被一层朦胧的,红色的薄膜给笼罩了起来。 杀了它,杀了那个狗娘养的怪物! 这情绪是如此的强烈,就像是有一尾刚钓上来的鲶鱼在埃西的胸膛里拍打着他的心脏,这让埃西刚感到自己被拉住的时候,恨不得转身就给那个拉住自己的家伙来上一枪。 “嘿,冷静!” 队长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显得异常的严肃,他冰冷的视线多少让埃西膨胀的大脑降了那么点温。但是极度的愤怒让埃西整个人都粗暴了起来,他恨恨的怒视着队长,耳边是自己抽泣一般的喘息声。 “埃西……别,别伤心!”几根触手伸了过来,将埃西手中早就没有子弹的枪悄悄的抽走了。埃西发现自己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啊啊,抱歉,这张也不喜欢吗?” amaimon托腮怪笑着,挑起了一边眉毛讽刺道,它脸上的肌肉再一次颤动起来,开始新的变化。 纳菲尔一直小心的将情绪不稳的埃西推回了自己身后,然后将头扭了回去,大约十秒钟之后,amaimon的大部□□体不得不再一次慢慢蠕动回复人形---从几乎是肉酱的状态,而用某种人类肉眼很难捕捉的快速完成第二次攻击的纳菲尔,他金色的眼睛才刚刚开始变化,瞳孔慢慢的变长,变细,尖锐的犬齿从嘴唇之间探了出来,抵住了下唇。他看上去依然冷静,仿佛胸有成竹,然而这冷静也仅仅限于amaimon的新脸出现。 黑发的男子矗立在一团烂肉之中朝着纳菲尔微笑着,一些黑色的痕迹停留在他嘴角的位置: “那么,这张一定很好,至少纳菲尔你会很喜欢吧~恩~据说食物在恐惧和悲哀的时候会分泌出不利于实用者的化学物质,希望你能保持好的心情,然后哦乖乖的被我吃掉吧~” amaimon摇着手指说道。 当看到对方变化出埃西的脸对着自己说着话之后,纳菲尔如同肺气肿的病人那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脸上的金色斑纹开始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他体会到了与埃西刚才同样强烈的情绪,当然,他的表现方式更为……原始化一些。 80、第 80 章 纳菲尔那被上帝眷顾的身体开始像是烤箱上方的蜡烛那样慢慢的变形,融化,那些金色的斑纹不再仅仅出现在他的面部,它们遍布了他的身体,如同旁晚时分忽然出现在云层中的闪电那样,撕开皮肤,迸发出光芒。触手们一根一根又一根,争先恐后的从纳菲尔腰部以下的任何一个位置弹射出来,触手又会簇生出更多的触手,每一根上面的布满了尖锐的利齿以及规则排列的一串串黄色眼球状突起。几根异常粗大,泛着金属光泽的触手神出鬼没的从amaimon身体下方的水泥地板中破土而出,将对方那团令人恶心的身体一把裹住,螺旋排列的齿状物从那些触手的表面突了出来,伴随着肌肉的收缩,触手们用力将amaimon绞成了小小的一团,大量黑色的血水从触手与触手的缝隙中渗了出来,落在地面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了一片片暗色的焦痕。当然这一次纳菲尔的触手们并没有想之前的那几根那样被那些带腐蚀性的□□给打败,它们已经在短短的几十秒钟之内就进化出了足以对抗那些血液的加厚外皮,金色的斑纹代表着它们刚刚蜕皮成功,它们中的每一根都比自己几十秒钟前更粗,更强壮,更嗜血。 amaimon身体的碎片在粘稠的血液中蠕动着,身上的神经束四处摇曳着想要找到同类,然后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再次链接成为一个整体。但是这一次它们失败了,那些金色的眼球状突起,纳菲尔触手上遍布的那些,它们在amaimon身体碎片企图重生的那个瞬间纷纷迸裂,淡黄色的疱液溅在了那些小小的肉末上面,很快就形成了一些半透明的黄色结膜物质,透过那些结膜人们可以看到粉红色的肉末开始剧烈的收缩和膨胀,表面像是滚烫的热粥那样咕噜咕噜的冒出水泡。很快,那些肉末的一部分开始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焦黑色,接着那些黑色蔓延开来---它们坏死,然后不动了。埃西绷紧了自己的咬肌,看着纳菲尔的触手们可以说是愉快的颤抖着彼此的尖端,吸盘开始充血。它们将自己有环状齿的那一部分朝下,如同高效率的吸尘器那样将地面上那些包裹着amaimon碎片的淡黄色水泡们一个个扫入“嘴巴”。 埃西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纳菲尔,接着他整个人都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击中了---纳菲尔的嘴角正在微笑,那是一抹毫无疑问的,愉快到了极点的微笑。事实上那微笑并说不上是邪恶或者是别的什么,那个微笑是如此的纯洁和温和,出现在纳菲尔那张天使一般的脸上面简直再适合不过了,那是一个很容易在吃到自己喜欢口味冰淇淋的孩子脸上找到的笑容,稚气且满足。只是……埃西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忽然浸到了冰水中那样,寒冷席卷了他的全身,冻结了他的思维。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纳菲尔的某些部分那愉快进食时发出的嗡鸣,依然处于几根触手包围之之下的amaimon主体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是如此的饱含痛苦,以至于埃西在猝不及防之下生生的打了一个冷战,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某根细长而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样,开始疼痛起来,同时他的太阳穴再一次的开始泛起疼痛。 埃西的身形在那个瞬间有些踉跄,不过他立刻就被另外一双手有力的扶住了。他偏过头,看见了队长那双烟灰色的眼睛正在担心的看着他。在队长的身后,比刚才更加粗壮且外形可怖的触手们聚拢了过来,小心的透过队长的肩膀,将那些敏感的尖端聚拢在了一起观察者埃西的脸色。 “埃西,还可以坚持吗?” 队长询问道。他注视着埃西,他本以为对方那青黑色的眼底和深陷下去的双颊已经不能让这个倒霉的黑发男人更加难看一些了,然而显然他是错的,队长看见了埃西的眼睛,那双一直以来如同黑色钻石一样闪闪发亮,充满了坚定信念的眼睛此时此刻忽然空洞了下来,这让本来就形象就已经无限接近于尸体的埃西看上去更加的憔悴。 “我很好,不用担心。”埃西缓慢的摇了摇头,握住枪的手紧到关节发白。队长耸了耸肩: “得了,就算是埃及新出土的木乃伊看上去都要比你更像人一些,你现在到底感觉怎么样?又头痛了?” 埃西迟钝的将目光焦距调整到可以看清队长的距离,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能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有些不太适应那个怪物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刺耳而已,哦,是的,我有些头痛。” 他说道,然后看见队长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那个怪物发出的声音?” “怎么?” 埃西敏感的神经立刻就意思到事情不对,队长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滚动字幕一样写着----你在说什么?我可没听到什么狗屁声音。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埃西快速的小声说道, 很好,于是我又发掘出了新的特异功能---怪物惨叫倾听者,多么拉风的名字。他这么想着,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投向了被那几根触手完完全全绞成了肉泥的amaimon,然后他的正对上了纳菲尔的眼睛。现在的纳菲尔看上去比起平时要显得更加的,耀眼,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从他的颧骨往下,整个脸颊布满了一些相互缠绕的金色花纹,每一根都以一种奇异的频率明明暗暗的闪着光。他的眼眶被一种耀眼的奢华金色充满了,浅色的眼睛里,竖着的橄榄状瞳孔就跟猫科动物那样随着光线细微的变化着,在他的瞳孔上面有一些规则的斑点,看上去妖异而冷漠。他这幅样子显得异常的成熟,看上去几乎就不太像是那个埃西所熟悉的纳菲尔了。纳菲尔有些神经质的用手遮住了他那过长的犬齿,他可怜巴巴的凑了向埃西,一根触手小心翼翼的伸了出来,试探着勾住了埃西的衣角扯了扯。 “埃西?” 他忐忑不安的嗫嚅道,窥视着埃西的脸色,想要找出不对劲的地方。而埃西直直的看着他,沉默着。纳菲尔的异化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半个胸膛和脸部依然美丽到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极限,之下却是无数扭曲着盘旋到一起的肉块和神经血管,背景则是来至于amaimon那完全可以充当恐怖片背景的一地碎肉。被埃西这么长时间的注视着,纳菲尔身体附近的触手开始不安的聚拢了起来,他们蜷缩在了纳菲尔的背后,如果有人能从纳菲尔背后望去的话,会发现那些触手就像是一个巨大而丑陋的恶魔倦伏在了他的背上。 你看,真是奇怪,他明明是这么一个怪物,却不能对付我的一个凝视。埃西听到自己的脑海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回响,语气中充满了恶意。 闭嘴! 他在脑海中大喊着,然而那个声音却依然没有停止---他真的像他表面那样,啊哈,‘天真’,‘纯洁’吗?他真的需要你吗?还是他跟你亲爱的莉莉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呢?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埃西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是要爆炸了,他的太阳穴又在发痛,注视着纳菲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埃西却感到自己内心涌上一股烦躁。他想要尖叫,想要拿起枪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干掉,想要找到莉莉抓住她的脖子摇晃,让她告诉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然而在这种心情之下,埃西的嘴巴像是不受自己控制那样,说出口的话只是一句干巴巴的:“那个东西死了?” “啊……死了,应该。”纳菲尔楞了一下,孩子气的偏头想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说道:“只是人工合成的亚种,所以再生能力有限制。”他补充道。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队长插嘴说道,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那种应有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相反,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地上那些已经不再动弹的肉末,眉毛中间有一条深深的沟壑。 “这东西让我觉得不舒服,我想我们可以快点离开这里。”他又说了一遍,目光飞快的瞟过埃西和纳菲尔。那目光里有些奇怪的深意。 纳菲尔没有吭声,他的全部精力依然集中在从刚才起态度就有些奇怪的埃西身上,他看了看埃西,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指示。埃西厌恶的看着地上的那些严格说起来只是混合着肉屑和血液的黏液,脑海中不自觉的开始重放之前的那一幕,那些贪婪吞噬肉块的触手,还有纳菲尔嘴角那个满足的微笑。他的内心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愤怒,厌恶,或者其他,然而埃西知道自己甚至无法去责怪其他的什么人,尤其是纳菲尔。这并不关他的事,纳菲尔本身就是这样的,他并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普通人类,吞食别的丧尸和怪物是他进食的方式,埃西一直都知道的,更何况在之前他就决定接纳这样的一个纳菲尔,一个像是自己孩子一般的---‘怪物’。埃西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那个挂在纳菲尔嘴角的微笑却依然让埃西感到强烈的不安。那些复杂的思绪盘旋在埃西的脑中,让他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大脑又有发痛的迹象。埃西赶紧摇摇头,准备将那些并不利于行动的纷乱思绪暂时压在一边,不管有什么问题,尽快找到莉莉才是关键。 “走吧。”他吩咐道,然后抬腿准备朝着大厅外面走去。可是,他没有能够成功的迈出这一步。 “啊哈,看样子有人恋恋不舍我们呢。”埃西听到了队长那充满了苦涩的嘀咕,他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脚上 ----一个中年男人的人头扭动着脖子从浑浊的血液中探了出来,舌头从黑洞洞的口腔中伸了出来,紧紧的绕住了他的脚踝。 81、第 81 章 几秒钟后,哦,不,也许连一秒都没有,那个人头便消失了,至少在普通人的视觉中的确是‘消失’了,纳菲尔用一根触手将那个人头连着底下一串灰白色的神经束,一起抽成了碎片,速度快得很难用肉眼捕捉到他的动作。一些雾气一样的血滴溅到了埃西的裤脚上面,留下了暗色的痕迹,直到这个时候,埃西才迟钝的感觉到从脚踝处传来的那种毛骨悚然的触感,好像那东西依然还停留在自己的脚上面那样。他看见一截黑黄色,表面覆盖着如同苔藓似的细鳞的舌头从自己的裤子上面掉落,在地上扭动着,像是被切成两截的壁虎尾巴那样。埃西感到一阵恶心。 地面上的血污表面忽然全部涌现出一层沸腾热粥似的的咕噜,越来越多长着苍白面庞的人头从那些粘稠的黑红液体中浮现,他们的嘴角裂开,一根根长如触手一样的舌头在空中挥舞中。人头有大有小,每一个脸上都有一种邪恶的微笑,他们全部面朝着埃西,喁喁细语汇合成了一阵宏大的声音的潮流。他们的目光让埃西让埃西想到了下水道里头饿了很久老鼠鼠群,那种目光中蕴含的意味让埃西有种自己的肠胃都扭结在一块的错觉。 “纳菲尔?”队长朝着金发的高大青年投去询问的一瞥。纳菲尔的嘴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表现出了露骨的厌恶之情,他愤愤的大声吼了起来: “只是一些小麻烦而已,我可以处理掉它!” 纳菲尔看上去又羞又气,他不停的瞟着埃西,然而对方灰败的脸上一直是面无表情,目光也完全的停留在层出不穷的人头上面,纳菲尔很难从埃西那里得到任何的信息。 在说话的同时,越来越多的触手和一些奇形怪状的肉块从他的身体里头倾泻出来,疯狂的朝着那些该死的类人生物袭去。但是效果却并不太显著,那些该死的苍白色的人头长着细长而滑溜的长条状身体,即使被强力绞动之后依然可以瞬间恢复原状,他们从那些触手的缝隙中挤了出来,然后又可以形成一个新的人头。 队长发出了一声表示恶心的嘘声: “是的,我知道你可以处理它,但是可以拜托,请求,麻烦你快一点好吗?这东西简直超过了恶心的极限!” 他一枪轰开了一个在他手边刚刚形成的白色球状物,说道。 空气中满是那东西散发出来的浓烈腥臭味。 因为并没有有效的消灭那怪物的办法,在不知不觉中,埃西在又一个后退之后,靠到了纳菲尔的背部。他抬头环视周围,整个大厅,包括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是那些怪异至极的人头。它们就像是蜘蛛那样,颈部之下由细细的半透明神经连接着,从天花板上直直的垂落下来。埃西这才发现原来他和队长已经被amaimon们逼到了纳菲尔的背后,无数根长着金色斑纹的触手环绕着他们,像是荆棘的城墙,勉强的流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隙让他们得以逃离那些该死东西的攻击。 “纳菲尔,想想办法!?”队长吼了起来。 纳菲尔没有来得及开口回话,amaimon却先大声的笑了起来,它那可怖的身体盘旋着,从腹部增生出来的一大团黑色肉块剧烈的颤抖着: “啊啊,多么美妙的场景,多么美妙的声音,我听见了你们内心的恐惧,你们害怕了,承认吧,我可爱的小纳菲尔,瑕疵品是没有办法打败我的,乖乖的让我吃掉,变成粘稠而美味的液体,好好的被我吸收吧~要知道我可是一个乖孩子,那些可爱的大人们可是下了死命令让我好好的消灭掉这里的一切,哦,多么美味的大餐啊…”它喋喋不休的说,邪恶的黄眼睛小而锐利的注视着面前的三人,就先看着刚上桌冒着热气的七分熟牛排:“……或者,纳菲尔你让你那可爱的小程序,那个臭婊 子给你的编写的那套保护程序出来动动,要知道餐后的小运动有利于消化不是吗?如果就这样把你们消灭掉的话未免太过于……不利于健康了。” amaimon笑着说道,饶有趣味的看着纳菲尔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 “保护程序?” 埃西忍不住喃喃出声,他本能的觉得amaimon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莉莉,他的神经瞬间就绷紧了。听到了埃西的声音之后,纳菲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啊,也许更应该说是,狰狞,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完全的扭曲了起来,从他的喉咙深处不受控制的溢出了一阵阵低吼。 “这个建议怎么样,小残缺品纳菲尔?!~” 金发青年的反应无疑极大的取悦了某个外形恐怖的怪物,它愉快的继续挑衅道。而纳菲尔,他涨红了脸,怒吼了起来: “舔你的□□去吧!” “哦,不!”队长发出了尖利的大叫,他抓住埃西的一只手指着纳菲尔:“……他说了脏话!他从哪儿学来的!?” ---这个可怜的老男人同时收到了来自于埃西的纳菲尔的多份白眼,包括那些盘旋在他们周围的众多触手身上的眼珠们的。 纳菲尔的身体开始变形,变大,埃西感到某种坚硬的东西抵住了自己,他赶紧退后,然后发现那是两块从纳菲尔背后渐渐突出来的骨头。 忽然,他的袖子被某根触手扯了扯,他低下头,看到了一个只有半人高的白色类人物体,与纳菲尔一模一样的眼睛是纯粹的金色,苍白的皮肤表面上也布满了与纳菲尔相似的金色斑纹。 那是一个埃西已经见过很多次的lazarus。纳菲尔身体脱离出来的一部分。 【来】 那个东西张了张嘴,埃西并不确定它说了话,但是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它的意图。同时,耳边传来了纳菲尔瓮声瓮气的声音: “埃西,你先走好不好,我先打死这个讨厌的东西,然后就去追你。” 纳菲尔没有回头看埃西,他的异化已经十分的严重,脸颊上的斑纹颜色越来越深,一些骨质的突起从他的下巴和额头上冒了出来,让他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他用一只已经覆盖上角质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小声的恳求着埃西:“我,我待会会变得有些,难看,我不想你看到。”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已经变成了一种高频率的摩擦音。 【来,走】 lazarus又拉了拉埃西的衣角,它踮起脚尖,一只冰冷的手攀住了埃西的小指。 “纳菲尔你……”埃西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他内心深处并不愿意就这样离开纳菲尔,但是理智却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他早就注意到,在之前对付amaimon的时候纳菲尔必须花很大一部分精力来保护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对于amaimon来说)的队长和自己,早点脱离战场能让纳菲尔更好的将注意力集中在怎么对付那个该死的怪物身上,而还有一点则是,埃西并不能保证自己能接受纳菲尔接下来的状态…… “埃西,走吧。” 队长拍了拍埃西的肩膀让他回过神,埃西抬起头,看见自己的面前奇异的出现了一条通道,一条由触手相互缠绕而形成的通道,直接通往大厅的出口。 【走,走】 lazarus那没有眼白的眼睛空洞的注视着埃西,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催促着。 “&%¥&……%¥” 来至于纳菲尔的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异常刺耳的摩擦音,可是埃西知道,他是在让自己先走。 他深呼了一口气,颤抖着反握住lazarus冰冷柔软的上肢,快步朝着走道跑去。 从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声,埃西没有回头。 82、第 82 章 几十秒钟之后,队长和埃西迎来久违的阳光,他们从那个通道顺利的离开了amaimon的攻击范围。不过那迎面扑来的略带铁锈味的空气却又在同时提醒两人,即使已经离开了国际刑警总部的大楼,他们的处境依然说不上安全。 建筑物的外面一如他们进入前那样安静,偶尔有风吹过,带起了几片破碎的报纸在地面上打着圈子。 “他不会有事的,要知道比起你和我来说他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生化武器库,他可以比我们两个更好的解决那个恶心的家伙。”队长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沉默异常埃西说道,他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埃西的胳膊,眼睛注视着对方那张苍白如同幽灵一般的面庞。埃西有一个瞬间显得茫然,就好像要花一点点时间去理解队长的话那样,他略微停滞了一下,然后才抬头给了队长一个支离破碎的假笑。 “是的,我知道,我没有担心他,我只是……好吧,我只是有些担心。” 他低声回答道,眼底闪过一抹阴霾,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笼罩在暗流之上的雾气。队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嘴边的叹息咽了下去。埃西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看上去似乎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显然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在他的身后不远处,lazarus就如同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影子,以一种很难确切形容出来的方式贴着地面滑行着,从视觉观察来看,他的身体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在已经布满汽车废墟的街道上行动得异常灵巧,不过虽然是这样,它的速度却很好的配合着埃西的前进,并没有出现离开太远或是贴得太近的状况。 整个城市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景象,任何一个热爱亚特兰大的人看到埃西和队长眼前的景象都会忍不住痛哭流涕。曾经车水马龙的车道上面到处都是被烧得得只剩下钢铁支架的汽车残骸,地面上面随处可以见斑斑血迹和一些没有被啃食干净的尸体残骸。空气里只有死亡的寂静,无论怎么瞪大眼睛,也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沿着道路往前走去,马路两边的建筑不时的掉落下一些建筑碎片。他们尽量保持着快步小跑的速度,并不太快以免丧失体力,当然也不会太慢,在这一点上队长的忧心格外明显,他对amaimon相当忌惮。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才慢慢放慢速度,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开国际刑警总部很远了,然而纳菲尔一直没有跟上来。埃西绕过了地面上一个已经被踩碎了一半的玩具娃娃,那上面挤着一张漂亮的卡片,卡片上写着一行稚气的字体‘生日快乐’。 那张卡片被血染成了令人作呕的黑褐色。 队长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玩具,他的脚步突兀的停了下来,然后快速朝着背后的埃西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停下。他的头偏向了道路的右边,眉头皱了起来。 几声枪声带来的细微空气振动让他瞬间警戒了起来。埃西显然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他握紧了手中的枪,警戒了起来: “离这里很近,看样子有人遇到麻烦了。” 他对着队长说道,队长点了点头,仔细的倾听着枪响的间隔:“他们的子弹应该不多了,人员也许也有较大伤亡。枪响的间隔越来越长。” 队长下了结论,然后看着埃西问道: “所以,接下来是往左还是往右?” 如果往左就代表他们两个要面对丧尸的攻击,但是很有可能可以救到一些人类的幸存者,往右则代表他们要选择尽快离开amaimon所在区域,有纳菲尔的lazarus在身边,丧尸也许并不会对他们进行主动攻击。 埃西看了看在前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看队长,又看了看身后的lazarus,然后颇为犹豫的说道: “我知道我们现在并不适合跟丧尸对抗,人员,子弹都不足,可是,呃,也许真的有人需要帮助,我想……你怎么说?” 他有些含糊的说,看到队长的眼睛在光线下微微眯了起来。 “啊哈,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不过---要知道我的偶像可是超人。”队长耸了耸肩,豪爽的笑了起来。然后他一个箭步便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冲了过去。埃西摇了摇头,撇嘴小声说道:“哦,我的偶像是蝙蝠侠。” 他跟在了队长的身后,脸上有一个小小的微笑,让他看上去多少有了一些生气。 lazarus几乎就在他们加快速度的同时,从埃西的背后滑向了两人的正前方,它的身体就象是充气的气球那样迅速的膨胀,下半生变成了如同蜘蛛一般的细长结肢,从它的背后拱出了两枚巨大的半透明薄膜,像是翅膀一样展开了。 “哇噢!”队长对着那两张纹理清晰的薄膜发出了惊叹:“我在想……” “什么?”埃西紧张的接应道。 “……也许纳菲尔是两栖的。” 摸着下巴,队长认真的说。 一根触手从lazarus的身上掉了下来,变成了一团巨大的半透明黏液状软体动物----正好落在了队长的前面。 “它也是纳菲尔的一部分。”埃西看着队长瞬间铁青的脸色好心的强调。 队长给了他痛苦的一瞥:“我想我已经了解了……它竟然是故意的。” 接着他抬起了枪管对准了lazarus的后背,一个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然后扣下了扳机。 lazarus背后的薄膜鼓了起来,它那白色的小小身体瞬间就拔高离开了地面。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后,在lazarus之前所在地的正前方,一只像是剥了皮的野猪一样的东西颤颤巍巍的倒了下去,额头上有一个冒着青烟的洞口,黑色的粘稠血液直到埃西和队长越过它之后才慢慢的滴落到了地面上。 “开工开工!” 面对着lazarus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空洞金眼,队长举着枪怪叫起来,同时做了一个鬼脸。 队长的这一声枪响就象是信号弹一样,给了不远处被困扰着的倒霉蛋们一个明显的信号---援兵来了。 很显然那些人对此十分的感到高兴,几秒钟之后,他们的枪声明显密集了起来。 “我们快到了。” 埃西没有理会队长挑衅lazarus的举动,他在心底默默的估算着那些人与自己的距离,同时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路面上一如之前,到处都是血迹,不过从颜色和气味上来看,这些血迹明显新鲜了不少,同时路上还有很多拖拽的血迹。 从lazarus的喉咙里溢出了一阵低沉的吼声,它从半空中降了下来,背后的薄膜慢慢的变化成为了众多白色的触手,每一根都像是受惊的响尾蛇那样将竖了起来,在空中小幅度的摇摆着,在那些触手的额尖端长着珍珠一般的细小齿状物,看上去就像是纳菲尔牌触手的迷你版。 埃西并没有说错,他们很快就在道路的不远处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片饥肠辘辘已经饿得奇形怪状的丧尸怪物,还有一群几乎是弹尽粮绝被丧尸们逼到了石路的倒霉蛋们。 一群熟悉的倒霉蛋。 ----“沙拉曼先生?!哦,这可真是命运安排下的相遇啊!” 在用子弹扫出一条血路,并从彻彻底底黑衣人的尸体之下将某人拖了出来之后,队长忍不住对着那个一身血腥的老头子诧异的叫了起来。 83、第 83 章 “命运的女神们喜欢厄运而远胜于幸运……那么,午安,巴托斯先生,我想我应该感谢你们在危难之际对我们的援手?” 沙拉曼的英语带着浓浓的口音,他那双黄色的眼珠就像是腐尸一样咕噜噜的转动着,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队长以及埃西等人。他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的冰冷和邪恶,一点都看不出刚才被围困时候的狼狈。队长撇了撇嘴,从表面上并没有因为沙拉曼的‘不知感恩’而感到冒犯,他在自己的胸前夸张的划了一个十字(顺序是错的): “显然这一次命运女神的偏好有了另外的选择,对于你们来说————”他意有所指的瞟了瞟不远处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另外,很高兴见到你沙拉曼先生。” 埃西站在队长的后面,一个拐角,一个破旧招牌的阴影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身影,他站在那片黛紫色的影子中观察着沙拉曼和队长暗地里的对抗。lazarus静静的盘绕在他的脚边,白色的翅膀状的薄膜耷拉在它的身后,金色的微光在阴影里头明明暗暗的,让埃西想起了电脑硬盘运转时闪烁着的指示灯。注意到埃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lazarus很快就抬起了头回看着埃西,它眼睛里头的光芒淡了下去: 【埃西】 它张开了满是细碎利齿如同蜥蜴一般的嘴,面无表情的低声嘶嘶说道。一只细弱的白色触手从他的额头上缓缓的冒了出来,然后慢悠悠的在空气中左右摇晃着。 这一情景迅速的提醒了埃西,纳菲尔直到现在还没有赶上他们,埃西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抽紧了,他飞快的将目光转向了队长的方向。 纳菲尔不会有事的。他对自己说道,再一次的强调。 队长和沙拉曼依然在相互微笑,将所有的锋芒都埋藏在听上去彬彬有礼的相互问候中,他们两个人都显得悠闲而心平气和,如果单单只听他们的声音,谁都不会想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在一堆尸体的前面。沙拉曼和队长都对彼此的存活感到意外,显然谁都不认为对方竟然可以在那个怪物诡异的攻击之下逃离生天,不过他们谁都没有能从对方的话语中得到有关其逃生的任何有效信息。而埃西一直都保持着安静,并没有给队长任何语言上的帮助。他并不太喜欢跟沙拉曼的近距离接触,那个老人身上有一种让埃西感到厌恶的气息,冰冷而潮湿,带着墓穴里头苔藓的味道。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离沙拉曼远一点。 几个吓破胆的保镖拿着不多的弹药分散的站在队长的周围,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沙拉曼身上,那些满身肌肉身经百战的高级保镖们看在埃西眼里不过是一只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他们的目光在建筑物的缝隙之间转动着,即使是最小的一丝风声都能让他们紧张的端起枪瞄准好久。看着那些人惶恐的样子,埃西皱起了眉,他发现自己似乎又要开始头痛了。因此他不得不走出了阴影,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还有几只黑洞洞的枪口。 “住手,放下枪。”站在沙拉曼后面的一个高瘦男人喝止住了自己那些神经几乎要崩溃的小可怜们。他是那些人里头除了沙拉曼以外唯一一个看上去还保持着冷静的人。 “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埃西没有理会那些人,他转向了队长,脸色冷淡:“这儿的血腥味很重,会吸引其他的丧尸过来。” 他想他似乎听到了沙拉曼的保镖们发出了一声长而绝望的抽气,又或者没有,不过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埃西漫不经心的想,那些人眼里的绝望和惊恐是真的。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张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死亡确认书,薄薄的纸张上是刻板的字迹,油墨浸出了浅色的痕迹---死于毒品注射。 不知道为什么,埃西的内心忽然迸发出一个小小的,愉快的火花。 “啊,你说得对,”听到埃西的话之后队长假意的抬头四处望去,他语气夸张的附和着埃西:“那些家伙的鼻子比鲨鱼还敏锐,说不定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你说是不是……沙拉曼先生?” 队长的声音突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种拙劣的话剧表演似的紧张,埃西顺着他目光往沙拉曼的方向望去,发现老头的样子变得异常的奇怪。 最开始的时候埃西曾经以为他的心脏病或者是癫痫发作了,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不是,因为没有那个病症会在发病时如此恐怖。老人的那□□在外面的干瘪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肌肉像是凭空出现那样一块一块凸起在那架小小的骨架上面,手指粗细的青筋暴露出来,蜘蛛网一样凸起在干枯的皮肤上面。 “你,你……”沙拉曼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埃西,眼眶变得血红,唾液从他抽搐的嘴角流了出来,细丝一直拉到西装的前襟。一条褐色的肉块伴随着沙拉曼含糊不清的说话从他的嘴巴里滑落出来,耷拉在下巴上面,过了一会儿埃西才发现那是沙拉曼的舌头。 沙拉曼的身体忽然软倒了下去。 “沙拉曼先生?!“ 埃西本能的抓住了朝着自己倒了过来的沙拉曼,同时沙拉曼的保镖们也向埃西的方向扑过来,他们惊叫着,就好像看到一尊卡彭尼撒牌的天然水晶雕像从被自己的胳膊肘扫落到地上。时间仿佛忽然变慢,埃西可以看到那些人脸上惊恐的表情和抽搐的肌肉,队长那张惊恐的脸。 还有一只白色的触手。 一只洁白的,有着金色花纹和眼球状凸起的巨大触手,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首先听到的是一声巨响。砖石碎裂的声音,以及水泥渣砸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劈劈啪啪声紧接其后。 直到这个时候,埃西才猛然发现,刚才还在自己眼前的沙拉曼忽然消失了。 他被忽然出现的lazarus一把抽飞了。如同炮弹那样笔直的撞向对街的大厦,并且在砖石的墙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洞口,还有一大团腾起的烟雾。 时间的流逝忽然回复了正常。 “嘿,冷静,冷静伙计们。” 队长提着枪站到了埃西的前面,朝着愤怒的毒枭保镖们苦笑道,他的枪口正对着一个男人,那个一直被沙拉曼保护在身后的高瘦男人。男人们的高声叫骂让场面陷入的相当险恶的气氛。队长在自己的脑海里用自己的屁 眼发誓,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选择了正确的处理方式,他和埃西早就被愤怒的保镖们打成了肉泥了。想到这里,队长怨恨的看着如同宠物狗一样呆呆盘绕在埃西身上的lazarus,那个该死的小怪物变成了细长的爬虫状,身体上的斑纹在阳光底下闪耀出了耀眼的光芒。lazarus完全没有接受到队长那具有恐怖力量的目光,它那白色的薄膜翅膀变得异常的巨大,正在埃西的肩膀后面鼓风机一样拼命的扇动着。就在lazarus裂开了下颚,朝着手持□□鼓噪着的男人们高声嘶叫的同时,几个黑衣男人连枪都顾不上拿,连滚带爬的朝着依然弥漫着烟尘的对街爬去,他们的嘴里大声喊着沙拉曼的名字,每一个人都显得惊慌而恐惧。 然而在这一片慌乱之中,埃西成为了最为安静的那个人。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低着头,lazarus翅膀的阴影在他脸上闪出交错的明暗,让埃西的面目愈发显得模糊不清。 “埃西?” 意识到了埃西的怪异状态,队长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队长……”埃西慢慢的抬起头,喘息着,将手中的东西抬起来放在队长面前。 忽然间所有的鼓噪声都消失了,队长,包括那些之前还很愤怒的保镖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埃西手中的东西。 乍一看,那东西不过是一根断了的触手,然而只要稍微仔细一点观察,就会发现那是并不是一‘根’东西,那是一‘串’如同葡萄一样,由暗红色和紫色血管粘连在一团的眼球状球体。它们看上去几乎与人类的眼球一模一样,白色的眼白,以及金色的眼珠,不同之处唯有那些不时扩张而后收缩的细长瞳孔---还有那些从它们低端延伸出来的细长肉须---肉须们在空气中大幅动的扭动着。 “刚才扶住沙拉曼先生的时候,他的身体变成了这东西。” 埃西脸色惨白的说道,队长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濒临崩溃的恐惧。这不应该,队长想,虽然埃西手上的那东西的确很恶心,但不至于让他恐惧成这个样子,他看上去简直要吓疯了。 不过队长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埃西手部,然后他觉得自己仿佛凝固了,然后队长听到了从自己喉咙深处溢上来的喘息--- 那些东西并没有断裂,一束拇指粗细的血管或者是神经,从串眼珠之中伸出来,然后,它的顶端消失在了埃西手腕那片薄而苍白的皮肤之下。 它钻到了埃西的身体里头。 84、第 84 章 埃西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他的视网膜上面还残留着队长和那些人们惊恐的眼神,他忽然感到有些好笑。然后他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如同濒死动物一样的剧烈喘息声。他的身体在发冷,越来越冷,像是将脚浸泡到冰冷的浴缸里那样寒冷,汗毛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然而他的手却是燃烧一般的炙热,血液在那只手的血管里头疯狂的奔涌着,埃西看到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变成了刺眼的大红色。 “万能的主啊……” 他喃喃自语,大脑中一片空白。耳朵里头是血液敲击鼓膜时候发出的有规律的回声。 埃西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做一个马上就会醒来的噩梦。手掌上沉甸甸而潮湿的感觉,顺着手肘流过皮肤的粘稠血液,有着温暖气息的肉块在自己的皮肤低下鼓涨着。他可以感到那些埋入皮下的血管和神经如同有生命的东西一样慢慢钻开脂肪与肌肉之间一点一点朝着上臂蔓延----埃西忽然感到自己的嘴巴里有一阵苦涩,那是胃液的味道。他企图弯弯自己的手指,然而手掌前端那几根没有任何血色的苍白手指却只是如同停尸间里头死人那样,保持着微微握手的姿势在空气中僵硬的伸开。 “啊……”埃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喘,他游离在身体之外的思想忽然回到了身体,恐惧填满了他的身体---他猛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这令人发狂的一幕是真的!埃西的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另一只手颤抖的伸了过去,手指张开,然后狠狠的抓住了那一串眼珠。从掌心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潮湿而滑腻。几颗较小的“眼珠”,眼白和瞳孔尚未分化开,像是乳酪一样的淡黄色,从他的指缝之间滑落到了手背上,湿漉漉的来回滚动着。埃西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用力抓住那一大串肉疙瘩,然后奋力的朝着外面扯了过去。 冷静,你要冷静,冷静……他的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哀嚎着。 但是‘眼珠’们的滑腻远超过埃西的想象,他的手就像是伸到了一大块已经完全腐烂的烂肉里头。当他还是个军人的时候他曾经执行过那样的任务,将手放入一个腐尸那鼓掌如同黑色气球的腹腔内部,细细收索某个被那人生前吞入体内的微缩胶卷。那一次任务几乎让埃西成为了一个虔诚的素食主义者,然而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还可以再一次体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已经软烂并且散发着恶臭的肌肉如同泥浆一样从他的指缝之间挤了过去,几颗‘眼珠’爆开了,留下了几片较硬的弧状角质。剩下的一些‘眼珠’纷纷从神经束上脱落,留下了肉须快速颤动着朝着埃西的体内快速钻去。 埃西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别的东西,他会疯的,他的手死死的抓住几根肉色的触须企图让将它们扯开,可是那些细长的小东西从他的指缝见滑开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嘴唇颤抖,他尖叫了起来。 “将这东西弄开!弄开!!!!!!!!!!!!!!!!!” “埃西!”队长扑了过来,他再也没什么心思去管那些皮肤黝黑的男人们了,他用力的抓住了埃西的那只手,然后像是老虎钳一样用拇指和食指卡住了埃西的上臂---他的手指凶狠的嵌入埃西的皮肤,正好卡住了埃西皮肤底下几根蠢蠢欲动的凸起。 “刀!给我刀!!”他回过头朝着已经魂飞魄散的那帮人怒吼道。一些人朝着埃西相反的方向慢慢退着步子,而另外一些人抓紧了手中的枪,他们看着手腕血流如注的埃西就像看到了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生生的魔鬼。在听到了队长的话之后,他们全部都拼命的摇起了头。 “#%……”他们在用西班牙语大声叫嚷着一个队长听不懂的单词,脸上满是恐惧。 “狗娘养的,给我刀!!” 那些人退得更远了,队长愤怒的看着他们,脸上的每一根肌肉都绷了起来,这让他看上去显得异常的狰狞,他看到埃西手上的那些东西,一根一根的红色的肉须,一点点从他手腕上的那个大洞里头钻了进去。 “不,不,把它弄掉!不!” 埃西的尖叫在变小,队长低下头,他惊恐的看到黑发男子的脸色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灰色。 “埃西,坚持住!” 埃西听到了队长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他也看到了那些渐渐消失在自己体内的东西,他手腕上的肌肉向外翻着,一小块皮肤耷拉下来,是没有血色的粉红色。他的另外一只手摸索着从腰带里头掏出了一把绍尔p228,然后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全身哆嗦个不停。 “走开,队长!”埃西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变调,队长抬起头看到了他手中的枪,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哦,不!埃西!还不到这个时候! 虽然因为使用了枪使用倾斜式闭锁枪机、短后坐力半自动原理,因此威力并不大,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队长好不怀疑这把枪可以很轻松的将埃西纤细的手腕轰成两段。 队长伸出手去,企图从埃西手中抢过枪。情况很差,是的,非常差,队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演一部三流的好莱坞b级恐怖片,但是队长依然不觉得用枪把自己的手轰掉会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在缺少医疗救护的这个环境,埃西很有可能在把那个怪物弄出自己身体之前就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是的,还不到这个时候。” 一个苍老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队长猛的转身,同时他的枪口也对准了发生的那个人。 沙拉曼。 老人佝偻着身体,在那个瘦高男人的搀扶下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队长的身后。队长发现之前一直离埃西和自己远远的那些保镖离自己更加远了一些,他们的目光回避着沙拉曼,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敬畏和恐惧--包括之前焦急到对街寻找沙拉曼的那些忠心的保镖们,他们远远的跟在沙拉曼的后头,低垂着头。 从刚才起一直保持着奇异的安静的lazarus突然拍打的翅膀腾空而起,它的颈部昂了起来,金色的瞳孔开始闪光。一些白色的鳞片从他的身体下部脱落下来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汩一汩颤动着的半流质肉块,骨质的棱角从它的颈后冒了出来,慢慢的张开,像是枯萎的羽毛。它开始尖叫起来。 沙拉曼显得十分的冷静,他转动着眼珠,目光在面前逡巡着----就好像在他面前尖叫着的白色小怪物和指着他的枪口不存在那样。他那张木乃伊一样的脸上还沾着一些黄色的尘土,几道划痕在他的颧骨上,已经变成了肮脏的褐色。 “那没有帮助,对那种东西来说枪并不能造成威胁。” 沙拉曼注视埃西,慢慢的开口说道。他的眼睛里有有些幽暗而晦涩的情绪:“对于这件事情我很抱歉。” 他看了看埃西手上的伤口,说道,又上前走了一步。 队长的枪恶狠狠的往前送了一下: “如果你敢靠近埃西一步我就轰掉你的屁 眼!” 85、第 85 章 “你应该学会更加礼貌一些,“ 沙拉曼说,他挣开了身后男人扶住自己的手,踉跄着想要靠近埃西。 乌黑冰冷的枪口捅了他的额头一下。队长嘴角的肌肉在无意识的跳动,这让这个一直以来都显得对周边变化游刃有余的男人看上去多了一些狰狞,一些真实的情绪从那张严实的面具后面溢了出来,他的另外一只手依然牢牢卡住埃西的胳膊上,因为血液不流通,埃西的手肘完全变成了令人震惊的紫色。 “我个人认为对一个怪物并不需要过多的,礼貌。”他冷冷的看着沙拉曼: “离埃西远点儿,你这个狗娘养的!” 老人注视着队长,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奇怪而扭曲的微笑,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像是甲壳虫的小眼睛那样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微光。 “你很紧张他?” “滚开。” “你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关心同伴的人……” “给我滚开你这个老混蛋!” “你在……”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断了沙拉曼,队长扳机上的手指慢慢方式放松,他看着从沙拉曼鬓角处蜿蜒而下的一道红色的痕迹,威胁性的龇牙冷笑了出来: “下一次我就会瞄准你的额头。”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劈劈啪啪在瞬间就被举起来对准自己的枪口说道。 “哦~”沙拉曼咪了咪眼睛:“如果我说,再拖延下去你的同伴就没救了呢?” 他昂起下巴示意,埃西的手臂膨胀到了正常人的两倍,皮肤涨得发亮,像是树根一样交错纠结的凸起占据了他的手臂,让他整个手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长条状肿瘤。 “……那东西马上就要筑巢成功了,如果不想让他彻底完蛋的话,你最好让我把他身体里头那个不听话的东西□□。” “筑巢?” 就像是对筑巢两个字产生了回应一样,横在沙拉曼和队长之间的lazarus叫声愈发凄厉了起来,它的身体颤动着,触手的尖端像是忽然盛开的花朵一样绽开,露出了花瓣一样的肥厚肉芽,环状尖锐的利齿看上去类似响尾蛇的蛇牙,对准了沙拉曼示威性的扬起。但是,就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东西,尽管lazarus表现得恨不得吧沙拉曼撕成碎片,它的身体一直保留在原地,触手们在空气中慢慢晃动,却在触及到沙拉曼身边的不远处之后就飞快的弹开了。lazarus那金色的眼睛怨恨的看着沙拉曼,企图阻止他靠近埃西。 沙拉曼低头看了它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了队长的身上: “为了接下来的受精而对‘母亲’的身体进行改造……你的同伴被认定为可以用来孕育这些怪物的后代,他的身上的气味,刺激到了这些‘孩子’们。” “那种怪物是你放在埃西身上的。离埃西远点,你这个该死的老怪物。”队长冷酷的说,丝毫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年轻人,顽固是不好的习惯。” 沙拉曼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很难适应现在这个温和的解说员角色,又或者是队长的那一句句怪物让他觉得了不满,所以他决定采用自己更加习惯的方法。 他往前走了一步,用手推开了队长的枪。 “我说了滚远……” 队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的腹部遭到了重击,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世界在旋转,而地心引力暂时离开了他。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之后队长重重的落在了离埃西十几米远的马路上,在地面上滚了两圈之后,队长的身体才颓然的在一辆汽车残骸面前停了下来。 他的眼前发黑,有一种被重量级卡车撞到自己的错觉。 在队长飞出去的同时,lazarus也发出了一声尖啸,它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样飞快的朝着一个人袭去,但是,对象却并不是沙拉曼。lazarus的身体在空中以人类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迅速完成了变形,它变成了一根细长而柔软,只有铅笔大小的灰白色类虫生物,而它的目的地,正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半跪在地上的埃西的口鼻处。 它并没有能够完成自己的愿望。 一个外形奇特,如同变异肿瘤一样的东西从沙拉曼裂开的腹部伸了出来,一张湿漉漉,由拳头大小的肉瘤交结而成的肉舌从那东西的表面弹了出来,闪电一般将lazarus变小的身体卷入了自己的体内。lazarus那细小的灰白色的身体只在那些暗红色的肉块中颤动了一下,随后就被大量用出来的淡黄色黏液给湮没了。 “你这个……” 队长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像是母亲子宫里头孩子那样不由自主的蜷缩起了身子,他的嘴巴里发出了脆弱的□□。在队长模糊的视野里,一根巨大而粗壮,与沙拉曼那瘦小而干瘪的身体完全不符的触手慢慢的从他的腹部缩了回去。他竭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回到埃西的身边,但是只要稍微一动,从腹部就会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队长绝望的觉得自己的内脏可能受到了伤害。 解决掉了所有烦人的障碍之后,沙拉曼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埃西的面前。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状,完全看不出刚才还有那样恐怖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头伸出来过。沙拉曼蹲了下去,拣起了埃西的一只手。 “不!”队长看着从沙拉曼衣袖里头慢慢伸出来的肉色触须状物体,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怒吼。可是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虚弱,大量黑色的血液伴随着声带的振动从他的嘴边滚落下来。沙拉曼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个老人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些肉须,而埃西被一直呆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牢牢的卡住了肩膀,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埃西的身体细微的摇晃着,企图躲开沙拉曼的碰触,从他喉咙里溢出了如同幼猫一样的虚弱声音。鲜血在他的身体底下汇集成了一滩红色的小小池塘,沙拉曼抬头看了看埃西的眼睛,发现他的目光涣散,瞳孔已经有些扩大了。 “安东尼奥。”他低声叫了一声自己继承人的名字。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名为安东尼奥的高大男人立刻就熟练的从自己袖口的暗袋里头取出了一管细细的透明液体。那是之前埃西和队长在与沙拉曼初次见面时,沙拉曼在自己的手下身上使用过的高浓度液体毒品。安东尼奥用手指掰断了毒品容器前面的保险管,将埃西已经变得沉重的头部推到一边,露出了脖子,然后狠狠的将毒品扎入了埃西的动脉。那些高浓度的液体毒品瞬间就顺着容器顶端的四枚空心金属针流入了埃西的血管,几秒钟之后,安东尼奥扯下了埃西脖子上已经空了的毒品试管。伴随着这些价格昂贵的毒品在身体里迅速的产生作用,埃西的脸色明显的红润了起来,呼吸和心跳的频率也开始加快。同时,他右边的身体开始不自然的痉挛起来---被不明物体入侵的那只手上面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管状的凸起,渐渐的,它们聚集到了之前进入埃西身体时弄出来的伤口处,那些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肉须缓慢的从埃西的体内探出了自己的顶端,与此同时,沙拉曼身体上那些类似物体也开始朝着埃西的伤口蠕动。那些肉须相互碰触,分开,如同在交流什么信息一样,紧接着,它们互相扭结,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到了一起。 “现在!安东尼奥!” 沙拉曼大喊了一声,就像之前对待埃西那样,安东尼奥迅速掏出一管毒品朝着沙拉曼的脖子扎去。 那是一管毒品是一种淡淡的粉红色,一如少女芬芳的嘴唇。 老人的身体骤然绷紧,随后快速的瘫软了下去。安东尼奥立刻放开了手中的埃西,任由还在抽搐的黑发男人倒在泥土之上,他朝着沙拉曼跑去,将老人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着现在的老人,安东尼奥倒吸了一口冷气,沙拉曼的脸色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变成了的了死气沉沉的灰黄色,他看上去愈发显得苍老,原本就显得瘦弱的身体看上去更加的干瘪了,他那干枯的脸颊让人情不自禁的会想到那些非洲土人们手中用老树皮制造的人形工艺品。 “先生。” 安东尼奥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他往沙拉曼的嘴里填了一些药丸,然后将他扶了起来。沙拉曼给了这个高大男人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将手从埃西身上抽开,肉须们,包括已经钻入埃西身体里的那些,如同煮过头的意大利面那样,一根根的也被抽了出来,软绵绵的耷拉在沙拉曼的手部,让老人的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劣质的涤纶拖把。 “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同伴离开了,我想我多少回报了一些你们之前援手的人情。” 他回过头,对着踉踉跄跄走到自己身后的队长说道。 86、第 86 章 “你对他做了什么?” 面对着沙拉曼,队长显得异常的警惕。他绕过了沙拉曼和安东尼奥,从另一边接近了埃西。 黑发的男人此时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脸上全是尘土,黑发被汗水和血液结成了一缕一缕杂乱的贴在额头上,让他看上去虚弱而憔悴。队长蹲了下去,快速但是仔细的检查起了埃西的身体状况,因为打了毒品的缘故,埃西的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他的眼神涣散,显然已经失去了神智。 面对着队长那冰冷尖锐的目光,沙拉曼在安东尼奥的怀里发出了沙哑的笑声,伴随着令人心悸的一阵阵咳嗽。队长敏锐的注意到沙拉曼的一只手一直紧紧的抓着自己腹部的皮肉,用力之大以至于关节全部都泛起了白色,尽管沙拉曼本人以惊人的意志抑制着身体的痛苦,但是他脸上时不时抽搐的肌肉却很容易就泄露出他的真实感受。 “我没对他做什么……”他顺着队长的目光注意到埃西因为毒品的缘故而细微痉挛的手脚,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哦,那个你不用担心,那款毒品的成瘾度非常低,那可是专为美国高官制造的高级品,他的状况只是身体在强烈刺激下的基本应激反应,很快就会好转的。” 队长冷哼了一声,把埃西从地上扶了起来,让他的身体半靠在自己的身上,虽然情况看上去还不算太糟糕,但是队长还是担心如果一直躺在地上的那个姿势会引起窒息。看到埃西身体的痉挛果然像是沙拉曼所说的那样,迅速的减弱之后,他将注意力重新的放在了沙拉曼的身上: “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冷酷的说道。沙拉曼黄色的眼珠在耷拉着的眼皮底下转动着,闪过了一缕饶有兴趣的光芒,这个时候他也多少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从安东尼奥的怀里坐了起来,目光在埃西瘫软的身体上面逡巡了会儿之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慢慢的走到了路边的台阶上坐下,然后低声对着那个一直相当沉默的安东尼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安东尼奥的脸色在那句话以后迅速大变,他的声音一瞬间有些拔高,同时,一直像是雕塑一样充当着布景角色的那帮保镖们也开始了喧哗,尽管人依然站在原地用枪戒严着,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面朝着沙拉曼的方向,脸色惨白的叫着什么。队长的头一阵晕眩,他企图从那些快速而带着强烈口音的土话中听出些什么,但是除了“先走”“一个人”“没关系”……等几个词之外,队长依然不知道沙拉曼究竟下达了什么命令。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释,在一阵争执之后,看样子安东尼奥终于是被说服了。他脸色铁青的低吼了几声,接着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将一直对准队长的枪收了起来,然后井然有序的迅速排成了队列聚集到了安东尼奥的后面。在一切完成之后,安东尼奥悲伤的弯下腰,他亲吻了沙拉曼的额头的手背,喃喃的低语着。沙拉曼注视着低垂着头的安东尼奥,慢慢的褪下了手指上一枚造型夸张的戒指,当他将那枚戒指放在安东尼奥的掌心之后,那个高大而沉默的男人身体颤抖了一下,最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退开了。他带着所有的保镖,沉默的离开了这片街区。 一直到所有的脚步声都消失了之后,队长才开口说话: “那么我刚刚见证了一场首领的传承仪式?” “是的,我想是的。”沙拉曼说,他的位置离队长并不远,可是声音却虚弱到队长必须凝神细听才能听到他的说话。 当安东尼奥离开之后,沙拉曼瞬间就像是老了二十岁,他那干巴巴的身体佝偻着,如同一小团放在火炉上被烤皱了的橘子皮。 队长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神经敏感的意识到刚才的事情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开端,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刚才发生在埃西和沙拉曼身上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就这个时候,一直软软的耷拉在沙拉曼手臂上的那团触须,有几根开始缓缓的颤动起来,跟之前从沙拉曼身体上冒出来的触手不同,它们看上去没有办法自己消失。沙拉曼从自己的怀里摸索着掏出一把雪茄剪,然后坐在马路的台阶上用雪茄剪将那些手指粗细的触须一根一根的剪了下去。并没有太多鲜血,从那些触须的截断面渗出了一些透明的黄水,很快就在伤口上凝结成了一片片淡黄色的半透明结晶,在地面上,已经截断了的触须们缓慢的扭动着,如同夏日里爬到水泥路面上的蚯蚓。沙拉曼苍老的脸扭曲着,忍受着疼痛,他看上去对地面上的东西丝毫不以为意。 “这些触须究竟是……” 队长脸色发白的看着那些依然缓缓蠕动的触须,想到它们竟然是从人体身上长出来的东西,顿时感到有些恶心。 “一种用于改造人体的‘虫’,它们对于人体有着极强的适应性,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寄生在人体之内,然后通过改造人类的身体给‘卵’制造一个理想的寄生巢。这种‘虫’平时会寄生在‘卵’的体内,当遇到母体之后就会迅速的攀爬到母体的身上进行寄生和改造,通常这一行为,我们称之为‘筑巢’。” 一边说着,沙拉曼一边俐落的将手上剩余的触须剪下来,他抬眼看了队长一眼,似乎看透了队长的心思: “之前你们的那只小东西会攻击我正是因为闻到了‘卵’的气味---虽然看上去不太像,但是事实上跟在你们身边的那东西也是‘卵’,尽管它已经被主体把身上的虫给剥离了,但是它渴望寄生的本能却让它没有任何意愿去阻止我身上的‘虫''对你同伴的侵入。” “我,我大概知道‘卵’是什么东西,外星生物的碎片什么的,可是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卵的味道,难道……” 一想到面前的这个老头很有可能是纳菲尔身体的一部分,队长的胸口涌上了一股呕吐感。他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沙拉曼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在观察着自己。 很容易就猜到了队长在想什么,沙拉曼摇着头: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身体之所以会有‘卵’的味道,是因为……我是‘卵’的容器。”沙拉曼的声音低了下去,队长注视着他,感到他身上涌动着的浓重的悲哀和恐惧。 “容器?” “为了抑制‘卵’的无限制生长,它需要一个容器---一个错误的选择留给我的错误的结果。”沙拉曼说。 “等等,等等,让我想一想,你是说,当‘卵’遇到了母体之后会用它身上的寄生虫对母体进行改造。” “是的。” “然后因为你身体里放了一个卵,所以当你遇到埃西之后,你身上的卵弄了一些寄生虫放在埃西身上。而lazarus是一种没有寄生虫的‘卵’,所以它把你踢飞却任由那些虫子对埃西进行寄生,为的是让它自己寄生到埃西的身体里?” “很高兴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沙拉曼平静的做出了赞扬。 “但是接下来你……” 队长依然不解,他的目光往下移动,发现地面上的那些触须已经不在动弹了,它们变成了一种难看的褐色,扭曲成了一盘散落在地面上。沙拉曼理解的给予了解释: “这种生物有着极强的再生能力,断口只要接近,它们会自动的重新生长在一起,而同时,因为我是‘卵‘的容器,所以我跟它们也有着生物性的联系。当我给自己注射抑制剂,一种特殊毒品的时候,它们也会同时受到感染---我有告诉过你液体毒品对于它们来说就像是酒精对于人体一样有着麻醉作用吗?” 87、第 87 章 “不,没有。” 队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许我应该在中学好好学一下生物,我觉得自己有点被搞晕了。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埃西会是你所说的什么该死的母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纳菲尔曾经给我们解释过那他妈的卵什么的,可是他并没有说……” “你们身边的那只阿尔法感染体已经将埃西认为是他的伴侣了。” “哈?”队长给了沙拉曼一个傻乎乎的疑问词。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无论是高级还是低级,它们最本质的欲望是繁衍。即使是高级的病毒感染体也一样,当它们某些特定的时期没有办法找到可以进行繁衍的对象的时候,它们会潜意识的给自己弄一个,我想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一个,是一个进化得非常完美的病毒感染体。从前一段时期开始,‘卵’便一直处于一种躁动的状态,那个感染体进入了发情期……” “等等,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发情期……??” 沙拉曼完全没有理会队长,他依然快速的继续说下去: “虽然不明白你们从哪弄来这么一个怪物,但是我好心的提醒你们,即使有了人类的外表,那种东西依然与人类相差甚远,尤其是在那些愚蠢的科学家给那些怪物脑子里按上人类的思维程序之后,情况就更加难以收拾了,要知道,至少动物们不会搞错自己想要让其怀孕的对象。” “嘿,我说……” 队长看着沙拉曼快速闭合张开的嘴唇,觉得眼前一片晕眩。 “从之前那个跟着你们的小东西就可以看出,那只阿尔法感染体已经进入了发情期,你看,它已经可以自由的分裂出‘卵’,它甚至可以给予其一定的思维模式,这只证明了一件事,它已经准备好了!可是看看你们,你们甚至什么都不明白。” “好吧,我承认你说了这么多我依然什么都不明白。” 队长绝望的揉着自己的脑袋,他看到了沙拉曼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低落了下来。 “那个跟在你们身边的东西,怪物,阿尔法感染体,随便你用什么名词称呼它,它进入了发情期,它想要繁衍,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另外一只可以让它真正进行繁衍的生物,所以它把你的那个同伴认定为了自己的伴侣,我想在平时它一定非常亲近你的同伴。一切都是生物的本能,它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所以当你的同伴接近‘卵’的时候,他便会遭受到危险……毕竟,人类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外星生物的孕育者的。” “哦,孕育者。这词听上去真恶心。” 队长厌恶的说道,然后顿了一下:“我不得不说,你所说的话依然很难让人相信。”队长直视着沙拉曼的眼睛: “毕竟,你并不像这么好的人。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给人解惑什么的……不,这不是你的风格,沙拉曼先生。可以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吗?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玩谜语游戏了?”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要帮助你的同伴呢?”沙拉曼不带感情的说道,人们很难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任何情绪。 “我不相信。”队长说,然后他惊奇的看到一抹淡淡的怒气从沙拉曼的眼底一闪而过。 “我不在乎你相不相信。”沙拉曼迅速的冷淡了下来,队长接触到了他的视线,一个小小的寒战从他的背脊上滑过。而同一时间,沙拉曼抓紧了自己的腹部,一股疼痛忽然袭来,他睁大了眼睛,对着队长说道: “让你的同伴离我远一点儿!” 沙拉曼那命令似的语气让队长感到了一种不快,但是看到了老人衣服底下忽然出现的凸起,他快速的卡住了埃西的肋骨将那沉重的身体往后拖了一阵距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那是从沙拉曼身上传来了。 似乎埃西的远离让沙拉曼的不适得到了缓解,他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量,他的手在颤抖,从袖口的暗袋里沙拉曼掏出一只毒品,看得出老人犹豫了一下,但是几秒钟之后他的脸部扭曲了起来。沙拉曼最终还是将毒品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 “尽管你不相信,但是我说的是事实。我是不可能伤害你的。不是吗?” 沙拉曼歇了一口气之后,突兀的开口说话。 队长刚想接口,却猛然意识到他最后的问话显然并不是针对自己的。 他低下头,对上了一对明亮的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埃西已经醒了过来。尽管他身体依然虚弱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但是埃西还是坚持自己坐了起来,队长只好将他放在一辆汽车的驾驶座上,然后把车门敞开。在这个位置,埃西正好可以与沙拉曼面对面的交谈---虽然距离有点远。 “嘿!埃西!”队长惊喜的开口说道,他本来以为埃西会昏迷得久一些。但是埃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队长的问候,他迟缓的转动着眼珠,看着远处的沙拉曼。 “你听到哪里?”沙拉曼善解人意的开口问道。埃西反应迟钝的过了一会才回答道: “全部,卵,外星人?……” “你看上去并不太惊奇。” “我……”埃西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对着沙拉曼,可是目光空洞:“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队长在旁边听到了他的这句话,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可以理解在极度恐惧中恢复过来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精神上的损害,可是发生在埃西身上?