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 第1章:姐弟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 法租界,贝当路花莲里46号。 连续三天的阴雨,突然天上飘起了雪花,街上的行人匆匆,还有不到十天时间这就要过年了。 “咣当”一声,安平诊所的门被猛地推开了,寒风卷着雪花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巡捕,瘦瘦的,个子不高,浓眉大眼,透着一股子的憨厚之气,进来之后,很熟练的转过身,将门带上了。 “安子哥,安子……” “小声点儿,我这还有一个病人。”一条不太长的走廊,通向里面有一个小房间,上面挂着一个“处置室”的牌子。 诊所不大,只能把有限的空间都利用起来。 “行,我等你忙完。”巡捕看上去年纪不大,就是有点儿不修边幅,胡子拉渣的,左脸颊上还有一块淤青,他是这间诊所主人的死党,孟浩。 孟浩今年才二十二岁,子承父业,在法租界贝当区的巡捕房当二等巡捕,被人呼来喝去的小角色。 “这个伤口我已经给你缝合了,记住,这几天不要碰生水,我再给你开点儿消炎的药,按时吃,三天之后过来换药。”陆希言认真的叮嘱一声。 “谢谢你了,陆大夫。” “应该的。” “浩子,少抽点儿烟,对你身体不好。”陆希言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一伸手,将孟浩嘴上叼的烟卷儿给扯了下来。 “这不是要过了年了,你现在就剩下一个人,咱家老头让我过来看看……” “你这是来让我跟你们爷俩一起守岁?” “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去不去?”孟浩眼珠子一瞪,问道。 “去,我敢说不去吗,祥生叔要是发起火来,我可不想被他老人家成天念叨。”陆希言嘿嘿一笑,拿起从孟浩嘴上夺来的香烟吸了一口。 “还说我,你怎么也抽上了?” 孟浩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兼跟班儿,虽然说中间因为出去留学分开一段时间,但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知道就好,伯父的事情……” “算了,都过去了,我都想开了,这乱世之中,能活着就不易了,哪有那么多的苛求?” “走,咋哥俩儿涮羊肉去!” “你请?” “我请就我请,你当我请不起呀?” “你这巡捕从来不吃喝拿卡的,那点儿微薄的薪水养活自己都难,哪来的钱请客,还是我请吧……” “……” 老闫家羊肉馆。 “安子哥,你听说了吗?日本人在南京杀人杀红了眼,扬子江上漂满了尸体,那真叫一个惨呀,捞尸队的人每天都能捞到十几具从上游漂下来的尸体……” “喝酒,莫谈国事。”陆希言眼神一窒息,端起酒杯。 “安子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陆希言默然,对日本人,他可是有刻骨的仇恨的,岂能无动于衷? “特么的,自从日本人打进了上海,咱中国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日本人成天的抓抗日分子,公共租界不用说了,就说前天下午那件事儿……”孟浩喝了两杯,又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 陆希言一言不发,还是闷头吃酒菜。 “哎哎,你给我留点儿……”孟浩忽然发现不对劲了,怎么锅里的羊肉越来越少了。 “老板,再给我切半斤羊肉,一斤酒……” “打住,少喝点儿,你脸上的伤还没好。” “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这点儿算什么?”孟浩不在乎的哼哼一声,伙计端上一盘羊肉,提着一壶酒上来。 这孟浩酒一多,话有开始多了起来。 “安子哥,不是我跟你吹,我这身手,这五六个人一起上,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对手!”孟浩吹嘘道。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走路磕的?” “前天,几个日本便衣闯进咱们法租界扰乱公共秩序,正好让我给碰上了,狠狠的揍了一顿……”孟浩说起脸上伤,很兴奋。 “是你被人家揍了一顿吧?” “怎么可能,就那些东洋鬼子,罗圈腿,小矮子,怎么是我的对手?”孟浩神秘兮兮的凑脸来,小声问道,“安子哥,你知道那些东洋人来咱们法租界干什么吗?” “干什么?” “嘿嘿,抓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这个女人从日本海军俱乐部盗走了什么贵重物品,据说,她化装成艺伎混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顺走了,等东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么多男人都没能抓住一个女人,太好笑了!”孟浩有些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道。 “你小点儿声……” “怕什么,这里是法租界,我的地盘儿。” “这日本人丢了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他们没能抓到人,追到法租界来,管我们要人,现在跟上头的法国佬打架呢。” “要我说,这种事儿,你以后少掺和,少让祥生叔为你操心?”陆希言提醒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帐我结了,记得早点回去。” “去吧,我这就几步路而已……”锅里还有不少羊肉呢,这可舍不得。 陆希言取了大衣和围巾,下楼来,跟老板招呼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安平诊所是一个两层的小楼,楼下是瞧病的地方,楼上是陆希言的小窝,不过,这楼上楼下并不通,得绕过去,从后面弄堂的梯子上去。 街上行人已经不多了。 雪已经下了地上一层白了,踩在上面。 嘎吱,嘎吱…… 掏出钥匙开门,开灯。 屋里有起身的声音,灯一亮。 “你回来了。”蹑着脚迎了上来。 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鹅卵蛋形的脸蛋儿,白里透红,眼睛很大,仿佛会说话,齐肩的长发,发梢微微卷起,很洋气。 主人不在,天气骤寒,家里也没有一点儿暖气儿,女人只能裹着厚厚的一层毯子,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刚才跟你弟弟出去吃饭了。”陆希言反手将门反锁后,这才走了过去解释道。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孟繁星伸手轻轻的捋了一下眉梢间的一缕鬓发,清瘦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关切的表情。 “也没说什么,我也没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前天在街上跟日本人打了一架,阴差阳错把他姐姐给救了?”陆希言将买回来的刚出锅的馄钝放在桌上。 清汤馄钝,滴上两滴香油,再点缀这几根香菜,那叫一个香呀,诱人之极。 咕咕咕…… 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饿的不行,这么一次刺激之下,肚子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这是给我买的?”惊喜之中透着一股子欢喜。 “嗯。” “你住在我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这都快过年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陆希言叹息一声,对面坐下来,问道。 “韭菜肉馅儿的?” “怎么了,你不一直都喜欢吃这个馅儿的吗?” “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大馄钝了,小时候,每到过节,娘就给我我们全家人包混沌,安子哥你也在,有一次我们顽皮,用面粉打仗……”孟繁星吃着馄钝,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注1 童年的回忆呀…… “你真不准备回去吗,你这一走就是三年,祥生叔两年前退下来,让浩子顶了他的位置,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一犯哮喘病,连门都不能出。” 孟繁星闻言,眼圈瞬间红了,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愧疚。 “安子哥,你别问了,好不好?”埋下头,喝了一口汤。 “好吧,我不问了,不过,你在我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要想个办法解决的。”陆希言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你慢点儿吃,有热水吗?”望着孟繁星狼吐虎咽的模样,陆希言问道。 “你不在,我不敢烧水,怕被人发现。” “我去烧点儿热水。”陆希言去侍弄好火炉子,屋子里的气温上升了不少。 “安子哥,过两天,等我处理完事情,我就走。” “没关系,我这里,你住多久都行,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今晚还是老规矩,你睡床,我睡客厅。” 孟繁星望着抱着棉被和枕头而去的陆希言,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注1:上海地区的馄钝有大、小之分,本文中所写若未曾注明,指的就是大馄钝。 陆希言:原名陆安,陆希言是他后来自己改的名字。 孟繁星:本名孟君梅,孟繁星是她现在的名字。 本书中一些地址和人物皆为杜撰,请勿对号入住,谢谢! 第2章:怀疑 客厅内的旧沙发确实不好睡,不但小,而且又冷又硬,才睡了两个晚上,陆希言就觉得浑身腰酸背疼。 回国差不多三个月了。 陆希言的父母在日军进攻上海的时候,死在了闸北大轰炸中,尸首埋在了瓦砾之下,最后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他当时人还在法国,后事都是孟家父子帮忙料理的。 当当…… 自鸣钟敲了十一下。 陆希言睡不着,不管是因为沙发又冷又硬的愿意,他是有心事。 爬起来,披上大衣,走进书房。 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刚坐下来,翻看没几页,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孟繁星端着一杯热水进来了。 “有事?” “我听见外面沙发上,翻来覆去的好几回,是不是我在这里打扰你了?”孟繁星不好意思的问道。 “梅梅,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你能给我一句实话吗?”陆希言放下手中书,认真的问道。 “安子哥,我……”孟繁星一下子沉默起来,有些话她不能说,否则她也用不着有家都不敢回了。 “算了,我不为难你了,从小到大,你都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不需要别人替你操心。” “过两天就走……” “别介,我没有撵你走的意思。”陆希言诚恳的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当成是你的朋友,我虽然只是一个只会看病的大夫,但如果你需要的话,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谢谢,我知道了。” “哎……” 陆希言摇头一叹,孟繁星这三年来音信全无,孟祥生、孟浩父子是到处求人帮忙寻找,都没有任何结果,只当她早死在外面了。 谁又会想到,她突然回来了,还改了名字,原来的她并不叫孟繁星,而是叫:孟君梅。 思绪回到两天前的下午,陆希言被一个病人打电话叫过去出诊,回来的时候…… 几个日本便衣手持武器,沿着霞飞路往宝昌路方向追赶一身穿灰色风衣女子,那女子惊慌失措,赤着脚,寒风刺骨…… 在摔到在他面前的一刹那间,陆希言认出了孟繁星,孟繁星也认出了陆希言! 阔别五年,谁都没想到,青梅竹马的两人会在这样一个情形下相遇,没有犹豫,陆希言拉起孟繁星就冲进了一条弄堂。 后来,法租界的巡捕来了,与日本便衣冲突起来。 他们才得以顺利脱身。 之后,陆希言将孟繁星带回了自己家中。 他本来就不太宁静的生活就更乱了。 孟繁星不愿意回家,他能理解,被日本人追杀,铁定跟“抗日分子”有关系,而她弟弟又是法租界的巡捕。 孟浩这人他了解,平时大大咧咧的,可这心思随他爹,那可是粗中有细,这在法租界贝当捕房,有“小神探”的美誉。 现在看来,这姐弟俩还真是挺像的,都是胆大妄为的主。 关系有点儿乱,陆希言都不知道该不该对孟浩说实话,可是,吃饭的时候,他话都到嘴边了,还是给咽回去了。 孟繁星的身份,他还不能确定是哪一方面,国内的政局,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特别是在上海滩这样的地方,只要你有心,能听到你想要听到的。 他这个小诊所别看生意不怎么样,可每天形形色.色的人进来,三教九流,法租界现在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些抗日分子,除了一些民间组织和帮派分子,论组织严密,也就只有重庆和延安方面的了。 孟繁星不说,他也不好逼问。 但是他很为孟繁星接下来的安危担忧,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小的时候两家还开过玩笑,说是要结亲的。 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 “你醒了,我刚出去买了油条,锅里熬了粥,你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早上起来,陆希言已经做好了早餐,摆好了筷子。 孟繁星洗漱好了出来。 米粥,油条,几样清单的小菜。 “真香呀,安子哥,这些都是你做的?” “没办法,一个人在国外,吃不惯洋人的面包,逼着自己弄呗,我也就会弄些简单的。”陆希言笑呵呵的接下了围裙,坐了下来,给孟繁星盛了一碗。 “安子哥,真不错,你的手艺都快比的上我娘了!”孟繁星喝了一小口,惊讶的竖起大拇指。 “你娘她……好吃就多吃点儿,天冷,肚里没食儿,可顶不住!”陆希言把话缩了回去,离家三年多,孟繁星对家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嗯呢。”孟繁星一边喝着粥,一边咬了一口油条道,“安子哥,今天我想出去一趟,你能给我点儿钱吗?” “你要出去,这街上可是不太平,而且,那天街上,你就穿这么一身,走出去,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安子哥,那怎么办,我今天必须出去?”孟繁星皱眉道。 “一定要在今天吗?” “是的。” “你要借多少?”陆希言微微一皱眉,到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知道孟繁星借钱干什么? “不多,五块大洋有吗?” “这样,你什么时候出去?”陆希言问道。 “中午。” “把你这一身衣服先脱下来!” “安子哥,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出去吗?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为防万一,除了里面的内.衣,你这身衣服必须处理掉,我一会儿出去,再给你买一套,他们没见过你的脸吧?” “应该没有。”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那就好,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是你,也拿你没有办法。”陆希言道。 除非秘捕,日本人是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在法租界抓人的,法国人可是很高傲的,他们是要面子的。 “安子哥,你等我一下。” “待在家里,等我回来,你就穿我那套睡衣,回头,我再给你买一套新的。”陆希言取了孟繁星的衣服,提包出门了。 …… 路过开水房。 “老蔡?” “陆大夫,又出诊呀?” “是呀,这大冷的天,还是你这里暖和,烧着锅炉,我进来讨杯热水喝?”陆希言提着出诊箱,搓着手走进一家开水房。 “瞧陆大夫您说的,稍等,我给您沏茶去。” “不用那么麻烦,一杯热水就可以了…… 眨眼的功夫,一包衣物就在那熊熊烈火中化作灰烬,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有些时候必须把一切后患都除了。 这些,都是经过陆希言一.夜缜密思考而决定的。 “走了,老蔡!” “慢走呀,陆大夫。” 处理完衣物,陆希言直接去了一趟百货公司,虽然小诊所挣的钱不多,可他老父母给他留了一些家当,虽然大多数都埋入了地下。 家没了,但银行还留了一笔钱,遣散家里的下人之后,就用剩下的钱盘下这栋小楼,开了一个小诊所。 第3章:搜查 滴滴……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穿梭,临近年关,法租界中国人多了,也变得热闹繁华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 “让一让,小赤佬……” “你个瘪三!” 街上行人的脚步快了许多,日军占领上海后,很多人的家都在大轰炸中变成一堆瓦砾。 大批无家可归的百姓都涌入租界。 人多了,看似热闹了,其实,租界已经成了一座孤岛,四面八方都被日军包围着,租界内的中国人也就比外面的过的稍微好一点儿。 法租界还好,目前还保持中立的态度,而公共租界内,日本人早就横行无忌了。 “蒋委员长在武汉发表重要讲话,誓言抗战到底!” “同胞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日本人占我河山,杀我同胞,我们时要与他们抗争到底!” “同胞们,团结起来抗战到底!” “快,巡捕来了,快跑……” …… 街道尽头,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安南巡捕手持警棍冲了过来,将街上的行人撞的是东倒西歪。 传单撒了一地,街口高喊“抗日”口号的青年学生迅速的钻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同泥鳅钻入那淤泥中一般,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片刻之后,又回归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就是上海,法租界当局也不敢得罪日本人,禁止一切“抗日”言论,打压抗日分子,陆希言想起家中的孟繁星,此刻只怕还穿着睡衣抱着被子呢,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弄堂口,陆希言猛然被人拽住。 “陆大夫,你快回去看看,巡捕把你家安平诊所给围住了?”裁缝铺的老贾师傅道。 “什么?”陆希言心中咯噔一声,心说,坏事儿了,赶紧一路小跑着赶回去。 诊所门口,陆希言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的发小,孟浩。 不过除了孟浩之外,他还见到另外一些陌生面孔,身着便衣,还有一些围观的百姓。 突然一扭头,孟浩看到了陆希言,急忙快步的走了过来:“安子哥,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这是?” “日本人向租界当局要求搜查这片区域的所有医疗机构,所以……” “搜查诊所,这是为什么?” “你忘了,昨晚我不是跟你说过……” 忽然,一张熟悉的脸庞跳入陆希言的眼帘之中,让他有些吃惊,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上海? “蒙特?” “陆,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蒙特一抬头,见到陆希言,也是一副惊诧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这个背影太熟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不是说去安南了吗,怎么会来到中国?”陆希言也有些惊喜。 回到上海,他居然还能遇到一位在法国巴黎的老熟人。 “我刚刚从安南调过来,在这个贝当巡捕房担任巡长。”蒙特也很高兴,能够在异国他乡,遇到一个熟悉的人。 “安子哥,蒙特长官,你们认识?”孟浩眼珠子都瞪圆了。 “孟,我跟陆是很好的朋友,在巴黎,陆用神奇的东方医术治好了我的头痛病。”蒙特揽着陆希言的肩膀,显示关系很亲密。 “蒙特,你带人围着我的诊所干什么?” “陆,这是你的诊所?”蒙特很惊讶。 “是呀,我回国后,开了这家诊所。”陆希言疑惑的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不,不,陆,这不是你的问题,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那些该死的日本猴子想要看一下你的诊所。”蒙特捂着嘴,小声的说道。 “看一下我的诊所,他们想搜查我的诊所?”陆希言不悦道。 “陆,我是相信你的,不过,该死的,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蒙特绞尽脑汁,似乎是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跟陆希言解释这件事。 不过陆希言还是听明白了,日本人要追缉一名受伤的“女抗日分子”,诊所、医院还有药方都是重点关注的区域。 “蒙特,你不要为难,既然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呗!”陆希言无奈道。 “蒙特先生,听说诊所的主人回来了?”留着一小撇仁丹胡,穿着灰色风衣的浅野一郎走了过来。 “是的,这位是诊所的主人,陆医生,他是我的好朋友,浅野先生。”蒙特特意强调了一下。 陆希言上前打开诊所的门。 三个日本便衣走了进去,对诊所内的仔细的搜查起来,消毒室,处置室,接诊的纪录等等。 “陆大夫,请问最近有没有年轻女子来你这里看病?”浅野一郎走过来,向陆希言询问一声。 “年轻的女子,让我想想,有,前两天有个大肚子的,羊水都破了,非要让我给他接生,可我既不是妇产科大夫,又不是接生婆……” “有没有脚受了伤,来你这里包扎伤口的?” “这个,好像没有,我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里里外外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反正我这看病都有记录的,我给你查一查?” “不用了,贵诊所诊记录我们都看过了!”浅野一郎直接道。 “就诊记录没有的话,那就是没有了……” “陆大夫,听说你就住在这诊所的楼上?”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可以上去看看吗?”浅野眼神微微一眯,眼睛里闪动一丝狡诈的光芒。 “这恐怕不合适吧,这是私人场所?” “有什么不合适,莫非陆大夫的家里金屋藏娇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目光似乎从陆希言刚刚从外面提回来的一包东西上扫过。 “怎么可能,我就一个人住,哪里来的金屋藏娇?”陆希言一边说着,一边脑海里飞速的思考着。 孟繁星就在楼上,这日本人如果非要上去看,该怎么办,如果强行阻拦,只怕会适得其反。 忽然余光一扫,看到自己拎着的口袋露出一块粉红色的衣角,他马上明白了,这个浅野刚才一定看到了这块衣角,这才怀疑上了。 自己真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浅野,私人住宅不在这一次的搜查范围之内!”蒙特对浅野一郎的无礼态度很不满,陆希言是他的朋友,他必须维护一下。 “蒙特长官,在下只是好奇而已,无意冒犯这位陆大夫。” 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浅野一郎眼睛里去没有半分放弃的意思。 “浅野先生要看,那就看吧,这不知道一个男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陆希言心中暗道不好,这家伙既然怀疑上,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不让他看的话,只怕明着不行,暗地里来了。 孟繁星,真希望你能听到动静自己藏起来,或者先一步离开了。 不对,他出去的时候,好像把门锁给带上了。 糟糕! 这一惊的陆希言背后瞬间就湿透了。 门锁完好,孟繁星还在屋内,这一下麻烦了,这叫浅野的日本人就跟在他身后,那眼神余光一刻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陆希言一边祈祷,一边掏出钥匙开门。 “浅野先生,请……” 屋内没有人,陆希言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楼下这么大的动静,以孟繁星的机警,她应该能想到的。 “陆大夫有女朋友吗?”浅野进去之后,看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只是出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两个字刚要出口,陆希言忽然一惊,他意识到,这是浅野套他的话呢。 “当然。” “没事了,实在抱歉,打扰陆大夫了。”浅野一郎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 嘎吱,嘎吱…… “什么声音?”刚准备往外走的浅野一郎突然一皱眉,转过身来,抬头仔细的打量起屋顶来。 阁楼! 陆希言猛然想起来了,他跟孟繁星提过,这楼上还有一个阁楼,摆放了一些旧物件儿,算是个储物间。 孟繁星不在房间内,一定是躲进了阁楼。 “大概是猫吧,这大冷天的,街上的流浪猫都会找个遮风挡雪的地方,这上房窜瓦的很正常。”陆希言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 “陆大夫这楼上应该还有一个阁楼,对吗?”浅野一郎忽然转过头来,盯着陆希言问道。 “是有一个阁楼,怎么,浅野先生还想上去看看?”陆希言佯装镇定道,“那里面都是些旧物件儿,原房东不要的东西,实在没地方放……” “可以上去看看吗?” “你要是不嫌脏的话,当然没问题……”陆希言讪讪一笑,他能说不行吗? 这些糟糕了,这日本人要是上了阁楼,岂不是铁定会发现孟繁星? 这可怎么办? 陆希言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头上冒冷汗,手忍不住插进口袋里,不停的攥着,以掩饰他紧张的内心。 取来梯子! 浅野一郎命令自己一个手下,爬了上去。 陆希言紧张的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 “喵……” 那日本便衣刚探出脑袋上去,突的,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狸猫从他头上窜了下来,落在地板上,“嗖”的一下子就从陆希言脚边窜了出去。 “好大一只猫!” 那浅野一郎的手下也是吓了一跳,往里面匆匆看了一眼便下来了。 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发现。 “嘘!”陆希言感觉自己心脏都差点儿爆出来了,刚才简直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打扰了,陆大夫!”浅野一郎再一次鞠躬道。 “慢走,不送。” …… 总算把这些瘟神送走了。 “安子哥,你这阁楼里怎么会有猫呢,该不会是有老鼠吧?”孟浩忽然一转身,一双眼睛盯着陆希言问道。 “有,可能有吧……”陆希言有些心虚。 “不行,我得上去看看,别是然耗子做了窝,大晚上的,窜出来吓人!” “浩子,没必要吧……”陆希言顿觉头大了,孟浩这小子,打小就喜欢上房爬树,还好奇心特别重。 “有必要,我倒要看看,这阁楼里的老鼠大不大!”孟浩说着,就顺着梯子爬上去了。 第4章:发现(求收藏,推荐票) 孟浩是一个优秀的巡捕,如果不是生在这个乱世,他一定可以成为上海滩最有名的探长。 “浩子,真的没必要……” “安子哥,你别管,今天我是一定要帮你把窝老鼠给你轰出去。”孟浩是铁了心要上阁楼了。 哎! 陆希言是真没办法了,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也无法预料。 一探头。 “鬼,有女鬼!” 孟浩顶开阁楼的隔板,脑袋刚伸了进去,惊叫一声,人就从那梯子直接滚了下来,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什么,有女鬼,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女鬼?”陆希言上去一把捂住了这小子的嘴,“小点儿声,别把真的鬼给招来了!” 反正也瞒不住了,都被这小子看到了。 “小浩,是你吗?” “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孟浩摔的晕乎乎的,脑子还不太利索。 “梅梅,我扶你下来。” 孟繁星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的外套,从阁楼上面缓缓的走了下来,还光着脚,脸色不太好,冻的不轻。 姐弟俩见面,很尴尬。 “姐,真的是你?”孟浩从地上爬起来,惊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挤出来了,揉了揉眼,根本不相信这是现实。 “是我,小浩。”孟繁星低着脑袋不敢看弟弟,要不是自己在阁楼上冻的脚有些发麻,忍不住动了一下,动作太大,碰到了桌子腿儿。 要不是真有一只狸猫。 那可那真是千钧一发,差一点儿就被发现了。 “姐,三年了,三年了,你去了哪儿,一封家书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跟爹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小浩,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不辞而别之后,娘很快就病了,不久之后就离开了,爹的身体也变差了,上面逼的他不得不提前退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孟浩的情绪完全爆发了,声嘶力竭的控诉着。 还好,关起门来吵架,要是让外面人听见就麻烦了。 这三年多来,他们父子俩真的是承受了太多来的痛苦和委屈,尤其是孟浩的母亲的死,孟繁星的失踪是最大的诱因! “小浩,真的对不起……”孟繁星捂着脸,泣不成声。 “浩子,梅梅,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陆希言过去,将两个人拉了起来,恳切道,“梅梅不辞而变应该有他的苦衷,浩子,也许你姐也是身不由己呢?” “安子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你兄弟吗?”孟浩指着陆希言,大声质问道。 “浩子,你冷静一点儿,你这么吵,有用吗?”陆希言也怒了。 孟浩浑身一震,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的冷静。 “大前天,你自己脸上的伤,你都忘了?” “安子哥,你是说,日本人要抓的人就是我姐姐?”孟浩惊的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 “当时我就在你隔壁的一条弄堂里,意外的碰到了梅梅,梅梅被日本人追捕,脚还受了伤,要不是你拦下那些日本便衣,我跟梅梅还真的难以脱身呢。”陆希言解释道。 “小浩,是姐姐不对,你有什么怨气,都撒在姐姐身上吧。”孟繁星满脸愧疚的表情。 “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孟浩问道。 “小浩,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和爸解释,我这一走就是三年,连一个信儿都没给你们,我怕你们不理解……” “不理解,我们是不理解,你一走就是三年多,一个信儿都没有,你还有没有把我和爹当成是你的亲人?” “浩子,你自己想一想,你姐现在的处境,她能就这样回去吗?”陆希言替孟繁星解释道。 “姐,你是属于哪一方的,地下党还是重庆方面的?”孟浩不傻,一听就明白了,能够潜入日本海军俱乐部盗取机密情报的,只怕一般的“抗日”力量是做不出来的。 “我……” “浩子,你别为难你姐姐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他们自己的规矩。”陆希言再一次出口孟繁星解围。 “坐下来,你们两个都先冷静一下。”陆希言给姐弟俩都倒了一杯水,“你们是亲姐弟,血浓于水,有什么不能敞开说吗?” “梅梅,你这三年都干什么去了,你可以不告诉我,难道连至亲之人都不能说吗?”陆希言也想知道孟繁星属于哪一方。 “姐,你说,你到底属于哪一方?” “小浩,对不起,姐姐有纪律,真的不能说。”孟繁星为难道。 “纪律,什么狗屁纪律,连至亲之人都不能说吗?”孟浩那还能冷静,气的将水杯猛的向茶几上砸了下去,热水撒了出来,水杯倒是结实。 “小浩,你别问了,我真的不能说。”孟繁星哀求道,“说了,只有连累你和爹的。” “你不说就连累不到我们了吗?”孟浩大声道,“日本人现在到处在抓你,英租界和法租界到处都是他们的便衣和宪兵!” “梅梅,浩子说的没错,如果你想我们帮你的话,你最好跟我们说实话。”陆希言道。 “安子哥,我只能告诉你们,我做的都是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孟繁星泪流满面,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小浩,姐姐对不起你和爹,你们只当是我没有回来过。” “回来,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从这里走出去,我们三个都得完蛋!” 一声断喝,孟繁星守住了脚步,就连孟浩也冷静下来了。 冷场了! 三个人都必须冷静的面对接下里困境。 “第一,梅梅躲在我这里,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而且今天那个日本人浅野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他没能发现梅梅,只怕不会轻易打消这个怀疑的。” 凡是都要做最坏的打算,浅野一郎这种人绝非容易糊弄,陆希言虽然年轻,可察言观色绝对是一等一的。 姐弟俩都一齐看着陆希言,眼神之中,都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安子哥,你说吧,怎么办?”孟浩从小就崇拜陆希言,所以陆希言说什么他都是不怀疑的。 “梅梅必须公开露面!” “安子哥,日本人正在搜捕我姐,你让她公开露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日本人抓的是盗取情报机密的女间谍,但不是梅梅!” “女间谍不就是我姐……” “小浩,听安子哥把话说完。”孟繁星似乎有些明白陆希言的想法了,这是一招很危险,但是如果用好了,反而会有奇效。 “梅梅,有人见过你的正面吗?” “没有,我当时化了妆。”孟繁星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谁都没有见过梅梅的真面目,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是没有权力在这里抓人的,除非他们拿出证据,否则法租界当局是要考虑影响的。” “日本人现在还不敢越界,但是往后就难说了。”孟浩点了点头。 “至少在外交上,日本还标榜自己是一个文明国家。” “姐,你到底从日本海军俱乐部拿了什么东西?”孟浩的问题,也恰恰是陆希言心中好奇的。 “是一份情报。” “什么内容?” “……” “还有一个问题,没梯子,你咋上的阁楼?” “很难吗?” 第5章:跟踪(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贝当路巡捕房。 巡长蒙特的办公室。 “蒙特巡长,我希望我们能精诚合作,早日抓到那位盗取我大日本帝国重要情报的女间谍,我想,她的存在也会对法租界构成一定的威胁的。”浅野一郎端坐在蒙特,郑重的说道。 “浅野先生,这些话你去对我的长官去说,你们要求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现在,对不起,我要下班了。”蒙特说走就走,根本没把浅野等人放在眼里。 浅野望着蒙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寒光。 傲慢的法国佬,迟早会有你的苦头吃的。 “你们两个过来……” “哈伊!” “陆希言,安平诊所。”浅野一郎从贝当巡捕房出来,忘了一些灰暗的天空,自言自语一声。 多年的办案直觉告诉他,这个安平诊所的陆希言一定有问题。 一个单身男人去买女人的衣服,而且是一个人,这实在是有些可以。 …… “陆,走,我请你去喝酒?” “蒙特,今天我真的没想到会在上海遇到你,真是太意外了。”陆希言呵呵一笑,“稍等,我换一下衣服。” “上海的天气跟伦敦不一样,我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实在太冷了。”蒙特拢了一下领口,冲陆希言诉苦道。 “是吗,习惯就好了,哈哈。”陆希言换上外套,拿了手套,熄了灯,关上诊所的门,与蒙特一起出了门。 “陆,我们去百乐门如何?” “好,百乐门我也没去过呢。”陆希言没有拒绝。 …… 百乐门,静安寺愚园路上,一栋三层临街的建筑,上海西区权贵名流消遣最喜欢去的地方,有“远东第一乐府”之称,设计师是杨锡缪,耗资70万两白银建造。 这座豪华的娱乐设施,陆希言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去过,因为,落成开业的那一年,他刚好动身去法国留学。 回来之后,处理完父母的身后事,接下来又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好不容易才算安定下来了。 哪有心情和时间去这种消费昂贵的地方去消遣? 去百乐门玩,自然是去猎艳了,跳舞和喝酒只是其中一个附带的消遣的娱乐项目,如果你不会跳舞的话,那还去百乐门干什么? 灯美,舞美,还有唱歌的人更美。 日寇铁蹄之下,还能看到这么多的醉生梦死的国人,陆希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痛。 “两杯威士忌,谢谢!”蒙特打了一个响指。 “陆,怎么了?”发现陆希言情绪有异,蒙特关心的询问一声。 “没,没什么,我只是不太喜欢这种嘈杂的场合。”陆希言解释一句。 “干杯!” “干杯,为了我们能够在遥远的上海重聚!” 蒙特哈哈一笑,与服务生熟络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一个法国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也许放纵是唯一不需要理由的。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有请我们的甜歌皇后曼丽小姐为大家演唱一曲!” “夜上海,夜上海,你就是个不夜城……” 璀璨的灯光下,一名身着杏黄色旗袍的年轻靓丽女子,扭动小蛮腰,走到麦克风前,一道甜的快要腻的歌声传了出来。 “她叫曼丽,是这里的当红歌女,陆,你有没有兴趣?”蒙德笑容里透着一种男人才能理解的笑意。 “蒙特,我对这种女人不感兴趣,何况已经有女朋友了。”陆希言尴尬的一笑,欢场女人,多薄幸。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蒙特耸了耸肩,冲陆希言嘿嘿一笑,他是一个享乐主义者。 “嗨,蒙特!” “嗨,乔治,这我是我的中国朋友,陆,陆希言!”蒙特是个热情的人,给陆希言介绍了他的朋友。 一个高大蓝眼的英国人,在怡和洋行工作。 这位乔治似乎对陆希言没有一点儿兴趣,只是过来招呼一声,就拥着自己的舞伴而进入舞池了。 这也说明蒙特是这里的常客,交游广阔。 “哈耶……” 一位身材窈窕的金发女郎冲这蒙特走了过来,开叉的旗袍,鲜艳的红.唇,白皙的皮肤,浑身上下散发这一种致命的诱.惑。 “陆,失陪了。”蒙特两眼放光,站起来迎了上去。 灯光忽然黯了下来,换了一首舒缓的曲子,蒙特搂着舞伴滑入舞池,莺歌燕语,歌舞升平。 这是个让人灵魂堕落的地方。 陆希炎端起酒杯,忽然看到自己酒杯上倒映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从小就过目不忘,凡是他见过的人,他一眼就能记住。 是日本人,跟在那个叫浅野身边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浅野来了? 陆希言微微目光扫了一下舞池还有身边的几张桌子,没有发现浅野的身影,再看这个家伙是不是的用余光往自己这边扫过来。 他瞬间明白了,这个家伙是跟踪自己过来的。 这也佐证了他内心的猜测,那个叫浅野的日本人是真的怀疑自己了。 “对不起,可否用一下电话!”陆希言走到吧台,指着上面的电话机,对侍应生说了一声。 “喂,浩子,是我。” “安子哥……” 趁着打电话的机会,陆希言薇薇一侧身,果然看到那个日本人冲他目光慌张的躲闪了一下。 确定无疑。 果然是在跟踪自己,陆希言没有感到半分害怕,相反还有一种兴奋,他的父母都死在闸北大轰炸之下,国仇家恨,他的内心是十分仇恨日本人的。 虽然他不知道孟繁星从日本人手里盗取了什么机密情报,但那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能够令日本人如此锲而不舍的追杀,一定会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影响。 只要能看到日本人倒霉,他就高兴。 所以,他现在必须帮孟繁星,绝对不能让日本人抓到她。 “一杯柠檬水,谢谢!”陆希言要了一杯柠檬水,走过去,依靠着栏杆,一边看楼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搂抱在一起,一边耳朵里听着靡靡之音,其实他是一心二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帮孟繁星去掉日本人的怀疑。 一曲歌舞结束。 蒙特与他的女伴相拥而来。 “伊莎贝拉,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陆!”蒙特满脸通红的介绍自己的舞伴给陆希言认识,一位妖娆美丽的白俄女子。 “陆先生,你好。” “伊莎贝拉小姐,你好。” “看来,今晚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陆希言举杯道。 “陆,这里可是男人的天堂,你看,这么多美女,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吗?”蒙特嘿嘿一笑。 ” “我可没你那么的博爱。” “博爱,嘿嘿,我喜欢这个词儿……” 与蒙特分开,陆希言从百乐门出来,一抬手招了一辆黄包车,报了诊所的地址。 上车。 “你稍等一下,我买一包烟。” 街灯转角处,看到一个香烟摊子,陆希言下车来,买了一包哈德门的香烟,在他身后,他看到了那个在百乐门一直关注自己的日本便衣坐着另外一辆黄包车,从他身边过去了。 “谢谢先生,我给您找零钱?” “不用找了,给我来两盒火柴吧。” “好咧。” “伙计,走吧。”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吩咐一声。 第6章:同住(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浩子来过了?” “嗯,刚走没多久,他给我带了些吃的,说是你让他来的?”陆希言没回来,孟繁星也不敢开灯。 孟浩也是直接放下东西,隔着门说了一声。 “我被人跟踪了,是日本人。”陆希言脱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说道。 “浅野一郎怀疑你了?” “应该是今天我给你买的衣服,被那个浅野看到了,才怀疑上的。”陆希言道,“不过,他也只是怀疑,没能找到任何证据。” “那怎么办,我不能躲在这里一直不出去。”孟繁星有些着急了。 “老虎都还有打盹的时候,办法总会有的。”陆希言揉了一下太阳穴道,“日本人能派人跟踪我,说不定也会派人盯着诊所,你得有一个正式身份进入我的生活圈子,还不能太突兀了。” 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一个小小的错误不但她自己会有麻烦,还会连累到陆希言。 “你先睡吧,我明天找浩子再商量一下。”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 第二天一大早,孟浩就来到了安平诊所,陆希言的诊所才刚开门没多久。 “你疯了,来这么早干什么?” “我姐都跟你住在一起了,我实在不放心。”孟浩显然是一宿没睡好,顶着一对熊猫眼来的。 “你是不放心我呢,还是不放心你姐?”陆希言一边穿白大褂,一边问道。 “你俩我都不放心,法国巴黎,那是什么地方,法国佬都是什么德行,你在外面那么长时间……” “打住,就算我有这个心思,你姐也没有,这两天都是我睡客厅的沙发,她睡我的床,连被褥都是新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安子哥,反正你跟我姐打小就定下的娃娃亲,就算睡在一起,也没啥。”孟浩忽然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道。 “不跟你胡扯了,昨晚你过来有什么发现?” “安子哥,你说的没错,你这诊所附近的确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而且就在被背后弄堂,斜对着你这楼梯口,刚搬进来一个人。” “日本人?” “嗯,身上一股子骚味儿。” “查外来可疑人口不正是你的活儿吗,随便找个借口查一下不就清楚了?”陆希言白眼一翻,“这还用我教你?” “嗯,不过,这快过年了,找个什么借口呢……” “这么冷的天,屋里还不得烧炭取暖,还有,烟花爆竹燃放,借口还不好找,安全隐患。”陆希言微微一摇头,提醒道,“你要是怕暴露自己,找救火队帮忙,事后请人吃顿饭就可以了。” “对呀,要不还是说安子哥你聪明呢!”孟浩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对了,安子哥,你跟我们巡长蒙特怎么认识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我有空了……” “大夫……”门口挤进来一张脸。 “过来,这么大的人了,换个药害怕疼,你是怎么做巡捕的?”陆希言拿起纱布,喝斥一声。 “安子哥,你这下手也太重了。” “大夫,我肚子疼,拉了一宿了,您能不能快给我看看?” “稍等。” …… “你姐今天要出去一趟,你来想办法,这样她再回来的时候,就能够公开身份了。”起身送孟浩出去,陆希言在他耳边低声一句。 “啊?” “啊什么,我是大夫,你是巡捕,这事儿你要是搞不定,我看你也别指望当探长了。” “……” 本来孟繁星昨天中午就要出去一趟的,结果因为蒙特带着日本人来,她被迫躲进了阁楼,幸亏那个上去的日本便衣被猫惊了一下,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灯下黑),没发现她,这才躲过一劫。 之后就孟浩又来了,为怕引起关注,就没有再出去。 陆希言有些后悔,如果楼梯设在诊所里面,这事儿就好解决多了,孟繁星完全可以伪装成他的病人,从诊所大门出去。 他当初想的是工作跟生活分开,租了这么一间房子,当时觉得还挺满意的,现在倒好,却成了一件麻烦事儿。 孟浩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 找了救火队的人,以安全检查为理由打了一个掩护,孟繁星很轻松的在日本便衣眼鼻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来。 …… “早上6点40分,那个叫孟浩的巡捕来过,三天前就是他带队在霞飞路拦截我们的人……” “待了大概十分钟,好像是来换药的。” 说到这个,浅野一郎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可是吃过孟浩一拳的,虽然伤的不重,却也让他疼了许久才消除。 “上午九点左右,法租界巡捕房的人来检查安全防火工作……” “大概是十一点半,诊所关门,陆希言换了一身衣服出去了,应该是去约会。” “我一路跟着他,他跟一个年轻的女子见了面,很漂亮,两人看上去关系很亲密,吃完饭,一起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大概到下午两点,然后一起回到诊所。” “那个女的呢?”