哦,这狗娘养的上帝。 然而队长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埃西已经继续了下去: “天空,大片的罂粟花,莉莉,红色的血液,还有你。”埃西的露出了一个神经质的微笑,那些在已经渐渐在他大脑里淡去的景象化成了一个一个支离破碎的单词经由他颤抖的嘴唇吐了出来。他可以感到从队长那儿传来的担心的目光,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有什么东西,内心深处的东西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很关心之前在朦胧中听到的那些事情,关于纳菲尔,关于他自己,可是现在已经不了,那些对于现在的埃西来说,忽然变得遥远而不重要。 毒品的效果依然还在持续,埃西可以听见自己胸腔里的那团肌肉在快速的膨胀和收缩,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却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疑惑,那是真的吗?我所知道的一切,我所接触到的一切,包括我自己,究竟是真的吗? “我见过你,很久以前,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你。”埃西直言自语的说道,他回忆起了那个梦里头,如同血液一般的晚霞,以及那个高高俯瞰自己的苍老面庞---他忽然感到口里苦涩,并且疯狂的渴望着一卷□□。 沙拉曼一直远远的观察着埃西,当他听到埃西的那些话之后,他那张皱巴巴的脸抽动了一下。队长握紧了手中的枪,他认为沙拉曼也许只是想表现出一个微笑,但是毫无疑问那个微笑却让他的脸扭曲得像是某种恐怖片的反派主角。 “你说得没错,我很高兴你竟然最终可以想起来那些……”沙拉曼抚摩着手中的雪茄剪,他看着埃西的目光变得晦涩不明,但是却相当的柔和: “……只是那时的你有着另外的名字。艾塞尔(asale)” 【作者:在这里必须要解释一下,埃西对应的英文名是asile,其中i应该是读ei的音,但是因为读音跟这个伏笔里头的asale是一样的,所以我选择了埃西这个模糊音译。asile是asale的变体,而艾塞尔asale的意思是,‘神之所造’……关于这个,前面有一个小小的伏笔,大家还记得吗?】 “……艾塞尔?” 队长忍不住低声重复了一句,他有些疑惑的望向了埃西,埃西睁大了眼睛,微微楞了一下:“是吗?我不记得了。” 他说道。 沙拉曼叹了一口气:“是啊,你不记得了。” 老人的目光里有一种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感情,沙拉曼看着埃西,看到那个黑发男人憔悴面庞上闪亮的眼睛,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忽然回到了很久以前,在红色的血泊里仰望着自己的那对闪亮的眼睛。他低下头避开了埃西的眼睛。他用指甲将自己那些已经凝结成黄色结晶的硬块抠了下来,底下的皮肉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已经长好了,粉红色的皮肤上渗出了细细的红色血点。 大楼的阴影在阳光的变化下缓缓的移动着,地面上到处都是的碎玻璃和钢铁碎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如同钻石一般的耀眼光芒。也许从这座城市建成起,它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安静。一块广告牌被电缆挂在水泥墙面下,在风的吹拂下有规律的拍打着,发出了一声声有规律的闷响。 “你应该已经死了。” 沙拉曼突兀的说。 他看到了队长和埃西两人的身体都同时一震。过了好久,埃西才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还活着,我一直都活着。” 是吗?你真的一直活着吗?你不是已经见到过自己的死亡证明了吗?他内心的一个声音在叫嚷着,得意洋洋的。埃西感到自己胸口涌上了一股非理性的,难以控制的怒气: “我亲眼见到你因为窒息死亡,你对梅塞隆塔过敏严重,过量注射导致了你深度的休克,你死于因为休克而引起的窒息……我亲手确定了你所有生命体征的消失。” “去他妈的!”埃西听到了脑中传来的闸门的断裂声,他发出怒吼,然后从汽车座位上弹跳了起来。 ……然后他软软的跌倒在了地面上,肩膀撞到了车门,他的一只手着地,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了埃西,他的手臂里头刚刚被钻过洞。 痛苦让埃西的眼前一片模糊,他觉得自己撑住地面的那只手在燃烧。他手腕上的伤口像是一个怪兽的笑脸,伤口附近的皮肤已经因为失血而变成了白色,然而这个时候,那个伤口再一次的渗出了血花,染红了那个笑脸的嘴唇。鲜血缓缓的流下了,埃西袖口的颜色濡成了一团黯淡的暗红。 “埃西!”队长叫了起来,他的声音因为过于尖锐而变得有些走掉,听上去更像是见到了蟑螂的家庭主妇,埃西迷迷糊糊的有些想笑。队长抱住了企图站起来的埃西的肩膀,他抓起埃西的手检查着他的伤口,然后粗鲁的撕下自己的衣服,在那个狰狞的伤口上方打了一个结。队长忧虑的看着埃西的伤口,因为发炎,伤口内侧的皮肉开始肿胀外翻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暴露在外界的伤口很容易感染上那种致命的病毒,而即使不去考虑病毒,埃西也很有可能死于伤口引起的感染……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条件下。 “队长……”埃西努力眨了眨眼,他的大脑依然因为刚才的疼痛而混沌成一片,他很难看清眼前的东西,一些白色的光点在闪耀。 “冷静下来,那个老头说不定是在企图激怒你。”队长在埃西耳边说道,他将埃西重新抱回了座位上,然后转过头怒视着沙拉曼。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长开口说话,然后发现自己和埃西同时发出了相同的疑问。面对着面前愤怒的两人,沙拉曼却显得异常的冷静,他那双死尸一样的眼睛悲哀的看着埃西。 “你还记得什么?”沙拉曼开口说道,他没有理会队长。埃西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内心依然感到愤怒,但是理智却知道,必须把眼前的这一切弄清楚。死亡证明,日记里的莉莉,诡异的梦境,还有一切的一切……而能够解密的那个人,只有沙拉曼。埃西咬住了牙关,一字一句的缓缓开口说话: “不太多,我躺在地上,很多的血,你站在旁边俯视着我……莉莉在一片红色的花田里奔跑,我想是罂粟,也许,我在后面追赶她……枪声,倒在地上的尸体……乡村学校的化学教室……试管……一些蠕动的肉块……”越到后面埃西的声音就越低,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语气生硬的加上了一句:“有一些画面,是在你把那些恶心的东西放在我身上的时候从我脑中闪现的。” 想到了之前的情景,埃西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厌恶表情。 “应激性屏障减弱……”沙拉曼低喃了一句,显然埃西和队长都没有听清: “什么?” “不,没什么。”老人耸耸肩,他抬头看了看因为手臂的疼痛而满是冷汗的埃西,从自己的袖口里翻出了另外一只液体毒品:“……也许你会需要这个。”他将那只小小的试管放在自己的手心递向队长和埃西的方向,然而那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沙拉曼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不,不,不用担心成瘾性,我说过了,这是高级品。” 他朝着谨慎的两人解释道。队长的目光在沙拉曼手中的毒品和埃西苍白的脸上来回转动着,然而埃西对着面露踟蹰的队长轻轻摇了摇头: “我还撑得住,我不信任他。” 埃西冷淡的说道。 沙拉曼俨然也听到了埃西最后的那句话,毕竟埃西并没有刻意将声音放低, 老人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大概几分钟之后,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才消失,沙拉曼从口袋中掏出手绢,将自己掌心暗色的血液擦拭掉。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沙拉曼开口说,“很长,很长的一个故事。” “我不在乎。”埃西说。 沙拉曼朝着埃西摊开了手:“好吧,好吧,虽然我不确定告诉你这一切会是一个好主意。但是……也许你会后悔。” “不,我不会。” 埃西喃喃说道,与其说是对沙拉曼说,不如是在说服自己:“我不会后悔。”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块美丽的,用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装饰的幕布从他眼前慢慢的揭开 ----那些被掩盖的,被抹去的黑暗藏在那块幕布的后面,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88、第 88 章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道你是警方的人,五年前在图斯特拉。那些愚蠢的美国警察们总是企图在我的家族里加上一些钉子,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可是,哦,你应该可以理解,那是我的家族,当那些人混进来的时候我总是可以很轻易的就把那些脏东西挑出来,是的,你们有一双不同的眼睛……那么骄傲,那么自豪,你们为你们手上所沾染的血液而感到自豪,真正在土里打滚的人可没有那样一双眼睛……”沙拉曼顿了一下,他脸上滑过一丝极快的,怀念一样的神色:”……对的,你也有那样一双眼睛,坚定并且确信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当时我需要一个可以可以与美国政府形成一定关联的,渠道,如果一定要那么说的话……哦,别那么看着我,你知道,有的时候,给卧底的一些错误情报大概可以帮助我每星期多走差不多两艘船的货,损失也许只是几百公斤对方在码头上的次品。哦,抱歉,我扯远了,好吧,因为我需要一个卧底,所以当时我放你进入了家族……” “五年之前我应该在北非执行任务,我的档案里头有记录,我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墨西哥。” 埃西打断了沙拉曼,他的声带绷得紧紧的,听上去异常的暴躁。 沙拉曼笑了起来: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的,那时候你在北非,要知道莉莉她……” 当提到莉莉,沙拉曼的神色忽然变得柔和起来,而埃西却整个人都因为紧张而开始轻颤,莉莉这个名字在他的耳朵里无异于一个炸弹,沙拉曼对于莉莉那种熟悉的表现让他的胸口一阵闷痛。他死死的盯着沙拉曼那张干瘦如同木乃伊一般的脸,不准备放过任何一个音节。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沙拉曼的话被来自不远处的一声清脆枪响给打断了,他以一种老年人不会有的敏捷从台阶上跳了起来,目光惊骇的注视着枪响的方向。他很清楚那种带有空气滞塞感的声音,那是来至于家族内部的改装枪的声音---这些枪声昭示了开枪人的身份,那正是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的安东尼奥一行人。接下来又是几声枪响,那些本该清脆的声音好像覆盖了一层粗糙的磨砂石,显得异常的模糊。当他们发现那些枪响是从离自己很近的街区传来的时候,沙拉曼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他可能是预见到了什么,那些东西刺激到了他,让他像是老猿一样飞快的绕过地面上遍布的障碍物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奔去。 很显然,明明已经离开了的一行人忽然回转到了原地,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遇到了麻烦。 埃西有一瞬间有些迟疑,但是他很快也端着枪紧跟在了沙拉曼的后面,沙拉曼没有说完的话让他变得忧虑和混乱,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并没有注意到队长并没有紧跟在他的后面。 是的,队长并没有像之前很多次那样紧紧的跟在埃西的后面,相反,那个老男人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在原地逗留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的走到了之前埃西被那些所谓的‘虫’攻击的地方。地面上的血液已经接近于干涸,但是依然还有着腥味,整个地面因为血液的缘故变得异常的粘稠。在那块暗色的血迹之上,一根已经空了的毒品试管反射出了微弱的白光。队长弯腰将那根试管捡了起来。在他的记忆中,就是在注射了这种毒品之后,沙拉曼手中的那些‘虫’才瞬间变得虚弱无力。 纤细透明的试管被队长满是老茧的手指夹着放在了眼前极近的地方细细的观察着,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把空了的试管小幅度的摇晃着,再次观察的时候,队长满意的看到一颗细小的淡红色水珠出现在了在靠近注射针头一个凹槽里头。因为已经注射过,所以试管并不是封闭的,从针口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队长的眉头皱了皱,从背包里掏出了胶带,将尖利的针头牢牢的封住了。他将那根试管表面的血迹擦拭干净以后,才将试管小心的放入自己的腰包。 如果埃西在这里,并且他可以闻到试管里毒品的那种香味的话,他一定会感到万分的惊讶,因为那香味他是如此的熟悉,每当他与莉莉拥抱和接吻的时候,那种香味总是会幽幽的没入他的鼻端。 队长站了起来,他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被好好放置在腰包内侧的试管,然后快步的朝着之前埃西和沙拉曼消失的那个方向走去。太阳已经有些西沉了,接到两边的高楼大厦给狭窄的街道投下了大块大块的阴影,队长灵巧的在那些汽车和建筑物的残骸之间游走着,有那么一霎那,他的身影就如同是浸入了那些深深浅浅的影子之中。 ------------------------------------------------ 距离上次会面的第三天,将军再一次的站在了那个令人不快的秘密办公室的门口。这一次给他带路的依然是之前的那个秘书,年轻而漂亮,穿了一件今年流行的斜纹淡粉红色套装。秘书泰罗猫一样的绿眼睛在触及到似乎已经苍老了很多岁的将军的时候,如同受到惊吓那样为微微张开了,很显然,她依然记得那天从总统那儿摔门而出的男人,怒气冲冲如同一头暴怒中的公牛,在离开接待处的时候,这个声名赫赫的老人因为实习生的一个例行询问而掀翻了整个接待处的桌子。上帝,那可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尽管不明白将军暴怒的理由,但是当看到那黑灰色,慢慢浮现出死气的面颊,秘书便感到自己的内心一阵慌乱,她明锐的,用自己女人的自觉感觉到,有什么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在扫描了视网膜和id确认之后,将军再一次迈入了那件昏暗的办公室。总统颓废的坐在了办工作的后面,醉醺醺的抱着一瓶杜松子酒。当他看到如同铁塔一样伫立在门口的将军的时候,他朝着将军打了一个长且恶臭的嗝。 “嘿,伙计,你好吗?!” 他打了一个招呼。 “是的,我很好。”将军说,声音因为要紧牙关的缘故,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出的那样:“我非常非常好,我的总统阁下。” 将军的拳头握紧了,放在裤子两侧的中缝上,颤抖着。 总统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将军的脸,从他的喉咙里暴发出一阵呜咽,他从宽大的转椅上滚落下来,不得不抱住椅子的扶手才能勉强的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你,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哦,不太好。”总统结结巴巴的说,他坚持他的内心有一种极大的哀痛,这让他甚至很难正常的说话,他伸手在那张漂亮而昂贵,代表着权利的办公桌底下摸索着,然后又抓出了一瓶酒。他将那瓶就紧紧的抱在怀里,就好像那是一个能够保护他的屏障。 “比起您来说,我还不错。”将军绕过了办工作来到总统面前,他蹲了下来,目光与总统平视着:“您不应该喝酒,这不是喝酒的时候。” ——在你这蠢货弄出这么一摊子事情之后,你怎么能够这么痛快的把自己交给酒精呢? 将军在自己的内心怒吼着,他必须让自己非常非常注意的控制着怒火,才能不把拳头揍到总统那张通红的脸上去。 “不,不,我很痛苦,你知道吗,我将是这个世界的罪人,罪人……我的国家……美丽的美国万岁……” 总统的头耷拉着,他的眼白翻上来了,这幅软趴趴的样子让将军愈发的感到愤怒。 “核弹已经准备好了,地点是亚特兰大。”他决定直奔主题,他用手卡住了总统的脸,好让那个醉鬼可以直视自己:“还有一天,一天之后我们家将在亚特兰大投掷核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将军快速的说,不知道是在安慰总统还是安慰自己,他看着总统,他感到无比的厌恶,那皱成一团的西装,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总统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 不过没有关系,将军对自己说,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总统已经很难继续再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了,他作出了一个“让美国,乃至整个世界受害深重的错误决定”,弹劾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那,那uriel呢?你们把uriel排出来了吗?”总统睁大了眼睛,傻乎乎的笑着问着。将军拍了拍他的脸,他推开了总统抱着的凳子,然后自己坐了下去,叠起了双腿。 “……没有uriel,我们管不了uriel了。”沉默了一下,将军冷酷的说道。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总统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他脸上满是绝望: “那生化武器怎么办,它们会攻击美国民众的!” 总统说。 将军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了一下: “是的,会有一场针对美国命中的生化恐怖袭击,这是一场,战争。” …… 房间里一阵寂静,总统看上去像是吓呆了,他和将军两个人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相互打量着对方,似乎彼此都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而当将军意识到总统不对劲的时候,这个完全的醉鬼已经抱住了新开的一瓶酒仰着脖子灌了下去,他爆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的狂笑。 “真好,真好!”他大声的嘶吼了起来,但是一会儿之后他又停住了嘴,一骨碌倒在厚实的地毯上大哭了起来: “会死很多人,会死很多很多的人的……” “请准备好,明天投弹。”将军冷静的说,他从总统横卧着的身体上跨了过去,然后笔直的走向了房门。 当他转身关上那张门的时候,总统的哭喊也一起被关在了他的身后。 会死很多人,的确,他其实比总统本人还要清楚这一次无差别袭击的后果。也许整个国家会死掉,四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的人? “一切都是为了拯救这个国家。” 他低低的对自己说道,然后快步走向了出口。 89、第 89 章 队长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赶上了埃西和沙拉曼。事实上也不需要,回收试管并没有花费队长太多的时间,可是显然安东尼奥所遇到的麻烦却在速度上有着特别的优势,因为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枪声里队长又近了许多。队长仅仅只需要在拐角后潜身前行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便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骚动的发生地。安东尼奥一行人显然已经跟沙拉曼重新汇合到了一起。而此时的埃西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队长的缺席,队长看到了他回过头来不时的确认,稍显不安的情绪在远远的看到了队长之后立刻就平复了下来,他回过头来,专心的朝着面前的东西开着枪。 当将目光放在埃西等人射击的对象上之后,队长的脸部迅速的扭曲了起来,虽然早就有准备将会看到许许多多不太讨人喜欢的东西,但是从那些狭窄的小巷,满是玻璃渣的商店,黑洞洞散发着恶臭等地方慢慢用出来的东西却依然让人很难以平静的心情去面对。尤其是在它们的数量达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恐怖状态的时候。无数腐烂的尸体蹒跚着汇集到了一起,似乎在进行一场来至于地狱的群众□□,密密麻麻的覆盖了街面一点一点的朝着埃西等人的方向毕竟。感觉上似乎半个城市的丧尸都集中了起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它们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几乎每往前一步,就会有更多的丧尸从城市的各个角楼里慢慢爬出来汇集到这丧尸的大军之中。而可供后退的空间也越来越少。 队长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枪,即使对自己的枪法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他依然可以确信自己随身可以携带的武器绝对不足够让他和埃西平安的在丧尸群里创出重围。然后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 几只丧尸青绿色的脸近在眼前。队长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它们究竟是怎样悄无声息的接近他的身后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本能的举枪对准了那黑洞洞如同对着自己贪婪张开的嘴巴,然后,扣下扳机。粘稠的血液和因为腐烂已经化为流质的脑浆飞溅得到处都是,当碍眼的尸体摇摇晃晃的倒下之后,队长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刚才还寂静无人一片空旷的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越来越多摇晃着的人影。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半腐烂的身体每走一步都会噼里啪啦往下掉下很多白色的蛆虫和不知名的器官。他们像是野兽那样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含糊的喉音,大张着嘴巴朝着队长的方向走来,它们中的每一只看上去都像是饿疯了的样子。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的确很不寻常,那些丧尸看上去简直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又或者说它们一直都在,只是一直被什么东西压制着,直到现在才出来。队长在地上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以一种最节省子弹的方式---意味着得通过精妙的角度计算在一枪之内掀翻两只以上的丧尸---然后跟埃西等人汇合到了一起。 然而事情看上去依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埃西的背靠上了队长的: “还有多少子弹?”他的声音低低的,在晚风中低微得更像是喃呢。队长的手指迅速的滑过腰间,他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不太多,我的意思是,我想顶多还有4个备用弹夹。” “我还有6个。”埃西回答,一阵兮兮簌簌的声音传来,队长的掌心被放入了一个弹夹。 “刚从沙拉曼手下哪里弄了几个,不太多,他们的武器型号跟我们不太一样,看样子得省着点用了。”埃西小声的嘱咐道。 队长默不作声的将已经空掉的弹夹撤掉然后换上新的。他已经无暇去回应埃西的话了,因为现实没有给他这个时间。环视四周,队长绝望的发现他们被包围了。他们被渐渐包围上来的丧尸围困在一个街道的t形拐角,背后是一座老旧大厦的墙壁,而前面和两边全部都是越来越近的丧尸。它们离埃西等人是如此的近,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他们那蛋清一样覆盖上白膜的眼睛和腐烂的,蠕动着的嘴唇。 ”%&¥#!!#%¥&!!”安东尼奥一行人的幸存者,并不太多,在极度的恐惧之下爆发出了一阵阵哀嚎,他们手中的枪早就没有子弹了,但是那几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却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脸涕泪的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钢铁玩具朝着那些地狱来客打着空枪。埃西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发现那个一直为沙拉曼所器重的安东尼奥这个时候也变了脸色,不过大概还保持着冷静,而沙拉曼,他那张苍老的脸紧紧的绷着,所有的情绪都被藏在了皱纹的后面,很那看出他现在的心思。埃西叹了一口气,跟队长对视了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开,定在了自己身后的大楼外墙之上。就在他们的头顶,在二楼的位置正有一架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可能之前是用于外墙的检修或是其他的用途,但是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个楼梯已经失去的作用,它断在了二楼,以免影响一楼一个廉价杂货店橱窗的美观。 大家的目光都停在了那架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楼梯之上。埃西和队长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队长立刻凭借着自己身体的优势,卡住了楼梯下方的位置。刚才还在喋喋不休拼命叫嚷的那些保镖们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们眼睛发红,嚎叫了一声就往队长的方向冲了过去。然而就在他们经过安东尼奥的时候,那个高大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举起了手、 一枪,两枪。 仅剩的最后两名保镖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落地,就被安东尼奥拎住了衣领。他把令人那新鲜的尸体尽可能远的丢向了丧尸群。逼近的丧尸中产生了一阵骚动,它们停了下来,疯狂的争抢起保镖的尸体。 …… 极短暂的沉默,队长率先开口: “首先上埃西,然后是沙拉曼先生的人,我殿后。” 他死死盯住了安东尼奥暗色的眼睛,说道,对方张开口似乎准备抗议,但是被沙拉曼拦住了。老人给了自己的继承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不是毒品谈判,按他们说得办。” 队长点头表示知道,随即站在楼梯下面半蹲了下去: “埃西!” 他朝着埃西吼道。在四人的后面,两具成年男子的新鲜尸体并不能满足丧尸们庞大的胃口,它们的进餐已经完毕,混乱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它们离埃西等人只有不到十五米远的距离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浪费子弹射击了,因为并没有太大的效用。埃西早就把枪收在腰间,在听到队长的信号之后,他一个健步朝着队长冲去,然后他踩上了队长的肩膀轻轻向上跃起。他的双手牢牢的抓住了楼梯两边的扶手。感谢上帝,砖石的墙面提供了极强的摩擦力,埃西很轻松就踩着墙面踏上了楼梯的横杆。接着是沙拉曼,虽然看上去就像是干瘪的木乃伊,但是他在楼梯上的动作也相当的灵巧。安东尼奥踩着队长的肩膀爬上楼梯之后,最前排的丧尸已经摸到了队长的手臂。当然,在那只臭气熏天的手臂抓住队长前,一枚子弹准确的击中了它的头部。队长抬起头,刚好能看到埃西转过身拼命向上攀爬的模样。安东尼奥将自己的一只腿深了下来,双手牢牢卡在栏杆上,队长在另外几只丧尸靠近自己之前高高的跳了起来,然后抓着安东尼奥的腿爬上了楼梯。 就好象知道大餐已经从自己的嘴边逃脱,丧尸们挤挤挨挨汇聚在了楼梯的下方,昂着脖子朝着埃西等人□□着,爱好者,它们伤痕累累布满血迹的手竭力的向上伸着,徒劳的想要抓住已经越爬越上的人肉大餐们。 队长回过头看着底下,口中干涩了起来。 然而就在埃西等人都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埃西却听到了从楼梯两边的固定螺丝上传来的几声清脆的金属声。 之前在国际刑警总部的电梯井里的情形清晰的重现在埃西的脑海中,然而这一次,纳菲尔却并不在他的身边。 埃西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动作凝固在了楼梯上面。而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那两声金属声,他们也立刻就停下了动作。这座楼梯□□在了墙体的外面,外加废弃多年,风吹雨打之下所有的固定螺丝都已经生锈变脆,它已经很难承受像是埃西等四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了。 “埃西!不能停下,这东西支撑不了多久!” 队长目测了埃西和楼顶之间的距离之后,立刻下了决断。虽然说攀爬的动作很有可能会加快楼梯断裂的速度,但是埃西离楼顶仅有几米的距离了,少了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楼梯的断裂速度也许会减缓一些。但是如果四个人就这么傻呼呼的僵在楼梯上面的话……队长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下,那些朝着自己嗷嗷叫着的饥饿大嘴。 埃西也知道这个道理,在极端的一顿之后,他又开始了向上攀爬,他的动作轻得就像是猫,最小程度的减少了震动,然而即使是这样,当他从楼梯上跃上顶楼的时候,整个楼梯又已经断裂了三根螺丝。 队长整个人都被冷汗裹住了,他昂着头死死的看着埃西消失的楼顶,按道理,这个时候他应该马上弹出声来,然后将跟在他后面的沙拉曼拉上去……然而他没有,就好象楼顶上有一个黑洞那样,埃西简直就如同消失了一样,在离开楼梯后就没有了声息。 “埃西?!”队长吼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听到了一根螺丝断裂的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神经断裂的声音。 “是,我在……”埃西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回来,但是却像是受到了惊吓那样,颤抖了起来:”我想我们又遇上麻烦了^" 在队长和沙拉曼等看不见的楼顶,埃西脸色惨白,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油光水滑,看上去可爱而温顺的狗。 那是一只小猎犬。 “汪汪!” 小猎犬张开嘴朝着埃西叫了起来,尾巴拼命的摇摆着。 在他的颈下,一枚刻着“坏脾气”的狗牌在皮毛之间闪亮着。 90、第 90 章 最后一次见到坏脾气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的事情了。但是埃西依然可以清楚的回想起小猎犬那令人感到温暖的皮毛和它舔舐自己脸颊时的潮湿的舌头,从捡到那只小东西起,坏脾气就一直对埃西显示出了非同寻常的亲密,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坏脾气也用它自己的方式抚慰着埃西荒凉的内心。但是当这场逃亡最开始进行的时候,埃西却并没有带上自己心爱的小猎犬,也许从那时候起,埃西的潜意识里就意识到了这场旅途的艰难和危险了吧。没有办法也没有可能带上它在充满丧尸的城市里逃亡。从后来见到的形形□□感染了病毒的动物中,埃西本能的觉得也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那只令人心疼的宠物。 可是现在它就那样摇着尾巴站在了埃西的面前。它看上去好极了,至少比埃西要好,耳朵健康的竖起,皮毛在阳光底下反射着代表营养充足的光泽。这是一只普通的健康状况良好的小猎犬----如果可以忽略掉那些跟在坏脾气后面咿呀朝着自己留着口水的丧尸“们” 的话。埃西不太愿意去仔细思考在这种糟糕的,毫无疑问不适合宠物正常生活的坏境中,坏脾气究竟是怎么将自己喂得饱饱的?埃西再一次看了看那些紧跟在坏脾气身后的丧尸们,新鲜的和不新鲜的,完整的和不完整的…… “埃西?!发生什么事情了?!” 远远的又听到了来至于队长的声音,埃西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楼下瞟了一眼。放眼望去,所有的地面都被丧尸所占据了,而在楼梯的底下,一些瘦弱或者是残缺的丧尸们被涌来的更新鲜的尸体踩到了脚下,无数的丧尸们用自己同类的身体慢慢的在楼梯下堆积起了一座小小的山坡。仅仅只是一眼,埃西便感到了能让自己血液都凝固的恐惧。 也许自己就会死在这里?---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汪!”又一声狗叫声传来,随着狗叫声,楼顶上的丧尸群开始骚动起来,它们的面颊扭曲着,大量的唾液从无法阖上的腐烂嘴唇里流出来,散发出恶臭。埃西反射性的握紧了手中的枪,然后对准了面前的坏脾气。 子弹不多了……他的心跳怦然加快。 “队长!楼顶上也全部都是丧尸!从窗口走!" 埃西将目光锁定在面前的丧尸群上,头也不回的大吼了起来。 楼顶和楼下众多的丧尸们所发出的饥饿□□汇合成了震耳欲聋的死亡合奏,而更可怕的是,在这地狱之音里头,埃西还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金属断裂声。 那架老旧的楼梯终于承受不住三人的体重,几乎所有的固定螺丝都从水泥墙面中断裂出来,仅有靠近楼顶最上方的两枚主螺丝钉还起着最后的固定作用,而队长,沙拉曼和安东尼奥三人就像是垂死的老鼠一样挂在摇摇欲坠的楼梯上面,当听到埃西的回答之后,三个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不,窗口太远了,你得把我们拉上去再说,楼梯支撑不住了!”在仔细研究了一下大楼墙面上那扇内凹的窗口和楼梯的距离之后,安东尼奥用不熟练的英语对着楼顶怒吼起来。 “埃西,上面有多少丧尸?!” 与此同时,队长也发出了吼声,的确,最近的窗口离楼梯也有将近两米远,即使纵身跳跃,也绝不可能一口气扒上窗台。但是埃西立刻就回声了,他的声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显得尖锐和无助: “很多……密密麻麻……你们必须想办法从窗户走!必须!” 然而,回应埃西的,是仅存的两枚螺丝钉的又一声脆响。队长三人同时感到了身体一重,楼梯的一边完全的从水泥墙里弹开了,最后一枚螺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嘎声,铁质的楼梯慢慢的,慢慢的向另外一边倾斜。 “埃西!” 伴随着队长的呼喊,一只手从屋顶闪电一般的伸了出来握住了楼梯的一边,楼梯轻颤着,不甘的摇晃着停在了半空。 就在楼梯即将垮下去的那一刻,埃西果断的侧过身子,用一只手抓住了楼梯,减缓了唯一螺丝的脱落,而另一只手依然举着枪,对准了那只异常诡异的犬类动物。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很荒谬,但是埃西却直觉的意识到,那只狗跟忽然之间涌现出来的无数丧尸有着密切的关系。 埃西的手在颤抖。抓住楼梯的那只手正好是之前受伤的那只,在猛然的用力之下伤口立刻就崩开了,大量的血就像是坏了水栓那样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流了下去。 坏脾气越来越快活的摇晃起了尾巴。 “队长,想办法!我不能支持太久。” 就在这个时候,坏脾气,那只曾经是那么熟悉的小猎犬,忽然裂开了嘴巴,刀片一样的牙齿从他的嘴巴里弹跳了出来,随后,是一根细长的长满了倒刺的鲜红色舌头----怪物们的标准装备。 埃西立刻开枪了,一枪,两枪,三枪……然而直到弹夹的子弹用完,坏脾气依然就像是埃西第一眼见到它那样完好无缺,子弹就像是穿过柔滑的奶酪那样从它的身体里穿过,留下一个对穿的洞眼,然后这个洞眼在几秒钟之后就立刻恢复了原样,就好像小猎犬的身体不是由肌肉而是由液体所组成的那样。 埃西绝望的想到了很多年前看过的电影,里头那种看上去异常高级的液体金属机器人---很好,现在他面前有一只液体金属怪物狗。 可以感觉到肾上腺激素在血管里燃烧,埃西的头部晕眩,他觉得自己的肩膀就像撕裂了那样疼痛,因为失血过多而引起的缺氧让他的视线里交错着白色和黑色的光点。坏脾气的身体就像是融化的蜡烛那样慢慢的褪去了那张犬类的皮肤,它在埃西面前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有着□□而光滑皮肤,以及长着无数复眼的巨大怪物。 眼球,内脏,肉块,皮肤,黏液,鲜血…… 埃西深深的喘气,鼻腔里涌入了那种带着铁锈味道的空气,伴随着浓郁的腐臭。他摸索着从腰间掏出弹夹,单手上弹并不容易,但是奇妙的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埃西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似乎忽然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自己被那群饥肠辘辘的不死者们啃噬干净的场面,但是他的灵魂,他那可以产生情绪的某种东西却突然的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了。埃西觉得自己就像是电影院里的观影者那样平静的看着自己举起手,徒劳无功的将所有的子弹送给了坏脾气,或者说曾经披着坏脾气皮的那个怪物……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作用。不过这些都在埃西的意料之中,他微笑起来,看着那些被打成了肉酱的肉块发挥了及其有限的作用,让那只该死的怪物靠近自己的速度慢了一些。 然后,凭借着这争取来的几秒钟,埃西完完全全的转过身,将毫无防备的背部暴露给了那只怪物。 他必须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腾出来。 埃西用力抓住了差不多快完全从墙面上脱离的楼梯,整座楼梯,还有上面的三个人,那重量差点把埃西整个人拖下去。从埃西的角度可以看见那三张仰望着自己的脸,沙拉曼一如之前面无表情,安东尼奥满是惊讶,而队长,他在一愣之后立刻就面露惊恐。埃西没有等那个聒噪的老男人开口,他身上的每一缕肌肉甚至是每一个细胞都紧绷了起来,以最后那枚螺栓为支点,埃西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将楼梯用力朝着窗口的方向晃了过去。 他同时听到了从自己手臂内部传来的骨头的断裂声。 铁质的楼梯“嘭”的一下撞上了二楼的窗口,队长的身体几乎是在同时窜到了那条窄窄的水泥窗台上。这一次的晃动让最后的那枚螺栓到达了极限,它断裂的声音几乎和安东尼奥的惨叫同时传来。整座楼梯就那样轰然倒向了地面。另一头卡在了二楼的窗台上。 从背部传来的剧痛与手臂的痛苦混合在了一起,黑发的男人喘息着倒在楼顶的天台上,视线模糊。无数冰冷僵硬的手伸向了埃西。 队长伸出手,将挂在楼梯上的沙拉曼扯上了台阶。 滑腻的舌头从背后勾住了埃西的脖子,坏脾气就像是凝胶一样从埃西的脚边慢慢堆积。 安东尼奥疯狂的尖叫着,踢飞了企图抓住自己的丧尸,然后狼狈的朝着二楼的窗台爬去。 皮肉从骨头上扯下来时发出的声音,有些像是撕碎塑料薄膜……埃西低垂着头,平静的想。融化后的坏脾气差不多覆盖了他的大半个身体,侧过头,可以看见几只穿着西装的丧尸在捧着埃西的手臂正准备啃噬,肌肉被坏脾气舌头上的倒刺扯开后,露出了断裂的小臂骨头,骨头被血染成了粉红色。 “埃西?!!!”可以说是撕心裂肺的吼叫着,队长拎着安东尼奥的领子将他扔进房间,然后他一把将楼梯推了下去,几只丧尸嗷嗷叫着,被落下的铁质楼梯砸开了脑子。 …… …… …… 没有人回应队长连番的嘶吼,唯一有的,是一阵阵从楼顶天台传来的巨大的咀嚼声。 “埃西!!!!!!!!!!!!!!!!!” 91、第 91 章 quoniam tibi est regnum ,et potestas ,et gloriasaecula. 天下万国,普世权威,一切荣耀,永归于你。 amen 阿门 ------------------------------ 地狱之火在燃烧着他的身体。 炙热。 埃西在一阵恶性的巨大咀嚼声中慢慢的恢复了一些神智,一些温热的液体混合着不明的柔软物质飞溅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慢慢滑落到头发里。也许那是丧尸在进餐,它们在吃什么……吃我…… 原本的平静就像是玻璃瓶那样突然破裂,埃西的手臂剧烈的疼痛着---自己也许正被活生生的啃噬着的事实让埃西陷入了疯狂的恐惧之中,埃西从来没有如此的希望自己能够晕过去,陷入那美好而平静的昏迷中。他努力睁开已经快要阖上的眼睛,然而视野里一片模糊,似乎连空气都突然变成了血红,他看到了一些摇晃着的身影,也许是丧尸。埃西的喉咙里泄露出了一些漏气似的喘息,他嗬嗬的喘息着,企图从那些包裹着自己的黏腻血水中爬开,从那些‘进餐者’的身边爬开。 然而几根触手强而有力的将他固定在了肉酱,绞碎的内脏和鲜血之中。埃西发出了令人心碎的呜咽声,他的手在那些黏糊糊的东西里头无意识的摸索着,他在找他的枪。 可是那令人安心的并且可以立刻结束这一个噩梦的金属物件却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相反,埃西摸到了一个律动着的滑腻东西。他勉强转过头,企图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过了很久他的眼睛才有焦距,然后下一秒,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一个只有在噩梦中才有可能出现的怪物伏趴在他的颈边,那些让埃西恐慌不已的咀嚼声正是冲它那巨大的黑洞一样的口器中传来----但是,从那昆虫似的下颚里头伸出来的残余物,却毫无疑问并不是埃西身上的零件。 那个怪物在咀嚼的是那些丧尸。。 然而埃西没有来得及感到安心,那个怪物接下的行为让他狂乱的挣扎了起来,几根固定住他的触手绷紧了,更加牢固的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束缚在原地。怪物,或者说,坏脾气,将那些还在哀嚎的丧尸们咀嚼了几下之后,并没有就那样吞咽下去,相反,它将自己那丑陋的巨大头颅伏了下来,一根鲜红的舌头卷着一捧滴答流血的肉泥,噗噗的吐到了埃西手臂上的伤口上。 埃西的身体扭动着,他这才发现那些包裹着自己的粘稠液体竟然全部都是这种怪物的咀嚼物。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魂飞魄散吗?他的疯狂挣扎终于引起了专心致志的坏脾气的注意,它侧过头,将车轮一样大的黄色眼睛凑到了埃西的跟前,然后它长大了那张臭气熏天的嘴,一阵野兽一般的嚎叫从那个黑洞里咆哮而出。 埃西颤抖了起来,他停止了挣扎。 怪物吐出了一根表面覆盖着奇怪结膜的舌头伸向了埃西---然后拼命的舔舐了起来。大量黏糊糊的黏液被蹭到了埃西的身上,而在怪物庞大身躯的后面,几根奇形怪状的粗壮触手在房顶上来回摇晃着,聚集在一起的丧尸很容易就被那带着倒刺的触手打碎了头颅,红白的脑浆沾满了怪物的尾部。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埃西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颤抖的伸出了手,将手掌覆盖在了怪物黏糊糊的皮肤上面: “坏……坏脾气?” 他试探的将那个名字说出了口。 怪物的下颚咧开了,发出了更加凶暴的嚎叫声,在它的身后,那几根代替了尾巴的触手摇晃得更加欢快了。坏脾气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声音,然后用它那怪异的骨质下颚拱着埃西的身体---就好象当它还是一只小狗的时候对埃西的撒娇那样。 坏脾气,怪物。 怪物,坏脾气。 埃西终于慢慢回想起坏脾气变成怪物的一切, 是啊,原来自己面前的这个里令人恐慌的怪物就是那只曾经给他带来了温暖和快乐小家伙。埃西用自己充血的眼睛环视四周,那些丧尸们……埃西大概可以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丧尸了。 坏脾气喜欢把自己的猎物送给埃西。 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在它还是一只正常的小猎犬的时候,它总是可以在小木屋周围那茂盛的灌木丛中抓到一些不走运的小东西,大部分时候是松鼠,或者是野兔,有的时候甚至是臭鼬。坏脾气会将这些小动物叼在嘴巴里送到埃西的面前,然后拼命的摇晃着尾巴。 ---看,我是多么厉害,表扬我吧 它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会专注的盯着埃西,并且会像是小尾巴一样跟在埃西后面,看着他一脸铁青的将自己的‘战利品’扔进车库旁边的可回收垃圾箱。如果埃西不挠着它的下巴表扬它那高超的狩猎技术的话,那么第二天埃西会收到双倍的“礼物”一直到埃西向残酷的现实投降为止。这个毛病一直到坏脾气来到埃西家半年之后才慢慢好转,也许在它的小脑瓜子里头终于明白了,它并不需要讨好埃西也可以得到自己主人慷慨的爱抚。 也许是变成怪物让坏脾气感到了不安,它又开始讨好埃西了。 在还是小狗的时候可以算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可放在已经是怪物的坏脾气身上,那么事情的偏差值便远远的超过了人类可以接受的底线。 那些丧尸全部都是坏脾气送给埃西的‘礼物’。 埃西的心脏开始急促的跳动,那种就像是憋气很久以后的跳动,他注视着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怪物,内心混合着恐惧和震惊。是什么让坏脾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从那一滩令人作呕的尸体咀嚼物中抽身出来。坏脾气的叫声变得急促起来,它不安的随着埃西的移动而移动。 “不,坏脾气,这是不对的!回去!”埃西颤抖着低声对着那张恐怖的巨大脸颊说道,就像以前每次坏脾气做错事情的时候他所做的那样呵斥着它,在他的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坏脾气那昆虫似的的骨质下颚,还有那些刀片一样的利齿后面黑洞洞的喉咙。 坏脾气不动了。埃西屏住了呼吸,不安的看着坏脾气。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坏脾气哀伤的将自己的脖子收了回去,它停止了咀嚼,一只人类的手臂从它的牙缝间滑落处理,手腕上的腕表反射出金属的光芒。 从坏脾气的喉咙里溢出一阵低低的嘶吼,伴随着那声音,它□□在外面的肌肉开始剧烈的起伏。没多久,坏脾气扭过头,“噗”的一下把已经吃了一半的尸体吐了出来。 埃西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身体上的恶心不适,他颤抖着伸手抚摸着坏脾气下颚底下那肿瘤似的的关节,一下又一下。 “走开,走开。” 他企图让坏脾气离开,带着那群丧尸。 坏脾气巨大的眼睛奇怪的回视着埃西,埃西用手轻轻敲击着它那满是鲜血和碎肉的骨质下颚: “走开,坏脾气。” 它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那张脸慢慢的在变形,鲜红的肌肉慢慢的覆盖住了它的眼睛。埃西好一会才意识到坏脾气的身体正在收缩,伴随着一种‘吱吱’的湿润的肌肉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埃西憋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终于慢慢的吐了出来。 它看上去正准备收缩好身体离开埃西,它将自己的头搁在埃西的肩膀上,最后撒了撒娇,长长的舌头舔着埃西身上的血迹。 然后,“嘭”的一声,天台的铁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枪声响了起来。 鲜血在埃西的脸颊旁边喷溅开来,然后是坏脾气的舌头---掉在了埃西的膝盖上,扭动着。 “滚开,怪物!”队长端着枪踢开了面前的丧尸,朝着埃西的方向吼叫着,然后又是一枪。这一次是在坏脾气的胸口,肌肉被子弹打出了一个外翻的小口,一些粘稠的血液喷洒了出来。 “叮当”一声。及其细微的声音,但是在埃西的耳边还是那么的清楚,他低下头,看见了地面上,刻着‘坏脾气’的银色狗牌,慢慢的被漫上来的鲜血掩盖了。 “不!” 埃西发出了沙哑的阻止声,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却完全不听指挥,他的声音,那么的虚弱,在接连响起的枪声中甚至连他自己都很难听见。 坏脾气那已经展现出一半的小猎犬的脸慢慢的扭向埃西,它歪了歪自己的脖子,看上去似乎很疑惑。 “埃西!!!!!!” 队长的脸部完全扭曲了,他看着那只紧贴着埃西正在进食的怪物,又一次扣动了扳机。 紧接着队长感到了从身侧传来的剧痛,然后感到自己的身体猛烈的被撞击到了地面,从怪物的身后弹出来的触手一把把他手中的枪打飞了,同时也掀翻了队长。 随着一阵嘎吱嘎吱骨头碎裂的声音,队长看到那只怪物的身体一下子就膨胀了出来。刚才还有些像是犬科动物的身体就像是热融蜡那样融化了,一些巨大的骨头一样的爪子从那鲜红的肌□□隙中伸了出来,之前被队长打出来的弹孔几乎在瞬间就被新生的肌肉填满。 “不,不!” 埃西不停的呼喊着,他的喉咙就像是被灌了硫酸一样的剧痛,他在阻止,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阻止队长,还是阻止坏脾气。 他看见坏脾气蠕动着自己的身体朝着被撞飞在地□□着的队长,在它经过的路面上,一些黄色的液体发出了刺鼻的气味,在接触到了路面上的碎肉之后,那些液体瞬间冒出细碎的泡沫,转眼就把那些肉末给融化成了略带一些血色的半透明流质。 “队长!跑!跑啊!” 他在内心撕心裂肺的狂吼着,但是从嗓子里蹦出来的却是不成调的几声“嗬嗬”声。 队长用手在地上撑着勉强的后退着,他的肋骨剧痛,如果猜得没错,在之前沙拉曼的那次攻击中他的肋骨就有了裂缝或者什么的,而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 痛苦让他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只能像是爬行动物那样挪动着屁股……面对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只“庞然大物”。 ---死定了。 他注视着那向着自己伸来的,如同镰刀一样锋利的牙齿,绝望的想着。 他闭上了眼睛。 许久。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如约出现,相反,他听到了大量液体倾倒在地上的声音。 队长睁开了眼睛,投入眼帘的,是某位迟到的小恶龙那头金发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耀眼光芒。 “哦……狗屎。” 他终于放松的捂住自己的肋骨,侧身倒在地上蜷缩起来,一边发出痛苦的□□一边懊恼的咒骂起来。 92、第 92 章 “埃西!” 埃西恍惚间听见了纳菲尔的声音,远远的,刺破了笼罩在他耳膜上面的雾气传了进来。 也许是失血引起的幻听。他对自己这么说,然后努力用手肘撑住滑溜溜的地面企图坐起来。坏脾气发怒了,它会把队长撕成碎片的。 自己的宠物会把自己的同伴吃掉,我要去阻止它。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个弹球那样在他大脑里头跳来跳去,埃西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清楚的思考问题了,然后他忽然感到有些好笑,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假的,他甚至涌现出了一种欲望,躺下去,躺在温热的血水和碎肉中,然后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他睁开眼睛,会发现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松软的被子,耳边是手机的响声,编辑在不停的打他的电话催促他的那篇垃圾稿子。 “埃西……哦,埃西……” 这一次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埃西感到自己被轻柔的抱了起来,一只温暖的手托起了他的脖子,然后那纳菲尔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出现在了埃西的眼前,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埃西喘息了起来,他的手剧烈的抖动着,拽住了那人垂下来的金发。 原本就像是金子一样耀眼的金发下部分全部被血染成了黑红,结成了硬硬的一缕缕。纳菲尔伸出手来,将埃西的手包在了掌心。 “抱歉,我来晚了。” 他脸上的斑纹被大量喷溅上去的血迹遮住了,那双在埃西印象中一直是冷酷而让人颤抖的眼睛里此时却闪现出浓重的后悔和悲哀。 “纳……菲尔。”埃西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些嘶哑的摩擦音是在呼唤纳菲尔的名字。 ‘纳菲尔’俯下身去,将头埋在了埃西的颈弯: “它刚吸收了一些东西,需要好好消化,没有关系的,我在这里,埃西,我在这里。” 他注意到了埃西手上的伤口,在被大量的丧尸的血肉浸泡以后,那里已经开始浮肿,变红,散发出了恶心的臭味。 ---那是已经感染病毒的标志。 ‘纳菲尔’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表情看上去竟然与纳菲尔重叠了。 埃西朝着‘纳菲尔’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松手。在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一幕一幕之后,‘纳菲尔’身上的那种巨大的压迫感竟然让埃西感到了一丝安全。他想他终于开始发疯了。 当最终确认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实的纳菲尔之后,埃西身体里仅存的一些力量都突然间消失殆尽。他的半边身子痛得他几乎疯狂,那种痛苦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只有咬着牙根才能让自己不因为剧痛而狂呼。 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比抵抗这巨大的痛苦更加重要的事情。 队长……坏脾气……让他们住手! 埃西拽紧了‘纳菲尔’的头发,就好象知道埃西想要说什么似的,纳菲尔抱着埃西朝着队长走去。 在队长的面前,坏脾气的身体裂成了两半,队长脸色铁青的看着鲜血中一大团蠕动着的奇怪生物,努力将身体往后仰着。 看上去有些像是amaimon。 当着队长的面,amaimon的身体慢慢的没入了纳菲尔的身体。 队长脸上浮现出了作呕的表情,他看着‘纳菲尔’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惕。 很难形容‘纳菲尔’现在的状态,他的上半身,也仅有上半身---抱着埃西的那一部分,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如果不去计较他皮肤上的金色斑纹和没有眼白的眼睛的话。而他的下半部分就像是一大团相互扭缠在一起的肉块和切碎的生物内脏的混合物,看上去仿佛是无意间将硫酸倾倒如肉类加工厂的搅拌车间之后的所得物,队长清楚的从离自己最近的那团血肉模糊的一部□□体上分辨出了人类的大脑,半个肝脏,一小团大肠……纳菲尔朝着队长露出了一个冷笑,队长迅速的将头扭向了另外一边。 埃西并没有注意到队长难看的脸色,他有些呆滞的看着地面上仅存一些碎肉。 坏脾气。 他动了动嘴唇,内心一片混乱,他的眼睛仿佛被那泥巴一样的‘尸体残骸’给吸引住了一般,完全没有办法转开 眼睛。他理应觉得庆幸,不管怎么说,坏脾气是一个---怪物。现在这个怪物终于被消灭了,在纳菲尔的手里它甚至是孱弱的,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被消灭了。 然而埃西却感到了一种悲伤从内心深处袭来。 他抬起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纳菲尔’形状完美的下巴,几乎每一根线条都如同上帝亲手勾勒出来的一般,可是,他也是一个怪物。 ‘纳菲尔’也是一个怪物,跟坏脾气一样。 “它只是一种合成品,在脱离了拟态状态之后,会因为能量的消耗与补充的不足很快死去,它们这一系列的产品都有这个毛病。” 一个机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埃西的身体猛的颤抖了一下。从纳菲尔的手臂上分化出了几根触手,它们将紧紧的束缚在了纳菲尔的怀里。 “什么……系列?” 埃西无声的对着‘纳菲尔’开口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纳菲尔’一定明白他在说什么。 ‘纳菲尔’用手轻轻盖住了埃西的眼睛,不让他再看着地上的那些碎肉。 “它,还有之前的那只,是一种生化武器。军方在从政府手里得到外星人尸体后立刻就投入了用外星生物细胞制作生化武器的方案。他们采用的也是阿尔法系列的技术,但是更加粗暴一些,将外星生命的细胞强行植入地球生物的体内,这种方法简单并且成活率远比基因移植类型的生化武器要高,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那种生化产品成为了严重的失败品,但是因为前期的投资巨大,最后军用电脑加百列只能将那些一系列的生化武器纳入了自身的生存系统,企图使那些生化武器进行第二次进化。但是从目前的状态看来……它失败了。” ‘纳菲尔’仿佛是在解释,但是,更加可能的是,他在安慰埃西: “……脱离了拟态状态之后,它顶多只能再多活24个小时,而且越到后期,它本身对于外星细胞的排斥就会更厉害,这种身体内部的斗争会让它完全成为只会吞噬周围能量而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低级生物……“ “当时是我主动抛弃了它。” 埃西忽然打断了‘纳菲尔’的说话,他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幼猫的呜咪声,他慢慢的松开了抓住‘纳菲尔’的那只手,然而对方却紧紧的将他的手反握在手中: “这不是你的错,埃西,这不是你的错……” ‘纳菲尔’低声在埃西的耳边重复着。忽然,他抬起头,接着他将埃西小心翼翼放了下来,示意着队长抱住埃西: “带他离开这,照顾好他。” 他对着那个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整个脸部都痛到痉挛的男人吩咐道。 “嘿!你什么意思!”队长用一只手撑住天台的围墙,另一只手勉强的圈着埃西,他看着纳菲尔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看看我,我现在是伤残病人,你要我带着他……” 队长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那一部分,他老老实实的吞回了自己的肚子。不,当然不是因为纳菲尔那无机的死光一般的眼睛。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纳菲尔的脚下,属于坏脾气的那些残骸,那些最大也没有超过一个拇指大小的肉块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的变大,膨胀,然后颤巍巍的相互连接在一起,形成更大的肉团。 纳菲尔给了队长一个冰冷的,足以让地狱的君主们打冷战的微笑: “排斥反应引起的觅食行为就要开始了,你确定你还想留在这个天台上面吗?就像你的那些‘前同伴’们那样?” 顺着纳菲尔的目光,队长看见了在天台的角落残留着的几具丧尸,他们的身上覆盖着自己面前的这种肉团,不过几秒钟,他们身上的皮肉就迅速变成了半透明的液体状,然后肉块底部的一个吸盘状的触手吮吸得干干净净。 队长这才突然注意到,他甚至感到奇怪为什么他刚才没有注意到。 在纳菲尔的身上,到处都可以看到类似硫酸腐蚀以后留下来的疤痕。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纳菲尔会以一种如此可怕的状态出现在埃西的面前,他的半个身体已经被腐蚀到没有办法回复到人类的状态了。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队长露出了营业性的微笑,他背着埃西,咬着牙迅速朝着天台的楼梯走去。 在他的身后,大片大片粉红色的肉就像是潮水一样,慢慢的占据了天台上的每一个角落,地面上所有的残留物,鲜血,肉酱,断了的骨头和人类的器官,全部都被那些肉啃噬得干干净净。 在离开了埃西的视线范围之后,纳菲尔回过了头。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的融化。 “不……” 在队长的耳边,埃西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急促的喘息着,却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队长一把拽紧了埃西的手: “抓紧,你最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呃……”他说,发出了一声声因为剧痛而引起的丝丝抽气声。 就在这个时候,天台的门被从内而外的打开了。 队长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认出了出现在门口的,正是之前被他抛在后面的沙拉曼和安东尼奥。 “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朝着他们两个飞快的走去。 安东尼奥快步向前,目光飞快的扫过了天台上那些以往只有在b级电影里才能见到的东西。他立刻从队长的身上接过了埃西架在自己的身上然后飞快的往楼梯走去。 看得出,这个沉默的男人对于埃西之前的行为,并不是不感到感谢的。 “哦,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队长踉跄的跟在了安东尼奥的身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是先生的吩咐。”安东尼奥冷淡的回答道,他背着埃西快步的走向隐藏在天台楼梯阴影处的沙拉曼:”先生,我们出发吧……”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队长呆滞的看着沙拉曼,也许更应该说,曾经是沙拉曼的那个东西,用那种肉色的肉须刺穿了安东尼奥的身体。他曾经说过,那种肉须叫做‘虫’。 只是那个时候,那些‘虫’并将老人整个身体都啃噬得差不多只剩下骨架,只有白骨间一大团膨胀的肿瘤在律动。 “不,不要是他,不要是安东尼奥!不要是我的孩子!” 将埃西从安东尼奥的背上拖下来的时候,他听见了从老人那里传来的绝望的呐喊。他简直不太敢直视那个如同活着的骨架一样的‘东西’,虫子们在他身上欢快的啃噬着,而安东尼奥的身体,竟然也在那些虫子的缠绕之下,慢慢的被啃出一大块凹陷来。虫子们奋力的在他的身体里钻着孔,企图透过他的身体接触到埃西。 如果不是埃西身上那些被坏脾气舔上去的黏液让‘虫’们稍稍畏缩了一下的话,队长相信很快自己面前就会出现三具新鲜的骷髅了。 不,如果再考虑到某只恶龙的怒火,那么没多久就会变成四具---队长绝望的想。 他手忙脚乱的拽开了埃西。 埃西显然也知道了情况不妙,他挣扎着弄开了几根缠绕上他的‘虫’,半跪半爬的挪到了队长的脚边。 沙拉曼看上去已经快要死了,同时,快要疯了,当埃西离开安东尼奥的尸体之后,‘虫’立刻将那具尸体卷到了沙拉曼的脚边,从沙拉曼曾经是嘴巴的地方冒出来一根手腕粗细的类似于吸管一样的器官,瞬间扎入了安东尼奥的尸体。 安东尼奥就像是放了气的气球那样干瘪了下去。 沙拉曼已经没有眼睑的眼眶里留下了血红的泪水,他呜呜的呜咽着,拼命的在安东尼奥的袖口里找着什么东西。 埃西没有再看下去了。 他还记得之前沙拉曼讲的那些东西,那些所谓的卵,虫,寄生……埃西不太敢再继续想下去。 也许是纳菲尔的到来激活了卵。 之前在国际刑警总部的时候,纳菲尔曾经警告过。 又也许,是自己…… 队长拽着埃西的领子,就像是拖着货物那样,将埃西拖离了沙拉曼,只要下了这个楼梯,就会有电梯直达一楼。 必须快点离开。 必须。 干瘪下去的安东尼奥,坏脾气残留下来的碎肉,怪物状态的纳菲尔……无数血红的画面在埃西的眼前晃荡着,他的眼眶里像是镶嵌了两颗烧红的铁块,干涩,剧痛。 在他的耳边,回荡着从天台传来了肉类相互挤压发出的滋滋声,沉重的敲击声,同时,似乎还有沙拉曼对着自己怨毒的喊叫声。 黑月 模糊的神智只来得及捕捉到那叫喊声中最后的一个单词。 埃西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意识不受控制的,慢慢沉入了黑暗。 93、第 93 章 在红色的海洋中,漂浮。 温暖的液体。 像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然后终于落到地面,他感到安全,舒适。然而还缺了什么,有什么东西,不在自己身边。无意识之间伸出去的手指被人轻轻的握住,然后冰冷的机械一样的东西卡住了他的肋骨。 他被迫离开了那如同母亲的羊水一般令人感到舒适的所在,皮肤在冰冷的空气的刺激下浮现出了小颗粒,身体在簌簌发抖。来至地球的引力好像突然间被放大了无数倍,有无形的压力压迫着他,胸口传来的不堪重负的喘息声。 “艾塞尔……你还好吗?” 一个女声朦朦胧胧的在他的耳边说着话,他勉强睁开眼睛,瞳孔中映射出金发少女僵硬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睛,面前的少女显得眼熟,他想她看上去似乎是在担心着自己,但是,一种奇怪的违合感却让他不由自主的一把挥开了少女朝着他递过来的手。 周围是一片纯然的白色。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壁板,看不出质材的房间四处都散发着淡淡的白色。 肺部的痛苦在渐渐的褪去,然而在企图站起来的时候,他因为身体内部痉挛一般的疼痛而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艾塞尔!” 金发的少女远远的站在一边,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担心一般的表情。 ---滚开! 那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单词,但是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发现从自己的喉咙里传出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如同次声波一样的尖叫。 “x&¥……#……” 少女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她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从她的鼻子耳朵里头溢出了少量红色的液体。 ”……%¥x%……¥!“ 一种快乐的情绪洋溢在胸口。 他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皮肤的表面依然残留着液体的温暖。然而回过头以后才发现,原来房间的另一半,全部被一个如同游泳池一样的巨大玻璃器皿占据了。 蓝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 雾气底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慢慢的下沉。 他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狂怒,刚才还疯狂的充斥在脑海间想要回去的念头,立刻就被远远的离开这里的欲望湮灭了。 自己在哪里? 自己是谁? 忽然感到了恐慌,他抓住了金发少女的头发,朝着她询问着。 然而少女的身体就像是廉价的塑料娃娃那样,软软的从他的手中滑落到了地面,从她的口鼻中溢出来的血液在地面上汇成了小小的一滩红色,然后几秒钟之后,那些血液就如同红色的宝石一样凝固在了地面上,一层白色的霜花覆盖在了少女苍白的脸颊上。 ”艾塞尔!” 她依然微笑着,朝着他伸出手。 手被折断了。 他的手就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样,将少女柔软的身体撕成了碎片。没有多少血迹。 肉块在掉落在地面上之前就被冻成了硬邦邦的一大块。少女的头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停住了,她的脸面对着他,依然是那个担心似的微笑。 他想要离开,他讨厌这里。 “哦,艾塞尔,你可真是一个坏孩子。” 看上去无比光滑的墙壁忽然浮现出一条裂缝,然后整个墙壁向着两边滑开了,他回过头去,空洞的瞳孔凝视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男人。 金色的,令人厌恶的头发。 也许应该说得上是英俊的脸。 冷酷无情的眼睛。 ”x&&……%……” 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身体已经自动的蜷缩到了一起,他感到恐惧,难以控制的恐惧。 男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来,脸上挂着与之前那名少女一模一样的笑容。 他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一点一点的随着男人的前进往后退着。在男人的身后,那扇滑开的门之后,他看见了一个巨大而忙碌的空间,穿着白衣服的人们忙碌着,像是蚁巢里的工蜂,一排一排高耸着的培养皿中,漂浮着无数个金发的少男少女,他们惨白色的身体伴随着培养皿底部冒出来的气泡缓慢着飘起,然后落下。 “博士,失败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男人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在巨大的恐惧中,花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就在刚才他还听到过--他回过头,看着散落在地面上的那些粉红色的肉块,金发少女的头颅依然在微笑。 “是吗?”男人脚步微微一顿,他脸上那种虚假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男人注视着他的眼神让他身体的颤抖更加严重起来:“……真是令人遗憾。” 男人走上前来,轻柔的捏住了他的肩膀,从男人的身上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腐败一样的臭味。 “看样子即使强行植入拟人程序也没有办法了。”男人说。 男人细长的手指冰冷得像是尸体,他摇晃着他的身体,就好象摇晃着什么垃圾在展示给别人看。 “……这孩子真的已经坏掉了啊!” 他的脚腾空了,从脖子上传来了被抓紧的窒息感。 他开始挣扎,尖叫,然而抓住他脖子的男人并没有在意那些从自己口鼻中涌出来的鲜血,依然狰狞朝着他微笑: “坏掉了?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的腿在半空中拼命的乱踢着。 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博士……” 他开始因为窒息而陷入昏迷。 意识进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从博士身后慢慢走出来的人,一个金发的女童。 …… “莉莉!!!!!!!!!!” 从埃西的喉咙里迸发出的尖叫,让抱着枪蜷在墙角的队长一下子从地上弹跳了起来。他有些神经质的端着枪在对准了埃西那么一小会儿,才猛然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平静下来。他放下枪,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埃西身边,用满是污泥的手抱紧了不停颤抖着的埃西。 “嘿,伙计,冷静,冷静!不要再发声了,那些丧尸耳朵很灵!” 他用一只手捂住了埃西的嘴,从他的掌缝间泄露出了埃西细微的呜咽。 过了很久,埃西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迟钝的环视周围,然后才将目光聚焦到了队长那张被血和尘土弄得狼狈不堪的脸上: “队长?” “是,是我!” “这是……我怎么了?” 埃西用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他的大脑还有些迷糊,太阳穴隐隐作痛。 “你晕倒了,在我们逃出来的时候。” 看到埃西已经恢复冷静之后,队长小心的将埃西放开。埃西的身体软软的依靠在墙面上半坐着,他注意到自己身上被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面对着他疑惑的视线,队长耸了耸肩膀: “你身上的味道可以充当杀伤性生化武器,只可惜那时候离你最近的人是我。”他朝埃西翻了个白眼:“这一辈子第一次给一个男人换衣服,我人生的耻辱,你欠我的。” 埃西笑笑,一阵咳嗽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队长把他扶了过去,拍打着他的肩膀: “别说话了,你还在高烧中。要水吗?我给你弄点。” 一边说着,队长一边自说自话的从腰包里掏出之前藏在那里的真空包装水袋,他撕开了那上面的封口,将瓶口抵到了埃西的嘴边。 然而埃西没有动。他悲哀的凝视着队长,沉默着。 队长不自在的笑了起来,像是开玩笑的对着他说道: “嘿,你还好吧,拜托,我知道你不愿意被一个男人喂水,放心吧,我不会取笑你的,绝不。” “……” 埃西依然沉默的看着他。 笑容一点一点从队长的脸上消失了。 “……我想我已经被感染了。” 埃西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肿胀得像是紫色的茄子一样的手臂,低声的说道。 黄色的组织液混合着红色的血丝从像是嘴巴一样往外翻开的伤口内部渗了出来,散发出一阵恶臭。 “哦,那个你不用担心!”队长立刻就说道,声音又大又急:“我给你注射了疫苗!” 他从地上抓起一只空了的试管朝着埃西摇晃:“之前沙拉曼给自己用过的,你看见过的啊!不用担心,你会好的。” 埃西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勉强的微笑: “没有用不是吗?那东西对我没用。” 队长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冻僵在了他的皮肤上,然后化为了碎片从他的脸上剥离了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愁苦的细纹爬上了他的眉心。 “我知道……我,我就是知道。”埃西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脑袋,因为病毒感染的缘故,他的眼球上慢慢的长出了一层蛋清似的白膜,这让他看东西非常困难。看见队长没有答话,他叹了一口气: “那么,纳菲尔他呢,他来了吗?我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问道。 队长黯然的坐到了埃西的旁边,他掏出了一只皱巴巴的香烟,没有打火机,只能小心翼翼的夹在嘴里: “爆炸了。你知道,在国际刑警里以前一直都流传着一个传说,毒枭沙拉曼为了避免在极端情况下自己人对敌人吐露情报,在自己最亲信的人体内安装了人体炸弹。当生命体征下降到一定状态的时候……嘭!” 埃西的拳头握紧了,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是说……” “是的,我们刚刚下楼,楼顶就爆炸了……”队长顿了一下,用眼角小心的观察着埃西的脸色:“你知道,那些毒枭的性格,他们体内埋的炸弹并不是为了炸死自己,更重要的是能让更多敌人与自己一起陪葬!” “……” 埃西闭上了眼睛,他抬起头,深深的,深深的深呼吸着,半响,他才勉强开口说话: “那么,纳菲尔……” “我不知道。” 队长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发: “除了安东尼奥,可能沙拉曼自己体内也有……我们刚好逃出来,你知道,爆炸过后不久,那栋楼就坍塌了。”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的,抓住了埃西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鲜血从埃西的手心渗了出来,队长看到埃西手指上的指甲被掀开了,露出了里头粉红色的肉。然而这一切,埃西都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 “听着,埃西,现在不是担心纳菲尔的时候,你现在被感染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沙拉曼的疫苗会没有用,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埃西打断了队长喋喋不休的讲话,他认真的凝视着队长的眼睛: “队长……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什么?” “……杀了我。” 94、第 94 章 队长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埃西,傻乎乎的重复道: “什么……杀了……你?” 太阳已经下山了,阳光从窗口斜斜的射了进来,在队长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这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带着一种梦游似的虚幻。大楼坍塌时弥漫的烟尘和飞溅的石头或者玻璃碎片在他的鼻梁上画出一道细细的擦痕,随着他面部肌肉的变化,那道痕迹小幅度的跳动起来。 “是的,杀了我。” 埃西凝视着队长,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队长因为那个微笑而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然后对着埃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你是说,我,举起枪,对准你那可爱的小脑袋,扣下扳机,然后看着子弹将你的脑袋打穿像是一个鸡蛋那样汁水四溢?……非常有创意的玩笑!但是够了!不要再说了!” 他的话听上去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队长,”埃西将自己的肿胀的手臂递到他的面前,伤口正在糜烂:“我被感染了,我就要快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了,我不愿意这样,你知道的……” “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埃西!听我说,还不到完全绝望的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我的人生,真的是真的吗?”埃西忽然小声的嘟囔道,打断了队长。 “什么” “队长,沙拉曼的病毒疫苗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 埃西侧过头,轻声的问道。 队长一直快速闭合的嘴唇顿住了,他有些震惊的回望着埃西。埃西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 “……之前沙拉曼一直在安东尼奥的袖口找的东西,就是那种疫苗吧,他们喜欢把毒品放在手肘上特制的暗袋里,你曾经告诉过我的。” “……” “队长,你告诉我,你真的认识莉莉吗?” 埃西说,将目光定在地面上的一小块污迹上面。 气氛就像是凝固了一样沉重。 过了好久,队长才忽然颓然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用手揉搓着自己的乱发,灰色的眼睛沉寂了下来: “我认识她,真的。” 队长无意识的在手指间玩弄着已经空了的试管:“我很抱歉,但是,我确实认识她,只是我并不是她的同事,我是在一级危险人物的监视名单上知道她的---我想你并不知道,她跟墨西哥毒枭交往甚密,而且跟国内大部分的生化恐怖袭击有联系,我们一直认为她在通过沙拉曼向美国散布伪装成液体毒品的神经毒剂。”他顿了一下,看着埃西:“你看上去并不惊讶。”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埃西的心跳很快,呼吸急促了起来,白膜盖住了他的瞳孔,让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机械人一样冷硬,然而他看上去异常的悲伤:“……我想我可能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我想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他掏出那张已经被摩挲得异常柔软的日记,指尖轻轻划过上面写着莉莉名字的字迹。 “我知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在意,可是队长,我累了。” 埃西平静的说道:“我太疲倦了,我已经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也许莉莉并不需要我的营救,也许纳菲尔也不需要我的保护。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骗我,为什么她会把纳菲尔这样的……感染者送到我的身边,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干什么,还有,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埃西,或者是艾塞尔?我过去的记忆是那么的真实,然而又是那么的虚假,我真的是一个人吗?我不知道。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真的很累了,至少在最后,让我做为一个人类死去。” 他伸出自己僵硬的手指,抓住了队长的袖口: “我也不在意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埃西!” 队长死死的盯着埃西: “这不是一个充足的放弃的理由,你不能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狗屁理由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哦,上帝,你是一个成年人了,拜托,你不是一个被那些该死的思想革命弄到脑子不正常的傻瓜青少年!是,也许莉莉那个□□欺骗了你,难道你就因为这个要去死?这不是三流肥皂剧!你他妈的就不能脑子正常一点吗?!”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当我回过头看着我的生命,我甚至不能确定我的名字的真假。”埃西摇着头,他瞪着队长,那张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头骨形状的脸上面,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占据了二分之一那么的大,队长从来没有发现过埃西有那么大那么黑那么绝望的眼睛,就像是一个黑洞,里头没有任何生的希望。他忽然回想起了之前埃西冷静的逼迫着自己一起来到亚特兰大寻找莉莉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睛,他的担心终于成真了,埃西眼睛里用生命燃烧起来的热情终于消逝了---当他发现支撑着自己在这活生生的地狱里煎熬的那个女人,实际上是用无数谎言拼凑起来的一个虚影的时候,他终于崩溃了。 队长的手指陷进了埃西的手臂,他只有非常努力才能不让自己喉咙里的一大串脏话不倾倒在埃西身上。 “什么叫做真假。如果你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你是真的,埃西.拉杰尔,曾经在北非服役,你们队伍中的‘沉默的黑美人’,我们研究过你的档案,也许别人可以是假的,但是你不是,我不知道莉莉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忘记了在墨西哥毒帮里头卧底的一段日子,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心理专家,催眠或者是药物,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不重要的小东西,你依然记得你军人的身份,艾塞尔只是你在毒帮里的一个假名,你看你甚至都不记得这个名字了,你没有需要为了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名字去死!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么好……”队长把手伸入前胸,从贴身的暗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恶狠狠的甩到了埃西的面前:“是,我很抱歉,我对你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兰德尔·科尔曼,我的真实名字,fbi,你满意了吗?!” “队长!这跟莉莉,这跟艾塞尔还是埃西都没有关系!” 埃西摇着头,他甚至没有看队长一眼:“我只是觉得疲倦了,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日子了,而且,我不愿意以一个吃人的怪物的身份死去。” “你不会!我们会想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病毒感染后的24个小时,人会完全的丧尸化,现在已经快过去一半了,队长,我现在已经很难组织好语言跟你说话。队长,疫苗对我没有用,你已经实验过了。” “那么纳菲尔呢?你不在乎纳菲尔了吗?” 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队长说,他密切的注意着埃西的脸色,企图用纳菲尔来打消埃西的主意。但是显然,埃西的反应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纳菲尔,也许能跟我一起死在这个城市也不错,他,终究不是人类不是吗?而且,他并不需要我也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一定可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埃西的脸上浮现出了细微的犹豫,但是当他脑海中浮现出纳菲尔的脸的时候,莉莉灿烂的金发和笑容也随之重现。 埃西感到了自己心脏的闷痛。 “……我不会杀你的。” 队长的眼底浮现出了浓重的阴霾:“我绝对不会杀你的!”他重复道,每一个字都是斩钉截铁的。 埃西没有说话。 这个他们暂时栖身的破旧房间被难熬的沉默笼罩住了。 然后埃西打破了沉默,他艰难的用手指在地上划出一个简单的地图: “趁着我的脑子还没腐烂,”他对队长露出了一个笑容:“通行密码是6498715347954924972。没有别的了,那里有一些专门用来运送人体器官材料货舱,可以很好的在高速中保护好人体,你可以搭乘那个,很快就可以离开亚特兰大了。” 队长瞪着他,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不,别这样,队长……”埃西捂住自己的胸口,渐渐的开始心跳加剧了起来,他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就像是隔了厚厚的纱布,朦朦胧胧从响了起来。 受伤的那只手就像是燃烧了一样,带来了彻骨的疼痛。 “……带着那些疫苗离开这里,队长,说不定可以有人需要那些疫苗。这种病毒在蔓延,谁都不能保证亚特兰大之外不会有人感染,总会蔓延的,这场地狱之战。还有,外界的人需要真相。” “你是什么意思?” 队长干巴巴的问道。埃西轻笑,然后咳嗽起来: “我错了,我不应该将自己的选择后果交给你来负担。留给我一把枪,然后离开亚特兰大。” “……” “你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埃西你这个疯子!” “带上疫苗,离开这里,我有预感,最后的‘清洗’快要到了。” “你这个白痴,该死的白痴!”队长就像是个傻瓜一样,重复低声咒骂着埃西。 埃西就像是没有听到那些一样,当然,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很难听清楚东西了,他的皮肤在瘙痒,眼睛胀痛得就像马上就可以从眼眶里挤出来一样。他木然的对着队长重申着: “……最好的,选择。” “选择个屁,你这个狗杂种。” 队长的嘴唇哆嗦着,终于,他弯腰记下了埃西画出来的地图,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他将自己最好的一把枪填满了子弹,轻轻的放到了埃西的手边。 “足够你对自己的脑袋轰上12次。”他惨笑着说:“我不会原谅你的,埃西,永远不会。” 他不知道埃西听到自己的话没有。但是当他转身离开那个房间,将埃西远远的放弃在了废墟的阴影之中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来至埃西的声音。 “再见,队长,祝你好运。” 95、第 95 章 已构成婚姻的人们,他们都是圣种之子,这样,上帝的选民是神圣的. 上帝选民的圣洁的动物,不能让它们与其他种类□□.上帝选民的衣物,不能让它与其他材料交织.上帝选民的土地和葡萄园,不能播种其他的东西. 因为上帝选民是神圣的,他是最神圣的亚伦之子. ------------------------------ 伴随着太阳的下山,房间里的光线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四周一片寂静,从远处偶尔会传来一阵凄惨的嚎叫声,但是更多的,只有风吹过高楼大厦时候发出来的低低呜咽,听上去就像是整座城市自己的哭泣。埃西已经没有办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了,他从墙边软软的滑落到了地上,然后将胀痛的头靠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他的耳朵里回荡着一种类似于潮水一般的隆隆声,那是血液在血管里急速奔腾时候发出的声音。他的身体已经不再疼痛,相反,一种酥麻的感觉从他受伤的手臂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感觉像是有微电流划过血管,他的身体小幅度的痉挛着。这并不难受,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介于痛苦和舒适之间的感觉,真正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从身体深处弥漫上来的饥饿感,埃西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饥饿了,从逃亡的一开始,他的身体就自动的屏蔽掉了饥饿的感觉,让所有的进食都变成一种能量补充的方式,然而现在,这种感觉却越来越明显,就像是骨髓里爬入了蚂蚁,埃西可以感到自己的胃部在轰鸣,同时他不得不拼命的吞咽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像是老过头的狗那样让唾液从嘴角滴下来。埃西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手势,他知道,他已经就要跨越那条黄线,落入不属于人类的另一边去了。 “埃西?”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埃西瞪着眼睛看着墙角,实际上他并看不到太多东西,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的被白膜给覆盖了。然而在墙角的阴影中,莉莉的形象显得是那样的鲜明而清晰,她穿着一件漂亮的蛋黄色斜纹的束腰长裙,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她的脸有些模糊,但是嘴唇上的口红在发光。埃西朝着她笑了起来: “嘿,莉莉。” 他对着她摆了摆手,然后那个金发女人的图像便从视网膜上消失了,还是一个少年模样的纳菲尔从墙壁里头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可笑的三十年代的白色西装,泡沫垫肩让他看上去就像是黑白电影里头永远被女主角抛弃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他的下半身是覆盖着蓝绿色鳞片的鱼尾,他坐在类似沙滩的地方,用一架人类婴儿的骸骨梳着头发,没过多久,队长也出现了,他的身前围着一件粉红色的蕾丝围裙,用襁褓包着一个粉红色的章鱼抱在胸前:“喂奶的时候到了,太太!”他严肃的对着埃西说道。 埃西格格的笑了起来,身体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灵魂在慢慢的离开身体。 然后他用力的握住自己的一根手指,朝着手背的方向狠狠一掰----伴随着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响声,那种剧烈的疼痛让包围着他大脑的浓雾消散了一些。埃西喘息着握住手边的枪,颤抖着举了起来。 他又看了看墙角,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埃西将枪放进了自己的嘴巴,冰冷的枪口带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抵住喉咙的感觉有些奇怪。他的内心平静而安逸,但是他的身体在颤栗着,枪管和牙齿之间发出了咔咔的细微碰撞声。不知道为什么,纳菲尔的金发一再的回现在埃西的脑海中。 那孩子也许会哭很久。 埃西忽然想到,然后他的心脏又一次感到了那种难以表述的疼痛,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将手指扣上了扳机。 “再见,纳菲尔。”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低声的呢喃着。 “埃,埃西……”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一个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是幻觉。 他对自己说,然而他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了。 “埃西!!!!!!!”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具又热又重的身体给狠狠的压倒在了地面。 埃西的心跳怦然加速,他的呼吸都停顿了,然后,在他的大脑还在迷茫中的时候,他的手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那样,轻轻的抚上了那人的脸颊。 纳菲尔的金发垂落到埃西的颈旁,痒痒的,他的皮肤是如此的炙热,简直可以将埃西僵硬冰冷的手指灼伤。 埃西的呼吸顿了一顿: “‘纳菲尔’?……” 他试探着问道。纳菲尔的肩膀剧烈的耸动起来,他摇了摇头,紧紧的将埃西抱在自己的怀中: “不,是我!埃西,不要怕,是我!” 埃西闭上了眼睛,迟疑了一下,然后放开了手中的枪,他将双手绕过了纳菲尔的脖子,轻轻的回抱住了自己金色眼睛的小恶龙。 “……纳菲尔……你还活着,真好,你还活着……”他低声呢喃着,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发现,原来纳菲尔活着的这一事实是如此的令人高兴,如此的令人振奋,如此的令人……流泪。 直到很久以后,埃西才猛然意识到,那些滑过自己脸颊的液体,是自己的眼泪。 纳菲尔就像是小狗那样胡乱的在埃西的额头和头发上轻吻着,他脸上依然闪耀着那种金色的斑纹,但是身体已经回复了人类的状态---或者说,比人类的状态更好。 他的头发变长了,披散在背部,掩盖住了他肩胛骨下面两处对称凸起的白色骨骼,意味着营养充足的光泽在金发上流淌,他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身体的每一处散发着生命的活力。之前的狼狈已经荡然无存。 “我不会让埃西你一个人的,我才不会……” 纳菲尔急急的说道。 埃西不可自抑的微笑起来,他用手拨开纳菲尔的头发,然后抵上了他的额头: “谢谢,纳菲尔,谢谢你,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你活着。” 埃西知道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开心,就像是,就像是在一片虚无中,他找到了一盏小小的为自己点亮的灯,他的心慢慢的从那种绝望的黑暗中脱离出来了,他的感官开始复活,他可以感到从纳菲尔身上传来的热量,他可以感到纳菲尔如同小鸟一样轻触自己的嘴唇,还有纳菲尔覆盖在自己肩膀上头发的触感。 然后,他的手指不经意的在纳菲尔的脖子上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底端吊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片。 埃西的呼吸屏住了。 注意到了埃西的僵硬,纳菲尔脸上闪过一丝恐慌,但是他还是毅然的捧住了埃西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颈间。 那是一个项圈,吊着的金属牌上,刻印着“坏脾气”名字,在吊牌的后面有几行小小的花体浮雕字, ----我的家在xxx市xx区xxx号 ----如果我走失了,请送我回家 ----我的主人是埃西.拉杰尔 纳菲尔轻轻的拭去了埃西眼角的眼泪: “对不起埃西,”他有些不安的说道:“我,我没有办法,我把它吃了,不,不是,我把它融合了,可能坏脾气没有办法回来,可是,埃西你不要伤心好不好……我来代替它好不好,我来代替它做你的狗好不好 ,你不要生气!埃西,求求你不要生气……” 埃西静静的已经看不见的眼睛凝视着纳菲尔,他用双手捧住了纳菲尔的头,他朝着纳菲尔微笑起来: “没有关系,纳菲尔,这不是,你的错,我一直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伴随着他的说话,大量的黑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纳菲尔,你是一个,好孩子,在我死后,你可以去找队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很好的东西,比鸡肉罐头还好,比巧克力还好,比冰淇淋还好,你要学会,伪装,然后去享受这些,很好很好,的,东西。病毒会,扩散的,你可以,吃一些,食物,但是,不要,太明显,有些人类,会伤害你,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他一边咳血,一边急急的说着,他感到悲伤,然而,在最后的这一刻有纳菲尔的陪伴,他却感到了一丝细微的安心。 纳菲尔脸色惨白的回视着他,他脸上的斑纹开始闪烁: “埃西你不会死的,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的,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我会把所有伤害你的东西全部都吃掉!” 埃西微笑着摇着头: “我被感染了,纳菲尔,我跟你是不一样的,我是人类,如果感染了,我就会变成,跟你的‘食物’一样的东西,我不愿意,这样,我,会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是刚才你在做的那样吗?” 纳菲尔打断了埃西,他的眼里隐藏着一种狂暴的情绪。 埃西点了点头: “我,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变成那样的怪物。” “你不会!” 纳菲尔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无论埃西说什么,纳菲尔都只是拼命的摇着头,重复着自己绝对不会让埃西死的话语。渐渐的,埃西感到自己越来越难组织好语言。 手指的疼痛渐渐的消失了,然后,手臂的麻痒也消失了。 “……纳菲尔……咳咳……” 埃西捂住自己的嘴,佝偻起自己的身体,一种强烈的,灼烧神经一般的饥饿感袭来,他的胃部发出了抗议的绞痛。他一把将自己推离了纳菲尔的怀抱,滚落到了硬邦邦的冰冷地面上。 那种轻飘飘,棉絮一般的雾气再一次黏附上了他的思考神经。 饿,疼痛,空虚。 “不,不要……”埃西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吮吸着从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然而,从喉管滑落的温热液体,却让他感觉到更加的空虚,更加的,饥饿。他的身体正在崩坏,从身体内部翻涌而出的黑色血液在口腔里与新鲜的热血混合出了怪异的味道,浓烈的铁锈味和腐臭,埃西理智的那一部分调动着他的身体进行呕吐的本能反应,然而身体却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他只感到了饿,难以忍受的饿。这种饥饿感就像是鞭子一样抽打着埃西,让他去寻找自己周围一切可以食用的新鲜血肉。 埃西将脸转向了纳菲尔。 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紧接着,他狂暴的挥开了一脸焦急的纳菲尔的手,一种巨大的恐惧从骨髓深处弥漫出来,埃西不由自主的摄摄发抖,然后完全不顾已经溃烂的手,他可以说是半跪半爬的朝着门口逃去。 几根触手捆住了埃西的小腿,将他拖了回来。埃西的手指在地上留下了十道血红色的抓痕。 “不……唔……不……” 埃西疯狂的挣扎着,他的意识正在慢慢变暗,只有那种绝望的恐慌充斥着他的脑海。 纳菲尔将他按到了地板上。 埃西用拳头敲打着他的胸膛,腿部乱蹬着,企图挣开那些牢牢捆住自己的触手。然而越来越多的触手冲纳菲尔的身体中生长了出来。随着一声细微的撕裂声,纳菲尔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被膨胀的触手们撑成了碎片掉落在地上。卷曲着的触手们在空中伸展开来,然后一根一根捆上了埃西的身体。 也许是发现自己的挣扎已经完全没有用了吧,已经差不多完全失去神智的埃西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然后一口咬向了纳菲尔的脖子。 但是在他的牙齿触及到纳菲尔的皮肤之前,纳菲尔的手已经牢牢的卡住了他的下颚。 “埃西!!!” 纳菲尔徒劳无功的想要唤醒埃西,然而埃西只是略微一顿,接着就开始疯狂摆头,企图咬上纳菲尔的手指。纳菲尔伤心的看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埃西,然后,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闭上眼睛,狠狠的对准埃西的嘴唇吻了下去。 埃西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从两人紧贴的口唇之间,一缕血线蜿蜒的流了下来。 100、第 100 章 你以奇妙的能力 向他们施行公正的审判, 将他们从你的圣者的行列, 和你圣天使的会中永远驱逐。 你要从地上清除邪恶的诸灵, 使他们罪恶的企图不再存留, 你为刚愎的灵,指定了不安的地方, 让那自己毁灭的沦为永远的悲哀与痛苦, 当邪恶进入高潮, 猖獗捣乱达到登峰造极的时候, 也就好似他们陷入绝对痛苦的时候。 使他们得知你的荣耀, 看见你审判的实质. ------------------------------------ 埃西在一片浓雾中用他胀痛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女人。 莉莉。 以及她怀抱中的孩子。 从那苍白如同尸体一般的双臂中泄露出了一缕一缕金色的头发,跟莉莉很像,跟纳菲尔也很像,那是属于那个一动不动的孩子的。 他可以感到自己身体内部的那种干燥的疼痛感,埃西张开了口,然后他那与莉莉对话的企图让他经受了无比的痛苦。他的意识就像是慢慢沉入海底的动物的尸体那样一点一点的脱离了清醒,埃西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面前。 对于现在的埃西来说,他几乎是本能的沉浸在这个不真实的世界里,以逃避那些痛苦的事实,那些里令他足以发疯的事实。 他那因为饱经痛苦而已经不堪重负的灵魂在漂浮。 “埃--西--" 莉莉冰冷的双手轻轻的抚上了埃西的脸颊,她的声音奇特,像是机械一样平板。她的眼睛在极近的地方凝视着埃西,灰蓝色的眼珠镶嵌在那层薄薄的眼睑里头,让埃西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墓地里的月亮。 埃西感到了恐惧。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也会有对莉莉感到恐惧的一天,他一直以为自己将会爱着莉莉,永远的。可是现在,莉莉的眼睛和她那尸体一般的冰冷手掌,却让埃西的背后感到了一股凉意。有一种奇妙的,被压抑住的感情从他的内心深处蔓延了上来,在他的灵魂里嚎叫着,离开面前的女人。 “……莉莉,告诉我……” 他颤抖着嘴唇,艰难的吐出了几个破碎的单词,然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埃西看见了一直紧紧蜷缩在莉莉怀中的金发男孩。 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还感到了有些眼熟,下巴的曲线和微微抿起的嘴唇,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紧接着,他突然认出了那个孩子的面孔,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突然冲击了他的心灵---- 那是他自己的脸。 ---------------------------------------------------------------------- ----i know you''lltheresoakblood lost(我知道你会在那里,浸泡在流淌的血液里 )…… ---------------------------------------------------------------------- 埃西猛的睁开了眼睛。 最开始的时候,是一片朦胧的黑暗。埃西发现自己被什么粘稠而滑腻的东西包裹着,掩埋着,一层不知名的东西环绕着他,光线透过那层东西黯淡的射进来,埃西的视野变成了赤红。埃西花了一小会时间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躺在亚特兰大郊外木屋那张熟悉而温暖的床上,然后他的茫然并没有持续多久,随之而来的剧烈痛苦,主要是腹腔内部,然后是他的□□,还有因为过度的拉伸而有些扭伤的背部肌肉,让那些他所不想面对的记忆如同是潮水一样,不受控制的喷涌进入了他的脑子。 鲜明的回放。 那些触手,插入,他没有尊严的哀求以及纳菲尔狂热的眼睛…… 埃西颤抖着移动着手臂往自己的身体下部探了过去,他的手在自己的两腿之间,捏到了一根长而柔软的东西。 一根类似于肠子一样的肉条。尖端已经萎缩,但是从那依然新鲜的暗红色接口上来看,它曾经连接着什么,连接那种埃西不愿意回想的东西---卵。 埃西混沌的脑子里闪现出了这个单词,随后出现的,是从沙拉曼手中涌动出来的,那些令人作呕的肉须,还有到了最后,沙拉曼和安东尼奥被吮吸得只剩下皮肤的恐怖画面。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嗬嗬的抽气声,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着,然后埃西用力握住了那滑腻的肉条,用力将它从自己的身体内部扯了出来。那东西很轻易的就被扯了出来,留在埃西手里的,只是一根已经脱落的残留物而已。一些鲜血混合着大量可疑的白色液体就像是泊泊的从那个洞穴里头流淌了出来。埃西觉得自己的腹部更加的疼痛,他咽下一口唾沫,一种强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愤怒就如同形成了实质的冷焰在他的血管里燃烧。埃西疯狂的扔掉了手中的肉条,然后发疯似的拼命撕扯起那包裹着自己的半透明的薄膜。 那层薄膜摸上去就像是金属片和塑料薄膜的结合物,一层细密的云母一样的鳞片覆盖在薄膜的表面,并不是埃西虚弱的身体可以轻易弄破的。埃西的指甲抠进了那些缝隙,努力用指尖着力将那些柔韧的肉膜撕开,薄膜和他的皮肤相互摩擦,发出了渍渍黏黏令人不快的声音。埃西觉得自己的手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他可以清楚的感到那些锐利的鳞片划破自己的皮肤,还有自己的血液是怎样从那些伤口中喷涌出来,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因为过于强烈的情绪,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狂乱之中。那种愤怒汇集成为了沉重的一团,从身体内部敲击着他的胸腔。他的身体里掩埋着炸药,埃西是这么觉得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爆炸了。他的心跳在每一次跳动之后都会产生一种隐约的痛苦,就好像是因为它的跳动太过于剧烈那样,他想要尖叫,亦或是他已经尖叫了出来, 因为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的时候,那层薄膜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撕裂声,然后就在埃西的面前迸然裂开了。 白色的光线射了进来,明亮而刺眼。伴随着一阵潮湿的摩擦声,埃西与大量流泻倒地上的暗红色肉块一起回到了人类的世界。他虚弱的倒在了地上,然后被双手冰冷的手温柔的扶了起来。 纳菲尔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优美,华丽,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典雅。这个金发的小怪物就像是一只吃饱了以后心满意足的猛兽,连毛色都变得闪闪发亮起来。直到这个时候,埃西才看到了之前包裹着自己的东西,并不是别的,而是曾经出现在纳菲尔身体之后的巨大的白色羽翼。只是此时这对羽翼已经完全的脱落了下来,耷拉在肮脏的血污之中。埃西死死盯住了纳菲尔,发出了沉重的鼻息。他必须要非常用力的克制自己,才能不冲上去,在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咬下一块带着血丝的淡红色的肉来。一种炙热的气息沿着他的脊椎慢慢跳着火星到了他的大脑。然后“呼啦”一声,剧烈燃烧。 “你醒了。” ‘纳菲尔’那特有的没有人类特征的声音在埃西的耳边响起,埃西咬紧牙关,看着自己那满是血污的手指被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一层半透明的粘膜从他的伤口中涌出,随后,那些深可见骨的划痕便用一种可以用肉眼捕捉到的速度,迅速的合拢,结疤,最后脱落,留下了一道道淡粉色的痕迹。 埃西猛的将目光投向纳菲尔,然后又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他震惊的看着自己已经完好无缺的手,然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盯着纳菲尔,一字一句的问道。愤怒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两团不自然的潮红,他的眼睛里就像是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我在你的身体里植入了一颗卵……” ‘纳菲尔’平静的说道,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拂开了散乱在埃西额头上的乱发:“……我救了你。” 或许是内心的怒火超出了界限,埃西发现自己竟然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一种古怪的超然降临了他的身体,笼罩了他那因为过了甚至开始变得混沌的思维,他慢慢的抬起手,然后用力卡住了纳菲尔的喉骨,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充满了阴影的扭曲笑容: “你救了我……还有你上了我。” “怎么说呢……”‘纳菲尔’微微偏头,然后挑了挑眉毛:“从生理意义上来说,我是的。” 埃西的脸变得惨白。注意到了这一点,‘纳菲尔''的语气中多了一股不易察觉的古怪: “好吧,也许我应该承认那时候,是我……如果那会让你好受一些。” ‘纳菲尔’耸了耸肩膀,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机械的微笑,他的眼睛在阴影中微微闪着淡金色的光芒:“你在愤怒。感到了被背叛是吗?被你心爱的小金毛猎犬上了---” 他的话语结束在埃西的一个肘击之下。 随后而来的,是埃西在他下颚处的一个毫无水分的下勾拳。 纳菲尔的身体被狠狠的击倒在了地上,从他□□的身体中突然窜出了许多粗壮而可怖的触手,然而就像是有着它们的自主意识一样,它们那长着尖锐勾齿的尖端在还碰触到埃西的身体之前,就用同样的速度变得柔软而温和的耷拉下来,纳菲尔也因此狼狈的滚落到了墙角。埃西站在原地,用拇指抹去另一只手的手背上那热乎乎的红点,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自上而下的瞥视着纳菲尔。 他也许依然虚弱,但是感谢军队,感谢战场,他从来都不缺乏最后一个打碎敌人鼻骨的拳头。 纳菲尔慢慢的从地上笔直做起,一些红色的鲜血从他的鼻子中缓缓的流了下来。 ---那么,至少现在他看上去不那么该死的完美了。 埃西揉动着自己的手腕,恶意的想道。 101、第 101 章 在埃西的第二拳扎实的揍上纳菲尔的左脸之前,金发的小外星人显然是可以躲避开的,然而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体从埃西的攻击范围内移开。埃西的拳头带给了他更多的鼻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一种相当稀罕的东西---尤其是在纳菲尔身上。所以当那些温热的液体溢出来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困惑的将手举到自己的眼前,观察着那些红色的血液。 埃西痛恨纳菲尔脸上浮现出来的那种天真的茫然。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同时,他又感到了从自己的腹腔内部传来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觉,那种微微的疼痛,伴随着某种东西在他的身体内部搅动的诡异感觉,他内心的火焰再一次的燃烧了起来。 “根据我的判断,当时你的身体已经高度感染,而且你有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我不得不这么做。” 似乎终于对自己手上的血液研究完毕,‘纳菲尔’淡漠的用手肘将鼻血擦去,然后抬起眼帘,看着埃西定定的说道。 埃西并没有立刻回应纳菲尔,他努力的咽下了一声□□---来源于自己被搅拌的内脏,如果还有的话。他弯下了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腹部,那块地方从触感上来说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好吧,他也并不是那种会太关注自己身体的人。但是现在,他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的嚎叫着,有一个东西,一个活动着的东西,正在他的身体内部。 埃西的眼球在眼眶里胀痛着,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那种极大的恐惧就要压制不住的捕获住他,这与被殴打,被□□或者是其他任何一种人类已知的暴力完全不同,当你的身体里有一个存在感如此鲜明的活动着的异物的时候,来源于人类最本能恐惧可以瞬间让人发疯。而如果不是对于纳菲尔的愤怒,埃西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立刻崩溃。他必须深深的呼吸,气管因为那种疯狂的愤怒而隐隐作痛,就像是在燃烧一样,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保持住冷静。他抬起头,坚持与纳菲尔平视着,脸部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叫纳菲尔出来。” ‘纳菲尔’朝着埃西眨了眨眼睛,他沉默的摇了摇头。埃西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说,让那个混蛋出来……或者你愿意为他挨下另外一拳!” 他眼睛的颜色开始变深。 “我们只是为了救你。” ‘纳菲尔’冷静的说道,他的表情让埃西想到了那种广告中的电脑合成图像,没有感情的平淡无波。 接下来,‘纳菲尔''的下巴迎来了又一次的撞击,来自于埃西的拳头,然后是剧烈的疼痛---又一次的新奇感受,对于纳菲尔来说。他的身体因为冲击力而跌倒在了地上,这让他不得不抬头仰视着走进自己的埃西,他看上去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层无法用肉眼看见,却可以用身体感受到的无形的怒火之中。埃西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模糊,但是他的眼睛却像是星辰那样闪亮: “是,救我?然后在我肚子里放了一个怪物!” 埃西的声音猛的提高,他冲上前去,一把卡住了纳菲尔的脖子:“让纳菲尔出来!不然我会把你的屎揍出来!” ‘纳菲尔’凝视着埃西盛怒中的脸庞,然后叹了一口气。忽然,他猛地伸出手按住了埃西的肩膀,一个巧妙的翻转,然后埃西便发现,自己被牢牢的压制在了‘纳菲尔’的身体之下。 “你……”他咬牙切齿的用力撞击着纳菲尔的身体,不过,用处显然不大。 “你需要冷静一些,”‘纳菲尔’说,然后他的手慢慢的抚上了埃西的肚皮,一抹微弱的温情飞快的从他的眼底掠过,当然,埃西并没有发现:“太过于激动会导致你体内的卵躁动不安,它刚刚植入,并没有进入稳定期。” “放开我,你这个……呜……”埃西挣扎的声音再一次被体内涌动的生物打断,那种诡异的感觉让他愤怒的声音变成了虚弱的□□。 “看,我说了吧。”‘纳菲尔’耸耸肩膀,声音呆板的说道。几根触手从他的身体后面探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埃西额头上覆盖着的乱发整理整齐。它们试探着擦去了埃西眼角那因为过度激动而流下的眼泪。而埃西的身体在触及到那柔软湿润的触感之后,完全不受控制的僵硬了起来,显然,埃西的身体依然还记得之前的那一场‘植入’,以及那件事情给他身体本身带来的巨大刺激。但是接下来,就是这种无法控制的脆弱所带来的巨大挫折感,同时还有再次被压制住的事实,再一次的激起了埃西的狂怒,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这种愤怒给冲破了,就像是一个气球那样,理智瞬间四分五裂。 埃西猛的抬起头,然后一口咬在了‘纳菲尔’的脖子上。 他咬得非常的深,牙齿咬破了纳菲尔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皮肤,温热而微带腥甜的液体一点一点从那伤口中涌出来,然后溢满了埃西的口腔。在他的上方,‘纳菲尔’发出了一声叹息一般的闷哼,但是他并没有放开埃西,相反,他将埃西更紧的抱紧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去。”他垂下眼帘,注视着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埃西,静静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的……愤怒。事实上你们人类在处理严重的疾病的时候,甚至会用尖利的刀具割开皮肤和肌肉以处理身体内部的病变部位,你们还会把人造的机械送入体内,那些机械的稳定性并不在绝对安全的范围……相比之下,我只是通过你的排泄器官将一个卵送入你的体内,免去了缝合伤口的工序,而卵可以完美的拯救你已经高度感染的身体,它不需要电池也不需要额外的维修,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接近微波炉和将手机放在胸前---” ‘纳菲尔’偏过头,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么,你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埃西忽然用手肘夹住了‘纳菲尔’的头部两侧,然后抬头,狠狠的用额头撞向了他的鼻子---‘纳菲尔’的禁锢放松了,埃西从他的怀中滚了出来,他摇晃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不愿让自己显得更脆弱一些。 “我宁愿死去……”埃西的声音因为头部的剧痛而有些不稳:“比起被一个男人操完以后,还要在自己的肚子里放上一个怪物,我宁愿死!” 埃西感到自己有些想吐,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当他看到‘纳菲尔’金色的眼睛中那种真实的疑惑的时候,强烈的挫败感几乎要把他打败。 是的,对于‘纳菲尔’来说,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无论是他还是纳菲尔,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理解自己为何而愤怒。 他们什么都不懂。 ---他们不是人类。 埃西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感到愤怒还是感到悲哀。被莉莉欺骗,背叛,被病毒感染,然后被已经视为亲人一样的纳菲尔□□,还有被移植了那该死的卵而变成怪物一样的体质……埃西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复杂的情绪切割着他的大脑,他所有的理性都变成了早晨院子里那牛奶白的薄雾,慢慢的消失不见,只剩下愤怒,还有悲哀……对他自己,还有对纳菲尔。 在这个时候,他肚子里的卵再一次的蠕动起来,那种感觉让埃西感到一阵腿软,他踉跄着跪到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腹部。这一次他可以清楚的感到自己肚子里的那团肉是怎么在它的新公寓里头翻转,移动的。 这真是超出了埃西可以忍受的极限。 然后,他的眼角瞥到了地面上一抹闪亮的光芒---来源于玻璃的反射。 来源于地面上那队长留下来的空的玻璃试管的反光。 在埃西的理智能够正常运行之前,他已经扑了过去,将地面上的试管牢牢的抓在了手心。他将试管在地上狠狠一敲,破碎的玻璃渣瞬间四处飞溅。埃西没有理会自己被刺穿流血的手心,他握住了那有着锋利断口的试管,然后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腹部刺了下去。 102、第 102 章 尖锐的玻璃在埃西靠近腹部上侧的皮肤上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但是并不足够深,埃西想要把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撬出来的企图并没有实现。一根触手在他来得及将玻璃深深刺下之前就弹射出来,绕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开了,然后埃西感到了自己身体一轻,在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他已经再一次的跌落到了纳菲尔的怀抱之中。那名金发的魔鬼用力的压制住了他所有的举动,冰冷的嘴唇在埃西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冷酷的亲吻。 “没有用的,为了确保在孵化过程中自身的安全,卵会在寄生期间强行与母体进行生理上的深度链接,并且通过细胞的重组,将母体的再生能力最大程度的加强。你的自残行为是没有办法伤害到它的。”纳菲尔认真的朝着埃西解说着。 埃西低下头,看到向着两边绽开的皮肉中间缓慢的涌出了深色的血液,然后埃西便感到了从自己腹部传来的奇异瘙痒,就好像有一小队的蚂蚁缓缓爬过他的肚皮那样,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从自己伤口中渗出来的透明粘液,在那些粘液的包裹下,很快,伤口便在半干的血液底下合拢了。 “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抬头,仇恨的看着纳菲尔,而对方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我把你变成了我的伴侣。” “碰”的一声闷响,埃西用手肘猛烈的撞击着纳菲尔的腹侧,但是这一次,效果并不明显。纳菲尔垂下了眼帘,越来越多的触手从他的皮肤底下冒了出来,然后将埃西紧紧的与他的身体缠绕到了一起: “……我喜欢你。” 他坦诚的注视着埃西的眼睛说道。而埃西的回应却是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 “去你他妈的喜欢……” 纳菲尔的眼神在埃西的咒骂出口之后,微微的暗了下去。埃西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所有挣扎都是徒劳的之后,终于颓然的放松了自己,好让自己疲惫而隐隐作痛的身体能积蓄起一些必要的力气。他抬头看着自己上方,纳菲尔那张装腔作势的,伪造的人类的面孔,内心就像是地狱深处的熔岩那样喷涌着愤怒的火焰。 就在这个时候,埃西听到从房间的另一侧,传来了一声小小的嗤笑。 纳菲尔和埃西猛然的转过头去,然后他们看见了在房间另一侧,那扇破败的,布满了碎玻璃和扭曲的金属条的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静静的蹲着一个骨骼粗大的金发男人。 一个有着棉花糖一样乱糟糟头发,以及与纳菲尔酷似的完美脸孔的男人。 伊戈用一种专注的视线注视着被牢牢的覆盖在纳菲尔身体之下的埃西,他做出了一个明显的嗅东西的动作,然后,他的嘴角绽开了一个古怪的扭曲微笑。 “啊……好香……” 他缓慢的朝着纳菲尔瞟了一下,露出了仿佛是羡慕一般的眼神: “你真是一个幸运的人,作为一个残次品来说呢~” 嘭!! 在他的话音在没有落下之前,他所在的那处窗台被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弹射出来的粗大触手撞击成为了粉碎的砖末,一些细碎的水泥末裹在激烈的气流中,击打着埃西的脸颊,带来了沙沙的刺痛。紧接着,越来越巨大的触手和砖墙撞击的声音一声声的响了起来,大量的砖石碎末四处的飞溅,埃西本能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然后隐藏在了掩体,也就是纳菲尔的身体之后。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刚才那短短的瞬间说看到的东西是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或者说,在他之前的生命中,他从来没有那样一双眼睛,可以如此清楚的看见刚才的一切。如果是以前的埃西,估计他所能看见的全部,只是四处飞溅的砖石和纳菲尔粉色的触手在空气中挥舞所留下的虚影,而现在,他可以完整,清晰的,看见纳菲尔是怎么从自己的身体中分离出大量的触手,然后扎入了水泥地面之下,再经由地下的通道悄悄接近看上去茫然而没有防备的伊戈的。而伊戈,他又是怎么在那些触手如同搅拌机那个样转动着的倒钩状利齿靠近自己身体之前,就轻快的从窗台上一跃而起,跳完房间的另一侧,无数的触手紧跟在他的后面,可是每一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擦着伊戈的脚尖错过那个人的身影。短短的几秒钟之内,纳菲尔和伊戈,这两个有着人类外形的怪物,已经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相互攻击了将近数百次。也正是这样,当那些弥漫的烟尘终于回落之后,出现在埃西面前的,是一道残破的砖墙。 也仅仅只有一道残破的砖墙留了下来。 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了,埃西的身体被紧紧的捆绑在了纳菲尔的身上,然后便像是子弹一样呼啸着从已经失去了原来模样的房间内冲了出去。在他们的身后,巨大的建筑物因为结构上的严重的破坏,缓缓的,开始朝着一边倾斜了下去。 “破坏公物的坏孩子!” 伊戈就像是鬼魅一样,缓缓的建筑物越来越靠近地面的阴影中浮现了出来。他用手抓了抓自己如同棉花糖一样的白金色头发,用一种让人不愉快的,粘糊糊的声音嘟囔着。 纳菲尔连头也没有会,他的下半身完全的变化成为了粗大的触手聚集物,那种经过了特殊改造的肌肉和韧带拥有无以伦比的弹性和收缩力,就跟不久前在国际刑警总部那个暗无天日的电梯井里头一样,那些触手远远的弹射了出去,然后用触手顶端的倒刺勾入地面,再猛然拉动身体朝前移动。这种古怪的移动方式很容易让人想到一部古早的美国英雄电影里头的某位反派,纳菲尔抱着埃西,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在地上,建筑物的墙上,以各种角度飞快的朝前逃窜着。 是的,是逃窜。 尽管纳菲尔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埃西还是可以很清楚的感到,之前在河边遇到伊戈的时候,纳菲尔身上所拥有的那种无谓的气质已经消失了,而他所做的一切,看上去也明显的是在尽力的逃离伊戈。他眼睛里的金色变得越来越深,而在刚才已经消失在脸颊和身体表面的金色斑纹,也慢慢的开始重新浮现。 而伊戈,他紧紧的跟在了纳菲尔的身后,他的脸上有一种陶醉一般的笑容,尽管他并没有像是纳菲尔那样可以无视所有地形全力逃窜的变形能力,但是,他用一种看上去无比轻松,简直就像是漫步一般的姿态,紧咬着埃西和纳菲尔,如影随形。 埃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显然,事情对于他和纳菲尔来说并不算太好。 从他的额头上,突然传来了水滴的触感。埃西猛然一抬头,然后,便看见了那聚集在纳菲尔下巴上的冷汗汗滴,不知道是不是埃西的错觉,他仿佛看到了那些遍布在纳菲尔皮肤表面的金色斑纹,竟然显得有些黯淡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埃西的视线,狂奔中的纳菲尔忽然低下头,目光对上了埃西;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静静的说道,语气就像是往常一样,平淡无波,没有任何的情绪在里头。 可是埃西的心却猛然抽紧了起来。 “哦哦哦,可爱的小纳菲尔~好可怜,好可怜,这么的狼狈呢~~” 好像事情还不够坏似的,突然之间,伊戈的声音竟然猛的拔近了。埃西艰难的昂头,从纳菲尔的肩头朝后望去,恰好看到了伊戈是怎么渐渐的开始变形,融化成为了一只巨大的而丑陋的,如同剥去了皮肤,只剩下肌肉的巨犬一样的东西,从他渐渐前突的下颚两边,超过了半个手掌那么宽的白色犬齿刺破了他的脸部肌肉,从他脸颊的两侧冒了出来,一根软塌塌的舌头从伊戈那已经合不拢的嘴巴中耷拉下来,在高速的奔跑过程中左右摇晃着,而也就是因为这样,伊戈的声音渐渐的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可是尽管是这样,埃西还是很清楚的(尽管他还有些搞不清为什么自己可以听得见),听见了伊戈嘟嘟囔囔说出来的话: “~所以说□□以后的雄性要小心嘛~~变得这么虚弱~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呢~~” 103、第 103 章 埃西和纳菲尔飞快的掠过亚特兰大市中心的摩天大厦和曾经宽阔繁华的街道,在无数的丧尸和汽车残骸的上方沿着建筑物的墙面狂奔着,路边种植的绿色乔木在微风中左右摇摆着,空气中弥漫着烧焦以后的橡胶味,血腥味,当然,还有越来越浓郁的腐烂的尸体的味道。 纳菲尔并没有理会身后的伊戈不时发出来的怪笑和胡言乱语,但是从他的身体状况上来看,他的确有那么一些不对劲,这让一直安稳的呆在他的怀抱里的埃西心中升腾起一股浓重的不安。他不由自主的朝着自己的腰侧摸去,仿佛真的可以在那里摸到一把能够进行反击的枪械,当然,他的手落空了。埃西忽然回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体还是□□的。 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伊戈已经完全的变为了一只丑陋而令人恶心的巨大丧失狗,足够的恶心,同时也足够的强大,他的四只爪子在地上奔跑的时候,指甲因为刮过地面而冒出了四处飞溅的黄色火星。他那张畸形的,占据了差不多四分之三个头部的嘴巴歪歪斜斜的张开着,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嘿~~小可怜儿~~~为什么不停下来等等我呢~” 他说的是某部古早的肥皂剧中的台词,可是此时此刻埃西却丝毫感不到好笑,因为在那声咆哮发出来的同时,一根长满了脓疱和倒刺的黄色舌头就像是机械鱼叉一样砰然从他黑洞洞的喉管中央喷射出来,笔直的刺向奔跑中的纳菲尔的后背。埃西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紧,随后他的视线便被纳菲尔蜂蜜色的胸膛给遮盖住了,在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闷哼,同时,他们后面到伊戈之间的整个道路的路面都因为从那根舌头上滴落下来的粘液而被腐蚀成了坑坑洼洼的样子,空气中多了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纳菲尔的背后拱出了一根细弱的白色触手,顶端是骨质的白色勾齿,它绷紧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吱啦”一声将自己薄而尖锐的骨质顶端刺入纳菲尔的肩膀,迅速的将已经变成了一团稀软恶臭的皮肉连血带肉的剐了下来,远远的扔了在了两人身后。 “纳菲尔??!!” 埃西情不自禁的抓紧了纳菲尔的手臂,看着对方忽然的惨白的面孔发出了一声担心的低语。 “受损率处于可控范围之内,不用担心。” ‘纳菲尔’平静的低下头说道,同时,在他说话的同一时间,他那由无数的触手和软体动物汇集而成的身体突然的放开了那些勾在墙壁上面以用于固定的倒刺和牙齿,地心引力让纳菲尔就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头那样直直的朝着地面坠落了下去。埃西抬起头,看见就在不到一秒钟之前,他们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无数扭曲的触手所占据,它们身上遍布着白色的突起,有一点像是玫瑰花有刺的根茎一样,呈现出螺旋状的在他们上方挥舞着。因为它们的搅动,大量的砖石碎屑从建筑物的上方朝着埃西和纳菲尔两人倾泻下来,从建筑物的内部传来了金属扭曲时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音。那是伊戈破坏了大楼的沉重结构,而导致了建筑物坍塌时发出的前兆。大量淡黄色的组织液就像是公寓漏水一样沿着墙面往下渗透着,经过的地方无论是金属或是砖石结构,都发出了腐蚀后的滋滋声。 “嘭”的一声巨响,纳菲尔的身体落到了地面,扬起了不少升腾而起的灰尘。当埃西抬头往上看的时候,恰好可以看见渐渐倾斜的大厦一点一点的吞噬头顶狭窄的蓝天。纳菲尔搂紧了埃西,就好像要见他整个揉进自己身体那样的用力。在他的身体周围,耷拉着几根已经萎缩的触手,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伊戈在两人上方,头朝下,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那样挂在已经开始变形的墙壁上面,慢慢的朝着纳菲尔和埃西的方向倒下来。 伊戈嘴巴里那一根一根鲜红的牙齿变得越来越清楚,同时还有他脸上那如同痉挛一般的扭曲笑容。 “可爱的,可怜的~小东西,让我带你回家哦~” 他伸出一只长长的,覆盖着塑料一样的薄膜的灰色爪子,朝着埃西两人打了一个招呼。 越来越多的砖石落了下来,还有碎玻璃,以及断裂的金属片,大量的灰尘升腾而起,几乎让埃西很难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东西,但是被牢牢锁在纳菲尔怀抱里的姿势,让他很清楚的听见了从纳菲尔胸腔里传来的一声骨骼的断裂声。 埃西猛然抬头,抓住了纳菲尔的手。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纳菲尔’低下头,朝着埃西俏皮的眨了眨眼。埃西简直要被惊吓到了,那一刻的‘纳菲尔’,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他抓紧了‘纳菲尔’□□的胳膊,在他那蜜色的肌肤上面留下了不甚明显的几道淡红色的抓痕。‘纳菲尔’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埃西的背部,就好像在安慰着自己怀抱里的这个人一样。 “不要抬头,不要看。”他说道,将埃西的头压向自己的胸膛。 埃西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有什么事情,某种不太好的事情正在发生,然而他的本能却在告诉他,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闭上眼睛,安静的呆在‘纳菲尔’的怀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想要干呕,他深深的喘息起来。在光线透过眼睑所造成的红色的空间中,他仿佛可以看到两团旺盛的,生命的光辉,一团属于那个邪恶的来自于地狱的产物,而另一个正在用尽所有的力量守护着他。 忽然之间,砖石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巨大的轰鸣,以及伊戈怪异的尖叫,都突然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沙沙声----让埃西想到了曾经在探索节目中听到过的,经过特殊处理以后人类才能听到的,植物一点点从地面中生长出来时发出来的生命的声音。 在埃西闭上眼睛的时候,从‘纳菲尔’的背部渐渐生长出来了两片巨大的,覆盖着云母一样光泽的鳞片的巨大羽翼。白色的羽翼倒影在伊戈金色的眼眸中,散发出了珍珠色的光芒。 “埃西……” ‘纳菲尔’将头凑到埃西的耳边,带了冰冷的气息。 “什么?”埃西紧张的问道,‘纳菲尔’抚摩着他的黑发,小声的,带着微笑意味的说道:“请跟我念一段话。” “一段话?”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祢的名为圣, 愿祢的国降临, 愿祢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祢的, 直到永远。阿门!” “纳菲尔我不明白这是---” “念下去!” 埃西的疑惑被‘纳菲尔’粗暴的打断了,然后,尽管对于‘纳菲尔’的这个请求感到无比的疑惑,但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埃西还是选择了相信面前这个占据着自己金发的小恶龙身体的冷酷人格,迅速的跟着‘纳菲尔’将那段话念完。 【cherubim系统激活确认,密码确认,授权确认,授权开启,cherubim系统开启】 就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同时,他听到了从伊戈那里传来的疯狂的尖叫,那是一种无法用人类的耳朵所能听到的声音,当然,埃西并不包括在这个范围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那个声音攻击的不是他的耳膜,而是他的大脑前叶,他感到自己的脑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感谢这股疼痛,对于‘纳菲尔’来说,也正是因为这种剧烈的疼痛,埃西并没有注意到从纳菲尔身上迸发出来的巨大光辉,还有那种不自然的尖啸。埃西全部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头部的疼痛而引起的晕眩,还有就是身体上那如同抽筋一般的紧绷感---实质上,那是一种因为直接暴露在音速之下所带来的正常生理反应,但是现在的埃西却并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最终,当他终于克服了脑中浓雾一般的晕眩,挣扎着回到现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某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座大楼顶部的豪华绿地。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埃西一辈子也不太可能踏入这种明显只属于上流社会的地盘,然而此时此刻,这里显然也经过了地狱的时刻,原本清澈的游泳池池水里现在已经变成了冒着臭气的淡褐色,被精心修剪成各种立体造型的植物,白色的大理石喷泉以及铜质的雕塑品上面到处都是已经变黑的血痕。埃西挣扎着从‘纳菲尔’冰冷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跌落到了柔软的人造草坪之上。 他顾不上询问‘纳菲尔’,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用自己颤抖的手扶住石质的浮雕栏杆,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好让自己能更好的看到远处那因为建筑物的倒塌而激起的巨大灰云。 埃西确信,就在几秒钟之前,他就在那朵灰云的底下,看着巨大的大厦朝着自己倒塌下来。 “纳菲尔……这是……” 埃西沙哑的询问许久都没有得到理应出现的那个冷酷的声音。 那不详的寂静让他缓缓的转过头去,然后,他的眼睛惊恐的睁大了。 104、第 104 章 在埃西过去并算不上贫乏的三十多年的生命中,他曾经与许许多多有着强大力量的敌人进行‘交流’过,他曾经用藏在指甲里不足两毫米宽的超薄刀片割破一个前贝雷帽成员粗壮的脖子,也曾潜入零下二十度的湖水之中,将身经百战的俄罗斯特工溺毙在湖心深处,直到在这一次难以想象的危机爆发之前,他还曾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现在的纳菲尔那骤然摔倒在地的灰白身体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 “纳菲尔?!!” 大量的鲜血从纳菲尔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中喷涌出来,像是小小的红色的喷泉,鲜血溅得到处都是,纳菲尔佝偻着身体倒在地上,用一只手徒劳的企图堵住那些温热的液体离开自己的身体,然而却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鲜血汇集成了几道拇指粗的溪流,顺着他的手腕泊泊流向身体,然后给他那□□而健壮的身体披上了一件鲜红的外套。在纳菲尔的背脊上面突兀的凸起了两道长而宽的灰白色薄膜,表面那云母状的鳞片有很多头剥落了,露出了如同秃斑一样的暗红色的皮肉。那两道翅膀就像是枯萎了的巨大白色花瓣一样耷拉在纳菲尔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当然仅仅只有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忘记自己面前这个金发的小恶魔对自己所做下的,那不可饶恕的一切。他朝着纳菲尔跑去,但是,那从翅膀底下渗透出来的鲜艳的颜色突然灼痛了他的视线,一些影像,一些他想要永远都不要记起来的影像忽然重新捕获住了他,埃西的大脑感到了一阵晕眩。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切是如此的残酷,埃西想他也许永远都不可能摆脱那噩梦般的一切,他看着从纳菲尔身上流下的血液一点点的染红了那软塌塌的翅膀,形成一滩小小的湖泊,蜿蜒的红色曲线朝着他的方向慢慢蔓延。可是就在不久之前,同样的颜色从他的下半身泊泊的流出,埃西的大脑就像是不受控制的录像机一样,不停的重复播放着纳菲尔亮晶晶的,翘起的□□,还有那些让人作呕的触手,是怎样细致而饥渴的折磨着他的身体。埃西猛的停下了自己朝着纳菲尔冲过去的脚步,脸色苍白,目光惊慌而犹豫的凝视着不远处那具失去了活力的身体。 “纳菲尔,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在颤抖,细微得近乎耳语。 然而,即使是这样,纳菲尔在听到了埃西的声音之后,依然固执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是黄色的玻璃珠一样无神的镶嵌在他石膏一样没有血色的面庞上,一层黯淡的泪光缓缓的浮现在他黄金色的眼眸之中: “埃西,好痛哦……”纳菲尔的表情显得异常的虚弱,像是小孩子一样喃喃的叫着埃西的名字,然后将沾满鲜血的手拼命的朝着埃西的方向伸着。因为这个动作,他的身体反转过来,刚好可以让埃西看到纳菲尔有一边的肩胛骨下面,身体与翅膀的连接处已经近乎断裂而形成的巨大伤痕,从那鲜红的肌肉中,翻出了森森的白色骨关节。 埃西整个人都僵硬了。 心脏就如同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心疼混杂着恼怒复杂的交织着。这种软弱的情绪让埃西感到无比的暴怒,和无能为力。 “埃西……呜……” 纳菲尔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埃西听到自己紧绷的嘴里恶狠狠的吐出一声咬牙切齿的“狗屎”,然后身体便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朝着纳菲尔狂奔而去。 如果可以,埃西希望能把自己揍个半死。 他将纳菲尔已经被血染得粘糊糊的翅膀从他的身上拨开,纳菲尔打了一个明显的哆嗦,然后埃西拉住他的手,将纳菲尔的身体拉向自己,好让他能更加轻松的靠住自己。纳菲尔黯淡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了明亮的光芒,他湿润的眼睛就像是犯错以后的幼犬一样湿漉漉的注视着埃西那因为愤怒而僵硬的侧脸: “埃西,我好痛……好饿……” “到底发生什么,你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埃西故作冷漠的问道。 “cherubim系统激活,二级权限开启,唔,身体……能量消耗过度……自我修复能力强制关闭……”纳菲尔抽着冷气,断断续续的回答。埃西忍住了自己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然后深呼吸: “什么叫二级权限,能量消耗过度你要……” 他隐去了后半截话,因为他大概知道了究竟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 丧尸以人类为食,而对于纳菲尔来说……丧尸才是他的食物。 至于第一个问题,纳菲尔也意识到了埃西放缓的态度,像是撒娇一样抽抽搭搭的头靠在埃西的颈弯回答道: “我,我不知道。” 当听到这个回答,埃西的动作为不可及的停滞了一下,然后他不得不再次深呼吸以控制自己几乎要失控的情绪,接着便摇摇晃晃的将纳菲尔那沉重的身体架到自己的肩膀上面,踉踉跄跄的架着他朝着大厦的内部走去。 “……我们先进大厦,然后看看有没有……丧尸。” 上帝保佑,从刚才屋顶花园的惨状上来看,希望大厦内部能有足够多的,‘食物’。 然而还没有走上两步,埃西的脚步忽然顿住了。他不可置信的将头转过来,死死的瞪着半挂在自己身上,虚弱得就像是一只溺水的蚯蚓一样的纳菲尔: “你---”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脸色却变成了铁青。 他愤怒的看着纳菲尔,而视线往下,一根硬邦邦的东西正抵着他依然还处于酸痛中的腰部。 纳菲尔看上去就快要哭出来了,他的脸色灰白,眼睛湿润,一脸无措的咬着下嘴唇,小心翼翼的回视着埃西: “翅膀……不要碰翅膀……” 他用手指着被埃西的手肘无意间蹭到得翅膀,断断续续的□□了起来。 尽管在视觉效果上看,那两扇有着丑陋秃斑而且看上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的翅膀有着类似角质的结构,但是事实上,从纳菲尔身上生长出来的翅膀代表着的是他身体的进一步异化,外侧遍布着僵硬的鳞片,而内部却遍布着敏感的神经……根据研究,这种翅膀的作用实际上是在□□后,雌雄两种生物相互包裹用于传递神经传导的某种交流器官,同时还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当然,具体的用途,第三人类研究所里的科学家并没有来得及研究出确切的数据,但是对于现在的纳菲尔来说,它们除了让自己处于一种异常尴尬和危险的出境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顺便它激起了埃西的熊熊怒火。 “呜……我不是故意的……” 纳菲尔抽泣着,用手肘擦着眼泪,手上残余的鲜血弄脏了他那张上帝亲自所造的面庞,鲜红的血迹衬着他蜜色的肌肤,让他看上去愈发凄惨而狼狈。纳菲尔摇晃着身体,想要让自己离开埃西的支撑,这样至少,他那根不太听话的东西可以不用这样粗鲁而无礼的戳着埃西的后腰,可是,刚刚将重心移开一点,他的整个人便像是被煮软了的意大利面一样迅速的朝着地面倒去,受伤的肩膀首先着地,鲜血就像是坏了的龙头一样哗啦啦的流了下来,他用手拽住埃西的小腿,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细微□□。 埃西低声的咒骂了一句,狠狠的卡住纳菲尔的肩膀,然后小心的避开了他受伤的部位,将垂头丧气的混蛋重新架上自己的肩膀。 埃西的双拳紧握,当纳菲尔微凉的肌肤贴上他的后背的时候,他几乎用尽了这一辈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将拳头揍到那个人形状完美的鼻子上面。 “吃饱了,你的伤就会好了?” 踉踉跄跄朝前走的同时,他干巴巴的朝着纳菲尔问道。而纳菲尔带着一种近乎晕眩的幸福感,将脸贴在埃西的脖子后面,点了点头。 “你最好快掉好起来。” 埃西用一种热切的期望语气说,然后将恶狠狠的将自己面前那扇已经被血染成了褐色的大门推开了。 105、第 105 章 大门是用一种很难说明是塑料还是防弹玻璃,或者是其他某种埃西所不了解的高级材料说制成的,当他向内将其推开的时候,门轴那里传来了一声明显的金属声,然后大门便被某种暗锁之类的东西锁定了,埃西暗自啐了一口唾沫,他多花了一些力气在手上,脑中已经在思考如果没有办法□□究竟应该怎样从几十层的屋顶花园走下去。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感觉上他并没有花费太多多余的力气,面前的大门就像是糖化玻璃一样瞬间变得粉碎,与此同时,位于门框顶端的红色警示灯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埃西抬眼看了那噪声发出的源头,看见上面表示“锁定”指示灯正在闪耀着。他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那让人心生烦躁的东西,架着纳菲尔慢慢的朝着大厦内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豪华的巨大空间。 埃西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里过于奢华的空间让他感到了极其的不自在,同时,裸体的状态也让他觉得不安--他至少得给自己弄一把小刀在身上。就像所有的高级酒店顶部豪华会所一样,这里有着高挑的拱顶,天然大理石平滑得就像是镜子一样,上面铺设着有着美丽花纹,松软得几乎可以让人的整个脚面都陷下去的地毯,一架绚烂无比的华美水晶灯就像是冰雪女王的王冠一样从大厅那布满了浮雕和仿古绘画的屋顶上面低垂下来,天然水晶的吊坠精美绝伦,反射着从警示灯上射出来红色光芒,从大约三层楼高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鸟俯整个亚特兰大城市。然而,在那些纹路精美价值连城的摆设还有厚重木质的墙裙上面,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整个大厅凌乱不堪,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凄惨的屠杀。大厅的周围有另外三到四扇豪华的浮雕大门,应该通往大厅四周的小型会客室之类的地方,然而每一扇门都是牢牢的关闭着的,大门上方的警示灯全部都是刺眼的红色,‘锁定’两个字闪烁着冷冷的红光。从那些门的门缝底下,一些近乎黑色的粘稠血液,正缓缓的渗透出来。 浓郁的腥臭味从那些浸透了鲜血的地毯和家具缝隙中弥漫出来,整个空间如同被遗忘了的墓地一样寂静。 埃西绷紧了神经,这个地方安静得不太正常,如果那些被封闭的大门后面究竟是什么埃西并不想知道,这个地方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压迫感,他不知道‘纳菲尔’是否有意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他们两个的降落点,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个地方该死的不对劲。他将纳菲尔沉重的身体稍稍上托,然后咬牙朝前走去,在他的正前面,有一张胡桃木的浮雕门,虽然同样华丽得近乎恶俗,但是从门框上方的数字还有门边的按钮,可以看出,那是一扇电梯门。 忽然,一种细微的沙沙声,就像是指甲划过金属的声音响了起来,埃西猛然抬头,警惕的注视着电梯的方向---那阵声音正是从电梯内部传出来的。 “有东西在里头。”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纳菲尔突然开口说道,然后他从埃西的身上滑了下来,踉踉跄跄的朝着电梯门走去。 一个身形不稳,他朝着电梯门跌去,一只手正好按在了电梯门旁边的按钮上面。 电梯运行时发出的嗡嗡声随后响起,埃西微微弓起了身体,目光紧紧的注视着电梯门上面依次亮起的数字。 然后…… “叮----” 最后一个数字亮起的同时,电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那两扇精美的大门随之朝着两边瞬时分开。浓郁到几乎要形成实质的剧烈臭味就像是海啸一样迎面扑来,瞬间就淹没了埃西的鼻腔。 沙哑的,哀戚的低吼声也伴随着电梯门的开启倾泻出来。 在比普通电梯要大上许多的空间里头,曾经惊慌的想要逃脱的上层名流们就像是垃圾一样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铁质的棺材盒子里,曾经被精心描绘的美貌,曾经光线笔挺的西装华服,全部都被鲜血,腐肉,恶臭所覆盖了。 埃西并没有看到太多。 纳菲尔背后耷拉着的翅膀在接触到那带着血腥味的‘进食信号’的霎那,便如同有生命的软体动物一样瞬间蔓生出无数类似于树枝一样的白色纤毛,细细密密的朝着那些不太符合人类审美情趣的盛宴笼罩了过去,不停生长出来的白色纤毛很快就将所有的缝隙给填满了,在电梯宽阔的门口处,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巨大茧状物。 带着濡濡水声的咀嚼声隐约的从那白色的茧膜后面传来,埃西远远的离开了纳菲尔所在的位置,侧过了头去,将目光避开了。 他知道纳菲尔的进食是合理的,甚至是必须的,但是理智上的接受并不太表他的感情能好过一点,同时,理智的判断也没有办法说服他的胃能好过一些。埃西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呕吐感,他开始想念一杯像是液体火焰一般的杜松子酒,他确信那会让他感觉好一些。 如果队长此时能在这里,他一定会指着埃西,并且开始大叫,埃西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皮肤湿润的木乃伊,他脸色惨白,黑发就像是抹布一样凌乱的堆在他的额头上面,他看上去又狼狈又憔悴,那种一直支撑着他的生命力已经被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了。而当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纳菲尔方向的时候,眼中闪烁的感情是复杂而又矛盾的。 听着纳菲尔过于清晰的咀嚼声,埃西觉得自己简直是精疲力尽。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 大约十分钟后,从纳菲尔那里传来的咀嚼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埃西从自己靠着的地方站了起来,转头看着那片白色的茧。 如同夏日的雪花,那些白色的薄膜一点一点的变脆,变硬,然后渐渐透明,原本体积巨大的白色翅膀变成了两根类似半透明的软骨,其他的部分在软骨的一个懒腰似的抖动之下,瞬间变成了白色的细末,落到了地上,立刻就被粘稠的血液染成了红褐色而不可再见了。 “埃……埃西……” 纳菲尔小心的从自己的身后生长出一根触手,不顾触手的扭动,用它使劲的擦干净了自己下巴上的血迹,然后战战兢兢的朝着埃西的方向走去。 在他健壮的,年轻得几乎要发出光来的身体上,你一点都看不到他之前虚弱的样子,埃西双手抱胸,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你好了?” 他问道,着重的观察了纳菲尔肩膀处的伤痕,那个地方现在已经被光滑紧绷的皮肤覆盖住,只有稍比周围皮肤稍浅的肤色,证明了之前这里的确有着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纳菲尔点了点头,不自在的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是……我想是的……” 下一秒,他就像是一个充气娃娃那样被埃西的拳头揍到了地上。 同样的剧痛,晕眩,还有鼻血,纳菲尔不得不再经历一次---从生理层面上来说,当然,很显然他的另外一个人格在处理埃西的家庭暴力的时候要显得更加的冷静和理智。 纳菲尔从地上坐了起来,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埃,埃西,我,我惹你生气了吗?” 他用一种最无辜的孩子才能发出来的声音对着埃西说道,看上去无比的可怜。 埃西瞪视着他的鼻梁,因为多次的撞击,它看上去似乎有一点点青肿(?)埃西希望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多么的悲哀,埃西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向自己面前这个懵懵懂懂的大个子解释,什么叫做□□,什么叫做尊重,无论是他还是‘纳菲尔’,他们对于埃西的怒气都显得格外的疑惑和困惑。 所以埃西只好采用了让更加简便的方式。 ---至少他让我现在还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具尸体,(无论是会动的还是不会动的) 埃西听见自己脑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自暴自弃的对着自己说道。 在一小段时间沉默的对视之后,埃西甩了甩自己的手,然后转开了视线: “不,我只是想揍你而已。” 他冷淡的说道,绕过了呆坐在地上的巨大障碍物,走入了还带着血腥味的电梯内。 按住了电梯的按钮,埃西不耐烦的看着依然在呆滞状态的纳菲尔: “到底走还是不走?你这个该死的小混蛋!” ---两根细弱的触手突然出现在了纳菲尔的额头上,快活的摇曳了起来。 106、第 106 章 aj颓然的坐在属于“那个人”的豪华办公桌的后面,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大约两个小时了,豪华而被精心装饰过的办公室里头没有开灯,唯一提供光源的只有办公桌上面呈现扇面分布的三个电脑屏幕,幽幽的散发着蓝色的冷光。那些光线让位于屏幕之前的aj的脸看上去就像是浸泡在福尔马林液里的尸体一样,沮丧而没有任何生气。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廉价手表,带有夜光效果的表盘上,细长的指针正指向12:40.在凌晨一点的时候门口将会有巡夜的警备人员经过,通过aj安置在通往这个办公室的走廊上面一个巧妙的装置,aj已经成功的应付了前面两次的巡逻,但是他不敢确定,那个装置是否依然可以在第三次的时候也这么幸运的通过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备人员的眼睛。 他必须得抓紧时间,可是…… “哦,该死。” aj情不自禁的低声咒骂道,眼睛死死的瞪视着电脑屏幕上面那个惟妙惟肖的3d天使图像。 乍一看上去,这个天使图像就像是最普通的电脑屏保,也许一些宗教人士会喜欢这个---鲜血,燃烧的大海,在地狱哭号的罪人,占据着整个屏幕中间的天使手持权杖,威严的注视着末日审判之下的痛苦人类,面无表情却又满怀怜悯。 然而这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屏幕保护图像,他束手无策的看着屏幕上面的安全对话框---正好位于天使的心脏部位,闪烁的光标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在天使胸膛上面刺进刺出的匕首。 这把匕首同时也在切割着aj的神经。 他需要一个密码。 老实说aj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有被密码所打败的一天,在天使图像突然出现之前,他正在愉快的浏览着那些核弹投掷的机密信息,知道了第三人类研究所以及那个躲在地下的怪物们的毁灭命运,aj沉浸在了相当程度的愉快之中。当然,那个名为k先生的特殊通讯频道多少让他感到了一些不安,那些由无数乱码组成的信息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破解的,但是,至少知道了那些可以毁灭人类所有未来的外星怪物们即将消失,那么aj并没有放太多的心思在那个小小的通讯频道上。毕竟,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并不是一个可以行走在阳光之下的人,这样的人总是有一些小小的秘密的。 可是,就在他的满足感达到了最高的时候,那个奇怪的图像就像是病毒一样出现了,紧接着,aj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的失去了对整个系统的控制权,在‘他’的电脑上,一个庞大无比的系统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样,无视aj所有的努力,自己开始了复杂而晦涩的进程。 aj的经验还有他如同女人一样惯来灵敏的直觉都发出了警告,事情出现了意外。 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头,aj尝试了他所能尝试的所有方法,希望能够破解那个密码,但是却毫无用处,而留给aj用于处理这件事情的时间,却并不能算太多了。 这个办公室理应是封闭的,尽管aj欺骗了电子监控系统,但是一旦有人真正的走近,那么他们很容易就可以发现这个办公室里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人。 aj又看了一样腕表,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 “好吧,好吧……”他垂头丧气的嘀咕道:“总会有线索的,总会有的。“ 人们总是喜欢用一些跟他们相关联的事物作为密码的来源,生日,特殊纪念日,爱人的名字……他希望那个刚强得就像是坚硬的生铁一般的男人在这方面也能遵循大众的思维方式。更何况,以‘那个人’的谨慎性格,他一定会为他所掌控的这项伟大的事业留下必要的线索。可是,在这个方面,男人过于谨慎的性格却给aj带了不小的困扰。 他已经将他所知道的关于那个男人的所有信息都尝试了一遍,但是全部都没有猜中。 aj睁大了眼睛在办公室你环视着,希望能找到一些能够启迪他灵感的线索。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的眼角瞥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一具乌木雕的圣母雕像,也许是某位非洲政要送给‘他’的礼物,aj自己也有一座类似的长颈鹿乌木雕塑,是他在大学的时候去非洲旅游带回来的特产。aj的目光草草的掠过了那尊雕塑…… 然后猛的回转了过来。 天使,圣母…… 而‘那个人’是个无神论者。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第一眼看见天使图像时所产生的那种隐约的不适应感,‘他’并不像是一个会使用有着如此浓厚宗教意味的图像的人,而在外交中也没有人会送有着特殊意义的宗教雕塑作为礼品。那么,这个雕塑还有那张图片,是否意味着什么…… 黑色的圣母雕像。 aj将圣母雕像从柜子上取了下来,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但是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一些印记---那么,也许这个圣母雕像本身就与密码有着相关联系? aj试探的在密码框里键入了‘圣母’这个单词,然而他得到的依旧是冰冷的‘无效密码’的回应,aj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七分钟。 ‘黑色圣母’---无效密码。 “好吧,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之间的联系,天使,圣母,外星人……外星人。” aj几乎可以肯定那密码与圣母有关,圣母代表着生殖和繁衍,而在那些外星人最可怕的地方,正是它们繁衍后代的方式…… 之后aj又尝试了伊西斯(isis),黛安娜(diane)还有他所知道的所有异教的女神名字,然而这些与基督教圣母形象形成有关的女神名字也同样是无效密码。 aj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与走廊监视器连接起来的微型耳麦中,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听见从 保卫处唰唰走来的巡逻脚步声。 aj闭上了眼睛,他推开了椅子站起来,准备关上电脑,然后沿着通风管道爬回自己的办公室。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屏幕上那名天使的头部上方。 一轮象征着月亮的的光圈。 “……在古老时期,基督教吸收了大量的异教文化……圣母玛利亚身上残留了大量与异教女神崇拜相关的符号,比如说她经常会在宗教绘画中描绘成为一轮新月……” 很久很久以前,在大学的民俗课堂上,那名带着浓重牛津腔调的教授的声音似乎就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aj哆嗦着手指,在键盘上面敲击下了几个字符。 ---黑月 电脑嗡嗡的响了起来,在电脑屏幕上面,同时有着威严和仁慈两种截然不同表情的天使一点点的虚化,无数白色的字符滚动在纯黑的屏幕上面,一个庞大得让人恐惧的系统通过那些简单的1和0,缓缓的展现在了aj的面前。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那些渐渐接近的脚步,那些飞快转动的指针,在这一刻都消失在了他的脑海里,唯一存留的,只有那个运转着的系统。 cherubim系统。 智天使。 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在漫长的从政生涯中,运用了他所有的能力,为这个国家所构建的最后一道防御系统。 为了防止uriel的完全失控,他通过某个钉子在那些外星人的自我逻辑运行程序中植入的深层执行程序,通过预留的木马,当这个系统被激活的瞬间,地下研究所,国防部,还有这个国家所有的电脑系统将全部被整合成为一个严密的整体,从核弹发射到微波炉的预定时间,‘他’将成为这个高度电子化的国家的最高王者。只有这样,‘那个人’才有可能在uriel和其他阿尔法产品失控的时候,完全的控制住局势。 但是,当aj慢慢的将那些复杂的字符看到后端的时候,他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可怕,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他的眼珠子在厚厚的眼镜后面几乎要凸出来,干瘦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划过冰冷的屏幕表面---- “你被骗了,不,你被骗了……” 他的嘴唇在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机械性的不停的重复着那个句子。 那个男人直到死都不知道,cherubim系统的最高决策权,从来都不是给他准备的。 从来都不是。 那道被费尽心思竭尽全力所建造的保护大坝,其实不过是吊在人类颈下的绞索。 “哐”的一声,那张价格昂贵的真皮靠椅被猛然站起的aj一把撞翻在地,顾不得那个巨大的噪音,aj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跑去。 已经不是掩饰自己身份的时候了,如果这个系统继续运行下去,如果真的让那个东西得到cherubim系统的最高决策权,整个国家,不,整个人类,都将被放在外星生物的掌心之上。 人类将永远没有未来。 他砰然撞开了办公室那扇厚实的橡木大门,然后连滚带爬的朝外跑去,他必须要去见总统,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他。 警备人员落在地毯上的沉闷脚步声就在门外,aj欣喜的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哪怕是那个做窃取国家机密的间谍都好,他必须尽可能快的见到总统。 走廊上面的感应灯悠悠的依次点亮,原本逆光的人影保持着均匀的步子朝着aj的方向越走越近。 aj忍不住大叫起来: “嘿,这儿----” 接着,他脸上的表情永远的凝固了。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那个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警备人员。 ”你---” 他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眼前的那个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然后他的声音便截然而止。 直到他砰然倒地,在他的额头上,才有一抹细细的红线缓缓的浮现,然后那道红色越变越粗,暗红色的液体蜿蜒留下,弄脏了aj新买的西装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 在这个苦难的世界上,aj所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是那个人轻快的告别声: “愿上帝保佑你的灵魂。” 然后,他便永远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107、第 107 章 金属门缓慢而平滑得慢慢的合拢到了一起。 汤姆将腋下夹着的文件放到了控制台的上面,然后远远的站在了墙边。这个潮湿的,昏暗的房间让他想到了亚马孙的沼泽,他曾经带领着一个小队的人马在那个地方负责捕捉一种远古鳄鱼以为亚巴顿的实验提供新的基因序列。在那一次的行动中,他损失了大半个小队。此时此刻,位于这个有着最高处程度保全措施的办公室内,面对着自己从少年时期就一直与之相处的友人,汤姆并不比面对那种单只体型超过三十米的巨型鳄鱼要更加轻松一些。 这个办公室的地毯几乎每天都需要更换,可是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却依然挥之不去。汤姆想,自己的确是十分厌恶亚巴顿将自己的办公室转化为进餐场所的这一行为的。然而尽管每天都这么想着进入这个办公室,汤姆从来没有对亚巴顿说起过自己的这个念头。 “大约一个小时前我们捕捉到了诺亚,它已经进入了美国的领土。” 汤姆朝着荧光背面那个黑黝黝的扭曲影子说道。然后,亚巴顿嘶嘶作响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哦,那么,希望我们的小伊戈能够快点将他可爱的猎物带回来,我不希望他错过班车……” 汤姆打断了他的说话: “我很抱歉,但是我们失去了它的踪迹。” “什么?!” “我们失去了诺亚的行踪,它只有在最开始进入美国领海的时候向我们发射了通行讯息,然后便从雷达上消失了,我们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卫星系统但是……” 汤姆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他的手心满是汗水,因为过于昏暗的光线,他看不清亚巴顿的表情,而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对面传过来的沉默,也更加让他感到了一种由衷的压迫感。他的靴子陷入了柔软的地毯,每当他移动身体的重心的时候,鞋子和地毯之间便会传来明显的濡湿声音。汤姆已经放弃去思考那究竟是因为空气湿度过大而凝集在地毯纤维中的水分,亦或是亚巴顿进食后所产生的鲜血了…… 经过了死神镰刀之下的几分钟沉默之后,亚巴顿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那么就找到它的踪迹。如果不行的话,就告诉那帮白痴,我不介意在晚上多来一点宵夜。” 他的声音十分的平淡,但是同样的,十分的冷酷。汤姆小心的呼吸着房间内潮湿而粘稠的空气,他眨了眨眼睛,在黑暗中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先生,我真的不认为跟加百列进行这样的接触是明智的,它的可控性真的让人担心,从诺亚的这个表现来看,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它与我们定下的协议是否会顺利而‘正确’的实行,一旦出现……” “汤姆?” 亚巴顿的声音切断了他虚弱的劝说:“你的卵蛋被女人吃掉了吗?你现在喋喋不休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我的奶奶。” 汤姆想都没想的立刻闭上了嘴。亚巴顿的奶奶,那位高傲的守旧老人,在几年前已经因为基因崩溃而变成了标本室里的一团烂肉---亚巴顿本人对此深表遗憾病情保留了老妇人因为变异而长出来的另外三个头颅骨。 汤姆由衷感谢上帝,自己并没有与那位可怜的老人相同程度的研究价值。 他的沉默让亚巴顿在黑暗中微微的点了点下颚: “好了,我亲爱的友人,你看,只要我的身体里还有这该死的外星人碎片,加百利可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从生理上来讲我是它们的‘繁衍者’,那些可爱的规则便一直保护着我。而且,只要伊戈将感染者带回来,那么加百列也不过是个会很好用的玩具罢了,你知道吗,我爱外星人。” 他眼睛所散发出来的黄色荧光闪烁了一下,汤姆认为,那可能是他在眨眼。而提到伊戈,汤姆再一次感到自己的内脏扭结了起来,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朝着亚巴顿,这个黑暗中的噩梦报告道: “恩,我,我们监测到,伊戈在之前与感染者的接触过程中受到了损害----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感染者逃脱了。” 他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一个离子投影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便展现在了半空中。 在那上面清楚的显示了一小块市区的卫星照片,两个红点微微闪烁着,投影的两边是大量的实时更新数据。 “伊戈在之前的受损中,大量的基本元件都遭到了严重破坏,而uriel已经陷入了休眠之中,所有的替换元件都是使用的冷冻产品,这导致了伊戈的性能大幅度的下降,他需要额外的27分钟进行自我修复才能重新赶往感染者所在地,我认为……” 就在汤姆详细的解释伊戈的状态的时候,亚巴顿却将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另外一个光点上面,不,是另外一个光点所在位置上面。 “汤姆!把之前的监控录像调给我。” “什么?……” 面对着汤姆的疑惑,亚巴顿显得格外的暴躁: “我要知道,那两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汤姆转头认真的看着投影,当他真的注意到了那个地址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跳了起来: “哦!上帝!这是……” 他发出了惊叫声。 ---------------------------------- “纳.菲.尔,出去!” 埃西双手环胸,注视着用手扒住门框,正用一种湿润的,柔弱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大型障碍物,冷冷的说道。 “埃西,我,我在这里,可以保护你啊!” 纳菲尔不安的摩擦着自己的翅膀,结结巴巴的说道,脸颊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他额头上的触角还没有收回去,此时正有气无力的耷拉在他的鬓角,对于埃西来说,这让纳菲尔看上去有些像是某种澳洲产的大型蟑螂。 无论是触角还是翅膀,都是。 “好吧,纳菲尔,如果你需要我再次重复一遍的话,那就是我要洗澡,我不认为我让你守在浴缸的门口会是一个好的主意,如果你一定要进行保全工作的话,我可以容忍你守在浴室的门口。” 在纳菲尔那令人不愉快的‘进餐’完成之后,已经对自己裸体状态感到忍无可忍的埃西很容易便在下一层的酒店房间内找到一些品味不错的衣服,尽管尽管主人被啃噬得相当完整的尸骨多少让埃西感到了一些不适,但是他还是毅然的将那些手感良好的衣服收归己有。 而当他相当欣喜的浏览一件白色亚麻的紧身t恤的时候,衣摆上面那个乌黑的手印让埃西后知后觉发觉自己在这么长时间的逃亡中,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会走路的人形生化武器。 可是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洗澡的行为,他却不得不面对某个巨大的障碍物,纳菲尔。 强忍住内心一拳将纳菲尔揍倒在地的冲动,埃西脸色不善的凝视着死死守卫在浴缸旁边的纳菲尔: “纳菲尔,我现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出去。” 他对于纳菲尔为什么要如此执着的守卫在浴缸旁边儿感到困惑。 而事实上---- 《如何讨好你的爱侣》第七章187页……“你认为一次完美的□□便已经达成了两人之间的幸福了吗?那么你错了,永远不要忽视爱侣在□□之后的特殊心理状况,她们将需要你额外的爱护和关照。及时了解她们的身体状况比如是否红肿,以及在之前的□□过程中受伤将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步骤,哦,当然,有一些人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羞涩,回避的状况,不要被这些表象所欺骗,这个时候你需要一个比较强势的形象,对于爱侣的强迫性的关怀将让你更加深入她们的心灵……” 感谢无线网络以及在线阅览,当然最重要的是,纳菲尔应该感谢的是埃西并没有办法了解到他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埃西,对,对不起……” 纳菲尔涨红了脸,竭力企图建造出一种‘强势的形象’,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埃西大腿内侧干涸的褐色血迹以及他身上大量可怕的‘瘀伤’的时候,他再次习惯性的说出了那句话。 埃西突然转过身来,他靠近了纳菲尔,越来越近。 纳菲尔的心跳加快了。 “你的味道很难闻,在我出来之前,把自己洗干净。” 埃西说道。 他的双手绕过纳菲尔的腋下,抓住了纳菲尔在进食后变得更加庞大的翅膀。 纳菲尔的身体抖动了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坐到了浴室门口的地板上,面前是一张紧闭着的门。 他额头上的触须愤怒的抽打着他的脸。 而在浴室内,埃西脸上再也没有刚才在纳菲尔面前显示出来的从容。他注视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水面(让人心生感激的自动化,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还有热水)面容憔悴,神色复杂。 只有埃西自己才知道,当刚才他接触到纳菲尔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不仅僵硬,而且在微微发抖。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只需要将那噩梦般的一切当做一场过于激烈的治疗手术就可以了,可是他的身体却无法欺骗自己。 他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公平的对待纳菲尔,这个傻乎乎的,天真的孩子并不了解自己的这种行为究竟代表了什么,而且,他只是为了救自己。 但是埃西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固执的提醒着他。 纳菲尔□□了他。 埃西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像以往那样平静的对待纳菲尔了,即使他一直勉强自己假装可以,就像刚才那样。 可是事实是,每当他的视线触及到纳菲尔健壮的身体还有那金色的眼眸的时候,他便会从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战栗。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可以假装多久。 在进入浴缸之前,埃西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在那里曾经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然而这个时候,却丝毫没有显示出来,而且同时,他身上的那些旧有伤痕,也已经全部不见。 埃西嘴角扯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然后迈入了浴缸。 他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埋入了水中。 那些温热的液体包裹着他,阻绝了周围的一切。 他将自己紧紧的蜷缩了起来。 108、108章 埃西注视着自己面前的金发女郎。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梦中见到自己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了,然而每当他的目光在那熟悉的美丽面庞上扫过,他的内心就会微微的战栗着。 梦中的莉莉是虚妄的,冷酷的,带着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出来的奇妙神圣气质,她那死白死白的皮肤和空洞的眼睛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死神,然而如果有人说这就是圣母,那么也没有人能找出反 驳的理由。 她与鲜血,死亡还有神圣同在。 埃西开始渐渐的习惯在自己的梦境中与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相见,每一次她都似乎在企图告诉埃西一些事情,然而每一次,真相都会像一只灵巧过度的游鱼一样从他的掌中溜开。 他们正一前一后的行走在一道长而华丽的走廊上。带有美丽花纹的天然大理石地板还有松软的,用金色的丝线在边缘缝纫着蜂鸟和葡萄的抽象花纹的长条红色体坛,胡桃色的墙壁上装订着精心挑选的油画和水彩--一些是出自名家,当然也有仿制品,可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格调的高雅。走廊顶上面每隔十五米就有一座小巧晶莹的水晶吊灯,整个走廊的装饰风格让埃西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熟悉。 走廊里弥漫着着一层薄薄的,牛奶白的雾气。 一片寂静。 空气,时间,光线,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整个空间之中,只有莉莉是活动着的,她自顾自的在埃西的面前走着,宽大的白色病号服底下露出了线条优美的小腿,光裸的脚掌上面布满了被灼伤以后的黑红血痕,每走一步,粘稠的血液便会从那些绽开的伤口之中喷涌出来,然后迅速的被厚重的地毯所吸收。 埃西就像是一个□□作的玩偶一样摆动着肢体,僵硬的跟在那个详细的背影之后,薄雾伴随着两人的前进慢慢消退,然后又迅速的在他们身后聚集起来,埃西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发现自己来时的道路已经完全被那种白色的雾气掩盖住了。 当他将头转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面前突然的出现了一张异常严肃的钢铁门。 那是一架电梯。 莉莉站在里头朝着埃西微笑着。 埃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随着莉莉走入了电梯,电梯门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然后在他的面前平稳而快速的闭合了,在越来越狭小的视野之中,埃西看到了自己来时的那条走廊已经消失了,一些摇晃着的朦胧身影慢慢的从雾气中浮现,朝着电梯逼近。 埃西的背上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他茫然的企图拉住自己身边那个女人的手,却只抓到了带着微微潮湿的空气。 他猛然四顾,才发现在那狭小的钢铁盒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而埃西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记不清,莉莉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的。就在他因为震惊而呆立在原地的时候,那些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电梯数值按钮,却突然的亮起了灯来。 代表楼层的数字键开始一闪一烁,在最顶端的那个“1”的旁边,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按钮开始泛出光泽。 那并不是一个数字,而是一个简单的t形十字章。 就在埃西紧盯着那个简单的图形并且企图搞清楚那究竟代表着什么的时候,电梯猛然一颤,然后便失去了控制,疯狂的朝着无尽的黑暗往下坠去…… …… …… ……埃西张开嘴,大量的液体从他的鼻孔和嘴巴涌入,他听见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直到一阵子之后,他才猛然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在无意识之间发出的含糊□□,在他头顶不远处荡漾着的那层水银上面漂浮着一小串一小串的泡泡。 他正沉在浴缸的水底。 这一认识让埃西猛然抓住了浴缸那滑溜溜的边缘,然后用力的坐了起来,水分带给鼻腔的刺激让他在离开水底之后的第一时间,便爆发出来一连串剧烈的咳嗽,那种酸涩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口腔内部,伴随着他的咳嗽,大量已经微凉的清水从他的鼻孔和嘴巴里涌了出来。埃西必须得将自己胳膊搭在浴缸的边缘,才能让自己虚软的身子不再一次的沉入水底。 他艰难的将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呼的喘着气,一些冰冷的残余液体顺着他的鼻腔缓慢的流了出来,浴室镜面上面那盏白炽灯冰冷的照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冰冷,那么的无趣,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停尸间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从浴室外面传来了纳菲尔着急的尖叫: “埃西?埃西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这个白痴。 埃西很想这么说,可是每当他一张开嘴,便会有液体涌出来,他无法震动自己的声带,并且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他的肺里头似乎都灌满了水。 埃西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水底呆了多久,但是很显然,时间并不比他想象的短。 纳菲尔的声音在没有得到埃西的回应之后变得紧张起来,他重复着呼唤着埃西的名字,然后一把推开了浴室的门走了进来---刚好看到因为脱力而慢慢滑入水中的埃西。 一双温热有力的手紧紧的卡在了埃西的腋下,然后他被迅速的抱离了浴缸,水波激荡起来,哗啦啦的拍打着浴室的地面。然后,他发现自己被横放在了某人肌肉紧实的大腿上,他不得不趴在纳菲尔的膝盖上,如同一只没有塞子的牛皮水袋一样往外吐着水。 纳菲尔轻柔的拍击着他的背部。 当埃西终于恢复到可以说话的地步的时候,他的喉咙火辣辣的痛起来。 “埃西?” 几根触手伸到了埃西面前,帮他把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纳菲尔小心翼翼的将凑近了埃西问道,他的脸上满是忧虑。 埃西摇了摇头:“我很好,我只是……”他摇摇晃晃的扶着纳菲尔的肩膀站了起来,然后注视着浴缸里头依然荡漾的水面,一丝震惊掠过他的眼底: “……我只是在浴缸里睡着了。” 他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一丝淡淡的凉意穿过他的骨髓,肌肉,然后一点一点的从他的背脊冒了出来,埃西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不再有任何伤疤痕迹的光滑皮肤,却感到内心发凉。他发现自己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已经渐渐脱离人类范畴的这一事实了…… 纳菲尔窥视着埃西□□的背部和沉思中的侧脸,耳尖有些微微的发烫,他缓慢而小心的伸出一根触手,勾住了埃西的手腕: “埃西,要不要我帮你拿衣服?” 埃西猛然回头,眨了眨眼,似乎终于从某个虚渺的世界回到了人间,不过,很快的,当他的目光草草从纳菲尔身上仅有的那条崭新豹纹情趣丁字裤上掠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和僵硬。 “这个是不是好可爱~?”注意到了埃西的视线,纳菲尔发出了一种奇异的撒娇声调,然后在埃西面前扭动着自己的胯部,好让埃西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那被紧绷着的豹纹布料包裹住的前端---那里有一个仿真的猫科动物的鼻子,还有几根颤巍巍的塑料胡须。 “……” 在拒绝了纳菲尔强力推荐的同款大象情趣内裤之后,埃西保持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换上了一套仿制的海军陆战队制服……(从走廊尽头一个隐秘房间里头找到的。里头有许多奇异的服装,从军服到男性的护士制服,以及一些可疑的动物套装,当然,也包括一整套纳菲尔所喜爱的动物式样情趣内裤。) 好吧,埃西必须得承认,至少自己身上的制服在款式上有着相当好的仿真度,并没有太多值得抱怨的地方。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伊戈并没有死在那场坍塌之中的话,那么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我并不像跟他碰上……” 埃西擦拭着从厨房找到的15号剔骨刀,对着纳菲尔说道。纳菲尔的目光在自己与埃西同款式的衣服上来回的移动着,脸上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傻笑: “他的自体修复进程还没有结束,而且,埃西我现在已经可以打败他了哦,埃西才不用害怕呢~这一次绝对要把他揍扁!” 他就像是一个有着a+成绩单的小孩子一样,眼睛闪亮着,靠近了埃西。 “尽管如此,我并不像想时间浪费到与怪物打斗中去。” 埃西推开了厨房的金属门,朝着电梯口走去:“……我想要尽快的,找到莉莉。” “呃?”听到了埃西的话,纳菲尔有些发愣,他本能的埃西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是却很难想清楚。就好像看清楚了纳菲尔的疑问一样,埃西苦涩的微笑了起来:“总有一些事情,我想要弄清楚,” 他在一扇落地窗前顿住脚步,透过那被血迹染得斑驳的玻璃,望向被灰色的云朵笼罩住的天空:“……可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109、第 109 章 事实上,当埃西朝着电梯走去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 是的,也许会有一些丧尸还在大厦内部游荡,但是现在的纳菲尔让之前一直让人十分头痛的不死者变成了并不是十分重要的小问题。他们唯一要面对的难题只有时间----然而当埃西转过那条员工专用通道拐入那条通往大堂电梯的走廊的时候,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让埃西猛的顿住了脚步。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又陷入了一个梦境之中---熟悉的墙面,熟悉的水晶灯,熟悉的绣着蜂鸟和葡萄图案的红色地毯。 唯一与梦境中不同的是,他的面前并没有那个已经杳无音讯许久的女人,地毯上也没有那个女人留下来的深褐色的血脚印。 埃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恢复平静。他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走廊的镜头,没有梦中那些白色雾气的遮挡,他清楚的看见了在走廊尽头矗立的那扇金属电梯门,过于光滑的金属表面就像是镜子一样造出了这一头的埃西,那微微扭曲的镜像让埃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那扇金属门的后面,正有一个同样的自己,透过了异世界扭曲的时空朝着自己窥视着。 他忽然打了一股寒颤。 纳菲尔一直紧紧的跟在埃西的后面,注意到了他不自然的停顿,那张年轻的脸上面浮现出了担心的神色: “埃西?” 他有些疑惑,比人类更加灵敏的感觉器官让他很清楚的知道在他们附近并没有丧尸或者其他类似危险存在,但是埃西的表情却比之前遇到丧尸的时候更加难看,他抓着那柄剔骨刀的手关节都已经用力到发白…… “走吧。” 就好像在内心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埃西忽然回过头对着纳菲尔说道,然后便径直朝着那个电梯快步走去。纳菲尔紧跟着埃西走着,本能的感觉到埃西紧张的情绪。 而从事实上来说,纳菲尔的直觉并没有错误,油画,水晶灯,地毯……每走一步,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都会让埃西更加的感到恐慌一些,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那些无声无息,弥漫了他整个梦境的白雾似乎随时会从每一个地方涌现出来,同时还有那些在迷雾中蹒跚而来的黑影。 周围是一片寂静,只有他和纳菲尔在地毯上行走时发出的沙沙声,可是就是这种末日来临一般的寂静,却让埃西感到了被挤压似的窒息感。他忍住了回头张望的欲望,生怕自己一个回头,便会看到那噩梦一般的白雾,或者……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口,电梯右侧的按钮上面有一些明显的血迹,显然是慌乱中的人们在企图逃离的时候留下的,埃西的手指在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毅然的按下了向下的按钮。很快,从金属门内传来了电梯运转时发出的沙沙声。 埃西凝视着电梯上方的数值按钮,最低一层是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并没有他梦中说见到的那个t形十字,但是他还是感到一种处于本能的不安。 电梯门上面映射出了他苍白的面孔,埃西很清楚的从自己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眼底的迷茫和强行压抑住的焦躁。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电梯门在埃西的面前分开了。埃西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许多血肉模糊的画面,或者是摇摇晃晃的丧尸什么的,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电梯里并没有那些东西。当然,在那高级的柚木地面上还有一些拖曳过后留下的血痕,深紫色天鹅绒的墙裙和黄铜装饰上面也布满的深色的圆形瘢痕,但是整个电梯空间里确实空荡荡的,相比之前埃西所达成的那一架电梯要‘干净’许多。 纳菲尔率先走了进去,随后是埃西,他握紧了手中的刀,警惕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电梯门平滑得合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再一次的加快了。 他再一次朝着电梯上方代表楼层的按钮看去,最左边的按钮依然是负一,而不是梦中的那个t形十字按钮,然而埃西却并没有感到安心,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的放在那个小小的阿拉伯数字的左边。 那里有一小块精致的珐琅装饰---很普通,至少对于整个电梯所呈现出来的矫揉造作的仿古风格来说,那一小块珐琅装饰并不起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常,可是埃西却只能死死的盯着那个装饰物,背后冒出了冷汗。 他颤抖着举起手,用剔骨刀的刀尖卡入珐琅装饰与黄铜金属面板之间的接缝,然后轻轻一撬…… “咔”的一声金属声响起,埃西有些震惊的看着竟然整块松动的黄铜面板,一些圆形的金属物噼噼啪啪的掉落,在电梯的地面上咕噜噜滚动着。 那是原来的楼层按钮。 从松动的黄铜面板后面,一块与整个电梯风格完全不符合的白色金属露了出来。 埃西蹙起了眉头,有些粗鲁的晃动着刀尖,黄铜面板整个的滑落了下来,摇摇欲坠的被几根电线挂在半空,就在黄铜面板脱离的瞬间,电梯里的顶灯也在瞬间熄灭。然而埃西却并没有余裕去注意这些。他的目光完全被面板后面的金属按钮吸引住了。 那完全不是应该出现在一部普通的酒店电梯里头的东西。 四枚印着t形十字章的按钮静静的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辉。 “电梯被锁定了。” 纳菲尔抓住了埃西的手,他的听觉让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听到那些最细微得金属摩擦声,在灯光熄灭的瞬间,他的触手已经完全的伸展开来,并且在埃西的周围布下了一个完美的防护网络,通过联通安置在电梯井内部的监视器,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所在的这架电梯间外部突然伸出的数根金属条从外部封锁了起来。 埃西猛然回神,他立刻就想到了在梦中出现的最后情景……他的脸色在黑暗中变得苍白起来。 “哦,不,我开启了自毁系统……”他忍不住低语出声,他知道这是什么,在过去的任务中,这种情况是他们必须要极其小心避免出现的---为了保护那些重要物品或者是实验室不被敌人入侵,很多情况下,秘密通道中会安置这种最简单的应急装置,一点有外人暴力入侵激活系统之后,自毁装置会将通道和通道内的入侵者一起毁灭---除非你拥有事先设定好的密码。 这种古老的保护装置有着悠久的历史,你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古老墓穴中找到它的踪迹,然而可恨的是,这种方式简直是该死的有用。 埃西懊恼得几乎想要将自己杀了。然后,就好像听到了他内心的哀号一般,这一次,就连他都听到了从电梯井上方传来的,钢筋绷断的声音。 伴随着那个声音,电梯猛然一颤,朝着一边倾斜了过去。纳菲尔一把抱住了站立不稳的埃西,从他的身上突然生长出了几根粗大而布满了尖锐凸起的触手。那些触手就像鞭子一样朝着电梯门抽了过去,如果是正常的情况,那些薄薄的金属将会被他的触手轻而易举的撕开,然而这一次,那些金属门上面出了留下了一些布满凹处的痕迹之外,却依然牢固的紧合在了一起。 “记忆金属,可以在达到普通金属近三百倍的韧度,同时保有百分之七十的高硬度,几乎无法用暴力突破。”埃西看着已经变形的金属门,挣开了纳菲尔的怀抱,对着他低声说道。 纳菲尔摇摇头,依然没有任何犹豫的朝着金属门开始了第二次的攻击,金属门扭曲得更加厉害了,可是却依然没有任何开裂的迹象。 “没有用的……”听着从头顶传来的渐渐刺耳的金属声,埃西干巴巴的说道:“我们必须要找到正确的密码---纳菲尔,可以破解这个吗?” 他指着原本在他们头顶的四个t形十字架按钮,当然,现在在他们斜上方了,对着纳菲尔说道。 几根半透明的触须从纳菲尔的后颈处冒了出来,迅速的蜿蜒着钻入了四个按钮后面的金属面板之中。 可是仅仅几秒钟之后,触须们退了出来。 纳菲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一般,瞬间变得极其的虚弱:“对,对不起……我,我没有办法…不,不允许…” 说到一半,他发出了一声干呕似的□□,朝着倾斜的地面跪坐了下去。 “纳菲尔?!!” 埃西一把拽住纳菲尔,让他沉重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身上。没有时间想太多了,他听见了从自己头顶传来的另一声金属即将断裂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好吧,好吧,四选一而已,仅仅是四选一而已。” 埃西擦掉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拼命的回想着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个按钮究竟是什么模样。 t形十字架,埃西知道在西非的教堂里,这种起源于埃及的异教符号被称为结头手柄,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符号,有的时候这种符号甚至可以被认为是一种魔力的图标,埃西甚至还有一个t形十字架的护身符--- 等等,护身符。 埃西混乱的思绪突然平复了下来,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升起,那个莉莉送给自己的护身符!!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跟自己说的…… 上帝啊,让我想起来---- “……嘿我的小美人~”一个轻佻的,带着活泼尾音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里。“……知道吗,这个护身符的每个颜色都有特殊意义哦,你可不要弄混了……哈哈你真的不相信?真是的……一定要记好哦!红色的t形十字章了,是生命和再生,而蓝色代表的是多产,如果你怀孕里可以用哦……好吧,不开玩笑了,绿色是身体的康复……白色,你在典礼里头不是经常看到吗?代表的是宗教仪式的纯洁啦!……” “……黑色?恩,黑色的意义,你一定要记得哦,答应我埃西,一定要记得……黑色的意义,代表的是……” “……起死回生。” 110、第 110 章 埃西抬起眼睛,在几个按钮上面飞快扫过,红色,蓝色,绿色,白色--- 没有黑色。 在他的头顶,隔着电梯间的钢板,可以清楚的听见钢筋断裂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什么活物吱吱的尖叫。同时,电梯间嘎嘎的向一边倾斜着,外部的钢板跟水泥的电梯井墙面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埃西深深的喘息着,黑暗的环境还有巨大的噪音,让他有一种尖叫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根钢筋断裂了,电梯的地面猛地倾斜了起来。 埃西没有任何办法控制自己的平衡,他的身体不可避免的朝着另一边倒了下去---直到他的腰被一根柔韧而粗大的触手紧紧的勾住。 “纳菲尔?!” 黑暗中,只有头顶的四个图章幽幽的闪烁着朦胧的荧光,埃西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纳菲尔的状态,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听到从电梯的另外一个角落传来了纳菲尔有些干涩的声音: “埃西……” 同时,他还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幽幽的从纳菲尔的方向传来。 埃西的心脏们的缩紧了。他用手摩挲着腰间的触手,一步一步慢慢爬到了纳菲尔的方向,然后他很快就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地面上湿漉漉的,流淌着温热的液体。 那是纳菲尔的血。 “你受伤了?!” 他眯起眼睛企图看清楚纳菲尔,然而角落里只有大片的阴影,固执的徘徊在纳菲尔的周围,完美的阻挡了埃西的视线。 纳菲尔没有回答埃西的答话,但是那抑制不住的沉重喘息声却从某种程度上泄露了他现在并不理想的情况。 埃西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他的心脏就像是快要无法负荷一般猛烈的狂跳着,电梯门上面的四个按钮就如同地狱的烛火一般开始抖动起来,他不得不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钢筋断裂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寂静一下子占领狭小的电梯间,同时,这个小小的钢铁的牢笼依然在慢慢的倾斜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一些金属板和外部砖墙摩擦中弄碎的小块砖石碎片噼噼啪啪的掉落着,在空旷的电梯井里弹跳着,发出了悠长的,飘渺的回声。 埃西强迫自己不去回想这栋大楼的层数。 他的目光死死的在四个按钮上面徘徊着。也许也有可能是白色,他想,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熄灭在脑中了,出于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直觉,他异常确定的认为,正确的密码一定是黑色的t形按钮。 只是该死的,为什么没有对应的按钮?! 埃西在内心疯狂的咒骂着上帝,将自己的大半个身体斜卧在了之前电梯门的位置,伸长了手指在那四个按钮的周围来回摩挲着。 电梯的倾斜越来越厉害了,于此同时,埃西听见了从纳菲尔的方向传来的一声闷哼,那细小的抽气声包含着痛苦,而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 一种不好的设想在埃西的脑中朦胧成型,他用手背抹去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几乎是绝望的朝着之前咒骂过的上帝祈祷着。 神啊,让我找到那该死的按钮吧!!! 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他最后的祈祷起到了左右,他的手指突然碰触到了一个细微得凹陷,位于那一排按钮的左边,之前埃西用来撬开金属板的珐琅装饰物的位置。埃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直没有找到这个,他的指尖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那个凹陷上面的浮雕---一个t形十字章。 狂喜之下,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不真实的。 埃西飞快的按下了那个按钮,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涌出来----电梯的倾斜停止了。 几秒钟之后,从电梯外部传来明显的金属摩擦声。在埃西无法看到的电梯外部,那些之前用来困住电梯内部的倒霉蛋们的金属挡板慢慢的开始变形,一些精巧的滑轮从它们的边缘探出来,精确的卡入了预设在电梯井内部的凹槽之内,伴随着清晰的声音,弹簧锁代替了已经断裂的钢筋,将电梯固定在了高耸的电梯井内部。 然后,电梯开始慢慢的,朝着似乎是无尽深渊的电梯间底部滑落。 电梯内部,几盏大功率的应急灯代替了之前的白炽灯,从粗糙的通风板上方朝下释放着近乎刺眼的白光。埃西半跪在电梯门的旁边,眨了眨眼,当他的视线终于适应了过于强烈的灯光之后,他所看到的一切让他再一次陷入了晕眩之中。 大量鲜血,断裂的触手,半透明的碎肉…… 脸色灰白的纳菲尔蜷缩在墙角,他努力的企图将自己那已经被磨出白色指骨的手掌藏在背后,然而耷拉在地上,像是坏掉的消防栓一样往外流淌着血液的触手断面却没有办法隐藏起来。 埃西脸色铁青的将目光转向纳菲尔身边的墙面,在那些装饰精美的墙裙底下,那些高科技的记忆金属面板上的洞口,有着明显是被类似于强酸一般的高腐蚀性液体所腐蚀出来的粗糙边缘,边缘的金属倒刺上面,还残留着被刮下来的小缕肌肉组织。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那些半透明的肌肉组织一滴一滴恣意的流淌,在深紫色的天鹅绒墙裙上面留下了近似于黑色的蜿蜒痕迹。 埃西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钢筋都断裂之后,电梯间还可以支持到他最终找到那枚该死的黑色按钮。 “其实……也不是很痛……” 纳菲尔窥视着埃西异常难看的脸色,露出了一个勉强而苍白的微笑,他抽着冷气,小声的朝着处于暴怒边缘的饲主说道。 埃西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他用刀在自己的衣摆下方割了一个口子,然后顺着那个口子撕了一条布条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拾起那根已经变得灰白的触手,然后用布条在触手与纳菲尔身体的根部打了一个结。 纳菲尔小心的抑制了痛呼,只是在埃西的触摸之下微微有些发抖,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很快的,血流渐渐减缓了。 “不能收回去吗?” 埃西垂下眼帘处理着他的伤口,声音紧绷着问道。纳菲尔露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傻笑: “因为,因为怕触手支撑不住,所以我在里头催生了骨头,这种的必须要等骨头软化之后再自体脱离。” 他金色的眼睛在强光下,依然显得有些黯淡:“可是,可是埃西没有关系的,也不是很痛。” 埃西的眼角一跳,手指轻轻的加重了一丝力气,然后他立刻便看到了那位‘章鱼先生’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也许还是有点痛的。” 在某些事情上有着惊人天分的章鱼先生立刻改了口,然后偷偷摸摸从埃西的手上把已经不再流血的半截触手拖了回去。 埃西突然抬起头,他看着自己面前虚弱的,狼狈的,像是一只最可怜的流浪狗一样的纳菲尔,他的目光闪烁,然后就像是突然没有了任何力气一样,跪坐在了纳菲尔的面前,他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纳菲尔温暖的手,而另一只手狼狈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纳菲尔僵硬的膝盖上。在埃西的指尖还残留着纳菲尔的血迹,那种温暖而潮湿的触感如此鲜明的昭示着纳菲尔的存在。他忽然有些想要狂叫,他想狠狠的给纳菲尔一拳,又想把这个傻乎乎的金发小子抱入自己的怀抱,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埃西低声喃喃道。 “我,我,我……” 纳菲尔腿上的肌肉立刻绷紧了,他慌乱的朝着埃西探出身,然而立刻又牵扯到了伤口---不仅仅是自己已经断裂的触手,还有他颈后的两根触须,那些纤弱的触须顶端就像是灰白色的死皮一样耷拉着,呈现出不同寻常的萎缩状态。 纳菲尔用手肘压着自己的颈后哀哀叫着,眼眶里因为刺激而溢满透明的泪水。 而埃西,他终于因为这一声哀叫而从自己激荡的心情中把理智的碎片捡回来,然后拼完整。 他用手心摩挲着自己的脸,多少让自己心情冷静了一些。然后他努力维持着自己内心脆弱的平静,他让纳菲尔低下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露出脖子,然后埃西将那两根触须托在自己的掌心观察着。 纳菲尔的身体猛的抖动了一下,当然,埃西并不太明白这一次的抖动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埃,埃西,可,可以了。” 