小野一郎眼神凶狠的盯着两个手下问道。 “回来后,一直待在楼上,没有再出来。” “你们有没有见到她之前从二楼出来?” “没有!” “马上调查这个女人的身份,我要知道她的一切信息!”小野一郎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哈伊!” …… “其实,你今天可以回家的。”晚上,陆希言做了几个菜,与孟繁星两个人坐下来吃饭。 “安子哥,我还没想好……” “别告诉我,你想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陆希言真的有些生气了,筷子拍在桌子上,什么事情还能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 “祥生叔这三年来,有多不容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回来了,居然狠心的连见他一面都不去,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安子哥,我回去,只能给他们带来危险,你明白吗?” “危险,你不回去,他们就没有危险了吗?”陆希言怒斥一声,“你当日本人那么好心,他们不会因为无辜而放下屠刀?” “安子哥,你别逼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给他们带来任何的麻烦。”孟繁星捂着脸,深深的愧疚道。 其实她今天是打算一走了之的,可是错过的接头时间,情报也送不出去,她只能留下来,准备启用备用方案与上级取得联系。 可是启用备用方案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还要用钱,不得已,她只能再一次回安平诊所,来求助陆希言。 在法租界,除了家人之外,能帮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她内心也很矛盾,现在从事的这个工作太危险了,一旦回去,就会给家人带来危险,如果不是巧遇到陆希言,她同样也不希望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你已经给我们带来麻烦了,浅野一郎怀疑我,并非他们胡乱怀疑,他们是沿着当初我们跑的这条线找过来的,只要有他们发现有任何异常,都会被打上怀疑的标签,我不是唯一的一个,但一定是被列入了重点观察的名单。” “安子哥,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在巴黎大学的老师不仅仅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外科大夫,还是一名法医学专家,经常被巴黎的警察部门请过去协助破案和讲课,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一些了。”陆希言解释道。 任何一个刑侦高手,如果他想的话,也是一名高智商的犯罪分子。 “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你接下来到底怎么想的?”陆希言需要孟繁星现在最清晰的想法。 “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多住两天。” “我说过了,你在我这里住多久都行,问题是,什么名义,还有,别人问起来,我怎么介绍?” 孟繁星还是在有意的逃避。 “你说我是你亲戚,远房表妹?” “浩子已经知道了,你觉得还能瞒得住吗?” “那怎么办,安子哥,你帮帮我?”孟繁星可怜兮兮的道。 “我让浩子回家探祥生叔的口风了,看他怎么说,你先在我这里住着,白天就在我诊所里帮忙,正好我也缺一个帮手。”陆希言无奈道。 第7章:女友(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打针会吗?” “学过……” “消毒清创呢?” “会一点儿……” “那好吧,你就跟着我先学日常护理,诊所里也缺一个专业的护士……” “安子哥,姐,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孟浩推门进来,脸胀得通红的喝问一声。 “干什么,浩子,进来不知道先敲门吗,起码的礼貌不懂吗?”陆希言正手把手的教孟繁星,回过头来喝斥一声。 “姐,你跟安子哥是不是已经好上了?”孟浩并不反对孟繁星跟陆希言好上,但这必须是发乎情,止乎礼才行。 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那就是轻浮浪荡,不是好女人。 “好你个头……” “浩子,安子哥是在叫我如何清创消毒呢,你误会了。”孟繁星脸一红赶紧解释道。 “教清创消毒,要不要手把手,还靠的这么近?” “嗨,你这只耗子,从小读的还是洋学堂,怎么脑子还这么封建呀,就算我跟你姐怎么了,那也是你情我愿,关你什么事儿?” 孟繁星脸颊通红。 “爹说了,这男人和女人没有结婚之前,不允许有肌肤之亲的,否则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孟浩嘿嘿一笑道。 这祥生叔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古板,而且死守着他那一套规矩,不肯接受新思想,新事物。 “难怪你都二十二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陆希言鄙视一声。 孟浩脸顿时急眼了,这事儿陆希言还真是冤枉祥生叔了,从十八岁开始,他就开始替孟浩张罗亲事了。 问题是年年相亲,都没相到一个合适的。 不是人家瞧不上孟浩,就是孟浩瞧不上人家,四年了,同龄的好几个娃娃满地跑了,他还是一个人。 22岁的大年男青年了,还光棍一条。 “浩子,祥生叔怎么说?” “昨儿晚上,我试着提了一下姐姐,老头儿当场就破口大骂,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吓的我都没敢再提。”孟浩黯然一声。 陆希言有些理解孟繁星了,她不愿意回去,固然有怕连累家人的想法,只怕还是跟祥生叔的脾气有关。 谁碰上这么一个性格古板,脾气还大的老爹,那都是要犯怵的。 万一气出一个好歹来,那可要内疚一辈子的。 “得,先在我这里住下吧,反正祥生叔大冬天的,也不怎么出门,只要不顶面遇上,也不会发现。” “姐,这几天我再试试劝劝咱爹,他其实心里还是惦念你的……”孟浩怕孟繁星伤心,赶紧宽慰一声。 “小浩,我知道,爹虽然平常是凶了点儿,可他也是为了咱们好,是我伤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你姐住我这里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街坊邻居看到了,只怕会闲言碎语,我的名声不打紧,万一把你姐的名声给弄差了,以后嫁不出去,可不能赖我?” “我姐要是嫁不出去,就赖你了!”孟浩哼哼一声。 “浩子,你做人讲点儿良心好不好,我这是在帮你们姐弟好不好,怎么还赖上我了?” “我姐跟你早就定了娃娃亲了,你不娶她谁娶她?”孟浩反诘道。 “这都民国了,自由恋爱了……”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反正我也住不长,说不定过几天就走了!”孟繁星冷哼一声。 合着自己没人要了? “不行!” 孟浩急了,姐姐刚回来,怎么让她再一次离开呢,这一走,又不知道会是几年,说什么,他也要将孟繁星留下来。 …… “这是那个浅野一郎的资料,我通过老头子过去的关系,废了不少劲儿才拿到的。”孟浩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了陆希言。 “安子哥,我姐到底属于哪方面的?” 陆希言接过信封,斜睨了他一眼:“你希望她是哪方面的?” “中统和军统的那帮家伙跟小日本都是一个德行,不过,他们好歹打日本,敢跟他们玩命,有种,我还是很佩服他们的,我姐不会是他们的人吧?”孟浩张大嘴巴问道。 “不清楚。” 虽然陆希言没跟中统或者军统的人有过什么接触,但是孟繁星给他的感觉,应该不属于这两个机构。 “那你知道什么?” “她不说,我也不好追问,你姐从小就有主见,你还不了解她?”陆希言一边拆开信封,一边说道。 “浅野一郎,是东京警署的人?” “嗯,这个日本人在公共租界的警务处任职,是从东京警署特聘的,痕迹学专家,据说还小有名气,破获不少大案。” “情报失窃,不应该交给情报机构调查吗,怎么交给一个警察?” “日本人只承认这是一起失窃案,所以,明面上交个一个警察,还不是掩耳盗铃。”孟浩鄙夷道。 “也就是说,日本人想保住失窃情报的秘密,并不想外界知道?” “应该是这样的。” “你姐到底从日本海军俱乐部盗走了什么机密情报,搞的日本人如此紧张,还弄的如此大费周章?”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日本人那边没有透露半点儿口风。” “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 “陆希言,男,27岁,祖籍浙江宁波,父亲陆豪,法国巴黎大学医学系高材生,师从著名胸外科教授丹尼尔教授……” 浅野一郎的案头上也放了一个文件袋,里面相关的内容,正是有关陆希言的履历和人际关系的调查。 咚咚…… “长官,特高课的云子小姐来了!” “快请进!”浅野一郎迅速的将文件收起来,放入文件袋中,并且打开抽屉,塞了进去。 …… 哗啦啦…… 开门,卫生间的门虚掩着,只听见一阵水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孟繁星在里面洗澡。 陆希言生火做饭,忙碌了将近半个小时,弄了四五个菜,卫生间的水声才小了,孟繁星包裹着一身洁白的浴袍从里面出来了。 “洗好了,过来吃饭吧。” “梅梅,你跟上面还没联系上?” “错过了交接时间,上面就会认为我这边出现了问题,至少要确认我安全之后,才会再跟我取得联系,这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孟繁星情绪有些不高。 她有些轻敌了,日本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那个浅野一郎,居然仅凭她在现场留下的半枚的鞋印就找到了自己。 若不是自己提前警觉,只怕现在早就身陷囹圄了。 情报工作或者说隐蔽战线的工作,对陆希言来说是一个相当陌生的领域,不过,随着跟孟繁星的交谈,他也了解到了一些。 残酷而危险,让一个女孩子从事这样的工作,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险些忘了,今天是小年夜,要不咱们喝点酒吧?”陆希言一拍脑门,去书房柜子里取了一瓶红酒,还有两个杯子。 “来,为咱们重逢干一杯!” “谢谢你,安子哥。” “祥生叔那边,你也别担心,这老人都这样,他越是骂的凶,说明越是心里在乎,梅梅,我觉得,你还是得回去。”陆希言劝说道。 “安子哥,我不是不想回去,我是真不敢,你知道吗,我这一次回来是有任务的,要不是碰上你,我可就……” “眼下要过年了,你跟你们的人又联系不上,日本人对你又是紧追不舍,你躲在我这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梅梅,如果你相信安子哥,接下来听我的安排,我保证日本人抓不到你,等风声过后,再送你离开上海,如何?” “安子哥,你有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但你的听我的才行,否则,我这里你也躲不了多久。” “好。” “那,从现在起,梅梅,要不然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安子哥,我们……”孟繁星顿时脸颊发烧。 “梅梅,你别误会,我不是趁人之危,我是说假装,做给外人看的,你要是不同意的话,表兄妹也可以,但就是有些麻烦。” “安子哥,我愿意。” 第8章:劝说(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在法国留学五年,陆希言也曾尝试交往过一两个女朋友,法国女孩崇尚自由,浪漫,但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还有彼此的价值观的问题,最终都分开了。 骨子里,他还是喜欢东方女子那种矜持和温婉大方。 有道是,女大十八变。 五年前,孟繁星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女,一眨眼功夫,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安子哥,咖啡晚上喝多了不好。” “嗯,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没发现孟繁星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喝咖啡是他在法国跟老师学的习惯,“听浩子说,你离家出走之前,考上了大海医专预科,只读了半年?” “嗯。” “学籍还在吗?” “应该还在的吧,抗战爆发后,学校已经内迁了,据说去了云南,名字也改了。”孟繁星道。 “你会日语吧?” “会一点点。”孟繁星点了点头。 不会日语怎么能伪装成艺伎潜入日本海军俱乐部,那一张嘴不就露馅儿了? “教教我如何?”陆希言认真的说道。 “安子哥,你要学日语,做什么?”孟繁星觉得非常诧异,陆希言怎么会突然想要学习日语。 “我想接下来,我跟日本人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少,如果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岂不是很吃亏?”陆希言道,语言是一门工具,他想要了解敌人更多,就必须学习是用敌人的语言和一切。 孟繁星一双明眸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梅梅,我学日语,只有你我知道,不可告诉第三人,包括浩子。”陆希言随后又加了一句。 孟繁星点了点头。 “早上好,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 “谢谢,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这个发音不对,得这样说:阿哩嘎豆勾杂一嘛斯……” “阿里膈应一码事儿?” “咯咯咯……”孟繁星笑的花痴乱颤。 “梅梅,好看怎么说?” “好看呀……” “你真好看呢?” “きれいですね……” …… “废物,三天了,连一个女人身份都没有调查清楚,帝国给你们这么高的薪水有什么用?” 浅野一郎十分生气,自己这几个手下办事的能力和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三天过去了,居然连一个中国女人的身份都没有弄清楚,简直丢进了大日本帝国的警察的脸。 “浅野君,对付中国人还得是中国人自己,你的手下一张嘴,人家就能听出来是日本人,会跟你说实话吗?” “云子小姐,你有什么高见?” “上海是远东的情报中心,这里活跃着说不清的情报间谍,特工,情报掮客,还有处处跟帝国的作对的抗日分子,这其中以中共的上海地下党,重庆政府的军统和中统的潜伏人员为我们最大的敌人,老师曾经说过,中国人最喜欢的就是内斗,如果我们要占领并控制这块富饶的大陆,武力征服只是手段之一,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们自己斗。”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以华制华?” “浅野君不愧是帝国优秀的人才,一点就透。”竹内云子呵呵一笑,夸赞一声。 “中国人是不可信的。” “但是可以利用。” “云子小姐有什么高见呢?”浅野一郎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有些异动。 “过去能够在法租界呼风唤雨,连法国人都礼让三分的是什么人,浅野君不会不知道吧?” “青帮。” “浅野君,你明白了?” “明白了,多谢云子小姐指点。”浅野一郎恭敬的一鞠躬。 …… “高点儿,再高点儿……” “行了吧?” “可以了,就这样,安子哥你小心点儿。” “知道了。” 一晃的功夫,腊月二十九了(除夕),诊所这一天也歇业了,这过年,喜庆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贴春联。 贴完诊所,还得贴二楼的小窝。 “安子哥,姐。”孟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噔噔的就进来了。 “浩子,你咋来了?” “安子哥,我爹说了,让你晚上早点儿过去,咱么爷三儿一起守岁。”孟浩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了,不是说好了的嘛,你还来跑一趟?”陆希言一努嘴,早上起来,这孟繁星也闹情绪呢,有家不能回,这大团圆的日子,实在是不是滋味儿。 到不是不能回,是她自己不愿意,怕连累家人。 这姐姐脾气犟,弟弟也差不离,这几天陆希言夹在中间,那真是有一种老鼠钻进了风箱里的感觉,两头都受气。 “我爹怕你不来,这不又非要让我再来说一声。” “祥生叔也真是的,我都答应了,还能爽约不成?”陆希言放下手中的活计,嘟囔一声。 “姐,你真不回去?” 孟繁星一扭头,揉着眼睛推门进卧室了。 “浩子,别难为你姐了,她心里也不好受……”陆希言伸手拦住了就要追进去的孟浩道。 “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的吗?” “浩子,你姐有难处,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就是日本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里是法租界,我还是法租界的巡捕呢,他日本人要再敢来,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浩子,瞎说什么,你小声一点儿!” “我小声不了!” “孟浩,告诉你,你想死,我不拦着,可别连累到我!”陆希言抬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安子哥,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日本人是什么德行,他们杀人不眨眼的,我不管你姐姐是谁,可至少她是在抗日,是再尽一个中国人的职责,你呢,又对这个国家,对百姓做了什么?” “你的眼里难道只有儿女情长,就没有家国大义吗?” “安子哥,我不明白什么叫家国大义,我只知道,咱们中国人讲伦理孝道,孝比天大,任何理由都大不过这个,今天是什么日子,除夕,一家团圆,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个什么狗屁理由,说什么怕连累家人,家人若是怕连累,那还叫家人吗?”孟浩捂着脸,大声叱问道。 “对不起,浩子,哎……”陆希言仰天一叹,有些事情,没有道理可言的。 “姐,跟我回去吧,爹不会怪你的,真的。” “梅梅,回去吧,一家人,总不能瞒着一辈子,说好了,有事儿,我们一起扛,难道我们三个人还比不过你一个人?” “安子哥,你知道的,这有多危险,我不希望他们搅和进来。”孟繁星背靠门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有事,我和浩子能置身事外吗?”陆希言道,“换做是我们,你也能不管吗,何况我们已经搅和进来了,你想撇开我们都不行了。” 真以为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就平安过关了吗? 没那么简单。 诊所附近陌生人多了起来,而且还有一些闲散的帮派分子,陆希言虽然在外留学五年,可在上海也生活了近二十年年。 这些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 他一个小小的大夫,没钱没势的,怎么会被帮派分子盯上,这还用说吗,这背后肯定是有人的。 现在上海滩谁的势力最大,除了日本人还有谁,连杜老板都怕了他们,丢下多年经营的家业跑到香港避难去了。 第9章:回家(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这么快就查到了?” “纪先生交办的事情,我们岂敢怠慢,这是那个女人的全部资料,浅野先生您请过目。” “吴桑的办事效率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浅野一郎有些惊讶,有些方面,这中国人办事儿要比日本人强的多。 “浅野先生说笑了,能够为大日本帝国效力,是我吴某人的荣幸。”吴四宝谄媚的一笑道。 吴四宝长的本来就难看,满脸横肉,这一笑就更难看了,而且他能有今日,全靠了他的老婆,于爱珍,青帮大佬纪云清的干女儿。 “很好,吴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当然。”吴四宝微微有些飘了起来,“浅野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请吴桑帮我看住这个安平诊所,我需要他们的一举一动,明白吗?” “明白,包在吴某人身上。”吴四宝虽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脑子还是有点儿的,现在的上海日本人势力最大,连纪云清都跟日本人合作了,他难道拒绝吗? 有了日本人的支持,他在法租界横着走都没有问题。 “孟繁星,有意思……”浅野一郎翻看一下资料,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 “都别吵了,一起回去,这年夜饭,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祥生叔那边,我来说。”陆希言强势决定了下来。 “安子哥,你……” “怎么,梅梅,你也不听安子哥的话了?” 孟繁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了。 “梅梅,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担心的那些,我们一起面对,大不了,过年后,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了。” “安子哥说得对,惹不起,我们躲得起。”孟浩也激动的道。 正说话呢,楼下诊所大门被人使劲儿的敲响了。 “大夫,大夫,救命……” “浩子,我下去看看,你和你姐待在家里。”陆希言将手中的笤帚往孟浩怀里一推,“扫干净点儿。” “来了,来了……” 门口,四五名青衣棉袍的汉子,抬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为首的一个满脸煞气,右边额前还有一块刀疤,死命的砸着诊所的大门。 “你是大夫?” “我就是。” “是,还特么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呀!”为首的刀疤平头冲着陆希言吼叫道。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分,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救人都是第一位的,不过这些人的来历和态度,可以理解,陆希言忙打开诊所的门,放人进去了。 “抬到里面去,里面有一间处置室……” “枪伤?”简易的手术台上,陆希言稍微检查了一下,有些惊讶,伤者居然是枪伤。 “对,枪伤,赶快给他治,治不好,要你好看!”刀疤平头恶狠狠的威胁一声。 “这枪伤是要报巡捕房的,我一个小诊所大夫,最多也就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几位这不是为难我……” “少特么废话,马上手术。” 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有枪,这些人也非等闲之人。 “哎,哎,好……”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你们有谁知道他是什么血型,还有跟他血型一样的?”陆希言问道。 “我的吧,我跟四哥血型是一样的。”其中一名汉子一撸起衣袖,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还请诸位兄弟帮我一下,我这个诊所就我一个人,万一耽误了救治这位兄弟的性命就……” 还知道自己血型,这些人只怕真来历不一般,一般老百姓那个知道自己是啥血型的? 这种小手术对陆希言来说,没有多大的难度。 弹头很快就被取了出来。 是一颗6.5毫米的步枪子弹,毫无疑问,这是一支三八式步枪射出来的,在上海,拥有三八式步枪的也就只有日本人了。 “好了,病人需要静养一个星期,另外伤口不能够有任何的感染,否则……” “啰嗦!” 领头的刀疤平头丢下一根小黄鱼道:“嘴巴严实一点儿,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对你没好处。” 很显然,他们没打算把病人留下,甚至还把取出的“弹头”也带走了。 干净利落,而且还相当有技术素养。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 这种事儿,陆希言见得多了,上海滩每天都发生各种各样的命案仇杀,黄浦江上的捞尸队,哪天不捞上来几具尸体? 这种来历不明的枪伤,他们是不敢去大医院的,大医院人多眼杂,而且规矩多,一旦被盯上,那就麻烦了。 小诊所虽然医疗设备不如大医院,但是胜在隐蔽,而且治好了就走,谁也不认识谁。 收拾完了,陆希言正要关门。 街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蒙特过来了,身后还有其他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浅野一郎。 “陆大夫,咱们又见面了?” “是呀,浅野先生,有事吗?” “陆大夫,刚才是不是有四五个人抬着一个伤员到过你的诊所?”浅野一郎眯着眼睛问道。 “是呀,怎么了。” “陆,你是不是给那个受伤的伤员做手术了?”蒙特问道。 “我是大夫,给伤员做手术,这是我的本分呀。”陆希言并没有隐瞒,这种事儿隐瞒只会坏事儿,何况这非亲非故的,他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陆大夫,那几个人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我们正在追缉他们,我希望陆大夫能够提供他们的一切线索,帮助我们将他们缉拿归案。”浅野一郎道。 “可是,我不认识他们呀?” “不需要你认识,你只需要描述一下他们的形体特征以及他们着装和离去的方向。”浅野一郎道。 “这个问题不大,配合巡捕房办案是作为良好市民应尽的责任。” “那就多谢了!” …… “陆,小心这个浅野一郎,他好像盯上你了?” “盯上我,我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不知道,直觉告诉我,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蒙特耸了耸肩膀说道,他好歹也是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察,不然也不会派到上海来担任要职了。 “听说日本人在某些方面有那种变态的喜好……” 陆希言一阵恶寒。 …… “安子哥,怎么回事儿,那个浅野一郎怎么又来了?” “这一次跟你姐无关,刚才诊所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受了枪伤,我给做了手术,取了子弹……”陆希言解释道。 “是这样,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爹还在家里等着呢。”孟浩道。 “嗯,可以回去了。” 去人家家里蹭年夜饭,怎么能空手呢,陆希言早就备下了一份礼物,亲自提着,与孟家姐弟一道朝孟家而来。 “爹,开门,我们回来了!”孟浩重重的叩响大门。 “来了,来了,臭小子,让你去叫小安子,你这一个下午野哪儿去了?”一道沙哑的声音透过门缝从传了出来。 孟繁星止不住眼圈立刻就红了,是父亲的声音,但是不如之前的响亮了。 陆希言一个眼神,示意她“收住”。 嘎吱! 一抬头,四目相对。 父女连心,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孟祥生呆住了,孟繁星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愣着干什么?” “爸……” “梅梅……”老头一抬脚冲出来,将孟繁星抱住,父女俩是抱头痛哭。 “爸,咱别站在门口说话,进屋说。”孟浩也忍不住抹了一下眼角,提醒一声,这大过年的,站在门口痛哭那多不好。 进的门来。 老头忽的一把将孟繁星推开,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啪!” 这一声令三人都震惊了。 “你还知道回来,要不是你这么悄没声息的离开,你娘她会思念过度,积劳成疾,早早的过世吗?”老头指着孟繁星的痛骂道。 “爸,是女人不孝,您怎么骂,怎么打都行!”孟繁星噗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爸,大过年的,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嘛……” “你闭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回来了?”老头喝骂道,“你也是个不孝的东西。” “爸,我……” “叔,浩子他也是刚知道,其实,梅梅回来,是先去我那里了,这几年,我们都是有联系的,只是,我不知道她跟你们……” “你们两个?” “叔,您不相信浩子,我您还不相信吗?”陆希言道。 “你跟你爹一样,为人方正,不会撒谎,叔叔我相信你。”老头儿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叔,您看,这大冷天的,能不能让梅梅先起来,有话我们进屋说?” “好,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都给我滚滚进去说话。”有个台阶,老头儿这台阶就下了。 第10章:撒谎(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这么说,这些年,梅梅都跟你有书信来往?”老头儿当过探长,想要蒙骗他可不容易。 “是的,叔,我们每个三个月通一次书信,当年她离家出走其实是不想让二老担心,才出此下策。” “她都走了,我还能怎样,哪怕是给我们来一封信,报个平安也好呀?” “这个,叔叔,有些时候,梅梅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爸,女儿不孝,我现在做的事情,太过危险了,我怕您不能理解,也怕您和浩子的安全,所以,才切断了跟家里的联系。” “你到底在做什么,还怕连累我们?” “爸,我在做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孟繁星认真且郑重的说道。 孟祥生可不是那种乡下老人,他做了二十几年的巡捕,在法租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作孽呀,我当初就不该送你去读书!”老头儿捶胸顿足。 “叔,今儿个是大团圆的日子,咱们就撇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陪您一起守岁,好不好?”陆希言忙岔开话题。 老头儿哼哼一声,大概是抹不开面子。 “浩子,过来帮忙……” 自从祥生婶子过世后,爷俩虽然在家里开伙,但基本上就是那老三样,有时候从外面买些,对付对付就过去了。 家里虽然不缺什么,可就是缺了一点儿人气儿。 从水缸里抓出一条鱼出来,用刀背敲晕了,麻利儿的打掉了鱼鳞,然后,开膛破肚,一会儿工夫,这一条鱼就算是洗剥干净了! “叔,咱们是清蒸还是红烧?” “你才清蒸呢……” “红烧!” “好咧!” 生姜,葱花,热油下锅,“刺啦”一声,一阵白烟窜了上来。 “好香!” “安子哥,你还有这手艺?” “在国外,想要吃家乡菜,就得自己动手,没办法,洋人可不会做中餐。”陆希言呵呵一笑。 一会儿的功夫,五菜一汤就上桌了! “叔,尝尝我做的菜?” “嗯,闻着就香,小安子,我让你过来守岁,没让你来给我们爷俩儿做饭来,真是的……” “没事儿,我这不是也有机会在梅梅面前小露一手嘛!”陆希言冲孟繁星挤了一下眼睛,他们现在可是扮演情侣的,怎么的要有点儿亲密互动,不然就显得生分了。 “爸,今晚咱们喝什么酒?” “去我房间,柜子底下,有两坛子女儿红,跟你姐同岁,取去一坛来给我们烫上。” “爸,这酒不是说等姐姐出嫁的时候喝的吗?” “啰嗦什么,让你去拿,你就去拿来,废那么多话干什么?”孟祥生喝斥一声。 酒用小炭炉烫上了。 “小安子呀,你和梅梅都回来了,你们俩这事儿打算什么时候办呀?” 陆希言和孟繁星一抬头,相互看了一眼。 心道,该来的终归要来。 而且来的比想象的来的还要快。 “叔,不急吧,我们都还年轻……” “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还不急?”孟祥生道,“你当叔叔我老眼昏花了,浩子都跟我说了。” “爸,我住在安子哥那儿也是权宜之计,我跟安子哥没有发生什么。” “是呀,叔,这几天梅梅睡我房间,我睡的是客厅的沙发,我们俩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一丝一毫的愉悦的。” “小安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但是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疑。” “爸,姐姐既然回来了,回家住就是了。” “回来住是应该的。”孟祥生点了点头,“只是,这人言可畏,小安,你爹妈虽然不在了,可咱们两家曾经有过口头约定的,这你也是知道的。” “叔,时代不同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跟梅梅能不能走到一块儿,还的看我们有没有这个缘分,您说呢?” “小安,你是不是从国外留学回来了,看不上我们家梅梅了?”孟祥生顿时一张脸就拉了下来。 刚才还对孟繁星黑着一张脸,这一会儿又护上了。 “不是,叔,您误会了,我没有看不上梅梅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毕竟分开四五年了,就算要走到一块儿,也得给时间磨合一下?” “磨合什么,我跟梅梅他娘结婚之前也就见过一面,之后就结婚了,不也恩爱二十多年?”孟祥生一摆手,不容置疑道,“成亲的事情可以放后,但这婚必须早一点儿订下来。” “叔,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嘛!”陆希言苦笑不已。 “小安子,叔叔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能有一个好归宿,我就能闭着眼睛去找她娘了。”孟祥生动情道。 “叔,这结婚不是搭伙过日子,这心里头没有对方,日子过得不也没意思嘛?” “您的意思你,你心里没有梅梅了?”老头儿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 “不,不是,叔,您看能不能给我跟梅梅再相处一段时间,毕竟,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彼此对双方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 “是呀,爸,我才这刚会回来,您就这么着急想把我给嫁出去呀?” “你都二十二了,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闺女早就好几个娃娃了。”老头儿瞪了她一眼道。 “我是学医来的,女孩子生孩子太早对身体不好……” 这个话题有点儿远了。 “叔,咱们喝一个?” “小安子喝过洋墨水儿,我信得过。”老头儿端起酒杯,与陆希言碰了一个。 最难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这一段年夜饭吃的还算顺利,老头儿高兴,女儿回来了,酒稍微多了一些,没过多久,就有些不胜酒力了! 要不是孟浩和陆希言拦着,他不知道还要喝多少呢,他可是有哮喘的老毛病的。 伺候老头儿躺下了。 “姐,爸每年过年都给你把房间打扫一遍,被单和被褥都换上新的,他就是嘴硬心软……” “我知道,我明天就搬回来住。”孟繁星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干吗非要明天,今晚就住下就是了,行李什么的,我明天给你送过来。”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那就麻烦安子哥呢!” “小事儿,明天一早,让浩子陪我一起回去。” …… 说好一起守岁的,陆希言自然没有回诊所,孟家虽然不是大户人家,一两间客房总是有的,诊所没开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孟家住过一段日子呢。 “浩子,你姐的事情还没结束,最近诊所附近有不少来历不明的人,有意无意的打听你姐的情况,我故意的把你姐的情况泄露出去一些。” “什么,安子哥,你怎么能这么做?”孟浩一听就急了。 “你急什么,你姐突然出现在我的诊所里,本来就招人怀疑,如果再来历不明的话,只怕那些日本人更不会放过了,他们现在抓不到人,还不死死的盯着我和你姐?” “那我姐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了……” “首先你姐的身份不假,对吧,他们就没办法从这方面做文章,你姐跟我也确实有那么一层关系,身份和关系坐实了,日本人就算怀疑你姐,只要找不到证据,他们也不敢贸然抓人,再说,还有你这个做巡捕的弟弟,有了这层关系,日本人也会有所顾忌的。”陆希言解释道。 “安子哥这是把一切摆到明面上了,只要日本人抓不到证据,就奈何我姐不得?” “没错,不过,过完年后,你姐得去我那里上班,这也算是一个掩护的身份。”陆希言道。 “明白了,安子哥,你这是不是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是呀,你真聪明!” 第11章:急诊(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按照中国人的习俗,这大过年的,绝大部分买卖是不开门的,除了一些特殊的行业。 就比如大夫。 这人吃五谷杂狼,什么时候生病,那可不是由着自己说了算的,所以这大年初一,诊所虽然门关着,但只要有病人,大夫还是得出诊。 陆希言在上海也没什么亲戚,街坊邻居走动一下,拜个年,这就算是过去了。 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正打着瞌睡呢,孟浩在从巡捕房给他来了一个电话,老头儿叫他回去吃晚饭,一会儿从巡捕房下班顺道过来接他。 他开门一瞧,天上已经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估摸着也不会有病人上门了,收拾一下,正要准备关门上楼。 “陆大夫。” 冷不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陆希言吓了一跳,大过年的,谁跟自己开玩笑,一回头,那道熟悉的伤疤映入眼帘,这不是昨天傍晚那抬着一个叫“四哥”的平头吗? “这位兄弟,诊所已经关门了,你有事吗?”陆希言佯装不认识对方。 “陆大夫,对不起了,还得请您出一趟诊。”腰眼上被顶上了一根圆圆东西,陆希言微微一皱眉,显然是一把枪。 “兄弟,这天都快黑了,还下着雪,你这地方远不远,要不远的话能不能把病人……” “少废话,带上药箱跟我走,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四下里一瞅,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话好好说,兄弟,你等我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转身回去,收拾好药箱,出来。 一辆黄包车已经就停在诊所门口,拉车的黄包车夫也是昨天下午抬伤员过来的四个人之一。 “对不住了,陆大夫!” 路程不远,不过是全程蒙着眼睛,七绕八绕的,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确切的地址,不过,这刀疤平头只怕是想不到,他从小就过目不忘,而且记忆力超群。 在这法租界,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丢。 所以,黄包车一停下,他就知道这些人躲在徐家汇路上天主教堂,日本人再嚣张跋扈,也不敢进入法租界,并且公然去骚扰洋人的教堂。 “老六,人带来没有?” “带来了,四哥怎么样?” “三哥,你快来看,四哥快不行了……” 陆希言被带着一路快速往前走,进入了一扇门后,他被揭开面巾,终于恢复了光明,这是一间地下室,虽然亮着灯,但光线很幽暗。 “陆大夫,您快点儿。”刀疤平头催促一声。 “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一见,果然是昨晚那人,只见他胸口的伤口崩裂了,局部还感染化脓了。 按理说不应该呀,他的消毒工作做的很细致,伤口缝合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啰嗦什么,快救人!” “老五……” “伤口已经化脓了,必须把烂肉割掉,我这里没有治疗枪伤的消炎药,你们必须去药店购买,这个时候药店估计快关门打烊了,你们跑的快的话,或许还能买到……” “需要什么,陆大夫开个清单出来,我们马上给您准备。” “好。” 陆希言随手写了一个药单,递给那刀疤平头。 “小六子,你速度快,跑一趟!” “好咧,三哥。” 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小伙子接过药单,毫不犹豫的就冲了出去。 “高烧39.5,我先给他打一针退烧,另外,你们想办法去弄一些冰雪来,帮他物理降温。” “这个好办,我这就去。” 清创,再缝合,陆希言花费了十多分钟,才算将这个叫“四哥”的胸口的枪伤再一次处理完毕。 “你们有可能,还是送他去大医院,这个环境,实在不利于他养伤,一旦出现问题,只怕是抢救不急。” “这个就不劳陆大夫操心了。” 陆希言讪讪一笑,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现在有些担心,这孟浩要是去了诊所,没找到自己,会不会着急。 “几位兄弟,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行,你得等四哥烧退了之后才能走!” “这大过年的,我还答应了跟人吃饭……” “你的一顿饭,能够跟四哥的一条命相比吗?”那老五,就是刚才冲陆希言凶的黑脸的汉子,直接目露凶光瞪了过来。 “那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免得人家着急,你们不知道,这约我吃饭的人可是法租界的一个巡捕,我发小,他要是发现我不见了,满大街的找人的话……” “这里没有电话,这样你把号码给我,我让人到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打一个。”刀疤平头道。 “也好,你让你兄弟说话客气点儿,我那兄弟脾气也不好。” “老五,你去一趟。” “是,三哥!” 一会儿的功夫,那老五回来了,冲刀疤平头微微一点头。 陆希言也没多问,显然是电话打通了。 “兄弟,我多问一句,这位兄弟的伤是怎么来的?” “陆大夫,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别知道,你只管治病救人,免得惹祸上身。”刀疤平头一直都注视着躺在床板上的伤员,很紧张。 “知道,知道……” “水,水……” “快,拿水来!” “老四,你醒了,怎么样?”扶着,喂了两口水,这叫四哥的人微微睁开了双眸,看到了刀疤平头三人。 “三哥,老五,你们都没事吧,二哥和老六呢?” “二哥在外面警戒,老六去给你买药了,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好了。”刀疤平头激动道。 “嗯,好……” “两位,这人都苏醒了,你们也该放我回去了吧?” “等老六买药回来,再送你离开。” 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出去买药的老六终于回来了,带回来不少伤药,还有一些吃的。 陆希言把如何用药解释了一下,那刀疤平头才让人将他重新蒙住了眼睛送他离开。 这伙人居然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把他送到孟家的弄堂口给放下了。 “你怎么才来?” “临时出了个急诊,看到我给你留条了吗?” “什么急诊这么重要?” “昨儿个那个病人,伤势恶化了,救命的事情,耽误不得。”陆希言一边放下药箱一边问道。 “什么,昨天那个……” “你小声点儿,我被人拿枪顶着腰眼子,能不去吗?”陆希言伸手“嘘”一声道,“叔呢?” “先吃了些,这会儿回房间躺下了。” “天气冷,老人家不能冻着,你姐呢?” “在房间里陪他说话呢,这都一天了,还没说够呢……” “女儿是爹的小棉袄,这几年不见,老人家肯定是有话说的。”陆希言笑了笑,“她们说她们的,我这又冷又饿的,咱们哥俩整两盅?” “我去把菜热一下。” “还是我来吧,你这笨手笨脚的……” “安子哥,你看新闻了吗?”孟浩道,“昨日中午,日本人扶持的那个上海大道市政府的苏希文被人当街刺杀,苏希文的保镖就死了七个,要不是日本宪兵及时赶到,估计这姓苏的汉奸就一命呜呼了。” “是吗,这一下可够日本人喝一壶的了,知道是谁干的吗?” “安子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昨天晚上,蒙特是不是带着那个浅野的日本人去诊所找你?” “……” “来,吃饭吧,去把你姐叫过来吧。” “你怎么不去叫……” 第12章:照相(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照相?” “是呀,我想趁我还能动,我想咱们照一张全家福,你娘生前就想照一张,只可惜她去早了。”孟祥生说起两兄妹的母亲来,眼圈有些红红的。 两人虽然依照父母之命结合的,但是恩爱了二十多年,都是婶儿的脾气温和,才能容忍他。 “不是,爹,这大过年的,咱们去哪儿照呢?” “贝当路上有一家照相馆,那儿的摄影师我认识,关系不错。”老头儿一挥手道,“你们跟我走就是了。” “小安子,你也一起。” “叔,你们照全家福,我合适吗……”陆希言一愣,你们一家子照全家福,挨着我什么事儿? “怎么不合适,小安子,你莫非不认我这个叔了?” “对呀,安子哥,你跟我姐打小就定的娃娃亲,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一声姐夫了?”孟浩嘿嘿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浩子,我跟梅梅才刚确定关系。” “磨磨唧唧的,像个男人不?”老头儿脸拉下下来。 “去,我去还不行吗?” 大美照相馆。 老板姓古,一个很洋气的小老头儿,跟孟祥生是棋友,当然,一对臭棋篓子。 …… “梅梅,你跟小安子单独照一张?” “叔,爸……”陆希言跟孟繁星都脸色大囧,他们这对“情侣”关系说好了,只是临时的,不能当真的,这一起拍照。 外人瞧见了,这不是让人误会吗? “怎么,都快要定亲的人了,照一张相怎么了?” “安子哥,姐,咱爹今天高兴,你们俩就合照一张呗,小时候,你们不也是一起拍过照?”孟浩催促道。 现在能跟小时候相比吗? “梅梅,要不咱们照一张?”陆希言一个眼神过去,只要心底坦荡无私,又何惧外人说什么? “嗯。”孟繁星脸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 “来,靠近一点儿,对,陆大夫,你的右手稍微的自然一些,就这样,很好,笑一下……” “孟探长,您这女婿可真不错,听说是国外留学回来吧的?” “是呀,不错啊,他跟我们家梅梅从小一起长大,那叫青梅竹马……”老头儿很得意的。 …… 陆希言听着有些尴尬,找了个“抽烟”的借口,出来了。 “陆大夫,又见面了!” 这还真是阴魂不散呀,冷不丁的一听到这个声音,陆希言浑身不舒服。 浅野一郎。 “浅野先生,你们日本人吃饱了没事干,盯着我一个看病的做什么?”陆希言怒道,“我是犯法了,还是杀人了,要不然,你把我抓起来?” “对不起,陆大夫,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的确有些事情希望您能配合我们一下。”浅野一郎知道,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他能够肆意妄为的地方。