纳菲尔结结巴巴的说道---埃西正在用手指按压着触须的根部来回摇晃着,他完全没有理会纳菲尔的哀求: “这样会痛吗?” 埃西问,语气冷静。 纳菲尔绷紧了自己身体的肌肉,点了点头。 “只有在受损部位运动的时候才会痛……你没有办法自主控制你的……呃,触须……吗?” 纳菲尔身体前倾着,小心的移动着衣摆的角度,然后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埃西并没有注意到纳菲尔奇怪的动作,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捻起那两根呈现出淡淡粉色的触须…… 他把它们打了一个蝴蝶结,然后轻轻拉紧了。 “呃……我希望这样不会很难受,不过这样至少不会牵动你受伤的那部分。而且,恩,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埃西观察着纳菲尔颈后那个精巧的生物蝴蝶结,有些忧虑的问道,他并没有在纳菲尔的脸上看到痛苦的表情,但是有些担心那些突然从粉红变成苍白的触须。 “不,一点都不痛了,谢谢你埃西!~” 纳菲尔朝着埃西露出了一个富于活力的,闪闪发亮的微笑。 在他的额头上,两根刚冒出来的触须飞快的弹了回去。 111、第112章 这是一条无比漫长无比黑暗的旅程。 埃西握住长柄刀的那只手心满是冷汗,最后他干脆浪费了一小会时间,将布条缠绕在自己的掌心,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可能要面对的危险中,不至于因为手心的湿滑而将最后的保命工具跌落出去。而之所以会如此,却并不仅仅是黑暗中近乎永恒的寂静,而是他眼前不停闪现的奇怪景象。 那些忙碌的,如同褪色影片一样的片段充斥着他的脑海,再与他眼前所见到的,在手电筒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一切相互印证起来。他头部的疼痛也随之愈演愈烈。埃西发现自己似乎正在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中一般,真实和虚妄,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界限开始变得模糊。 而纳菲尔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适,他凑近了埃西,用小拇指轻轻勾住了埃西的一指手指,他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就像是猫科动物一样闪现着莹莹的光芒,埃西回过头看了他一样,然后沉默的允许了自己的小宠物的这种无声的安慰。 越是往走廊的深处走,地面上的杂物就越是凌乱。整个墙壁都已经被熏成了黑色,一些烧焦的墙面剥落了下来,露出了里头灰白色的石膏内墙,那些斑驳的痕迹在手电筒的小块光昏中,就像是什么怪兽被剥落了鳞片而露出的皮肤一样,让人感到胃里作呕。所以,当埃西和纳菲尔最终在走廊的尽头看到那扇已经被烧到变形的黑色铁门之后,心中都不约而同的稍稍放松了一些。 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埃西往后稍微退了几步,然后一个猛冲,一脚把那些已经变得松脆的钢结构踢得粉碎。伴随着金属在地面上滚动发出来的清脆撞击声,一股浓重的臭味向着埃西迎面扑来。 埃西忍下了喉咙间的干呕,慢慢的走入了那扇大门。可是,当他终于将铁门后面的东西完全看清之后,他就像是被人一拳揍到了胃部,紧缩了起来。 “埃西?发生什么了吗?” 纳菲尔忧郁的看着埃西,他的夜视能力能让他很清楚的看见埃西脸上所浮现出来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铁门的后面,同样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不同的是,这条走廊的两边对称分布着相同的房间,那些房间的大门也已经全部被烧到碳化的程度,可是还是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残破的金属铭牌,在手电筒无意间的掠过中闪光,那是一些数字金属牌。埃西对于纳菲尔的呼喊恍若未闻,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能保持暂时的冷静,他的身体在发抖,然后他慢慢的走向那条走廊。无意间他踩碎了一个已经完全碳化的人类,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的骸骨,酥脆的声音在走廊中被无限的放大,回响。地面上十分的凌乱,扭曲的金属架——看上去也许曾经是急救担架,碎成碎片的输液瓶,熔成一团黝黑的塑料座椅…… 埃西就像没有看到那些东西一样,急急的在漆黑的走廊上飞奔着,尽管他的身形有些踉跄。他的目光在那些残留的金属牌上面扫过,终于,他在一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几乎不需要太费力,那些烧过头的房门在他的轻触之下,瞬间裂成了两半然后跌落在了地上。一间典型的病房,跟几乎所有的美国退伍军人的医疗机构一样,十分简陋的布置,一间铁架床,现在只剩下伶仃的黑色骨架,一座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老式维生装置,几根扭曲得如同树枝一样耷拉下来的输液架。埃西并没有理会那些,他径直来到了床头,将铁架床推到了一边,然后蹲下来,用手掌一点一点蹭掉了墙壁上黑色的烟灰。渐渐的,一些凌乱的线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些是粗话,还有一些随便勾勒出来的裸体女人,咒骂…… 埃西忽然回过了头,对着在自己身后,满脸担忧的纳菲尔开了口: “你知道吗?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他的声音里可以清楚的听到颤音:“沃尔特.里德陆军医疗中心……我在这里接受了治疗然后退伍……” 忽然,埃西就像是全身脱力了一些样,猛的跪坐到了地面上,他全身都打着哆嗦:“可是,它本来应该是在华盛顿。” 他的手指冰冷,就像是死人一样,依然搭在那些被钥匙刻在墙上的字迹上面。 “……但是我对杜冷丁成了瘾,不得不进行脱瘾治疗,很痛苦,很难受……我留下了这些……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它们了……” 埃西就像是完全失去控制了一样,呆滞的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墙壁,喃喃自语着。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他眼中疯狂的神色让一旁的纳菲尔心脏猛然的坠下了。 也许是出于直觉,或者是一些别的生命,在自己懵懂的大脑做出明确的指示之前,纳菲尔发现自己已经先于大脑,紧紧的扑了上去,将埃西拽入了自己的怀抱。 那是颤抖的,消瘦的身体——纳菲尔再一次震惊于自己怀中埃西的脆弱。 触手们不可抑制的从纳菲尔的身体中探身而出,它们一点一点盘上埃西冰冷的肢体,简直就像是将他勒死一般,将埃西紧紧的与纳菲尔的本体束缚在了一起。 埃西完全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他完全放任着自己,将头埋入纳菲尔温暖的,强壮的胸膛,他甚至享受着那些触手们带给他的捆绑,那些带着微微疼痛的束缚挤压着他的肌肉,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中,似乎只有纳菲尔才是真实的。 “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的。” 纳菲尔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安慰埃西,他甚至不太明白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只能顺从自己的本能,翅膀卷曲起来,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埃西紧紧的包裹在其中,纳菲尔凑到埃西的耳边,用贫乏的词汇拼命的安慰着埃西。 “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纳菲尔,一切都是假的……” 埃西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用力抓紧了纳菲尔,指甲在对方的颈后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而当他仰起头的时候,眼角湿润的痕迹和没有血色的,颤抖的嘴唇,让纳菲尔感到了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最猛烈的撞击。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 当纳菲尔模模糊糊这么想着的时候,原本用来吐露安慰的字眼的嘴唇已经不受控制的贴紧了埃西颈侧的皮肤,然后是脸颊,额头……那是最轻柔的亲吻,不会比春天从树梢上露珠上反射的阳光更重一些。事实上,纳菲尔发现自己本身也开始颤抖起来,他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爆炸了,胸口有一个锤子在疯狂的敲击着他的胸腔,全身发热,面红耳赤。 用舌尖轻轻舔掉埃西眼角的泪痕,然后在他垂下的眼皮上留下一稍重的亲吻,睫毛轻轻的抵住了纳菲尔的下唇,还残留着潮湿的水气,接下来往下,一点点的啃噬,一直到……嘴唇。 “没有关系的,埃西,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他重复的嗫嚅着,就像是在重复着什么誓言一般。 最后,那些语无伦次的话语,渐渐的消失在了那个无比笨拙的吻中。 他首先尝到的是他嘴唇上腥甜的味道,那是埃西在激动中不慎咬破嘴唇留下来的血的味道,纳菲尔包含着内心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甜蜜与酸楚,用自己的舌尖将埃西干燥冰冷的嘴唇一点点的舔舐到温热潮湿,接着他将嘴唇贴在埃西的嘴角,近乎陶醉的感受着埃西急促的呼吸…… 埃西动了动,纳菲尔的触手们出于的本能的紧缩了起来,将埃西更加紧密的束缚起来——也许有些过于紧密了,埃西发出了一声细细的□□。 纳菲尔的舌头本能的顺着他开启的嘴唇溜了进去,抵住了埃西的舌头。他可以感受到埃西的僵硬,而这种僵硬让纳菲尔突然感到一阵绝望,也许是自己做得不太好,纳菲尔想,他并没有太多的,关于亲吻的经验。 也许我应该连线学一些……他模模糊糊的想着,但是属于理智的那一部分已经完全被于埃西唇齿向抵的事实刺激得如同火焰中的软蜡一样,如同粘稠的液体一般失去了所有的作用。他的触手们就像是脱离了他的控制一样在在的背上来回摩挲着,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的饥渴让纳菲尔的面孔扭曲了起来,他希望埃西不要被自己难看的样子吓到,最后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虔诚而笨拙的翻卷着埃西的舌头,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 顺从自己的本能。 当纳菲尔终于感到了埃西那细微的,处于无意识的回应的瞬间,过于陶醉的晕眩席卷了他。他的喉咙里溢出了低吼,胯部开始在埃西的身上渐渐耸动,再然后…… 一个剧烈的撞击传来,紧接着是来自于肩膀的疼痛。 纳菲尔在地上翻滚了一个圈之后,愣愣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肩膀,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埃西。 黑发的男人剧烈的喘息着,脸颊上有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睛潮湿得就像是春天的湖水,他的衣服已经被剥到了肩膀,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有着触手们留下来的如同花瓣一样的粉红色圆形斑点,由那些该死的齿状吸盘造成。然而,埃西的脸上是近乎绝望的恐慌,他瞪视着纳菲尔,就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样,亦或者,他终于开始注意到,纳菲尔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有着成年人体型的‘孩子’。 他是一个有着孩童般思维的强壮‘男人’。 ……强壮到足以无视他的意愿侵犯他。 ……强壮到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被无意识的当做自己的精神上的依靠。 哦,这他妈的欠操的上帝! “很,很抱歉,我,我需要静一静!” 埃西结结巴巴的说道,大脑一片混沌,他简直不太敢去看纳菲尔,对方眼中那受伤一般的眼神让他感到心脏一阵刺痛,他已经完全的陷入了慌乱之中。 前所未有的慌乱。 所以他猛然推开了朝着他走来的纳菲尔,然后踉踉跄跄的朝着走廊外面走去。 他需要一个人呆一会。 112、第 113 章 埃西冲出了房间,然后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房门旁边的墙壁上,他并没有离开那个房间太远,毕竟你永远不知道黑暗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在隐藏着。最开始的时候埃西以为纳菲尔会跟着自己过来,他有些担心,并且在脑中制定好了计划,如果那个家伙真的如同小尾巴一样紧跟着自己,他将严厉的斥责他并且命令他回去。但是,或许是因为之前埃西的态度,纳菲尔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黏糊的跟在他身后过来。 当思及这一点的时候,埃西发现自己的内心涌现出一种莫名奇妙的心虚和苦涩。 也许我真的疯掉了。 埃西对自己说道,他的背靠着墙壁,然后一点一点朝下滑落,一直到坐到地上。身体中依然残留着热度,来自于纳菲尔的触手,还有,他的吻。埃西猛的一颤,竭力的避免自己再去仔细思考这件事情,但是不可避免的,他感到了一种道德上的挫折感。埃西将自己的手插入自己的头发,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然后把头埋入自己的膝盖。 他的头依然在痛着,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的思考能力直线下降,埃西干脆将手中的手电也熄灭了,他闭上了眼睛。莉莉,纳菲尔,瘟疫,自己虚假的记忆……无数的谜团和秘密汇集成了苦涩的洪流,几乎要将埃西完全的淹没。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朵忽然从那一片深沉的黑暗中捕捉到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那个将他们引入走廊的尖叫。 埃西整个人在瞬间就绷紧了,他抓住手中的刀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摆好了警戒的姿势。 “纳菲尔!” 他压抑着嗓音叫着纳菲尔的名字,提示着自己的金发小恶龙提高警惕。然而,过了许久,埃西却没有收到来自于对方的回音。 黑暗是那样深,那样浓重,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天鹅绒垫子,将埃西这个空间所有的声音都吸收殆尽 只有埃西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埃西缓慢的移动着脚步,贴着墙角一点一点隐蔽的挪入了烧毁的病房,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不好的预感就像是海啸一样席卷了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纳菲尔没有回应自己? “纳菲尔,你在吗?” 尽管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突兀出声是一种十分不妥当的行为,但是强烈的不安还是让埃西忍不住再次小声呼喊起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埃西在黑暗中眯了眯眼睛,他默默的在脑中回想着之前房间里的布局,然后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他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用最快的速度扫视着房间。 按照道理,他理应在开灯的瞬间就将手电筒关闭然后迅速的转移位置,但是这一次,他破天荒的僵在了原地。 就像是个完完全全的菜鸟一样。 如果是在战场上,他的这个举动足以让他的身体里多上一打的子弹。 可是,即使是最有经验的军人,在遇到埃西面前的情况时,恐怕也只能作出相同的举动。埃西不可置信的再三环顾四周,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即使是最荒唐的梦境里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老式的铁架床上铺着浆洗得惨白的被褥,就好像刚才还有人在上面躺着,无助的□□一样,输液架上面挂着的玻璃瓶里还残留着半瓶生理盐水,平滑的地面上面有一些刮痕,埃西知道那是他的上一任病友发病时留下的,巨大的金属维生仪器就像是一个黑黝黝的不规则墓碑矗立在他的窗前。 然而最让埃西感到恐惧的是,那张床被移开了,位置于他之前所挪动的那张,被烧得黝黑变形的床架一模一样,在床头的背后,墙壁上的刮痕,异常的清晰。 埃西猛的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混乱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这里明明还是一间完全被火焰毁灭殆尽的废弃病房,然而几分钟之后,这里…… 完全变回了他记忆中的样子。 就好像他从来都不曾离开。 太阳穴在突突的乱跳着,埃西的视线因为头痛而感到一阵阵的晕眩,他开始忍不住怀疑,这一切难道真的是一场梦境,又或许,是他的某种幻觉? 然而,纳菲尔的消失,却让埃西清楚的明白,这一切都不是虚幻。 一种冰冷的恐惧顺着他的脊椎一直滑到他的胃部,因为过度紧张,他感到一阵恶心。埃西再一次关上了手电筒,然而几秒钟之后,他完全无法忍受的,再一次打开了手电,那薄薄的,虚弱的黄色光圈就像是他唯一就救赎一样。他再一次环视周围,近乎天真的在内心祈求着,让一切回到原样,然而在无数次开与关中,除了手电的光芒渐渐的微弱下去,一切都还是那样,崭新的病房。 纳菲尔……… 埃西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如同一只受惊的雏鸟一样在房间内左右张望,他从来没有发现,成为单独的‘一个人’是如此的恐惧和绝望。 ——我必须得冷静下来,一定又什么机关,也许是立体投影或者别的什么,哦,狗屎,埃西你这个卵蛋给我冷静下来!! 埃西听见自己的大脑里有一个声音这样尖叫着。 他开始按照某种特定的频率呼吸,竭力让自己恐惧的那一部分抽离自己的灵魂,不能恐惧,不能慌乱,不然他将永远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所遇到的这种诡异而离奇的状况。 刀柄被埃西的手握得紧紧的,他开始厌恶自己不由自主的发抖,但是,现在并不是可以逃避现实,做一个瑜伽的好时候。 当务之急,找到纳菲尔。 埃西很清楚自己如果一直这样单独呆在这个环境里,很有可能会因为精神的崩溃而变成一个疯子。 他回到了走廊里头,果然,就跟病房一样,除了黑暗还是一样的,之前他所见到的那凌乱的火场已经完全的回复到了未曾被火焰侵袭之前的状况。 埃西在走廊内快步而谨慎的前进着,他并没有一直开着手电,从那越来越微弱的光芒来看,电池已经快要耗尽了(埃西不由的开始懊恼自己之前在病房里所做的浪费举动,他当时真是吓破胆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纳菲尔不在身边的话,埃西不得不开始警惕黑暗中可能存在的那些丧尸,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而灯光很容易就会暴露埃西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只能借由每一次开启手电筒的短短时间,暗自记下视线中所能看见的一切,然后在黑暗的掩护下,安静而轻巧的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朝前走着。 这让他的行程有些缓慢,但是好歹让埃西的精神保持了紧绷。 他完全不能去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黑暗中的安静压迫着他的神经,因为周围环境的完全寂静,埃西的听觉甚至产生了幻听,一种类似于白噪音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边,然而每当他凝神细听的时候,那声音就会消失。 走廊看上去无穷无尽。 而在埃西的记忆中,这条走廊绝不可能有这么长。然而,他所能看见的一切,又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埃西的手心已经是粘糊糊的,冷汗将他的背心打湿了很大的一片。他开始感到疲倦,开灯的间隔变得越来越短,一方面是因为那灯光已经微弱到难以继续的程度,而另一方面,埃西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渐渐开始变弱。 原本应是空旷的走廊,会突然理应靠墙而立的担架床,而记忆中是座椅的地方,却变成了光滑冰冷的铁质扶手。 所有的病房房门都紧闭着。 埃西并没有去打开那些房间,他有着一种离奇的,无法解释的恐惧感,他不敢去面对那些房间后面的东西,在这场诡异得宛如噩梦的旅程中,埃西的不安和恐惧就像是发酵的面团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膨胀。 他有一种嘶声狂叫的冲动,如果有可能,他发誓自己绝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就在埃西以为自己会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来到的走廊的尽头。 一个窄窄的,长条形的大厅。 在墙壁上挂着一张歪歪斜斜的金属牌,上面刻着‘活动中心’。 埃西记得这个地方,虽然他来得并不多,但是他知道在医院的每一层都有这么一个地方,与其说是活动中心,不如说是隔离出来的一个空间,摆上一些简陋的座椅,还有一台电视。那些因为战争失去了许多,也许是爱情,也许是理想,当然最现实的,身体的一部分的军人们聚集在这个地方,死气沉沉的挂着吊瓶,看着电视里中产阶级的家长里短。 埃西曾经在那里呆过一个下午,但是因为那种过度的压抑,他再也没有去过。 他听到了‘嘶嘶’的噪音,他开始还以为那又是自己耳朵的幻觉,但是随着他离活动中心越来越近,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他便知道,那是从活动中心里传出来的声音。 好吧,即使是在这样古怪的环境中听到了这样离奇出现的声音,埃西还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恐惧起寂静来。 然后他侧过了身子,往活动中心内跨了一步,他的刀摆在了最适合攻击的位置,在最仔细的聆听和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他将另外一只脚也跨了进去。 并不需要开手电筒。 在房间的中间,就像埃西所记的的那样,那里摆着一台老式的电视机,小小的弧形的屏幕,圆形的需要用手拧的调频器。电视的屏幕上满是白色的雪花,在这个并算不上宽大的房间里投下了紫色和白色相间的荧光,之前埃西所听见的声音就是从电视机中传来的。 在电视机的前面,随意的摆放着几排座椅,但是跟埃西记忆中不一样的是,每一个座椅上,都坐了一个人。 因为背对着埃西的缘故,埃西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黑色的背影,就像是一排一排单薄的人形剪纸一样。他们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人回过头来看埃西一样,头部直直的对着电视机,就好像完全沉浸在了电视机的节目中。 埃西的呼吸不自觉的开始加深。 他慢慢的挪动脚步,靠近了那些坐着的黑色人影。 就在这个时候,电视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属于女人的,吃吃的笑声。 因为过度紧张,埃西在听见那个声音的瞬间猛的扭过了身子,他的脚绊在了地上的某个东西上,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他的肘部随即撞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身影,伴随着一声闷响,他和那个影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随即而来的,是某种散发着剧烈恶臭的液体四溅而开,一个圆形的东西从那具身体上面脱离开来,咕噜噜滚落到埃西的手边。 电视机里,女人的笑声越来越洪亮了。 埃西终于辨认了出来,在最开始,在进入走廊之前,他和纳菲尔所听见的那个声音,并不是什么哀嚎。 那只是电视机里,女人的笑声而已。 113、第 114 章 女人的笑声让人感到不快。 埃西咬牙从地面上坐了起来,他摸到了手边那个圆滚滚的东西,上面滑腻的触感以及熟悉的凹凸,让他很轻易的就辨认出来,那是一个人类的头颅。于此同时,他还摸到了一些一直在不停蠕动的小东西们,从那个头颅与身体的断裂处喷涌而出,埃西强忍住恶心,将那个东西远远的踢到了一边。 电视机的光芒一直在闪烁着,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埃西看到了那些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全部都穿着白色的大衣,如果乍一看,很容易就把那些衣服与医生的服装混淆起来,不过接着那蓝白色的荧光,埃西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在自己手边头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的衣服上面,找到了一张硬质的身份铭牌,金属色的铭牌上也有着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尸体属于一名研究人员。 哦,上帝,所谓的外星人研究人员——埃西忽然感到一种荒谬的可笑。他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靠近了电视。 从正面看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现,电视机前面整齐端坐的,全部都是尸体。 腐烂的尸体们。 每一个都穿着研究所的白色制服,胸口都有着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他们生前的名字和职位,因为腐烂的缘故,他们身上散发出来了一阵让人晕眩的错误,从他们的鼻孔和眼眶里,不时可以看见细微的白点涌动,那是从身体内部爬出来的驱虫。 当埃西的视线无意间触及到那些尸体的颈部的时候,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每一个人的颈部都绕着一条又粗又黑的z字形线条……埃西花了一小会时间才猛然醒悟过来,那些人的头部,全部都是用那种粗糙如同初学缝纫的小孩一般的手法,粗鲁的用黑色的绒线缝制在了脖颈之上的。于是埃西立刻就明白了刚才自己的遭遇究竟是从何而来。 也许我应该感到庆幸,埃西想,至少因为头部的分离,他不用面对一整个休息室的丧尸,这也许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他背过身来,开始研究起那台电视。 电视没有插电,埃西在研究后发现,插销已经被高温融化成了一大团不规则的塑料团,但是整台电视,就像是一部三流的恐怖电影一样,依然孜孜不倦的播放着重复的音像。 一个大笑着的,看上去明显正处于幸福中的女人。 “……哦,亚巴顿,你看上去的样子真傻……哈哈,怎么样,这是我们的小宝贝,真是上天的恩赐不是吗……那么小,我真不敢相信这个小东西就是折磨我这么久的家伙,不过,他真的很可爱,就像是个小天使……” 女人在大笑的同时,一直在重复着朝着也许是拍摄者的那人重复的说着话。在她的怀里,是一个包裹得十分的严实的襁褓。女人整个人都洋溢着母性的温柔,她的面庞在昏暗的拍摄环境中简直就像是在发着光那样神采奕奕,以至于埃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所在的环境。那很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刚生产的母亲的地方,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封闭的,狭小的简陋病房,所有的家具都显得陈旧而简陋,而因为没有任何采光口,所以整个病房在电视的画面中都像是地牢一样阴暗。 至于埃西,他已经不再为自己对那个房间的熟悉而感到惊讶了。 与之前他记忆中的一样,女人所在的地方,正是他曾经居住过的陆军医疗中心的病房。 最后,埃西在女人无意间的一个挪动中,看到了隐藏在被褥之中的闪光——镣铐。 女人整个下半身都被牢牢的锁在病床子上。 不人道的行为,也许,不过埃西却知道这可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凝视着画面中女人的下半身,如同章鱼和蟑螂的混合生物,红色白色的肉质触须被掩盖在黑色的甲壳质中,然后从身侧延伸出无数条不对称的,长满了毛刺的钩爪。 录像的拍摄人,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而埃西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迫喝下了一品托的液体黄油,恶心的感觉不停的在胃部提醒着他。他厌恶的伸手,按下了电视机的关闭键。他已经无法忍受那个女人的笑声了,尤其是在她上半身如同圣母一般,沐浴着母亲的美丽,而下半身却如同地狱最深处的噩梦一样,涌动着肉汁和脓液的时候。 电视机在电源键按下之后,迅速的变成了沙沙作响的雪花。 埃西低声叹了一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在这个地方让他感到全身都十分的难受——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两位数的腐烂尸体死死凝视着——虽然并没有人能确定死人是否真的能看到东西。 更何况这里的臭气快要让他晕倒了。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声音。埃西立刻手握长刀转过来。 不远处的电视机,再一次抖动着,浮现出了影像。 只是这一次,内容却并不是那个女人。 画面很显然是偷拍的,也许是被放置在桌子底下或者是花盆里头,镜头倾斜着,只能拍摄到地面以上的一小部分画面。而在画面的正中,是一个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小孩,身材极为瘦弱,看上也许只有五,六岁。画面中仅能拍摄到他胸部以下的部分,他穿着一件宽大得如同袍子一样的白色t恤和长裤,双脚悬空,从裤管中□□出来的纤细脚踝上面,布满了注射留下来的青紫色肿块和针孔。 小孩的双脚在摇晃。 而语音却是从画面之外传来的,看得出,小孩面前还坐着一个人。 从声音上可以听得出,那是一个男人。 …… “你好吗,我的宝贝。”男人说。 小孩的脚猛然在空中停了下来,半响,才听到一个细弱如同幼猫一样的稚嫩声音响起来: “很好,爸爸。” “我听说你并不太喜欢汤姆叔叔给你制定的新计划?这可不是好孩子应该坐的事情。” “不……我只是不太习惯。” 小孩的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埃西必须凝神细听,才能把那几个支离破碎的单词组合成一个句子。 画面中男人的声音有些奇怪,也许是因为拍摄过程中受损或者是别的缘故,男人的声音就像是出了故障的机械一样,不时的传出一种让人全身发麻的嗬嗬喉音。 “……习惯?哦,我的孩子,看样子你又学会了一个新的词汇。” “……”男孩沉默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声音已经小到埃西无法听到的程度。 “好吧,宝贝,你要知道,拒绝新计划对于你来说可不是好事,你正处最佳着床期,应该更注重自己的身体,这并不仅仅关系到你自己,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上帝赐予人类的宝物,你将是人类的未来,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这些。” “是的,我明白。” 男孩的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不,我想你依然不明白,我的孩子……”凳子被推开的声音,然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进了画面。 男孩的脚部开始颤抖起来。白衣的男人缓缓的走近了他,然后,跪了下来。他的脸依然没有被拍到,但是,却已经可以看到男人凌乱的耷拉在肩部的金色长发。 他半跪在男孩的两腿之间,从白色的衣袖中,如同老树皮,又或者是高度灼烧患者的手部,缓慢的按上了男孩腹部。 “你将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整个美国,不,整个人类,都将成为你的子民,我的孩子,你是最完美的生物,地球上有六十亿人类,却只有你,我的宝贝,我的小玛丽亚,只有你……才可以与grigori那样完美的结合,然后……孕育出最完美的后代。“ 男人将全身颤抖的小孩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他那如同怪物一样的手臂拍打着男孩单薄如同白纸一样的背部:“……你是我最完美,最完美的宝贝,所以,你要听话一点,我并不想对你太过于严厉,孩子,你知道的,我爱你。” “我,我也爱你,爸爸” 男孩的声音已经完全的哽咽了:“……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爸爸,很痛,真的好痛,这样是不对的,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男人抱住男孩的手臂猛然抽紧了,埃西听见了男孩发出来了一声痛苦的□□,一个声音缓慢,干哑从男人嘴里传出: “好孩子是不应该怕痛的,你知道,那是一个最大的奇迹,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软弱,就去伤害第二个奇迹……” “我没有,爸爸,我没有,我只是……这是不对的……” 男孩打断了他的话,然而,却完全控制不住的痛哭出声。 “听到你的这句话,gabriel可是会伤心的,能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是不对的吗?”男人的声音是那样的冷酷,连在电视前面的埃西,都因为那声音中蕴含的冷意而感到毛骨悚然,可是画面中的男孩,却依然在痛哭着: “爸爸,求求你,我不想做那样的事情了……” 然后,他的声音在男人的暴力下戛然而止。 从男人的身上蔓延出来的粗大触手就像是活物一样卡住了他的脖子:“……乖,要做一个乖孩子。” 然后他就那样拖曳着男孩,就像是拖着什么货物一样,走出了画面。只有声音依然还在继续,而且,他显然朝着另外的对象冷酷的说道:“着床室准备好了吗?……是,我知道,没有关系的,他的身体完全可以承受,gabriel的逻辑系统植入即将完成,国防部那帮老兔子一定会把他们的手伸过来,我们得及早给自己做准备,研究所必须要能与他们抗衡,我们得抓紧时间……汤姆,你只需要把着床室准备好就可以了,我不喜欢有人对我指手画脚,他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男孩发出了垂死小动物一般的呜咽。 触手们在紧拽着他的同时,他的衣服也被撕成了碎片。 骨瘦如柴的身体上,遍布的伤痕是如此的触目惊醒,而最恐怖的则是,横贯他腹部的那条刀口,依然向外翻滚着红色的肌肉——埃西猛的转过刀,狠狠的将刀柄砸向屏幕。 伴随着玻璃的破裂声,休息室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埃西跪在玻璃的碎片中,鲜血从手部被玻璃刮开的伤痕中泊泊留下,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铁锈味。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将身体紧紧的弓了下去。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如同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他无声的张合着嘴唇,几乎无法喘息。 终于,他慢慢的将手从自己的脸上放下,然后,撩起了自己的衣摆。 尽管视线只有一片黑暗,但是埃西还是不可控制的按上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曾经,也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一道他没有任何记忆的,与画面中那名男孩,一模一样的疤痕。 114、第 115 章 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 埃西将整个电视机从架子上推了下去,他在一片黑暗之后中聆听着玻璃,金属相互撞击然后变成粉碎的声音,似乎这样就能将刚才他从电视机里看到的东西,也同样的摔成碎片那样。他是那样的慌乱而无措,如同一个受惊的孩子,他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而又浓重的黑暗中回荡着,许久都没有平息下来。埃西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被狠狠压入水底那样,几乎无法自由的呼吸,他控制不住的将手指抠入腹部的皮肤,当然,在那个个地方,现在他只能摸到平滑的皮肤,在那个……噩梦……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范围,那道疤痕也随即的消失了。 曾经的埃西曾经疑惑过,他甚至会异想天开的将那道粉红色的疤痕与那些都市奇谈中的偷肾党们联系在一起,但是,介于那道疤痕并没有给他的健康带来太多的影响,他很快就将这些无稽之谈,包括对那道疤痕的淡淡疑惑抛之脑后了。而现在,埃西那一片混乱的大脑,早就已经无法记起,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的腹部出现了那道疤痕的呢…… 更加让埃西陷入恐惧之中则是,当他竭尽全力想要回忆自己过去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对于过去的记忆是那样的……模糊?不,不是模糊,他甚至还能回忆起中学时期他所用的储物柜密码,他记得自己在桌角上的某个涂鸦,可是——他却不记得自己在中学时期哪怕任何一位的好友的面孔,他脑海里有一大串名字,可是却没有相应的任何记忆。 埃西终于发现,自己对于过去的记忆,除了几个特定的片段,其他的则是—— 一片空白。 他挣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虚弱,并且绝望,舌头上满是苦涩的味道,他需要离开这里,尽可能快的离开这里,埃西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着这句话,可是他却几乎是动弹不得,过大的冲击就像是某种看不见的恶灵,将他的灵魂,将他的全部神秘里,都偷偷的吸走了。埃西用手撑住墙壁,他手中还握着刀,刀柄与墙壁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当埃西慢慢挪动着身体走向门口的时候,他的鞋子和脚下的玻璃碎片相互摩擦,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我犯了一个错误。 埃西对自己说,然后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他的头很痛,眼珠就像是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一样胀痛着。 然后,在埃西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忽然间,他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从他的颈部滑下他的脊椎。 “沙沙沙……” 在埃西的背后,那没有任何起伏的,机械性的白噪音从最开始的细不可闻,到后来的震耳欲聋,并没有花上太多的时间。 埃西极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将头转了回去,骨髓里像是被灌入了冰水,几乎能听见骨头与肌肉相互敲击发出来的碰撞声,然后,在埃西的视野中,一台电视机,一台刚刚被他砸成碎片的电视机,在他的身后嗡嗡的响着。 白色的雪花在屏幕上闪烁着,发出了荧荧的蓝白色光芒。之前那些黑色的剪影依然坐在原地,专注的注视着它们的前方。然而,在休息室的地面上,之前已经被埃西远远踢开的,那颗已经腐烂的头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座椅的旁边,就好象它想要竭力回到自己的身体上一般。它侧躺在地面上,灰白色的腐败脸颊贴着地面,就像是在倾听地面之下恶魔的低语一般。因为腐烂而已经松弛的肌肉朝着地下耷拉下来,让那个死人的头颅显示出一种奇妙的表情,专注而邪恶,在那双黑洞洞的向外翻着深红色肌肉的眼眶里,那对已经有些萎缩的眼珠呈现出了不新鲜的黄色,在电视机的白色荧光之下,那对瞪大的双眼就像是银币一样闪烁着光芒。 埃西猛的打了一个寒战,从他的嘴里吐出了淡白色的雾气。他忽然觉得,整个空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冷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非常,非常的麻烦。 埃西握住长刀的那只手滑溜得几乎握不住刀柄,然而他还是紧贴着墙壁,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将刀举了起来,对准了那台电视机。 沙沙作响的雪花在慢慢的变形,然后,一个模糊的人脸渐渐的浮现在了电视机的屏幕之上。 然后越来越清晰。 几分钟后,一个男孩苍白的面庞出现在了如同旧电影一般的银幕之中,他的面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电视屏幕,以至于埃西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男孩张嘴时,从那薄薄的嘴唇中露出来的,如同钢钉一般细长而尖锐的利齿。 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惨白的面孔,男孩就像是可以透过电脑屏幕看到埃西一般,笑容一点一滴在他死人似的的面孔上汇集。然后他张开嘴,仅有嘴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埃西却仿佛清楚的听到了那没有任何人类情绪的,亡灵一般的声音—— “艾赛尔,你好吗!” 埃西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尖叫,他的身体弹跳了起来,长刀从他的手心滑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然后被弹到了一边。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他受到惊吓的缘故。 埃西的眼睛睁大了,他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大量的鲜血从手腕处喷涌而出,然后顺着指尖滴落到了地面,血腥的味道在幽光之中弥漫开来。而一双洁白而完美的双手,就那样突兀的从一片黑暗中伸出来,死死的扣住了埃西的双手。 “你是……” 埃西的脸色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血液的僵尸一样惨白,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没有恐惧,他注视着自己流失的鲜血,还有那双冰冷的手,却没有产生任何的恐惧感。 他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梦境之中,一个无比虚幻的梦境之中,埃西觉得,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一切,包括逃亡,包括那地狱一般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荒谬的梦境而已。 电视机的沙沙声消失了,然后,微光亮起,黑暗消失。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条不应该存在的医院走廊,那个诡异的休息室,还有那台亡灵一般的老式电视机。 白色的灯光一点点的明亮了起来,最后几乎亮得要刺眼了。 埃西眨眨眼睛,看着自己的周围。 白色的,巨大的大厅,没有墙壁,没有地面,这只是一个纯白色的空间而已。在因为没有任何参照物而显得近乎无限大的整个空间里,唯一的鲜艳颜色,只有埃西身前,滴落在地面上的红色血滴而已。 而在他的面前,一个高大而俊美的金发男子正半跪在地面上,双手扣着埃西的手腕。他将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贴近了埃西的手腕,仰头注视着面无表情的埃西,一个俏皮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 他侧过头,然后埃西手腕的伤口,传来了湿热的触感——从青年的嘴里吐出了蜥蜴似的的细长舌尖,一口一口,细致的舔舐着埃西手腕上的血迹。 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当青年回过头来再次与埃西对视的时候,埃西的手上,已经看不见任何受伤的痕迹了。 “……终于,能与您相见了。” 青年的眼睛眯了起来,将脸颊贴在埃西的手背上磨蹭着。他的声音清澈而略带威严,词句的起伏如同咏叹调一般富于韵律,当那双金色的眼眸注视着你的时候,那超过了人类界限的美丽甚至会让你有一种灵魂出窍似的飘然感。 他显得典雅,威严,瑰丽,完美。 如同一个真正的天使。 埃西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一缕光芒,从手背上,与青年脸颊相互碰触的地方传来了温热的感觉,可是埃西的身体,却因为这接触而战栗着。 埃西熟悉这样的感觉,那是危险的警讯。 “你是谁?这一切……”埃西的声音沙哑虚弱,他环顾着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融化在了刺眼的白色之中,那些令人无法忍受却又无比真实的空间,全部都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早就没有了任何可供人记起的痕迹:“……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年的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笑容,他款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依然将埃西的手捧在掌心: “我是gabriel,请容许我代替zimimay向您致以歉意,这个孩子是如此的为了您的进入还欢心不已,而不甚陷入了狂热之中,让您受到了惊吓,吾等不甚惶恐。”他朝着埃西弯下了腰,就像是中世纪的骑士对待贵夫人那样,亲吻着埃西的手背。 他金色的眼睛在白光之下显得色泽浅淡,酝满了心满意足的笑意,然后他将埃西的手捧在了自己的胸口,深情的注视着茫然的埃西说道: ——“欢迎您来到诺亚,我的母亲。” 115、第 116 章 埃西看着加百利的眼神,就好像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不易察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将自己的手从加百利的紧握之下抽了回来。 gabriel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细微的笑纹,似乎埃西所展露出来的那种戒备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似的。 “您的心跳很快,”他说,然后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材让他可以轻松的低头俯视着脸色苍白的埃西:“您在紧张吗?母亲。” “我想你弄错了一些事情……” 埃西的声音异常的干涩,他的目光颤动着,从gabriel那完美的面庞上移开了。他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突然出现的金发男人让他感到寒毛倒立,每一根神经都在体内尖叫着“危险”,“我并不是什么……” “你只是不记得了而已。” gabriel凝视着埃西,平静的打断了他。他再一次向前,就好像要将埃西拥抱在自己的怀抱中一样,将自己的身体最大限度的贴紧了埃西。他的手捧着埃西的头,迫使埃西不得不抬头与他双目相对: “……刚才,你不是已经开始记起来了吗?艾赛尔妈咪?” gabriel的黄色眼睛让埃西联想到了丛林中的水蛙,那样的潮湿,阴冷。 “啪!” 埃西在自己的理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将gabriel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拍掉了。埃西的眼神中慢慢的溢开一丝冰冷,他的喉头明显的滚动起来。他的全身都因为最后的那一句带着甜腻尾音的“妈咪”而起了鸡皮疙瘩:“你……是什么人?” “恩,我以为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是gabriel——目前就职于美国国防部,职位是……军方电脑。”gabriel耸了耸肩,笑着说道,然后如同天真的孩童那样偏了偏头:“虽然说听上去还不错,不过说实在的那帮该死的老头子一直都在苛刻我的应得福利,哎~要知道虽然是生物电脑,可是我还是会想要过圣诞节的啊……” 尽管面前的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可是那做作的天真,以及与纳菲尔异常相似的金发和金眼,还是让埃西联想到了什么。埃西感到自己有些发冷,他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脸色铁青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慢慢地将刀尖抵住了gabriel的胸口: “你,和纳菲尔是什么关系?” 他冰冷的问道。 “嗯……”gabriel在白色的微光之下如同猫科动物那样闪烁着荧光的金色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俊美如同神祗的人形电脑全身都突然洋溢在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快意中。埃西完全不明白他的这种高兴是从而来(也因埃西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可是他却能敏感地感知到,这种快意是因为刚才自己的那个问句而来。 “真高兴能这么快进入主题呢!”gabriel说,“……事实上,一定要说的话,那台残缺品,算是我的半个□□体……吧?也许……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我并不太想承认那种拙劣的仿制品与我有着生理上的联系,他甚至无法正常的维持自己基本的人形状态,原生状态的攻击力低到让我忍不住热泪盈眶,人类逻辑运行程序中充满了bug以至于只能将其的智商维持在实体人类的幼生状态,哦,好吧,我得承认,莉莉后来给他安装的那个程序倒是一个不错的尝试……你说是吗,母亲?”在喋喋不休的一连串话语之后,gabriel突然就那样猛然靠近了埃西。措手不及的埃西忍不住失声低叫了一句:“我说了我不是……”然后他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将目光慢慢地往下移动。 他手上的刀子,已经完全的刺进了自己面前的gabriel的胸口。一种乳白色的温热液体从刀柄上一直流到他的手上,湿润的感觉让他全身发冷。 gabriel也低下头看了看那柄完全没入他胸膛的刀子,他看上去完全不在意那些从伤口中不停溢出的白色液体,相反,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轻松,看上去就像是埃西不过是不小心弄破了一袋已经过期的袋装牛奶。gabriel忽然朝着埃西拥了过来,在埃西反应过来之前,他健壮的手臂就像钢铁的荆棘一样,紧紧的将埃西消瘦的身体捆绑在了自己的胸前。覆盖着乳白色液体的刀尖从他的背后刺了出来,那些温热的,粘稠的液体在刀尖处凝聚成水滴,然后一滴接着一滴滴落了下来。 埃西在他的怀抱中就像一只吓坏了的小兔子那样颤抖着。 埃西被迫的与gabriel对视着,在咫尺之间那双金色的眼睛中,瞳孔呈现出细长的橄榄形,虹膜上的有一些钻石状的斑点,随着gabriel的呼吸而不停的变换着。 人形的电脑深而残忍地,如同要用目光将埃西割裂一般,与他对视着。 手上温热的液体,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拥抱,金色的头发和眼睛,永远白色的世界……一些错乱的碎片在埃西的大脑中疯狂的翻搅着,他发出了一声如同窒息一般的尖叫,然后猛然瘫软在了gabriel的怀中。 “我……呃………你究竟……” 埃西用力的捧着自己的脑袋,剧烈的疼痛让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起来。gabriel微笑着注视着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表情的埃西,眼神温和无害,如同已经被养熟了的家狗。 “汝真实地是吾等之母。汝无染原罪而受孕充满恩宠完全避免了一切诸罪。因圣神的庇荫而在人间产生了天主圣子,汝是新厄娃,汝所生的儿子,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受恩宠之人。”他用一种古怪的语调,低声的对着埃西喃喃着,同时用力的抱紧了不停抽搐着的埃西,如同死人一般冰冷的嘴唇覆盖着对方布满冷汗的额头。 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下埃西的眼角,他的神智渐渐开始模糊。恍惚间他仿佛不停的在降落,在某种冰冷的液体中降落,剧痛捕获了他,那种无比的痛苦就像是猛兽一样在他的肉体中横冲直撞。而更加让他觉得恐惧的是,有一种东西,一种强大的,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正在他的腹部内部抓挠着,咆哮着想要冲破血肉的牢笼来到外面的世界。埃西张开嘴,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尖叫,一连串的气泡似的东西从他的口中溢出,然后迅速的消散在他周围的蓝色液体之中。 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埃西仿佛感到有一大块柔软而粘稠的肉块从他的两腿之间倾泻了出来。 他的身体再一次深深的往永远也无法到达底部的深渊中滑去。 失重的感觉让埃西不由自主的深深喘息着,如同即将溺水的人一样,将身体攀附在那个危险人形身上。gabriel耐心的拍抚着埃西不停颤抖的身体,手指在他的背后摩挲着: “看,不是已经快要记起来了吗?从一片虚无中孕育出我的记忆。” 他的语调轻快而甜蜜。 而埃西,他就像是刚从噩梦中醒过来一般,用漆黑而空洞的眼神,死死的盯着gabriel嘴角勾起的笑纹: “我的名字,是,埃西……我是……埃西……” 埃西喃喃的重复着,喘息越来越粗重。 泪不受控制的滑下埃西的眼角,他的神智渐渐开始模糊。 “我……我不是……” 他努力地反驳,可是大脑一片混沌。 gabriel捧着他的头,细长的手指插入他凌乱的黑发之中。埃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张薄薄的血红的嘴唇在蠕动: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艾赛尔,想起一切……” 116、第 117 章 松木在黄色大理石所砌成的壁炉里燃烧的,伴随着热气发出了卡啦卡啦的声音。这声音让将军感到有些不舒服,他的大脑里莫名地响起了人类的脊椎碎裂的声音——就像是今天早上他在拍摄于亚特兰大的实时录像中看到的那样。年轻的士兵虽然一直在疯狂地射击着,但是已经残破不堪的隔离墙后面很快就出现了可怕的丧尸潮,子弹对于那些臭气哄哄的贪婪尸块似乎并不起作用。很快那个士兵就被那些爬满了蛆虫的尸潮所吞没。 不,你不应该再想了。将军在自己的大脑里对自己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一尊镀金的圣母像站在巴洛克风格的底座上低头凝视着将军,冰冷的脸庞在火红的火光中呈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只认为那是上帝送给人类的礼物。”总统含糊地声音从沙发的深处传来,将军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楚那团肮脏的轮廓,在过去的这几天里那个愚蠢而骄傲的中年人消失了,他的眼睑血红,神情憔悴,几乎连轮廓线都模糊了起来。 “嗯,是的,在最开始的时候是的。” 将军意味不明地敷衍了一句。 微波炉,红外线,还有各种各样构筑着人类现代生活的新发现,实际上都或多或少与rosewell的降落物有关系,就像是上帝忽然赐予人类一个无穷的保障,只是贪婪的人类有的时候想要的会比上帝想要给予的更多。 “那艘飞船被我们拆了,每一个零件都被好好地研究过了,于是这个世界上有了越来越高的大楼,还有越飞越远的导弹……谁知道事情后来会变成那样呢?当那些该死的人,或许我们应该叫他们科学家,当他们把我们可以理解的那些东西,那些可以拆卸的东西全部都嚼碎了,恨不得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之后,他们却对政府说,哦上帝,我们必须把那个外星人培养起来,不然我们会失去一个巨大的宝藏……狗娘养的,那些白痴竟然批准了!你相信吗!他们竟然批准了!” “阁下,你有些太激动了。” 将军不得不打断了总统,事实上,作为但是处理rosewell事件的高级军方成员,他知道的恐怕会比这个靠着所谓的民众支持爬上总统席位的懦弱男人更加清楚。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人通红的,绝望的眼睛之后,他理智地闭上了嘴巴。 那个男人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听,他只是想要述说而已。 这种如同孩童一般的宣泄对现在的情况当然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对于这个即将崩溃的国家来说,真的会有什么东西比坐在白宫的秘密房间里听一个疯子的喃喃自语更有作用吗?答案是,没有。 所以将军闭上了嘴巴,然后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死人一般地陷在了沙发里。 “……他们一直说要重新培养,一直说□□,他们想要重新把那些该死的外星生物培育出来,他们说这样他们才可以解读那些文字,哦,上帝……为什么他们不成功,没有人可以成功,国家花费了数以亿记的金钱在那些该死的研究上面,可是最后他们却告诉我们说,他们没有办法在地球的环境下培养出真正的外星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停止!为什么!他们的中学老师难道没有告诉过他们,不要企图拦住从山顶滚下来的巨石吗?” 将军垂下了眼帘,用粗糙的手指敲击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总统的抱怨让他的内心忽然涌出了一种几乎难以抑制的愤怒。 闭嘴——他想要对着那个男人尖叫。 那些人当然要继续研究下去,他们花费了异常庞大的费用,而美国与苏联的冷战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尖锐地抵着他们的头顶。他们没有办法后退,只能往前,一直往前,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将军想起了多年前他所遇到的那个年轻的科学家,那个金发碧眼,有着如同阿波罗一般端正美貌的年轻人,他搂着那个混合着人类基因与外星人碎片的“生物”,就像是抱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谁都知道强行将人类与外星人强行糅合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只要考虑到当时军方和政府的压力……那些为了这个国家几乎付出了一切的科学家们真的有权利说“不”吗。 将军闭上了眼睛,他灰白色的眉毛中间有一条深深的褶皱,而这一刻那条褶皱开始变得异常的深。几秒钟后,他睁开了眼睛,红色的火光倒印在他的瞳孔中,就想是从伤口流出来的新鲜鲜血一样。 “总统阁下,这是我们不得不做出的决定……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我们还有美国的西部和中部。”他朝着总统走去,那张苍老的脸在总统那双吉娃娃一般惶恐而神经质的眼睛前放大,“我们的人等不了那么久了,核弹清洗的时间必须提前。” 他的声音沙沙地传入了总统的耳膜。总统瞬间睁大了眼睛。 ------------------ “不……” 模糊的声音从埃西因为缺氧而逐渐变得灰白的嘴唇中流泻出来。他那具瘦骨嶙峋的身体在gabriel的冰冷的怀抱中一点一点地绷紧,随后是一阵病态的痉挛。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眶中。虽然已经失去了焦距,但是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瞪视着gabriel。 一个顽强的程序。 gabriel想,然后用力捏紧了埃西的肩胛骨。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几根纤细的,惊呼透明的触毛从他的掌心延伸出来,并且插入了埃西的颈根后面的皮肤。 “艾赛尔……” 金发的少年微笑着呼唤着那个名字,他的嘴角带着甜蜜而无辜的笑容,看着埃西渐渐变成青色的脸色,还有越来越严重的痉挛。通过与埃西的物理连接,gabriel得以直接对埃西……或者说艾赛尔的身体进行程序破解。尽管这种近乎作弊一般的粗暴方式显而易见地给程序的宿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埃西觉得痛苦。 这并不是一种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痛苦,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么大概就类似于将一架搅拌机放入活生生地人脑子里,然后按下开关。 有什么东西在搅拌他的脑浆。尽管荒谬,但是埃西却十分真切地这么觉得。 他努力想要挣脱gabriel的手臂,那两根覆盖着肌肉和冰冷皮肤的钢铁的桎梏。然而剧痛已经让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混沌。他可以感到自己正在翻白眼,眼球的肌肉拉扯得异常酸痛,眼泪,鼻涕和口水还有其他的一些□□正在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 埃西就像是通电的死鱼一样在gabriel的怀抱里疯狂地弹跳着。金发男人的声音变得又空洞,又模糊,仿佛是潮水一般在他的耳膜旁边起伏,哗啦哗啦,叫着那个让埃西无比熟悉的名字——艾赛尔。 埃西呼哧呼哧艰难地呼吸着,一些记忆被搅碎了,疼痛刮起了龙卷风,将那些粉末卷走了。一些东西影影绰绰地从他的脑子深处浮现出来。不,不是浮现。事实上那些记忆一直在那里,只是被层层叠叠地记忆笼盖了。埃西感到自己的眼泪大量地从眼睑的缝隙中流了出来。 一个声音忽然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将一切席卷而去。 ------------------------------- “这是艾赛尔,莉莉……” 埃西静静地漂浮在空中,看着底下的男人。 这是一条长而洁白的走廊,没有一丝缝隙的墙面上透着微白的荧光,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面巨大的玻璃窗。一个男人正站在那里,怀抱着一个襁褓。 那是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相当高大,端正的脸上又一双如同蛇一样属于冷血动物的眼睛。 “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但是我想你应该看一看他……”那个男人微笑着对玻璃窗对面的女人说。 一声长而凄厉的尖叫声从玻璃窗的另一侧传来,伴随着钢铁撕裂时发出的刺耳声音的,是几下沉重的撞击。尖锐的警报声和喷雾器开启的声音经过防弹玻璃的过滤变得模糊而柔和,而男人嘴角的微笑始终如一。 “我们的孩子叫做艾赛尔,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孩子,莉莉,真的非常棒,你应该为你的基因而感到骄傲,这个孩子适应它们甚至比你还要好,至今位置我们还没有发现它的排斥反应。你知道吗,这简直就是一种恩赐,上帝将夏娃赐予了亚当,并且让他们成为了人类的起源。而现在,上帝将你赐给了我,然后将艾赛尔赐予给了全人类……” 窗户另一边的撞击声变得更加沉重了,透明的玻璃窗在“嘭”的一声巨响之后,于中心的位置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白色龟裂。 “我很抱歉,关于你现在所要忍受的。”男人若无其事地看着从裂缝中逐渐渗透出来的红色液体,“莉莉,你是一个奇迹,真的,在艾赛尔之前没有人能够比你更加好的融合那些上天的恩赐……可是,你知道的,那不太够……” 男人遗憾似的,优雅地摇了摇头。当沉闷的撞击逐渐变得虚弱,而大量鲜血逐渐染红了窗子的时候,他才流露出了一丝细微的得意。他将手中的襁褓递到了玻璃窗的前面,迫使里头那个如同玩具一般死死沉睡的婴儿贴紧了龟裂了玻璃。 “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你不用担心。”男人挑高了眉毛,然后转头凝视着走廊的另一端。一个白色的瘦小影子如同幽灵一般在他的示意下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小女孩。 白色的荧光打在她金色的蓬松长发和骨瓷一般雪白的脸上,她蓝色的眼睛就像是玩具娃娃眼窝中缝着的纽扣一样闪着光。这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毫无疑问——尽管她脸上那种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偶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会照顾好艾赛尔的,不是吗?莉莉。” 男人将手盖在女孩的头发上,然后笑了起来。 117、第118章 “艾赛尔,这是莉莉。”男人将金发的女孩带到了苍白的男孩面前,“莉莉,这是艾赛尔。” 埃西静静地站在墙角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处扭曲变形的荒诞剧,而故事发生的地点是一处位于“森林”之中的半圆形玻璃房。完全透明的高分子材料玻璃就像是水晶做成的蛋壳一样倒扣在地面上,排风口无声地向内灌输着人工制造的氧气和少量的臭氧——这会让空气闻起来拥有一种森林的味道。可是,埃西莫名地知道,那所谓的森林不过一个虚伪的人造景观。在那些看似茂密的按树和枫树后面是白色的金属墙,上面设置的电阻感应系统可以让一只无意间落在上面的苍蝇瞬间变成一小撮黑色的碳化灰烬。 被男人称为艾赛尔的男孩抬起了头。与之前所看到的那个襁褓不同,现在的这个艾赛尔更为年长一些——当然,他依然还只是个男孩,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他细瘦的身体被套在有些偏大的白色的衬衫里头。这种从埃及进口而来的纯棉布料有着良好的吸水性和舒适性,然而过于柔软的布料挂在艾赛尔的身体上,却莫名地会让人想起裹尸布之类的东西……几乎真的很少有人会认为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不可爱的,但是即便是此时的埃西也不得不承认,艾赛尔看上去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可爱男孩,尽管他有着雪白的皮肤和金色的,柔软的蓬松卷发。 他蜷缩在玻璃与地面的夹角处,青黑色的黑眼圈挂在他的下眼睑处,一双金色的眼睛仿佛惊奇似的瞪着面前的男人和女孩。 “莉莉昨天死了。” 埃西听见男孩用一种细细的,如同幼猫一样颤抖的声音对面前的人说。男人看着他,嗬嗬地低笑了起来。他弯下了腰,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一样将艾赛尔从地面上拉了起来,并且用拇指擦了插他脸上的污迹——那是一小块已经变成了褐色的血迹。 “是的,昨天的莉莉死了,所以我给你找了一个新的来。你应该学会控制住那些孩子,要知道,新的莉莉们正在进行下一步的进化,如果下一次你依然没有办法阻止拉斐尔伤害莉莉的话,恐怕我得让你独自一人呆到莉莉们进化完毕了。” 男人和蔼地对艾赛尔眨了眨眼睛,如同蜥蜴一般呈现出橄榄形状的瞳仁在身体激素的变化下渐渐变得尖细。然而艾赛尔的眼睛里逐渐浮现出水雾:“我,我想要阻止,可是它不听。” 观察室里有着最怡人的温度,可是他却像是刚出生的动物一样在男人的目光下可怜地发着抖。艾赛尔抽泣着,看着房间的另一边。有那么一瞬间埃西几乎以为那个金眼的男孩看到了自己,埃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一种粘稠的触感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那种仿佛看到了噩梦的表情并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埃西回过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那是一根已经被嚼烂的手指。 顺着那个手指往上望去,一具就算是恶魔也会为之震惊的尸体就那样静静地趴在地面上。少女柔软的皮肤和粉红色的骨骼,像是被大号的木槌一样锤过一样变成了一滩粘稠的暗红色肉泥。腥臭而粘稠的粘液缓慢地从那一团肉泥中渗透出来。弧形的透明玻璃上满是飞溅的血迹,那些鲜血现在已经变成了黯淡的黑红,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已经干涸的细线。 一捧金色的头发安静得躺在已经变得十分粘稠的血泊里。 男人显然也已经看到了这悲惨的一幕,事实上他一进来就已经看见了。或许是这样,他看上去平静又温和,对待艾赛尔的态度,并不比看到孩子打破了杯子的母亲更加严厉。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无视了艾赛尔的颤抖,轻轻地推搡着身旁女孩的肩膀,“这次我尝试着在她身体里融合了一些新的东西,根据实验室地测试数据,新的基因可以降低‘孩子们’对莉莉的排斥性。” 