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浅野先生,你还想怎样?” “昨天傍晚,陆大夫是不是出了一趟急诊?” “是。” “对方是什么人?” “自然是我的病人了。” “你的病人又是什么人,能告诉我他的身份和地址吗?” “不知道。” “八嘎,你不知道……” “中村,不要吓着陆大夫!” “陆大夫,你这样的态度,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浅野一郎微微一丝不悦的说道。 “你蒙着眼睛还能认的路?” “那病人是什么模样陆大夫还记得吗?”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说的话,浅野一郎是不会放过他的,什么病人隐私之类的借口,只怕是没用的,反正他没泄露那伙人的行踪。 “是他们吗?”浅野一郎名人取出几张画像来。 “是有点儿像,我也不能完全肯定。” “多谢陆大夫,打扰了。”浅野一郎临走之前,还微微一躬身,带着人从照相馆钱离开了。 “小安,这些日本人……” “叔,他们只是向我了解一个病人的情况,跟我没多大关系,您老别担心。”陆希言安慰的解释一声。 “没关系就好,你可千万不能跟这些日本人搞在一起,他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知道了,叔,我们先回去吧。” “爸,诊所就安子哥一个人……” “知道了,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习惯了,不是还有你弟弟在家嘛!” …… “安子哥,我……” “知道了,你小心一点儿,叔问起来,我会说你下午一直呆在诊所,跟我在一起。”陆希言道。 “谢谢安子哥。” 陆希言独自一个人返回诊所。 回顾这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接下来这法租界只怕也不太平了,有些怀念在法国那段安逸的时光。 可是欧洲虽然平静,但也是暗流涌动,战争的阴云笼罩着欧洲的上空。 这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父母都死在日本人的轰炸之中,陆希言心中能不恨吗?只是,仅仅凭借他一双手,能报仇吗? “安儿,安儿……” 陆希言浑身冷汗都下来了,自己实在是不孝,父母大仇未报,他居然想着自己找个地方过安逸的日子。 这世道,哪有安逸的日子? 大过年的,中国人都讲究,若非急症,绝不会来瞧病,因此,这一个下午,也没接诊几个病人。 答应了孟叔回去吃饭的,因此,他还得等到孟繁星回来。 一直到等到天快黑了,才看到孟繁星推开诊所的门进来了。 一张脸都冻的青白了。 “喝口热水暖暖身子。”陆希言赶紧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谢谢。” “怎么样,联系上了?” 孟繁星摇了摇头,错过了时间和地点,想要再联系上,那是相当困难的,她现在就等于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等上级主动联络,或者有一部电台。” “电台?”陆希言微微皱眉,这可是管制物品,金贵的要紧,寻常人根本弄不到这东西。 “实在不行,我再去一趟报社……” “不行,日本人现在已经盯上我了,对你估计也会进行彻底的调查,你去报社登寻人启事的情况,只怕也可能被他们掌握了,你一旦有所行动,只怕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怎么办?” “之前的寻人启事登了也就登了,这只是个小破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接下来你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他们就抓不到你的把柄。”陆希言分析道。 “安子哥,那我现在只能等了?”跟上级失去联系,情报也传递不出去,孟繁星是心急如焚。 “电台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这几天,你就不要再出去了,安心的待在诊所里。”陆希言郑重的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孟繁星惊讶的问道。 “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法国留学过,这里又是法租界,只要肯动脑子,总能想到办法的。”陆希言道。 “赶紧把鞋换了,你爹还等着咱么回去吃饭呢。” “哦。”看到自己那一双都踩得两脚都是泥的鞋,孟繁星忙答应一声,暗道一声,好细的心。 这要是两脚穿回去,只怕是要被发现。 陆希言计算过,孟繁星这一个下午,来回起码走了四十里地,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她并不是一个农家女孩子,唯一能解释的是,她极有可能经历过非常专业的训练。 第13章:电话(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查到了?” “电话是从徐家汇路上那边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出来的,安子哥,你让我查这个电话干什么?” “刺杀苏希文的杀手就藏身在这个电话亭附近某栋建筑内。”陆希言小声说道。 “那浅野一郎……” “嘘,小声点儿,此刻也许人家早就转移了,他们可都不是一般人,我让你查这个电话,就是想确认一下我的推断而已。” “这么说,安子哥你早知道他们……”孟浩惊讶道。 “虽然我被蒙住了眼睛,可这法租界对我来说,每一条街,每一条弄堂都印在我的脑海里,只要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安子哥,你真厉害,要不,你别做大夫了,来我们巡捕房当警察好了。”孟浩佩服不已。 “没兴趣,不过你们巡捕房要是缺个什么法医之类的,我倒是可以考虑兼职一下。”陆希言呵呵一笑。 “法医,那不是仵作吗?” “你可别小瞧这个仵作,这可是一门大的学问,有时候死人是会说话的,我在法国的老师,丹尼尔教授,他除了医术精湛之外,同时还是一位资深的法医,许多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案子,只有法医才能提供第一手的资料,成为破案的关键。”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小瞧了这个仵作,不,这个法医了?” “咱们吃饭吧,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叔和梅梅都叫两遍了……” …… “我今儿个去找蔡婆婆了,她说,初六是个好日子,梅梅,小安,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把婚事先定下来吧。” “不是,叔,咱不是说好了吗,这事儿不着急吗?” “你不急,我急,梅梅现在还在你诊所工作,街坊邻居,闲言碎语的,那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爸,您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儿时间,再说了,我去安子哥诊所那是一份正经的工作。” “你们两个打小就在一起,相互了解,小安的人品我信得过,梅梅,你就有些任性了,成了家,有个人管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梅梅的。” “还叫叔?” “爸。” “哎!”老头儿答应的那叫一个高兴。 …… “老头儿高兴,喝多了,刚才还嚷着要早点抱孙子呢,这个,梅梅,我这也是权宜之计,今晚要是不顺着你爸,他这脾气一上来……” “安子哥,对不起。”孟繁星微微一抬头,凝眸相对。 “梅梅,我知道,你心里为难,安子哥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眼下呢,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就是这日后……” “我知道,如果我们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我会披上嫁衣,做安子哥你的新娘。”孟繁星贝齿轻咬嘴唇道。 “梅梅……” 这来得太突然了,有一种被幸福砸晕了的感觉。 …… “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看你这口水流的,做春.梦了吧?” “干什么,大过年的,还不让人好好睡个觉,今天我又不当班。”孟浩哼唧一声,又把被子给扯回去了。 “爸,您怎么进来了?” “什么,老头儿来了……”孟浩一屁.股坐了起来,一看门口根本没见到老头儿,一口气下来了,“安子哥,不带这么玩人的好不好?” “起来,赶紧把衣服穿上,陪我去办件事儿。” “你有什么事儿?” “别问那么多,赶紧的。”陆希言催促一声。 先施百货公司。 “小姐,这收音机怎么卖?” “先生您好,我们这儿有各式各样的收音机,请问您需要什么价位的?”甜美售货小姐迎上来。 “普通的,听着解闷用的。” “先生,推荐您购买这一款,它是今年最新款,我们刚到的货,新年促销,除了优惠之外,还可以打折。” “是吗,那就买两台!” “安子哥,买两台干什么?”孟浩一头雾水。 “我那儿一台,叔那儿一台!” 大华书店。 进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摞的书。 “安子哥,你买这么多书干什么?” “你姐不是辍学了吗,买书给她补补课,还有你的,你也要跟着学。” “这么多,我和我姐什么时候能学的完?” “活到老,学到老,不着急,慢慢学……” “诊所外围的那些人什么来路,查清楚了吗?”陆希言可不想自己每天都活在别人的眼鼻子底下。 “吴四宝,一个流.氓头子,抢劫,贩卖烟土,逼良为娼,什么坏事儿都干。” “这家伙投靠了日本人?” “应该是,他老婆是青帮大佬纪云清的干女儿,纪云清跟日本人关系暧昧,这在法租界不是什么秘密。” …… “安子哥,小浩,你俩这一上午都去哪儿了,怎么买怎么多东西……” “没买什么,就是给家里置办点儿物件儿。”陆希言呵呵一笑,“给咱爸,买了一台收音机,爸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没事儿听听广播,广播里有那个唱戏的,咱爸不是喜欢听那个余叔岩先生的戏嘛,这个广播里就有,还可以听听新闻什么的,另外,我也买了一台……” “小安,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孟浩那个臭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关心我。” “爹,我咋就不关心你了,您这吃喝拉撒还不是我伺候的吗?”孟浩委屈一声。 “梅梅,这个给你买的,女孩子外出,没个包怎么行呢。”陆希言递过去一个鹅黄色的牛皮包,是今年的流行款,“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觉得这个挺配那身衣裳的,就买了。” 虽然孟繁星不是那种虚荣的女孩子,但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买包,她内心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我家里有包,没事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姐,安子哥还给你买了好多书呢,说是要好好给你补课!”孟浩不失时机的来了一句。 “去,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希言狠狠的瞪了孟浩一眼。 “学习使人进步,浩子,你以后也要多读书,别以为当了巡捕,就不求上进了!”孟繁星端起姐姐的面孔来,教训一句。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还没结婚,这腔调都一样了!”孟浩怪叫一声。 “死浩子,找打不是……” “这个我还有事,先回诊所了……” “吃了饭再回去?” “不了,回来的时候,我跟浩子已经吃过了。” …… 买收音机,是为了多一个消息的来源,在家里多有不便,孟繁星肯定需要一个接受外界信息的来源。 租界已经成为孤岛,日本人虽然没有限制租界内人员进出,但是对外界的消息封锁的非常严格。 新闻管制更是十分厉害。 想要得到外面的消息,对普通人来说,那是相当困难的。 有一点就是,电波是没办法封锁的,而租界又恰好不是日本人直接管辖的区域,这里相对的宽松一些。 西方的所谓民主自由,倒是拯救了一大批躲进了租界的仁人志士。 日本人持续不断的向租界施压,以各种理由,以欧美各国的绥靖政策,他们迟早会屈服于日本人的淫威之下的。 在这场事关国家民族命运战争中,个人想要独善其身只怕是不可能了。 罢了。 既然躲不了,那就只能干了。 第14章:邀请(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近日东北连降暴雪,气温低至零下三十八度,预计未来至少十天内……” “下面播报一下主要粮副食品价格,大米每斤2.8分,面粉一包3.5元,猪肉每斤0.33元,食盐每斤4.3分,白糖每斤9.6分,白菜……” “又涨价了,让老百姓怎么活哟……” “下面请听一首歌曲,由金嗓子周璇小姐演唱,把梦铺在地上,把心掷上云端……” 诊所楼上。 一支钢笔飞速的在稿纸上写下一连串的数字。 “安子哥,我出去一趟?” “你出去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陆希言一抬头问道。 “不用了,我就去街角的百货公司,买一些女人用的物品,你去了,也不方便。”孟繁星道。 “哦,那你快去快回。”虽然不明白孟繁星在屋里听了广播之后,突然要出去,但那一定是原因的。 “嗯。” …… “陆大夫?” 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陆希言一抬头,吓了一跳,居然是那刀疤平头,这大白天的,怎么跑到自己诊所来了,这是不要命了。 日本人正悬赏要他们几个人的脑袋呢,提供一条准确消息,都有一百大洋呢。 “兄弟,还有事儿吗?” “老四活过来了,我是特地来道谢的,只是没想到,陆大夫您也是非常人。”刀疤平头嘿嘿一笑,面对陆希言坐了下来。 “三哥说笑了,我就是一个看病的大夫,脱了这身白大褂,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今天除了来跟陆大夫道一声谢,也是来打一个招呼,往后咱们的来往日子长着呢。”看到有人进来了,刀疤平头戴上帽子,微微压低了帽沿儿,站起来,就径直往外走了出去。 “别介,三哥,你这什么意思呀……” “陆大夫。” 突的一声,从门口传来。 膈应的中国话,令人嗓子眼儿发紧。 哎哟,陆希言这小心肝儿还真有点儿疼,怎么这人和鬼撞到一块儿了,进来的居然是浅野一郎。 “没瞧见我这儿有病人吗,出去!”陆希言轻斥一声。 “陆大夫,我先走了,谢谢您妙手回春。”刀疤黄三面不改色的拿起桌上的礼貌戴上,站起来,转身离去。 他跟刀疤平头在门口那擦肩而过,居然没认出来。 “浅野先生这是哪儿不舒服?”陆希言本来就不讨厌这个家伙,自然不需要摆出什么好脸色来。 日本人性格里有一种“贱”的基因,你越是给他好脸色,他越是不把你当人看,可如果你越不给他正脸瞧,他反而会越尊重你。 这不是贱又是什么? “陆大夫,我们算不算是朋友?”浅野一郎坐了下来。 “陆某人高攀不上。” “陆大夫太低估自己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对于像陆大夫这样的人才还是求贤若渴的。” “你瞧病不,不瞧病别耽误给病人看病?下一位……”这浅野脑子是不是发烧,跑过来说这种话莫名其妙的话。 “陆大夫,对于令尊和令堂的事情,我们感到非常的抱歉,帝国军队来到中国是为了帮助中国推翻腐朽封建的蒋政权,在战斗中,误伤再所难免。” “杀了人,一句道歉就完事了?” “陆大夫,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跟帝国为敌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浅野一郎丢下一句威胁的话。 “慢走,不送!”陆希言被气着了,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杀了人,还跑到人家家里一副“不要恨我,我是为你好!”嘴脸。 “陆大夫,如果见到除夕晚上的那些人,还请马上告知!”浅野一郎脸色很不好看,但他身后法国巡捕跟着,他也不敢发作。 …… 过了初五,诊所的工作也恢复了正常,倒是国内的战局确是坏消息频传,华北日军南下,接连攻克山东数个重镇,首府济南丢了。 老头子从收音机内听到这个消息,气的一天都没吃饭。 浅野一郎来过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法国人也不希望他来,每次来给租界的治安带来极大的困扰。 孟繁星也不再提离开的事情。 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只是诊所了多了一个人,一个让陆希言觉得需要自己去保护的人。 “梅梅,今天我跟你讲的只是理论,至于实践,等遇到病例之后,咱们再说,好吧,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陆大夫,出个急诊!” “怎么又是你?”听声音,陆希言就知道是谁了。 “梅梅,你先回去,我出个急诊。” “安子哥,我陪你去呗?”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天都快黑了,不安全,早点回去,别让叔担心。”陆希言严词拒绝了。 黄包车早就等在诊所后面弄堂里了。 陆希言掏出一条黑布带,熟练的给自己扎上了,这都是老规矩了,其实,就算闭上眼睛,他都能知道这伙人的落脚点。 “这次是谁?” “三哥,让日本浪人捅了一刀……”拉扯的小六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的渗人的牙齿。 “你们这三天两头的受伤,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杀小日本,痛快!” “你们就这么不怕死?” “死算个球,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陆希言还是敬重这些人的,这些真的是为了国家和民族豁出去性命的人。 “你呀,命真大,幸好这一刀没扎在肝脏上,否则,你这条命早就让阎王爷给收走了。”见到刀疤平头,陆希言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止血,缝合,包扎。 “阎王爷说了,留我一条命继续杀小鬼子!” “小鬼子成千上万,你都能杀了?” “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还赚一个……”陆希言稍微一用力,英雄气概慢慢的刀疤平头三哥就哇哇的叫了起来。 “每天定时换药,一个星期内不要碰生水,注意伤口,都给我注意点儿个人卫生,想死的话,当我没说过。” “陆大夫,要不你入伙呗?” “入伙?” 陆希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家伙居然要他入伙,这可是他从未想过的,这些人身份来历都是问题,这帮忙可以,入“坑”就需要考虑了。 “三哥,陆大夫是有身份的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贱命,烂命,活着没人管,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躺在病床上的四哥缓缓说道。 还给我来激将法,陆希言可不是热血小青年,没有冷静的头脑,是做不了外科大夫的。 “我就多问一句,你们这是单干呢,还是上面有组织?” “陆大夫希望我们是哪方面的呢?”刀疤平头强忍着伤痛反问了一句。 “呵呵,就当我没问过。”陆希言麻利儿的收起医箱,准备离开。 “陆大夫,我叫谭四,希望我们可以做个朋友。”病床上的谭四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希翼的光芒。 陆希言有些惊讶的一抬头。 “陆希言,谭四哥多多指教。”敢杀汉奸和日本人的,陆希言骨子里是非常敬佩的。 “黄三,外号:刀疤。“ “三哥好。” “老六猴子你见过了,老五出去打探消息了,二哥外面警戒。”刀疤黄三一一介绍道。 “那诸位的老大呢?” “我们大哥死了,死在日本人的手里。” “对不住了,我不该问的。” “都过去的事情了,老六,送陆大夫回去!”刀疤黄三吩咐一声。 第15章:圈套(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小安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把梅梅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知道吗?” “知道了,爸,您喝茶。” “好,好……”老头儿很欣慰。 “梅梅,你长大了,定亲了,以后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了,要贤良淑德,相夫教子,明白吗?” “知道了,爸,您也喝茶。” “给你们一人一个红包,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要相亲相爱,懂吗?” 老人的意思是在拗不过去,弄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就算是把两人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了。 “好了,你们俩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了,啥时候圆房你们自己决定,老头子我不管了。”老头儿嘿嘿一笑。 有了这个正式名分,孟繁星日后就算留宿在诊所,也不至于让人闲话了,这都是一家人了。 陆希言知道,这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他跟孟繁星还没到那一步呢。 不管是在孟家,还是回到诊所,两人都是分开睡的。 更多的是像两个人搭伙儿过日子。 “安子哥,我出去一趟,晚上回家住,你不用给我留门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看着天气,怕是要下雨,出门的时候,记得带把伞。”陆希言叮嘱一声。 也不知道是天气预报灵验,还是陆希言这个乌鸦嘴,孟繁星出门没多久,这天上就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一直下到天黑,也未见有停的趋势。 滴铃铃…… 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陆希言一惊,这个时候,除了急诊,谁还会给他来电话? “喂,哪位?” “安子哥,你快来,愚园路附近发生枪战,有人看都一个女的受伤,穿枣红色外套,黄色的皮包,长发,我姐今天在不在诊所……” 陆希言脑袋一下子轰的就如同炸裂了一般。 孟繁星下午出去的时候就是穿的棕红色的外套,手上拿着的正是他给买的那个鹅黄色的皮包。 愚园路在公共租界,不归法租界管。 等到陆希言和孟浩两个人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只看到马路上残留的血迹,还有路边商店被子弹击碎的玻璃。 “安子哥,我姐呢?” “浩子,冷静,你姐下午说出去办点儿事,晚上直接回家,现在也许已经到家了。”陆希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 他来的时候路过孟家,但没有看到孟繁星回去,不然他也不会跑过来了。 “死的人描述跟我姐一模一样,你让我怎么冷静?”孟浩急了,眼睛都红了,他们都清楚,孟繁星做的事情,一旦被日本人撞上。 “浩子,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你见到尸体了?”陆希言一把揪住孟浩的衣领,将他推到一边,质问道。 “我没有见到……” “浩子,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陆希言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为何这个报信的人会把死者的特征描述的如此详细? 孟浩眼神微微一愣,慢慢的恢复了冷静,是呀,公共租界的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而且描述的如此清楚? “一个包打听,姓曹,叫曹德亮,就是他告诉我的。”孟浩道。 “走,马上回去……” 撞上人了。 “陆先生,孟浩先生,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呀?” “见了鬼了,怎么出来喝个酒,跳个舞,都能遇到你,浅野一郎,中国人有句话,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呀!” “这里刚刚发生枪战,一些抗日分子公然刺杀新政府的要员,本人不过是职责所在,倒是让我好奇的是,陆先生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跟刺杀新政府要员的抗日分子有关系?” “浅野一郎,我今天要是说不出所以然来,你是不是要把我铐起来,带走问话?” “陆先生,凡是现场出现的可疑之人,都必须接受询问,陆先生也不想有抗日分子的嫌疑吧?” “浅野一郎,你这是公报私仇?” “孟浩先生,这里可不是法租界,你这巡捕在我公共租界犯了法,我照样可以抓你。”浅野一郎目露一丝凶光道。 “你敢!” “浩子,不就是问话吗,让他们问吧?”陆希言一伸手拦住了孟浩。 “陆先生出现在刺杀新政府要员的现场,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请问浅野先生,这条街道被隔离了,还是禁止通行了吗?” “当然没有。” “既然没有隔离,又没有禁止通行,难道说这条街道上的行人都有嫌疑吗?” “话虽然不错,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陆先生,根据你平时活动的范围,你几乎很少从法租界出来,而愚园路这边,你几乎一次都没有来过。”浅野一郎盯着陆希言,似乎希望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是吗,我的脚长在我的腿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难不成我出门之前,还得事先向你报备不成?” “陆先生,你就不想知道被打死的那位身穿枣红色外套,手提鹅黄色小皮包的女子是什么人吗?” “跟我有关系吗?” 浅野一郎一挥手,手下人递上来一张照片。 “这位小姐,陆先生认识吗?” “姐……”孟浩一见照片上的人,就失声叫了出来。 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照片上的人是孟繁星不错,可拍摄的时间绝不是今天,今天的孟繁星出门的时候特意的换了一双高跟鞋,而且阴雨天,光线没有这么好。 这说明她今天出去办事的地方并不是很远,而照片上惊鸿一瞥的她,穿的是一双厚层的胶底儿谢。 还是偷拍,照片上的眼神不对。 “浅野先生对本人的未婚妻如此关心,到底是何用意?”陆希言脸上浮现一丝怒色。 “孟繁星小姐失踪三年后,突然返回上海,居然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过去的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迷,陆先生就不怀疑吗?”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有什么可怀疑的?” “这三年里,你的未婚妻孟繁星小姐经历了什么,她当初失踪的原因是什么,又跟什么人在一起,接受了什么样的思想,回来上海的目的又是什么?”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游子归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们没有你们日本人想的那样龌龊。” “陆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可不要被她美丽的外表迷惑了。” “我乐意。”陆希言斜睨了浅野一郎一眼,“你的话问完了没有,若是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可是要去前面的百乐门跳舞了,对了,我还约了蒙特先生。” “陆先生,忠言逆耳,你好自为之。” “哼!” 陆希言拉着孟浩直接从浅野一郎身边往百乐门方向而去。 …… “云子小姐,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起来?” “抓他容易,可这样一来,如何挖出他背后的抗日分子和地下党?”一道妖娆的背影,吞云吐雾。 “您怀疑他是地下党?”浅野一郎惊讶的问道。 “根据可靠的消息,延安方面已经派人进入上海,要重建他们在上海的情报小组,代号:啄木鸟。” …… “安子哥,咱们真去百乐门喝酒跳舞?” “你以为呢,浅野会那么容易相信我们,别回头,有小尾巴。”陆希言扯了一下孟浩道。 “我担心我姐……” “你姐没事儿,要真是你姐,浅野刚才就不会拿一张偷拍的照片给我们看了。”陆希言道,“你要是不信,一会儿到百乐门,你给诊所打个电话问一下。” “你不是说我姐今天不住诊所吗?” 第16章:差事(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灯红酒绿,人来如梭。 百乐门歌舞厅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嗨,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一向很守时的……”蒙特已经到了,而且似乎又找了一个舞伴,当然,看上去似乎不是那天晚上的见到的那个。 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挺“博爱”的。 “路上出了点儿事儿,别提了。” “哦,什么事情,能说说吗?” “别提了,路上碰到一个讨厌的人,差点儿就被人抓紧巡捕房了……”陆希言唉声叹气一声。 “抓你,为什么?你没提我的名字吗?” “不是法租界的,是公共租界的,不提了,喝酒……”陆希言招呼孟浩一起坐了下来,解释道,当然用的是法语。 蒙特的中国话虽然能听得懂一些,但词汇量并不是很多,解释起来更麻烦,还不如直接用法语呢。 “岂有此理,这些日本人太无礼了,枪击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你从那边路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蒙特听完之后很愤慨,“你是法租界的守法良民, “我也搞不懂,则浅野怎么就跟我过不去,我也没得罪他,难道就因为我救了那个什么通缉犯,可我也配合他们调查了,蒙特,你也在场的,是不是……” “这些日本人都是野蛮的猴子,陆,你放心,他们没有证据,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蒙特叫了一瓶威士忌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开心点儿,我们喝一杯?” “干杯!” “浩子,敬你们长官一杯酒……” “蒙特长官,我敬你!” “切尔斯……” “蒙特长官,失陪一下,去个卫生间。”孟浩仰脖子一饮而尽,冲陆希言微微一点头,起身道。 “浩子,孟浩,我从小长到大的兄弟,蒙特,你能不能帮忙,把他调到便衣部门,那怕先做个探员?” “陆,我听说他是的小舅子,对吧?”蒙特嘿嘿一笑,似乎对陆希言的家事还是挺了解的。 “我今天带他出来见你,就是为了这事儿,这件事对你来说,不过是小事儿。”陆希言不动声色的递过去一个信封。 “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蒙特推辞道,毕竟在巴黎的时候,陆希言多次帮过他。 “过年了,这是咱们中国人的习俗,红包。” 既然是习俗,蒙特就没再推辞,嘿嘿一笑,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法租界的巡捕分为制服和便衣两个部门,各由一个副总监负责,基本上都是法国人担任。 制服部门相对繁琐一些,警员多为安南人和华人,每天必须上街巡逻,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找你,而且随时都得应付突发情况,吃力不讨好。 便衣部门就相对宽松一些,而且权力更大,因为便衣部门有查察案件的权力,尤其是一些杀人越货的案子,这都是由便衣部门管理。 权力大,自然意味着好处多,油水足。 孟浩年纪轻轻的,总不能一辈子穿制服,上街巡逻吧,虽然他大小是个副巡长,那是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 他也知道孟浩从小的愿望就希望当一名神探。 既然有蒙特这个关系,他好歹也要试一下,如果能把孟浩转入便衣部门,那他也能有多余的时间陪陪祥生叔了。 “这一阵子,政治处人手不够,还要增设一个特务班,要不然,孟去那儿如何?”蒙特问道。 “政治处那都是喝过墨水的人干的活儿,浩子虽然读过几年书,也就能认字儿,抄抄写写的活儿只怕是干不了?” “政治处负责警务方面的对外联系还有情报工作,尤其是现在法租界涌入了太多避难的中国人,人员负责,日本人又成天的抓捕抗日分子,频繁进入,扰乱治安,卡尔总监对此事已经十分不满。”蒙特道。 蒙特是法国人,又是从国内调过来的,他们之间有小圈子,有些消息自然知道的比外人多了。 “去政治处也行。”陆希言应下来了。 “陆,你其实也可以来我们巡捕房的?”蒙特突然对陆希言说道。 “我,我去巡捕房做什么,给你们做体检?” “不,陆,你在法医鉴定上有着丰富的经验,我想这能帮到我们的,如果有你的老师丹尼尔教授的举荐的话,我想你可以胜任鉴定科科长一职务。” “我,担任你们巡捕房鉴定科科长,蒙特,你没跟我开玩笑吧?”陆希言道,“那我的诊所怎么办?” “诊所你可以继续开,这算是你的副业。” “法租界的警察允许有第二副业吗?” “你又不是那些巡警和便衣探员,只是一名技术官员,有什么不可以的吗?”蒙特嘿嘿一笑,“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你能完成本职工作,其他的可以当做没看见。” “蒙特,你还是我在巴黎认识的那个正直的警官吗?” “我一直都是,只不过,入乡随俗,我也要习惯这里,不然,我就只能被人孤零零的排除在外。”蒙特耸了耸肩膀。 “你还真是学的好快。”陆希言苦笑一声。 “我的学习能力很棒的。”蒙特有些得意道。 得,听不出来好赖话。 “考虑一下,只是一份电报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蒙特用认真的表情说道。 “我考虑,考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凭借陆希言对蒙特的了解,他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推荐自己去巡捕房任职的。 也许有他的小心思,但他跟蒙特没有利害关系,害他的想法应该没有,但利用就难说了。 不过,这个提议倒是让他有些意动,有一个官面上的身份,那今晚的局面,浅野一郎就会多了一层忌惮了。 他敢随意的拦下他,不就是因为现在日军占领了上海,对中国人生杀予夺吗? 如果浅野一郎今晚对他用强,他并不能怎样,丝毫没有反抗之力,而即便是反抗,结果也只有横死街头。 那一刻,除了身边的孟浩之外,又有谁能帮自己,他深深的体会到做一个亡国奴的滋味,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凄惶而无助。 也许,先找一个靠山也不是坏事儿。 蒙特带着他的新舞伴去跳舞了,陆希言一个人坐着喝酒,孟浩打完电话,面露喜色,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过来了。 “姐回了诊所,说在诊所等咱们回去。”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安子哥,你真厉害,就看那照片一眼,就看出这么多东西来,教教我?”孟浩真心的求教道。 “多观察,多思考,要发散性思维,明白吗?” “不明白。” “多读书,以后多听,多看就明白了。”陆希言道,“再坐半个小时,我们就回去。” “为什么呀,姐还在诊所等咱们呢?” “笨,我们来百乐门干什么的?” “打电话呀……” 陆希言摇了摇头,他都怀疑自己求蒙特将这小子弄去政治处是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第17章:靠山(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姐,今天要不是安子哥,我真的以为那个被日本人当街打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了。”孟浩今天真是被吓着了。 “那个曹德亮是谁手下的包打听?” “他是探长颜雄的手下。” “这个人不是被日本人收买了,就是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浩子,以后凡是他的人你都要留心,不要给他留下任何把柄,明白吗?” “汉奸,颜雄平时人不错,挺照顾我们这些穿黑皮的,安子哥,你不会弄错了?”孟浩惊讶道。 “没有颜雄的授意,他手下的包打听会随便给你透露消息,而且还是如此精准的消息?” “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明天我就找他去……” “千万别,这件事你就当做没发生过,以后留心就是了,什么人当交,什么人不当交。”陆希言拦住道。 “安子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浩子,咱们要跟日本人扳手腕,你怕不怕?” “安子哥,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欺负到我头上了,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真是血气方刚呀! “颜雄,曹德亮之流不过是小角色,他们背后是日本人,那个浅野一郎还没有打消对你姐的怀疑,所以,咱们必须想办法,否则我和你姐还有这诊所一刻都不得安宁。”陆希言道。 “安子哥,今天的是事情,我真是没想到。”孟繁星解释道,所有事情皆因她而起。 “浅野一郎有心算计,我们躲是躲不过的,现在他们找不到证据,还不敢动我们,或者,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他们在南京杀了那么多人,还在乎我们这一两个冤魂吗?” 法租界虽然已经成为孤岛,可还是不断的有外面的消息传进来,日军在南京杀红了眼,六个星期,尸骨如山,扬子江的水都让他们杀人杀的红了。 这完全是一帮没人性的畜生! 陆希言期初对这些传言也是将信将疑,渐渐的传言越来越多,证据也越来越明显,而日本人也是极力的封锁消息,打压抗日言论,他开始相信,只怕这些都是事实了。 “在法租界,日本便衣还不敢胡来,可公共租界和华界,他们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梅梅,你最近最好减少外出,能不出去,尽量不出去。”陆希言吩咐孟繁星一声。 “好的。”孟繁星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浩子,我帮你走了蒙特的路子,你不是一直很想当探长吗?” “安子哥,我能当华探?” “能不能成现在还不好说,当华探跟巡捕是不同的,你别一天吊儿郎当了,我让你姐给你报了夜校,白天当值,晚上给我读书去!” “读书,安子哥,我不去!”孟浩脸挤成了苦瓜,嘟囔的摇头。 “不去也行,我跟蒙特说,调动的事情就算了。” “别呀,安子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孟浩一听,马上就改口了,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太难的了。 这法租界的便衣尤其是华探,没关系,根本进不去。 “时候不早了,浩子,送你姐回去吧。” “安子哥,我姐还是住你这儿吧,我一个大男人没人惦记,我姐可不同了,万一日本人来阴的,我双拳难敌四手。” “嗯,浩子说的有道理,以后梅梅天黑之后就不要出门,若是要回家,可以提前下班。”陆希言点了点头。 …… 因为孟繁星时不时的住在诊所,陆希言在书房支了一个小床,虽然空间小了点儿,但总比睡沙发强得多。 合衣躺下。 陆希言又失眠了,脑子里不断的闪现这几日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都历历在目。 道理不说,谁都明白,可真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选择就没那么容易了。 乱世人命如草菅,何况国家现在是内则多年战乱未平,外则遭受列强欺辱,尤其是日本更是悍然发动了侵华战争,在中国的大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神共愤。 作为一个中国人,陆希言也是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的,可这一腔热血怎么才能报国呢,参军,上前线,还是做好本职工作,救死扶伤,这同样也是方式再报效国家。 也许还有第三种方式。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孟繁星。 她接到上级的命令,留在上海,组建一个情报小组,主要任务是收集国际上的相关战略情报。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抗战爆发前,组织在上海的办事机构转入地下,之后,活动也受到了租界当局打压和限制。 许多活动都受到严重限制,组织对国际时局动态的掌握非常的滞后。 组织急需要一个渠道,来了解国际时局动态,尤其是欧美各国对华政策的风向转变。 租界内充斥这各国的失意的政客,军官还有商人以及在黑帮分子,虽然他们在国内混不下去了,可他们跟国内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人就成了神通广大的情报掮客。 怎么样打开局面,这是她从来没有遇到有的问题。 尤其是她现在还被日本人盯的这么紧,稍有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连累道身边人,别说搞情报了,只怕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组织上希望你能尽快的打开局面,当然,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首要前提……” “你说的情况,组织上初步调查,陆希言的身份没有问题,他三个月前从法国回来是料理父母的丧事的,8·13抗战中,陆希言的父母在闸北自家的工厂遭遇日本海军飞机轰炸,双双死于非命……” “这个人在法国的时候还小有名气,他的老师丹尼尔教授可是心脑外科领域的专家,他是丹尼尔教授所带的学生中唯一的亚洲人……” “关于你跟他的自幼定下的婚约,组织原则上不反对,不干涉,但你需要把握好分寸,如果发现他有其他什么身份,你要马上跟他切断一切关系!” “这三年你虽然远离家乡,但履历清白,经得起查验,所以,你不必担心身份泄露,从现在开始,你的档案资料会彻底的销毁,你只有一个代号……” “我能向他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吗?” “不行,组织的地下工作的铁律是不能够暴露身份,除非得到上级的允许才行。” “这个情报小组只有我一个人吗?” “组织上会给你派一个交通员,过些日子,她会主动联系你的,至于如何开展工作,你自己决定,组织上相信你的能力……” “是。” “组织上会给你最大的自主权,只要不违反纪律的事情,你都可以酌情处理,不必请示。” “感谢组织信任。” 第18章:身份(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希言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保护自己的身份。 这一点蒙特说的没错。 问题是,丹尼尔教授虽然器重他这个学生,但他毕竟是个黄皮肤的中国人,他会给自己是这份推荐信或者一封推荐电报吗? 他知道教授的为人,有些清高孤傲,尤其不喜欢跟政治搅在一起。 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 “梅梅,你怎么进来了……” “安子哥,起来了,我做了早饭,还买了生煎包,还热着呢,你起来刚好吃。”陆希言回头一瞅,孟繁星俏立在自己身后。 “梅梅,这才几点,你怎么起这么早?”陆希言打着哈欠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先刺激了一下自己。 “我睡不着,就起来了,好多年没在上海生活,都快不会说上海话了,早上出去走了走,街坊邻居打招呼,我都不知道如何张口了。” “我刚开始回来的时候也不习惯,不过现在好多了,你呀,平时多讲讲就没有问题了。”刷了牙,洗了脸出来。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真香,是萝春阁的生煎包,大清早的,你跑那么远干什么?”这色香味,陆希言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萝春阁的生煎包,这道美食,上至社会名流,金融实业大亨,下至贩夫走卒,都情有独钟。 憨态可掬小包子,出锅之前撒上一点儿黄澄澄的芝麻和碧绿的葱花,包子底部油炸金黄,油香,葱香在街上芝麻的清香,混合在一起,那个味道瞬间能勾起人的心底的欲.望。 伸手直接拿起一个来。 咬一口,轻轻的一撮,汤汁入口,鲜香浓郁,馅心更是鲜嫩适口,令人回味无穷。 “好吃!” “用筷子,好吃的话,安子哥,我天天过去给你买。”孟繁星莞尔一笑,这一次能够跟陆希言重逢,说心里话,她也感到很意外的。 一切都跟做梦似的,真希望这梦别醒过来。 五年前,正是十六岁怀春少女的年纪,当时的孟繁星情窦初开,陆希言是她能够接触到为数不多的男孩子,加上两家是世家,陆希言也很照顾这个妹妹,孟繁星很自然的就喜欢上这个哥哥了。 后来,陆希言去了法国留学,虽然也有书信回来,但毕竟距离太遥远,渐渐的这份朦胧的感情被信仰的热情取代。 离家出走这三年,身边不是没有优秀的男性追求,孟繁星总是不自觉地拿那些人跟陆希言作比较。 因为她工作的特殊性,对个人情感方面,即便遇到有好感的,都没有踏出那一步,一直都是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直到这一次重逢之后,她的心有些乱了。 陆希言冒着生命危险,毫无保留的维护自己,她内心深处那一根弦儿再一次被触动了。 尤其是当着父亲的面,确立两人的“关系”的时候,她的内心之中居然隐隐的有意思欢喜。 “不用那么麻烦,偶尔吃一次就可以了,我没那么馋。” 吃好了,孟繁星站起来收拾碗筷。 陆希言心里不由的伸出一种难言的感觉,这种感觉,这是他在巴黎待了五年都没有的。 “那个,我先下去,诊所该开门了,梅梅,你一会儿自己锁门。” “好。” “陆大夫,早!” “刘阿婆早,早饭吃过了?” “吃过了,陆大夫,你真是好福气了,娶了这么一个贤惠漂亮的好女人……”阿婆一张脸透着一股子笑容。 “呵呵,阿婆,您今天哪里不舒服?”陆希言微微一笑,心里还挺美的。 “哦,我昨天出门的时候崴了一下脚,陆大夫,你给我看看?”刘阿婆挽起裤脚说道。 “好的,您坐下来,我给您瞧瞧……” 小诊所开张虽然没多久,但陆希言为人和善,对病人相当的耐心,收费也不算高,不少街坊邻居有个小毛病都愿意到他的小诊所来。 “下一位。” 看到孟繁星领进来的人,陆希言吓了一跳。 “陆大夫,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拉了七八回了,我这肠子都快拉出来了……” 陆希言脸色讪讪,瞧你这面色红润的,哪像是一个严重腹泻的病人。 “去那边,躺上去,我给你检查一下。” “……” “梅梅,你出去看着一下,别让别的病人进来。” “好的。” …… “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直接跑过来了?”躺在诊疗床上的是老六,代号:瘦猴。 “三哥找您,前面街角拐弯,广元茶楼三楼包厢。” “他不要命了,伤口没愈合就敢跑出来?” “我只负责传话。”瘦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渗人的白牙。 “你这个样子哪像是个腹泻的病人,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按照我说的去做……”陆希言道。 “咦……” 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出来怎么变的跟个病痨鬼似的? 孟繁星怀疑的目光陆希言看去,就这几分钟,在里面发生而来什么? 终于把这一波病人给看完了,陆希言记着刀疤黄三的约会,跟孟繁星交代一声,取了外套,朝广元茶楼而来。 没有小尾巴,陆希言的反侦察水平虽然只是一点儿皮毛,但直觉很敏锐。 “先生,您里边请。” “三楼,包厢,黄先生。”陆希言回了一声,径直就穿过大堂,朝楼梯口走了过去。 推开包厢,里面只有黄三一个人,这家伙沾了片胡须,戴了一顶礼帽,头发把额前的刀疤给遮住了。 这么一整,倒是不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陆大夫,茶凉了,要不要换一壶?”见到陆希言,黄三脸上露出一缕笑容。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茶的。” “忘了,陆大夫是喝过洋墨水的,喜欢喝咖啡,只是这里是茶楼,不提供咖啡。”黄三嘿嘿一笑道。 “说吧,你这么不要命的跑出来,还约这么一个地方见我,什么事儿?”陆希言问道。 “我们就是想请陆大夫帮我们一个小忙。” “帮忙,帮什么忙?”陆希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伙人先是想拉他入伙,现在又要他帮忙,这上船容易,下船可就难? “我们大哥生前在汇丰银行保险柜里存放了一笔钱,现在大哥人走了,这笔钱我们需要取出来。” “那你们就就去取出来呗,这又有什么好为难的?” “这笔钱不太好取,而且还有人盯着这笔钱。”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打这笔钱的主意?”陆希言听明白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陆大夫,你看一下这张照片。”黄三从怀里慢慢的抽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绸缎上衣的男人,四十岁不到的样子,戴着一副圆墨镜,蓄胡,手上拿着一根文明棍,特别是右手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翡翠戒指,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是何人?” “我大哥,我们都叫他军师。”黄三缓缓的说道。 “军师?”陆希言有些惊讶,细看之下,顿时眼珠子瞪圆了,这照片上的人脸轮廓怎么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第19章:军师(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这位军师大哥就没有名字吗?”陆希言面带疑惑的问道。 “有。” 陆希言眼巴巴的足足等了十秒,刀疤黄三却没有任何下文。 很明显,对方不想说。 “陆大夫若是肯帮忙,从保险柜里取出的钱,分你十分之一。”黄三给出了报酬条件。 “十分之一是多少?”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足够你买下你诊所那栋房子,剩下的还能让你过上一年半载的好日子。”黄三说道。 “为什么找我?” “不是让你看了照片吗?” “就因为我跟照片上的人脸型有些相似吗?”陆希言觉得好笑,他不相信天上掉馅儿饼这种好事儿。 凡是有因必有果,如果没有,那是你不知道或者没有发现罢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要取回银行保险箱内的钱物,必须要有印鉴和钥匙,两者合二为一,才能够打开保险箱。”黄三解释道。 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一般是两把,一把由委托人保管,一把则在银行自己手中,另外还可约定打开保险箱的程序,比如身份验证或者印鉴之类的。 一般情况下都是双重保险,为避免有人得到或者私配钥匙而私自打开保险箱,取走里面的贵重物品。 “那你们是有钥匙呢,还是掌握了印鉴?”陆希言问道,对方如果两者都有的话,根本需不要外人帮忙,自己就去取了。 “我们手里有钥匙,但是没有印鉴。” “没有印鉴?” “印鉴在一个女人手中,如果陆大夫肯帮忙的话,或许拿回印鉴并不是问题。”黄三解释道。 “怎么讲?” “那个女人只认军师。” “你的意思是,让我假扮你们的军师,去找那个女人手中骗取印鉴,与保险柜的钥匙一起,到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取出那笔钱,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 “你们这个军师为什么要搞的这么复杂,钥匙在你们手中,印鉴却在另一个女人手中,这是让你们相互争夺吗?” “我们谁都没想到军师会突然出事儿,很多事情都未来得及处理,这笔钱是军师一生的积蓄,原想着留着养老用的,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黄三说完,变得沉默起来。 “这忙,我不能帮,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和底线。”陆希言想都不想,直接就拒绝了。 若真是这样,黄三等人为何不去找那个女人,非要分一笔钱给自己呢,这说不通呀? “陆大夫,这么一笔钱足够让你少辛苦十年……” “就算让我少奋斗一辈子,我也不会帮你,这钱也不属于你,我劝你,也别动这钱的念头,有可能的话,跟那个女人好好谈一谈,让他交出印鉴,把钱取出来,交给你们军师的后人。”陆希言诚恳的建议道。 “军师没有后人。” “没有后人,那这个女人算什么呢?” “那个女人不算,军师出事之后,她就跟了别的男人,而她不配做他的女人。”黄三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这我就爱莫能助了。”陆希言起身直接就推门离开了。 “陆大夫,如果你肯帮我,诊所附近的监视你的人我们帮你处理……” 陆希言头都没回一下,这种事儿,绝对不能掺和,诱.惑越大,风险也就越大,他一个小大夫,玩不起。 诊所附近的帮派分子和日本人,现在还不能动,一旦动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 自从日军占领上海,法租界内涌入大量避难的上海的市民,人口迅速的翻倍,人多了,市场就有需求,自然就繁荣起来。 对于不是原来法租界的居民,租界当局想到了征收人头税的办法来控制不断涌入的民众。 既发了财,又能控制一部分没钱的民众进入法租界。 可谓是一举多得。 巡捕房就有征收人头税的职责,还有凡是进入法租界的中国人都必须办理临时的居住证。 居住证不难办理,有人作保,交税就可以了。 对于孟繁星来说,她原本就住在法租界,只是中间失踪了三年,户籍资料都在,按照规定,补办一个居住证明就可以了。 有孟浩这个做巡捕的弟弟,负责的法国警官倒是没有为难,只是查验了一下户籍资料,就给她办好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正月十五上元节就到了。 只是在这国难当头之际,身处在孤岛之中的国人都没有太多过节的心思,法租界当局也怕在这个时候出事儿,继续出台了宵禁的政策,只是为了照顾中国的过节的情绪,稍微往后延长了两个小时。 随着天气转暖,人们脱去了沉重的棉袍,街道两边的法国梧桐抽出了绿色的嫩芽,人们身上的颜色也鲜艳起来。 法国人拿了钱,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孟浩从制服转为便衣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了,只要参加政治处的一个面试考核,通过就可以直接转入便衣部门,而且直接从巡捕晋升为探员! 从巡捕到探员,三年一转,普通巡捕至少需要九年时间,如果有关系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政治处的考核,只要打点到位了,那就是一个过场。 “陆,霞飞路46号,摩西咖啡馆,过来一下。” 这天中午,陆希言接到了蒙特的一个电话,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让出去一趟。 等陆希言到了咖啡馆,就看到蒙特跟一个三十多左右的年轻人一起喝着咖啡,有说有笑的,关系看上去很密切。 “约瑟夫,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陆,陆希言,我在法国巴黎最好的中国朋友。” “约瑟夫?”明明是一副中国人的面孔。 “陆大夫不要误会,我的父亲是中国人,而我的母亲是瑞士人,我从小在欧洲长大,成年后才回国的。”唐锦介绍自己道。 “陆,约瑟夫是政治处的查缉班的探长。”蒙特解释一声。 “失敬,失敬!”陆希言一听,原来是浩子未来的顶头上司,忙在一起站了起来。 “陆大夫,大家都是中国人,没有必要分彼此,令弟的事情,蒙特跟我讲了,肯上进,这是好事儿,查缉班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回头,你直接让他去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直接找我,办理入职手续就可以了。” “那就多谢约瑟夫先生了。” “其实我更希望陆大夫直接唤我一声唐先生。”唐锦微微一笑,表明自己的态度,更希望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这无疑让陆希言心中生出一丝好感来。 “先生,喝点儿什么?”侍者走了过来。 “一杯拿铁。”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蒙特跟我提到,陆大夫也想在巡捕房谋一个职位?”三句两句话说开了,两人就熟络起来,唐锦和陆希言都算是上海本地人(往祖上倒三代都是外来的,不过都在上海滩这个地方生活超过三十年,出身在上海)。 两人都有留欧的经历,接受的西方的文化教育,彼此也有一定的共同语言。 “我也就是顺口那么一提,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对法医鉴定有些涉猎,蒙特就建议我可不可以在租界巡捕房找一份兼职,现在物价这么高,诊所也挣不了多少钱,这多少也能贴补一下生活。” “兼职的话,有些难度,自从卡尔总监到任,明令禁止巡捕房公职人员从事营利性经营活动,严厉打击贪腐,清退了不少公职人员,不过,一般性的职务问题不大,但如果要担任重要岗位职务的话,就不行了。”唐锦说道。 “如果不行就算了,我也是随口一说,不要紧的。”陆希言谦逊的一笑道。 “约瑟夫,陆可是巴黎大学著名外科专家丹尼尔教授的得意学生。”蒙特插话道。 “你不早说,这就好办了,只要丹尼尔教授愿意一封推荐信,应该没有问题。”唐锦嘿嘿一笑道。 蒙特居然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这让陆希言赶到意外,他知道,这个人功利心很重,几乎是唯利是图。 第20章:入职(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从蒙特口中了解,这个唐锦不但是中欧混血,而且还有很深的背景,他的娘家舅舅是太古轮船公司的大股东查理森。 而且他似乎还有青帮的背景,又深的警务总监卡尔上校的信任,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年纪轻轻的已经升任正探长了。 政治处除了法国人萨尔礼和华捕中的督察长程子卿之外,地位还在诸多法警之上。 这个人的能量很不一般。 就在陆希言考虑要不要给远在巴黎的老师写一封信或者直接拍一个电报过去,让老师给推荐一下,他这个学生居然先接到老师的一封信。 陆希言回国,主要是为了给父母办理身后事,因此回来的很匆忙,很多东西都丢在巴黎,放在了老师丹尼尔教授的家中。 还有,他当时还跟着丹尼尔教授读博士学位,正要准备博士毕业论文,结果父母在日军轰炸中双双亡故,他身为人子,才不得不中断学业返回上海。 处理完父母的身后事,他倒是想过再回去,跟着丹尼尔教授继续完成为未完成的学业,可因为多种原因,他选择了放弃,为此还给丹尼尔教授去了一封长信解释了一下。 丹尼尔教授是个正直,并且脾气很大的人,对于他这种中断学业,不思进取的学生那是深恶痛绝的。 他以为会换来一顿臭骂,谁想到,丹尼尔教授却在信中说,能理解他的心情和处境,并且说以他的能力,可以独立完成自己的博士论文的撰写,只要他愿意,可以自选一个研究课题,只要论文达到标准,就可以获得博士学位。 同时,丹尼尔教授还通过邮局给他托运了他的物品以及一些书籍和期刊,希望他不要放弃对医学的追求。 最重要的还是一封推荐信,推荐陆希言去法租界的广慈医院(就是圣玛丽亚医院)工作,在那里,他可以有固定的收入,并且也有足够的病例让他继续完成自己的博士毕业论文的撰写。 老师的拳拳之心,让他深受感动。 广慈医院是一所私立的教会医院,但是它跟法租界公董局有着密切关系,是法租界公职人员的定点医疗单位。 还有,广慈医院还是震旦大学的教学医院,院内的医生几乎都在震旦大学有兼职,有的更是身兼数个职位。 丹尼尔教授跟广慈医院的万尔典神父有很深厚的私人情义,因此,特意的给他写了一份推荐信过去。 能够留在上海,独立完成博士论文,不需要再跑去巴黎,这是一件好事儿,问题是,他是去广慈医院,还是去巡捕房的鉴证科。 这让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巡捕房这一块儿现在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要进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广慈医院那边有老师的推荐信,只要通过考核劲儿面试,应该问题不大。 他在法国巴黎就做过一段时间住院医师,取得法国政府方面颁发的执业医师的资格,有这个资质才能在法租界开了一家诊所。 不管是去巡捕房还是广慈医院,他恐怕都没有精力兼顾诊所了,诊所只怕要面临关闭了。 关闭诊所容易。 可孟繁星的去处呢? 她虽然读过医专的预科,但毕竟没有正经的护士工作经验,只怕是很难进入广慈医院担任护士。 “梅梅,我的导师来信了,推荐我去广慈医院工作,顺便完成我的博士毕业论文,诊所这边估计可能要兼顾少一些,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过去,先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诊所要关掉吗?” “诊所可能要停掉了,不过可以考虑干点儿别的经营,这房子,我签了可是一年的租约。” “那不如开一家药店吧?” “药店?”陆希言苦笑一声,药店其实他并不陌生,因为陆家在上海就是做药品生意的,原来还有在英、法租界都有店面,在闸北还有制药工厂。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起码生活过得去,要不然家里也没有经济实力送他去法国留学了。 父母死在闸北大轰炸中,工厂财富也大半烟消云散,药店人心也散了,他回来之后,办了父母的丧事后,就把药店都关闭了,给员工发了遣散费,让那些人都各奔东西了。 最终留下的点儿积蓄,也就够他开个小诊所谋生的。 “行吧,你想开药店,就试试吧,不过这药店的执照不好办,等我回头想想办法。”陆希言不想打消孟繁星的热情。 若是这诊所改成一个小药店,到也不错。 过了正月十五,没过两天,孟浩就接到了通知,让他去中央巡捕房的政治处报到,担任查缉处的探员,级别暂定为三等探员! 从巡捕到探员,那是质的飞跃,意味着孟浩有机会进入华探中上层的圈子当中。 因为孟浩是唐锦调过去的,进入之后,很明显就被打上了唐锦的标签,唐锦在政治处的地位仅次于督察长的程子卿和政治处处长萨尔礼。 程子卿已经老了,督察长是华探的尽头了,想要往上升完全没可能,只能薪酬上给点儿优待。 唐锦再往上一步就是督察长了。 这已经是巡捕房的高级警务人员了。 祥生叔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儿子前程有了,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情,法租界巡捕有条例,华捕做到探长就到头了,而且五十岁必须退休。 而现在儿子才二十岁出头,就做到了探员,三年一转,三十岁之前做到探长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是他有担心孟浩年轻气盛,惹是生非,不知轻重,到时候会惹麻烦。 因此,自从孟浩当上探员之后,除了要学习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之外,每天回家,还要被祥生叔耳提密命。 陆希言则拿着丹尼尔教授的介绍信先去了广慈医院,见到了院长万尔典神父,一个慈祥的法国老人。 看到老朋友的推荐信,万尔典神父很开心,表示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陆希言住在哪儿,只能等他自己过来。 陆希言有临床执业医师的经验,又有执业医师的资格,加上丹尼尔教授的正式的推荐。 除了陆希言不是天主教徒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万尔典院长组织了广慈医院的几名资深的医师和教授对陆希言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进行了一下考核和面试。 考核和面试结果一致认为,陆希言完全有能力胜任广慈医院外科临床主任医师一职。 上海沦陷,法租界人口暴涨,带来的医疗资源的紧张,尤其是医生资源这一块儿,更是十分紧张,所以,只要不是品德有问题,有资质,进入广慈医院做一名普通医生并不难! 何况还是陆希言这样年富力强的优秀人才。 聘任书当场签发,随时入职。 第21章:抓捕(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入职,这个先不忙,陆希言觉得至少要把诊所的事情处理好,再去广慈医院上班也不迟。 自己这一去,孟繁星的工作就算是丢了,虽然说张罗着开一间药店,这药店卖的是药,关乎人命的东西,而且,这办手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陆希言现在有了身份,广慈医院特聘的胸外科主任医师。 凭借广慈医院跟法租界当局的关系,加上唐锦的关照,拿到一张经营许可执照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唐锦这人不错,挺热心的,也愿意帮忙。 几次接触下来,也算是混熟了。 诊所关门,对一些已经熟悉了的街坊邻里来说,那得给人家有一个交代,做人做事得有始有终。 告示贴出去了,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陆大夫,你这诊所才开了三个月,咋就关门了呢,你医术高,人又好,你这一走,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 “秦伯,我关掉诊所,并不是不给大伙儿看病了,我是去广慈医院上班了,大伙儿要看病也可以到那儿去。”陆希言耐心的解释道。 “广慈医院,那可是教会医院,看病多贵呀!” “呵呵,秦伯,你也别担心,我不是还住在这里嘛,这里以后会开一个药店,以后,你们有点儿小毛病,一样可以来找我,我不收诊费。” “真的,陆大夫,你不搬走?”秦伯问道。 “我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搬走?”陆希言呵呵一笑。 虽然时间不长,陆希言跟邻居们相处的都不错,他职业的特殊性,一般人都不愿意得罪他。 待人和善,诊费收的也不高,医术也好,就是知道的人少了点儿。 继续开下去,还是很有前途的。 不过,小诊所那比得上大医院,这人往高处走,邻居们虽然有些不舍,可也不能挡着人家的前程吧? 自从跟唐锦来往之后,蒙特三天两头来找他,陆希言也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极有可能是想通过自己跟唐锦搭上关系。 人家真正目标是唐锦,而不是他,他只不过是被利用的中间人而已。 这没什么,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价值才会被人利用,何况,跟唐锦建立友谊之后,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起码自己小诊所周围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少了很多。 唐锦有着复杂的社会背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蒙特想要在法租界混的开,他也需要一个能够帮他说话的人。 从另一个角度看,陆希言自己何尝不也想找一个过硬的靠山。 “安子哥,怎么样,漂亮不?” “哪来的?”看到孟浩一脸显摆的在他面前亮出一把勃朗宁手枪,陆希言露出一丝惊讶。 “政治处配发的,唐长官亲自签发的,我的配枪。” 巡捕一般是不配枪的,大部分巡捕上街只是携带警棍和盾牌之类的防御性武器,站岗放哨的也才会配发步枪。 一般只有到了探员级别的,才可能会配枪。 孟浩才转入便衣几天时间,这就配枪了? 陆希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是说不上来,配枪是好事儿,起码关键时刻能够保护自己。 “枪不错,就是不知道枪法如何?”陆希言也没想太多,孟浩能够在政治处混出来,这是好事儿,他总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吧。 这乱糟糟的世道,有枪总不是坏处。 “安子哥,这枪,我可是从小玩到大的,要不,咱们去靶场比比?”孟浩的意义洋洋的道。 “保险关了没有,小心走火?” “呃……” “行了,论枪法你还真未必能比的过我,我在法国的时候也练过的,等找个机会,让你见识一下就知道了?”陆希言看到枪,自然也是有些心痒的,他会开枪,而且枪法还不错,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连他的老师丹尼尔都不知道,他这个学生除了拿手术刀特别稳之外,拿枪也是一把好手。 “嗯,行。” “显摆完了,还不走,你小子是不是有事儿?”陆希言抬头一瞅这孟浩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儿。 “安子哥,还真有个事,你得帮我参谋一下。”孟浩凑过来,小声的道。 “你说说看,不过我不一定能给你意见。” “明天政治处有行动,要查封一家报社,罪名是涉嫌煽动民众发表抗日言论。”孟浩压低了声音说道。 “唐锦让你去的?” “嗯,不是我带队,是一个叫拉蒙的法国人,我被分配到他那一组了。”孟浩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那家报社我知道,是一群有思想的青年学子们办的,他们的言论虽然不符合租界的法令,可站在咱们中国人角度,他们说的没错。”孟浩一脸难色,挠头道,“查封报馆倒是次要的,弄不好会坐牢。” “你想帮他们?”陆希言岂能看不出孟浩内心的纠结。 他能不收那些黑钱,说明他是一个正直有良心的人,这年头,这种人在巡捕房简直比大熊猫还稀有。 陆希言又不可能让孟浩辞职不干,又不能看着他哪一天突然滑向深渊,只能尽可能的想办法影响他了。 孟浩点了点头。 “浩子,你想好了,这件事非同小可,是你进入政治处第一次执行任务,如果搞砸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所以我才来找安子哥你来讨个主意!” “你是一定要帮他们吗?” “做人起码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安子哥,你我都是是中国人,查封报社只不过是些财产损失,可若是把人抓进去,那就不一样了。”孟浩道。 “让我想想,想想……”陆希言坐了下来。 “知道这次查封行动的有几个人?” “唐探长,我还有拉蒙组长。” “就你们三个,这下麻烦了,唐锦是行动的负责人,出了事儿,上面肯定问责他,拉蒙是法国人,跟报社没有利害关系,他不可能通风报信,而只有你,一旦走漏风声……” “安子哥,这可怎么办?”孟浩一听,也有些傻眼了,他能被称之为“小神探”,性格有些冲动,但智商和情商都是在线的。 “你还不明白吗,这只怕是唐锦对你的一次考验。”陆希言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考验,他考验我做什么?” “忠诚,政治处是什么地方,唐锦需要用人,可不是什么人他都会用的,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孟浩想了一下,微微摇头道。 “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说白了,就是一个情报机构,你在巡捕房做事儿也有两年了,对这一点应该是了解的吧?” “我听我爹说过,但不是很清楚。”孟浩点了点头。 “好吧,我来跟你将讲,这政治处是……” 听完陆希言的解释后,孟浩终于有些明白了,自己现在工作的是什么样的一个部门。 “浩子,本来我是没打算让你去政治处的,那个地方对你来说,太复杂,你可能应付不过来,但是,我又自私的想了一下,如果你呆在政治处,对你姐和我都有好处。”陆希言诚恳的道。 “对我姐也有好处?” “当然,你姐是干什么的,你我心里都有数,虽然她的身份还不明确,可你我作为他的亲人,看到她有事儿,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 “安子哥,我明白了,这要是能帮我姐,我什么都能做。”孟浩眼神坚毅的说道。 “既然唐锦想利用这次查封行动试探你,那你要获得他的信任,就不能出半点纰漏,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查封行动之前,你得去盯着那家报社,确保人赃并获!”陆希言道。 “我这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人抓进去了,未必会有生命危险,至少这里是法租界,日本人的手还没有那么长,我研究过法租界的法令,最多关上几天,如果有人出面担保,交一些保释金就更快了。” 有命总比没命强。 “安子哥……” “浩子,你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去做。” 第22章:证据(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人,有时候,选择很重要,一次正确的选择,要比无数次的努力更有效。 “浩子,记住,明天的行动,一旦冲突起来,开枪可以,但枪口一定要注意,微微抬高三寸……” “安子哥,你是说让我高台贵手?” “浩子,你要明白,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要守住做人的底线,就必须要多动脑子,明白吗?” “安子哥,我听你的。”孟浩想明白了,陆希言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他的确需要谨慎一些。 …… 陆希言自己的麻烦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以他对“黄三”等人的了解,只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还会找上门来的。 这些抗日分子固然勇气可嘉,但江湖习气太重了,有时候做事情也太过不折手段。 “陆大夫,出诊。” “诊所都关门了,以后除非是特殊情况,概不出诊。”不要抬头,他都能听出来,是瘦猴老六的声音。 “陆大夫,别介,三哥请你去看一下,换个药,大家伙儿对您甚是想念?”瘦猴儿嘿嘿一笑。 “鬼话连篇!” “陆大夫不带这么骂人的,您可是喝过洋墨水的文明人?” “我不去!” “陆大夫,你可是大夫……”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黄三和谭四好歹也算是他的病人,这要是死了,这不是说他是庸医,砸了自己的名声了。 收拾了一下药箱,就跟老六去了。 大白天的,从书寓的后门进去,就跟偷.情似的,有些乖乖的。 不过书寓属于高级场所,按照规矩是不留客人过夜的,而且消费不低,这谭四等人躲在这里,倒也是个藏人的地方。 检查了一下两人身上的伤口。 “你们两个的伤都恢复不错,就是伤口长的有点慢了些,可以稍微的增加些营养,乌鱼汤不错……” “陆大夫,咱上次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事儿我觉得吧,还是算了吧,太冒险了,计算我跟你们的老大长的七八分相似,但毕竟不是,一旦穿帮,我这一世英名尽毁,被人抓住,那是要坐牢的。” “可是我们现在非常需要这笔钱!” “你们要很多钱做什么?” “买武器,招兵买马,抗日,杀鬼子!”谭四咬牙切齿的说道。 陆希言微微一丝动容,不由的心生一丝敬佩,这些人虽然是草莽,但是对待大是大非上,确实可称得上是敢作敢当,可称得上是英雄。 “那为何不去前线投军呢?” “投军,我们跟老蒋血仇不共戴天,想让我们去投军,不可能!”刀疤黄三一个激动,牵动腹部的伤口,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陆希言抽了一个凉气,跟老蒋有仇,这伙人是口气不小呢,只怕是来头不小。 “那抗日的队伍又不是只有重庆方面,你们也可以有别的选择?”陆希言试探一声。 “共产党倒是真心抗日,可就是规矩太大,我们这些人受不了那个约束……”谭四犹豫了一下道。 “军中哪个规矩不大,没有规矩,焉能有战斗力,诸位要是听我的,投军抗日那是正道!” “陆大夫,这抗日未必都需要投军,我们不当兵不也照样杀汉奸,杀鬼子吗?”黄三眼珠子一瞪。 “可你们三天两头这么一闹,杀了汉奸固然解气,但也容易伤及无辜百姓,而且这日本人抓不到人,就会迁怒别人,到时候,他们抓就会拿那些无辜的百姓撒气,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明白吧?” “那我们也不能任由侵略者在我们的国土上嚣张横行吧?”谭四愤怒的眼神道,“如果我们不反抗,如何能够让老百姓看到希望?” “当然不能,只是你们这样丝毫没有目的的刺杀和搞破坏,杀死几个汉奸和日本人,最多也就震慑一下他们嚣张的气焰,如果从整个抗日大局来说,所起到的作用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我们这些人都没念过几年书,大道理也不懂,不会算计那么多,只知道,谁来侵占我们的土地,杀戮我们的姐妹,我们就要跟他们死拼到底!”谭四双目冒火道。 真是说的热血往上涌,陆希言真的有一种冲动就答应下来。 不过,他头脑还算清醒,不管是法租界还是公共租界,搞暗杀或者破坏或许还行,但是要拉队伍跟日军对着干,绝对是送死的行为。 “谭四哥,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拿到这笔钱,你们如何买武器,又如何招募人手,又怎么跟日本人干呢?” “还有,人多了,吃喝拉撒怎么解决?” “……” 黄三愣住了,谭四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陆希言猛然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他一个大夫,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治病救人,掺和这种事情做什么? “过几天,我就要去广慈医院上班了,你们要是找我的话,得去那儿了。” 还是老六瘦猴送他回来的。 回到诊所,天色已经擦黑了,楼上亮着灯,应该是孟繁星回来了,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彼此不问对方去什么地方,也不干涉对方的私密。 “回来了。”推门进去,孟繁星正在摆放碗筷。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丰盛?” 看到满桌子的菜,陆希言有些惊讶,脱去外套,挂上,走过去,伸手拎出一块酱肘子就往嘴里送。 “去,洗手去!”孟繁星伸手轻轻的打了过来。 没吃到,陆希言惋惜一声,吮了一下手指上残留的汤汁。 “安子哥,咱们药店的经营许可批下来了。” “批下来了,这么快,呵呵,那是大喜事,该庆祝一下了。”陆希言起身道,“我去拿瓶酒来。” “安子哥,我今天去了一趟报社……”孟繁星一抬头道。 “报社,哪家报社?”陆希言现在听到“报社”两个字就相当敏.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劳尔登路上的觉醒报社,怎么了?”孟繁星有些惊讶,虽然陆希言不过问她的私事儿,但是,她还是会每天会把自己一些事情说给他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得有起码的信任和了解。 陆希言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偶尔也会给一些建议,但往深了就不谈了,彼此都有一个度。 因为涉及政治信仰问题,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急了,又不能说的太直白。 “你说是劳尔登路的觉醒报社?”陆希言猛然一惊,“他们的总编是不是叫杨汉良,东吴大学新闻系毕业的?” “安子哥,你怎么知道的?”孟繁星诧异一声。 “梅梅,你去那里做什么?”陆希言追问一声。 “我去那里见一个朋友,她在这家觉醒报社工作……” 朋友,这话孟浩听了或许会相信,陆希言则不会,孟繁星生于斯长于斯,可毕竟离开三年多了。 三年时间对一个繁华的国际大都市而言,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变化太大。 何况以她的身份,只怕原来的那些朋友也早就不接触了。 所以说这个朋友的身份值得商榷了。 “你们的人?” 孟繁星摇了摇头,有些话她可以说,但有些话她必须保留,虽然她觉得自己可以相信陆希言。 陆希言放下筷子,眉头一皱,这下有麻烦了。 “有事?” “浩子明天执行一项任务,跟劳尔登路的觉醒报社有关……”陆希言如是说道。 “什么,小浩不是刚进政治处,怎么会这么快让他出任务?” “我也没想到,梅梅,你的事情,政治处一定关注了,所以,我想,这只怕是对浩子的一次考验,还有就是……” 孟繁星一愣,怎么还扯到她身上了? “梅梅,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你见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为什么要去见她?”陆希言认真的盯着孟繁星问道。 孟繁星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为难,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安子哥,我跟你直说了把,有一批日军在南京大肆屠杀我民众的证据由国际红十字会的一位外国友人冒着生命危险从南京国际安全区带了出来,现在就藏在劳尔登路的觉醒报社!” “你说什么?”陆希言闻言,瞬间惊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第23章:计策(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梅梅,你能确定,这批大屠杀的证据就存放在觉醒报社之内吗?”陆希言十分认真且郑重的问道。 “能,报社有暗房,这批证据主要是一些胶卷底片和日记记录,今天晚上,他们要把这些洗印出来,然后挑选一些登报,向民众披露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 “这下麻烦大了!” 陆希言真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复杂,孟繁星也搅和进去了。 “安子哥,要不我现在马上去一趟觉醒报社……”孟繁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行,你绝不能再去了,我现在说不上这事儿会不会牵扯上你,你去过的地方,最好不要去第二次,见过的人,也最后不要见第二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安子哥,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干一行还有经验?”孟繁星奇怪的问道。 “我哪有什么经验?”陆希言苦笑一声,“我就是想得多了,凡是想多一点儿,总不是坏事儿。” “你从小就聪明,心思缜密,鬼主意也多,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爹总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只说了一句,就让爹改变了主意,送我去上学。”孟繁星道。 “我说了什么?”陆希言微微一愣。 “你说,我将来的媳妇儿要是不认字,不会算账,我娶她何用?”孟繁星红着脸小声道。 “我还说过这话?”陆希言还真不记得了,那个时候他家里做生意,都是他母亲管账,才有这么一说的吧。 “是你说的,如果不是你这句话,爹是绝不会花钱送我去女子学堂读书的。”孟繁星肯定道。 “这个就先不提了,还是说这大屠杀证据的事情吧。”陆希言忙道,“我猜法租界当局以‘煽动仇日和发表抗日言论’的理由查抄报社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标只怕是这些东西。” “安子哥,这些东西对我们揭露日军发动侵略的凶残和毫无人道,彻底唤醒民众的抗日热情是有重大意义的,决不能让它们落入法租界当局手中。” “别着急,梅梅,你想想,这些东西若是落到法租界当局手中,他们会如何做?” “这个我怎么知道?” “根据我的分析,他们拿到了这些东西,至少先自己看一看,知道是什么,法租界当局虽然对日妥协,可他们并不会甘愿听日本人的摆布,这些东西,至少不会很快交到日本人手中,甚至有可能会在法国人手中曝光,当然,法国人也可以用这些来威胁日本人达成某些条件,对租界当局有利或者其他方面的利益。” “你是说他们会进行利益交换?” “没错,但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但起码也没有坏处……” “怎么没有坏处,他们之间利益交换了,这些证据不就不能见天日了?”孟繁星急了。 “如果我们手里也掌握一套呢?” “我们?” “我的意思,能不能复制一套出来,将原本交到法租界当局手中?”陆希言解释道。 “复制,拍照?” “没错,这需要大量的胶卷,只怕不好弄,尤其是现在天都黑了,明天就要巡捕房就要查封报社……”陆希言眉头一皱道。 “报社肯定有照相机,也有胶卷……” “我知道,我怕不够用。”陆希言道,“现在的问题是,谁来做这件事,你不能去,我也不能去?” “为什么我和你都不能去?” “查封报社的事情是浩子悄悄透露给我的,一旦消息暴露,你这个做姐姐跟他来我这里有个时间差,没有报信的可能,能排除嫌疑,而现在知道这次行动的只有三个人,浩子,浩子这一次行动组的组长,拉蒙,一个法国警察,还有就是浩子的顶头上司唐锦了。” “你是说,唐锦在考验小浩?”孟繁星也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浩子刚进政治处,可虽然知道政治处是干什么的,可对一些事情并不太敏.感,他这一次只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才跑过来问我的,所以,一旦报社的行动除了纰漏,浩子肯定会被怀疑,就算查不到证据是他泄密,那浩子在政治处今后也没什么前途可言。”陆希言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本不希望他去政治处的,可阴差阳错……” “我和你都是他的至亲之人,我们两个通风报信,跟他自己跑过去没有什么区别,而这样的行动,唐锦敢把任务提前告诉他,目的还不明显吗,如果他真是冲着你说的那些东西去的,我想报社周围必然会有他手下的耳目,我们俩现在过去,只怕是谁都解释不过去。”陆希言道。 “要不然打个电话,报社有电话……” “你能确定报社中没有巡捕房的耳目?或者报社的电话没有被监听?” “啊……” “我只是猜测,但现在我们必须把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考虑进去,确保不能出一丝的纰漏。” “安子哥,如果我们都不能去,那谁能去?” “你那边现在能联系到人吗?” “我……”孟繁星欲言又止。 “除非特殊情况,我必须通过我的交通员才能联系到我的上级,可我的交通员还没有到位……”孟繁星也着急,老李说交通员这两天就会主动来找她的,结果等了你好几天了,都没有消息。 “这么说,你的上级同意你留在上海了?” “暂时是这样。” “上海太危险了,你的上级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陆希言有些不理解,把一个女人丢在虎狼窝里,还要跟那些凶残的侵略者周旋。 他们是怎么想的? “你那边现在不考虑了,你也别擅作主张,这件事我来处理。”陆希言说完,直接就站起来,穿上大衣,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孟繁星关切的问道。 “待在家里等我。”拉开门,陆希言一个闪身,就下了楼梯。 除了弄堂口,身后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 狗日的。 浅野对自己还不死心吶,偏偏他还不能动这个尾巴,一旦动了这个尾巴,等于告诉浅野一郎,他有问题了。 街上转角处,有个公用电话亭。 陆希言走了过去,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六,过来接我。” 打完电话,就靠着电话亭,掏出一根烟来,点燃,猛的抽了两口,朝路口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小尾巴躲躲闪闪的,远远的跟着。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黄包车从斜对面的弄堂里过来了,陆希言伸手一招停,拉车的正是老六瘦猴,陆希言直接上了车。 “陆大夫,你咋知道这个号码的?” “我这个人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们总能掐着点儿堵我的门,我还能不知道你们在这我这诊所附近租了房子,以方便监视我?” “您可真是聪明人,要不说三哥说,跟您打交道得多留一个心眼儿,小心让您给卖了。” “黄三说的?” “是,不过四哥说您侠肝义胆,是可以性命相托之人。” “谭四哥还真是高看我了。” “陆大夫,坐稳了,我要甩掉咱们后面的尾巴。”瘦猴突然脚下一个发力,偏离主干道,黄包车一下子加速拐入了一条漆黑的弄堂。 福州路会乐里,大凡生活在法租界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是男人们销魂的好去处。 当然,消费是全上海滩最贵的,还不留宿。 “老六,你怎么把我拉到这儿来了?”陆希言下车来,一看街边的霓虹灯招牌,微微有些皱眉。 “陆大夫,前面拐角,天涯书寓,三哥他们在那里恭候陆大夫!” 搞什么鬼,两个受了伤的家伙,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不知道这地方阴气最重,最不适合养伤的吗? 第24章:求人(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天涯书寓。 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 陆希言想了想,最终还是走过去,拿起那门环,轻轻的敲了几下。 “陆大夫,您来了,快请进!”开门居然是老五,郭汉杰,这是个东北汉子,九·一八的时候,全家都死在日本关东军手下,可以说是血海深仇。 陆希言微微一点头,测过身子走了进去。 “陆大夫,这边。” 上海滩妓.院,烟档,赌馆那是多如牛毛,帮派,军阀哪一个不是靠这种吃人血的勾当大发横财? 特别是日军占领上海之后,更是乌烟瘴气,尤其是变本加厉,祸害国人,盘剥压榨的更厉害。 陆希言向来洁身自好,是从来不会踏入这一类的场所的,只是没想到,今晚他破戒了,这家天涯书寓就是这种地方。 书寓说白了,就是一种高级寻.欢的场所,书寓里的女人都有一技傍身,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且谈吐不凡,交往都是社会名流。 叮咚…… 推门进去,陆希言看到一位面容精致的女子轻轻拨动琴弦,端坐在窗前,咿呀咿呀的唱着。 唱的是苏州评弹。 吴侬软语,听着就让人有一种如同踩在了棉花袋上的感觉。 “陆大夫来了,快,请坐。”谭四支起身子,迎了上来。 “多谢。”陆希言谢了一声,走过去坐了下来。 “前些日子三哥去见陆大夫,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鲁莽了,我代他向陆大夫赔罪了。”谭四站起来一躬到底道。 看得出来,这伙人中,谭四现在是核心,其余人都听他的。 “谭四哥,恕我冒昧了,想请你们帮一个忙?”陆希言没工夫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时间很紧。 “陆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能帮的,我谭四义不容辞!” “今天夜里,请谭四哥帮我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陆希言一抱拳,郑重的一躬身道。 “陆大夫快不要这么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哪怕是掉脑袋,我谭四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谭四站起来道。 “多谢谭四哥!” “陆大夫,来,我们坐下边吃边聊……” “谭四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能不能先请这位姑娘回避一会儿?” 谭四点了点头,一挥手,那唱曲儿的女子停了下来,站起身来,微微一躬身,拿着琵琶下去了。 “谭四哥,眼下有一件事不得不求您……”陆希言长话短说,将“报社”之事的大致给谭四解释了一遍。 “陆大夫,这样的事情,我谭四义不容辞,就按照你说的办,我马上安排。”谭四闻言,立刻动容,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谭四哥,这件事就拜托了!”陆希言再一次抱拳鞠躬。 “放心,陆大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东西拿到之后,我直接派人送到诊所?”谭四问道。 “可以。”陆希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东西实在重要,放到别人手里他也不放心。 陆希言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听小曲儿,直接就告辞离开了。 “老四,咱真答应他这事儿?”陆希言刚走,刀疤黄三就从里面的一扇小门里走了出来。 “陆大夫是读书人,虽然迂腐了些,但是个正人君子,而且,他跟我们一样,也有一颗报国之心。”谭四道。 “他家里那位可是身份来历不明,咱们是不是慎重一下?”黄三道,“还有,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应该不是军统的,军统的老曹跟咱们是老冤家了,要是他们的人,瞒不过咱们,孟小姐的身份虽然值得怀疑,只要不是老蒋的人,对我们来说,都可以合作。”谭四道,“至于圈套,他要是想要对我们不利的话,没必要如此拐弯抹角。” “那你打算派谁去,我们两个可都有伤在身?” “让老六去吧,老六以前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谭四道。 …… “黄包车,去百乐门。” “好咧,爷,您上车。” 这会儿马上回去不合适,这大晚上的出来,得找个证人证明一下自己没干别的。 陆希言知道蒙特这家伙只要没事儿,每天晚上都在百乐门鬼混,这就是个享乐主义者。 果然,百乐门三楼舞厅内,他看到蒙特和那个白俄大妞伊莎贝拉翩翩起舞的背影,两人面贴着面,桃花朵朵开,跳的那叫一个热情荡漾。 “陆,你怎么来了?”蒙特看到了陆希言,拥着伊莎贝拉走了过来。 “一个待在家里无聊,出来找点儿乐子,你不是说的嘛,要及时行乐?”陆希言呵呵一笑。 “哦,陆,我的朋友,你终于想通了,太好了……”蒙特大叫一声,听起来把陆希言拉下水十分的开心。 “伊莎贝拉,陪我的朋友跳支舞?” “陆,可以嘛?”伊莎贝拉水汪汪的褐色大眼睛含情脉脉的道。 陆希言微微一笑,牵着伊莎贝拉的手滑入舞场…… 一曲舞终。 “伊莎贝拉小姐的舞挑的真好。”陆希言恭维道,逢场作戏,他也不是不会,只是看他愿不愿意了。 “谢谢。” “陆,怎么样,今天我晚上难得来一次,你看上哪个,带走,我来买单?”蒙特一脸坏笑的道。 “算了吧,我就是出来透了口气,舒服多了,得回去了。”陆希言笑了笑道,跳个舞,喝个酒问题不大,真要自己放下一切,做个情场浪子,他还做不到,何况他还是个医生,怎么会不懂的欢场的女人碰不得呢。 “无趣!”蒙特撇了撇嘴。 “我走了,你悠着点儿,伊莎贝拉小姐不错的。” “蒙特,你这中国朋友很特别嘛……” “伊莎,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刚才你跟陆跳舞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想要占有你吗?” “咯咯咯,你吃醋了……” “是的,我吃醋了,你对陆有好感,对吗?” “你说呢……” …… 放荡的舞女,薄情的男人,霓虹灯下肮脏的交易,这就是繁华的上海滩,一种畸形病态的繁华。 “先生,去哪儿?” “贝当路!” 一个人独自从百乐门出来,这样的客人很少见,拉车的黄包车夫不免嘀咕一声,请陆希言上了车。 喝了点儿酒,黄包车这一颠起来,酒气上涌,陆希言感觉脑子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车子突然拐进了一个漆黑的弄堂。 有点儿不对劲儿。 陆希言尽管有些晕,但脑子还是有些明白的,这拉黄包车的家伙一定有问题,他该不会是碰上劫道了的吧? 法租界白天的治安还算好的,可到了晚上,那还真是难说,孟浩跟他说过,抢劫的案子在法租界那是经常发生,许多名人都有被抢劫的例子。 “兄弟,你这是拉我去哪儿?” 拉车的黄包车夫突然一个骤停,车身猛地一抖,惯性作用之下,陆希言没坐稳,直接就从黄包车上一下子冲了出去。 等陆希言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除了那黄包车夫,还有两个人,从他的身后左右两侧包围了过来。 “兄弟,要钱可以,但咱不要伤及人命好不?”陆希言沉声道。 “我们只求财,不伤人命,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为首的是那黄包车夫,脸上还蒙上了三角巾,显然是不想被认出脸来。 “好,好,我给,我给……”陆希言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 忽然一点反光,看到了陆希言手腕上的一块手表,黄包车夫顿时眼睛一亮。 “把手表脱下来!” “手表不行,这手表是家母唯一的遗物……”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钱财是身外之物,给了就是了,可这手表是母亲的遗物,他是绝对不会给出去的,这要是被抢了,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拿来吧……” 一人冲上来就抢夺陆希言手腕上的手表。 “为什么总有人贪心不足呢?”陆希言悠然一叹,反手一扣,死死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对方想要挣脱,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刺啦! 一道银光闪过…… 第25章:成了(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回来了,怎么一身酒气?” 孟繁星很担心,魂不守舍,都夜里十一点了,陆希言出去有近四个小时了,还没回来,她真是非常担心。 “我要不找个借口出去,会被人怀疑的。”陆希言微微一笑道,“跟女朋友吵架出去喝酒,这个理由非常合理。” “这儿怎么有血迹……”接过外套,忽然看到领口一点暗红色的,职业敏.感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鲜血溅落在上面。 “回来的时候,碰到几个拦路打劫的,我给料理了。”陆希言轻描淡写的说道。 “料理了,安子哥,你杀了人?”孟繁星大吃一惊。 “杀人,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杀人呢?”陆希言挤出一丝笑容,他可不想吓着孟繁星,“我只是教训了他们一顿而已。” “安子哥,你受伤没有,我看看……”孟繁星眼睛里满是关切。 “你还别说,胸口到这会儿还疼呢。”陆希言故意的抚着胸口,咧嘴抽了一起气道。 “快,坐下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没事儿,我自己就是大夫,最多也就是肌肉挫伤,不用了。”陆希言有些尴尬。 “那衣服上的这滴血?”孟繁星可能也觉得这么做有些越线,忙岔开话题问道。 “可能是无意中沾上的吧,给我吧,我去洗一下。”陆希言道。 “还是我去吧,你先坐下来歇会儿,我去给你把饭菜热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随便吃点儿就行……” “冷饭菜对肠胃不好的,尤其你刚受了伤。” 吃完饭,孟繁星在卫生间内洗衣服,陆希言则收拾碗筷,两个人分工明确,相当的有默契。 其实进门的时候,陆希言手还有些颤抖,但是进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孟繁星第一眼,心里就定了。 他的确杀人了,而且一口气杀了三个! 他是自卫杀人。 第一次杀人,很多人都有心理障碍,甚至会在事后情绪失控,但对于他来说,见惯了,活人躺在手术台上,死人躺在那敛尸台上,其实就是有口气和没口气,区别不是太大。 虽然没有任何负罪感,但毕竟是三条生命在他手里终结了。 他也对孟繁星撒谎了。 如果那三人适可而止,他也不会杀人,可他们偏偏想要夺走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他当然不能听之任之了。 这种流窜的抢劫犯,想找到他们基本上不可能了。 “安子哥……” “什么?” “没事儿,你今天喝了不少酒,一会儿用热水泡个澡再睡觉,这样舒服些?”孟繁星探出头来问道。 “嗯,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去睡吧……” 真是贤妻良母呀! …… 劳尔等路34号,觉醒报社。 凌晨三点。 总编办公室内还亮着灯,一位身穿吊带西裤的男青年,戴着一副眼镜儿,挽着衣袖,奋笔疾书着! 看到那些拍摄的照片,杨汉良的心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一般,如同埋藏着巨量的炸药,随时都可能爆炸! 他要将南京发生的事情写出来,公布于众,让全世界的人都看清楚日本军队的残暴和无耻! 只要配上这些照片,就是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们再狡辩和抵赖! “总编,底片都冲洗出来了,实在太惨了,这些日本兵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呀……”摄影师曹宁红着眼推门进来。 “老曹,这些底片你一定好好保存,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这将来是要存入历史档案中的,是要让我们的后人永远铭记的。”杨汉良郑重的道。 “我明白,总编。” 呲呲…… 突然,电灯泡突然闪了闪,未几,突然一黑,彻底的灭了。 “最近这电压总是不稳,应该是跳闸了,我去配电室看看……”早有准备,随手一摸,一支手电筒打开了。 一束光突然打了出去,忽的,看到门口一道黑影闪过。 “谁?” “什么人?” 两人大吃一惊,冲出了总编室,如果是报社自己的员工,不可能不吭声的,难道是看错了? 可明明两个人都看到了,一个人看错还好说,两个人都不会看错吧? 没人? “老曹,不好,你赶紧去暗房……”杨汉良突然一拍脑门。 …… “总编,没事儿,胶片都在,一张都不少。”未几,曹宁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你去看着,千万别离开,确保安全。” “是!” “见鬼了,刚才明明看到有人影的……”杨汉良摇了摇头,嘀咕一声,返回总编室,好半晌,又继续写他的战斗檄文。 明天一早,这篇文章就要发表在自家的《觉醒报》上。 看了一下手表,距离天亮交付印刷不到两个小时了,得抓紧了。 “总编,配电室的保险丝烧断了,得换保险丝……”排字工老刘敲门进来汇报跳闸的情况。 “那就换呗,有什么好报告的,没看到我正在忙吗?” “保险丝不是一直都在您这里保管。” “哦,哦,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等着,我给你拿……”杨汉良习惯性的一拍脑门,责怪自己一声道。 “保险丝我放哪儿去了呢,奇怪……” “你找找,我给您照着手电筒?” …… “找到了,怎么会掉在这么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我记得我是放在抽屉里的,真奇怪呢。” “总编,我去把保险丝换上?” “快点去,我还要赶稿子呢!”杨汉良催促一声,没有电灯,用煤油灯真是伤眼睛。 呲呲一声! 电灯亮了,报社又恢复了那种寂静之中的忙碌。 …… 陆希言躺在书房的小床上是一宿没睡着,他在脑子里把自己所有做过的事情捋了一边,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就是睡不着。 抢劫,自卫,他没有错,但那是三条任命,想起来,哎…… 忽然,听到外面动静,一睁眼,一抬头,看到孟繁星推门走进书房来。 “安子哥,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刚睡醒,天还早,你咋不再睡一会儿?”陆希言起身来。 “我睡不着了,担心报社那边……” “没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也别太担心。”陆希言走过去劝慰一声。 “滴铃铃……”突的,楼下小诊所里的电话铃响了。 一共三声,这是他跟谭四约定的信号。 “事儿成了,我下去把东西拿上来。”陆希言面露喜色,穿上鞋,披上一件外套就匆匆的开门下去了。 “全部都是翻拍胶卷,都没有曝光,咱们得找个暗房,把这些底片给冲洗出来?”陆希言道。 “安子哥,交给我吧,这些胶卷在我们手里也不安全,我们把它们送出上海。”孟繁星道。 “你能做到吗?” “应该可以。”孟繁星点了点头。 “那好,这些胶卷就交给你处理。”陆希言自然相信孟繁星,这种事情,她要是没把握是不会承担的。 …… “快,都快点……” 天还没完全亮,中央巡捕房的巡捕就接到上峰的命令,出动大批警力扑向了劳尔等路,包围并查封觉醒报社。 “孟浩,你带一队人守住后门,不允许放跑任何一个人!” “是,唐探长。”孟浩答应一声,带了一对荷枪实弹的巡捕绕到报社后门,堵住了报社的后门。 抓捕非常顺利,除了还未到报社上班的人之外,总编以下一共十七人全部被押上了囚车,带回中央巡捕房问话。 “探长,找到了,胶片和日记都在,数量还不少。”一名法籍警官汇报道。 “还有一部分已经印刷,准备发行的报纸……” “封存,全部带回去,所有看到的人都给我嘴巴严实一点儿,谁敢泄露半个字,我让他下半生直接在大狱里过!” “是,探长!” “约瑟夫,这些东西如何处理?”拉蒙问道。 “上交,交给上面处理。”唐锦深呼吸一口气道,这些东西若是曝光,只怕会在法租界乃至整个世界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这事儿他们的肩膀扛不住,得交到上面去处理。 第26章:命案(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长浜路,与公共租界交界处的一处荒山坟地。 接到报案。 督察长金九带人亲自来勘察现场。 死的是他名下的徒弟。 “金爷,死的是董飞三兄弟,全部都是一刀致命,杀人的是个高手,上海滩能有这样身手的人,只怕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翁雄粗略检查了一下伤口道。 “你觉得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这种伤口的形状,很奇怪,而且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董飞什么时候惹上这样的仇家了?”金九脸色微微一变,这等高手突然出现在法租界,杀的还是他的徒子徒孙。 他难免不有些多心。 缺德事做的多了,难免有些心虚,生怕哪天仇家找上门来。 “董飞三兄弟好吃懒做,又好赌,份子钱经常交不上来,经常挑一些外来的生面孔弄点儿钱,这一次怕是遇到硬点子了,碰了不该碰的人,栽了!”翁雄分析道。 金九点了点头,翁雄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若是冲他来,何必对这董飞三兄弟下黑手? 可话又说回来了,死的是他的徒子徒孙,这会不会是给他的一次警告呢? “这董飞家里还有人吗?” “不太清楚……” “按照规矩,尸体拉到义庄,贴告示,让家里人来认尸。”金九挥了挥手,吩咐一声,上海滩天天有人被杀,能破案的又有几桩? 而金九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是冲着他来的,仇家太多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哪天轮到自己。 “翁雄,这件案子就交给你去办,务必给我早日破案。” “是,金爷!”翁雄答应一声。 …… 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 “孟浩,你这次做的不错。”唐锦亲自将孟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面露微笑,勉励一声。 “多谢唐探长赏识。” “好好干,你很有前途。”唐锦微微一笑,伸手用力的拍了他的左胳膊,“我很看好你。” “谢谢,唐探长。” “去做事吧。”唐锦微笑道。 孟浩敬礼转身离开。 “报告!” “进来。” “约瑟夫·唐,你来了,快请坐!”看到是唐锦进来了,督察长兼政治处处长的萨尔里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只是稍微抬头的看了一眼,就埋头签署自己手中的文件了。 “处长,人和东西我都带回来了,可怎么处置呢?”唐锦坐到萨尔里的面前,认真郑重的问道。 “约瑟夫·唐,你知道,这些东西就如同烫手额的山芋,是绝对不能够留在我们手里的。”萨尔里道。 “处长的意思是,我们要跟日本人做交易了?” “可以这么说,我们的周围现在都是日本人,我们首先要保证法租界内的安全,有的时候,必要的妥协是必须的。”萨尔礼道。 “可是日军在南京做出的都是反人类的行为,如果我们这么做,岂不是包庇了他们这种行为?”唐锦不满的道,他知道萨尔礼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而且在上海有相当密切的关系网,跟日本方面也有很密切的关系,甚至还参与了某些利益活动。 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有实质的把柄。 “约瑟夫·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我们必须为法租界内各国的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你明白吗?” “处长,您看过那些照片了吗?我们这么做,会被后世之人唾骂的?” “我只在乎法租界的秩序和安全,唐,这也是总领事先生的意思,你明白吗?”萨尔里眼中透露出一丝严厉的警告之意。 “总领事先生……” “不要再这里跟我废话了,把东西交上来,剩下的事情,交给马龙警官接手,明白?”萨尔礼命令道。 “是!” “还有,交代你的手下,一个字都不允许往外说,这是命令。” “是。”唐锦无奈的答应一声,他不明白,法国人为何如此的害怕日本人,他们不是标榜新闻言论自由吗? 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他们就怂了呢? 日军在南京做下来滔天罪恶,又岂是靠这种手段能够掩盖的?而真相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 贝当路家中。 “东西送出去了?”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战略情报,可是意义重大,不管是对现在揭露日军的凶狠残暴,毫无人性,以及将来可以让后人了解并铭记这段苦难的历史。 “别担心,落到法租界当局手里比日本人手里好得多。”陆希言安慰一声,“不过,这一次租界当局的情报如此准确,这报社内显然有内鬼,否则这么隐秘的消息怎么会泄露?” “内鬼?”孟繁星眼睛骤然一亮。 “梅梅,你想,巡捕房如何得知这些胶卷证据会出现在觉醒报社,而且还是提前知晓?” 孟繁星点了点头。 “梅梅,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我只是知道这件事,具体运送胶卷和交接这条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孟繁星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觉醒报社的总编杨汉良,他跟我说的。”孟繁星道。 “你们认识?” “认识,还是在三年前……” “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为何要对你说?”陆希言微微一皱眉,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些人光有一腔热血,而且极为冲动,虽然有殉道的精神,却不懂的斗争的策略,往往白白牺牲。 “他曾经是我的老师。”孟繁星解释道。 “你的老师,这就难怪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就可以理解了,老师和学生,关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彼此熟悉又了解,以这些人的性格,根本没有什么保密意识。 “梅梅,这件事估计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不过,若是有人见到你去过觉醒报社,见过杨汉良,只怕还是会有麻烦。”陆希言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就怕有人头脑发热,把你送出去的底片洗出来,然后公布于众。”陆希言缓缓说道。 “公布出来,让全世界都认清楚日军的残暴嘴脸,不好吗?” “好是好,可你就危险了,明白吗?” “我有什么危险?”孟繁星一脸的不解。 “你要是没去看杨汉良,杨汉良没有对说底片的秘密,自然没有危险,可现在,一旦发现照片最终还是泄露出去了,你说,租界当局能不怀疑吗,只要一调查,只怕你的嫌疑立刻就会被圈定了。” “这应该不会吧……”孟繁星也有些犹豫起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杨汉良能顶住审讯,一句话也不说,那样他们就没有任何证据了。”陆希言道。 报社人多嘴杂,谁是人,谁是鬼,真是说不清楚。 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安子哥,姐,是我,开门……” 开门,孟浩从外面进来。 “大白天的,你们关门干什么……” “浩子,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陆希言奇怪的问道,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把人一抓就了事儿呢? “没什么事儿,不回来做什么?” “唐锦就没有让你参加审讯?” “审讯,案子都移交给法国人了,根本没有我们什么事儿,就连唐探长也插不上手了。” 陆希言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琢磨了一下,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法租界当局这是想利用自己手里掌握的证据威胁日本人,或者跟日本人做交易,这些法国佬真是鸡贼呀。 “安子哥,姐,我饿了,你这儿有吃的吗?”孟浩没心没肺的问道。 “有,我给我拿……” 第27章:九哥(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三哥,四哥,你们看看这个……”老六瘦猴掏出一个信封,郑重的说道。 “什么呀?” 谭四和黄三一上手,两个人刷的一下,脸色就变了。 “这里头陆大夫让咱们取的东西,我顺了几张带了回来,这些狗日的东洋鬼子,简直就是些丧心病狂的畜生!”瘦猴眼红骂道。 “老六,这东西事关重大,你身上没有了吧?”谭四认真郑重的询问道。 “我就顺了几张,身上一张都没有,复制的胶卷都送到陆大夫的诊所。”瘦猴解释道。 “这个陆大夫,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 没过多久,街上传来消息,谭四和黄三都明白了,觉醒报社被法租界当局给查封了,所有工作人员都被拘传至巡捕房接受询问和调查。 不用说,就是冲着这些照片的底片去的。 这照片的底片原件都被法租界巡捕房给抄走了,而复制的胶卷却到了陆希言的手中…… 谭四还不明白,就真该买一块豆腐撞死了。 “老六,下午你去一趟安平诊所,替我约一下陆大夫,明天上午九点半,在霞飞路上的摩西咖啡馆见面。” “老四,你的伤不适宜外出活动,要不然还是我去吧?”黄三道。 “不行,三哥,这一次我非去不可,至少,我们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谭四摇了摇手。 “好,那我陪你去。” 谭四没有拒绝,他被陆希言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一直都在养伤,最近才能下地走动,外出行动,风险很大。 …… 安平诊所,现在改名叫安平药店了。 招牌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开张的时候挂上了,这件事都是孟繁星前前后后张罗着的,还请了一个掌柜和伙计。 准备择日开业。 陆希言也在做准备,明天打算去正式去广慈医院上班,人家给了一个星期的处理私事的时间,再不去上班,就对不起这领到的薪水了。 在广慈医院当一个外科主任医师,那薪水是非常高的,每个月八百元(法币不是大洋),还有各种津贴和各种保险。 每个星期只有两天门诊,剩下的时间,除了做手术之外,都是自由支配了。 不过,作为法租界最好的医院,外科大夫是非常紧缺的,手术也很多,因此,工作量是不小的。 “安子哥,楼下有人找。”正计划呢,楼下孟繁星的声音传了上来。 “哎,好的,马上下来。”陆希言闻讯答应一声,赶紧出门下楼。 “老六,你怎么来了?”一个穿长衫,戴着礼帽,还蓄着小山羊胡子,陆希言还纳闷儿,自己不认识呀,待他上前仔细一瞅,居然是瘦猴老六。 “陆大夫,四哥吩咐,明天上午九点半,约您在霞飞路摩西咖啡馆见面。”瘦猴早就跟陆希言混熟了,说话相当随意。 “四哥说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陆大夫到时候就知道了。”瘦猴道。 “好吧,明天我要入职广慈医院,我想办法抽空出来一趟。”陆希言想了一下,答应下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 也不知道谭四要跟他说什么,应该不外乎是那件事,陆希言心里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按理说人家帮了他这么一大忙,他理应投桃报李,帮对方一次。 但是这忙若是真帮了,只怕是会惹来无穷的后患。 可不管怎么说,逃避不是办法。 做人得讲道义。 “领带有点儿歪了……” “嗯,这样好多了,梅梅,你还是真是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对照镜子,陆希言满意的道。 这身衣服都是孟繁星帮他选的,熨烫的十分平整,就跟新的一模一样。 “第一天上班,得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孟繁星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知道了。”陆希言很享受。 穿上皮鞋,接过孟繁星递过来的公文包,道:“外面乱,白天都有人打劫,你在家,不要出去乱跑,药店让老安他们多担待一些,有事打医院的电话。” “嗯,你也小心点儿。” …… 陆希言第一天正式入职广慈医院,院长万尔典神父亲自带着他熟悉了一下医院的环境。 老友的学生,在推荐信里都快夸出花儿了,他当然要重视一下了。 陆希言入职的是外科,外科主任盛熙元是个四十五岁左右,微微秃顶,但年富力强,有着丰富的临床手术经验,尤其擅长胸外科,在上海滩医学界享有不小的盛誉,他还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的兼职教授。 陆希言一来主任医师,年龄居然比他小二十岁。 震动了整个广慈医院。 尤其是外科。 “盛主任,这个姓陆的什么来头,怎么一来就是主任医师,喝了点儿洋墨水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有些小嫉妒。 “小罗,别瞎嚼舌头,陆大夫是巴黎大学医学系的高材生,是从著名的心脑外科专家丹尼尔教授,代表着当今世界最顶尖的胸脑外科技术,来我们广慈医院担任主任医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盛熙元多少也有些不舒服,自己用了二十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陆希言这个么一个小年轻,才出校门没多久就担任主任医师,简直就是瞎胡闹! 他有临床经验吗?谁知道他做了多少台手术了? “听说震旦大学还打算聘请他担任副教授,在医学院开设脑外科专业呢……”罗惠民小声道。 “你听谁说的?” “外面都传着呢,您没听说……” “咚咚……” 敲门声传来。 “盛主任,您这门没关,不好意思呀!”陆希言在外面听了半天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敲了一下门。 “是陆大夫呀,快,进来坐。”盛熙元热情的招呼一声。 “盛主任,是这样的,一会儿,我要请个假,有个朋友约了谈个事儿,中午就回来,您放心,下午上班之前一定准时赶回。”陆希言是来请假的,第一天上班,不能表现的太随意了。 “小罗,手术室上午安排手术了吗?” “这个……” “盛主任,这个我刚从手术室那边过来,应该是没有。”陆希言替罗惠民回答了。 “既然是这样,那陆大夫回来的时候去医务处补个请假条,医院的规矩不能坏了,是不是?”盛熙元呵呵一笑。 “没问题。”陆希言点了点头。 …… 霞飞路,摩西咖啡馆。 “陆大夫迟到了?” “我今天刚入职,我得请假才能出来,否则让科室的同事如何看我?”陆希言当然不高兴了。 “陆大夫,你看看这个?”谭四丢给陆希言几张照片。 “哪来的?”陆希言一瞅照片,脸色骤然严肃起来。 “老六昨晚顺手牵羊带回来的,陆大夫你放心,没有人发现。”谭四解释道。 “四哥,这些照片很危险,不能留。”陆希言顺手就将这些照片收了起来。 “陆大夫,我希望我们能够开诚布公的谈一次。”谭四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四哥,我们之间有话就直说。” “陆大夫,能告诉谭四,您属于哪方面的吗?”谭四严肃的问道。 “我哪方面都不是。”陆希言很坦然的回答道。 “哪方面都不是?”谭四怀疑的目光仔细的看了陆希言差不多有三秒钟。 “你应该知道,我从法国回来是处理父母的身后事的,其实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只不过现在回不去了。”陆希言解释道。 “我相信陆大夫。” “四哥,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你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吗?”陆希言反问了回去。 “我跟陆大夫想象中的不一样,既不属于重庆方面,也不属于延安方面。”谭四道。 “那四哥……” “不知道陆大夫是否听说过一个组织,铁血锄奸团?”谭四微微顿了一下,问道。 “铁血锄奸团?”陆希言微微一愣,这个组织他还真没听说过。 “是我疏忽了,陆大夫在法国留学五年,自然没听说过这个,但我说一个人,陆大夫一定听过。” “四哥请讲。” “暗杀大王,九哥。” 第28章:合作(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九哥,如雷贯耳,那是杀出来的赫赫威名,上海滩,有谁不知道九哥? 那是连蒋委员长都忌惮的人。 对于“铁血锄奸团”的历史,陆希言真的不了解,但是黄三说的那位暗杀大王“九哥”,那可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上海滩大名鼎鼎的虎头帮帮主(音译,哈),嫉恶如仇,义薄云天,那真是一条好汉。 “铁血锄奸团”就是这位“九哥”一手创建的,并且亲自担任团长,专杀汉奸和卖国贼,那杀的这些贪婪无耻之辈叫一个心惊胆寒。 可惜的是,这样一位爱国的好汉最终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悲哉,哀哉! “九哥”之死轰动全国,西方报纸也有关注,陆希言远在巴黎,也有所耳闻,也曾为这位草莽英豪的逝去一声叹息。 没想到,黄三这些人居然曾经是“九哥”的部下。 “九哥”死后,“铁血锄奸团”转入地下,化整为零,有些人离开了,有些继续抗日救国,而留下的是都是铁杆儿,军师就是其中之一。 “军师”是个代号,在“铁血锄奸团”内地位仅次于“九哥”这个团长,基本上所有的锄奸暗杀行动都有军师的参与。 军师也是最神秘的。 谭四说,军师有个女人叫秋雅。 一个交际花。 以前在上海滩很有名气的,自从跟了军师后,被金屋藏娇,远离了纸醉金迷的生活。 一个依附于男人生活的女人,就跟寄生虫差不多。 军师不太懂女人,给了秋雅最好,最优渥的生活,以为这样可以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 但是,女人总是不满足,不安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甚至认为自己可以驾驭住更多的男人。 军师经常不在家,秋雅勾搭上另外一个男人。 金九! 法租界巡捕房刑事处督察长。 这两年,“铁血锄奸团”虽然销声匿迹了,可隐藏的更深了,许多暗杀行动,其实都有它的身影,只是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没有“九哥”的锄奸团,就等于是一个人失去了灵魂,再也不复当初的辉煌了。 谭四对陆希言算是开诚布公了,汇丰银行内的这笔钱其实不属于军师本人,而是“锄奸团”的活动经费以及一部分属于军师个人的产业,数额还不少。 军师的意外发生的有些突然,以至于没能来得及交代清楚后事。 而想要取出这比钱,必须要有军师的私人印鉴和银行保险箱的钥匙,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 知道这比钱存在的除了谭四这些人之外,就只有军师的女人秋雅了。 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秋雅的确是一位大美人,风情万种,还曾经在花国大会上风光过一阵子。 即便是现在上了一点儿年岁,打扮起来也是风韵犹存,不然也不会把军师这样的英雄迷得神魂颠倒了。 “我真的很像你们的军师吗?”陆希言认真的问道,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树叶,人就更不可能了。 陆希言很怀疑,一个女人,对自己长达数年的枕边人,那是再熟悉不过了,这谭四他们居然异想天开的让他假扮军师从这个叫秋雅的女人手中骗取印鉴。 这是侮辱了谁的智商? “像,非常像,如果不知道你的身世,我几乎以为你是军师的私生子。”谭四非常认真的道。 “四哥,你这办法太不靠谱了了,就算这个秋雅还不知道军师死讯,她都已经跟别的男人勾搭上了,她如果知道印鉴的作用,还会把印鉴给我吗?” “我们现在只知道印鉴在秋雅手中,其他的一概不知。” “那不是无从下手?” “现在最担心的是,军师有可能把这笔钱的事情告诉了秋雅,而这个女人可能目的并不单纯。” “她知道军师的身份?” “她应该不知道军师的身份,但别的就难说了……”谭四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他不想说,毕竟是有为死者讳的顾忌。 “四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个女人深居简出,很难接近,我能想到的,就找人假扮军师把她骗出来,陆大夫,只要你肯帮忙,三哥答应你的,一定会兑现的。” “此事容我考虑一下。”陆希言这一回没有一口拒绝,人家刚帮了自己,欠了一份大人情。 “好的,还请陆大夫尽快给我一个准信儿。” 陆希言点了点头。 …… 公共租界,虹口捕房。 “长官,吴四宝来了。”中村敲门进入浅野一郎的办公室。 “请进。” “吴桑,这一次又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虽然心里有些厌恶,但是浅野一郎还是挤出了一缕笑容。 “浅野先生,最新消息,您让我监视的那个陆希言,他确实有些问题,今天上午,在霞飞路的摩西咖啡馆,他与一个人见了面,我的人虽然没有看清楚是谁,但这个人我的人说从来没有在陆希言的诊所附近出现过。” “一个陌生人,在咖啡馆约见,能查到身份吗?”浅野一郎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他是租界的日籍公职人员,不可能只盯着陆希言,维护租界内治安,保护日居侨民的安全这都是他的职责。 “我的人现在正跟着呢。” “吆西,吴桑,你做的很好。”浅野一郎拉开抽屉,取出一叠法币递过去,“拿去,喝茶。” “谢谢浅野先生。”吴四宝欢喜的接过法币,直接就揣进了兜里,生怕浅野一郎会反悔收回去。 “对着,这个陆希言他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那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每天就是窝在家里,有时候出去吃饭,前天晚上出去一趟,很晚才回来……” “前天晚上他出去了,什么时间?去哪儿了?” “大概是六点出头的样子,至于去哪儿了,我的人给跟丢了……”吴四宝脸色讪讪。 “怎么会跟丢,你的人不是遍布整个法租界吗?” “浅野先生,这晚上可不比白天,街上人少,跟的太紧,会被发现的。”吴四宝解释一声。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浅野一郎也知道,这些流.氓混混,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跟丢人不稀奇。 “去吧,继续给我监视这个陆希言,还有那个孟繁星,我要知道他们每天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儿,明白吗?” “浅野先生,有个事儿……” “讲。” “前天上午,这个孟繁星曾经去过劳尔登路上的觉醒报社,具体是去干什么的,这就不知道了。” “什么,孟繁星前天去过觉醒报社?”浅野一郎眼睛一张,生性敏.感的他,立刻差距到一丝异常。 “是的,我的人看着她进去的,大概待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就出来了。” “吴桑,我要你事无巨细,每天向我汇报一次,你不必亲自来,可以打我办公室的电话,只要你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帝国是不会亏待你这样的朋友的。” “明白,浅野先生,您就放心好了。”吴四宝眉开眼笑的点头哈腰道。 第29章:手术(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大夫回来了,吃饭没有?” “吃过了,谢谢!” 返回广慈医院的外科办公室,陆希言的脑子都还在考虑谭四说的那件事儿,谭四对自己说了不少,只怕也还是有一些隐瞒。 这是人之常情。 他是主任医师,医院给他腾出了一个单间作为办公室,目前也没有分配什么工作,主要还是熟悉医院的工作环境。 “陆大夫,两点半有个病人会诊,在小会议室。” “知道了,谢谢。” …… 外科,小会议室。 “人都到齐了吗?”盛熙元进来后,做了下来。 “盛主任,新来的陆大夫还没到,要不要等一等?”一名医生微微一抬头,看了一下开会的人,提醒一声。 “不等了,陆大夫刚来,还不熟悉病人的情况。”盛熙元直接了当的说道。 “盛主任,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病人马上就要手术了,难不成我们为了等一个人就要拖延病人的手术时间?”盛熙元有些不悦道。 盛熙元这么一说,谁还敢发声? “对不起,刚刚去卫生间稍微耽搁了一下,我没迟到吧?”陆希言从门口进来,看到会议室内已经坐满参加会诊的医生,有些尴尬的甩了一下手。 “陆大夫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一起听吧。”盛熙元脸色不太好看,可他总不能赶人呀。 陆希言走过去,在最末位坐了下来。 “病人:索尔,55岁,半个月前出现吞咽困难,咳血等症状,经过初步诊断为食道阻梗,疑似肿瘤,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大家请看x光片……”盛熙元命令助理罗惠民一声。 手术说起来并不复杂,但操作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凡是涉及人体内的内脏器官的切除手术,都是有相当大的风险的。 所以,每一例外科开胸手术都是相当慎重的,尤其是选择手术的方案,这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是需要有相当多的时间经验积累才行。 “从x光片上看,连接食道跟胃部之间又有一块明显的阴影去,面积为七到八厘米之间……”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诊,陆希言知道自己属于走“关系”进来的,不宜多发言,主要以听为主。 当盛熙元虽然看他有些不顺眼,但其医术是没的说的,经验老道,发言都切中病人的要害。 手术方案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盛主任,这么大的开胸手术,能不能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会议结束后,陆希言起身道。 “陆大夫也要观摩手术?” “是的,盛主任是前辈,手术经验丰富,有机会学习一下,当然不能错过了。”陆希言谦虚道。 “陆大夫要来,我当然欢迎。”盛熙元想了一下,总不能不给年轻人学识的机会,那不显得自己太守旧了,于是点头同意了。 “谢谢盛主任,我这就去准备。” 手术方案一定,随后手术就开始了,今天这个会议不过是手术前定方案最后一次确认。 除了陆希炎之外,还有盛熙元的四个学生,都是实习医生,他们都是来观摩手术的,这种难度系数比较大的手术比较少,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新人医生怎么能缺席呢? “新来的?”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站到那边去。”为首的一个略高,戴着一双眼镜儿的男同学横来一道光芒,斥责一声,“懂不懂规矩,你跟谁的?” 陆希言一愣,感情这位是把他当成是哪位教授的学生了,当下也不计较,讪讪一笑,反正站在那里都一样,只要不影响观摩就行。 “这位同学你好,观摩的时候前往别说话,会影响盛教授他们给病人做手术。”可能是女同学比较善良,当陆希言走到末尾的时候,唯一的女同学掩嘴小声提醒一声。 陆希言点了点头,反正都被误会了,解释反而不见的会有效果。 “好了,开始麻醉吧。”手术台上,麻醉师已经进入,开始对病人进行全身麻醉。 “你们几个都过来。”盛熙元一招手,现场教学是最深刻的,“病人的情况,你们也都大致了解了,现在,谁来回顾一下接下来的手术方案?” “盛教授,我来!” “好,莫荣同学你来。”盛熙元面露一丝鼓励的微笑。 “……” “很好,还有细节需要补充的吗?” “教授,我觉得在打开胸腔的时候需要注意……” “嗯,梦瑶同学说的很有道理,很好。”盛熙元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看到站在最末尾的陆希言的时候,目光故意的掠了过去。 “盛主任,病人已经进入麻醉状态,手术可以开始了。”麻醉师喊了一声。 “你们仔细看,不许出声。”盛熙元点了点,转身走上手术台,接过助理手中的手术刀,开始手术。 盛熙元做了二十多年的外科大夫,做了不下上千台手术,积累了相当丰富的临床经验,一看在手术台上那种轻松的状态,就知道在这在外科手术上,绝非浪得虚名。 陆希言也有一定的手术经验,而且亲自上手的也有上百台了,只不过,他在另一方面的经验要比盛熙元强的多。 那就是解剖尸体。 西方的医学就是建立在对人体的研究上的,尤其是外科手术,那是要对人体内的五脏六腑十分清楚了解,否则是没办法给人做手术的。 西医讲究的看得见,摸得着,中医就玄了一些,在陆希言看来,一个强调局部客观的病症,一个则是讲究人的宏观的系统构造。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病灶部位也顺利的切除,就在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时候,突然手术台上昏迷的病人浑身抽搐起来,并且口吐血沫! 怎么回事儿? 手术室内所有人都惊呆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突发情况。 “摁住他,快!” “盛主任,病人心脏骤停,血压下降……”监测仪器发出警报声。 “快,5毫克肾上腺素静推!”盛熙元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马上下令道。 “盛主任,静推太慢了,必须直接对心脏用药!”陆希言顾不上得罪盛熙元了,救人要紧,冲上去,从护士手中夺过针筒。 “陆大夫,对心脏直接注射……”盛熙元吓了一跳,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相信我,慢了就来不及了!”陆希言眼神盯着盛熙元道,“出了事儿我负责。” 盛熙元在陆希言逼视之下,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准备除颤,快!” 一针直接扎入心脏! 干净利落。 “病人呼吸困难,应该是下呼吸道分泌潴留加上手术出血回流,需要马上进行气管切开术,盛主任,你们谁擅长?”陆希言检查之后,马上得出了判断,一抬头问道。 盛熙元和另外一位外科医生都愣住了,气管切开术大家都学过,但是这种手术用的比较少,而且难度不低。 “我来吧,护士,给我准备消毒软管,针筒……” 病人心脏恢复跳动之后,切开气管,直接氧气,大约过了十分钟,生命体征逐渐恢复平稳。 “你不是来实习的?”莫荣十分尴尬的问了一句。 “还是我来介绍吧。”盛熙元摘下口罩道,“这位是我们广慈医院外科新来的主任医师,也是我们外科的主刀医生之一,陆希言大夫。”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被万神父亲自招进来的陆大夫?”唯一的实习女医生惊叫一声。 “梦瑶,怎么说话呢,以后对陆大夫要以师长一般尊敬!”盛熙元喝斥一声,今天如果陆希言精准的判断和果断的采取措施,只怕是手术台上要出事故了。 身为医生,治病救人是第一位的,盛熙元还没有那么狭隘,对陆希言他尽管还有些芥蒂,但现在已经放下不少了。 “是,盛教授……”奚梦瑶吐了吐可爱的舌头。 刚才呵斥陆希言的莫荣就跟窘迫了,一张脸胀得通红,刚才他还以为人家是新来的实习医生呢。 手术成功,病人转危为安。 “哦,亲爱的陆,我的好孩子,真是为你感到骄傲!”从手术室内出来,万尔典神父就激动的上来给了陆希言一个拥抱。 “神父,其实手术成功要归功于盛教授,没有他精湛的医术,我也做不了什么。”陆希言谦虚的道。 “孩子,你很出色!”万尔典神父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 “谢谢神父。” 万尔典神父在法租界影响力很大,他不但是广慈医院的院长,还是耶稣会的会长,洋泾浜天主堂院长。 有着崇高的声望和地位,能得到他的认可,那绝对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第30章:摊牌(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万尔典的出现,还是因为这个病人的身份非同一般,索尔:是一位法籍老兵,参加过一战。 退役后远涉重洋,来到号称远东第一冒险家乐园的上海,白手起家,创办了一家洋行。 赉安洋行董事长,法国会馆的总经理,也是法租界法商的领袖,影响力很大。(杜撰,勿当真。) 他是一位富豪,也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 这位万尔典神父的老朋友,每年都会给广慈医院捐献一大笔钱,用于改善医院的医疗设施以及为穷苦人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 作为老朋友,万尔典神父当然不希望索尔出事儿。 因此,对陆希言在最后关头果断处置,挽救了索尔的生命,他内心非常感激的,同时也为自己做出聘请陆希言的决定感到庆幸。 手术虽然出了点儿意外,但最终会还是成功了。 后续治疗自然有人跟进。 陆希言很自然的功成身退了。 很快,陆希言的名声就就在广慈医院内部传开了,医院来了一位年轻的外科大夫,医术高明,人还长的还很帅气,最重要的是,单身! 第二天陆希言上班,就发现医院里的年轻的小护士们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陆大夫,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怎么了?” “陆大夫,我给你带了花生酥,是三阳南货的。” “谢谢,我不太爱吃花生。” “陆大夫,我给你泡杯花茶,好不好?” “好,不,我不太习惯喝花茶……” 不对劲,这些女人都怎么了,一个个变的这么热情?自己脸上长花了吗?他还特意的去照了一下镜子,跟往常一眼,什么特别的。 后来,无意中蹲了一趟厕所,听到外面的一个医生和医院护工说话,这才琢磨出味儿来了。 自己敢情成了这些年轻女医生护士中的“梦中情.人”的人选了。 这可真是料想不到。 医院的情况还在熟悉,他想到了自己的博士论文,原先是有几个方向的,但那是在法国,到了中国,情形完全不同了。 国情不同,民俗不同,还有民众的体质也有很大的差异,尤其是疾病发病的概率也完全不一样。 这就需要重新挑选一个合适的课题。 他决定扫一下广慈医院这些年所有外科手术的病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让他着手研究的课题。 “你要看广慈医院近年来的外科手术病例?” 盛熙元很吃惊,陆希言一来就要干这个,只怕是很多医生都不会去想,去做的事情。 “是的,我想做一些研究,我的博士论文还没有着落,所以,能不能请盛主任行个方便?” “你要看的病例,去年的还有一部分在科室,以前的都移交档案室了,你要去看的话,得去档案室。” “只要盛主任批准就行。” “你要看就看呗,我有什么不同意的。”盛熙元呵呵一笑。 “多谢!” …… “老师,他真的要去看那些病例吗?” “他要看就让他去看吧,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盛熙元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看病例就能写出论文,那这个临床医学的博士也太容易了。 陆希言工作很轻松,他学的是临床医学,没有门诊的任务,主要是担任病房医生为主。 偶尔会被叫过去参加会诊,暂时也没有给他安排任何的手术。 每天按时上班,巡视病房,看病例,然后回家,非常的有规律。 当然,上海滩并不平静,纷纷扰扰的,今天有汉奸被暗杀,明天又不知道那个卖国贼横死在了街头。 日本人暗中支持的以一个叫程玉清为首,叫“安道会”的帮派分子,纠集了一批地痞流氓,到处杀人放火,尤其是对抗日的民众打杀和劫掠,已经蔓延至法租界了。 嚣张至极。 至于上海之外,各种消息纷至沓来,华北的日军南下了,济南丢了,山东省主席不放一枪就丢掉了大半个山东,华北危急,中原危急! 华中的日军也蠢蠢欲动,休整了个把月时间,也开始打算北上了,想要跟华北的日军会合。 黄浦江上日军的军舰耀武扬威,那些身穿武士服的日本浪人们仿佛真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城市的主人,为所欲为。 治安状况很差,各种流血枪击事件不断。 春寒乍暖,因为人口增加而引起卫生环境的持续恶化,法租界爆发了大规模的春季流感。 安平药店在这个时候悄悄的开张了。 孟繁星一个女孩子,不方便直接抛头露面,因此请了一个有经营药店经验的掌柜的,姓安,江西人。 另外,还找了一个跑腿的小伙计,主要是接待和做一些杂活,还有跑跑腿啥的。 药店分成中西药两个部分,中药归安掌柜管,西药归她掌管。 另外,孟晨曦还身兼账房一职。 药店的生意还不错,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个药店是陆希言开的,只是人现在去了广慈医院工作了,是大医院的大夫了。 每天上下班,都有人盯梢,这感觉很不舒服,陆希言自己都觉得,他的忍耐力也快到了一个极限了。 尤其是还要装出一副我并不知道的样子,这很难受。 不解决这个小尾巴,他是一点儿人生自由都没有了,可如果一旦动了这个尾巴,就等于告诉背后的人,他发现了。 “陆大夫,晚八点,麦琪路凯旋歌舞厅。”一个电话打进来。 “……” 不用问是谁,他都能听出来,这是黄三的声音,好不容易消停几天了,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吗? 没办法,这个约会他推不掉。 给药店的孟繁星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不回去吃饭了,让她自己吃或者回家吃,晚上稍晚一点儿回去。 