男人将少女的死死按下来,然后掰开了她的头发,在发根的地方埃西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些细小的水泡,每一颗都宛如活物一般地重复着膨胀和收缩的过程。 艾赛尔眨了眨眼睛,然后垂下了睫毛。 “没有用……”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艾赛尔。”男人将少女推向了艾赛尔,“这是来自你妈妈的礼物,你应该更加珍惜一点。” 仿佛一只鼹鼠忽然窜入了埃西的胃部,一直如同幽灵一般漂浮在这个空间的埃西忽然感到一种无可自拔的强烈焦虑绞动着他胸口的内部肌肉。他朝着那个在推力下跌向艾赛尔的少女伸出手去,并且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呐喊。 “不………………” 成年人沙哑的嗓音和来自男孩的尖锐惨叫融合在了一起。 一只表面覆盖着如同鲨鱼牙齿一般倒刺的“东西”宛如孔雀开屏一样猛然在艾赛尔的身后绽开,强韧有力的肌肉束中镶嵌着无数金色的斑纹和黄色的眼睛。几声人类耳朵无法听到的尖利咆哮通过肌肉的摩擦放射出来,可以接受长达十五分钟机枪扫射的强化玻璃在瞬间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网——龟裂几乎是在瞬间产生的。下一秒,玻璃的碎片就像是冰雹一样砰然炸裂,几根触手从艾赛尔的身后弹出,在莉莉的翼手尚未来得及绽开防护的瞬间,就已经刺入了半人类脆弱而柔软的身体内部。那些白色的角质倒刺通过肌肉的紧缩快速地立起,接着就像是性能良好的绞肉机一样将莉莉的身体变成了碎末。大量的鲜血从那具肉体中喷射出来,莉莉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痛苦的尖叫,随后化为了无生命的死肉跌落在地面上。 艾赛尔的身上满是鲜血。他呆滞地看着地面——莉莉的头颅在地面上滚动着,最终停了下来,因为一切发生的都是如此快速,以至于她的眼脸甚至还在不自觉的痉挛,那双蔚蓝的眼睛里残留着一丝愕然,就好像她还在惊讶一样。 …… …… …… “哦,上帝。” 一小段安静之后,金发的高大男人皱着眉头开口发出了声音。埃西错愕地看着他——他看上去与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并不一样,大量珊瑚虫一般的触手从他的脸,脖子,□□在衣服外面的手腕处的皮肤探出来,仿佛在享受着充满着铁锈味的空气一样拼命摇曳着。在艾赛尔的“孩子”咬碎那个可怜的少女的时候,他已经凭借这最新进化出来的,与迅猛龙相差无几的后肢弹跳到了鲜血无法喷射到的地方——虽然后遗症就是他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变成了一个怪物,而这对于一个gorigori非适应体来说几乎是无法避免的问题——埃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男人无可奈何地看着艾赛尔的方向。依然伏趴在莉莉的残骸之上的东西发出了愤怒地尖叫,可怖的触手们就像是即将出击的王蛇一般缓慢地盘旋着。埃西毫不怀疑,如果男人稍微做出一点奇怪的举动,那个怪物就将把他一口绞成碎片,就像是它之前对待莉莉的那样。 红色的警报器无声地响了起来,红色,蓝色的光交替地打在怪物满是斑纹的身上,让它看上去就像是无意间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艾赛尔哭了。 这个可怜的,憔悴的男孩佝偻着身体,踉跄地朝后退去,当他被莉莉的一小根肋骨绊倒在地的时候,他终于咬着自己的嘴唇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抽噎。怪物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那些金色的斑纹仿佛受到了刺激一样发出了细微的荧光,紧接着是触手们,那些邪恶的黄眼睛和粘稠的肉块缓慢移动着,最后拢成了一个巨大的肉团朝着艾赛尔涌去。 一根触手伸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收拢着身上的倒刺,轻轻用柔软的,粉红色的尖端碰触着艾赛尔的脸颊,当发现艾赛尔没有做出明显的拒绝之后(埃西可以理解那个可怜男孩现在的状况),又有几根触手伸了出来。 它们耐心地将艾赛尔身上的血迹舔舐得干干净净。 “哦,我想说,拉斐尔,你又犯错误了。”一直等到全副武装的善后人员闯入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观察室,金发的高大男人,好吧,或许我们应该将其称呼为亚巴顿所长,才对着面前的男孩和怪物开口说道。 “莉莉是重要的辅助生物,你不能永远都将靠近艾赛尔的东西全部吞噬和会坏掉……” 名为拉斐尔的怪物对这个轻描淡写的抱怨做出的回应,是用长而粗的巨大触手用力把地面上那滩看不出原型的肉泥拨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118、第 119 章 接下来进入埃西视线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他长着一张贫乏而无味的脸,可是当埃西看见他的时候,一种仿佛吃了不干净东西一般的呕吐感突兀地涌上了他的胃部。 埃西听见亚巴顿所长呼唤那个男人为汤姆。 很显然,艾赛尔也并不喜欢那个叫做汤姆的人。年幼的男孩显然并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这一点,他就像是夜行高速公路上被车灯吓呆了的小动物僵直地站在原地,看着汤姆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试探性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艾赛尔?让拉斐尔休眠,我们需要清理这里,另外你也需要换一件新衣服了。” 汤姆的态度非常友好,甚至称得上是慈祥。跟精神状态明显不太稳定的亚巴顿比起来,他的正常甚至让人觉得欣慰——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样的地方依然保持着普通人眼中的“正常”,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不太正常的状态。 艾赛尔对于这一点显然有着自己的理解。随着汤姆的靠近,他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瞪大了眼睛,同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名为拉斐尔的触手团,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外星怪物,缓缓地扭动着身体移动到了男孩和汤姆的中间。无数黄色的眼睛从触手上闭合的瘤状物中凸起,它们全部都很专注地将视线落在了汤姆的身上。即便是穿着厚重的特制防护服,汤姆还是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就好像有人在无形中按下了什么按钮,原本还在忙忙碌碌收拾着墙角的残骸的工作人员全部以一种谨慎地态度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那些不透明的银灰色面罩面流泻而出的恐惧让埃西感到了异常的熟悉。 “嗬嗬……”沙哑而怪异的笑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亚巴顿像是发狂一般地笑着,他正处于恢复期,变异的后肢已经恢复了原样,而珊瑚虫一般的触须也逐渐在空气中角质化,最后变成了干硬的死皮,在他夸张的行为举动中从他皮肤上脱落下来。 “放轻松一点。”亚巴顿说。 他靠近了拉斐尔,看得出来那个小怪物并不太喜欢这位有些超乎常理的所长,可是出于某种原因,它只是紧紧地盘旋在艾赛尔的身前,并没有发动攻击——至少没有发动类似撕碎莉莉的那种攻击。 “亚巴顿……”埃西看到汤姆在看到亚巴顿接近拉斐尔的时候显得格外紧张,“拉斐尔的攻击性……” “闭嘴。我可以控制好这一切。”亚巴顿的声音里有些不耐烦,他的脖子以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方式一百八十度扭了过去,蜥蜴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瞪着汤姆。 “可是莉莉一直受到它们的攻击。”汤姆用余光瞟了一样墙角暗色的血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会将新破解的那段基因嵌入到莉莉的体……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要知道,莉莉她毕竟……”说到这里的时候,亚巴顿不自觉地挑高了眉毛,“毕竟是艾赛尔的母亲。” 埃西发现自己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仿佛灵魂被珊瑚蛇给咬中,大脑的回路没有了连接。 无法思考,无法行动,无法用过去的记忆来进行合理的推算。 埃西没有亲人。 他是个孤儿,在政府出资进行援助的教会福利院中长大。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还未曾成熟到可以反抗修女的安抚和拥抱的时候。那个时候,那个有着温柔眼睛的女人将他带到了中庭,她指着中庭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圣母像,告诉埃西,那就是众生的母亲。这个孤言寡语的黑发男孩有着让嬷嬷们感到不安的成熟与稳重。他甚至不曾哭喊着寻找过母亲或者是父亲。当他成年以后,走过广告橱窗里被电脑软件精心处理过的家庭照片时,他也不曾感到过心酸。 一直以来他依照着自己的轨道在这个世界慢慢行驶。而驾驶座上并没有预留母亲的位置。 而莉莉…… 莉莉,是艾赛尔的母亲。 强烈的情绪几乎要让埃西崩溃。他颤抖着看着面前的人,却发现视网膜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声音和光线都变得模糊而朦胧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人都消失了。 太阳金色的光线经过桉树叶的过滤轻柔的投射下来,地面上依然残留着破碎的玻璃渣,那些均匀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之下如同钻石一般灼灼生辉。空气中充满了草木散发出来的清苦味道……还有如同丝绒一般浓厚粘稠的血腥。 周围一片寂静。 终于,一阵细细的,生肉与生肉摩擦时才会发出的湿润声音响了起来。 埃西缓慢地回过了头。 在墙角的地方,那滩令人作呕的肉块与粘液的混合物表面浮现出了不易察觉的阴影与微光。 它在动。 埃西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不知道现在这个状态的自己是否还有物质意义上的肌肉和血管,但是很显然他的心跳就像是失控的马达一样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着。莫名的紧张感让他的眼球有些发疼。但是至始至终,他一步都没有后退。他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只是站在那里,紧紧地看着已经不成形状的血与肉缓慢地变形,移动,最后拼凑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人类的头颅为1400g左右,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它是最后归位的。从已经凝固的血腥中拉扯出已经变得干硬的头发,莉莉青灰色的脸颊缓慢地从赭色的血泊中扭了过来。被血染成了红色和褐色的金发丝丝缕缕地罩在她的脸上,就像是拢了一层肮脏的纱网。而她已经因为缺氧变成了灰色的浑浊眼睛正是从那一簇一簇的发丝间对上了埃西的视线。 没有声音,没有表情的变换,她僵硬的脸上有一朵诡异的微笑,埃西感到了惶恐——因为那平静无比的眼睛——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啊。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仿佛有羽毛轻轻地飘落到了他内心那根隐秘的琴弦之上,他似乎感到了什么。 猛地回过头,埃西在自己的背后看到了一个骨灰般苍白的男孩,他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埃西,内里充满了无声的悲鸣和痛苦。 那是艾赛尔。 还没有来得及感到类似恐惧和惊讶的情绪,艾赛尔已经直直地朝着埃西的方向扑了过来。病号服宽大的袖子在空气中摇晃着,年幼的男孩让埃西想到了扑朔着翅膀的白色乌鸦。 埃西反射性地伸出手想要将艾赛尔推开——然而他的手指在触摸到艾赛尔冰冷潮湿的皮肤的瞬间,就像是插入了融化的奶油一般与其融合到了一起。下一秒钟,艾赛尔的身体完完全全地没入了埃西。而埃西只来得及从喉咙中挤出一声短促的“不……”。 那个声音的后半段,被一个稚嫩的童音代替了。 这真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恐怖感觉。埃西发现自己无法自主地进行运动,就像是已经被写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他转过身跪倒在莉莉的身前。 他将莉莉的头颅捧了起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然后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抽泣。 在抽气声响起的瞬间,埃西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泡沫一样粉碎了。无数变幻的光影和声音变成了信息的洪流生硬地插入他的脑子。 他看见了无数的少女,金发的少女在淡蓝色的溶液中沉沉浮浮;他看见了一个又一个的莉莉被带到了他的面前,她们有着相同的外貌,还有相同的结局;他看见了一个半人半怪物的少女猛地扑向了坚硬的玻璃牢笼,粉碎的骨骼和肌肉在玻璃上留下了鲜红色的印记;他看见了一个下半身如同章鱼和蟑螂的混合物的女人,她红色白色的肉质触须被掩盖在黑色的甲壳质中,然后从身侧延伸出无数条不对称的,长满了毛刺的钩爪,怀中却死死地抱着一个襁褓……最终,影像的变换变得缓慢了下来。 埃西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老旧的实验室里,不,不能说老旧,只能说,这个实验室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古董”。 一个女人坐在钢制的椅子里,朝着身旁的男人甜蜜地笑着。 “哦,老天,这可真是……太特别了。” 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微微卷曲的自然垂到肩部,身材的曲线就像八月的水果一样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而此时此刻,她正盯着男人手中的东西,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兴致勃勃:“上帝啊,我可没有想过你会送我这样的礼物,”她微微摇着头,却依然欢快地笑个不停,“很符合你的气质,真的,亚巴顿,我真没有想到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也会如此的……如此的……。” 她似乎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确切的形容词。 替她解决这个问题的,是比埃西见过的最年轻的亚巴顿。他就像是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男子,金色的短发被整齐地梳头到了脑后,鲜红的嘴唇中吐露着温柔如同丝绒一般的话语。 “我知道这东西有些古怪,不过相信我,这是真正的上帝赐予人类的恩赐……就像是耶稣最终将抹大拉的玛莉亚赐予给世人一样。”他深切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轻轻地拍打着亚巴顿的手臂:“老天,你该不是真的相信我祖母的那些话吧……不是每个犹太女人都是耶稣的血脉,神的私生女什么的,太荒谬了。” “那些是没有关系的。”亚巴顿说,然后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到了女人的手心,“你是神送给我的礼物,你知道的,我爱你,所以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给你……也只有你,才可能承受这个礼物。” “哦,你太甜蜜了……我的岩石,我的山寨,我的救主,我的神,我的磐石……”她看着亚巴顿,最后还是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我的亚巴顿。” 女人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光芒。她嬉笑着看着亚巴顿将那个礼物——一根细细的玻璃管,里头鲜红色的液体就像是液体的红宝石一样散发出血色的光——注射到了她的身体里。 119、第 120 章 埃西听见自己的喉管里迸发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尖叫。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间感到如此的悲哀和痛苦。那些满溢的情感就像是电流一样击打着他的神经,他冲到了亚巴顿和莉莉的中间,可是他的举动却像是空气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或者也不是说没有意义。 当他拼命地企图用没有实质的双手扣紧亚巴顿的时候,从他的指尖开始,一层细微的荧光逐渐开始弥漫。亚巴顿没有感情的眼睛,他手中的针管,方方正正款式笨拙的实验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故障中的显像管一样逐渐失去了颜色。他们的动作在名为时间的琥珀中渐渐凝固,当所有的颜色都逐渐被那如同火焰一般逐渐蔓延开来的荧光笼罩之后,这段来自过去的回忆在埃西的眼前化为了没有生气的灰色雕塑。 除了莉莉。 她的笑容依然甜美,金色的长发灿烂如昔。当所有的东西都像是雕塑一样变成了凝滞的,灰色的死物的这一刻,她丰厚浓密的金色发丝微微动了一下。 埃西的呼吸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在这个灰色的世界,莉莉身上那种鲜明的色彩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不协调。仿佛是为了印证埃西的想法,下一秒钟,那个叫做莉莉的女人用一种如同贵族一般的优雅慢条斯理地将手臂从停滞在半空中的针管下抽了出来。 一粒鲜红的血珠从莉莉洁白的皮肤上渗出来。女人活泼的笑声就像是小鸟的呢喃一般从金发的下面传递出来。 “呵呵……” 在埃西的视线下,莉莉缓慢地拍了拍手,她甚至还整理了裙子上细微的褶皱,然后,她转过了头。 她看上去是那么漂亮,那么鲜活,那么美好——一如埃西最后一次见到她那样。 “唔,你好,埃西。”莉莉态度自然地朝着埃西摆了摆手,仿佛她和埃西刚刚才在那个充满了植物和泥土的腥味的小木屋面前分手。 “莉莉……” 埃西不由自主地叫出了那个名字,语气却虚弱得让他自己都感到了诧异。 ——他越过了那么多的痛苦和困难,执意地想要来到这个近乎废墟和地狱一般的城市,就是为了能够见到她。可是当他对上她平静而温和的视线,他发现自己胸口中充满着复杂到无法言喻的异样情绪。 莉莉微笑了起来,她动作轻巧地来到了埃西的面前,朝着他眨了眨眼。 “很高兴见到你,还有……好久不见,gabriel。” ——gabriel? 埃西困惑地看着莉莉,然而下一秒,剧烈的头痛就像是卷着刀片的龙卷风一样再次在他柔软的大脑里席卷而来…… 在现实世界里,gabriel怀中的埃西忽然像是刚捞上岸的鲑鱼一样疯狂地弹跳着。 与此同时,gabriel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猛地抽出之前还紧紧按在埃西颈根后面的手,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大量半凝固状态的软体组织伴随着腥臭的红色粘液从他的眼睛,耳朵和嘴巴里挤了出来。他就像是被驱虫剂喷到蟑螂一样仰面倒着,一只手和双脚,以及一些因为失控而不由自主展现出来的触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受伤最为严重的是他的一只手——为了能够入侵到名为埃西的人格拟态程序中,gabriel采用了某种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直接的方式,然而神经的链接在生物电流的刺激下给他造成的伤害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黄色的复眼狠狠地瞪着已经完全切断了任何信息交流的手,当然,正确的形容,现在那个地方只有一滩焦臭的碳化物。 他被攻击了。毫无疑问。他在进行人格破解的时候,被人攻击了……gabriel挣扎着翻了个身,然后抬起头,目光凶狠地瞪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埃西的身体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大块已经不新鲜的尸体。 鲜血从他颈根后面来的伤口,也就是之前gabriel进行神经脉冲接入的地方缓缓流出,在地上形成了逐渐扩大的暗红色血泊。那些暗红色的曲线缓慢地扩展着,随着地面的不平而呈现出不同的流速。最终,温热的液体扩展到了一双白皙的双脚的边缘。 那是一双属于健康人的脚,粉红色的指甲就像是花瓣一样覆盖在圆润的脚趾上。在行走中微微颤动的白色裙摆还有那双如同小鹿一般修长的双脚缓缓地出现在了gabriel的视线之中。 如同水果一般甜润的香味撕裂了浓厚的血腥味,紧接着金发女人的笑声打破了安静的场面。 “你看上去有些惊讶呢,gabriel。” 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的女人就像是十四岁的林中少女一样显得天真而纯美,她一直走到了gabriel暂时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的身体面前,微微弯腰,将手背在背后,然后俏皮地朝着gabriel眨了眨眼睛。 “是你……莉莉。” gabriel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舌头,从蠢缝间挤出了她的名字。他瞪着她,还有她身后的巨大阴影——那是一个半人半怪物的东西。没有皮肤的包裹,那些肌肉□□裸地在空气里伸缩着,在靠近莉莉脖子的部分,一个少年紧闭着双眼垂着头靠在了莉莉的背上。 不……正确地说,是粘连在莉莉的背上。他的半个身体都已经融化为了不成形的肌肉和软体组织,而那些肌肉和软体组织正是从莉莉□□的后背延展出来的。一定要说的话,就好像是上帝用自己的方法将他的半身融化,然后随意地将其黏在了莉莉的背后。大量没有办法成型的肌肉和组织形成了一座狰狞的肉山耷拉在莉莉的背后,像是一根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尾巴。 gabriel面无表情地看了莉莉很久……然后他也失态地大笑了起来:“哦,上帝!莉莉,你把那个叫做伊戈的小孩子怎么了?” 莉莉嘴角的笑容加深了。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亲爱的gabriel,我的孩子。” 她蹲下来,用手温柔地抚摸着gabriel逐渐变得恶心起来的脸颊。 “……感到很开心不是吗?在看到我被‘杀死’的那一瞬间。或许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提前将我的行踪暴露给亚巴顿,或许那个老畜生会愿意多留我一段时间,而我们,我们彼此都会变得不那么狼狈。” “可是,你看上去并不惊讶。”gabriel说。 “唔,我必须承认被伊戈摧毁掉物理意义上的生命载体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基本上事情依然顺着我的计划进行,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好吧,就像是你那颗可爱的小脑袋里想的一样,我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当莉莉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地上的gabriel,态度就像是看着调皮的宠物。而当她敏锐地捕捉到gabriel眼中闪过的一道诧异之后,她忽然之间显得格外的心满意足且志得意满。 或许是gabriel的狼狈从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她心里的趣味,她爽快地解答了gabriel并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是的,伊戈可不会对我手下留情。它是一个乖孩子,无论从那种意义上都是——好啦,我可爱的gabriel,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你和它实际上都是一种东西。”莉莉耸了耸肩膀,对gabriel黄色眼睛中透露出来的不屑表示了自己的不满——用她自己的方式——那双白皙的双手与gabriel接触的地方逐渐冒出了黑红色的水泡,就像是煮沸的沥青一样咕噜咕噜粘稠地鼓动着,而gabriel在这一刻变成了被钉在木板上的青蛙,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逐渐开始崩塌变形的身体徒劳无功地抽打着地面。 然而这一切对莉莉来说却显得是那样的无足轻重。 她脸上有一种无论是亚巴顿,gabriel,伊戈,埃西或者是任何一种生物都没有见过的傲慢。 “伊戈的错误在于,它太听话了,所以在对于切碎我这件事情上,它近乎百分之百地做到了亚巴顿的吩咐,所以当我的一小块……很小的一块,粘在伊戈的身体上的时候,它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是的,我的身体进行了焚化处理,而‘莉莉’的大脑也是作为生物电脑的好材料,我想亚巴顿应该对其进行了相当彻底的格盘,可是……我依然活下来不是吗?作为最后的莉莉……变成一块不足三毫米大小的肉末,从脚部的运动神经进行入侵,最后……” “你是想说你寄生在了伊戈身上,然后最后吞噬了他……你的故事很有趣,真的,莉莉。”gabriel打断了她,语气中充满了嘲弄。 女人红润的嘴唇勾出了弧度。 “……你们好像都忘记了一件事情,无论是哪个小玩意……伊戈也好,你也好,或者是外面那群已经开始发臭的烂肉也好……最开始的本源,都是我。我是艾赛尔的孕育者,不是吗?” “……我是一切的始祖,一切的本源,我是原本的提供者。无论艾赛尔如何变异,最终,他的肉体,来源于我。” 在莉莉越来越激动的话语中,一直站黏在她背后的伊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开始了□□。gabriel不可置信地望着它—— 它已经腐烂双眼空洞地与他对视着,纠结的筋络仿佛按下了加速键而在屏幕中不断生长的树根一样迅速地侵占着他不甚完整的头颅和身体。那些黑红的,恶臭的肉块有节律地伸缩着,每一次伸缩,都像是活物一般,将伊戈的身体更加吞噬一点……不用解释什么,gabriel已经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个倒霉的小怪物会像是融化的沥青一样死死地黏在莉莉的背后——莉莉只是来不及消化它而已。 “你‘吃了’它……你,你融合了它……”gabriel渐渐崩塌下去的头颅在地面上摩擦着,或许我们可以将其视为摇头,“不可能,这不符合数据,你的基因样本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你只是对我们的基因侵袭的耐受性更高而已!你不可能融合gorigori的后代……” “就像是水没有办法融合油。” 莉莉漫不经心地敲打着gabriel开始变形的头盖骨,她的手依然按在这位前国防生物电脑的身上,然而她手下,gabriel的身躯已经融化成了半凝固状态的胶质,几根粗壮的脉络从莉莉的手腕处蔓生而出,像是贪婪的水蛭一样深深插入到了gabriel的身体里,“不过,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水’呢?” “你……” “亚巴顿之所以会在最开始的时候挑中我作为素体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孕育了耶稣基督的孩子,抹大拉的玛莉亚……有没有想到什么?” “你是个人类……” “是的,你说得没错,感谢上帝……恩,或许我该说,感谢我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总而言之,感谢那个被最初的gorigori寄生的可怜人类,感谢他留下了后代并且在我的身体流留下了足够多的gorigori基因,我对你们,”莉莉戳了戳gabriel,“天生就比较‘包容’。” 120、第 121 章 莉莉·门格尔。 更早以前这个有着金色长发和蓝色眼睛的女人有过另外的名字,然而在庞大的记忆的河流中,她把自己曾经的名字忘记了。 没错,忘记了。 这并不是说她患有某种生理或者心理上的疾病而导致了她记忆的缺失——事实正好相反,作为一个从某种程度上来比地球上六十五亿人类中的绝大部分都要进化得更加先进的地球生物,她有着正常人类所无法比拟的大脑。那是任何一款所谓的电脑之类的机械物所无法接触到的崭新的领域……碳基生命之所以可以占领这个美丽的蓝色星球,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命运女神们早就拟定好的计划。 莉莉·门格尔可以在30秒内完全吸收储存并且整理好当今世界互联网上的所有信息,如果能够再多给她20秒她甚至可以直接突破那些被封锁在层层地下室或者防爆设施中的全封闭式的信息储存系统。说到底,地球上的猴子们所依赖的这个所谓的信息世界不过就是1还有0的虚幻。 莉莉从来不会弄错或者遗失任何一样储存在大脑里的东西。而之所以我们要说她“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名字,不过是为了尊重那个一直位于她体内的人格……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为了协调人类情感所特有的缺陷,莉莉决定将那些容易引起震荡的,各种奇妙或者不奇妙的回忆信息储存到了一个不即时的封锁文件夹里头。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或许这个叫做莉莉的人格会崩溃。在她内心深处,理智,或者说逻辑评估系统做出了结论。而这个结论的后果就是,莉莉确实已经忘记了那个名字,还有过去几十年间,无数个“莉莉”所拥有的记忆。 无数个,无数个,无数个莉莉。 有的时候莉莉会将那个文件夹打开,然后将其中某段记忆抽取出来。那是属于第一个,尚未被抽去血液,注入外星人富有侵略性的培养液,也没有因为排斥反应而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的莉莉的。 而莉莉喜欢那段记忆。记忆中的莉莉安静得伏在一个老人,也就是她的祖母的膝盖上。老人的膝盖上永远覆盖着厚厚的,介于金色和棕色之间的驼绒毯子,那些毯子就算是没有人类的体温,伏上去也像是有自己的温度一样。莉莉可以清楚地回忆起那种带着老牌沙龙香水的温暖味道。阳光从厚实的窗外闷闷地射进来,昏昏欲睡的空气仿佛胶质一般变得粘稠起来。祖母那因为关节炎而变得粗大的手指抚摩着莉莉的金发,用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我们是神的后裔,莉莉,真正的神圣血统。 直到现在,一旦从回忆里搜索出这样的话,莉莉还是会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没错,她是拥有着真正的神圣血统的人……所以后来她变成了一个怪物。 亚巴顿曾经对莉莉提到过,或许两千年前那个出生在以色列马棚里的婴儿身体并不仅仅只有人类的基因——无论是陨石坠落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至少亚巴顿并没有找到莉莉身体里那种异于常人的包容力的来源,而她与其他人,其他那些死于非法人体实验的人类不同的唯一一点,也仅仅是因为她身体里那已经被稀释到无法通过现代手段来进行检验的血统。 但是它毫无疑问地依然在那里,并且帮助了她度过了最开始的基因排斥。尽管后来大剂量的摄入依然让她的身体从基因层面开始崩溃,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她是一切的起点……艾赛尔,在她的子宫里孕育并且生长。 单单看这一点的话,亚巴顿甚至应该感激她。 或许我们可以说他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事实上,如果不是抱有一种狂热的感情,亚巴顿也不会在第一个莉莉彻底腐烂之后重新□□出新的“莉莉”,(当然,是经过筛选并且最大程度剥离了人类基因的“莉莉”)经过提纯后的莉莉在漫长的自我复制中以一种隐秘地方式缓慢地“净化”着自己,来自于千年前的血脉开始慢慢在她的身体里复活。可怜的老东西,亚巴顿,那颗因为强行改造而变得黏黏糊糊的脑子可想不到,那个美丽又甜美的女人已经逐渐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于艾赛尔的存在。而这种纯净度可以让她直接吞噬自己的下级子民——那些被人类改造出来的小小半外星生物们——比如说伊戈。 当然,gabriel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小点心。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那些,”莉莉对gabrel说,“我必须承认,在最开始的时候,是的,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有些愚蠢的小姑娘,甚至没有意识到一切都是已经注定好的。亚巴顿与她之间从来都没有过爱情……你什么时候见到过科学家爱上他手下那只有着特别免疫系统的小白鼠?”她一边说着,一边咯咯地笑了起来。 gabriel的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当莉莉微笑的时候,她身体中的伊戈发出了一声脆弱的□□,他现在只有一只不停转动的眼珠子留在外面啦。而gabriel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可以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无可避免地崩溃,肌肉直接坍塌成为了黏糊的液态,再通过莉莉掌心延展出来的脉络源源不断地被吸收到她的身体里。 莉莉金色的头发愈发显得光亮,假如埃西现在清醒的话,他会发现莉莉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正在逐渐变成金色,橄榄形的瞳孔就像蓝环章鱼皮肤上的斑点一样伸缩着,反射着莹莹的亮蓝色。 gabriel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吸收。黑色的血液从他肿胀的嘴唇中溢出来,残余的些许身体组织在富于麻痹性的神经毒素的作用下不停地颤抖着。gabriel想要反抗,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了,他的半根舌头从已经融化的下颚骨的空洞中掉了下去,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啪嗒”声。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头颅是如此沉重过。 但是还有机会。 他在心里对自己小声的说,他还可以联系上自己的脊椎,这根白色又坚硬的骨头里装载着他的神经,并且直接与他的大脑联系。他刚才尝试了一下,发现那根东西还可以勉强动一下……他可以将其插入莉莉的后背,那上边还有着尚未消化完毕的伊戈,看上去柔软而没有防备。 只要能够直接入侵到莉莉的身体,说不定他可以对其进行反吸收,gabriel想。 一根白色的骨刺缓慢地从莉莉身后的地方伸展开来,就像是一根白色的毒蛇。而gabriel躺在莉莉的手掌下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只已经被剪掉内脏的鱼。 只差一点点。他在心里计算着脊椎的攻击路线。然而,紧接着,他看见莉莉笑了起来。 “你不应该这样做的。”莉莉用一种奇妙的,略带兴奋的口吻说,然后她伸出手,即便是没有回头,也准确无误地抓住了gabriel的脊椎。在尖端的部分,脊椎已经进化出了锥子一般的骨刺。 莉莉垂下了眼帘,然后抬起脚,姿势优雅地将她的脚尖抵在了gabriel的额头上。 “你真的,不应该这么做。” 她叹息着,然后猛地抬起手,将gabriel的脊椎连同几根灰白色的神经一同从gabriel的颅骨中扯了出来。 -------------------- “第一日,神将光和暗分开,光称为昼,暗称为夜。 第二日,神将空气以上的水和空起以下的水分开,神空气为天。 第三日,神将水聚在一起,成为海,旱地出来称为地,并且神使地发生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结果子的树,各从其类。 第四日,神说天上要有光体,于是造了两个大的光体,大的管昼,小的管夜,又造众星。 第五日,神又造了空中的飞鸟,地上的走兽,昆虫,海里的鱼,各从其类。 第六日,神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了男人亚当并他的妻子夏娃,成为人类的始祖,天地万物都造齐了,第七日,神就歇了他的一切工,安息了。 【……你相信这些吗?”】 细瘦的男孩端坐在埃西的面前,枯瘦的双手从白色的病号服下伸出来。 埃西低下头,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你是谁?” 【你相信这个世界是上帝创造的吗?】 那个男孩问。 埃西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121、第 122 章 【你应该知道的。】 那个男生说,同时晃动着他那因为身体的过度消瘦而显得格外硕大的头颅。埃希注意到他的眼睛也是金色的。他的眼睛大而无神,如同骷髅头里放着两颗黄色的小灯泡。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谁?” 埃希勉强地回答,同时感到自己的头更加痛了起来,冷汗一点一点从他的皮肤中渗透出来,然后凝结在他的眉毛和颈根后面的皮肤上面。他控制不住自己地,强硬地追问着那个男孩的名字,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无形的恐惧或者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他自己好像站在了潘朵拉的盒子前面,他清楚地知道那个盒子里封锁着自己永远都不会想要知道的东西,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不去探究答案。 男孩的嘴唇细微的弹动了一下,或许那是一个微笑。他的表情异常空洞,金色的眼睛微微闪烁了起来。 【我是艾赛尔】他对埃希说【我是埃希,我是莉莉,我是亚巴顿……我是一切。】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埃希摇着头,视线开始逐渐模糊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不正是听从我的召唤,顺从我的旨意,循着我的足迹而来的吗?】 男孩慢慢地走到埃希的面前,他抬起头,然后踮起脚,将那只骨瘦如柴,如同涂了一层冰冷的蜡一样的手贴在埃希的额头上。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他说。 埃希的心跳慢慢开始加快。 伴随着男孩低沉的声音,淡黄色的脂肪混合着鲜红的血液从男孩的眼眶里涌了出来,那苍白的皮肤如同白色的牛奶刨冰一样渐渐融化,露出了底下暗红色的肌肉和内脏,一种新鲜的,炙热的铁的味道迎面扑来,让埃西屏住了呼吸,同时一阵一阵地反胃。埃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体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眼前的一切几乎让他崩溃,然而着可怕的融化显然并没有影响到融化的主体,那个消瘦的男孩,他用自己灰白色的颅骨对着埃希摆出了一个类似微笑般的表情,两颗因为充血而逐渐变成深红色的眼球一动不动地对准了埃希。 飘渺的歌声如同雾气一般在埃西的耳边漂浮。 埃西感到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但是那忽然闪现的灵光却像是黑暗中的游鱼一样须臾之间就消失在了逐渐强烈起来的头痛之中。 “你是……不,你不是艾赛尔……” 【我是grigori。】 就像是在害怕埃西不明白似的,那个自称为grigori的男孩继续解释道【我是它的意志……一小部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与你建立联系。】 “grigori……” 埃西的嘴唇在颤抖,他重复着那个简单的单词,感觉熟悉又陌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词语究竟是怎么进入到他的大脑中的,但是他很确定,这个单词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名词。 “联系?”埃西用力地咬紧了牙关,并且用手腕砸着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让自己混沌的大脑清醒一点。他现在看上去是那样的狼狈,而男孩看着埃西的眼神是那样空洞而寂寥。 “那些梦?”不知道为什么,埃西忽然想到了那些让他痛苦不已的梦境,他忽然有一种无法解释的肯定,在那些有着诡异内容的梦境与男孩所说的东西一定有着联系。果然,男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些该死的梦境他妈的是你搞出来的?” 【你身体里的人格系统分解了我们与你之间的联系,导致信息的扭曲和再塑造,想要表达的东西被切换成了低级的信息交流模式……包括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制造出来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埃西愤怒地瞪着对方,头痛化为了尖锐地小刀在他的太阳穴和血管里来回刮着。 【值得庆幸地是你终于来了,根据分解的命令,向我们的位置而来。】 “你是想说你那些狗屁不通的梦让我来到这里?”埃西扯着嘴角,嘲弄地说,“我是来救莉莉的,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那只是你的人格系统企图将受到的高层次信息进行合理化的转变。】男孩的语调就像是机械音一样平板没有任何起伏。 “闭嘴!闭嘴……”埃西的身体佝偻了下去,他扯着自己鬓角处的头发,企图减轻那种简直让人发疯的疼痛,男孩的声音就像是受到干扰了一样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你应该离开这里,】男孩看着如同鬼魂一样苍白无力的埃西,发出了如同叹息一般的声音,【那个名为莉莉的孩子已经逐渐陷入疯狂。没有人能够真正地容纳我,过多地摄取不需要的肉体只会让她的身体和灵魂都陷入崩溃。】 “我不明白……”埃西摇晃着脑袋,在他面前的男孩已经逐渐崩塌,鲜血黏稠而缓慢地在埃西的脚边渗开,唯一还保持着些许原来模样的,只有男孩的半个头颅。 【她来了……】男孩眨了一下眼睛,对埃西说【跑吧,孩子,然后找到我……让一切尘归于尘,土归于土】 最后一句话刚刚落下,男孩的身体骤然间爆开,四处飞溅的血花让整个空间中呈现出刺眼的血红色。 “不……” 从埃西的胸腔里迸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时间在一瞬间变得缓慢而模糊。埃西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手,企图遮挡那铺天盖地喷射而来的血液和肉块。当他放下手的时候,刺眼的光亮从他干涩的眼皮缝隙中射了进来。 空气中有着潮湿而浓郁的血腥味。 他整个人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身体里仿佛被灌上了水泥,就连脊椎都仿佛已经生锈了一般无法动弹。埃西艰难地大口喘息着,他感到自己的颈根后面有些发凉,忍不住慢慢地伸手摸了摸。在他的颈部,耳根后面的位置一有一个向外肿胀翻起的伤口,黏糊糊地液体正是从那个伤口中流出来的。 那是鲜血,埃西模糊地想着。因为身体不听使唤的缘故,他僵硬的手指不小心戳到了伤口的某个地方,剧烈的刺痛就像是直接从那个伤口传递到了额叶一样,埃西眼前飞快地掠过了一线白光。 但是感谢上帝,正是这惊人的剧痛,让埃西猛地从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一阵淅淅沥沥的吮吸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埃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然后转过了头。在看清楚了究竟是什么发出了声音之后,他的瞳孔瞬间缩小了。 鲜红色的,肉色的巨大裂口。 被咀嚼的肉体。 蜿蜒而出的血,肠子,还有内脏。 以及那个眼神空虚的头颅。 “不,不……” 埃西的视线定睛在了那个女人金色的头发上。她的头发就像是太阳的光线所制成的丝绸一样闪闪发光,蓬松地披在女人洁白而圆润的肩膀上,然而,再往下看去,你就会看到那些美丽的发丝被暗红色的血液打湿成为了褐色,凌乱地黏贴在她背后绽开的巨大伤口附近。 不需要任何思考,埃西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莉莉。 有那么一瞬间,埃西发现自己搞不清这一切究竟是自己的梦境,还是绝望的现实。 不过,那个新鲜的,并且正在不住地往外渗透着红色汁液的伤口让埃西很快就将那种模糊感丢在了一边,他只感到一种暴怒。 不,莉莉……莉莉被袭击了…… 他内心有个声音在尖叫,心脏里的那只野兽在拼命地撕扯着他的内脏。 不…… 然后,这个虚弱,苍白,骷髅一样的男人踉跄着站了起来,并且以他能够做到的最大的速度朝着莉莉扑去——尽管他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发条没有上好的玩偶一样慢腾腾,而且东倒西歪的。 假如,我的意思是,假如……假如埃西没有在几秒钟后真正地看清楚莉莉的状态的话,恐怕这将是极为感人的一幕。但是毫无疑问,埃西很快就意识到,那些用人类耳朵无法听见的高频的惨叫并不是来自于他的金发女友,而是来自于那个正在被她女友啃噬的小外星生物。 他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停住了脚步,头脑一片空白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莉莉。 从这个方向望过去,莉莉的背上就像是被什么人割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然后那个口子里被塞入了一具半腐烂的尸体。而莉莉背上的巨口此时正在有规律地一伸一缩,将那具半腐烂的尸体吞咽进深红色的肉体深处。一颗破破烂烂地头颅勉强地挂在边缘,白森森的眼珠怨毒地凝视瞪着莉莉脚下一滩深红色的鲜血。 那不断蠕动并且时不时滴着粉色粘液的口子让埃西感到不寒而栗。即便是真正的恶魔从地狱里爬出来,恐怕也会出现在埃西眼前的这位莉莉更加和蔼可亲一些。 可是,那个人同时也有着纤细修长的脖子,还有轮廓优美的脸庞,她微笑的侧脸曾经那么多次地出现在他的思念中,乃至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那不是莉莉。 “莉,莉莉?” 最终,埃西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声音沙哑。他发现,自己甚至宁愿看见莉莉被丧尸吞噬的样子——尽管那也将是一场悲惨的事情,不过总好过看到自己的女友正在吞噬别人的尸体。 在埃西虚弱的呼唤中,莉莉的身体猛的顿住了。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静止了几秒钟,然后缓慢地,缓慢地回过了头。 “埃西……” 她小声地回应着埃西的呼唤。与此同时,之前埃西听见的那种淅淅沥沥的吮吸声也伴随着她的转身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 埃西终于明白那个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从莉莉的锁骨往下是一条长而深的人字形切口,两片肋骨就像是蝴蝶的蝶翼一样向外翻开,另外一具仿佛被硫酸淋过一样的身体烂肉一般死气沉沉地坍塌在肋骨的阴影之中,无数根树根一样的管道从莉莉的身体中蔓延出来,直直地插入到了gabriel已经逐渐变成半流质的身体之中。 “不,不,不……” 埃西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之前因为看到莉莉的“遇险”而猛然迸发出来的肾上腺素忽然消失了。埃西全身瘫软地坐在地上,然后用腿蹬着略带弹性的地板,一点一点往后退着。 他的眼睛无神地睁大着,嘴唇颤抖,声音哽咽。 “埃西!”莉莉好看的眉头在看到埃西的反应之后忧伤地皱起来,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变形的身体,白净而甜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少女般的羞涩。然后,她伸出手将散落在额头上的金发抹道勒耳朵后面,微微偏了偏头,脸颊上染上了一层粉色。 “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然后娇俏地嘟起了嘴说道。 埃西看着她,凝滞了瞬间,然后就像是疯子一样拼命地摇着头,他的手胡乱地在地上乱摸着,企图找到任何一件可以用来帮助他防身的武器。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恐惧,绝望,疑惑……黑色的负面情绪如同龙卷风一样刮过了他的大脑,以至于这一刻他什么都无法思考,视网膜中那些鲜红的血色如同烙铁一般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的眼角。 “你不是莉莉,你是谁,你对莉莉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埃西发出了一声咆哮。 那个丑恶到让人几乎无法直视的生物对着埃西咧开了嘴唇,完美如同圣母一般的脸庞,还有身体上扭曲的肌肉和粘液,以及那些被逐渐吞噬的外星怪物们——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很难让人跟微笑联系到一起来。 埃西下意识地扭过了头去,他感到有些反胃,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回去去,对上了莉莉湛蓝的眼睛。 “你吃了莉莉……” 埃西低声地喃喃说道。他的头很痛,几乎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在太阳穴薄薄的皮肤下面,血管似乎要爆掉了。 这是噩梦吗?他几乎忍不住要疑问,在莉莉脸上露出来的那个微笑还牢固地残留在他的脑海中,可是现在他却置身在一个真实的噩梦中? “埃西?你怎么了?”莉莉皱着眉头苦笑了起来,她扯着自己的肠子(假设肠子也有环状的牙齿以及一串黄色的眼球的话)慢慢朝着埃西走来,“我当然是莉莉,老天,你出了什么问题!” 她无奈地说道……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女友那样甜美而富于包容性。 122、第 123 章 在莉莉熟悉的声音下,埃西僵硬得就像是一只冰冻的鲑鱼。细碎的蠕动声音逐渐在他的耳边放大,莉莉小心翼翼地整理好了自己不成样子的身体(态度与之前她整理自己沾上了泥点子的牛仔外套没有什么两样),然后以一种奇异的扭曲方式来到了埃西的眼前。那些被她吃剩下的残骸在潮湿又柔软的地面上留下了粘糊糊的摩擦声。埃西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噩梦一样让人无法忍受,埃西想要后退,可是腿却完全无法动弹,他想要闭上眼睛,却只能死死地瞪着自己面前的女人——那么美丽,自然,安然自若,就像是她身上那些可怖的触手和碎肉不过是埃西的幻觉一样。 “你不是莉莉,不,绝不……” 埃西对她说,声音虚弱,就像是噩梦中的呓语。 鲜红的肉和黄色的脂肪以及白色的结缔组织在他的视网膜上构成了蒙太奇风格的图案。 莉莉的嘴角鲜红,牙齿雪白。 她微微偏了偏头,笑了起来:“哦,亲爱的,别这样……你知道是我,你爱我不是吗?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一直是我。” “不……” “还记得那个老兵聚会吗?你笨拙得就像是一个处男……” “不……” “我们曾经约好了一起去旅行,但是很遗憾,因为工作的缘故我一直都没有办法达成这个约定。我以为你会生气,但是你没有,你一直都是那样的包容我,爱我……” “不要再说了,不要,你不是莉莉,你绝对不是。” 埃西疯狂地开始摇头,。他绝望地看着一句一句诉说着过去的莉莉,苍白的脸上刻下了透明而痛苦的水痕。 他拒绝相信,也不能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怪物,会是莉莉。 莉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甜美,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埃西的脸。女人有着柔软的,洁白的手指,但是当她的指尖碰触到埃西的皮肤的时候,埃西只感到一种尖锐而冰冷的刺痛。 “你知道我是,我是莉莉,我是你的爱人……你的造物者……” 莉莉低下头,然后亲昵地将头靠在了埃西不断颤抖的肩膀上。她如同夜猫一样挑高了眼皮,然后顺着埃西的下颚落下了一串冰冷的轻吻。最后,她的嘴唇停留在了埃西的嘴角。 “……还有,你的母亲。” 然后她将嘴唇覆盖了下去…… “不——” 一声尖利的,发至灵魂的尖叫打断了莉莉的动作。埃西从未体验过这样强烈的情绪,如同烙铁直接刺破了他的脑髓,如同恶魔用有毒的牙嚼碎他的灵魂。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层红色,血的红色,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拢在了血色的玻璃后面。 他伸出手,用力地扯住了莉莉如同蝶翼一般向外绽开的肋骨,然后用尽全力地朝着两边撕去——手中的触感是滑腻的,温热的,他的指尖深深地陷入了那些条状的肌肉纤维之中。 埃西的头脑一片空白,但是身体却像是有着自己的运动程序。肾上激素涌入血管,而他用力地将莉莉的两片肋骨向外扯开来。肌肉的表面带着黄色的小颗粒状的脂肪从皮肤上剥落出来,然后是白色的骨骼直愣愣地顺着肌肉的纹路刺出。 gabriel尚未被莉莉完全消化掉的半个头颅顺着埃西的动作从莉莉的腔体中滑落出来,牙齿在埃西的手腕上重重地刮了一下。埃西低下头的之后,恰好可以看到它浑浊的黄色眼睛,还有已经露出颅骨的侧脸,那个曾经与纳菲尔有着些许相似性的男人在这个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摔坏了的韩国泡菜坛子。埃西不确定gabriel是否还保持有神智,不过他确实看到了一个带着腐烂意味的微笑。 但是现在的埃西并没有时间去探究gabriel的想法,事实上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几乎已经停止了运转,唯一残存的,只有他作为动物的本能,还有那些如同岩浆一般在他胸口蔓延的炙热的情感。 泪水不停地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他几乎是在嚎啕大哭。那些模糊的滚烫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喉管里就像是塞入了一块烧热了的石头。绝望的情感驱使着他,让他像是最原始的野兽一样发起了攻击——他想要让莉莉消失。 他只想要让这个怪物一样的莉莉消失。 伴随着肌肉撕裂的声音,大量散发着恶臭的脓液和鲜血从莉莉的身体中喷了出来,顺着埃西的手肘不断向下滴落着。 莉莉湛蓝的眼睛惊讶地圆睁着,她的颈根向后仰着,双手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紧绷地伸直。埃西空洞的眼光扫过了她扭曲的脸,这个已经完全崩溃的男人梦呓一般地喃喃自语着:“你不是莉莉,你不是,你不是……” “你在伤害我……” 莉莉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哀愁地对他说道。 “埃西……你在伤害我……” “闭嘴!!!” 埃西发出了尖叫,随后抬起脚用力地踢向莉莉没有防备的内脏,同时他的双手牢牢地扣住了那两片张开的肋骨。在两股力量的作用下,远比真正的人类要柔软许多的身体组织发出了一声类似橡皮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就被埃西彻底地从莉莉身上撕扯了下来。 “埃西——” 大量如同肠腔动物一样的条形软组织顺着埃西扯开的伤口喷涌了出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不停蠕动的虫一样的瀑布。莉莉发出了一声异常尖利的,仿佛虫类摩擦自己翅膀以后发出的高频声一样的尖叫。她的身体就像是被烘烤得柔软异常的沥青一般缓慢地开始融化。那些虫一样的东西随着她的痉挛而不停地伸缩着。最后,她那异常柔软而洁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丑陋的黑色环状斑纹,在那些环状斑纹的中间,一颗又一颗的脓疱逐渐鼓出,像是肿胀的水泡一样闪闪发亮。 “埃——西——” 她发出的声音简直不像是来自于人间。 埃西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莉莉的视线…… 当他真正看清楚那个女人,那个如同被捏碎的腐烂西红柿一般的女人——那个人已经不是莉莉了——他那混乱的,不成形的灵魂感到了一阵安定。 “你不是莉莉……” 埃西哽咽着说道,从莉莉身上扯下来的肉块从他的指尖脱落,砸在了地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哦,埃西,”那团红白交织的烂肉滚动着黄溜溜的眼睛,声音却像是撒娇的少女,“……你不应该这样对我,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 莉莉甜美的声线渐渐地变得尖利,沙哑,最后变成了一种奇异的,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嘶叫—— 一抹红光掠过埃西的眼角,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手臂,手腕,膝盖,小腿还有腹部传来一种冰凉,刺骨的冰凉,随之而来,是炙热,仿佛他身体里也溢满了滚烫的岩浆,而那些岩浆现在找到了口子,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灼烧着他的肉体。 埃西缓慢地低下头……肉红色的触手转动着身上白色的齿状物,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身体,鲜红的血线从伤口的边缘渗出来,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我告诉过你,对待女士要温柔。” 莉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她那颗腐烂的头缓慢地向后倒去,慢慢的,慢慢的,然后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滩腥臭的烂肉。而一颗完美的头颅从断口处一点一点地探出来,笑容甜美。 只是这一次,莉莉的眼睛里闪耀着一种野兽一般的疯狂。 埃西身上的触手,正是从她的口中蔓延出来的。 触手们在一点一点地收紧,而伤口处正在飞快地变成紫黑色。莉莉的身上遍布着毒液,虽然对于她来说那只是类似消化液一样的东西,但是显然,它们在溶解人体方面也有着高效率。 肉体被伤害后的本能反击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她的喉头贪婪的鼓动着,整个人拼命地吞咽着从埃西身上流出来的半胶化的肉体。 埃西的口中涌起了一股腥甜,他的身体因为剧痛而陷入了不可控制的痉挛,泪水涌出来,和鼻腔口腔中喷出来的血混合在了一起。 死亡的黑翼慢慢在他的视野里展开。随着触手的收紧,莉莉暗红色的,不停蠕动的胸腔逐渐在他的眼前放大。 我要死了——他听见自己的心底有个声音清楚地说。 一切看上去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 …… …… …… 然而,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gabriel,这个像是呕吐物一样摊在肮脏地面上的家伙,猛的转动了一下自己仅剩的那只眼球。 zimmay的地面像是受惊的怪兽一样翻腾了起来。粗大的触手们狂乱地舞动着,从地面上弹出,然后绷紧在了莉莉的身上。当它们触及到莉莉刚刚修补好的身体上的瞬间,那个人形的怪物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女人一下子伏倒在了地面上,她死死地瞪着埃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却只发出了嗬嗬的漏风声。 一只已经被消化得近乎骷髅的手猛地从她的背后伸了出来,再然后,一半具看不出形状的身体。 伊戈变形的头骨别扭地挂在颈部,就像是已经被扭断了脖子的小丑。他一点一点地从莉莉的身体里爬了出来,整个胸腔之下已经跟莉莉彻底的链接在了一起。每往外爬一步,埃西都可以听见肌肉被撕裂的声音。 但是他最终还是离开了那个地方,离开了莉莉的身体。 伊戈爬向了埃西。 123、第 124 章 埃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他并不是那种一旦遇到危险状况大脑就会自动开启濒死机制,然后进入恍惚状态的那种人。事实相反,他有着惊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至少他的教官(如果真的有的话)是这么形容他的。 之所以无法动弹的缘故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大量的失血。尽管gabriel动用了几乎被所有人都遗忘掉的zimmay的力量将发狂中的莉莉暂时性的困住了。但是之前她对于埃西过于脆弱的肉体所造成的伤害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失。相反,因为触手的直接拉出,那些逆生长在莉莉触手上面的触手们相当于是直接从埃西的肌肉中撕扯出来,想象一下,一块被铁梳子直接刮过的生牛肉……埃西伤口的状况并不那要好到哪里去。 大量的鲜血从埃西的无法痊愈的伤口中渗透出来,埃西很快就感到了失温和晕眩,此外,他还发现自己每一次的呼吸都要比上一次的更加艰难,被莉莉的消化液所腐蚀的黑色伤口逐渐失去了疼痛的感觉。 这可真是不太妙。 埃西模糊地想着,听着耳边逐渐变大的摩擦声。他偏过头去,看着视野里越来越清楚的那具腐烂的身体。身体的高程度残缺让伊戈不得不动用自己的两只手,一点一点磨蹭着朝着埃西靠近。埃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体的痉挛程度不受控制地开始加强。已经可以闻到伊戈身上那种剧烈的臭味了…… 接下来是什么呢? 埃西瞪着伊戈浑浊的黄眼睛,自暴自弃地想。 “伊戈——他是我的——我的——你休想——” 在伊戈的身后,莉莉被红色的肉块堆成了一个不断颤动的红色的肉茧。看得出来她正在努力挣脱——毕竟时不时就会有一根相貌狰狞的触手在四处飞溅的肉末中刺出肉茧,但是紧接着她的触手就会被重新卷入那个埃西无法接触的战场。埃西不知道gabiel和伊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至少在这一刻,莉莉是被拘束的那个角色。只有声音,那个曾经是他的心灵支柱的女人的声音依然高亢。 “他是我的——我的——我的——” 莉莉的声音还在寂静的,恶臭的空间里回荡着。 埃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莉莉帮自己解答疑惑。 是的,他大概可以了解现在的情况了,基于伊戈还有gabriel现在的状况,很可能他们正准备吞噬自己作为能量。就像是纳菲尔他吞噬被病毒感染的丧尸一样。 埃西并不太清楚自己在这些怪物的眼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但是之前莉莉和gabriel怪异的举动却让他了解到,自己的身上确实有某种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他肚子里的卵?又或者是他那个所谓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里,他扯着自己僵硬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理所当然的,一些浑浊的血沫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地滑下。他尝试着移动自己的身体,然而就像是瘫痪的病人一样,脖子以下的部分麻痹到完全无法动弹。 疲倦就像是涨潮的大海,一点一点地开始吞没埃西的意识。埃西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可以,但是即便是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在逐渐变得昏暗下来的视野里也只有伊戈腐烂的脸和不停往外渗着黑色血水的伤口。 gabriel的残骸——那半个颅骨,紧紧地贴在包围着莉莉的肉茧之上,几根细微的红色血管和神经从他脊椎折断的地方刺入了他身体之下的“牢笼”。如果埃西还有余力来观察他的话,他会发现gabriel事实也处于一个相当艰难的状况。要知道,如果不是在埃西攻击莉莉的时候抢夺机会从莉莉的体内逃出,他就没有办法通过神经直接连接上他的另外一个身体——zimmay。因为大部分时候身体都是作为诺亚的形象出现在别人的眼前,就连gabriel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zimmay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在本体几乎完全被吞噬殆尽的情况下,gabriel不得不直接动用了zimmay,并且在莉莉没有防备的时候,用zimmay的力量对她进行了各种意义上的封锁。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之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面在这一过程中逐渐变得僵硬,大量新鲜的肌肉组织因为抽去能力超过负荷而变成了焦黑的碳化物,整个诺亚的地面上逐渐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银色斑点——那是人工制造的诺亚骨架,之前,zimmay就是直接包裹在这具骨架上,才成功地构成了诺亚。 可是现在,这具超出人类科技水平,有着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的方舟,正在逐渐地死去。 而莉莉的声音也逐渐开始变形,最后化为了一种人类耳朵无法听见的高频音波。 可是埃西能够听见那个声音……就像是恶魔在高声尖叫。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吧。忽然,这个认知清楚地浮现在了埃西的脑海中。 是的,没错,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保护的了。 没有什么,需要去执着了。 在认识到莉莉竟然是这样一个怪物之后,在意识到自己的过去很有可能都是虚假的东西之后……埃西可以感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消失,那些支撑着他一直来到这里的,燃烧着他整个灵魂的东西,已经熄灭了。 一边这样想着,埃西一边躺在冰冷并且散发着恶臭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感受着那些温热的血液从伤口中带走生命的热量。身体开始变得沉重,麻痹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心脏如同缺水的鱼一样沉闷地在胸腔里撞着,呼吸感到困难…… 这已经是终点。埃西对自己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确定,在这一刻他的心情平静,安定,就像是疲倦的鸟安静地落在了沙漠中的荆棘上。然而,还是有一滴眼泪缓慢地渗透他浓密的睫毛,缓慢地向下滑落,打湿了他肮脏的脸颊。 …… 一阵含糊的,类似□□一般的声音在埃西的耳边响起来。然后,一根已经差不多完全被消化完毕的指骨轻轻地碰了碰那道潮湿的泪痕。埃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好像稍微的减缓了一点。他睁开了眼睛,努力将视线聚焦在了那个几乎要凑到他鼻尖上的怪物身上。 那是伊戈。已经被莉莉消化得近乎泥巴一样的伊戈。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令人作呕。那些黄绿交加往下不停滴落的液化了的肌肉,那对像是坏鸡蛋一样浑浊的黄眼珠……跟他现在的状态比起来,那些在路面上摇摇摆摆努力寻找生鲜食物的低级丧尸们就像是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一样甜美可爱。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看到这样的伊戈,埃西却并没有像是之前任何一次那样感到恐惧或者是厌恶。他用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心情与伊戈对视着。伊戈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埃西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微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伊戈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温柔。 你要说什么呢? 他对着从喉咙断口处不停发出漏风□□的伊戈无声地说道。 伊戈安静地看着他,用指骨戳了戳他的眼角,然后它挪动着身体趴到了埃西的脸庞,下颚轻轻地翕动,发出了咕噜咕噜鸽子一样的声音来。又亲昵,又悲伤。 似乎是在告诉他,不要难过。 埃西眨了眨眼睛,因为自己这种古怪的想法而笑了起来。然而这个笑声最终让他猛烈的干咳起来,肺部像是被砂纸打磨一样刺痛着。伊戈粘糊糊又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着埃西的脸,然后慢慢移动到了他的脖子。按道理,它应该已经没有任何视力可言了——他的所有视觉器官都已经在莉莉的消化液里泡得软塌塌的,胀大后又萎缩下来,像是没了气的的白色气球。可是,他一直面朝着埃西,就像是他真的能够看到一样。 