5点半准时下班。 “陆大夫,回家?”盛熙元的外甥女,也就是那位美女实习医生奚梦瑶,陆希言下班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到了。 “不,朋友有个约会。”陆希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家世不错,又是美女,奚梦瑶在广慈医院有不少追求者。 陆希言也喜欢她身上的聪明机灵劲儿,不过,他可没心思招惹人家小姑娘,所以,保持距离是必要的。 “去哪儿?” “我去的地方,你不太合适。”陆希言打了一个哈哈,出了医院门口,老六瘦猴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奚梦瑶望着陆希言远去的背影嘟着嘴气哼哼一声。 …… “陆大夫,尾巴已经给您解决了。”老六说道。 “你们把人怎么了?” “给日本人做事,还能有好下场,直接装进麻袋沉入黄浦江了。”老六嘿嘿一笑,两排白牙齿渗的慌。 “下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陆希言知道,人都杀了,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您放心,这事儿跟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老六估计也是奉命行事,跟他说也犯不着。 …… 灯红酒绿,美人漫步其中…… “陆大夫,你觉得我这个场子怎么样?” “还好,我不太喜欢来这种场所,四哥,不是说好了,让我考虑考虑几天的吗?”陆希言很不喜欢这种脂粉气太重的地方,靡靡之音,积毁销骨,令人沉.沦。 “陆大夫,一个星期,时间够长的了,你还没有考虑好吗?”谭四今天约陆希言来,显然有想摊牌的意思。 “陆大夫,国家民族至此,你难道就一点儿都觉得需要做些什么吗?”谭四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我会用我的方式……” “你的方式是什么,跑到广慈医院做医生,你是身份,地位什么都有了,可外面那些可怜的民众,四万万中国人呢,在日寇的铁蹄之下,他们在流血,在牺牲,在日寇的蹂躏下呻.吟!” “我只是一个大夫,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 “你不只可以做好一个大夫,还可以做更大的事情。”谭四认真的对陆希言的说道。 “帮你扮演军师,去骗那个叫秋雅的交际花?”陆希言反问一句,“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军师死了,我们这些弟兄就快要散了,你明白吗?”谭四眼中闪过一丝酸楚道。 陆希言默然不语,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真没办法置喙,何况,他对“铁血锄奸团”这种江湖组织并不是很了解。 “陆大夫,你知道吗,是秋雅害死了军师,那个贱人!”谭四忽然情绪激动起来,红着眼骂道。 第31章:缘由(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秋雅跟军师认识有八年了。 当年,二十岁出头的秋雅刚从乡下来到上海滩,一个人举目无亲,迫于生计,她在大都会歌舞厅做了舞女。 因为长相甜美,又有一副好嗓子,渐渐的成了驻唱的歌女,然后成为红极一时的交际花。 人红,自然也就有人嫉妒。 上海滩是个物欲横流的地方,美丽的女人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保护伞,是没有办法在狼群中生存下去的。 而女人,在这乱世中,能够出卖的只有美色。 秋雅很快就被一位有钱有势的权贵看中了,胁迫之下成了笼中的金丝雀,虽然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可却失去了宝贵的自由。 然后…… 一次致命的邂逅,军师的出现,将秋雅从笼中解救了出来,从此,秋雅自由了,也爱上了军师。 厌倦了纸醉金迷生活的秋雅跟了军师。 军师有特殊的身份,不可能经常的陪在身边,但是,却给了秋雅安逸富足的生活,还派了专人保护她的安全。 生活很好,感情日厚。 谁都没想到“九哥”被叛徒出卖,被老蒋秘捕而杀害,“铁血锄奸团”人心离德,转眼之间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军师耗费半年时间,才聚拢了一些人,重新回归“铁血锄奸团”的麾下,没想到,这个时候抗战全面爆发了。 军师带着“锄奸团”支援“淞沪”会战,一大半的弟兄牺牲了,剩下的化整为零,潜伏了下来,继续斗争。 秋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得知了军师的身份,她恐惧,她害怕,每次见到军师都在吵架,原来的感情荡然无存。 秋雅还染上了抽烟土的恶习。 军师一气之下就断了她的生活供应,染上这个毛病的人一旦断了顿,那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两个人关系持续恶化…… 因为这是军师的家事,谭四等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规劝,让军师赶紧做个了断,继续下去的话,只怕是双方都深受其害。 军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然也不会在“九阁”遇害后,还能聚集这么多兄弟了,准备跟秋雅做一个了断。 把华美的一间公寓留给她,还打算给她一笔钱,然后从此一刀两断。 谁也没想到,就在军师打算做个了断的时候,这个无耻的女人在酒菜里下了毒,还招来了日本人。 幸亏军师多年挣扎在死亡边缘上,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酒菜并没有吃多少,而且在危险来临之前,先一步察觉到了,这才跑掉了。 而他随身携带的印鉴则不小心落到了秋雅手中。 毒性很猛烈,军师支撑到跟谭四等人见面之后,就已经不行了,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身后事,人就死了。 事情就是这样,诸多细节谭四也不甚明了。 “谭四哥,我不明白,秋雅一个交际花,怎么跟日本人有联系?”陆希言非常奇怪,按理说,她就算贪身怕死,也不至于去找日本人告发,除非,日本人掌握了军师的一些情况,然后找上了秋雅。 毕竟军师领导的“铁血锄奸团”专门跟汉奸和日本人作对,日本人盯上军师这也是情理之中。 “这也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军师临终之前说,我们内部可能有叛徒,但是这个叛徒是谁,军师也没说。”谭四道。 “这么说,这个可能存在叛徒还没有找到?” 谭四点了点头。 “除了你们六个人,都还有谁知道军师的身份?” “有,但我们都不熟悉,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谭四苦笑一声,为了保证安全,“铁血锄奸团”转入地下之后,许多人分成小组,跟军师单线联系了,不跟他们发生任何横向联系。 “那怎么找?” “军师留下一份名册,就在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 “什么,名册?” “对,是一份联络名册,只有我们自己人才能看得懂的名册,跟军师留下的锄奸团的经费放在一起,还有一些地契和股票凭证。” “这才是你们要我假扮军师的真正目的吧?” “是,名册上记录了上百名‘锄奸团’的热血志士,其中也可能有叛徒,如果落到日本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谭四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秋雅给军师下毒,一定是受到了日本人的指使,如果不是这样,她明明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还有一套栖身的公寓,也可以结束这担惊受怕的生活,没有必要下毒暗害军师……”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后来找过她了吗?” “没有,这个女人见过我们几个,而且她住的公寓附近有金九的手下和日本人的眼线,我们不敢贸然行动。” “金九,是不是法租界巡捕房刑事处的督察长金九?” “是的。” “这个金九跟秋雅勾搭在一起,多久了?”陆希言问道。 “具体时间不清楚,可能有三四个月了吧。” “三四个月,你们都没有察觉?”陆希言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心太大了? 谭四脸色微微一丝尴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那个时候正是淞沪会战打的最激烈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种事儿? “不好意思,我问的有些唐突了。”陆希言很快就醒悟古来而来,四个月前他刚回到上海,上海滩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是亲眼目睹的。 “没关系,陆大夫能理解就行。” “理解,理解……” “这两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勾当上吧?”陆希言也觉得,凭谭四对秋雅的描述,她应该看不上像金九这样的人才是。 “金九虽然是巡捕,可私底下他什么买卖都做,其中就有烟土一项,我这么解释,陆大夫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陆希言点了点头,金九手中有秋雅所需的烟土,还能保护自己,而秋雅刚好是花信少妇,珠圆玉润的年纪,对于金九这种老男人来说,自然是挡不住诱惑的。 这各取所需,勾搭在一起,顺理成章。 “军师是什么时候没的?” “腊月二十七办的头七。” “那刺杀苏希文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不太明白,这刚死了老大,还有心思策划刺杀,这些人是为了泄恨,还是别的原因? “刺杀苏文是军师一直在谋划的事情,我们只是想替他换成最后一个心愿,没想到日本人对他还挺重视,日本宪兵来的太快,三哥中枪,差一点儿命就没了。” “秋雅并不知道军师已经没了?” “她不知道,军师的后事我们私下里操办的,除了我们六个之外,没有第七个人知道。”谭四道。 “这就好办了。”陆希言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心中倒是浮现出一个想法来。 “好办,陆大夫肯帮忙了?” “如果军师的印鉴落入日本人之手,那就算军师复活,只怕想要拿到,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如果印鉴在秋雅手中,这就好办了。” “这个女人十分贪财,如果让她知道她手里的印鉴关系到一笔财富的话,她应该不会舍得交给日本人的……” 谭四眉头一皱,话锋一转:“但是,日本人到过现场,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那这就难说了。” “你觉得如果日本人拿到了印鉴,会知道它的用途吗?” “应该不知道,印鉴这种东西,用途很多,除了可以在银行对证的信物之外,商场之上,私人印鉴可以代替签名等等。” “四哥见过那印鉴吗?” 谭四点了点头。 “能仿造吗?” “不能,那是一枚昌化鸡血石,虎钮黄穗,名家篆刻,十分名贵,也是军师心爱之物。”谭四摇了摇头。 “你们要我帮忙,可以,但必须先弄清楚这印鉴到底在谁的手中,如果是日本人,那我们得从长计议,如果是秋雅,那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陆希言道。 “陆大夫,不陆先生您请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是,你们是想让我假扮成军师,突然出现在秋雅面前,骗她归还印鉴对吗?” “我们还想弄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出卖军师,如果是她,那这说明我们内部没有内奸,如果不是她,那我们就要彻查内部了。”谭四道。 “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还有那个金九,他可不是小流.氓,不会不去查秋雅的底细,所以,不排除这个人可能是毒害军师的同谋。” “陆先生说的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谭四郑重的站起来给陆希言一鞠躬道。 “这个场子,你的?” “目前在我的名下,陆先生来玩的话,我让手下人给您免单?”谭四道。 “不用,你该收多少收多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谭四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点了点头:“明白,一切听陆先生的。” 第32章:贼船(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从凯旋歌舞厅出来,陆希言仔细琢磨了一下,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有过愚园路的一次“坑”,陆希言非常谨慎,不过,这应该不是苦肉计,日本人还没那个未卜先知的本领。 问题是,他对“铁血锄奸团”的了解仅限于一些报纸上的报道,虽然每一次出现,都是一些大快人心的事情,但他们的为人秉性,还不是十分了解。 只是现在看来,这些人还是值得信人的。 吃饭的时候。 “梅梅,最近还有人跟踪你吗?” “有,但看着不像是日本人,跟踪的技巧太拙劣了,我都摸出规律来了。”孟繁星回答道。 “应该是投靠日本人的帮派分子,你小心点儿,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陆希言提醒道。 “我知道了,白天出去,我都让小蔡跟着我。”孟繁星点了点头,小蔡是药店新雇佣的小伙计,本地人,人看上去挺实在的。 “梅梅,这个汤不错,再给我盛一碗?” “好喝吗?我熬了将近三个小时呢。”孟繁星开心的说道。 “难怪这么好喝,慢火炖老汤,梅梅,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陆希言一边喝,一边说道。 “安子哥,药店的生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我想把丢掉的学业再捡起来?”孟繁星道。 “这是好事儿,你想去读什么学校?”陆希言当然赞成了,他可没有那种封建的思想,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本来学的就是护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让我去你们医院护校当个插班生?” “好呀,不过,你忙的过来吗?” “应该没问题的。” “那好,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去问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就尽快把你安排进护校学习。”陆希言点了点头。 孟繁星去护校学习,他是非常赞成的,至少两个人都在一家医院,上班、上学什么的都可以一起。 再者,如果他跟孟繁星的关系公开了,也省了许多麻烦。 “安子哥,吃个鸡腿。” “你不吃吗?这可不是我从你碗里抢的?”陆希言嘿嘿一笑,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儿来,他那个时候可淘气了,有一次两家人聚餐,他抢了孟繁星一个鸡腿,害得她哭了好久。 “奖励你的。”孟繁星不禁莞尔一笑。 美人如玉,陆希言不由的看的有些痴了。 …… “浅野先生,这陆希言跟孟繁星没什么异常,陆希言每天去广慈医院上班,中午在医院吃饭,晚上准点下班,有时候做黄包车,有时候乘坐公共汽车,偶尔也去小东门菜市场……” “孟繁星呢?” “这女人有点儿不一般,不过也很正常,白天在药店,中午回家吃饭,晚上再回药店,做好了晚饭等陆希言回来,孟繁星的弟弟,也就是那个巡捕孟浩两三天过了一趟,吃完饭就回去,最近他好像在读什么夜校?” “你的人被发现了吗?” “没有,浅野先生您放心,我的手下都是老手了。”吴四宝拍着胸.脯保证道。 “吆西,你的,继续,明白吗?” “明白,明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吴四宝乐滋滋的将一叠法币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租界内的抗日分子越抓越多,而且针对维新政府的要员的刺杀活动也越来越频繁,特高课越来越对他的工作不满意了。 还以后维新政府那边,井上公馆势力越了越大,最近更是做了不少事情,让上面很看重,经费也往那边倾斜了。 内部的竞争,让浅野一郎觉得压力很大。 而且还有消息说,大本营有计划成立一个由中国投诚的情工人员组成的特工机构,专门对付上海以及租界内日益高涨的“反日”工作。 一旦这个机构成立了,他们的作用和价值就大大的降低了,难不成日后他们也要跟那些华捕一样,专门抓鸡鸣狗盗之辈? 虹口,江湾1号,日本宪兵队本部。 接到竹内云子的电话,浅野一郎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就赶了过来。 “云子小姐,这么急着把我找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浅野一郎走进办公室,看到一身戎装的竹内云子,有些惊讶。 “浅野君,我这里有一个线索,你一定感兴趣。” “云子小姐,你确定情报的来源?” “当然,你忘了,我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吗?”竹内云子嫣然一笑,一种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穿军装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总能让男人身体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征服的欲.望。 浅野一郎也不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云子小姐要我们如何配合?” “军师,铁血锄奸团的二号人物,上一次让他跑了,这一次,我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错。”竹内云子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 “哈伊!” “冢本君,进来。” “浅野君,介绍一下,这位是宪兵队的冢本中尉,接下来,他将配合你的行动,务必将军师和他的背后的铁血锄奸团一网打尽!” “哈伊!” “冢本君,请多多关照。” “浅野君,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帝国警察学校的精英,有名的破案高手。”冢本诚道。 “冢本君客气了,晚上有空,可否喝一杯?” “浅野君客气了,固所愿,不敢请尔!” “冢本君的中国话说的很好?” “想要征服这片土地,就要深入了解这片土地上的文化还有生活的人,语言是最重要的工具……” …… 还是霞飞路46号,摩西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的拿铁不错。” “嗯,专门为你点的,我不习惯这种洋人的玩意儿。”谭四微微一笑,解释道。 “你知道,我的屁.股后面总有小尾巴的……” “吴四宝的人,我知道,这家伙卖身投靠日本人,迟早要宰了他。”谭四一点儿都不避讳。 “那件事有眉目了?” “我让老五模仿军师的笔迹,给秋雅写了一封信,约她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在跑马厅对面的大中华饭店见面。” “你觉得她会来吗?” “如果她不知道印鉴的作用,或者没有投靠日本人,那她明天如果出现的话,那必然会通知金九。” “嗯。” “如果她已经跟日本人搭上线了呢?” “那明天在大中华饭店一定会有埋伏,军师的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谭四道。 “我们有多少人手?”陆希言问道,这件事非常危险,弄不好把自己姓名都搭上,他必须计划周密。 “算上你,一共七个!” “七个,你玩我吧,就我们七个人怎么跟日本人斗?”陆希言闻言,顿时眼冒金星,后脊梁骨一阵凉飕飕的。 “等我们拿到名册,就不止这么多人了。”谭四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七个就七个吧,我总要知道你们几个擅长什么吧?”陆希言苦笑一声,这上船容易,下船可就难了。 “我擅长组织和协调,另外会点儿技术。” “啥技术?” “就是弄点儿土炸药什么的……” “其他人呢?” “二哥姓丁鹏飞,眼睛好,枪法好,百步穿杨,老三,八极拳弃徒,擅长徒手格斗,口含枣核可杀人,老五郭汉杰,东北黑龙江五常人,马术不错,在跑马厅兼职马夫,老六,你见过的,瘦猴,擅长溜门撬锁,上房窜瓦,行内称之为‘小山爷’。” 嗨,还都是人才呀! 第33章:伪装(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梅梅,明天是周末,不如中午我们出去吃饭?”晚上吃完饭后,陆希言提议道。 “出去吃,去哪儿吃?”孟繁星正收拾桌子呢,听到这一句,有些惊讶的一抬头。 “自从咱们确定关系,还没有一起出去过,我想,明天是周末,咱们中午先去吃饭,下午逛逛街,晚上再看一场电影,怎么样?” “就你跟我两个人吗?”孟繁星眼底不由的流露出一丝喜悦的羞涩。 “当然,你可别告诉浩子,你这个弟弟,一点儿都不解风情,我都替他担心,这将来能不能找到媳妇儿?”陆希言提醒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爸说了,你在广慈医院上班,那医院的护士小姑娘挺多的,你看着给小浩介绍一个?” “就那帮小护士,心高气傲着呢,眼睛都长在额头上,除非等浩子当上探长,估计才会正眼相看吧。” “那你是介绍呢,还是不介绍?” “看吧,也得浩子自己喜欢才是,我不喜欢拉郎配,我是主任医师,得顾忌一下名声……”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这话对小浩说,看他会不会跟你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孟繁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镜子前面,陆希言在摆弄衣服。 “梅梅,你来看,明天我穿这身怎么样?” “还行,就是肩膀有些宽了点儿,你这西服那里买的,料子看上去挺不错的,做工也精细……”女人对衣服天生敏.感,这一上手就一套一套的。 “荣昌祥的,这一套下来,差不多要五百法币。” “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我怎么不知道?”孟繁星惊讶道,荣昌祥她知道,上海滩出了名字号了,呢绒西服是一绝。 当然了,价格也是非同一般了。 “我这去广慈医院上班了,总要有一套上得台面的衣服,我就去荣昌祥做了一套,另外,也给你在鸿翔做了一套女装,反正你的尺寸我也知道,你看合不合适?”陆希言说着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粉色的呢绒外套,外加一顶绒线帽,孟繁星穿上之后,立马就显得俏皮可爱多了。 “这得花多少钱?”孟繁星既是欢喜,又有些心疼钱,鸿翔的女装那在上海滩那也是不便宜的。 “只要你喜欢,花再多钱我都愿意。” “钱再多,也要省着点儿花,这些天,物价天天涨,今天我去买米,已经涨到三分六一斤了,煤球什么的,都在涨,咱们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那一瞬间,孟繁星眼中雾气升腾,却又像没事人似的数落道。 “嗯,听你的。” “明天咱们就穿这一套出去,如何?” “嗯……”孟繁星低着头,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一道轻微的弧度。 “明天中午十二点,汉口路一品香,我订了二楼的包厢。” “不一起去吗?” “明天上午震旦大学有个医学交流会,很难得,我得去一趟,放心,那个会十一点钟就结束,来得及。”陆希言解释道。 “好。” …… 幸亏有这个交流会,不然陆希言还的找一个别的借口。 交流会八点半开始,陆希言七点钟就从家里出发了,2路电车到霞飞路然后转10路电车往吕班路方向,瘦猴上来了,递给他一个小皮箱,里面是伪装“军师”的物件儿。 “四哥让我交给你的,一切安排就绪。”瘦猴压低了声音道。 “知道了,告诉四哥,让他小心点儿,咱们今天不是去拼命的。”陆希言低声耳语吩咐瘦猴一声。 下了电车,震旦大学门口。 “陆大夫?”奚梦瑶先发现的陆希言,怀里抱着几本书跑了过来。 “梦瑶小姐,这么早?”陆希言扭头一看。 “陆大夫是来参加交流会的吗?” “是呀,梦瑶小姐也是吗?”陆希言呵呵一笑,他知道,这个小美女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好感,不过,那也仅仅是好感而已。 “陆大夫来过震旦大学没有?” “没有,这第一次来……” “交流会八点半开始,现在才不到七点四十五,陆大夫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参观一下震旦大学?”奚梦瑶一脸的希翼。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了!”奚梦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好吧,那就请梦瑶小姐做鄙人的向导,带我领略一下震旦大学的人文气氛吧。”陆希言微微一笑,但理智还是让他对奚梦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热情,天真,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儿,是一种美好,他不想去破坏。 奚梦瑶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说着,陆希言就安静的当一个听众,震旦大学的历史他早就了解过了,过目不忘的他,只是没有亲眼瞧见而已,如今不过是加深一下印象。 只是,他对眼下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而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因此没太留意盛熙元迎面走了过来。 “梦瑶。” “舅……盛教授。” “陆大夫,你也来了。”盛熙元招呼一声。 “盛主任,我家住得远,因此来的稍微早了点儿,听说今天的主讲嘉宾是一位日本人?”陆希言忙颔首道。 “是的,日本东京大学的藤本教授,他跟你一样,也是专攻临床医术,在心脏外科方面也是相当有建树的,你们可以交流一下的。” “是吗,可是我听不懂日语……” “那没关系,我们有翻译的,走,现在去小礼堂,一会儿人就到了。”盛熙元招呼一声。 藤本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个子不高,说话总是不停的鞠躬,显得很客气,不过,陆希言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他并不太愿意与之过多的接触。 交流会开到一半儿,一看手表,快十点半了。陆希言找了个借口从小礼堂出来了。 不能浪费时间了,得必须马上行动。 “陆大夫,陆大夫……” “梦瑶小姐,你怎么也出来?”陆希言一皱眉,这丫头怎么也出来了? “陆大夫,您能不能别叫我梦瑶小姐,叫我梦瑶好不好?”少女羞涩的目光希翼的问道。 “好吧,梦瑶,你怎么也出来?” “陆大夫,你怎么不听了,藤本教授讲的很好呀?”奚梦瑶不解问道。 “我觉得里面太闷了,出来透口气而已,你出来做什么?”陆希言解释道。 “我,我想……” “梦瑶,你怎么出来了,快进来!”盛熙元的声音突然传来,“提问的时间到了,忘了怎么跟你说的?” “噢,盛教授……”奚梦瑶不情愿的往回走,舅舅可是给她安排了任务的。 “陆大夫?”盛熙元看到陆希言,也喊了一声。 陆希言迅速掏出一包烟来,冲盛熙元一挥手,嘿嘿一笑。 盛熙元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拉着奚梦瑶返回小礼堂。 凭着记忆找到了跟黄三交接的地方。 “三哥,你小心点儿,这事儿必须分毫不差,半个小时后,你再从正门出去。”陆希言嘱咐前来交接的黄三一声。 “放心吧,陆大夫,这一点儿,我比你在行。”黄三接过衣服,迅速的换上了。 陆希言变成“军师”后则迅速往震旦大学后门走了过去,今天是周末,校园里人并不是很多,陆希言出了后门,就上了一辆黄包车。 拉车的正是瘦猴儿。 “陆大夫……” 换了衣服,再沾上一瞥小胡子,金丝边儿的圆墨镜一带,拉黄包车的瘦猴儿都看傻了。 军师,又活了? “赶时间,快点儿。”陆希言敦促一声。 “明白。” 第34章:印鉴(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大夫,四哥给你的。”瘦猴递过来一个布包。 “什么东西?”陆希言诧异的接过来,一上手,脸色微微一变。 手帕里包着的东西,他一上手就知道了,一把手枪。 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他没少摸过,跟蒙特这样的警察做朋友,怎么可能接触不到呢? 射击可是他的一大爱好,只是回到上海之后,就没有什么机会碰了。 “比利时fn公司制造,m1910,7.65毫米口径,弹容量7发,不过,老六,我不需要这个。”陆希言放在手里掂了一下,扔回给了瘦猴。 “陆大夫,今天事儿很危险,您还是带着防身吧?” “真有危险,这玩意根本没多大用处。” “……” “收起来吧,我真不需要这个。”陆希言道,他真的身上带枪的话,未见的就安全。 瘦猴想了一下,默默的收了起来。 过东新桥,拐入北海路,到街角的东方饭店门口,陆希言示意瘦猴停车。 下车,掏钱,付车费。 “一切照计划行事。” “明白。”瘦猴伸手接过钞票,拉着黄包车一个转身,便混入人流当中,迅速的消失了。 陆希言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向前走了过去。 从路口过去,是繁华的西藏路,盛极一时的跑马厅就在马路对面,曾经人流如织,热闹无比,往前不到走五百米,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大中华饭店。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街上人流穿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那些日本便衣就极有可能隐藏在其中,想要把他们找出来,就得有敏锐的观察力和逻辑分析能力。 路过一个电话亭。 陆希言停了脚步,眼睛余光观察了一下左右,拉开门走了进去,抓起电话机,投了一个硬币进去。 “给我接大中华饭店二楼西餐厅?” “喂,我要订一个位置,两个人,对,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嗯……好的,我知道了……” 接电话的是老五郭汉杰,他已经用服务生的身份混进了大中华饭店,刚才那通电话,是陆希言跟他约定的。 这是一次情报消息的传递。 他要知道,秋雅来了没有,以及她身边是否有保镖,还有其他什么异常。 郭汉杰告诉他,秋雅已经到了,就在约定的位置,靠窗,她带了两个保镖,看样子是金九的人。 其他并非发现任何异常。 太正常了,这反而说明不正常,须知,这女人曾经下毒毒杀军师,现在军师约她见面,她只带了两个保镖就出来了。 就算是大庭广众之下,认定军师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但租界如此乱糟糟的治安之下,她就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这里面牵扯到了日本人,就更加要慎重了。 越来越接近大中华饭店了,陆希言内心还是相当紧张的,这种事儿他可是第一次,摘下墨镜,抬头看了马路对面某一扇微微开了小半的窗户,站了将近三十秒,这才低头戴上了墨镜,迈步向大中华饭店的台阶走了上去。 “先生,您几位,有预定吗?”门口的侍应生迎了上来。 “两位,二楼西餐厅,打过电话预约了。” “您这边请。” 军师习惯走楼梯,陆希言自然要依照这个习惯来,就在他抬脚踏上第一个台阶,忽然墨镜反光照映中,看到那送自己到楼梯口的是侍应生跟另外一个人耳语说了几句。 虽然听不大清楚说什么,但那分明说的是日语! 这是个陷阱! 陆希言顿时感觉浑身毫毛都竖立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只能往上走,往后退,只有死路一条,看来,这秋雅早已被日本人掌控,或者她投靠了日本人。 这是最坏的情况。 一定要镇定。 陆希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走错一步,那都会是万劫不复,幸亏他跟孟繁星学了一段日子的日语,不然他现在还发现不了。 二楼西餐厅,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候。 客人不少,能够在这里消费的,那都是上海滩上有钱人。 舒缓的音乐,充满了浓情惬意,能够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用餐,那真是一种享受,可这里的消费却是不便宜的。 陆希言踏进餐厅,随手将礼帽和围巾交给了迎面而来的郭汉杰,直接就朝秋雅坐着的那张桌子走了过去。 他不确定此刻西餐厅内有多少日本便衣,但能肯定,他自从走进西餐厅,就已经被包围了。 继续向前,还有一线生机。 “想不到,你还敢出来见我。”陆希言走到秋雅面前,直接就坐了下来,恣意的盯着这个让军师命丧黄泉的女人。 秋雅微微一笑,姿态优雅的放下手中茶杯,眼眸微微一张:“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傻,真的会来?” 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这个动作,这个放松的心态,这是谭四口中描述的那个秋雅吗? 可是他不会认错的,他见过秋雅的照片,与眼前之人一模一样,除非她有个双胞胎的姐妹。 冷静,谭四可以找到他来假扮军师,日本人也至于也找一个“西贝货”来冒充秋雅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看来,我还得真的重新认识一下你了。”陆希言微微一叹道。 “军师,你聪明,英雄一世,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吗?”秋雅淡淡的一笑,仿佛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哦,是什么道理?”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为俊杰!” “原来如此。” “你根本不是军师,告诉我,你是谁?”秋雅忽然妩媚一笑,微微倾身下来,凑到陆希言面前,仔细的端详了他一下,眨巴眼睛缓缓说道。 “秋雅,咱们之间就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了,我是谁,你真的不认识了吗?”陆希言努力镇定道,但手还是抑制不住抖动了一下。 谭四,你可真是害人不浅,连秋雅的真面目都没搞清楚,亏你们还说自己有多专业和厉害。 “秋雅,我今天来……”陆希言右手一抬,放到了桌面上。 “别动,我跟军师同床共枕多年,他的一举一动是绝对瞒不过我的。”秋雅忽的盯着陆希言一声冷喝道。 “秋雅,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样对我,真让我寒心。” “这餐厅内外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秋雅冷冷的一笑,瞬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的人?”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是日本人?” “哈哈哈,你比那个死鬼聪明多了,只可惜,聪明人都没有好下场,谭四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你这么一个替死鬼,真是可惜了……” “你怎么确定,我就一定会死呢?”陆希言盯着对方道,问题很严重了,谭四居然没弄清楚秋雅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换句话说,就连军师都不知道,跟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居然是个日本间谍。 这玩笑开大了。 秋雅的目光微微的往下移动了一下。 桌子底下! 陆希言的手速比对方更快,一把藏在桌子底下的南部手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而且还是左手。 而他的右手则一下子摁住了对方的右手,绕对方脖子一圈儿。 事发突然,西餐厅内埋伏的日本便衣冲了上来,掏枪围了过来。 “让他们后退!”陆希言一手锁住秋雅的脖子,一手拿着枪抵着她的太阳穴,喝令一声道。 “你跑不掉的,跟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是吗,我也要告诉你一句,侵略者也是没有好下场的。”都到这个时候了,陆希言已经毫无顾忌了。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会用上。 “你就算劫持我,一样逃不掉的,外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虽然不是军师,但你的勇气和能力正是帝国需要的……” “真啰嗦……”陆希言拉着秋雅退到窗边,听到楼下“吱嘎”一声,知道,接应自己的人来了! 他猛地将秋雅往那群日本便衣中一推,自己推开窗户直接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冲了过来,嘎吱一声,门开了,他顺势就钻了进去! 嘭嘭…… 等到楼上的日本便衣反应过来,冲到窗户边上朝下面开枪的时候,黑色小汽车已经拐了一个弯儿往南开出上百米了。 “追!” 气急败坏的秋雅下令道。 呯! 冲出门口的日本便衣应声倒下。 埋伏在马路对面民居里的老二丁鹏飞一枪一个,接连射杀了四五个日本便衣,硬生生的把日本人堵在里面不敢露头。 埋伏在街角不远的穿便服的日本宪兵第一时间赶过来支援,一时间,街上枪声大作,乱成了一锅粥。 附近租界巡捕听到枪声,立刻吹响了警哨,大批的巡捕冲了过来。 街上一乱,谁还注意到一辆小汽车的行迹,何况大街上,那么多的小汽车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第35章:约会(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大夫,真对不起,我们都没有想到秋雅这个贱人居然是日本人……”开车的郭汉杰愧疚的说道。 “幸亏早有准备,不然今天还真要交代了。”陆希言将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陆大夫,接下来怎么办?” “前面拐过去,把我放下,这车,你知道怎么处理吧?”陆希言麻利儿的换好了衣服道。 “知道,绝对不留痕迹。” 嘎吱! 汽车停了下来。 “军师的东西都在这个皮箱里了,你拿回去交给四哥,最近不要主动联系我,等风声过后再说。” “陆大夫,真的对不住了。” “行了,别废话,赶紧滚蛋……”陆希言一挥手,骂了一句。 望着郭汉杰开着汽车一溜烟的离开,陆希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看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得赶紧去一品香了。 快步走上大马路。 “黄包车……” “一品香饭店。” “先生,大中华饭店那边刚刚发生枪战,附近的街道都戒严了……” “那你不会绕道吗,我赶时间。” “成,只要您愿意,咱走就是了。”黄包车夫嘿嘿一笑,拉的时间越长,挣的越多,他又不是傻瓜。 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将刚才在大中华饭店发生的一幕幕回忆了一下,确保没有留下任何让日本人能够追查到自己的线索,这才算是心中定了下来。 那个秋雅居然是日本人。 这让陆希言感到无比的心惊,如果今天不是她自己暴露出来,只怕是谭四等人完全不知道。 一个日本人,她为什么要不惜自毁清白,混迹上海滩,还成为一个交际花,委身军师,甚至同床共枕多年?(这个是有原型的,只是这里稍微的艺术加工了一下)。 难道是间谍,这也太可怕了,难道他们已经处心积虑了这么长时间了? 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一绕路至少多耗费半个小时。 等陆希言到了一品香饭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了。 幸好,孟繁星还没有走。 “梅梅,对不起,我来晚了。”陆希言满含抱歉的语气道,男女约会,女生才有迟到的特权,而男生是没有的,所以他必须道歉。 “没关系,我也刚到没多久。”孟繁星微微一笑,她也是耽误了一小会儿,还好在戒严之前感到。 “点菜吧,饿了吧?” “先生,太太,请问你们想吃点的什么?”服务员过来,把菜单给他们拿了过来,询问道。 “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给我们介绍一下?” “我们这儿有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脆爆黄鳝,松江鲈鱼,这些都是我们的招牌菜。”服务员介绍道。 “梅梅,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蟹粉狮子头,这个要点的,再来一条鱼吧,松鼠鳜鱼,酸酸甜甜的,你们女孩子喜欢吃,怎么样?” “好。” “再来一个烩甘丝和水晶虾仁?” “可以了,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的。”孟繁星忙道,她还是有些心疼钱的,要知道,部队上多少同志都还饿着肚子打仗呢。 “好,就先来这些吧,菜上快点儿,我们都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交代服务员一声。 “好的,先生,太太,稍等。”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去南京路上走走?”陆希言提议道。 “嗯。” 一品香的大厨手艺还是不错的,一会儿的功夫,菜就齐了。 这刚吃几口没多久,就听到楼下一片嘈杂声,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和踢开了,一群气势汹汹的租界巡捕挤了进来。 陆希言当下脸色就变了。 “陆大夫,真是少见呀,今儿个怎么跑到公共租界来了,还有孟小姐,真是好巧呀?”浅野一郎一身黑色租界警服走了进来,忘了,他还是公共租界的日籍探长。 “怎么,浅野探长,我跟我未婚妻周末出来吃个饭,过个二人世界,也要你批准吗?”陆希言放下筷子,很不客气的质问一声。 “当然不需要,不过,你们二位出现的时间点是不是有些巧合了?”浅野一郎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巧合,什么巧合,浅野,你把话说清楚?” “就隔着一条街,大中华饭店,一群抗日分子企图袭击一位与帝国友好的女士,现场死伤多人,陆大夫就没看见?” “现场我是没看见,倒是听说了这事儿,你们还把部分街道封了,戒严管制,我为了过来,还特意绕道了,多走了半个多小时呢。”陆希言道。 “陆大夫和孟小姐不是一起来的?” “我先来的,我未婚夫后到的,怎么了?”孟繁星镇定自若的回答道。 “那么,我很好奇的是,陆大夫上午都干什么去了?” “我在震旦大学参加一个医学交流学会,主讲嘉宾还是你们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的教授,叫藤本圭吾。” “是吗,一直都在吗?”浅野一郎微微一皱眉。 “这个浅野探长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一清二楚了,我又何必撒谎呢?”陆希言很不客气的道,“如果浅野探长没什么事情的,还带着你的人出去,别打扰我和未婚妻用餐。” “……”这个时候,中岛从后面进来,耳语低声跟浅野一郎说了几句。 “对不起,陆大夫,孟小姐,请你们继续用餐,二位的用餐费用算到我的账上,算是赔罪。”浅野一郎听完之后,突然面露微笑的站了起来。 “那就多谢了!” …… “探长,这二人出现在这里,明明很可疑,你怎么还……” “中岛君,你有证据吗?”浅野一郎微微一摇头,“一个人是不可能在怎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从挟持雅子小姐,到跳楼逃窜,并且又返回,绕道来一品香跟自己未婚妻吃饭。” “那‘军师’上了接应的汽车,逃进了法租界,这一来一去,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 “你,去前台问一下,陆希言是何时到的一品香?” “哈伊!” “探长,问过了,陆希言是十二点半左右到的一品香,她的未婚妻孟繁星也只是比他早了二十分钟左右。”中岛很快就问到了。 “算起来,这时间是不够的,看来,是我多疑了。”浅野一郎一挥手,带着手下离开了一品香。 …… 楼上包厢,好心情都让浅野一郎给破坏了。 陆希言其实非常吃惊,这浅野一郎的鼻子是不是属狗的,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在一品香呢? 自己那边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如果真有线索被浅野一郎给抓住了,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只怕问题是出在孟繁星的身上。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梅梅,浅野一郎从怀疑我,到怀疑你,现在又从怀疑你,又到怀疑我了,咱们两个似乎被这家伙给盯上了。”陆希言缓缓说道。 “安子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孟繁星歉疚道。 “说什么傻话,有什么谁连累谁的,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妻,怀疑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就是怀疑我们两个,不过他虽然怀疑,可抓不到我们任何证据,他就不敢动咱们。”陆希言道。 “你说的有道理。” “咱们吃饭,那浅野不是说他请客吗?咱们狠狠的宰他一顿。”陆希言嘿嘿一笑。 “服务员,把你们一品香的招牌菜都给我端上来,对了,你们有帮客人打包并且送餐的服务吗?” “有的,先生,但是您需要付一点服务费。” “嗯,都算在刚才那位先生身上,浅野一郎,你们认识吧,租界虹口区日籍探长,账单直接送到巡捕房去!” “好的。” 第36章:想法(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愚园路,华美公寓。 “雅子,这么多年,让你潜伏在‘军师’身边,辛苦了。”一身小西装,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衬托着竹内云子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精致冷峻的面孔,薄唇如钩。 “能为大日本帝国效力,是雅子毕生的荣幸!” “但是,你这一次又放跑了‘军师’,你让我怎么向影佐将军解释?”竹内云子厉声喝问道。 “云子小姐,其实那‘军师’并不是真的。”秋山雅子道。 “不是真的?”竹内云子微微一皱眉,目光如刀一般刺向秋雅,不,现在应该叫秋山雅子。 “云子小姐,雅子跟‘军师’多年同床共枕,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今天在大中华饭店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军师本人。”秋山雅子道。 “你能确定吗?” “能!” “如果不是军师本人,那真正的军师呢?”竹内云子道,“你知道,这铁血锄奸团不知道刺杀了多少新政府的要员以及帝国在中国的朋友,如果不铲除这个组织,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中,你明白吗?” “雅子明白!” 雅子继续道:“据属下推测,真正的军师可能已经中毒身亡了,帝国的毒药可不是随便能够破解的,而这个人不过是谭四他们找来冒充的,其目的,就是想把属下引出来,然后除掉属下。” “你能确定吗?” “这个属下……”雅子迟疑起来,虽然见到了一个假的,但就不能代表真的就不存在了。 而且,那个假的“军师”明明有机会杀掉她,却没有动手。 “他们既然想要除掉你,接下来还会有所行动的,不过,你太愚蠢了,为什么如此过早的暴露身份呢?”竹内云子训斥道。 “属下以为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之下,擒下这假‘军师’十拿九稳,没想到他的身手如此了得,属下估计错误……” “这么多年的潜伏,你早就想恢复自己的身份了吧?”竹内云子冷哼一声,直接道破了秋山雅子的心思。 “属下知罪!”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的错误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 “属下愿意将功折罪,请云子小姐给我一个机会。” “你的身份还没有完全暴露,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军师’的手下谭四等人就藏在法租界,我们的人进出法租界受到限制,你要利用金九,他是杜先生的弟子,又是法租界的巡捕房的华捕中的头面人物,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利用金九对付‘军师’的手下?” “没错,该怎么对金九说,你自己清楚吧?”竹内云子冷冷的瞥了秋山雅子一眼,问道。 “属下明白。” “雅子,这套公寓不错,闹中取静,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看起来,我们这位军师对你用情颇深嘛……”竹内云子站起来,四下参观了一下,不由的发出一丝感叹。 “雅子一颗心只为效忠天皇,效忠大日本帝国!”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咦……”竹内云子走到卧室的窗台前,忽然发现窗台边上一道非常浅的脚印,伸手一推,那窗户居然很轻松的推开了。 “雅子,你出门之前,忘记关了卧室的窗户了吗?” “没有呀,我关了窗户,怎么了,云子小姐?”秋山雅子走了过去,看到打开的窗户,还有窗台下那浅浅的鞋印,脸色突然大变。 “雅子,你的脸色怎么了?” “云子小姐,我……”秋山雅子慌神了,这很明显,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家里进“贼”了。 “雅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子小姐,是一方私人印鉴,上一次‘军师’逃走的时候掉下来的,我捡到了,就藏了起来……”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快,检查一下,印鉴还在不在?”竹内云子近呼吼叫出声,这枚印鉴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一直贴身收藏,今天出门,我怕弄丢了,就放在了书房的保险箱内……”秋山雅子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保险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野。 何止是印鉴,还有秋山雅子所有的积蓄,全部都被搬空了。 秋山雅子当场就傻了。 浅野一郎进来的时候,客厅内,见到的是一个双眼失神,眼神空洞的秋山雅子和一个站在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挤出水的竹内云子。 “云子小姐,雅子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浅野君,我们上当了!”竹内云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上当了?”浅野一郎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利用一个假的‘军师’孤身返险,将雅子引出去,而他们则另外派人潜入雅子住的公寓,盗走了她所有的财物以及一件重要的印鉴!” “什么印鉴如此重要?” “军师在汇丰银行的保险柜中存了一大笔钱,应该是他们的活动经费,这笔钱需要军师的私人印鉴和钥匙一起才能取到,雅子只有印鉴,而没有钥匙,也不知道保险柜的号码……”秋山雅子道。 “雅子小姐,是这样吗?”浅野一郎也是大惊失色,如此重要的情况,为何秋山雅子之前没有任何报告? “为什么不报告?” “贪婪!”竹内云子冷冰冰一声。 “混蛋!”浅野一郎面露狰狞,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居然让秋山雅子给毁掉了,如果她把这个情况早一点儿上报,又怎么会出现现在的后果? 算计别人,最后反倒被人算计了,到底哪个才是愚蠢的人? “中村,马上通知汇丰银行……” “晚了,他们行动迅速,在拿到印鉴的第一时间,就去汇丰银行将所有东西取走了,连保险柜也退掉了。”竹内云子喝住了中村。 …… 福州路会乐里,天涯书寓。 满满两大箱子,一个箱子装的是大洋和金条,一个箱子装的是纸币还有各种契约和股票证明文书。 这笔钱算不上富可敌国,甚至也就比得上上海滩一个相当普通富贵人家,不过,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房产、工厂什么的并不算在里面。 这还是“军师”费劲心思保存下来的,“铁血锄奸团”能够存活下来,全靠这些支撑着。 军师懂经营,可是其他人不会呀,负责行动策划的谭四,跟“军师”时间最长,略懂一些,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最要命的是,花名册上的人,只认“军师”。 “四哥,这怎么处理,要是抱着这么多金银钞票,我是睡不着觉的。”老五郭汉杰直勾勾的盯着金条和大洋。 “还有,按照名册上的记载,这些在外活动的东西,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他们寄去活动经费,最大的一块儿还是他们家人的生活费。”黄三道。 “以前都是军师自己负责所有的事情,没想到到了我们手上,却如此的难了。”谭四也长吁短叹一声。 “还有,这笔钱,我们还答应给人家陆大夫十分之一的。” “十分之一,那么多,三哥,你疯了?”郭汉杰当即叫了起来。 “没有陆大夫的谋划,咱们能顺利的取出这笔钱吗,还有如此重要的名册和联系方式?”黄三斥道,“你知道这些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后果有多严重吗?” “我就是觉得给的有点儿多了……”郭汉杰脸色讪讪。 “今天要不是人家陆大夫,我们自己撞上去,会是什么后果?”谭四沉声问了一句? “没想到秋雅那个贱人居然是日本间谍,我们这是瞎了眼了!”郭汉杰愤愤的骂了一句。 “这秋雅跟军师在一起七八年了,真是没看出来,她居然藏的如此之深。”刀疤黄三愤恨不已一声。 “你说,她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军师的身份?”郭汉杰忽道。 一片沉默,这个问题只怕是只有秋山雅子自己才知道了。 “老四,我有一个想法……”刀疤黄三忽然一抬头,朝谭四望去。 “三哥,我也有一个想法。”谭四也重重的说道。 “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道。 第37章:账单(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虹口,日本驻沪领事馆。 “云子少佐,刚才上海大道政府的市长苏希文亲自给我打电话,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他便不能很好的开展工作,而我们目前需要大力的恢复上海的经济,才能为帝国接下来的进攻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你明白吗?”副领事岩井英一斥责一声。 “副领事阁下,区区一个苏希文,有什么资格对大日本帝国提条件?”竹内云子冷冷道。 “云子少佐,你要明白,在上海这块土地上,我们要成为真正的主人,首先的养一条能够忠心办事的狗,苏希文虽然不属于中国一流人士,但他是了解帝国的,并且愿意听话的,你明白吗?”岩井英一说道。 “副领事阁下,听说法租界方面掌握了有关帝国军人在南京制造虐杀事件的证据?”竹内云子问道。 “这件事,你就不要多问了,刺杀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上海地方市政的运转,特高课必须尽快将这个处处跟帝国作对的‘铁血锄奸团’消灭掉!”岩井英一冷冷一声。 法租界方面自以为掌握了一些把柄,就可以跟帝国谈条件,真是痴心妄想。 “哈伊!”竹内云子道。 “雅子的事情,你看着办,可以令她将功折罪,若是再犯错,那就送到立花楼去。”岩井英一冷哼一声道。 “云子明白。” …… “梅梅,这个香水味道不错,清雅,你闻闻?”陆希言讨好的拿起一瓶香水对孟凡星道。 吃过饭后,陆希言牵着孟繁星的手,沐浴初春午后的阳光,走在上海滩最繁华的商业街,南京路上。 “安子哥,这个太贵了,我用不着着这么贵重的香水。”孟繁星眼里满是心疼的说道。 “这个是香奈儿的香水是法国的牌子,我在法国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虽然国内贵了点儿,但是我还是能承受的。”陆希言道。 “不行,你才说花钱要听我的,咱们不能乱花钱。”孟繁星从陆希言手中将香水瓶递了回去。 “太太,您气质非常好,真的非常适合这款香水,淡雅清香,而且我们这款香水是定制的,本店就剩下这一瓶了,您先生很有眼光的。”店员热情的道。 “梅梅,要不咱就买了吧,这一瓶反正也能用很长时间?”陆希言怂恿道。 “太贵了……”孟繁星有些心动。 “这样,太太,您先生这么有眼光,我给您打八折如何?” 孟繁星还在犹豫,女孩子对香水很少免疫的,看的出来,她很喜欢,可这价钱对她来说,有些接受不了。 “包起来。”陆希言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了。 “都说了,太贵了,我不要。”孟繁星有些生气了。 “我太太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陆希言微微一笑,走过去,掏出钢笔,背着孟繁星,拿了一张纸,写了一个地址,连同钞票一起递了过去,悄悄说道,“明天,送到这个地址。” 店员会心的一笑,点了点头。 “安子哥,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孟繁星怕自己一时心软,想买下来。 一直走到外滩,沿着外滩马路,漫步而来,黄埔江上船只如云,来来往往,不时的有汽笛声传来。 唯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是见面上那耀武扬威的日军军舰,还有那令人厌恶的膏药旗。 “梅梅,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出来走一走了?” “五年多了。” “是呀,时间过的真快,五年就跟昨天似的,可这黄浦江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咱们却成了亡国奴。”陆希言感慨道。 “安子哥,你恨吗?”孟繁星一抬头,问道。 “恨谁?” “那些欺压百姓的反动军阀,还有日本侵略者?”孟繁星道。 “都恨,凡是跟老百姓过不去的,我都恨。”陆希言回答道。 “安子哥,你知道共产主义吗?” “知道,我在法国接触过不少有关共产主义的书籍,还有他们的那个《共产党宣言》,我都读过,很有见地。” “是吗?”孟繁星伸手捋了一下被江吹起的鬓发。 孟繁星跟陆希言在一起,很少谈及个人信仰的问题,毕竟有些话没到一定程度,不好开口。 就好比一对恋人,什么时候可以牵手,什么时候可以有亲密的接触,这都是有一个过程的。 想要一步到位,其结果很可能就是一拍两散。 “其实,我也读过,就在我上医专预科的时候。”孟繁星缓缓道,“我读的是中文版本。” “那我跟你读的不一样,我读的是法文版。” “法文版是什么样的?” “你要是想学,回头我教你。”陆希言微微一笑。 “好。” 两人对这个话题都是小心翼翼,浅尝辄止。 “走吧,咱们逛的差不多了,我买了大光明电影院的票,六点半开场,我们先去吃个饭,然后一起看电影?” “嗯。” …… 浅野一郎很窝火。 海军俱乐部“女间谍”案到现在都没有破获,海军方面持续不断的给他压力。 线索到现在已经完全中断了。 他想继续调查,也无从查起。 除了怀疑,可他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他是不能够在法租界随便抓人的。 而“军师”的案子虽说一开始不是归他管,只是后来,特高课找上来门,让他协助进行调查。 特高课和宪兵队不能出入租界,必须要借助租界内他们这些日籍巡捕的力量才能查案。 最麻烦的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互不隶属,想要进入法租界查案,就必须得到人家的同意才行。 租界拥有法外治权,就算是在公共租界,他们也不能胡来,毕竟公共租界还是英国人和美国人说了算的。 日本现在还不能得罪这两个国家。 这一次配合特高课抓捕“军师”,结果不但人没抓到,自己还是了好几个手下,给人设套的,结果自己反而吃了一个大亏。 这叫心高气傲的浅野一郎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军师,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浅野一郎一定会抓到你的……” “嘭!”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浅野探长……” “出去,敲门再进来?”浅野一郎正愁没有出气筒呢,进来一名手下,刚好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报告探长!” “进来。” “什么事?” “探长,一品香饭店送来一份账单,说是您今天中午在一品香消费的签单,让您把账给结了?”手下人战战兢兢的拿着一份账单递了过去。 “什么,我什么时候在一品香吃过饭?”浅野一郎怒了。 可当他看到账单上自己的签名的时候,愣住了。 “巴嘎,陆希言!” 浅野一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一声。 第38章:一天(冲榜求收藏,推荐票!) 从电影院散场出来,已经是八点多了,再过一个多小时,街上就宵禁了,当然还有停电。 至上海沦陷以来,轰炸频繁,电厂又是重要目标,经常挨炸,损毁严重,电力供应紧张,普通居民到了十点之后,直接就拉闸限电了。 “黄包车。”陆希言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先生,太太,去哪儿?” “法租界,贝当路花莲里46号。” “哟,这个时候去法租界只怕是过不去了?”黄包车夫一个起身道。 “没事,我有通行证。” “那就没问题了。” …… “安子哥,刚才电影里那对姐妹真可怜,那么小的年纪就被迫去那种地方做那种事情。”孟繁星还没从电影的情绪中走出来,眼圈红红的道。 “现实中,只怕是比她们可怜的人更多。”陆希言微微一叹。 电影的名字叫《马路天使》。 “安子哥,能再一次遇到你,真好。”孟繁星轻轻的将脑袋搁到陆希言的肩膀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陆希言望着孟繁星那恬静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也许这个世道很艰难,可只要有心爱的人陪伴,什么都不重要了。 夜里气温有点儿低了,孟繁星不自觉的身体朝陆希言怀里靠了过去。 一丝悸动。 拥有一个人,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有时候,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 “梅梅,醒醒,咱们到家了?”药店门口,陆希言轻轻的推了一下在怀里已经睡着的孟繁星。 “嗯,到家了?”迷迷糊糊一抬头,看到自家药店的招牌,这才反应过来。 “哎哟,我腿麻了……” 腿麻了?陆希言也没避讳,一拦腰,直接就将孟繁星从车上给抱了下来,四目相对,孟繁星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起。 “先生,太太你们真恩爱。”黄包车夫嘿嘿一笑。 陆希言递给他一张五毛的票子,道:“不用找了,剩下的赏你的了。” “谢谢先生,谢谢太太!” 一直到上了楼梯,到了家门口,孟繁星才不好意思道:“放我下来。” “你早说呀,还挺沉的。”陆希言玩笑一声。 “讨厌,你嫌我胖了?”孟繁星凤眸一瞪,伸手很自然的锤了陆希言胸口一下,小儿女心态表露无遗。 “梅梅,我希望以后我们每一天的日子都能像今天这样,好不好?”陆希言一把抓住了孟凡祥的小手神情的道。 “我们,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孟繁星眼神躲闪了一下,一下从陆希言手中抽出来。 陆希言可不是那种猴急的男人,微微一笑,掏出钥匙开门。 …… 翌日,虹口捕房,浅野一郎办公室。 “中村,吴四宝来了吗?” “已经过来了。” “人一到,马上叫到我办公室。”浅野一郎命令一声。 “哈伊。” 大约过了一小时左右,浅野一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脸已经黑的快要发作,吴四宝总算是姗姗来迟了。 “浅野先生,不好意思,从法租界过来,好几个关卡盘查,耽误您宝贵时间了。”吴四宝点头哈腰的道。 “吴桑,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要知道的是陆希言和他的未婚妻孟繁星昨天一天的行踪以及都做了些什么,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明白,明白,按照您的吩咐,我派了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们呢。”吴四宝说道。 “那你跟我说说,昨天一天他们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浅野一郎问道。 吴四宝眼珠子一转,有些古怪的看了浅野一郎一眼。 “吴桑,你看我做什么?” “浅野先生,您昨儿个不是跟他们在一品香见过吗?” “我是跟他们见过,可在这之前和之后呢,他们都干了什么,我难道也知道?”浅野一郎斥了一声。 “是,是,是,我糊涂了。”吴四宝忙道,“昨天,这一大早陆大夫就乘坐电车去了震旦大学,您也知道,大学那不是我的人能随便进去的,我的人在大学门口就这么等着,差不多十一点左右,陆大夫出来了,上了一辆黄包车。” “十一点,你确定是这个时间?” “确定,我的人听到大钟楼自鸣钟的敲了十一下之后才能看到陆大夫出来的。”吴四宝解释道。 “然后呢?” “我的人一直跟着从东新桥进入公共租界,然后就听到前面封路,戒严了,拉着陆大夫的黄包车就绕道从湖北路过去……” “等等,他几点到的一品香饭店?” “具体时间不清楚,但这一路上至少走了一个多小时,绕了不少路。” “他的未婚妻,孟繁星呢?” “大概是十点四十五分左右出门的吧,坐电车先到的霞飞路,然后叫了一辆黄包车,也是因为大中华饭店发生枪战,耽误了时间,比陆大夫早到了也是二十分钟左右。” “之后呢?” “他二人吃过饭后,从南京路一直逛到外滩马路,然后又返了回来,沿着南京路往回走,在一家面馆吃了面,然后就去了大光明电影院,大光明电影院昨天晚上放映的是《马路天使》……” “谁问你他们看什么电影了?” “那浅野先生,您还想知道什么?”吴四宝愣住了,都这样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呀? “我想知道,她们看完电影之后做了什么?” “回家睡觉呗,还能做什么?” “吴桑,你的,可恶!”浅野一郎气糊涂了,可是他又无法指责吴四宝说错什么,看完电影八点多了,回到家至少九点开外,都这个点儿了,还能做什么呢? 可不就只有睡觉呗。 “浅野先生,还要不要……”吴四宝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还想要什么?” “要不要继续盯着陆大夫?”吴四宝还没见过浅野一郎如此凶狠的一面,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道。 “继续,给我盯死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那浅野先生,您让我给您办事儿,您总的给我点儿……”吴四宝伸手要钱道。 “中岛,进来一下!”浅野一郎厌恶的看了吴四宝一眼,他很讨厌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可是,现在,他又不得不靠这种人。 “长官。” “带吴桑去正金银行我们的户头上支一千法币。”浅野一郎一挥手,他身上的钱都付了一品香的账了。 第二天还是周末,说好了中午回家看祥生叔,陆希言一时间还不太习惯叫“爸”,老头儿是见一面,数落一次。 “爸,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小安子,快来,帮我杀鸡。”院子里,老头儿手里抓着一把刀,追着一只芦花鸡满院子跑,看到陆希言和孟繁星进来,忙叫了一声。 “爸,您身体不好,怎么能让你干这个活儿,小浩呢?”孟繁星急了,老头儿可是有哮喘的老毛病的,这万一追出一个好歹来。 “那小子,说是有事儿回捕房了,中午回来吃饭。”老头儿道。 “那您等我们回来再杀呀?” “叔……” “嗯?” “爸,还是我来吧。”陆希言连忙改口,上前接过老头儿手中的菜刀。 “小安子,你小心点儿,这刀锋利着呢,别伤着自己?”老头儿嘱咐一声。 “放心吧,它能比我的手术刀还锋利吗?”陆希言嘿嘿一笑,这比杀人还难吗? 第39章:藤本(冲榜求收藏,推荐票!) “安子哥,觉醒报社的案子差不多结案了。” “结案了,这么快?”陆希言有些惊讶,这种案子一般不拖上十天半月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的吗? 中午,吃完饭,孟浩拉着陆希言到院子里,掏出一包烟,递给陆希言一根,点燃后说道。 “有人作保,这又不是什么大案,无非就是违反了法租界当局的出版法令,交些保释金,自然就放人了。”孟浩解释道。 “是所有人都放了吗?”陆希言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那个姓杨的总编好像还在拘留班房内,不过,保他的人不少,都是法租界内的社会名流,估计也很快出来了。” “这事儿,你没跟你姐提过吧?”陆希言询问一声。 “我跟他说这个干什么,让她再为我担心?”孟浩摇了摇头。 “那就好,你在政治处,多听,多看,多学,但千万不要多说话,明白吗?”陆希言提醒一声。 “明白,安子哥,我知道怎么做,我姐做的事情我虽然不支持,但我也知道,她是对的,我们暗中保护她就是了。” “好兄弟,你姐要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好弟弟,一定非常感动。”陆希言轻轻的拍了拍孟浩的肩膀。 “这段时间,你多注意一下金九,这个人可能已经跟日本人勾搭上了。”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咱们两个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梅梅,你明白吗?”陆希言道。 “明白,我会留意的。” “你们两个,快进来吃水果了!”孟繁星站在堂屋口叫了一声。 “来了。”陆希言掐灭手中的烟头,答应一声。 “姐,你啥时候跟我安子哥圆房呀?” “讨打不是,我跟你姐的事儿,你少操心,还是操心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陆希言伸手在孟浩脑门上来了一下。 “我就是替爸关心一下,要是你们俩能早一点儿生一个外孙出来,他就用不着整天的唠叨我了!”孟浩吃着一片苹果说道。 “小浩,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女朋友了吧?” “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眼光有多挑剔,一般女孩子,我可不要。”孟浩仰着头,臭屁一声道。 “你到底要个什么样的?”孟繁星扭头过来,问道。 “起码不能比姐你差吧。”孟浩嘻嘻一笑。 “你姐这样的,那还真不好找……”陆希言嘿嘿一笑,心理那是满满的甜蜜。 “安子哥,你们医院不是有很多未婚的小护士嘛,可以给小浩介绍一个,护士温柔善良,有懂得照顾人,我觉得挺好的。”孟繁星道。 “对呀,安子哥,我这终身大事就托付给你了,你要是不给我找到一个合适的,我这辈子就只有打光棍了。” “臭小子,还赖上我了!”陆希言抓起吃剩下的苹果核儿丢了过去。 孟浩也不是善茬儿,当然还以颜色,也扔了一把枣核过去! “臭小子,还敢还手……” “还手怎么了,我可是你小舅子,姐夫给小舅子找媳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孟浩叫嚣道。 “你还有理了……” “好了,你们两个多大人了,还这么闹腾,再闹把爸给闹醒了,看你们怎么解释?”孟繁星道。 老头儿中午喝了不少,正睡午觉呢,要是真把人吵醒了,估计两人都得吃瓜落。 消停下来,收拾东西。 “姐,你可点儿留心点儿,安子哥在医院很吃香的,别让小姑娘给拐跑了!”孟浩撺掇道。 “小浩,你瞎说什么呢?” “我可是听说了,安子哥在医院,每天都有小护士往他的办公室送爱心早餐,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真的假的,他这么受欢迎?”孟繁星没来由的心中一慌。 “可不是,安子哥年轻,又是国外喝过洋墨水的,医术高明,有身份,又有地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这样的男人,那些小姑娘们还不跟飞蛾扑火似的,往上凑?”孟浩小声道。 孟繁星眼神微微一凝。 “这女追男,隔层纱,你们俩要是早一点儿……” “梅梅,浩子,你们姐弟俩嘀咕啥呢?”陆希言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孟繁星、孟浩两姐弟一个在扫地,一个在擦桌子,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没什么,我跟我姐说,以后姐索性就住你那儿了,来回的倒腾也不方便?” “我是没问题,不过你姐的主我可做不了。”陆希言一摊手道。 “姐,你跟我安子哥都那样了,住一起也没人说啥,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孟浩胳膊搡了孟繁星一下。 “这个我偶尔去住一下没什么……”孟繁星看了陆希言一眼,话到了嘴边又犹豫起来。 住在家里,那肯定不方便,可总是住在陆希言那边,虽然说名分定了,不会有人闲话,可是总不能让陆希言天天晚上睡书房呀? “梅梅,别听浩子的,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这没心没肺的弟弟,自家姐姐回家住还得受你管呀?” “这还没结婚了,就护上了,姐,你得看紧了!”孟浩冲孟繁星一个鬼脸。 “那个梅梅,我先回去了,你今天就甭去药店了,在家好好陪陪爸。”陆希言穿上外套,围上围巾道。 “哎,那你晚上吃什么,我做了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哪里不是有一品香送的菜嘛,回去热一下就够吃了。” …… “姐,安子哥送你的香水,店里直接给咱家送来了……” “什么香水?”孟繁星刚送陆希言出去回来。 见到那熟悉的包装,孟繁星愣住了,这不是昨天他们在香粉街上看中的那款法兰西香奈儿香水吗? “小浩,这香水谁送来的?” “昨天下午吧,不到六点,一个穿打着领夹的小年轻送过来的,咱爸收的,估计给忘了跟你说了。”孟浩不在意道,“咱爸这记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浩,你知道这个香水值多少钱?” “多少钱?” “反正你一个月薪水不够买这一瓶的!”孟繁星哼哼一声。 “啥,就这么一个小瓶子,比我一个月薪水还贵?”孟浩一下子瞪圆了眼珠子。 “你呀,真是该多听,多看,多学了!”陆希言走过来一声道。 “怎么你们两口子说话都一个口气,姐,你干嘛去……” “我去把香水退了?” “人家说了,售出之后,概不退换!”孟浩叫道。 …… 陆希言一个人回家,刚到弄堂口,就看到自己楼下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灰色西装,扎着黑色领结,头发花白,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金丝边儿的眼镜儿,气质非常不一般。 陆希言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谁。 藤本圭吾,东京帝国大学临床医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从医近三十年,可算是外科领域的专家的人物。 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男的身材纤瘦,比藤本高半个头,是他的学生叫井上太郎,他也见过的。 可他身边穿鹅黄色绒裙的年轻女子就比较脸生了。 这三人怎么会站在自己家楼下,看那井上太郎手上似乎还提了东西,这是要来拜访谁吗? “藤本教授?”陆希言上前来,侧过身子招呼一声。 “陆博士,您回来了。”藤本圭吾见到陆希言,眼角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 还真是来找自己的? 陆希言心中咯噔一下,这日本人向来都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准没好事。 第40章:拜访(冲榜求收藏,推荐!) 自从知道日军在南京城干的那些灭绝人寰的是事情,加上自己的父母也惨死日军飞机扔的的炸弹之下,国仇家恨,陆希言现在对日本人一丝好感都没有。 他也知道,藤本圭吾不是军人,而且跟他一样,也是一位治病救人的医生。 但他心理上的拿道坎儿是过不去的。 “藤本教授有什么话,请直说吧。”陆希言没有打算将藤本圭吾迎入自己家中的意思。 虽然对方是知名的教授,可那又如何? 我跟你又不熟。 “陆博士,你就让我老师跟你这样站在大街上说话吗?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吗?”藤本圭吾还没有开口,他的学生井上太郎却很不客气的指责道。 “井上先生,你也知道我是中国人。”陆希言冷笑一声,“那么我请问,你们日本标榜自己是文明先进的国家,为何要派军队入侵我们的国家,并且还大肆屠杀和奴役我的同胞,如果反过来的话,你会欢迎这样的客人吗?” “我们日本军队是来帮助你们中国人推翻重庆政府的腐朽统治,是来帮助你们获得自由和民主的!”井上太郎大声道。 “真可笑,我们请你们来了吗?” “藤本教授,在学术和临床医疗技术上我尊重您,但你我现在分属敌对国家,我们之间还是不要私下里接触为好。”陆希言郑重的道。 “陆博士,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来并没有恶意,我曾经在法国待过一段时间,跟丹尼尔教授有过交往,听说你是他的得意学生,因此特来看望一下,顺便请你帮我向丹尼尔教授问好。”藤本圭吾解释自己的来意道。 “藤本教授的问好,我会在跟老师的书信中带到的。”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陆博士,来的匆忙,一点儿小礼物,不成敬意!”藤本圭吾从井上太郎手中接过一个包装的礼盒,递给陆希言道。 “别,无功不受禄,藤本教授,您还是拿回去吧。”陆希言拒绝道,当众接受日本人的礼物,他不怕给街坊邻居的吐沫星子淹死。 藤本圭吾脸色一僵,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陆希言是绝对不会要他的东西的。 “太郎,把东西收起来吧。” “是,老师。”井上太郎狠狠的瞪了陆希言一眼,要不是老师在场,他早就发作了。 “陆博士,这是我的女儿,静香,接下来,她会在上海工作一段时间。”藤本圭吾介绍这位有些皮肤白皙,有些婴儿肥的日本女子说道。 “陆博士,请多多关照!”藤本静香向前一步,面朝陆希言微微弯腰一鞠躬,用有些生硬的中国话道。 陆希言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陆博士,告辞。”藤本圭吾带着井上太郎和女儿上了停在街角的一辆黑色的汽车,然后就离开了。 陆希言没打算跟这个藤本圭吾有任何的交集,可能人家也是临时起意,听说他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好奇才来的。 但他这么不给面子,只怕这个藤本圭吾不见的会对他有任何的要印象,再说,他也不需要。 一个日本人,犯得着吗? “先生,那个日本人在弄堂里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了!”陆希言没上楼,而是转到药店里看看看。 安掌柜的上前来说道。 “他们怎么没来店里?”陆希言有些惊讶。 “那个日本老头儿说,在店里等,会打扰我们做生意,也是对拜访主人的不尊重,所以就带着那一男一女进了弄堂里了。” “他倒有自知之明,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下次再碰到,直接说我不在。” “是,先生,我也是跟他们说的,可他们非要等您回来,我也没办法。”安掌柜的点头道。 “嗯,脚长在人家腿上,由它去吧。”陆希言道,“繁星今天下午不来了,我没什么事儿,替她一个下午,你把义诊的牌子挂出去。” “那敢情好。”安掌柜麻利儿的取出“义诊”的牌子,迅速的跑了出去,挂在门口的搭锁上面。 一会儿的功夫,店里就来了七八名病人,都是陆希言的老病号。 …… 远去的汽车内。 “老师,您为何对这个陆希言如此看重,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井上太郎十分不理解的问藤本圭吾道。 “父亲的一项研究跟丹尼尔教授有些相似,父亲想要通过这个陆希言了解一些相关的信息。”藤本静香解释道。 “原来如此。”井上太郎恍然大悟。 “我在上海不会待太长时间,静香,你一个人在上海,可以多接触一下这个陆希言。” “请父亲放心,静香一定会的。” “很好,乖女儿,这个陆希言很有本事,我刚到震旦大学就听说了,他在一次手术中,关键时刻出手,救下了一位很有身份的人,他的医术得到了丹尼尔教授的真传,很厉害。”藤本圭吾道。 “老师,这个人对我们有用吗?” “当然,我的研究团队需要的就是这一类的人才。”藤本圭吾说道。 “老师这是想要招揽他进入您的研究团队吗?”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现在还只是设想,静香,我希望你能促成此事。”藤本圭吾道。 “哈伊,父亲!” “你这一次留在震旦大学担任医学院的客座讲师,这是一个接触他的完美掩护身份,你要利用好了,必要的时候,可以……” “父亲是说美色吗?”藤本静香光洁如婴儿般的脸盘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 看到这一幕的井上太郎却一张脸黑的都快滴水了。 他追求藤本静香很长时间了,可人家对他总是若即若离的,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情敌”来,真让他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一直忙到太阳下山,陆希言的义诊才算告一段落。 不过,药店也因此生意好了不少,毕竟都是街坊邻居的,看病不花钱,总要买药吧,照顾一下药店的生意,那也是应该的,何况,从安平药店买药,他们也放心呀。 “老安,差不多了,关门吧。” “好的,先生。” 孟繁星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沉重的皮箱。 “梅梅,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在家住的吗?” “爸说你一个大男人在家,照顾不了自己,非让我过来,我能不过来吗?”孟繁星贝齿轻咬一下嘴唇,脸颊坨红道。 这是算么什么借口? “过来就过来呗,正好我也忙完了,走,咱回家吃饭。”陆希言忽的嘿嘿一笑,老头儿还真是好,知道自己的心思,顿时所有的烦恼和疲累都一扫而空。 第41章:传唤(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金九这一个月来,诸事不顺,法租界内凶案频发,绑架,杀人,丢炸弹,凶手是一个都没有能抓到。 这自从日本人占领上海,杜老板为避祸,远走香港,黄老板表面上身染重病,不能视事,一副在家安享残年的样子。 青帮三大巨头,就剩下一个章孝琳,此人倒是活跃,据说早就背地里跟日本人勾三搭四,每个月还能从日本人那里拿到高额的津贴。 此君远在杭州,站在山头望风景。 青帮现在表面上还算平静,可被背地里那是暗流涌动,什么程玉清之流在日本人暗中扶持下,弄了一个什么“黄道会”,活动十分猖獗,恐吓,绑架,杀人割脑袋,大有取代青帮而成为上海滩地下霸主的趋势。 身为法租界巡捕房刑事处的督察长,金九被这些频繁爆发的凶案是弄的焦头烂额了,这不,后院也起火了。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怎么就跟一个过了气的交际花勾搭上了,也是被灌了迷魂汤了。 他自己也惹上麻烦了。 一个“黄道会”就把法租界搅的人心惶惶了,再来一个“铁血锄奸团”,这可是比“黄道会”这种日本人背后扶持的帮派要厉害的多了。 金九很清楚,得罪“黄道会”还有缓和的余地,这帮人不过是地痞流氓组成的乌合之众,没日本人撑腰分分钟完蛋,可一旦得罪“铁血锄奸团”,被认定是“汉奸”的话,那就要小心自己的小命了。 说到底“黄道会”跟“铁血锄奸团”还是敌对关系,一个充当日本人的走狗,刽子手,手段残忍,令人发指,而“铁血锄奸团”则只针对汉奸、卖国贼以及日本人,不会牵连无辜。 秋雅这一顿哭诉,彻底的把金九给惹毛了。 他好歹而是法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麾下也有徒子徒孙三千多人,还有官身,“铁血锄奸团”早就不复当年了,还敢如此欺负到他头上? 最令他想不到的是,自己这一时的色心,竟然招惹了一个令上海滩上许多人都忌惮的人物。 “铁血锄奸团”中神秘莫测的军师。 还有,这事儿跟日本人也扯上关系,日本人居然利用秋雅钓鱼,想要钓“军师”这条大鱼。 可结果呢,鱼没钓到,还赔了上好几条人命以及姘头的全部的积蓄。 他可以不管日本人干什么,但也不愿意得罪,而秋雅他上手之后,确实尝到了想象不到的销魂滋味儿,也舍不得放手。 还有一笔巨额财富,他心动了。 曲意逢迎之下,金九便一口答应下来,一定帮他把失去的东西追回来,还有,抓出藏在法租界内的“军师”。 应是应承下来了,可怎么做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发动徒子徒孙,还有手下的包打听都撒出去了,满法租界的查找线索,主要是,驶入法租界的那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当了多年的法租界的探长,金九的这点儿能耐还是有的。 “报告!” “金爷,找到了那辆黑色的轿车了!”这是金九手下的一个包打听,气喘吁吁的推开门进来。 “在哪儿?” “华龙镇。”包打听道。 “跑那么远了,走,去华龙镇。”金九豁然站起来道。 “金爷,甭去了,车都烧成骨架了,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烧了,那这汽车是什么来路查到了吗?”金九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可真狠呀,一辆车好几千大洋,说烧就给烧了。 “只知道是一辆福特v8型号的汽车,这种型号的车在上海滩少说也有三百辆,很多政要和富商家里都有。” “汽车行呢?” “出了这种事儿,汽车行没有人愿意承认的,日本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查,一定要给我查出来,另外给我传话出去,但凡能提供线索的,直接到我家里领赏去。” “是,金爷,在法租界还有什么人能跟您作对,不过兄弟们不解的是,您对这案子如此上心,是不是……” “老子还用不着跟给日本人摇尾乞怜,少特么瞎打听,只要查到线索,我重重有赏。” “小的明白。” “翁探长,您来找金爷,金爷就在里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 “我找金爷汇报点儿事儿。” “是翁雄吗,滚进来。”金九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金爷,谁惹您了,这么大火气,消消气儿,我给您出出气?”翁雄推门进来,嘿嘿一笑。 “还不是‘黄道会’的那帮杂碎,昨天晚上又窜到法租界来砸了几家店铺,抢了不少财物,今天一早,副总监就把我叫了过去,一顿臭骂,你说我这心情能好的了吗?”金九气哼哼一声。 “金爷,我这里有好消息,您听了一定高兴。”翁雄笑眯眯的倒了一杯茶,放到金九的面前,“金爷,您喝茶。” “什么好消息?”金九接过茶杯,抬头问道。 “您还记得几天前在长浜路上外人坟地的案子吗?” “你说的是杀人之后抛尸荒地的案子?”金九眼神一眯,仔细想了一下,想起来了,案子发生在长浜路,可这长浜路是公共租界跟法租界的分界线。 尸体发现在长浜路的北侧坟地,按照案发地点的地理位置,管辖权应该是公共租界的巡捕房。 但是报案的是法租界,死的人还是他手底下的黄包车夫,公共租界那边根本就不想管这种江湖仇杀的案子。 所以,他就接过来了,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无头,而且坟地绝非第一杀人现场,现场的车辙,鞋印什么的线索都被围观的人群给踩踏了。 没有任何价值的线索,他都快把这件案子给忘了。 “金爷,经过我这几天的摸查,终于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凶手。”翁雄重重的说道。 “谁?” “陆希言,一个大夫。” “大夫,那抓起来回来一审不就全明白了!”金九哼哼一声。 “金爷,这人可抓不得。” “有什么抓不得,难道他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这个陆希言是从法国回来的,在贝当路上开了一家小诊所,可他的小舅子在咱们巡捕房做事,而且前些日子刚从制服升了便衣,在唐锦手下。”翁雄解释道。 “唐锦的人?”金九微微一皱眉,唐锦身份特殊,他父亲跟青帮内几个老头子都有不错的私教,本人更是在法租界当局中有很深的关系,而且当初杜老板跟卡尔总监扳手腕,正是这位唐锦从中斡旋,最后化解了双方的恩怨的,可以说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的人。 “还有,这陆希言现在还在广慈医院外科担任主任医师,前不久更是在手术中救了赉安洋行的总经理索尔……” 索尔的名字,金九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法租界响头面人物就连他见上一面都不容易。 “翁雄,你能确定这个陆希言就是杀人凶手?” “不能,只能说他有嫌疑,因为董飞三兄弟死的那天夜里,有人在百乐门舞厅的门口看到他上了董飞的黄包车。” “就凭这个,你就把他定为嫌疑人?”金九不悦道。 “金爷,这陆希言是最后见到董飞的人,他难道不是有最大嫌疑吗?”翁雄反问一声。 “有嫌疑不错,可你有证据吗,而且死的董飞三兄弟,现在只看到董飞一个人,这证据链怎么形成?”金九也是做了十几年的探长的,要是一般人,只要有怀疑,就能抓起来来,可是对于这种有背景,有身份的,没有铁证,你能随便抓吗? 找死也不是这么一个找死法呀! “金爷,抓人肯定不行,但传唤的话应该可以。”翁雄道,“如果不是他的话,自然就不怕传唤了。” “嗯,那就照你的意思先把人叫过来问一下,不,还你自己亲自登门,这种人,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金九吩咐道。 “是,是,金爷,我亲自跑一趟。”翁雄有些失望,但还是答应下来了。 第42章:翁雄(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在重症监护病房待了48小时,索尔转入了高级看护病房,恢复的不错,第二天就通气了,第三天就已经能稍微的进一些流质的食物了。 当然还以输液补充能量为主。 “陆大夫,盛主任叫你去病房区?” 星期一上班,刚到办公室,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就敲门进来了。 “哦,好的。” 星期一,除了例会之外,还要巡房和会诊,是最繁忙的一天,陆希言还起了一个大早过来。 “陆大夫,索尔先生醒过来后听说是你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命,一直很想见你一面,表示感谢。”看到陆希言上来,盛熙元已经在做巡房的准备,莫荣、奚梦瑶等实习医生也都在。 还有两名外籍医生,一个叫普鲁塞,一个叫桑德理,都是广慈医院的外科医师。 “盛主任,您是主刀大夫,救他的人是您,我不过稍微的出了点儿力而已。”陆希言谦虚道。 “陆大夫就是谦虚,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索尔先生。”盛熙元呵呵一笑,对陆希言的恭维很是受用。 索尔的身份不一般,住的自然是高级病房,并且还有专门的看护,一位四十多岁的法籍修女,玛瑞尔。 广慈医院本就是教会医院,有不少修女,她们都是兼职护士的。 还有一位是索尔家的管家,微微秃顶,五十多岁的样子,听奚梦瑶小声介绍,叫欧伯曼。 这位欧伯曼先生对陆希言十分友好,露以微笑。 “索尔先生,您今天觉得怎么样?”盛熙元关心问道。 躺在病床上的索尔冲盛熙元点了点头,他已经可以自主呼吸了,但是还必须吸氧,但是精神看上去不错,眼睛也有了光芒。 “这位是陆希言陆大夫,就是那天在手术室果断处置切开气管,救了你一命的陆大夫。”盛熙元拉过陆希言来到床前,指着他介绍道。 “索尔先生,您好。”陆希言微微一颔首。 索尔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吃力的点了点头,右手慢慢的抬了起来。 陆希言走过去,伸手过去,轻轻的握住了他的右手,用法语说道:“索尔先生,你的手术很成功,会好起来的。” 索尔的眼睛亮了一下,呼吸罩子里嘴巴微微张了张,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从口型应该能分辨出,他用法语回了一声“谢谢”! “玛瑞尔,今天索尔先生的体温和血压测量了没有?” “已经测量了,盛教授。” “好,给我看一下……” “血压还有点儿高,体温正常,我看今天的治疗方案跟昨天一样,不做任何删减,你们觉得呢?” “同意!” “陆大夫,索尔先生说,等他病愈出院,欢迎您能到家里去坐坐?”欧伯曼管家道。 “谢谢,我一定去。” “陆大夫,陆大夫……巡捕房的一位叫翁雄的探长找您。”巡房还不到一半儿,一名小护士气喘喘嘘嘘的把陆希言给叫住了。 “翁雄?”陆希言想起来了,孟浩好像跟他提到过这个人,那一次他和孟浩差一点儿被浅野一郎设套坑了,那个给孟浩报信儿的包打听曹德亮就是这个叫翁雄的探长的手下。 盛熙元等人都停下脚步,朝陆希言疑惑的望去。 “盛主任,对不住,我那边可能有什么事儿,我先过去看看?”陆希言不知道这个翁雄怎么找上门来了,但肯定没好事儿。 “你有事儿,陆大夫,你去忙吧。” …… “人在哪儿?” “在您办公室……”小护士回答道。 “谢谢。” 快步上楼,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灰格子的西装,翘着二郎腿,头发中分,油光锃亮的。 “哦,这位一定是陆大夫了,久仰久仰!”翁雄一见到陆希言,忙起身占了起来。 “翁探长客气了,请坐。”陆希言反手关上门,然后走过去,拿起茶杯,放了点儿茶叶,沏了一杯茶放了过去。 “翁探长,请喝茶。” “陆大夫,这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跟您这一比,我这实在是差太远了。”翁雄讪讪一笑。 “翁探长,你我素不相识,今天来找我,是看病还是有事儿?”陆希言坐了下来,平静的问道。 “鄙人翁雄,在法租界巡捕房刑事处担任探长。” “翁探长,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我很忙的,待会儿还要去开会。” “好,那翁某就长话短说了。”翁雄眼神微微一眯,“陆大夫,一个星期前,也就是农历正月二十二日的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你都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翁探长这是到我这里来查案来了?”陆希言没有正面回答,那天晚上他当然记得非常清楚了,只是没想到巡捕房隔了一个星期之后,才找上自己。 这效率实在是不敢恭维。 “一起命案,死了三个人,跟您有点儿关系?”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大夫,死的人当中有个叫董飞的人其最后一个接触的就是陆大夫您,我们还有目击证人可以证明。”