伊戈耐心又细致地将埃西已经结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捋到了耳朵后面,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深到了埃西的颈部,指骨的尖端嵌入那个肿胀外翻的伤口。 几根细细的红色丝线一样的东西从伊戈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然后顺着他的骨头一点一点盘旋着朝着伤口的内部伸过去。 就好像是有人贴着脖子往里头塞了几根长而细的针,很快埃西就感到了那些神经导管的存在。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紧绷,心跳也开始逐渐加快,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神经的末梢因为异物的存在而颤抖着。 伊戈…… 这个名字突兀地出现了他的脑海中。是的,这个怪物,是叫做伊戈…… 【我的名字,叫做伊戈】 伊戈的声音忽然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埃西的瞳孔在瞬间缩小,然后反射性地想要弹跳起来进行反击。不过沉重而不受控制的身体让他的举动陷入了困境,他砰的一下摔倒在了只剩下金属板的地面上。回音空荡荡地回响在大厅里,与莉莉的尖叫声糅合在了一起。 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轻轻地靠到了他的肩膀上,埃西喘息着扭过头,发现那是伊戈的头颅。 【我是,伊戈】 那个声音有一点点像是纳菲尔……埃西仅剩的思维能力对这个声音做出了评价。 【根据命令,我要将你带回去。】 伊戈呆滞地靠在埃西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我一直想要碰碰你,】他低声地在埃西的大脑中间述说着,【我喜欢你的味道,真好闻,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怪物的低语有些语无伦次。 【能碰到你,真好】 埃西的呼吸间满是伊戈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的味道,就算他曾经是个成功的阿尔法产品,可是他的身体组织已经逐渐接近崩溃——不过也因为这样,它几乎是无限接近于自己的本体——怪物的残骸依然是令人作呕的恶心。 埃西张了张嘴,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只能呆呆地看着伊戈,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体验,明明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肌肉,只剩下悲惨的残骸,埃西却总是可以若有若无地从伊戈的脸上抓到一些类似表情的东西。 而现在,如果那种东西真的有的话,出现在伊戈脸上的,是一种满足的微笑。 【真好啊,好幸福……可是命令要求我带你回去,如果带你回去的话,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吧,你是重要的东西,比我要重要很多……好痛苦,不想跟你分开,可是你的生命指标在下降……我也要停止运转了……】 所以……?埃西沉默地听着那个可悲的怪物在自己的脑海里说这话。它有点点像是小孩,那些并没有重点的思慕和坦诚的赞美,即便是近乎濒死状态的埃西也没有办法坦然地接受。 ——放开我!!! …… 埃西在大脑里尖叫着,希望能挣脱伊戈的“束缚”,可是虚弱而无力的身体却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听使唤。伊戈静静地看着他,身体的崩坏逐渐开始加速。每当埃西动弹一次,他的身体都会在那些近乎细微的摩擦下抖落一些腐坏的碎肉和人体组织。 【所以,怎么办呢?】 伊戈忽然伸出手,按住了埃西,他的身体挪动着,慢慢覆盖到了埃西的身上。 眼对眼,鼻对鼻,口对口。 【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那么就一直在一起好了。】 黏稠的鲜血从伊戈的眼眶里缓慢地流下来,落在了埃西的脸上。 【想要和你在一起……】 怪物低语着,腐坏的下颚骨在声音落下的瞬间啪地一声掉落——一根异样的东西从伊戈的喉管里弹出来、 那是一根触手,半透明的触手,透过白色的薄膜,可以看到遍布着细密的血管和神经,还有中空的导管。 不…… 埃西死死地瞪着那根触手,彻底地颤抖了起来。泪水不停地涌出眼眶。 他听见了古怪的声音,哔沥沥,哔沥沥,那么湿润,那么邪恶,让人无法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 不,不要……他在心里绝望地嘶吼。 又一根触手挤开了伊戈摇摇欲坠的眼珠,从眼眶里挤了出来……然后是另一根……又一根…… 那些触手柔弱地垂下来,碰触着埃西的脸颊,然后就像是有生命的线形蠕虫一样,蠕动着慢慢爬往埃西的耳朵,鼻孔还有嘴唇。 “不,不要这样对我……”在极度的恐惧中,埃西哽咽地对着伊戈尖叫出声。 然而,伊戈如同槌烂了的西红柿一般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完整的笑容。它亲昵地蹭了蹭埃西的额头,然后—— 所有的触手猛地挤入了埃西的身体。 …… …… 【请把我,吸收掉吧……我亲爱的……亲爱的……埃……西……】 124、第 125 章 一声尖叫。 一声人类可以发出来的最凄惨的尖叫从埃西的喉咙里被挤压出来,然后戛然而止。 埃西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燃烧。红色的岩浆流入他的脑髓,让他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思考——这当然不是现实。他之所以会产生那样的联想,只是因为那些正在拼命往他的身体里挤的触手。 伊戈或许是打算将他那具臭烘烘的,已经腐烂的尸体完全塞入埃西的身体。但是作为一个阿尔法产品,储藏在基因中的原始本能还是在这一刻占到了上风。大量属于人类的,人类的基因,人类的细胞,人类的肌肉,全部都在腐烂,它们一块一块从伊戈的身上崩落,就像是雨点一点一样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埃西的呼吸道和鼻腔都是火辣辣的,透明的触手插入了那些地方,然后用中空的管道一挤一挤地朝着他的身体注射一种半透明的液体。 一种奇异的酸味正充斥着埃西的鼻腔。原液……也就是研究人员从外星生物中提取出来的,制作阿尔法产品的本质,正在源源不断地注入埃西的身体。伴随着伊戈的举动,埃西逐渐开始翻起了白眼,长时间的缺氧让他产生了窒息。这使得他的脸色逐渐变成了紫红色,同时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 不…… 绝对不要…… 痛苦,那样的痛苦,像是海啸一样排山倒海而来的痛苦,那些巨大的痛苦袭击了埃西,然后将他模糊的神智一把卷走。 最后,在一次近乎拼命的挣扎之后,他就像是断电的机械一样猛的一弹,然后彻底的瘫软了下去。 从莉莉的方向,开始逐渐有愤怒的尖叫传来。 伊戈勉强地偏过头去,朝着那个不断蠕动的肉茧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从今天开始,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最后的讯息从他的脑海中流过。 下一秒,灰白色的脑髓在消化程序的的作用下变成了淡黄色而粘稠的浓浆,滋溜溜地滑出了颅骨。 已经完成了传输的触手们在瞬间失去了水分,就像是晒干的洋葱皮一样皱巴巴地从埃西的身上脱落下来。而与此同时,埃西身上的伤口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粉色的肉芽从他的伤口中长出来,互相纠结形成了新的肌肉,新的皮肤。一切都像是魔法,几十秒钟之后,埃西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只剩下了些许粉色的痕迹。再过了不久,那些代表新生的粉色痕迹也消失了。埃西身体放松地躺在灰色的钢板地面上,脸色红润,呼吸平稳,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 然而…… 在深层意识里,“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警告,虚拟人格程序受损……】 【警告,人类模拟系统受损……】 【警告……】 无数代表警报的光点在他的周围闪动着,就好像是无数彩色的星星。 grigori平静地审视着埃西,不,艾赛尔的内部世界。假如埃西的意识还存在于表面的话,这里就是储藏回忆并且对所有事件进行分析并且做出回应的地方——每一个回应都是对真正的埃西的记忆进行了精心计算的结果。 然而这一刻,这里只有一片荒芜的灰色。 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灰色。 人类是无法想象这样的空间的。没有边界也没有方向,没有重力,没有时间,这里只有虚无。 grigori安静地走入了这里。他那并不存在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并且在几亿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就将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个分子都进行了剖析。然后,他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个尚未崩坏的东西。 grigori身边的电子脉冲跳跃了一下。假如按照人类的说法,他感到了一丝惊讶。 然后他将“世界”投影到了那个东西上面,然后才发现那是一小段黯淡的回忆。 那是一个弥漫着罐头香味的夏日午后,微凉的风从窗台流进来,吹拂着白色的窗帘,窗下淡红色的丁香花丛茂盛的盛开着。一个金发的少年安静地坐在那种温柔的阳光下,淡色的头发闪烁着微金色的反光,而埃西正蹲在地上刷着地板,当他抬头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少年清澈的眼神。 回忆的片段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窗帘保持着被吹起的状态冻结在空中,丁香花细小的摇曳也瞬间僵硬,埃西脸色呆板地保持着看着纳菲尔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像是凝结在了时间中的湖泊。但是这种凝固仅仅只有一瞬间,零点几秒过后,风开始照样吹拂,花朵也依然摇曳,一切都跟之前一样——完全一致的一样。 这是在重播。grigori知道,这个回忆之所以还存在就在于它的无限循环,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只有在这种封闭的时间环里,埃西,这个虚拟的人格系统仅剩的片段保持了稳定。grigori平静地看着片段里的埃西。在这个片段里,他是一个有些苍白而单薄的黑发男人,尽管消瘦的脸颊让他看上去有些他疲倦,可是他嘴角的微笑显示出了一种温和的幸福,非常细微而微薄的幸福。即便是不通过计算,grigori也知道,在这个片段里,埃西这个人格感到了真正的安定和宁静。 是啊,他应该感到幸福,因为在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如果放任下去的话……在这个片段里的埃西并不会察觉到重复,他只会在这种平静而温和的气氛中一直生活下去。直到片段因为能量消耗而自行关闭。而他甚至察觉不到毁灭的痛苦。至始至终,他只是一个为了维持目标体生理稳定而被植入的一段程序而已。 不过,grigori在经过运算后,很快就做出了更为有利的选择。回忆中埃西残留的片段被取出,然后整个系统开始以这份片段为蓝本重建人格。 另一方面,grigori自身进入到了浅层意识。感谢伊戈最后的“奉献”,艾赛尔的肉体状况终于可以勉强支持grigori对其进行直接操控,虽然只有极小的一会儿。 —————————————————————————————— 诺亚内部—— 之前还像是死人一样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埃西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当然,很快他的动作就流畅起来了,grigori在这方面向来可以做的很好),充斥着整个眼眶的金色让他这一刻看上去有一种奇异的扭曲感,然后他转动着自己的脖子,将过于狭窄的视野调整到了侧面——在那里有一团模糊的血迹。而在埃西最后输送过来的影像讯息中,那个地方本应该有一大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莉莉和gabriel的茧。 可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zimmay的肉体部分也已经完全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整个空间里只有已经有锈蚀痕迹钢板和粗糙的钢筋。它们粗陋而恶心的相互扭结在一起,形成过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恶心的味道。埃西,不,现在应该是grigori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吸了一口气,复杂的分子讯息被传递到了主体并且进行了系统的分析。 zimmay并不是消失,只是被吸收了……空气中传来一种有规律的,哒哒哒的声音。 腐臭的味道加重了,而grigori依然一动不动。 “滋……滋……啦……” 忽然间,原本的照明在瞬间消失,黑暗扑洒下来。空气中的腐臭味道瞬时间变得异常浓郁。grigori猛地移动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弹跳到另一个方向。虽然黑暗让他的视野受到阻碍,但是异常灵敏的嗅觉和听觉让他清楚的指导,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矗立着一个怪异的东西。 那是一种湿润的,滑腻的生物。无数金色的眼珠凸显出来,在她那红色,网膜一样的皮肤表面咕噜噜地转动着。 那是莉莉。 grigori立刻分析出了面前这个东西的种类。阿尔法二代产品——带有未知的进化。最重要的是,就在刚才还吸收了另外一个同类。 在意识的地步,grigori身边的电子脉冲再次跳动了一下。 一阵让人嫉妒不快的声音从那玩意的胸腔中传出来,即便是grigori,甚至都没有办法找到确切的词汇来形容那种声音,当然,他也很难形容声音的主人,莉莉。 即便是吸收了崭新的能源,莉莉看上去也并不比之前更好,她那腐烂的身体依然松松垮垮地挂在白色的骨架上,细长的,向后翘起的头盖骨的两侧并排下下垂落着如同榕树根一般的触手。白色的眼球每一个都有葡萄大小,而红色的瞳孔却仅仅只有拇指大小,并且是向下凹陷的。那些眼球就像是虫卵一样密集地堆积在莉莉的面部…… grigori弯下腰,从地板上扯下了一片钢板朝着她扔了过去。那笨重的钢板如同日本忍者的十字飞镖一样呼呼盘旋着朝着莉莉削了过去。 125、生蛋番外 “我讨厌蛋。” 亚历山大用水汪汪的黄色眼睛从盘子后面瞪着队长,稚嫩的声音里有一种只有英雄才会有的坚定。似乎是为了强调它的意志,粉色的触手们卷着银质的刀叉,在队长珍藏的特价瓷器盘子的边缘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在听见了那声清脆的瓷器粉碎声之后,因为过度用力,队长手里的锅铲在平底锅上刮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呈现出可疑颜色的煎蛋一下子被划到边缘,险些掉在炉子上。 “闭嘴,亚历山大……”他对着身后的外星人小崽子咆哮着,一阵嘎吱嘎吱叫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加速,“不要以为你把那些该死的碎片吃掉就可以伪装你把我‘唯一’的骨瓷盘子打碎的事实!” 他回过头,看着对着自己巴眨着眼睛的“章鱼小怪物”,几乎要用全部的力量来克制自己,才能不用平底锅把那个软绵绵的粉色软体动物给拍扁。 “我只是讨厌蛋,”亚历山大可怜巴巴地用触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而那一片亮闪闪的黄色眼珠却在它的头顶上拼命闪着光,“这会让我觉得我在吃米勒,你知道的,我爱它。” 队长将煎蛋扔回锅子。 “如果你没有企图将你米勒放进我的鸡蛋盒的话,你的话会更加有说服力,亚历山大先生——米勒是你的弟弟,你应该爱护它……而且它长得真的不像是鸡蛋,一点都不像,所以请你不要老是企图把那家伙放进冰箱!没有人会吃那种一看就很可疑的蛋的!” “well,国家地理里头的人有吃过,我觉得新几内亚鸵鸟的蛋看上去跟米勒其实……” “好吧,我想我又要通知埃西,你私自连线去看电视了。” “哦,你真狠心,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亚历山大用力荡曜抛约旱牧常3隽似婀值目藓吧 “我是爱你的,如果你那对该死的,不负责任的混账父母没有把自己的儿子丢给我,自己跑去参加圣诞弥撒的话,我想我确实会爱你……老天,他们甚至都不是人类!” 队长的脸色在回想起埃西那张无辜而苦恼的脸之后,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当然,当他看清楚平底锅里的蛋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在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决定采取那本《你不可不知道的生活百科100例》上面提供的方法,将一盎司俄罗斯进口的高度伏尔加倒入了锅中。 据说这样可以减轻过度煎烤后食品带有的糊味——几秒钟后,从平底锅中席卷而起的黄色火焰让队长最终决定将那本扔到垃圾桶里去。 “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妇。作为孩子我们要懂得给他们留下相处的空间。” 亚历山大沉稳地说。 “所以你就带着你弟弟到我家来了?因为我没有一个每天变形,会用脑波连接卫星,同时喜欢将自己变成智商只有个位数的……法定伴侣?” 队长挑了挑眉毛,做出了反驳。然后队长郁闷地看向自己冰箱,那上面贴有一张夜魔酒吧的入场券——假如那对该死的外星人夫妇没有忽然把孩子丢给他的话,现在的他按道理已经搂着几个装扮成猫女或者是护士的小美人欢乐了。 ……这真是一个讨厌的世界。 灰眼睛的老男人将已经变成焦炭的那团东西扔进了垃圾桶……包括那个平底锅。接着从橱柜里取出了罐头,坐在了亚历山大的旁边。 当他坐下的时候,亚历山大正揉搓着自己的脸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不是弟弟……我是说,米勒只是一个蛋,而我讨厌蛋。” 亚历山大用两根触手扒拉着自己的脸颊,有些委屈地朝着自己的保姆……教父,表达着自己的忧郁。 “它让我觉得自己失去了爱!爹地和papa都那么爱它”亚历山大啪嗒啪嗒地将剩余的触手放上了餐桌,有规律地在桌面上拍打着.“……它只是一个蛋!” “看在上帝的份上,把你的鱿鱼须给放回去!你那样会让桌面掉漆的!” 队长看着自己宝贵的橡木桌,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老天,虽然米勒是一个蛋,可是它至少不会让我的桌子掉油漆,该死,我好不容易才拍下来的,就算是圣诞节特惠也不可能再买到这么便宜的桌子了!” 而在队长的咆哮声中,米勒……好吧,正确的描述应该是“那个被命名为米勒的蛋”端坐在特惠的橡木桌另一端,庄重得就像是一尊雕像。 虽然孵蛋器透明的外壳让它看上去有些奇怪。 你知道,有的时候孵蛋器和蒸蛋器多少有一些雷同。 “我有一个提议。”亚历山大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了起来,当然,这显然不是因为队长落在桌面上的心疼眼神。 “哦,闭嘴,亚历山大,我不想听。” “你应该多多聆听一下别人的声音,这样或许可以让你看上去没那么老……要知道顽固正是老年男性固有的特色。” “我说了,闭嘴。” “这只是一个提议……”亚历山大委屈地蜷起一根触手放在嘴巴里咬着,“我们为什么不把米勒放到电磁炉上进行一些加热?说不定那样可以促进它的出壳。” “不·许·吃·手……触手也一样!该死的你为什么总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埃西已经向我抱怨过很多次……等一下,你刚才说了什么……不,亚历山大,拜·托·你收起你那些该死的鬼念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那是米勒,你不能总想着把你的弟弟弄走。还有,是他而不是‘它’,正视现实吧,那颗该死的蛋就是你的外星人弟弟!” “你看,就连你自己都说了它是一颗蛋。” “……亚历山大,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队长忽然转动椅子,让自己完全面对亚历山大,他用食指和拇指捻起了亚历山大放在桌面上的触手,然后凑近了那家伙圆溜溜的黄眼睛,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麻烦你给我闭嘴,闭嘴,还有闭嘴……我对你的弟弟究竟是蛋还是章鱼还是外星生物不感兴趣!不感兴趣!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在这样的一个该死的时间跟你这种该死的小怪物说着这种该死的废话!为什么!”队长的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刚才被烧焦的锅底一样漆黑。 他妈的见鬼的外星人! 见鬼的外星人幼仔! “我想大概是因为你看上去比较好欺负……呃,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脸上看上去不太好。” 亚历山大睁大了眼睛,然后以一种巧妙地方式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两根触手从队长的手指中抽了出来,借着用无辜的表情说道。 当然,作为一只不比章鱼好看到哪里去的小怪物,这个表情在他的脸上并不明显。 队长偏了偏头,然后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开始不停地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冷静。 我为什么要因为一只外星软体动物而感到这样的痛苦和绝望呢?像是这种东西,直接把他塞在冰箱冷冻柜的上层,跟那块冻火鸡肉放在一起就已经够了。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我要把自己所有的时间浪费在这种该死的外星人幼仔身上? 队长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心灵层次的拷问。 而当他终于觉得自己身体里分泌的内啡肽已经足够让他冷静下来之后,他才转过头望向亚历山大。 然而,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亚历山大就已经以一种软体动物所无法想象的灵巧飞快地滑下了座位,哧溜溜地滑到了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张又薄又宽大的不规则饼状物贴在了墙面上。 “我,我还未成年哦。” 他警惕地瞪着队长,以一张饼的状态。 …… …… …… 我果然应该将这玩意塞到冰箱里去,队长听见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然后他就朝着亚历山大扑了过去,就像是任何一个被自己家的未成年小鬼弄得歇斯底里的中年妇女那样。 “嗷……” 亚历山大发出了一声惨叫,它手忙脚乱地企图从队长的攻击范围内溜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伴随着滋啦一声声响,队长在网站上特价购买的墙纸就像是真正的纸张那样被挂在他的吸盘上,然后被撕扯了下来。 ……时间在那一刻开始凝固。 粉色的小章鱼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妙,那种鲜艳的粉红色开始逐渐从他的身体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跟墙纸极端相似的淡黄色,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措施——要知道他甚至完美地模拟出了墙纸上的常青藤纹路…… 不过显而易见的事情是,他的伪装对于队长来说并不是什么太过于需要苦恼的事情。在亚历山大企图逃走的前一秒,他已经用力地抓住了那只小章鱼的一根触手。 “又一次!!!!亚历山大,又一次!!!!!!!” 队长的视线落在了墙面上,被拉扯开来的墙纸就像是什么东西裂开的大嘴,正在歪歪斜斜地朝着他冷笑着。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我,我我可以弥补……” 亚历山大在他的手里颤抖着,黄色的眼睛上面蒙上了水雾。 “就像是你之前的那几次一样?我的桌子!我的地毯!我的楼梯!我的盘子!你弄坏了我几乎全部的家具,作为弥补,你在我的浴缸里放了一具还在动的丧尸!你知不知道后来我为了整理浴室又重新花了五百美金,同时还要向家政人员解释那些奇怪的血迹是因为我高加索犬在浴室里难产了!!!” “我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亚历山大用触手捂住自己的牙齿,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然后尖叫道。 “是的,所以我想你应该学会长大了。”队长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 “不,不,我想你需要冷静一下。保持童真是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小怪物依然企图打动暴怒中的主夫。 “啊,或许,不过谁知道呢。” 不过看样子成效并不大…… 队长用力地抓着他的触手,大步迈向了厨房里的冰箱。 亚历山大在看见那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之后立刻开始了挣扎:“哦,不,别这样!”他痛苦地恳求着,其他触手在身后挥舞着,企图阻止队长。然而尽管吸盘在光洁的地板上吸出了啾啾的奇妙声音,亚历山大的挣扎看上去还是那样的……作用不大。 眼看着自己即将迎来在冷冻室里的黑暗一夜,亚历山大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它抽抽搭搭地用耷拉着触手,粉色的鼻涕淌了一路。 就在队长几乎要为这个小恶魔的哭泣而感到心软的时候,他听见了小怪物满怀祈祷的嘟囔: “哦,不,至少不要是冷冻室!冷冻的鸡肉吃起来可难消化了!” …… 神啊,请让十秒钟之前那个愚蠢的我消失吧……队长由衷地这么向上帝祈祷着。 “呜呜呜,我错了啦……” 亚历山大开始抽噎。 “闭嘴!” 队长气愤地准备继续他的计划,然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受到了阻碍——亚历山大的剩余的触手们——除了他手里的那两根——全部都牢牢地蜷在了队长心爱的餐桌腿上。 因为紧张的缘故,我们的小外星人身上开始分泌出富有腐蚀性的粘液。队长的眼前开始变得一片空白。 “不,哦,不……”他喃喃地说道,“放手,该死的!亚历山大,松开你的触手!老天,我的桌子!” 他的声音到了后面开始变得凄厉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他甚至看见了触手之下那些高雅的棕红色开始脱落! “呜呜呜……” 亚历山大哭泣着,将触手盘得更紧了。 “松手!” “呜呜呜……” “松手!!!!” “呜呜呜……” …… 好吧,事情到了现在这一刻,一切都还像是一场让人开心的家庭喜剧,而在这场愚蠢的僵持持续的第五秒,事情的性质开始改变。 那是一声清脆的,清楚的,碰撞声—— 队长直到几秒钟后才意识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缓慢地扭过头,然后将视线投注到了桌子的另一端,也就是之前用来安置那个蛋,咳,名为米勒的那个蛋还有那台网络订购的孵蛋器的地方。 真是太棒了,那个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桌面。 而在距离桌面一点二米的地面,孵蛋器歪斜地倒在了地上……不,重要的不是孵蛋器而是那颗蛋! 那·颗·蛋!!! 队长扔掉了手里粘糊糊的东西。【亚历山大的触手】朝着那颗蛋扑了过去。 “不,不,不……” 他可悲地祈祷着那颗滴溜溜的,进行了高空投地以及无限制托马斯全旋的蛋能够平安无事。然而他的祈祷在拿起那颗蛋的瞬间破灭了。 一条光溜溜的,淡粉色的小东西盘在半透明的蛋清里头,竖起了头颅,金色的眼睛笔直地对上了队长的鼻尖。 在思考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新出壳的外形小怪物毅然而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裂开了嘴巴朝着队长露出了满是獠牙的口腔内壁。 哦,对了,他对队长进行了亲切的问候—— “ma……ma……” …… …… …… “哦,不……” 队长喃喃地说道。 126、第 127 章 莉莉,好吧,现在已经是一个怪物的莉莉甚至没有花费一丝精神进行躲避。她直接站在那里,头盖骨像是怪兽腥臭的大口一样猛然绽开,然后一口将那块钢板咬住。黄色的黏液流出来,在钢板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黑色的泡沫。下一秒钟,那块钢板就像是薄冰一样迅速地融化成了黑红色的铁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随后她扭过头来朝着埃西,不,gorigori,咔咔的笑了起来。那扭曲的笑容显然没有包含任何的好意。 gorigori看着莉莉的样子依然保持着平静,不过在他的意识深处,那片由飞速滑动的0与1之海的海平面上出现了微不可及的颤动。 莉莉显然已经失去了控制。 虽然已经不太明白她最初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但是已经吞噬了太多不应该吞噬的东西的她身体开始了崩坏,而gorigori这种外星生物的强大本能却迫使她在不断的崩坏中维持着生命的稳定。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人类的基因和gorigori的碎片混合成了一堆无法辨识却有充满了意外的怪异生物。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将化学家的所有制剂混合在了一起,尽管没有任何人可以明确地指出那堆混合溶液有什么具体作用,但是当溶液相互反应并且爆炸的时候,那种威力显然不是人们乐于见到的。 就像是gorigori现在那样。 “cherubim攻击系统待命,坐标:130n,23e,强度:78……” 在gorigori的左眼的视线里头,闪现出了绿色的字码,一条红色数据线逐渐充斥他右边视线里的数据框。 他的身体因为这种能量的积蓄陷入绝对禁止的状态,人类的心跳,血液流动,肌肉的活动,甚至某些部分神经之间的电子脉冲都被限制。所有的能量都将会用来进行攻击——gorigori并不太满意cherubim的攻击强度。按照他的计算如果要将目前状态的莉莉完全消灭,强度在83将会可靠。然而…… gorigori看着朝着自己如同而来的莉莉,目光变得又沉又暗。 莉莉现在还在努力协调体内的不同能量归属,所以至少在这个状态下她还在gorigori的可控范围内。一旦让她整合完毕,综合她之前的状况,她的能力等级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最佳的方案是即时攻击。 gorigori闭上了眼睛。 腐朽的钢板,粗大的钢筋还有残留着些许活性的zimmay的残骸……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像是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一样扭动了起来。它们以一种闪电般的趋势猛然弹跳,然后砰然朝着莉莉推挤过去。 因为能量的不足,gorigori必须用这种方法将莉莉固定在最佳攻击范围之内。一个巨大的,由钢铁和腐烂肉体组成的茧瞬间莉莉包裹住,从生物细胞中迸发出来的电流顺着那些破破烂烂的钢板闪现出蓝色的弧光—— 就在这个瞬间,这个攻击即将成功的瞬间,gorigori骤然间感到了他的身体深处传达出来的那个信息。 疼痛。 并不适应人类身体的他并不知道那种奇异的感觉就是疼痛,不过这并不是重点。他愕然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然后迅速地得出了那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那是一种崭新的,孱弱的律动。 在埃西的身体,这个男人的结实而消瘦的腹部,出现了几个细微的突起,它们在那块肉色的皮肤上出现又消失,就仿佛有什么奇异的怪物在他的体内不安分的翻着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形容也没有错。 gorigori切断了大脑内疼痛区域的神经连接,然后默默地凝视了依然处在攻击范围内的“茧”,那些钢板深深地嵌入了黑红色的肉体之中,莉莉在内部的攻击将会有很大一部分被它的弹性所化解,同时从神经末梢传递出来的信息看,莉莉此时的混乱状态并没有结束。 然而在考虑到新状况的出现之后,gorigori果断地将所有的能量都从cherubim攻击系统中撤除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化为了一条长而柔软的触手,朝着那颗“茧”伸了过去。那些原本在不停收缩的肌肉(zimmay的残余活体组织)开始逐渐绷紧,然后绞紧在厚厚的钢板上面,它们的颜色也从最开始的黑红色变成了黯淡的灰色。假如有人现在去碰触它们的话,会发现这些腐臭的肌肉已经变得像是厚橡皮一样变得柔韧起来——gorigori朝那里头注射了一些神经毒素。 根据计算可以为他争取到十分钟的时间,再考虑到之前护盾本身的强度,他有了二十分钟的空余可以让他脱离这里。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情况或许这段时间是足够的,不过现在……他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然后踉跄着朝着门外飞快地走去。 在他的视线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黄色警告标示—— “确认能量传输?” “确定” “警告,能量不足,警告,能量不足……” gorigor行走在黑暗的走廊中,失去了zimmay的诺亚只剩下了荒芜的残骸。死亡的肉体的分解让整个走廊变得腐臭和温热。地面异常的粘稠和湿滑。尽管gorigori可以通过空气流过皮肤时的细微压力计算出走廊内部的大概情况而避免直接在这条黑洞洞的迷宫里直接碰墙,能量的严重匮乏和身体内部的异样情况依然让他的行动变得异常的笨拙。 他已经切断了大脑感受疼痛的神经区域,但是身体却依然诚实地向他表示了生理上的不适。他的双腿在颤抖,冷汗从他背上和额头上的毛孔中渗透出来,让他湿得就像是一条被捞上岸的鱼,心脏在他的胸腔里砰砰乱跳着,仿佛一个用尽力气在大喊大叫的婴儿,同时他的眼睛里出现了黑色的斑块——缺氧的症状。 gorigori喘息了起来。他紧紧咬合自己的下颚——避免自己因为牙齿打颤而咬断自己的舌头,然后在一堵墙面前停了下来。 在灰暗的墙面上有个不明显的裂缝,水泥与水泥的缝隙中隐约可以见到已经脆化的电线。gorigori将手指插入了那个裂缝,然后连接上了几乎已经完全死亡的诺亚的神经。 直接的冲击让他情不自禁的闷哼了一声,尽管只有一小部分化为了原生形态,身体里那种强烈的痛苦还是从那个缺口猛烈地朝着他袭来。 gorigori艰难地在寻找着……在几秒钟之后他终于找到了目标。他扯出自己的手,开始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然而只是这么轻微的移动,他的身体还是发出了强烈的抗议。视线的模糊变得严重起来。腹部的搅动也开始变得剧烈。 视线里的黄色警告已经变成了红色,他不得不停下来,检查了一下意识深处——埃西的人格系统安静地躺在黑暗中,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稳。 至少这是一个好消息。gorigori加快了速度。 五十秒钟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面前。与其他地方不同,这个地方保留着最开始的光洁,至少厚达七十公分的合金钢板并没有出现锈蚀的状态,着证明控制钢板的肌肉组织还没有开始腐坏。(一旦那些肌肉开始腐烂,产生的组织液就会像是王水一样在人类制造的合金上面留下清晰的痕迹) gorigori这个时候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将肩膀靠在门板上,然后用力地朝一旁推过去。 没有了中央系统的控制,那扇门轻易地就打开了。一阵低沉而愤怒的咆哮传了出来。 gorigori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部一片狼藉的情形—— 两个怪物,正确的说,一个怪物以及另外一个勉强保持着人类形态的怪物,就像是动物园里的低等哺乳动物一样死死地盯着对方,对峙着。其中一个就像是腐烂的肉块拼凑在一起的怪物——粗细不一的血管,往外渗着黄色脓液的肉瘤,外露的结缔组织,还有那在空气流动的微波中颤动的纤毛——假如埃西在这里的话,或许会对面前的这个大东西感到眼熟。而另外一个怪物也仅仅好上那么一点,他的上半身看上去还像是一个男人,假如忽视掉那些半透明的皮肤还有它那不停翻滚,如同扩大化的沙虫一样触须状的下半身一样。 在听见大门的响动之后,它们齐齐地朝着gorigori的方向转过头来。看清楚gorigori之后,肉块怪物,或者说纳菲尔发出了一声开心的长啸,然后就像是看到主人回家的宠物狗一样挥舞着自己湿漉漉的触手朝着gorigori窜了过来。 “埃西……” 它黄灿灿的一连串眼睛闪动着无比喜悦的光芒。触手的尖端的利齿瞬间变得柔软,像是花瓣一样闪着粉红色的光。 “纳菲尔。” gorigori站在原地,朝着纳菲尔张开了手。 然后在那一大坨潮湿的肉块靠近他的瞬间,用力地拉住了它外露的白色脊椎骨,咔嚓一声扯开,接着在对方不可置信的呆滞目光下,用力地将其狠狠地甩向了合金钢板的墙壁。 “嘭……” 墙壁和血肉之间发出了一声闷响,纳菲尔没有动弹地缓缓从墙壁上滑下,在银色的墙面上留下了一大片黑红色的血迹。 它就像是死猪肉一样堆积在墙角,再也没有动弹了。 做完这一些之后,gorigori拍了拍手,忍住晕眩,慢慢地走向了一直像是雕塑一样直立着上身,面无表情的另外一只。 “‘纳菲尔’,莉莉制造的人格程序。” 他对他说。 “你是谁。”‘纳菲尔’黄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gorigori,那些蠕动的肉块全部都绷紧了,像是红色的石块一样坚硬。 gorigori的目光扫过了‘纳菲尔’的身体,那上面有一些猩红的痕迹,很显然,他受伤了。 作为一个原生意识,纳菲尔显然进行了十分强烈的反抗——‘纳菲尔’是莉莉设定的人格程序,当埃西被带入诺亚的时候,莉莉也同时潜伏在了这里。很显然,将不受控制的纳菲尔和埃西分离开将会更加有利于她的计划,所以‘纳菲尔’被设定将它自身控制在诺亚的另一个角落。不过作为原生意识,纳菲尔却极度反抗这样的命令。同一个身体却拥有两个意识,极端的情况导致了系统的崩坏,原本潜意识表意识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两个意识被迫直接分离……并且进行了斗争。 不过现在,gorigori需要的是一个更加理性和有力的工具。 “我需要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们还有十三分钟。”gorigori直接给出了指令。 “你的权限不够。”‘纳菲尔’冷冰冰地说,身后的触手们伸出的尖锐的齿,做出了攻击预备。 gorigori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他猛然伸出手,一把扯过了‘纳菲尔’的金色长发……然后直接将嘴对上了那冰冷的嘴唇。 他的舌头直直地插入了‘纳菲尔’上颌后部的柔软薄膜,无数的讯息直接通过脉冲传递给了对方。 ‘纳菲尔’的身体泛起了金色的斑纹,他的身体在gorigori的手掌下变得僵硬,然后松弛下来。 几秒钟后,gorigori抽出了他的舌头,一些猩甜的血液从‘纳菲尔’的喉咙涌入他的口腔,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液,然后吞了下去。 ‘纳菲尔’的瞳孔就像是猫一样变得又圆又大,激动得闪闪发亮,他看着gorigori,然后猛然低下了头,将额头靠在了对方的腹部。 “你应该会感到高兴,毕竟,你是根据人类性格而拟定的人格程序。”gorigori平静地看着那个活化,可是这个身体并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撑它进行孵化。” “而uriel可以给你提供能量。”‘纳菲尔’顺从地说。 他们之间已经交流了所有的信息,‘纳菲尔’无比喜悦地接受了gorigori的命令。考虑到莉莉的状况,他们必须提前赶到研究所然后将uriel吞噬掉,不同于作为武器,几乎可以说是被量产化的阿尔法产品,原生的uriel可以提供足够的能量,支持埃西腹部的‘卵’进行活化……还有消灭(吞噬)掉已经不受控制的莉莉。 尽管莉莉曾经是它的造物主,但是那个女人在设定的时候忘记了,作为宇宙中的生物,繁衍才是生命的最终选择。在埃西的身体里拥有一个即将出生的下一代的时候,埃西本身立刻取代了莉莉成为了最高权限者。 “十二分钟,离开这里。” gorigori给‘纳菲尔’下了最后的指令。他右眼视野里的警告标志已经消失了,整个世界就像是破碎的镜子一样开始龟裂。 维持他的运作将会耗去更多的能量,所以他果断地进入了意识深处,将那个沉睡中的消瘦男人推上了意识浅层。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钟,他忽然下意识的转过了头,朝着墙角望去,在那个地方,纳菲尔耷拉着脖子,金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眼眶里满是泪水。 127、第 128 章 ‘纳菲尔’没有理会倒在一旁的纳菲尔。 在gorigori,哦,现在应该称他为埃西,失去意识并且软软倒下的瞬间,‘纳菲尔’迅速地滑动到了年轻男人的身边。他伸出的双臂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埃西软弱无力的身体,就像是早就已经收到了指令一样从容。 当他低下头凝视着埃西的时候,你可以从那张冷酷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温柔,或者说爱意。 这对于之前一直像是一个人工制品【事实上它也的确是】的‘纳菲尔’来说显得有些反常。不过,会注意到这种事情的人现在并不存在于这里。这里只有他,还有他那个可怜的“□□”。 ‘纳菲尔’如同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冰冷的视线投注到了墙角。在那里,纳菲尔正可怜兮兮地蠕动着自己残破不缺的下半身。因黄色的脂肪和红色的肌肉组织从巨大的,发黑的伤口中倾泻出来。粗大的神经交交错地覆盖在了它□□在外面的内部组织上。为了修复已经破损的身体,一束一束的肌肉就像红色的水蛭一样伸缩着地纠结在一起。这让纳菲尔现在看上去有些可笑。 很显然,gorigori刚才给它造成的伤害是致命的……之前‘纳菲尔’费了那么多时间都没有造成的伤害,在刚才那短短的瞬间由gorigori完成了。 ‘纳菲尔’听着软体组织在地面上嚅嚅移动的声音,垂下眼帘。这显然也是一种严重的缺陷。它对埃西没有任何的抵抗力——纳菲尔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和脆弱了。 不过…… ‘纳菲尔’径直走向了还在努力修复自己的纳菲尔,它修长的,洁白的手指直接抵上了对方的额头。 金色的眼睛对着金色的眼睛。 ‘纳菲尔’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自己。下一秒,在一声沉闷的“咔嚓”声中,它的手指穿过了坚硬的头盖骨。黑红色的粘稠血液从他的指尖流出,收到了攻击的纳菲尔发出了一声咆哮,然后用力地朝后仰去。 不过,很快它就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它的身体变得更加柔软,像是已经腐烂的肉团。它的头颅很快就变形了,如同小孩子掌中的橡皮泥那样一点一点变形,然后与‘纳菲尔’的手掌融为一体。 先是头颅,然后是脖子,再然后是残破的身体…… 短短的一瞬间,曾经遍布在这个房间里的残缺肉块全部都消失殆尽了。它们化为了养分,全部被吸收到了另外一个主体里头。 ‘纳菲尔’抱着埃西,缓缓地站了起来。最后,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一小块红色的污渍,于是它伸出舌头,轻轻地将那块残留的血渍舔舐干净了。 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它□□的肩头,熠熠生辉。就像是吃饱了的猛兽一样,它显得满足,富有力量。 而几乎在同时,它怀里的埃西发出了一声模糊的□□。 埃西感到自己的头很痛。 就像是灵魂和肉体都被绞肉机搅碎了,再重新拼凑起来。一种巨大的痛苦笼罩着他,将他从那种沉沉的,黑海一样的安稳之中惊醒。 “纳菲尔……” 他下意识地呼喊着那个孩子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锈住了一样,微弱的声音如同小猫的呼吸,近乎于无。 可是,就是这一声细微的呼喊,迎来了回应。 “我知道你在呼唤的人,不过现在处于运行状态的是我。早上好,埃西。” 那是一个低沉的,微微有些沙哑的男人的声音。 埃西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就感到了血液冻结一般的冰冷,他睁开眼睛,对上了那个人金色的,野兽一般毫无感情的眼眸。 “你……‘纳菲尔’?” “是我。” “啊……”埃西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正窝在那个男人的怀抱里,□□着,“究竟,发生了……” 他努力想要回想起让自己变得如此混沌的事情,然而,当他真的想起那些可怕的,令人作呕的画面的时候,他又开始感到困惑。头痛和大脑的混沌让他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分清那些可怕的记忆究竟是他的想象,又或者是他无意中做过的噩梦。 ‘纳菲尔’将手臂环过埃西的胳膊和膝盖的后面,这个姿势让身体虚弱的埃西更深地陷入了他的怀抱。 “放,我下来。” 埃西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用手掰着‘纳菲尔’结实的手臂。 可是没有用。 他那虚弱的手指的碰触更像是某种情人间暧昧的碰触,而非是想要挣脱桎梏的努力。 ‘纳菲尔’垂在肩头的一缕金发忽然动了动,随后就像是金色的细蛇一样盘起,x税n鞯氖种浮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纳菲尔’低沉地说。 “什么?” 埃西困惑地望向‘纳菲尔’,然而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对方仿佛被精心设计过一样的优美下巴。一种强烈的不安向他袭来,“纳菲尔在哪里?” 他问。可是‘纳菲尔’没有回答他。一阵低沉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声音从浓重的黑暗的另一头传来。 那种尖锐的声音让埃西不由自主地发了一个抖,紧接着,他感到自己被搂得更紧了一些。 ‘纳菲尔’抱着埃西开始奔跑。 那些腐朽的,布满锈迹的钢铁横梁和已经脆化的钢板在他的力量下瞬间变成粉末,一阵刺鼻的铁锈味混合着肉体腐烂的恶臭朝着埃西袭来。一些细微的粉末像是砂纸一样打在埃西的脸上,迫使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头被按向了一个肌肉解释的,散发着热度的胸膛。 “还有九分钟。异化体莉莉就将脱离封闭装置。”‘纳菲尔’的声音在嘈杂的碎裂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埃西发现他们正以一种绝对直线的方式朝着某个方向快速行进——‘纳菲尔’没有拐任何的弯,从他身下分裂开来的巨大触手滚动着,用那些尖锐的利齿直接撕破了所有阻碍在他们面前的东西,无论是已经锈蚀掉的巨大仪器,又或者是某些蠢蠢欲动的“生物”(那还是在第一调查所还存在的时候残留下来的试验品)。 当然,这些埃西是看不到的。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脸颊被迫贴紧了‘纳菲尔’胸口那片热烘烘的皮肤。那是属于一个健康男性的,富有弹性的光滑皮肤。埃西的鼻腔里充斥着属于‘纳菲尔’的味道……与纳菲尔的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血腥味和某种无法言喻的荷尔蒙的味道。 埃西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的脸颊开始发烫,血液像是公牛一样在他血管里横冲直撞,腹部如同有一块烧红的铁块,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膀胱…… 这不对劲。 当埃西发现自己的腹股沟的肌肉正在抽动的时候,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种近乎高潮一般的体验无论如何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至少不会出现在一个冰冷冷的机器人抱着他逃命的时候。 上述叙述中的“机器人”在第一时间就发觉到了埃西呼吸的粗重。 “卵的孵化会引起母体的一些激素的波动,大部分会以xing高潮的形式宣泄出来。你不需要太在意。”他说。 “我需要一个解释。” 埃西压抑着自己□□的冲动,沙哑地说。 “我会在合适地时候向你解释。” ‘纳菲尔’在说话的同时,依然在奔跑。 它已经穿过了最开始的试验区,来到了曾经的办公区,这里遍布着桌子,椅子和实验架的残骸,那些沉甸甸的障碍物并不比厚重的铁门容易对付。 金发的怪物厌烦地用触手扫开了那些笨重东西,朝着另一条走廊奔去。在它的视野里,有个不存在于现实的红色计时器正在跳动,与此同时它那比人类要发达无数倍的听觉也一直关注着研究所遥远的另一端,那个禁锢着莉莉的房间。 它已经听见了第一层外壳剥落的声音,那属于钢铁破碎的□□没有掩盖住来自莉莉的嚎叫。假设有别的生物,真正的,属于地球的普通生物能听到那个声音的话,它们一定会缩进脖子,将自己埋藏到地底最深的角落去。 不过面对这一切,‘纳菲尔’依然面无表情。 它在奔跑中甚至还腾出了一根触手,轻轻地抚摸着埃西的腹部——那一块平坦的皮肤现在已经变得坚硬,同时微微鼓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埃西虚弱的声音响起。 “‘卵’正在活化,莉莉的存在让它感到危险,它正在加快熟化的过程。” “卵?” 埃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也可以称它为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按照人类的习惯,你可以给它命名,以你的姓氏。” ‘纳菲尔’经过了短暂的思考,然后说。紧接着,它径直撞向了一扇门,一扇并不巨大,但却显得有些不同的门。 之所以说它不同,是因为它那闪亮的钢材与整个空间格格不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锈蚀的,腐朽的,似乎只需要伸出手指即可将那些东西化为粉末。可是这扇门却像是刚出厂的东西一样,在微弱的红色应急灯下闪耀着红光。 在‘纳菲尔’的撞击下,那扇门只是微微发出了一声“嘎吱”声,却并没有如同预先那样裂开。 ‘纳菲尔’有些焦躁地凝视着那扇门,还有门旁边的铭牌。铭牌上的字已经模糊到近乎没有,然而从那暗黑色的印记上,‘纳菲尔’还是准确的辨认出了它曾经的信息——中心控制室。 这里就是它要来的地方。它再次朝着中心控制室的大门猛烈地撞击过去,然而除了一个细微的凹陷,它依然什么都没有留下——更加糟糕的是,它视野里的红色倒计时在微微一条之后,终于浮现出了血红色的“0”。 一阵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撕裂一般的嚎叫从另一端的黑暗处席卷而来。 莉莉挣脱了。 埃西并不像‘纳菲尔’那样,对这件事情有明确的了解。但是,莉莉的出现切切实实让他产生了生理上的反应。一股从腹部而来的疼痛让他几乎要直接晕死过去,而当他下意识地抱住自己肚子的瞬间,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真的晕死过去。 从掌心传来了某种跃动的,恶心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腹腔里挪动!即使只是将手掌按在那里,都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团东西的移动。 有那么一瞬间,埃西几乎想要呕吐。 不过在他那么想的时候,一小团粘稠的,冰冷的东西覆盖上了他的腹部。 那是‘纳菲尔’的触手。 实际上,因为莉莉的醒来,残留在大厅的肉体组织的全部死亡了。这让‘纳菲尔’的身体僵硬了那么一小会儿,它最后接收到的信息是那个女人的新面目——紫红色的,纠结的肉块。在肉块与肉块的缝隙之间,镶嵌着一连串的金色眼珠。 ……金色的眼珠。 ‘纳菲尔’用手抚摸着怀中不断颤抖的埃西。很显然,刚才莉莉的嚎叫给这个脆弱的人类身体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纳菲尔’将自己的触手盘在了埃西的腹部,摩挲着,将散发着强烈荷尔蒙的黏液摩擦到他的皮肤上,这才让那一小团骚动不安的肉块平静下来。 不过即使是这样,埃西也已经是满身冷汗,脸色苍白了。 “这他妈究竟是……” 他用力地按着自己硬邦邦的腹部,咬牙切齿地问。 “孩子,我们的。”这是来自‘纳菲尔’的回答。 “闭嘴,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想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你身体里有一颗卵,这是为了防止你的人类身体因为感染病毒而产生机体混乱而做的措施,不过,异化体莉莉的出现启动了它的熟化程序,它开始孵化了。” ‘纳菲尔’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得到新的生命了。” 最后,它还补充了一句。 在它说这句话的时候,它那张机器人一般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破天荒地浮现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喜悦的情绪。 128、第 129 章 ‘纳菲尔’没有理会倒在一旁的纳菲尔。 在gorigori,哦,现在应该称他为埃西,失去意识并且软软倒下的瞬间,‘纳菲尔’迅速地滑动到了年轻男人的身边。他伸出的双臂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埃西软弱无力的身体,就像是早就已经收到了指令一样从容。 当他低下头凝视着埃西的时候,你可以从那张冷酷的脸上看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温柔,或者说爱意。 这对于之前一直像是一个人工制品【事实上它也的确是】的‘纳菲尔’来说显得有些反常。不过,会注意到这种事情的人现在并不存在于这里。这里只有他,还有他那个可怜的“□□”。 ‘纳菲尔’如同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冰冷的视线投注到了墙角。在那里,纳菲尔正可怜兮兮地蠕动着自己残破不缺的下半身。因黄色的脂肪和红色的肌肉组织从巨大的,发黑的伤口中倾泻出来。粗大的神经交交错地覆盖在了它□□在外面的内部组织上。为了修复已经破损的身体,一束一束的肌肉就像红色的水蛭一样伸缩着地纠结在一起。这让纳菲尔现在看上去有些可笑。 很显然,gorigori刚才给它造成的伤害是致命的……之前‘纳菲尔’费了那么多时间都没有造成的伤害,在刚才那短短的瞬间由gorigori完成了。 ‘纳菲尔’听着软体组织在地面上嚅嚅移动的声音,垂下眼帘。这显然也是一种严重的缺陷。它对埃西没有任何的抵抗力——纳菲尔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和脆弱了。 不过…… ‘纳菲尔’径直走向了还在努力修复自己的纳菲尔,它修长的,洁白的手指直接抵上了对方的额头。 金色的眼睛对着金色的眼睛。 ‘纳菲尔’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自己。下一秒,在一声沉闷的“咔嚓”声中,它的手指穿过了坚硬的头盖骨。黑红色的粘稠血液从他的指尖流出,收到了攻击的纳菲尔发出了一声咆哮,然后用力地朝后仰去。 不过,很快它就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它的身体变得更加柔软,像是已经腐烂的肉团。它的头颅很快就变形了,如同小孩子掌中的橡皮泥那样一点一点变形,然后与‘纳菲尔’的手掌融为一体。 先是头颅,然后是脖子,再然后是残破的身体…… 短短的一瞬间,曾经遍布在这个房间里的残缺肉块全部都消失殆尽了。它们化为了养分,全部被吸收到了另外一个主体里头。 ‘纳菲尔’抱着埃西,缓缓地站了起来。最后,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一小块红色的污渍,于是它伸出舌头,轻轻地将那块残留的血渍舔舐干净了。 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它□□的肩头,熠熠生辉。就像是吃饱了的猛兽一样,它显得满足,富有力量。 而几乎在同时,它怀里的埃西发出了一声模糊的□□。 埃西感到自己的头很痛。 就像是灵魂和肉体都被绞肉机搅碎了,再重新拼凑起来。一种巨大的痛苦笼罩着他,将他从那种沉沉的,黑海一样的安稳之中惊醒。 “纳菲尔……” 他下意识地呼喊着那个孩子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锈住了一样,微弱的声音如同小猫的呼吸,近乎于无。 可是,就是这一声细微的呼喊,迎来了回应。 “我知道你在呼唤的人,不过现在处于运行状态的是我。早上好,埃西。” 那是一个低沉的,微微有些沙哑的男人的声音。 埃西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就感到了血液冻结一般的冰冷,他睁开眼睛,对上了那个人金色的,野兽一般毫无感情的眼眸。 “你……‘纳菲尔’?” “是我。” “啊……”埃西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正窝在那个男人的怀抱里,□□着,“究竟,发生了……” 他努力想要回想起让自己变得如此混沌的事情,然而,当他真的想起那些可怕的,令人作呕的画面的时候,他又开始感到困惑。头痛和大脑的混沌让他一时之间甚至无法分清那些可怕的记忆究竟是他的想象,又或者是他无意中做过的噩梦。 ‘纳菲尔’将手臂环过埃西的胳膊和膝盖的后面,这个姿势让身体虚弱的埃西更深地陷入了他的怀抱。 “放,我下来。” 埃西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用手掰着‘纳菲尔’结实的手臂。 可是没有用。 他那虚弱的手指的碰触更像是某种情人间暧昧的碰触,而非是想要挣脱桎梏的努力。 ‘纳菲尔’垂在肩头的一缕金发忽然动了动,随后就像是金色的细蛇一样盘起,x税n鞯氖种浮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纳菲尔’低沉地说。 “什么?” 埃西困惑地望向‘纳菲尔’,然而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对方仿佛被精心设计过一样的优美下巴。一种强烈的不安向他袭来,“纳菲尔在哪里?” 他问。可是‘纳菲尔’没有回答他。一阵低沉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声音从浓重的黑暗的另一头传来。 那种尖锐的声音让埃西不由自主地发了一个抖,紧接着,他感到自己被搂得更紧了一些。 ‘纳菲尔’抱着埃西开始奔跑。 那些腐朽的,布满锈迹的钢铁横梁和已经脆化的钢板在他的力量下瞬间变成粉末,一阵刺鼻的铁锈味混合着肉体腐烂的恶臭朝着埃西袭来。一些细微的粉末像是砂纸一样打在埃西的脸上,迫使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头被按向了一个肌肉解释的,散发着热度的胸膛。 “还有九分钟。异化体莉莉就将脱离封闭装置。”‘纳菲尔’的声音在嘈杂的碎裂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埃西发现他们正以一种绝对直线的方式朝着某个方向快速行进——‘纳菲尔’没有拐任何的弯,从他身下分裂开来的巨大触手滚动着,用那些尖锐的利齿直接撕破了所有阻碍在他们面前的东西,无论是已经锈蚀掉的巨大仪器,又或者是某些蠢蠢欲动的“生物”(那还是在第一调查所还存在的时候残留下来的试验品)。 当然,这些埃西是看不到的。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脸颊被迫贴紧了‘纳菲尔’胸口那片热烘烘的皮肤。那是属于一个健康男性的,富有弹性的光滑皮肤。埃西的鼻腔里充斥着属于‘纳菲尔’的味道……与纳菲尔的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血腥味和某种无法言喻的荷尔蒙的味道。 埃西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的脸颊开始发烫,血液像是公牛一样在他血管里横冲直撞,腹部如同有一块烧红的铁块,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膀胱…… 这不对劲。 当埃西发现自己的腹股沟的肌肉正在抽动的时候,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种近乎高潮一般的体验无论如何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至少不会出现在一个冰冷冷的机器人抱着他逃命的时候。 上述叙述中的“机器人”在第一时间就发觉到了埃西呼吸的粗重。 “卵的孵化会引起母体的一些激素的波动,大部分会以某种特殊的形式宣泄出来。你不需要太在意。”他说。 “我需要一个解释。” 埃西压抑着自己□□的冲动,沙哑地说。 “我会在合适地时候向你解释。” ‘纳菲尔’在说话的同时,依然在奔跑。 它已经穿过了最开始的试验区,来到了曾经的办公区,这里遍布着桌子,椅子和实验架的残骸,那些沉甸甸的障碍物并不比厚重的铁门容易对付。 金发的怪物厌烦地用触手扫开了那些笨重东西,朝着另一条走廊奔去。在它的视野里,有个不存在于现实的红色计时器正在跳动,与此同时它那比人类要发达无数倍的听觉也一直关注着研究所遥远的另一端,那个禁锢着莉莉的房间。 它已经听见了第一层外壳剥落的声音,那属于钢铁破碎的□□没有掩盖住来自莉莉的嚎叫。假设有别的生物,真正的,属于地球的普通生物能听到那个声音的话,它们一定会缩进脖子,将自己埋藏到地底最深的角落去。 不过面对这一切,‘纳菲尔’依然面无表情。 它在奔跑中甚至还腾出了一根触手,轻轻地抚摸着埃西的腹部——那一块平坦的皮肤现在已经变得坚硬,同时微微鼓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埃西虚弱的声音响起。 “‘卵’正在活化,莉莉的存在让它感到危险,它正在加快熟化的过程。” “卵?” 埃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也可以称它为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按照人类的习惯,你可以给它命名,以你的姓氏。” ‘纳菲尔’经过了短暂的思考,然后说。紧接着,它径直撞向了一扇门,一扇并不巨大,但却显得有些不同的门。 之所以说它不同,是因为它那闪亮的钢材与整个空间格格不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锈蚀的,腐朽的,似乎只需要伸出手指即可将那些东西化为粉末。可是这扇门却像是刚出厂的东西一样,在微弱的红色应急灯下闪耀着红光。 在‘纳菲尔’的撞击下,那扇门只是微微发出了一声“嘎吱”声,却并没有如同预先那样裂开。 ‘纳菲尔’有些焦躁地凝视着那扇门,还有门旁边的铭牌。铭牌上的字已经模糊到近乎没有,然而从那暗黑色的印记上,‘纳菲尔’还是准确的辨认出了它曾经的信息——中心控制室。 这里就是它要来的地方。它再次朝着中心控制室的大门猛烈地撞击过去,然而除了一个细微的凹陷,它依然什么都没有留下——更加糟糕的是,它视野里的红色倒计时在微微一条之后,终于浮现出了血红色的“0”。 一阵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撕裂一般的嚎叫从另一端的黑暗处席卷而来。 莉莉挣脱了。 埃西并不像‘纳菲尔’那样,对这件事情有明确的了解。但是,莉莉的出现切切实实让他产生了生理上的反应。一股从腹部而来的疼痛让他几乎要直接晕死过去,而当他下意识地抱住自己肚子的瞬间,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真的晕死过去。 从掌心传来了某种跃动的,恶心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腹腔里挪动!即使只是将手掌按在那里,都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团东西的移动。 有那么一瞬间,埃西几乎想要呕吐。 不过在他那么想的时候,一小团粘稠的,冰冷的东西覆盖上了他的腹部。 那是‘纳菲尔’的触手。 实际上,因为莉莉的醒来,残留在大厅的肉体组织的全部死亡了。这让‘纳菲尔’的身体僵硬了那么一小会儿,它最后接收到的信息是那个女人的新面目——紫红色的,纠结的肉块。在肉块与肉块的缝隙之间,镶嵌着一连串的金色眼珠。 ……金色的眼珠。 ‘纳菲尔’用手抚摸着怀中不断颤抖的埃西。很显然,刚才莉莉的嚎叫给这个脆弱的人类身体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纳菲尔’将自己的触手盘在了埃西的腹部,摩挲着,将散发着强烈荷尔蒙的黏液摩擦到他的皮肤上,这才让那一小团骚动不安的肉块平静下来。 不过即使是这样,埃西也已经是满身冷汗,脸色苍白了。 “这他妈究竟是……” 他用力地按着自己硬邦邦的腹部,咬牙切齿地问。 “孩子,我们的。”这是来自‘纳菲尔’的回答。 “闭嘴,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我想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你身体里有一颗卵,这是为了防止你的人类身体因为感染病毒而产生机体混乱而做的措施,不过,异化体莉莉的出现启动了它的熟化程序,它开始孵化了。” ‘纳菲尔’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得到新的生命了。” 最后,它还补充了一句。 在它说这句话的时候,它那张机器人一般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破天荒地浮现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喜悦的情绪。 129、第 130 章 埃西的嘴唇歪斜了一下。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当‘纳菲尔’再一次撞向控制室大门之后,他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尽管他那双坚毅的眼睛里闪现出了某种强烈的厌恶和抗议。 考虑到他们现在所处的情况,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尽管埃西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因为过度的刺激而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可是,他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在告诉他情况的不妙。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莉莉的变异是前所未有的,无论是从成功的意义上来说还是失败的意义上来说——她当然不是那种完美的进化体,gorigori的分裂体们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奇怪个性,但是在它们正常的时候,它们大部分都会让自己呈现出完美的人类的外貌。这并不是地球人的自大,而是这种宇宙生物刻印在基因里的应激表现。它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生物,而它们会在第一时间变形成为那些生物中最完美的外形,这种反应对于提升它们的□□成功率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而莉莉那种显而易见的丑恶很明显是不符合我们的外星人的基本审美的【假设它们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莉莉的强大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为了维持卵的发育,gorigori不得不将大量的能量供应给埃西腹部的小肉块。而‘纳菲尔’——无论它的逻辑思考能力有多么完美,也无法掩盖它的本质,它只是一个残缺的阿尔法产品。 埃西凝视着‘纳菲尔’绷紧的脸。这个有着冰冷灵魂的怪物在第一次出现在埃西面前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包裹着人类外皮的恶魔。他在面对他的时候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可以安稳地留在这个金发的,怪异的男人的怀里,而并不感到不安? 一些模糊的想法飞快地从他的脑海中划过,但是当他凝神细想的时候,那些思绪就像是夜雾一样须臾散开了。 于此同时,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非常明显的,如同什么东西在地上蠕动似的声音。‘纳菲尔’的背后猛地弹出了无数根狰狞的触手,每一根都紧张地拉伸着鼓鼓的肌肉,从那些尖端冒出来的细小的圆形口器中喷出了带有腐蚀性的液体。 尽管‘纳菲尔’不发一言,但是埃西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紧绷。 一些黑红色的鲜血从他的触手的伤口上流了下来。在企图掰开那坚硬地铁门的过程中,就算是‘纳菲尔’的触手们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伤害。而随着来自莉莉的声音越来越近,埃西可以感到自己腹中的那一小团肉块正在拼命地蠕动。 “哦,不……” 他发出了一声细微的□□。 ‘纳菲尔’低下头……他的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 在埃西原本平坦的小腹表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卵正在努力地运动,以至于埃西苍白的皮肤上面浮现出清晰的凸起。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因为感到了极度的危险,那颗正在活化中的卵很有可能为了保证自己的存在而撕破温暖却没有抵抗力的“母体”,直接进入外界进行体外孵化。 ‘纳菲尔’凝视着埃西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在极短的一瞬间的思考之后,将卵的这种行为判定为不适当的活动。 他将手覆盖在埃西的腹部,发出了一种低频率的共鸣。 埃西只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战栗从他的体内传来……就像是内脏都在对‘纳菲尔’做出回应一样。异样的感觉冷冷地掠过他的神经,让他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埃西僵硬地问。 “让它安静下来” ‘纳菲尔’做出了简短的回答,随后就将头扭向了黑暗的另一端。 空气中已经隐约可以感觉到那种低沉的,恶魔似的震动,‘纳菲尔’猛地回过头,将埃西放下来,搂在自己怀里,同时他收拢了全部的触手回归成了一个完整且正常的人类状态。 “埃西。” ‘纳菲尔’有手卡住埃西的下巴,迫使脸色异常苍白的男人抬起了头。 埃西的黑发已经全部被冷汗所浸透了,他艰难地撑大了眼睛,虚弱地与‘纳菲尔’对视着。 “我将需要你的帮助。”‘纳菲尔’干巴巴地对他宣布,然后他低下头,狠狠地贴上了埃西干燥的嘴唇。 一根湿漉漉的舌头深深地插入了埃西的口腔。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了‘纳菲尔’金色的瞳孔。 随后他感到了一阵细微的疼痛从他喉咙后方传来,舌根的地方泛起了铁锈的味道。下意识的,埃西开始反抗,但是‘纳菲尔’的手臂牢固地卡住了他的上半身。埃西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在地上踢打着,不顾很快他的动作就微弱了下来。 ‘纳菲尔’的舌头的顶端变成了尖锐的细刺,直接从埃西的下颚后方刺入了他的脑干。 他一直小心的观察着埃西的脸色,当他发现埃西的眼珠直接翻到了眼睑后方,并且出现了全身痉挛的症状之后,他缓缓地将自己金色的眼睛闭上了,然而在视野变得黑暗的瞬间,那一片低沉的意识海里,电子符号的绿色微光却像是夏末的萤火虫那样微弱地亮起来。 那些最细微的电子讯号通过一个已经封闭的复杂回路直接投射到另外一个层次。 -gorigori,我们需要帮助。 ‘纳菲尔’在自己的脑海里呼唤着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的gorigori。 当然,在他的计算中,因为能量的过度使用而休眠的那个程序是不可能重新苏醒的,但是考虑到埃西的特殊身份,gorigori的后台程序或许会让他得到一些解决困境的方案。 在近乎漫长的零点几秒中之后,‘纳菲尔’证明了自己的计算并没有错误。 大量的路线图和按道理已经在大火中消失殆尽的第一人类研究所时期的文件从埃西的大脑中源源不断地倾泻进入了‘纳菲尔’的数据库中。 高强度的传输对埃西造成了细微的影响,带着红色血丝的唾沫从埃西和‘纳菲尔’的唇间溢出来,之前已经微弱下来的反抗也开始重新出现。 甚至……当舌尖泛起属于埃西的血液的味道的瞬间,‘纳菲尔’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如同海啸一般涌起了狂烈的愤怒和鼓噪。 那是属于另外一个家伙的思维。 不过那微弱的回应【至少对于‘纳菲尔’而言】并没有打动铁石心肠的金发怪物,他的手放在了埃西的脖子后面,更重地将埃西的头颅压向自己。 埃西发出了不可自抑的干呕的声音,而‘纳菲尔’则在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一抹金色的光芒飞快地掠过他的瞳孔,他看上去就是某种夜间动物。那冰冷的瞳孔牢牢地盯着黑暗的那边……那股腥臭的味道已经浓厚到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地步了。 与此同时,一根触手从‘纳菲尔’的身体中分离出去,它晃悠着来到了中心控制室大门的旁边,那里有个老旧的密码输入盘。 曾经锃亮的不锈钢质材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不过感谢上帝,它并没有因为长期的废弃而失去了用途。在输入了极小功率的生物电流之后,已经过时的绿色光芒从键盘的缝隙中投射出来。 触手的尖端卷曲起来,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密码。 沉重的大门嘎吱嘎吱地打开了,‘纳菲尔’保持着与埃西相连接的状态直接滚入了大门后面的控制室,随后一脚踢在了大门内侧的红色按钮上面。 只来得及开启三分之一宽度的大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随后开始闭合。 几乎在门即将合拢的那一刻,一个巨大而丑恶的阴影出现在了已经变得极为狭小的视野之中。一些黑色软烂,仿佛黏液似的东西企图从即将消失的缝隙中伸过来,不过‘纳菲尔’的触手们冲了上去,朝着那些散发着恶臭的不明物质吐出了黄色黏液。 空气中那种如同腐烂死鱼一般的气息瞬间就变得浓重了起来。 不过,也几乎是在同时,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就像是叹息似的,关上了。 ‘纳菲尔’放松了手腕的力量,埃西趁着这个机会,猛地翻起身将‘纳菲尔’狠狠地推开。 ‘纳菲尔’的舌头就这样粗暴地从埃西的口腔中推出,那种强烈的异物感迫使埃西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开始不住的干呕。 他可以感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部涌出,混合着唾液倾泻在了布满灰尘的大地上。 在长达好几分钟的呕吐中,‘纳菲尔’一直安静地呆在埃西的身边。过了好一会儿,埃西才捂着自己嘴巴,踉跄地站起了身。 他的鼻孔也在不停往外冒着鲜血,这让他看上去显得异常狼狈,而他那凸起的腹部也与他骨瘦如柴,近乎骷髅一般的身材显得格格不入。 埃西用力地抹去了从鼻孔中流下来的微凉的鲜血,然后死死地瞪着‘纳菲尔’。 就算是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恐怕不会比那些在街边游荡的不死者们好到哪里去。 ‘纳菲尔’坦然地迎接了埃西冰冷的目光,他看上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做一样镇定自若。 令人窒息的沉默降临到了昏暗的中心控制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纳菲尔……在哪里?” 130、第 131 章 “他在这里。” ‘纳菲尔’平静地注视着埃西,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的状况不太稳定,根据理论上的数据来看他并不是适合处理现在这种状况的人选。所以暂时由我取得第一优先权。” “现在的状况……咳咳……你指的是什么?是我肚子里的那个小怪物,还是门外面的……莉莉?” 埃西从喉咙中咳出了几口血块,他粗鲁地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了地板上,然后不无讽刺地说道。 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悲伤在他的胸口蔓延。他不自觉地用手按压起了自己的腹部,那一小团硬块就像是烙铁一样让他瞬间地撒开了手。 至于莉莉…… 之前她那副异常丑恶的模样鲜明地浮现在了埃西的脑海中,让他不自觉地感到有些作呕。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要被迫遇到这样的状况,一个怪物正在他的腹腔中生长,而他曾经深爱的人,莉莉,则变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怕生物。 至于他的那个黄眼睛的小公主…… 埃西忽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他开始思念纳菲尔。 “我想我需要跟他谈……” “嘭……” 钢制的大门忽然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埃西猛然回过头去望着那扇大门。 莉莉在猛烈地撞击大门,尽管隔着相当厚度的金属板,依然可以清楚地听到门的另一边她发出的那种湿哒哒的,恶心的嚎叫。然后埃西沮丧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大量的冷汗从他的掌心和额头渗出来。 这很显然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 ‘纳菲尔’平静地看了一眼大门,尽管不明显,但是以他的观察力,他清楚地观测到了合金面板上那难以被肉眼察觉的变形。 考虑到之前他在开门时做的努力,很显然那曾经名字为莉莉的怪物现在取得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可以应付的范畴。 事实上,‘纳菲尔’更加希望埃西的精神能够平缓一些——考虑到“卵”的基本活性问题。然而无论如何,控制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绷起来,尽管无论是埃西还是‘纳菲尔’都没有说什么,可是情况的严峻已经容不得他们再进行任何的争执了。 埃西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非常怀疑自己的头盖骨里头是不是已经开始腐烂了。不过,感谢上帝,那种几乎要将人逼疯的疼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减低了他腹部的那种异物感。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到现在都没有发疯。 “嘭……” “嘭……” …… 又是一段连续的撞击声,这下即便是埃西也可以看出大门正在变形了,或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一股强烈的腐臭的味道正在从那撞击开来的缝隙中向内弥漫。 “我们该怎么做。” 他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纳菲尔’转身朝着中央控制室的另一边走去,一大排不满灰尘的控制台像是被人遗忘许久的墓碑一样矗立房间的另一边。 埃西犹豫地看了大门一眼,然后跟在了‘纳菲尔’的后面。 金发的机器人毫不在意地用手抹掉了一层厚厚的回城,一些古早的,红色的绿色的塑料扣一样的按钮像是撒哈拉沙漠中的木乃伊一样从灰尘中出现了。 ‘纳菲尔’尝试着按了一些按钮,但是除了其中几个按钮之外,其他按钮无一例外都已经失灵了。 “首先,我们需要在4小时之内恢复应急电源。” 他冷冷地注视着控制台之下厚重的钢板,目光晦涩。 “然后?” …… ‘纳菲尔’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耸了耸肩,说:“然后我们听取神的指示。” 埃西几乎控制不住地向他投去了诧异的目光……这样人性化的话语与‘纳菲尔’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以至于埃西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 上帝保佑,谁知道这下靠着外星人的血肉弄出来的白痴机器人会不会患上电脑病毒呢。 “四小时之后,最差的情况是我们必须从正门离开这里——”‘纳菲尔’指了指那扇砰砰作响地大门冷静地说。 “我想你会给我原因?”埃西已经蹲到了控制台的下面,用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破铁片,企图撬开那些粗糙的铆钉。 “在没有电源驱动空气过滤系统的情况下,这间房间是密闭的。考虑到你的需氧量,四个小时是最安全的控制时间,在这之后你将会因为缺氧而陷入虚弱状态,根据计算这将严重刺激到‘卵’。” “哦,好吧。”埃西耸了耸肩,将手中完全没有任何用处的铁片丢到了一边,“既然你这么说,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 他冷淡地看着‘纳菲尔’,黑沉沉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面部肌肉的工作缺乏程度甚至让‘纳菲尔’都很难判断出这一刻他的心情。 “我会努力。” 他朝着埃西点了点头,一根触手从他的身后伸了出来。 在埃西无法看到的瞳孔里,‘纳菲尔’调出了从gorigori那里传输过来的资料。 触手灵巧地握住了埃西丢在地上的铁片,在几个扭曲之后将其压制成为了合适的起子。几根更加纤细,更加透明的触须从触手的顶部分离出来,如同水母触须一样轻松地黏贴在了铆钉之下。 几秒钟之后透明的带有腐蚀性的液体被分泌了出来,它们顺着平滑的钢板向下流动,很快埃西就闻到了一股夹着铁锈味的腐臭。 之前还异常牢固的铆钉表面腾起了一层细密的泡沫,当泡沫消失之后它们就变得又脆又酥,体积膨胀了不止一倍。触手将起子用力地戳了进去,伴随着“嘭”的巨响,大约一平方米左右的钢板软软砰然砸落在地上,腾起一片灰色的灰尘。 埃西双手环胸,依靠在另外一个控制台上,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几根触手犹豫地从‘纳菲尔’的头发中间探出头来,然后鬼鬼祟祟地想要靠近埃西,然而一秒钟后一根更加粗壮的触手像是被激怒的眼镜王蛇一样猛然弹出来将那些不听话的小东西吞了进去。 埃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而‘纳菲尔’就像是可以感应到他情绪一般,也在这个时候转过了身。 “纳菲尔并没有完全地陷入沉睡。”也许是解释,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安静地对埃西说,“不过我得到的数据无法转码给他,所以我依然会占据第一权限——这对于你和‘卵’来说更加安全。” 埃西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沉默地点了点头。尽管他清楚地知道当看到那些不听话的小东西们的时候,他内心泛起的喜悦是多么的强烈。 ‘纳菲尔’身上的触手已经由最开始的一根变为了八根,根据从gorigori那里得到的资料,它们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灵巧的电工一样努力修复着那些复杂的电路。 时间的流逝在这种看似平稳的状态下加快了,当埃西发现自己甚至已经开始习惯那一声又一声从门外传来的撞击声的时候——空气的稀薄程度已经开始可以直接由人体自身感觉到了。 最开始是晕眩,随后是眼睛里出现的黑板,心跳和血流的加快,思考开始变得困难。埃西更加用力地往后靠了一点,坚实的控制台承担了他的大部分体重,然而即使是这样,腿部的痉挛依然让站立这件事情变得困难了起来。 “还差一点,”‘纳菲尔’忽然转过头,望向埃西,他的脸就像是漂浮在夜空中的月亮一样惨白,“你感觉怎么样?” 一根触手蜿蜒地爬过来,粉色的肉质上面泛着几道深深地割痕,它就像是蛇一样顺着埃西的脚踝往上爬,然后再腹股沟那里停住。 埃西冷哼了一声,然后皱起了眉头,投向‘纳菲尔’的目光凶狠而明亮。 “我需要得到你的身体数据。” ‘纳菲尔’诚实地说。 一个吸盘出现在了触手的尖端,它点了点头让后黏在了埃西的动脉上。 一瞬进埃西觉得自己的每一声心跳都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然而身体的虚弱和无力让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是软软地扯开那根光溜溜的触手,然后嫌恶地丢到了一遍。 “我很好,我想你应该将注意力放在该死的应急电源上。” 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恶狠狠的对金发的机器人说。 ‘纳菲尔’看了看埃西,沉默地转过了身,将大半个身体探入到控制台的下方工作。而那根被远远丢开的触手委屈地抽搐了一下,有些扭捏地朝着埃西的方向滑动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将那泛着粉色的尖端搭在了埃西的脚背上,然后就像是被晒干,然后黏在水泥地上的死蚯蚓一样躺在那里不动了。 埃西死死地瞪视着他脚背上的那根东西,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这东西踢出去,但是‘纳菲尔’之前的话却忽然闯入了他的脑海“纳菲尔并没有完全地陷入沉睡”…… 一种微妙的,柔软的心情毫无预兆地涌现出来。 埃西面容古怪地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那根触手【看在上帝的份上它依然像是死蚯蚓一样软软的垂着】,然后将它放在了地面上。 他看了一眼‘纳菲尔’,他看上去确实就像是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有些犹豫地开口。 “很抱歉,没有。从你刚才的身体数据来看,保持体力,尽可能的休息将会对你和我都有好处。” ‘纳菲尔’的声音平板无波地传来。 埃西疲惫地冷笑了一下——或许是在嘲讽自己的无能又或许是嘲笑金发机器人的傲慢。 然后他勉强地扶着墙壁走到了控制室的另一端,然后几乎是摔倒一般地躺在了地上。空气的稀薄让他的头痛再一次开始犯病,但是视野里的黑斑却因为平躺的姿势而消失了。 这里的空气干燥而黑暗,而且正在逐步减少。 埃西挪动了一下姿势,想了一下之后,他将双手交叉放在了腹部。 他看上去大概就像是一个死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 莉莉的撞击还在继续,而大门变形的声音也愈发明显了。 或许他会在今天死去,与一个奇怪的,冷漠而残忍的拟人程序一起,这个想法按道理应该让他感到恐惧,然而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却感到内心非常平静。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悦。 就连他自己也发现了,他很疲惫,非常,非常的疲惫。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包括挚爱的离去和回来以及彻底的失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盛满了铅块一样沉重而疲惫。 而死亡无疑是解决这种疲惫的最佳的方法。 只是…… 还有纳菲尔。 好吧,至少还有纳菲尔。 在感到释然的痛死又一波疼痛传来,这一次就像是锥子和铁勺——锥子负责凿开头盖骨而铁钳负责将他的脑浆搅拌均匀。 “哦,不。” 剧烈的,忽如其来的疼痛让埃西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声音,然后他侧过身,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祈祷疼痛的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闪光忽然从埃西的眼角掠过。 他咬着牙,朝那个地方望去。老实说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刚才的微光或许只是因为疼痛而出现在视网膜上的耀斑,然而当埃西伸出手朝那个地方抹去的时候,手中的触感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那是一个镶嵌在辅助信息处理器下方的铁门,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无法被发现。 埃西伸出手叩了叩,空洞的回音告诉他这里头毫无疑问是空心的。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131、第 132 章 埃西想要掰开结合部位的铁板,然而手指的虚弱却让这种之前对于他来说异常简单的事情变得困难了起来。 一根触手忽然出现在了埃西的手边——看上去甚至是愉快的。 它轻巧地移动着自己灵敏的端部,然后就像是它之前做的那样,非常轻松地弄开了那一块已经有些锈蚀的铁板。埃西眯着眼睛,借助着极其微弱的光线打量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排莹白色的金属罐,每个大概有成人手臂粗细,约半米长,整整齐齐地卡在圆心的凹槽上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它们都与这个布满了灰尘的控制室格格不入。 而且…… 埃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手探入了控制台下方。果然,就与他之前设想的一样,控制台下除了这些诡异的金属罐,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虚假的控制台,所有的按钮和滑键都不过是摆设。 埃西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他直起身,踉跄着在控制室转了一圈——就如他所料,在扇形分布的控制台里头,不规则地存在着这种“假冒”的控制台。 每一个下面摆放着这种奇怪的金属管。 埃西弯下身子,凑得更近了一些,好仔细观察那些罐子,因为缺氧和过度疲惫的缘故,他的视力下降得很快。然而‘纳菲尔’机械般冰冷的声音让他停止了所有的举动。 “如果我是你,我会离那些东西远一些。” 他冷酷地说。 埃西猛地抬起头,恰好可以看到他直直望过来的目光。在幽暗的光线下,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像是擦亮的铜币一样闪着光。 就像是某种猫科动物。 尽管‘纳菲尔’在埃西面前向来表现的毫无感情和高深莫测,但是这一刻埃西还是从那张没有太多表情变化的脸上找到了一种叫做“严肃”的情绪。 “哦?是吗?” 埃西直起身,缓缓地挪动着步子离开了那些金属罐。 “那么,这是什么。”他问。 “炸药,”‘纳菲尔’平静地说,“现在已经不会使用这种亚核装置作为炸药了,它们留下的放射性会留下太多痕迹给那些政府调查人员——如果它们真的被使用了的话。” 埃西的眉头紧皱着。 “听起来不太像是应该出现在实验室里的东西。”他做出了评论。 ‘纳菲尔’已经转过身子重新埋头于他的电工工作。 “事实上它们在七十年代是非常流行的实验室必备装备。带有保密性质的实验室面临着被敌人入侵后资料泄密的问题,软件上的资料清除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物理上的彻底毁灭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更加具有可信度。” “啊哈,老实说我觉得比起这种奇怪的装备,这该死的实验室里头制造出来的东西要更加可怕。” 埃西耸了耸肩膀,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远离了那些该死的,所谓的亚核装置。 缺氧的症状开始越来越严重了,只是这一次换成了浓重的昏睡感。 埃西非常怀疑自己只要闭上眼睛就会陷入到那种深度睡眠……永不醒来的那种。他咬着牙,努力的调动着越来越不好用的脑细胞,跟‘纳菲尔’对话的。 说实在的,他不太能够确定因为缺氧而憋死和跟‘纳菲尔’谈话,哪个更加难熬一些。 在这一刻,就连门外那可怕的撞击声都像是母亲在深夜哄着孩子睡觉的催眠曲一样让人昏昏欲睡。 一阵冰冷濡湿的触感抚上了埃西的脸颊,埃西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混沌中惊醒过来,视线中出现了一根淡粉色的触手——埃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昏睡。 “狗屎!” 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低声咒骂了一句。 “你应该保持冷静,愤怒会导致你的血液循环加快——而这毫无疑问会加快氧气的消耗。” ‘纳菲尔’的声音忽然在埃西的耳边响起。埃西的肌肉猛地绷紧,抬起头,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金发的恶魔已经走到了他的旁边。 他之上而下地俯视着埃西。当他这样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某人的时候,他身上那种与人类相违的异类感就愈发的明显了起来,从这一点来说,那个不时会犯些傻瓜错误,如同孩子一般的纳菲尔做得更好一些。 好吧,想起纳菲尔,埃西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了。 他扯动自己的嘴唇,对着‘纳菲尔’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冷笑。 “如果你能够及时修复这该死的系统的话,我想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不用担心氧气的问题了。” 他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纳菲尔’的排斥。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纳菲尔’的脸直直地凑到了埃西的面前。 “嘭”的一声响起,埃西因为不自觉的后退而重重地撞上了身后的金属罐,也就是传说中的亚核爆炸装置。 “该死!” 他控制不住地大声咒骂了一声,随后恶狠狠地瞪了‘纳菲尔’一眼,眼睛里像是有小团的火焰在燃烧。 ‘纳菲尔’一动不动地瞪着埃西,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地与他凝视着,接着,他猛然朝着埃西伸出手去。 ……然后他越过埃西的肩膀,将手伸到了控制台的下方。 埃西听了一声轻微的开关声,随即空气中传来了机械运动时特有的嗡嗡声,与此同时,寡淡而明亮的氨气灯明晃晃地在天花板上亮了起来,从造型上来看已经过时的控制板上开始有红色绿色的小灯在闪烁。 “现在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纳菲尔’的声音在排风扇的噪音中显得平静而淡漠,尽管埃西依然感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只有人类才会有的淡淡讽刺。 他眯着眼睛,死死地打量着‘纳菲尔’,而‘纳菲尔’仿佛浑然不觉。 他站起身,然后将埃西从地上拉了起来。 随着氧气的渐渐恢复,头晕和呼吸不畅的症状正在从他身上消失(当然,剧烈的头痛依然在困扰着他)。埃西没有心思处理自己那痛到似乎快要裂掉的脑袋,他捂着额头,一只手撑着控制台,开始大量起实验室的全貌来——失去了黑暗的遮挡,实验室的一切在明亮的灯光下几乎是一览无余。 从宽广的空间和层层排列的控制台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个异常重要的地方(从经过了这么久却依然可以使用的设备上也可以看得出来)。然而现在这里看上去却显得凄惨而潦倒,即使已经重启了电源,闪着灯的控制台也依然不足三分之一,曾经光洁明亮的地面上满时候厚厚的灰尘和层层叠叠的已经发黄的纸张。埃西随手拿起来了一张,脆弱的纸张上一些无法理解的公式和实验推导。腾起的灰尘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那张纸轻轻地发出了咔嚓声,然后直接裂开,重新掉落在了地上。 埃西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鼻子。就在这个时候,实验室的一面墙上,由无数个显示屏构建而成视屏墙忽然散发出了白色的光芒,在一阵抖动之后,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是这里的中央控制系统亚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粗糙的图像,像是制造拙劣的动画头像。它安静而机械地实验室里头的两人。 埃西眨了眨眼睛,毫不惊讶地发现即便是最为古早的中央控制系统也依然延续着某些人的固有品位,金色的头发和精心设计的脸。尽管有着“亚当”的名字,可是它身上却并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埃西觉得它看上去有些许像是莉莉,又有一点点类似纳菲尔。 “亚巴顿在创造我们之前曾经做过大量数字化推理,亚当是比较原始的系统。” ‘纳菲尔’低着头站在视屏墙的前面,那里有一张已经快要完全被红褐色铁锈和灰尘覆盖的总控制台。 天知道他是怎么从那仿佛是废墟的控制台上找到对讲用的话筒的。埃西皱着眉头看着‘纳菲尔’若无其事地将几乎快要直接断裂的话筒从某个凹槽中抠出来并且凑上前去。 “三区……”他瞟了一眼另外一面墙上已经几乎快要脱落的地图,“有重度感染体污染源,申请强度清洗。” 埃西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情不自禁地地朝着大门望去,金属的大门几乎已经完全变形,唯一指的庆幸的是该种金属的韧性不错。从实验室的这一边埃西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些变形的凸起。 无论如何,这扇门并坚持不了多久了。 画面上的亚当轻微地停滞了一下,然后带着平静的笑容回答道;“控制室可控能源不足,您此时正处于低强度激活状态,很抱歉您的要求无法完成。” “这是……” 埃西忍不住张嘴想要插话,却被‘纳菲尔’径直打断了。 “调出非常规紧急撤退路线图。” 他冷冷地对名为亚当的中央控制系统说道。 亚当相当人性化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接着一张地图出现在了埃西和‘纳菲尔’的地图。从图片上可以看到大门的方向已经被标上了重度污染的警告,而在其他的几个方向则标明了撤退的路线——然而每一根路线上都被标明了“不可通过”的字样。 因为多年前的大火和爆炸,以及之前两人所遭遇到的一切,年久失修的试验所就在不久之前二次坍塌,而这一次的坍塌直接将可以从其他通道撤出控制室的最后一条通路给堵死了。 在一阵枯燥而机械的对白之后,埃西和‘纳菲尔’从亚当那里得到了相当不乐观的答案。 埃西紧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已经陷入了一条死路。寂静在空气中弥漫。 过了一会儿,埃西终于受不了的面对着一脸淡漠的‘纳菲尔’说道;“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一种许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焦躁和不安开始在他的胸口弥漫。 ‘纳菲尔’安静地凝视着变形越来越明显地大门,平静地回答:“根据计算,在现有情况下,离开这里的可能性为零。” 他随意地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 “为了研究所的保密性以及其安全性,整个控制室的周围包裹着二十多层不同材质的安全层,我可以腐蚀其中七种金属,然而还有三种特殊金属是没有办法处理的,此外,在安全层之外,是厚度达十二米左右的花岗岩。而在设计初期建造的几条撤退道路在当时事故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启动了自毁程序,而刚才坍塌的道路……”‘纳菲尔’直接将自己和亚当同调,调出了最后那条道路的信息,“……是整条道路完整坍塌,以我现在的状态,我们无法脱离。” 埃西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132、第 133 章 “哦,该死。” 埃西发出了含糊的嘟囔,眉头紧紧地皱着。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事情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可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朝着金发的恶魔说道,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表示不可通过警告,“那扇该死的门支持不了多久。” 仿佛就像是为了验证他所说的事情一样,在埃西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就已经无比脆弱大门忽然发出了凄惨的声音,刺耳的金属破裂的声音仿佛刀子一般划破空气。 埃西猛地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严重变形的门框的一角如同受潮的纸张一般卷曲了起来,一根散发着恶臭的腐烂触手正努力地想要从那狭小的缝隙中挤进来。 名为莉莉的怪物眼看着就要进入到控制室内。 ‘纳菲尔’毫不犹豫地扯下了自己的左手——然后朝着那根触手投掷过去。 还在空中的时候,他的左手就已经开始变形为了某种柔软的仿佛软体动物似的东西,它颇有粘性地在“啪”地一声声响之后牢固地贴在了莉莉想要挤进来的位置。 它开始变薄和变软,像是外星生物一样开始吞噬起属于莉莉的部分。 埃西在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某种高频的尖叫,那感觉就好像你坐在飞机上瞬间飞到海拔两千米的高空一样,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 当然,现在的他并没有什么余裕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尖叫,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纳菲尔’的左手。 从手肘开始,往下的部分已经消失了,某种黑红色的,粘稠且带着腥咸气味的液体像是脓液一样缓缓地从暗红色的创面渗透出来。 “你在干什么!” 他控制不住地失控大叫。 “我以为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情。” ‘纳菲尔’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在拖延时间。” 尽管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淡漠,可是,埃西还是可以感受到一些不一样东西。 埃西不愿意承认那是焦躁。 如果连如同机械一般精密冷漠的‘纳菲尔’都开始焦躁,那么就只能说明现实已经严峻到了极点。 “是的,将自己的身体撕下来拖延时间?” 埃西气愤地反问。 “附肢脱离主体之后可以残留一定活性用来吞噬污染变异体——不这样做的话,只需要三十秒那东西就可以彻底将大门腐蚀并且突破进来。” ‘纳菲尔’平静地说,仿佛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脱离出去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而他做着一切只是为了…… 在埃西微微恍神的瞬间,‘纳菲尔’残留的右手还原成了粗壮而丑陋的触手,触手们飞快地∫徽沤鹗艨刂铺ǎ缓笥昧Φ亟渫舷蛎趴凇 金属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异常可怕的噪音,久这样,‘纳菲尔’就像是机械人一样飞快地将靠近门口的三张控制台从地面拔起然后堆在了门口,牢牢地抵住了被莉莉撞出来的缝隙前面,之前被它甩在墙面上的那一部分肉体组织颜色变得暗淡起来,同时开始散发出跟莉莉类似的臭味。 ‘纳菲尔’冷冷地看了那一小团东西一眼,然后扭过头朝着埃西走来。 “这支持不了多久。” “是的。” ‘纳菲尔’十分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 埃西徒劳地看着屏幕上的路线,疯狂地思索该如何逃生。 “也许我们可以从坍塌的那条通道……”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纳菲尔’说道。 伴随着他的声音,门口的撞击声开始变得愈发密集,被堆积在门口的金属台颤抖着发出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尸臭味。 “警告,控制室内污染程度达临界值,建议所有员工撤退。” “警告,控制室内污染程度达临界值,建议所有员工撤退。” “警告,控制室内污染程度达临界值,建议所有员工撤退。” “警告,控制室内污染程度达临界值,建议所有员工撤退。” …… 屏幕墙忽然飘起了雪花,一阵波纹式的抖动之后,亚当出现在了屏幕上发出了空洞的警告。 巨大的噪音混合着一声比一声急促的警告。针扎似的头痛再一次扑向了埃西,他的眼睑开始不自觉地抽动。 “闭嘴……” 他控制不住地朝着那该死的玩意咆哮了一声,然后随手抓起了手边一块剥落的金属板砸向了屏幕。 “哗啦——” 玻璃扑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埃西抬起手想要砸向身边的控制台,然而他的手却被‘纳菲尔’牢牢地握住了。 “冷静下来,不要被‘她’发出来的声音影响。” 金发恶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埃西的手腕处传来了仿佛连骨头都要裂开的疼痛。 感谢这种疼痛,他在一个激灵之后,异常惊恐地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暴躁和易怒。 那种几乎无法用耳朵真正听到的高频尖叫…… 埃西走到了屏幕墙前面捡起了一块碎裂的玻璃,然后放在掌心之中,接着用力攥紧了拳头。 鲜血潺潺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地面上瞬间积起了一小滩红色。 不过下一秒钟,‘纳菲尔’就冲了上来,用力掰开了他的拳头,然后将那些碎片给扫了出去。 “我认为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自残。” “至少自残可以让人冷静,好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埃西冷冷地回答道,然后甩开了‘纳菲尔’的手,在控制室内巡视起来。 “如果你说的是莉莉突破大门的话,五分钟四十三秒。”‘纳菲尔’深深地凝视着埃西的背影,然后伸出舌头,将手背上残留的属于埃西的血迹舔了干净。 他的身体开始融化。 脚,小腿,大腿,腰部…… 属于人类的外形就像是受热的蜡烛一般变得模糊,鲜红色的触手和纠结在一起的肉块突破了表皮伪装开始出现。肉块和粘液混合在一起,慢慢蠕动着,挤入了一张控制台的所有缝隙之中。 这是这个房间内最为关键也是最主要的控制台。 “……而如果你说距离核弹发射的时间话,还有四个小时。” “核弹?!该死的,那帮老鬼……”埃西流利地诅咒着那批躲在白宫秘密办公室里头瑟瑟发抖的“上层人士”,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听到的声音有些怪异。 仿佛是‘纳菲尔’在发声,又像是亚当…… 他猛地转过了身,正好看到了已经将半个身体融到了控制台中的‘纳菲尔’。而破碎不堪的屏幕墙上,亚当的头像已然开始朝着‘纳菲尔’的脸转变。 “你在干什么?” 他皱着眉头,脸色铁青地问。 “这是你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意外的,‘纳菲尔’的脸上缓缓地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而虚幻的笑容,他看上去宛如童话中迷惑人心的妖魔般让人心跳停顿。 然而埃西却感到了莫名的恐慌,他的指尖开始变得格外冰冷。 ‘纳菲尔’闭上了眼睛,开始分析哪些被他强行从亚当数据库中抠出来了只言片语。 所有的数据,建造这里时候被秘密封存的建设图纸,崩塌的逃离路线…… 一场异常复杂而艰难的运算在他的脑中进行着。 感谢冥冥之中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上帝,在他视野里那个鲜红的能量警告亮起之前,一个答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当然,对于这一切,外界的埃西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纳菲尔’所做的事情是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了眼睛。 “纳菲尔!” 当他对上‘纳菲尔’的视线之后,恐慌的心情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胸口膨胀,他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还有三分钟二十秒。” ‘纳菲尔’忽然对他说道。然后埃西忽然感到了什么东西猛然x怂慕拧 他重心不稳地被那东西重重的拖倒在了地上。 “你在干……” 几根泛着明亮粉色的触手顺着他的脚腕蜿蜒而上,利落地将他u缓蟪胖醒肟刂剖铱壳降囊欢逊闲嫱先ァ 埃西挣扎着抬起头,然后注意到了那堆废墟上方标示的铭牌。 那铭牌歪歪斜斜地订在墙上,因为时间的流逝已经严重变色,却并不妨碍埃西认出上面的字——无接触式真空实验样本传输系统。 133、第 134 章 早就已经废弃无用的传输系统在最开始的时候是用来运送一些最基本的生化电脑的样本——从外星人身上切割过来的生化组织到可以为人类所用的电脑,必须经过最为繁琐的测试。 而中央控制室当时是第一个使用生化电脑的地点,在频繁的实验过程中,为了保持脆弱而敏感的生物电脑能够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发挥作用,实验室的人不得不直接在中央控制室和生化研究室建造了一个在当时来说,最能快捷且稳定的运输系统,这种在当时来说相当时髦的气动执行原件可以在搬运外星人的过程中与样本保持非接触的状态。 整个系统由一道垂直向上的平滑运输管道和巨大的真空压缩泵组成,。当然,到了现在,这个设备早就已经成为了锈蚀的金属垃圾。 红色的铁锈遍布金属表面,就像是这些曾经价格昂贵而精密的仪器所流下来的血泪。 “这玩意已经不起作用了!” 埃西冲着‘纳菲尔’大吼道。 没错,失去了真空泵就无法形成真空的推力,想要从异常光滑的管道内部向上爬行出去几乎是天方夜谭。 然而金发的恶魔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反抗,更多的触手从他另一半的身体中涌出来,然后灵敏地将那些已经不起作用的真空泵推开。 “咔嚓——” 伴随着金属互相摩擦时发出来的声音,触手们硬生生地将已经锈死的运输管道口的密闭门推开了。一个长约两米,细而狭长的胶囊形金属舱出现在了埃西的面前。 与运输管道锈迹斑斑的凄惨外表不同,这枚金属舱保持着光滑的表面,与几十年前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仅仅只有光泽度的差异。 “真空泵受损严重,但是根据计算,这条运输管道没有问题。” ‘纳菲尔’像是要解释什么,平静地对埃西说道,同时他的触手们灵活地在金属舱的表面敲打着——几秒钟后,金属舱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声音,上半部分突然弹起了一个圆形的舱门。 金属舱里头黑沉沉的,小小的圆孔散发着一股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味道。 “这是……” “这里头放置了用来隔绝震动的空气等干扰元素的缓冲液。” ‘纳菲尔’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埃西的话,两根触手飞快地滑入了舱门,然后从里头捞出了某个滑溜溜已经呈现出半流质状态的东西,丢到了一旁。 埃西脸色铁青地转过眼睛,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奇心想要知道那是什么。 “好吧,这玩意有什么用,我总不可能靠着这东西爬上垂直的管道。” 他说。 “并不紧紧只有真空吸力才会对这套系统起作用。” ‘纳菲尔’立刻回答了埃西。 埃西诧异地扭过头望向‘纳菲尔’,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到答案,身体就猛然腾空了。 触手们卷住他的身体,直直地就将他整个人朝着狭小到极点的金属舱内塞去。 “该死的臭狗屎!” 埃西立即发出一声咒骂。 介于外星生物的切片与人类身体的截然不同,金属舱的设计对于人类来说并不科学。哪怕是埃西——在长时间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下他已经瘦得与一具骷髅没有区别,以这样粗暴的方式,如同抹布一般被塞在金属舱里,也依然觉得非常难受。 那种不知名的,散发着奇异味道的“缓冲液”——一种极端粘稠的,近乎胶状的液体填满了他周围的每一个空隙,并且仿佛还在不停地挤压着他的身体。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呼吸一下,肋骨会齐齐的在胸腔里骨折。 埃西觉得自己仿佛被浸泡到了尸水之中——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强烈的不安和焦躁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纳菲尔’的反常让那种异样的恐慌在他的心底发酵。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控制不住地再一次朝着‘纳菲尔’吼叫。 与他的吼叫同时响起的,是从大门口处传来的摩擦声。 砰砰砰—— 严密地钉死在金属门框内侧作为固定的粗大铆钉一颗一颗从原有的位置崩落下来,滚落在地上。 属于莉莉的变异体的恶臭变得格外浓郁了起来。 埃西猛然转头望向那里,正好可以看到颜色已经暗淡到几乎要与锈蚀的金属板同色的触手,此时它正尽可能地摊开自己,努力地想要将那些不断从缝隙中挤进来的变异体门吞噬掉。 可是即使是最乐观的人在这里也不会认为这是可能的。 事实上在锲而不舍的撞击下,就连之前被‘纳菲尔’堆积在门口的金属控制台都已经开始了逐渐的位移。 之前让埃西感到牙酸的摩擦声正是因此而来。 ‘纳菲尔’甚至没有回头,几根触手卷起另外一台控制台朝着门口投掷过去,而剩下的几根触手悄然地伸到了之前被埃西摆开的伪控制台下,灵巧地将那些连成一排的金属管分离开来。 “我们很幸运,这里使用的是gbu-43型温压炸弹。这是一种相对温和的炸弹……” ‘纳菲尔’凝视着埃西的眼睛,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中一罐炸弹取了出来放在了传输管的管口。 几乎是在瞬间,埃西忽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顺着他的背脊爬上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纳菲尔’,嘴唇颤抖。 嘭——嘭——嘭—— 撞击声依然在继续,门口的控制台发出了不堪重负地哗哗声。 ‘纳菲尔’清冷的声线在这代表着巨大危机的噪音里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淡漠。 “……在设计的时候曾经考虑过在全面核打击的情况下将部分样本藏于运输舱内运往备用的实验室,再加上缓冲液……它的设计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抵挡住温压炸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力的……” 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埃西却发现自己几乎很难将他的话完整地塞入自己的脑袋。 温压炸弹爆炸时能产生持续的高温和高压,而这种压力可以很轻松地将坚固的运输舱弹射到外界。 如果运气好的话,在缓冲液的保护下埃西可以成功的逃生。 当然,也仅仅只有埃西。运输舱仅有可能塞下埃西,却绝对不会有多余地空间留给‘纳菲尔’,联系到之前他的怪异举动,埃西几乎已经可以猜到他要做什么。 “不,不,不,该死的,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埃西艰难地伸出一只手然后死死地抓住了一根想要从金属舱表面滑开的触手,然而那根触手瞬间就直接与‘纳菲尔’的主体分离了开来,如同被壁虎抛弃的尾巴一样在埃西的掌心里轻轻扭动着。 “消耗掉氧气之后这里会形成真空,我必须要堵住管口避免运输舱被负压重新吸回……” ‘纳菲尔’朝着埃西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已经有绝大部分跟控制台融为一体了,仅仅留下了半张脸还可以勉强看出人类的外形…… 黑红色的肉块在他的下颚和脸颊上蠕动,可是他的眼睛在这一刻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而且,我的能量也仅仅只能维持我在爆炸完成之前将污染体限制在受打击范围之内。” ‘纳菲尔’眨了眨眼睛,仿佛根本没有在意血红的能源警告标志自己的视野里疯狂地闪动。 “很好,那么我也留下来。” 埃西冷笑了一声,然后努力挣扎起来,想要从那该死的运输舱里头爬出来。可是几根粗壮的触手却直接打断了他的动作,它们结实而有力的肌肉牢牢地束缚着埃西的肩膀和肋骨,然后用力地将他朝着金属舱内部压去。 “你应该活下去,埃西。” 金发的男人对埃西说道,明明是一个被人设计而成的类人格系统,这一刻的他却仿佛跟那个如同孩子般纯真的纳菲尔重合了。 “纳菲尔,我警告——” 埃西的声音扭曲,然而一根触手脱落下来,蠕动着变形成为了肉质中空肉泡,然后牢牢地覆盖住了埃西的鼻子和口腔。 于是他的警告最终未能说出口。 门口传来了剧烈的响声,一团黑色的扭曲肉块砰然挤开了脆弱的防线滑入了控制室。 “埃西,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还真羡慕我身体里的那个白痴……” ‘纳菲尔’最后看了埃西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特质就像是火焰中的冰淇林一样完全融化,彻底地与中央控制台融为了一体。 破碎的屏幕墙,锈蚀的控制台,已经不再起作用的顶灯——所有的电器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异常强烈的光辉。 然后…… 埃西眼前一暗,在来得及反应之前,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塞入了金属舱中。 舱门发出了一阵叹息似的摩擦声,随即黑暗降临。 不——!!!!!!!!!!! 埃西疯狂地敲打着舱内的金属板,然而缓冲液的存在让他的这一行为几乎是徒劳的。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线,所有的所有…… 全部都消失了,这一刻,埃西仿佛回到了宇宙还未诞生前的那个世界,周围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寒冷。 纳——菲——尔—— 他张开嘴,无声地尖叫着那个名字。 然后,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伴随着猛烈的冲击砰然袭击了他。 即使被缓冲液所完全包裹埃西还是在那强烈的冲击波中砰然撞上了运输舱的舱壁,他的身体变得轻而小,仿佛根本不属于自己一样地在金属舱里撞来撞去。 仿佛只有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冲了过来。 埃西感到自己的腹腔里涌出一股腥咸的热流,他“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他所有的神志都被彻底的黑暗所覆盖了。 134、第 135 章 埃西回到了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小木屋。 微凉的风,白色的窗帘和淡红色的丁香花丛。 纳菲尔安静地站在窗子前面,用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埃西。他浅金色的头发反射着太阳的光,好像是上帝截下了一小段阳光然后将它放置在那个男人完美的头颅之上。 他非常美。 是的,非常美。 那是人类无法达到的美貌,那是用象牙和月光还有玫瑰花瓣复活的天使,是活生生的阿波罗。 埃西久久地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那种仿佛从个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战栗再一次席卷了他。 这是一个梦吗? 他问着自己。 “这不是。” 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了他。 埃西颤抖了一下,然后看到了纳菲尔明亮的笑容——他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埃西的坏脾气一样,眼睛如同是幼犬一样湿漉漉的,包含着依恋。 还有仿佛下一秒就要跟他诀别的悲哀。 埃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开始感到一些不对劲了。 在那个时候的纳菲尔是这样的吗? 那样的高大而富有压迫力? 不,不,那不是…… 一个朦胧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可是纳菲尔炙热的手已经抚上了埃西冰冷而苍白的脸颊。 “埃西,哦,埃西。” 金发男人叹息着,薄薄的嘴角勾出了温柔的笑容,那种不祥的表情开始跟埃西记忆中,昏暗的中央控制室内的那个人对他露出来的笑容重合起来。 “不,不,不……” 埃西摇着头,绝望地看着对方。 “你不是纳菲尔,你是‘纳菲尔’。”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含糊而沙哑。 “是啊,我是……我只是来跟你说再见。” “什么再见?” 埃西睁大双眼瞪视着他。 “再见,就是再见。” ‘纳菲尔’平静而迟缓的说。在话语的尾端他的声音仿佛放置过久的磁带一样开始变得嘈杂而扭曲,最后直接化为了让人难以忍受的白噪音,金色的头发迅速地变得干枯和暗淡,最后就像是泥泞中的稻草一样软趴趴地从灰白色的头盖骨上剥落下来,皮肤在啪啪的声音中爆裂,露出里头灰绿色的脓液和米黄色的蛆虫。 ‘纳菲尔’的牙床从撕裂开的嘴唇中露出来,白色的牙齿渗着暗红的血,而金色的眼珠,哦,那双多么美丽的眼珠子松松垮垮地挂在黑漆漆的眼眶里,却始终专注地凝视着埃西…… 埃西猛然从肺部挤出一声急促惊叫,然后如同弹簧一样弹跳了起来——当然,下一秒钟他就因为剧烈的疼痛和铺天盖的晕眩倒了回去。 一块石头直直地咯到了他的肩胛骨,埃西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一样,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淋漓。 直到几秒钟后——或者更长的时间,他才咬着牙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嘴巴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他该死地吐血了,埃西想,随后从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更加暴躁地意识到,他的肋骨说不定也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埃西低声诅咒了一声上帝。 原本密封的运输舱此时已经因为某些原因变了形,舱门歪斜地向外咧开,果冻状的缓冲液顺着那个裂缝缓慢地朝外面涌去。 一丝细细的白光从裂缝中射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燃烧后特有的味道。 埃西眯着眼睛从那道缝隙向外望去,看到的只有扭曲的金属片和已经碎裂的水泥块之类的东西。 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恶心的,该死的地下研究所了。 莫名的,埃西无比肯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下一秒钟,他开始抽动自己的肩膀,像是一条低级的毛毛虫一样努力想要从运输舱内爬出去。 可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至少,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简单。 即便是不理会过于狭小并且已经变形的金属舱对身体的舒服(考虑到至少有一些缓冲液作为润滑的话),埃西的肋骨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即使是最细微的挪动,剧烈的疼痛就会像是火焰一样猛烈的灼烧起埃西的神经。埃西以惊人的力量控制自己不要因为这种疼痛而直接晕倒,然而无论如何,在几下细微的动作之后,他不得不抽着冷气停了下来。 他无力地把额头靠在运输舱的一边,金属还残留着高温,可是埃西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 他当然知道这种高温是怎么来的,可是他不愿意去想。 他甚至不愿意去回忆之前那个可怕的噩梦。 ‘纳菲尔’告诉他,再见就是再见。 135、第 136 章 “不……” 埃西嘟囔道。 他沉重地喘息着,泡沫状的血混合着已经变得温热的缓冲液在他的皮肤上缓慢地滴落。 “我应该去……我应该去救他,是的,我应该去救他……” 埃西听到一个男人沙哑地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他花了一点儿时间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里爬过冰冷的恐惧,他开始颤抖,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他的灵魂像是和他的躯壳分开了。一方面他出于一种宛若机械一般的绝对冷静之中,另一方面他又沉浸在了那种噩梦初醒一般的混沌中,他怀疑自己已经疯了。 “纳菲尔,不,纳菲尔……” 他又在不自觉地重复那个孩子的名字。 像是无意中碰触到了什么开关,他的眼泪从眼眶里涌了下来。 他知道那不是梦——在昏迷中他看到的那一切,都不是梦。 那是纳菲尔对他的告别。 埃西知道那场爆炸的威力,温压炸弹在封闭空间中引爆后的极致高温和超压对于任何一种生物都是毁灭性——哪怕是纳菲尔也是一样。 至于那个梦,那一声“再见”,便是它对他的诀别。 一声哽咽从埃西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用力地将自己的头敲向运输舱的金属壁,一阵疼痛传来,埃西感觉到更多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疼痛发生的部位滴下来,很显然他又弄伤了自己。不过当发现自己还能感受到疼痛,身体也依然可以流血之后,埃西的感觉倒是好一点了。 至少他那漂浮在外的灵魂与他的身体似乎不是那么不配套了,至少现在他可以感受到断裂的肋骨和无数的擦伤带来的疼痛像是火苗一样在他的身体里燃烧。 他的思维还是漂浮不定,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一些炸药,是的,之前的炸弹一定已经让控制室坍塌了,而纳菲尔就压在那底下,他不可能再从其他通道进入到那里,只有炸药……他可以从原路返回,炸开已经坍塌的通道…… 他甚至都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将那个愚蠢的家伙从碎石中挖出来,他会抱住它,然后愤怒地责骂它…… 现实中,更多的眼泪混合着粉红的鲜血在埃西肮脏的脸上流淌。 有的时候他痛恨自己的清醒,因为只要稍微不小心他就会回过神来,然后他便会想起来,那些所谓的设想都是无用的。 这样厚的坍塌层几乎不可能重新被炸开出让人穿行的通道,更何况四个小时后……不,应该没有四个小时了……蘑菇云将在这块土地上绽放,将这些可怕的肉块,活生生的噩梦乃至他自己一起化为灰烬。埃西在运输舱内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一动不动,哪怕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逃离自己,万念俱灰的绝望却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移动哪怕一根指头。 他不知道自己的逃离究竟有什么意义。 莉莉变成了怪物。 纳菲尔死了。 就连他自己……是的,他自己也成为了一个怪物。 或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埃西听到自己冰冷地喃喃自语,直到一阵细微的颤抖从运输舱的下部传来,打断了他的被灰暗包裹的思绪。埃西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了。 有东西……有东西正在从坍塌的土层下方往上挤。 在那一刻,所有的疼痛都骤然远去,埃西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给溢满了。 “纳菲尔?” 埃西的身体抽动了一下,然后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去,金属板在他的身体下方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的皮肤从尖锐的,绽开的金属板边缘掠过,更多的血喷溅出来,和缓冲液一起流淌进土壤和碎石的缝隙中去——在碎石的下方,那种颤动一下子变得强烈了起来。 埃西几乎是本能地觉得那是纳菲尔——一直以来那只可爱的小怪物都在向他展示那可怕的生命力……以及他确实的,从灵魂深处渴求着纳菲尔的生还。如果有人在这里能够看到埃西的样子,他一定认不出来了这个太阳穴鼓起,嘴角肌肉抽搐的,满身鲜血的男人就是那个曾经苍白而虚弱的小说家。 任何一个冷静的人都能判断出,这个男人已经落到了疯狂的边缘。 埃西的身体像是烂泥一般滑到了满是泥泞和碎石的地面上,他的肋骨痛得让他发狂,手臂和肩膀像是在燃烧,然后他挣扎着抬起身子,在颤动传来的地方将那些石块翻开。 “纳菲尔,是你吗?纳菲尔——” 他神经质地嘟囔着。 然后,他的视线对上了一颗小小的,闪着微光的红眼睛。 “吱吱——” 细小的声音从已经变得松动的石缝里传出来。 埃西的动作一僵。 他的新客人——那种颤动的始作俑者——一只细小的黑色老鼠抖落身上的灰尘,有些艰难地从石头的缝隙中爬了出来。 它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怪物。 除了死而复生之物特有的腐烂皮肤和恶臭之外,它那瘦骨嶙峋,已经烂出白骨的身体下方长出了粉红色的新鲜肉瘤,一颗眼珠镶嵌在那里,透过老鼠的肋骨向埃西投来了邪恶的目光。 埃西可以看到那只老鼠肿胀的鼓起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巨大绝望利刃一样从他的头顶刺下。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命运之神手中的青蛙,只能任由那残酷的神灵在他的身上钉下冰冷的银针,而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 他猛地抓起一块石头,然后用力地朝着那只老鼠砸下去。 肉瘤在石头的撞击下炸开,鲜红的神经混合淡黄色的组织液在恶臭中四溅,那只老鼠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即使很快就被埃西砸成了血肉模糊的扁扁的一篇,它依然在震耳欲聋地尖叫。 那颗生长在它肋骨处,只有乒乓球大小的眼珠在石头砸下来的瞬间像是有自己的生命里一样从老鼠的身体中滑了出去,它怨毒而邪恶地看了埃西一眼,一根细长的,血红的血管连在它的底部,将它往石缝底部扯去。 埃西将只能颤动的老鼠猛地踢开,然后石头砸向了那颗眼珠。 “砰——” 一声脆响,他只砸到了另外一块石头。 疼痛让埃西的视线有些模糊。 “去你妈的——” 他在狂怒中尖叫,然后拼劲全力地将那块石头也掀开了。 “吱吱吱——” 在掀开的石缝隙下方,一只同样恶心的丧尸老鼠一口嚼碎了逃窜的眼珠,然后伸着腐烂的头部朝着埃西尖叫起来。 然后是另一只,另一只,以及另一只…… 埃西的呼吸一顿。 他缓慢地环视着自己的周围。 发现所有的缝隙里,都有红色的眼珠,在邪恶而凶狠的……凝视着他。 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呢? ……如果只有一只老鼠的话,怎么可能会产生连运输舱内都能感觉到的颤动? 埃西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 他握紧了手中的石块,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无数只黑色的老鼠随着他的动作,一同慢慢涌出了石缝。 136、第 137 章 埃西咬紧了自己的牙齿。 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这些数量越来越多,漫天遍野的恶心小东西呢?他发现自己的词汇竟然那样贫乏。 老鼠占据了石缝,占据了灰白色的碎石,占据了被爆炸翻上来的褐色泥土和灰色钢筋,占据了不远处断裂的水泥地面,占据了歪歪斜斜即将倒塌的大树褐色的树干…… 一只又一只,它们腐烂的身体像是下雨天倒灌的污水一样从每一个缝隙中爬了出来。 埃西尝试着用石头驱赶那些老鼠,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暂时的,它们并没有显示出那种太过暴虐的性情,不过只要一低头,埃西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丧尸老鼠湿漉漉的皮毛和皮毛中间□□的红色皮肤,它们腐烂的鼻尖耸动着,无数双眼睛始终用那种饥渴的目光死死注视着埃西。 它们的爪子在地面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朝着埃西靠过来……在掠过那几只被埃西用石头砸死的老鼠尸体时鼠群中倒是有了一些很小的骚动。 几只腐烂得只剩下骨架,体腔内完全被粉色肉瘤占据的老鼠冲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咀嚼起地面上血肉模糊的尸块。 埃西无法控制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慢慢往后退去。 宛若涨潮时候被困于孤岛上一般,他的周围慢慢的,慢慢的被黑色的鼠群占据。 “咔——” 埃西用力扔下手中的石头,击中了一只最靠前的老鼠。 黄色的脑浆从它那小而脆的头盖骨中飞溅出来。 然后埃西猛地转过身,飞快地朝着倾斜在碎石块中的运输舱残骸上方爬去。 运输舱的最高处离地面大约一点五米高,并且有着圆滑的弧形,对于虚弱到极点的埃西来说攀爬它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好几次他几乎都可以感觉到有什么湿漉漉的小爪子正在挠着他的鞋跟。 埃西在运输舱的表面蹬了好几次,都因为鞋子上的粘液和那金属造物光滑的外壳滑了下来。 鼠群特有的恶臭越来越强烈,即便是不低头埃西也知道那黑色的鼠潮已经快要遮盖他最后的立足之地了。 该死—— 他听到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话。 假如他真的要去死的话……不,至少不是老鼠…… 不要是老鼠。 就在埃西再次尝试的瞬间,他感到自己忽然踩到了某种类似橡胶似的东西,他的身体在运输舱的圆筒外表上短暂地站稳了——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骤然在他的身体里爆开,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像是弹簧一样压低,随后猛得向上一跃——双手勾到了运输舱的断裂面。 “唔——” 埃西发出一声细小的闷哼。 他可以感到那些粗糙的金属直接划破指腹几乎抵到他的骨头,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喷涌出来。 然后他猛地跃上了运输仓的顶部。 “呼……呼……呼……” 肋骨的疼痛让埃西的眼前黑了很长一阵子。 他听到自己像是破风箱一样喘息着。 不过他至始至终都睁着眼睛——视线慢慢变得清晰,随后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捏住,沉到了身体的底部。 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丧尸老鼠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就将整片狼藉的地面遮盖住了,没有一丝缝隙,埃西戒备地环视着周围,视线所及之处,竟然全部都只有起伏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腐肉,还有那些宛若从地狱中冒出来的红眼睛。 “呼——” 埃西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和沉重了,他的鼻子下面堆积着粉红色的血沫。 这里很安静。 “咔喀——” 偶尔有小的碎石在腐烂老鼠的碰触下落到相近的石头上,发出了细小的碰撞声,如果侧耳倾听,你还能听到一种让人背脊发痒的濡湿粘液的摩擦声。 埃西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砰砰乱跳。 他觉得事情不太好…… 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老鼠。 “这他妈是……”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埃西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这样的状况了,毕竟之前有纳菲尔,所有的丧尸都会避开他们。 看,现在埃西甚至都开始怀念那些有着人类外壳并且笨拙万分的丧尸了。 不管怎么说,它们总比老鼠好。 这些老鼠太……太他妈不对劲了…… 埃西无法形容它们。 它们现在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得可怕,而它们的目光……假如目光可以化为利齿的话,埃西可以肯定自己的皮肉这个时候已经被它们完全啃干净了。 埃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真的落到它们之中,一定会有什么比死亡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那些肉瘤甚至让埃西这个之前有过寻死念头的人都感到了强烈不安。 他的手指在自己腰侧动了动,习惯性地想要去摸枪,然而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给这个苍白男人的只有手指的一阵剧痛。 埃西感觉自己的双手就像是浸泡到了岩浆里,火辣辣的,疼痛,无法弯曲手指。 鲜血从他指头的伤口中再次溢出。暗红色的血滴落在了运输舱的外壳上,然后慢慢的,慢慢地向下滑去,落到了一只红眼睛的腐烂肉块旁边。 …… …… ……  “吱吱——” 一只老鼠的轻叫打破了这里令人恐惧的寂静。 就像是在黑色的水面投入了石块,鼠群骤然间变得激动起来。 “可恶!” 埃西的身体晃了晃,脸部因为失血和内伤变成了薄薄的纸一样的白色。 那些老鼠一改之前的平静,开始尖叫着往运输舱上跳。 因为弧度的缘故,它们在跳上金属外壳后便会缓缓滑落,然而这并不能给埃西争取多少时间——越来越多的老鼠开始向他涌来。 老鼠堆积着老鼠。 尸体堆积着尸体。 那些老鼠渐渐地漫了上来。 埃西呼吸急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将几只几乎要爬上来了丧尸老鼠一脚踢了下去,沉默地感受到那种冰冷的绝望在身体里慢慢地弥漫。。 “埃西……我亲爱的……埃西……” 一个变调的女声在吱吱声中缓慢地呻·吟。 在最开始埃西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他低下头,在运输舱底部丧尸老鼠的聚集处看到了那些粉红色的肉瘤……老鼠之间的互相挤压让这些小东西半腐烂的身体碎裂,然后在粘液中融到了一起,而那些肉瘤也逐渐地揉成了一团。 尽管其中还夹杂着老鼠的皮毛和腐肉,埃西还是惊恐地在那凸起的瘤面上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 “埃西……” 它继续呼唤着他。 “……莉莉。” 现在,埃西知道这些老鼠是怎么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