翁雄嘿嘿一声道。 “噢,有这样的事情?” “陆大夫,我们巡捕房也知道您是有身份的人,没有证据,直接把您拘传道巡捕房问话的话,不太妥当,所以,希望您配合一下,如实回答我的问题?”翁雄道。 “翁探长想要知道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干杀人的勾当,再者说,我也没有杀人动机呀。”陆希言道。 “呵呵,说的是,那天晚上陆大夫好像一个人去了百乐门?”翁雄干笑一声问道。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没有问题,我们想知道的是,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百乐门?”翁雄嘿嘿一笑,连忙道。 “大概九点半左右,不到十点钟,我记不太清楚了,当时喝了不少酒。”陆希言装作一副思索的模样道。 “陆大夫是怎么回去的?” “从百乐门回去,可有不短的路程,走回去不现实,就只有叫黄包车了。” “陆大夫还记得黄包车夫的长相,或者特征吗?” “不太记得了,我喝多了,就报了一个地名儿,上了黄包车,就昏昏欲睡了,再说,天那么黑,哪瞧的清楚?” “那陆大夫是什么时候到的家?” “是十一点左右吧,具体是多少,还真没留意。”陆希言道。 “陆大夫,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最近都十分的不太平,您夜里一个人就敢坐黄包车回去,就不怕被人劫财害命吗?”翁雄问道。 “这不是有你们这些巡捕日夜巡逻嘛,我有什么好怕的?”陆希言道。 翁雄笑了笑,若是巡逻有效的话,那法租界的治安还会是这样的,眼前这位年轻的医生是不是太天真了? 还是读过洋墨水的人还真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能问您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翁探长,您都说是私人问题了,何必开口呢?”陆希言一张嘴就把翁雄的话给堵了回去。 “好吧,那我就先问这么多,有任何细节方面的情况,我们还需要随时跟陆大夫沟通,还请谅解。” “配合巡捕房办案,早日缉拿凶手,也是一个良好市民应该做的。”陆希言平静的回答道。 “再见,告辞!” “翁探长,请!”陆希言起身送了一下。 “留步。” …… 那晚杀了人之后,把尸体用黄包车拉到长浜路上的荒山坟地,他就料想到这一天可能会出现。 法租界内黄包车行都被金九的手下控制,这些车夫大多数是苦哈哈,老老实实的,卖力气赚钱,可有些人并不是。 像董飞这样的,一看就不是靠拉车吃饭的,手上没有老茧,脚底板也是,细皮嫩肉的。 这种人还出来拉车,要么就是别有目的,要么就是干谋财害命的勾当。 能够在法租界干这种买卖的人,背后肯定有势力,而且巡捕房内还有他们的人还说不定。 这是一条产业链。 他动了人,自然会有人来找他,只不过,对方没有证据,动不了他,换一个普通老百姓,那今天这姓翁的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他唯一的破绽就是在百乐门前,有人看见他上了那个叫董飞的车。 一个本来被宰的肥羊结果活的好好的,而盯着他的三只“狼”却死了,怀疑“羊”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这“羊”虽然弱,可背后也许有狮子,那“狼”也就不敢随意造次了。 “滴铃铃……” “喂,是我,梅梅,家里有事吗?”孟繁星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让陆希言感到一丝惊讶。 “安子哥,巡捕房刚才来人了。” 陆希言心里‘咯噔’一下,这在法租界巡捕房混到探长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善茬子。 “他们问的是正月二十二晚上的事情,我说跟你吵了两句,你就发了脾气跑了出去。”电话里孟繁星道。 “嗯,巡捕房的一位姓翁的探长也过来医院,问的也是同样的事情,还说我跟一起谋杀案有关,这太荒唐了,我一个大夫,只会治病救人,怎么可能杀人?”陆希言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孟繁星多聪明,巡捕房的人一登门,口风一露,只怕是已经听明白了。 这配合,天衣无缝。 “嗯,我就是担心他们会去找你,既然跟你没关系,那我就挂了。” “好。” 放下电话,陆希言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儿来,今晚回去,只怕是有的说了。 第43章:坦白(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外滩,十六铺码头。 一艘前往香港的轮船。 孟繁星站在送行的人群中,经过法租界内许多名人和政要多方施压给法租界当局,觉醒报社的主编杨汉良被保释出来了。 但是法租界当局并不希望他继续留在租界内,要将他驱逐出去。 租界都已经成为孤岛了,杨汉良这种上了日本情报特务机关黑名单的人,只要踏出法租界一步,那就有可能被直接逮捕。 所以,一些人凑了些钱,送他去香港。 孟繁星走上现在这条道路,杨汉良对她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否则,她也不会跑去觉醒报社去见他了。 老师要走了,她当然是要去送一送的,哪怕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能够看着他安全的离开,自己也心安了。 “姐,你来送这个姓杨的,就不怕安子哥误会?”孟浩陪着孟繁星一起来的,要不是孟浩,她也不知道杨汉良已经出来了,而且就在今天离开上海。 “我只是来送一送老师,又没有别的,他误会什么?”孟繁星道。 “我能看得出来,那个姓杨的喜欢你,一个男人看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眼神,那完全不一样的。”孟浩很笃定的道。 人群中,杨汉良看都前来送行的孟繁星,他很想过来,却被众人一步一步的推上了船,眼神之中,那种情感是瞒不过孟繁星的。 “你连女朋友都没用,懂什么?” “真的,姐,幸亏这姓杨的离开了,不然,他肯定会疯狂的追求你的……”孟浩追上了孟繁星说道。 “行了,我该回去了,你没事干了今天?”孟繁星白了弟弟一眼。 “再大的事儿也没有护送姐姐你安全的回去重要。” “就你嘴甜,这样吧,陪我去小东门买鱼吧,安子哥喜欢吃鲈鱼,今晚买一条回去清蒸。”孟繁星总有一种亏欠的感觉道。 “哈哈,今晚有口福了,姐,我可以蹭饭吗?”孟浩开心道。 “我多买一条,你给爸拿回去……”孟繁星微微一摇头,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 “小气,有了情郎就忘了弟弟了。” …… “真香呀,梅梅,今天咱们做了鱼?”陆希言下班一回家,就问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是清蒸鲈鱼的味道。 “嗯,今天下午去十六铺码头送杨老师,顺便去了小东门买了两条鲈鱼。”孟繁星系着一条围裙从厨房端了一盘儿青菜出来。 “怎么就一条?”陆希言掀开桌上鱼盘上的盖子,问道。 “还有一条我做好了,让小浩拿回去了。”孟繁星解释道。 “浩子来过?” “刚走。”孟繁星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来,伸手把围裙给解开,挂在那衣架上上,坐下来,“吃饭。” 陆希言已经帮孟繁星把饭盛好了,两人住在一起已经一个多月了,对现在的彼此都已经相当熟悉了。 孟繁星的饭量不大,晚上吃的更少了,但是,每次陆希言给她盛饭都喜欢多加一点儿。 刚遇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太单薄了,头发也不如现在光泽,这一个月养下来,那可真是好多了。 “别光着吃青菜,多吃鱼,鱼肉好,又有营养,脂肪含量也不高。”看孟繁星低着头吃饭,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青菜,陆希言看不下去了,夹了一片鱼肉放到她的碗里。 “晚上吃清淡一点儿好。” “那你还给我买鱼?” “你是男人,不一样的……” “男人除了生理构造跟女人不一样之外,其他方面没什么不同,当然,除了生孩子,这个只有你们女人才会。” 孟繁星筷子搅动这碗里的米饭,低着头:“安子哥,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你没有杀人?” 陆希言停下筷子,放了下来,他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 “知道瞒不过你,梅梅,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他们偏偏要伤害我,我能怎么办?”陆希言无奈道。 “我知道,那三个人都不是好人,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了不少,你这也是替天行道。”孟繁星一抬头,眼睛里升腾起一丝雾气,“安子哥,我只是心疼,心疼你明白吗?” “梅梅,我不该对你隐瞒的,毕竟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安子哥,你拼了性命保护我,我难道就不能为你做点儿事吗?”孟繁星望着陆希言道。 “梅梅,谢谢你。” “安子哥,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多一点的沟通,好吗?”孟繁星道。 “好,快吃菜,都凉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今天巡捕房来人,我故意的把你回来的时间说短了一个小时。”孟繁星低头扒了一口饭道。 “我也是。”陆希言微微一笑。 两个人事先根本就没有约定,却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说出了同样的话,这已经是达到相当的默契的程度了。 翁雄这个人还是有些挺厉害的,同时派人来找孟繁星和他,如果两人说话不一致的话,那这就麻烦了。 尤其是这个返回的时间,前后一个小时,那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这也他在医院接到孟繁星电话的时候,大吃一惊的原因。 从犯罪心理学上讲,一个人杀了人,一般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因为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多一个人知道,自己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除非没有办法隐藏。 翁雄事先没有任何招呼,直接就杀到医院去,这就是一种心理战术,一般这种情况下,东窗事发的人会显紧张,紧张就会露出破绽。 可他遇到的是陆希言,如果翁雄知道陆希言在法国的经历的话,他恐怕就不会这么做了。 能够在法租界当上华人探长的,那真没有一个饭桶。 在上海滩混,第一要有靠山,第二脑子要活,只有两样都具备了,才能混的开,翁雄就是属于这种人。 “对了,我今天去码头送杨老师,是小浩陪我去的。”吃完饭,孟繁星起身收拾碗筷,忽然想起来道。 “杨总编恢复自由了?” “嗯,多亏了宋先生等人帮忙,法租界当局迫于压力,让人作保,释放了杨老师,不过,他们却不允许杨老师再待在法租界了。” “离开也好,法租界现在也是个是非之地,像他这样的人,不适合留下来,说不准哪天把命就给送掉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还有他们面对压迫和侵略的斗争方式,没有对错,做该做的事情,就是值得的。 斗争肯定有牺牲,他没有资格评价这种斗争是否是无谓的牺牲,但起码让日本侵略者明白,中国人是不惧怕他们的,反抗侵略的决心是绝不会动摇的。 他很钦佩这种人的,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明知道刊登那些照片后果会什么,但他们毅然决然的做出了选择,虽然失败了,但这些证据终将会呈现在世人面前的。 “法租界当局越来越向日本人妥协,这样下去,只怕法租界也没有言论自由了。” “这是迟早的事情,欧美的经济危机还没缓过来,他们需要日本这市场,妥协会成为常态。”陆希言道。 “你居然还懂得这些?”孟繁星诧异的一抬头。 “一点儿皮毛而已,我跟老师经常接触到一些社会学家,经济学家什么的,听的多了,也就了解一些了。”陆希言解释道。 “安子哥,能跟我讲讲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说的都未必准确,这只是我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家之言而已……” 第44章:鼠疫(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对心脏直接用药,这举动太过惊世骇俗了,陆希言都没办法对外解释,还好他有一个著名的临床医学方面的老师。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推给自己的老师就是了,反正也不有人真的去找丹尼尔教授求证。 其实这种救人的方法其实也很危险,在临床使用上很罕见。 使用这个方法救人的时间是极短的,往往也就是十数秒之间的事情。 超过这个时间,那神仙都无能为力了。(这个时代,我查过一些资料,属于比较罕见的急救手段,而即便是后世,也很少使用。) 这一手确实震撼了许多人。 就连一些外籍医生听说了,那也对陆希言也是推崇不已,这个时代,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那绝对是要有勇气的。 他并不是第一个用这个方法救人的人,在这之前早就有人用过给心脏直接给药的方式,只不过,他的方式更直接一些。 一个天才的德国医生,叫沃纳·福斯曼。 对心脏病变的研究,这在全世界来说,都是一个高难度的课题,一次意外的急救并不能代表什么。 想要在这方面获得进展,只怕是需要大量的病例和实证才行。 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人研究这个课题,但是真正能够取得成果的却并不多见,而那位天才的福斯曼医生也只是用他的方法在自己身上做了一次大胆而疯狂的试验而已。 对于自己博士论文的研究方向,他一时间也决定不下来,医院的外科手术不是每天都有,且也不是每一次都需要开胸,医院也不只有他一个外科大夫。 “陆大夫,内科转来一个病人,邝主任请您过去看看。”内科的一位见习医生敲开了门道。 广慈医院没有单独给他配助理,一般情况下,办公室内琐碎的杂事都是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轮流帮忙打理。 “好的,等我一下。”陆希言合上病例本。 “邝教授。” “陆大夫来了,快,请进来坐。”听到敲门声,邝志安教授一抬头,露出一抹笑容,忙道。 内科主任兼震旦大学教授邝志安,是一位有留法经历的内科专家,学贯中西,在内分泌系统研究上有极深的造诣,同时他还是一位儿科专家。 对于这样一位医术,医德都德高望重的前辈,陆希言是非常尊敬的。 “陆大夫,我知道你师从丹尼尔教授,对传染病方面也有一定研究,我的这个病人情况比较复杂,这是他的资料,你帮我看看?”邝志安教授递给陆希言一卷病例。 “好的,矿教授。”陆希言接过来,认真的浏览起来。 “这是鼠疫?”看完病例,陆希言大吃一惊。 “你能确定吗?” “不太确定,不过,从病人的资料上看,他的病症跟鼠疫非常相似,可最近虽然疫情频发,但都是春季常见感染病,似乎并没有鼠疫爆发的消息?”陆希言感到奇怪。 “这个病人是三天前到医院救治的,收治当天就被送进了隔离病房,三天下来,我们用尽了许多办法,都未能令他的情况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我们的确在他的体内发现一种病毒,跟鼠疫病毒十分相似,但还不能完全确定。”邝志安解释道。 “能让我看一下病毒的资料吗?” “当然可以。”邝志安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出来,“陆大夫,这份病毒检测报告,见到的人不超过五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如果真的发生鼠疫,那会引起法租界剧烈的恐慌的。”陆希言当然明白邝志安为什么如此紧张了。 “邝教授,我还需要观察一下病毒样本。”看完资料,陆希言的脸色郑重了。 “没问题,我带你去!”邝志安站起来说道。 病理、病毒分析实验室。 传染病隔离实验区。 穿上防护服好和戴上防护面罩进入。 显微镜下,陆希言观察的病毒样本差不多有十多分钟,然后又看了病毒的噬菌体裂解试验。 动物活体试验正在进行,但已经有初步的征兆显露出来了。 鼠疫又叫黑死病,曾经在欧洲大陆肆虐数百年,死了差不多半数的欧洲人,到现在一谈到黑死病,那都是谈虎色变。 “邝教授,虽然我见识不广,经验也不足,但应该可以确定这就是鼠疫病毒。”陆希言道。 邝志安教授脸色变了,抗战爆发以来,大批上海周围的民众涌入法租界,据估算,如今法租界这个弹丸之地,已经有超过五十万人了。 一旦爆发大规模的鼠疫,那后果是灾难性的。 “陆大夫,这可不能开玩笑……” “邝教授,我不开玩笑,不过,我还发现这种鼠疫病毒似乎有些缺陷,它的活性并不是很高,甚至有些怠性,我们现在发现感染的有几例了?”陆希言问道。 “目前仅此一例。”要不是只有一例,邝志安也不会如此难下判断了。 “那能够接触病人的亲属和朋友中可有发现感染的?” “目前还没有,他不是中国人,是一个白俄。”邝志安解释道。 “白俄?”陆希言惊讶一声,“从东北来的?” “是的。” “东北那边现在天寒地冻的,按照道理是不应该会爆发大规模的鼠疫的,除非是病人曾经被老鼠咬过?” “问过了,没有。” “这就奇怪了,或者是我们并不知道的传播途径,病人自己都未曾发现吧。”陆希言微微摇了摇头。 “陆大夫,我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们一些新的治疗思路,你刚从国外回来,视野比较开阔。”邝志安道。 “你们试过使用磺胺吗?” “磺胺,用过,效果不太明显,磺胺虽然可以消毒杀菌,可他也有毒性,副作用很大,尤其对肝脏的损伤。”邝志安道。 “剂量呢?” “每天……”邝志安教授说了一个数字。 “邝教授,我觉得西人跟国人的体质不同,是不是可以加大剂量试一试呢?”陆希言道,“此时时刻,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该增加多少呢?” “口服,增加一倍,另外,还要增加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的点滴,加速病人新陈代谢,可以让病毒更快的从体内排泄出来。” “好,那我们就试试?”邝志安觉得有些道理,都到这份上了,不治的话,唯有死路一条。 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回到办公室,陆希言没有多想,鼠疫这是一种常见的传染性疫病,发现的早,措施得当,是完全可以控制的。 只是这上海滩已经是多事之秋了,如果再来一场瘟疫,那真是灭顶之灾了,上天真的要如此的惩罚中国人吗? 整整一个下午,陆希言的情绪都不太好。 虹口,礼查饭店。 藤本圭吾一行三人到达上海之后,就下榻在这座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酒店。 入住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以藤本圭吾的在日本的声望和地位,住进这里倒也无可厚非。 日军占领上海之后,虹口区被列为战时中立区,属于日军控制区,英方将饭店交给日本人经营。 没有足够的客源,礼查饭店迅速的从云端跌入低谷,但它仍然是上海滩最好的酒店之一。 “老师,根据特高课的消息,瓦廖莎就在广慈医院的隔离病房,他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 “不要紧张,瓦廖莎只是一个试验品,何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染鼠疫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拿到医院对瓦廖莎的治疗方案和病毒检测数据。”藤本圭吾道。 “老师,您安排静香小姐进入震旦大学担任交流讲师,就是为了这个?”井上太郎忽然明白过来。 “你还不算太笨,我要马上启程返回满洲,你留下协助静香,务必要拿到我们想要的实验数据,明白吗?”藤本圭吾点点头道。 “请老师放心。” 第45章:威胁 下班,回家。 刚一走出医院门口,就看到老六瘦猴蹲在墙根儿,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草,旁边一辆黄包车。 看起来是等了有时间了。 四下里看了一下,小尾巴不见了,不知道这一次是人间蒸发,还是让人给诓骗给卖了。 “黄包车!” “哎,先生,您去哪儿?”瘦猴老六听到这一声,屁颠屁颠的就拉着黄包车冲他过来了。 “回家,贝当路花莲里46号。” “得,先生您坐稳了。”瘦猴一甩衣袖,在座位上擦了一下,招呼一声。 还是会乐里,天涯书寓。 这里是高级娱乐场所,来往进出的都是有身份的,汽车来,汽车走,像陆希言这样坐黄包车来的,倒是不多见。 “陆大夫,您请!”瘦猴放下陆希言,嘿嘿一笑,连车费都没要,拉着黄包车,一溜烟就跑了。 一回生,二回就熟了,还是郭老五开的门,进入之后,也不用人引路,穿过回廊,陆希言径直就朝那亮灯的客厅走了过去。 “谭四哥,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好跟家里人说一声?”陆希言很不满,见到谭四就埋怨一句。 “陆大夫恕罪,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把陆大夫请过来。”谭四呵呵一笑,站起来连忙给陆希言赔罪道。 “谭四哥,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咱们这事儿不是两清了吗?”陆希言虽然敬佩谭四等人是抗日爱国的英雄,可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已经够乱了,可不愿意把谭四等人给搅进来,他也不愿意搅和谭四等人的事情。 “老五,拿进来吧。” 郭汉杰端着一个红漆盘子,上面还盖着一块红绸布,看样子还挺沉的,走过来,放到这雕花的圆桌之上。 “陆大夫,请笑纳!” “什么?”陆希言好奇的一伸手抽掉上面的红绸布,顿时惊呆了,红漆盘子上装的是已一封封大洋,还有金条,不下二十根,除此之外,还有法币和美金,具体有多少,他也看不出来。 “谭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哥答应过的,陆大夫只要帮我们拿回军师的放在汇丰银行的东西,这是您应得的酬劳。”谭四微微一笑道。 “不,这我不能要,谭四哥,我是敬佩你们的所做的事情,不是为了钱财才帮忙,再说,你们也帮了我,咱们算是互相帮忙,这些财物你收回去!”牧风脸色一变,将东西推了回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钱可是“谭四”等人以及“铁血锄奸团”的经费,他怎么能拿这笔钱,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嘛。 “陆大夫,我们江湖人办事,讲道义,要言而有信,答应的就要兑现,这是我们行事的准则。”谭四郑重道,“陆大夫,你就不要推辞了。” “四哥,这若是不义之财,我收了也就收了,可这是你们的活动经费,这钱是要用在抗日之上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拿这笔钱!”陆希言道。 “陆大夫……”谭四再坚持。 推来推去,得有七八回了,双方都不相让,好像这钱多烫手是的 “这样,为了成全你们的信义,钱呢,算我收下,然后再转增于你们,用于抗日锄奸如何?”陆希言争来争去的,索性就出了一个主意。 “陆大夫,您这胸襟和气度,谭四我服了!”谭四愣了一下,旋即站起来,十分郑重的给陆希言一躬到底。 “谭四哥折杀我了。”陆希言也忙站起来,双手虚抬一声道。 “佩服,佩服!” “那谭四哥,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告辞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陆希言道,如果自己没能准时回家,孟繁星该着急了。 “别忙走呀,陆大夫,谭四还有一事相求。”谭四伸手将陆希言给拦了下来。 “还有事儿?” “谭某有个请求,能不能请陆大夫暂代我铁血锄奸团‘军师’一职?”谭四缓缓说道。 “谭四哥,你说什么?”陆希言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自己这个西贝货第一次见面就让人给认出来了,还要来第二回,作死也不是这么一个作法吧? “我们想请陆大夫暂代‘军师’一职。” “不行,谭四哥,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陆希言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这种事儿,可一不可再,继续下去,麻烦不断。 “陆大夫,我们拿到了‘军师’留下的名单,可这些人都是军师单独联系的,他们只听命于军师,而现在军师没了,他们就未必会再听命于我等,而军师死亡的消息一旦传播出去,铁血锄奸团就要再一次面临群龙无首,军心涣散的局面。”谭四解释道,“如果有第二个办法,谭四也不会向陆大夫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了。” “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外人,不想管,也没有义务管。”陆希言重重的道。 “您说的对,您的确没有义务管,可现在铁血锄奸团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除了‘军师’之外,没有人能够将大家伙再凝聚在一起了,如果想不到一个可行的办法,那我们大家就只有把军师留下的这笔钱分了,然后各自为战好了!” “你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陆希言皱眉道。 “就算我能伪装成军师帮你们顶一阵子,可接下来呢,我看,你们为什么不能跟其他人开诚布公,大家坐下来选一个领头人呢?” “陆大夫,这只怕很难,我们跟军统的戴雨农斗了这么多年,自从九哥被他们害死之后,军师为了保存力量,我们之间尽量的不发生横向联系,各自领导自己的小组,由军师统一安排和布置任务,军师生前没有指定继任者,我们这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谭四解释道。 “秋山雅子那个日本女间谍能一眼认出来,你们能保证其他人认不出来,还有,谭四哥,你也可以做这个领头人呀?”陆希言道。 “我不行,我哪有这资格。”谭四直接就摇头道。 “怎么没资格,你跟随军师时间最长,又有组织策划的能力,你看,黄三哥他们不都听你的,你来做这个领头人不是很好吗?” “陆大夫,你可能不明白我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我要是做这个领头人,只怕是不服的声音会很多,难以服众。”谭四解释道,要是他能直接上位,他也犯不着把陆希言再一次“拉下水”了。 一个假的“军师”都比他出面好的多。 “谭四哥,你这是强人所难呀,我一个大夫,掺和你们这些事情,说实话,我心里真是有点儿害怕。” “陆大夫,您可不一般人,何必跟谭四绕圈子呢?”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呀?” “陆大夫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那觉醒报社藏有日军在南京暴虐杀人恶行的罪证你是如何知道的,还有,第一次在您诊所,您给我做手术,那镇定自若的样子,我就知道,您非常人。”谭四道。 “谭四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故意激我?” “好,我不说您,就说您家里的那位,只怕也是大有来头吧,日本人盯您,我可以理解,毕竟您跟我们接触过,他们希望通过您来抓我们,可他们为何还盯着您的未婚妻呢?”谭四眨巴眼睛反问一句。 “谭四哥,咱们的事儿,能不扯上别人吗?”陆希言看了谭四一眼,眼神之中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陆大夫,您现在这个眼神跟军师一模一样。” “谭四哥,我真得回去了,梅梅还在家等我吃饭呢。”陆希言真不想聊下去了,再聊下去就没意思了,而且天都黑了,再不回去的话,孟繁星真该着急了。 “陆大夫,长滨路上西人坟地上的那三个人?”谭四急了。 陆希言一怔,盯着谭四看了足足有三秒:“谭四哥,咱们没有必要这样吧,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我救过你,还帮过你们?” “陆大夫,只要你答应暂代‘军师’,谭四保证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知道。”谭四有些心虚,但是他好话说尽了,陆希言就是不答应,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谭四哥,您还真别说,我已经被巡捕房怀疑了,不过,他们动不了我,你也一样。”陆希言冷冷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去。 “陆大夫……” “老四,只怕说服陆大夫没那么容易。”刀疤黄三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谭四缓缓一声道。 第46章:交通员(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霞飞路上,明德书店。 “老板,你这里有中文版的《几道山恩仇记》吗?”注:1 “哎呀,姑娘,你说的这个书可是有年头了,不过,我这店里刚好有一本,就是品相不太好,你要不随我进来看一看?”老板扶了一下鼻子上的镜框道。 “好。” “老孙同志,你好,我是啄木鸟!”孟繁星紧紧握住书店老板老孙那双粗糙的双手,激动的道。 “啄木鸟同志,你好,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见到你是这么年轻,还是一位女同志。”老孙有些惊讶。 “老孙同志,老李上次说要给我配一个交通员,可是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他来跟我取得联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孟繁星已经苦苦等了快半个月了,老李说的交通员一直都没有出现。 她着急也没有用,因为没有交通员,她自己也联系不上组织,只能等组织联系她。 这单线工作关系,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秘密战线上有这特殊工作的同志,而且这条线上的人是不允许跟其他同志有任何横向联系的。 好不容易,她才在报纸上看到了组织联系她的密语。 “啄木鸟同志,给你配置的交通员在来上海的路上出了点儿问题。”老孙支支吾吾一声。 “出了问题,被捕了还是牺牲了?”孟繁星大吃一惊。 “没有牺牲,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 “失去了自由,那就是被捕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孟繁星追问一句。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的人正在组织营救,请你耐心等待就是了。”老孙道。 “老孙同志,我知道组织纪律,但既然被捕的是我的交通员,我应该有权力了解他被捕的原因和全部过程吧?”孟繁星问道。 “啄木鸟同志,你的要求很合理,不过,我这边也没有太多的信息,我甚至也不知道上级给你派的交通员是谁,他到底是遭遇到什么情况。”老孙也是无奈的一摊手道。 “难道我们就坐等不成?” “啄木鸟同志,我知道你心急想要尽快的开展工作,只是你要明白,你的工作需要耐心和智慧,还要有忍耐力,明白吗?”老孙也就是一个传递口信的。 “明白,老孙同志,我如果有事,该如何联系你?” “书店有电话,但是非紧急状态的情况下,不能用,在交通员没有就位的情况下,有什么情况,可以用死信箱进行传递。”老孙道,“上级这一次也是没办法,才让我紧急联系你,把情况告诉你。” “好。” “你身后是不是有尾巴?” “有,是青帮大流.氓纪云清一个手下的人。”孟繁星点了点头。 “你怎么被这些人盯上了?”老孙大吃一惊。 “没事的,老孙,他们盯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放心好了,我没有暴露,他们只是怀疑我而已。” “怀疑,他们为什么要怀疑你,这个情况你为什么不跟组织汇报?”老孙急了。 “这个情况,老李同志是知道的。”孟繁星解释一声。 老孙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种事儿,他相信“啄木鸟”不会胡说八道,他只要向上面查证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既然老李同志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老孙站起来道,“啄木鸟同志,一切顺利。” “好,老孙同志,你也保重!”孟繁星知道,除非紧急情况,她跟老孙的见面只有这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不是交通员出事儿,上面也不会安排这样一次见面,风险太大了。 出了书店,孟繁星心里沉甸甸的,交通员未能及时跟她接头,甚至现在连他的具体情况都不太清楚。 他从什么地方来,有碰到了什么事儿,是被日本人抓了吗? 有没有叛变,如果叛变了,她该怎么办? 一时间,有一种心乱如麻的感觉,她很想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一下,一个人在这复杂多变的局势之下,力量真是有些单薄。 …… 广慈医院,传染病区。 “邝教授,瓦廖莎的情况如何?”陆希言再一次被邝志安教授给叫了过去。 “按照你的治疗方案,瓦廖莎的病情得到了一些控制,但并不理想,目前也只能维持他不继续恶化。”邝志安解释道。 “邝教授,咱们中医对鼠疫也有针对的药方,何不尝试一下呢?” “嗯,我已经给他用了解毒活血汤,但效果也不是很明显,可能是不对症吧,下面我想试一试白虎加人参汤。” “以山药替代粳米,再加玄参?”陆希言道。 “陆大夫对中医也有研究?”邝志安惊讶道。 “家父也算是杏林中人。”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原来是家学渊源,不知陆大夫令尊是?”邝志安问道。 “家父陆山。”(同学们强烈要求,那就让他客串一下,哈哈) “陆山,好熟悉的名字。”邝志安忽然眼睛一亮,激动的问道,“你是浩东兄的儿子?” “正是。”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的父亲陆山,早年留学日本的时候,曾用名陆浩东,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跟你父亲也算是旧相识了,没想到,你居然是浩东兄之子,真是太意外了!”邝志安很激动,“你父亲还好吗?” “去年日军占领上海滩,她们都死在闸北的大轰炸中。”陆希言道。 “啊,这该死的战争……” “邝教授,没有新发现的病例吧?” “目前来说,还没有发现,不过有几个疑似的,但检查之后,都排除了,转入普通病房了。” “那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这个瓦廖莎接触过不少人,难道这种鼠疫病毒是变种的,只针对特定的人群传染?” “陆大夫,我还没听说鼠疫会针对特定人群传染。” “邝教授,我只是猜测,任何一种病毒都有一些人群对其免疫的,但针对特定人群免疫的,比较罕见。”陆希言道,“我见到的例子也不多。” “嗯,邝教授,我觉得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中西医结合,您觉得怎么样?”陆希言道。 他这个想法并不是今天才有的,随着对西方医学的深入学习和了解,他也逐渐发现了西方医学在某些方面也有局限性,比如一些疾病,西医根本无法用量化检测的手段,而且药品的副作用极大。 一些慢性疾病,西医很多时候都束手无策,而中医在这方面都有针对的治疗方法,虽然说中医讲究对症用药,可那么多的药方,总能找到一个有疗效的。 “你也有这个想法?”邝志安喜悦道,他是中西结合疗法的践行者,并且相信这种结合的方法是有效的。 “瓦廖莎有家人吗?” “他还有一个妹妹,叫金娜。”邝志安道。 “这个金娜感染了吗?” “没有,金娜身体很好,一点儿都没有感染的迹象。”邝志安摇头道。 “最乐观的情况是,瓦廖莎是这种鼠疫变种病毒感染的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人。”陆希言道。 “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 “邝教授,我希望可以加入你的小组,一起研究这个鼠疫变种病毒?”陆希言请求道。 “那太好了了,我的研究团队就需要你这样的大才。”邝志安非常高兴,当即同意陆希言加入。 “多谢邝教授。” 注:1就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这个是当时的翻译。 第47章:家事(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繁星小姐,我下班了。”老安收拾好柜台。 “好的,老安,你慢点儿,回家注意点儿安全。”孟繁星抬头应了一声,她一边盘点药店账目,一边等陆希言下班回来。 陆希言今天回来的稍晚一些,主要是因为“索尔”的后续治疗问题,盛熙元他们有些不同的意见。 非要开个回,让他说两句。 陆希言就提了一些,可以对“索尔”进行一定的中医结合疗法,但遭到了盛熙元等人的强烈反对。 洋人自然是不太认同中医的,只是盛熙元也不赞同,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早料到是这个结果,问题是他的话题引发了争论,结果差点儿没赶上末班电车。 当回到贝当路家中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钟了。 “你怎么才回来,爸叫了咱们今晚回去吃饭,我都等你半天了。”孟繁星合起账本有些埋怨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头儿那边指不定该多着急呢。 “医院今天事情多了点儿,今晚有事儿吗,爸怎么突然会叫咱们回去吃饭?”陆希言赶到奇怪。 这还没到周末呢,怎么就叫他们回去吃饭了? “会不会是你的事儿东窗事发了?”孟繁星道。 “你没告诉浩子吧?” “怎么可能,不过小浩在政治处,那可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保不准他会听到一些的,只是这小子一向藏不住话,如果真听到什么了,应该早跑过来找咱们了。”孟繁星对自己弟弟还是了解的。 “浩子也不能一直长不大,他现在比以前成熟多了。”陆希言道。 “回去吧,要不然爸该着急了。”孟繁星收拾东西准备关门道。 “嗯,我换一下衣服……” “嗯,你这上下班总要赶电车,也不方便,要不然咱们买一辆脚踏车吧?”孟繁星建议一声。 “也行,那咱们周末去车行看看,有合适的,买一辆,到时候,我骑车带着你出去兜风,好不好?”陆希言呵呵一笑。 “走吧。” …… 老孟家,老头子站在院子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就是盯着大门,孟浩怎么叫都不肯回屋里坐下。 就是给他搬张椅子过去,他也不肯坐。 老头儿犟了一辈子脾气,到老了非但没有半点儿改变,反而有越来越顽固的趋势。 “爸,外面凉,您还是进来坐吧。” “我不冷,我今天就要站在院子里等你姐姐和你安子哥回来。”老头儿倔强的说道。 “要不然,咱们边吃边等,安子哥现在在医院上班,有时候回来稍微晚一点儿,也是很正常的。”孟浩道。 “那我也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爸,您这脾气也真是……”孟浩真是没辙了,对付这脾气死倔的老头儿,又不能硬来。 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是两个人的,老头儿干了这么多年巡捕,身体虽然不行了,可耳朵还是非常好的。 “浩子,你姐他们回来啦,去开门。” “爸,您离的可比我近多了,您咋不去?”孟浩从屋里跑出来道。 “废话,你老子我站时间长了,脚麻了……”孟祥生冲儿子一瞪眼,急吼一声。 “姐,安子哥。”孟浩还能怎样,三步两步走过去,拉开门。 正要敲门的陆希言吓了一跳,这自己门都没敲,咋就开了呢? “爸,我们回来了,您怎么站在院子里,这外面多冷,您可是有哮喘……”孟繁星一看到杵在院子里的老头儿,急了。 “院子里能有多冷,整天待在屋子里,我不闷呀?”老头儿嘴上硬邦邦的说道。 “成,人齐了,吃饭吧,我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孟浩插上门闩说道。 “吃,你就知道吃,什么时候能够你安子哥这么出息,我也就放心了。”老头儿眼珠子一瞪道。 “得,我在这家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孟浩叹气一声。 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世上还有比这跟温馨的事情吗? 老头儿规矩大,吃饭的时候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对自己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因为他现在是大家长了嘛。 吃完饭,老头儿把筷子一放:“浩子,一会儿你去把碗洗了。” “爸,怎么又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老头儿眼珠子一瞪。 “不是还有我姐嘛……” “你姐是客人,你能让客人洗碗吗?” “我姐怎么成了客人了?”孟浩哭笑不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是客人是什么,你唠叨什么,赶紧去,别找理由。” “爸,还是我去洗吧。”孟繁星脸颊一红,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 “你别动,我找你跟小安子有事儿。”老头儿伸手命令一声道,“你们两个跟我上书房来。” …… 二楼书房。 孟繁星扶着老头儿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小安子打小就聪明,梅梅你呢,也是念过书的,有什么话不用我这个老头子拐外抹角了吧?”老头儿张嘴就道。 “爸,您说,我们听着呢。”老头儿属于顺毛驴的,你要是跟他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爸虽然离开巡捕房了,可还有几个可心的老弟兄,还没有耳聋眼瞎,小安子我了解,他是一心想要过安稳日子的人,梅梅,你可就不一样了,从你这次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不管你这三年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但你既然回来了,还跟小安子订了婚,你就应该明白一个女人嫁了人,该做什么。” “爸,我知道的……”孟繁星有些心虚。 “别插嘴,我还没说完呢。”老头儿直接打断了孟繁星的话,“世道艰难,这你爸我知道,可就凭咱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能抵多大用?所以,不要去掺和那些你们不该掺和的事情,明白吗,你爸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如果连国都没了,我们这些小家能过的安稳吗?”孟繁星动情道,“就算我们逆来顺受,过自己的日子,做个顺民,就一定能够活下去吗,想想,南京城,我们死了多少无辜的冤魂?” “我不管别人如何,但是我不允许你们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老头儿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但依然倔强道。 “梅梅,爸也是为了咱们好,咱们听爸的,我好好在医院上班,你好好经营药店,咱们好好过日子,反正在法租界,日本人也不敢胡来。”陆希言伸手扯了一下孟繁星道。 “还是小安子说的话在理。”老头儿露出一丝喜色,“梅梅,听到了,家里的大事还得是男人做主,你以后要听小安子的,做一个贤妻良母,知道吗?” “知道了,爸。”孟繁星低头答应一声。 “小安子,还有你,平时少去百乐门那种地方,那是正经人去的吗?”老头儿说完孟繁星,开始将炮口转向陆希言。 陆希言也不解释,这种事儿越描越黑的,只有唯唯诺诺先答应下来。 “我知道你去是为了应酬,有些推不掉,逢场作戏可以,不允许当真,你要是敢做任何对不起梅梅的事情,我打断你的腿。”老头儿严厉的说道。 “爸,您放心,我是不会做对不起梅梅的任何事情的。”陆希言保证道。 “这就对了,翁雄这个人,阴险刻薄,你小心点儿,不过他抓不到你任何把柄,就不用害怕,我在巡捕房也干了二三十年了,他要是再找你麻烦,你爹我也不会对他客气了!”老头子胡子一吹,霸气英武不减当年。 “爸,没事儿,我能应付的过来,您老好好的,在家安享晚年就是了。” “对了,浩子的事儿,你这个做姐夫的上点儿心,他老大不小了,我托蔡婆给他介绍好几个了,要么放鸽子,要么就是不满意,还嫌这儿嫌那儿的,说什么长的不好看,配不上他,再不就说没什么共同语言,真是气死我了。”老头子哼哼一声。 “爸,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天色不早了,您休息吧,我跟梅梅也要回去了。”陆希言忙道。 “嗯,你们两个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儿。”老头儿嘱咐一声。 “知道了……” 华美公寓。 “金九那边有进展吗?”竹内云子一身灰色西装,趁着夜色的掩护,出现在秋山雅子的家中。 “还没有,以我对军师这伙人的了解,他们任何行动之后,会蛰伏一段时间,而且,他们都有其他身份作为掩护。”秋山雅子这两天几乎快要被折磨疯了。 “你见过除了军师之外的人吗?” “嗯,我只见过一个叫谭四的人,不过,只是匆匆一瞥,只看到了半张脸,凭我的推断,谭四应该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秋山雅子道。 “谭四,能画出他的画像吗?” “只能凭印象了。” “那就好,你把谭四的画像画出来就可以了。”竹内云子吩咐一声。 “是,云子小姐。” “还有,你继续敦促金九,告诉他,军师手上有一笔巨额财富,如果能找到的话,这笔财富足够他逍遥几辈子,他一定会动心的。”竹内云子名了那个道。 “雅子明白。” “云子小姐,浅野君那边有进展吗?”秋山雅子问道。 “他在盯一个人,可能跟军师有关,可能没有丝毫关系,不过,一样没有什么进展。”竹内云子微微一摇头。 她也怀疑,是不是浅野一郎的神经太过敏了,盯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发现,还浪费的金钱和人力物力。 第48章:拘捕令(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从孟家出来。 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 “梅梅,天冷,披上吧。”陆希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孟繁星披上,初春倒寒,夜里其实温度很低的。 “安子哥,那你呢?”孟繁星一阵感动。 “我没事,我是男人,火旺,抗冻。”陆希言呵呵一笑,浑然不在意道。 “安子哥,爸好像知道些什么了?”孟繁星微微掖了一下衣角,缓缓的走在前面,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的背影拉的有点儿长。 “爸是聪明人,瞒不住的,何况他在巡捕房里那么多关系,想要打听一点儿消息,一点儿都不难。”陆希言点了点道。 “安子哥,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我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会还像现在这样保护我吗?”孟繁星一抬头,四目相对。 “梅梅,只要你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梅梅,我就会永远的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陆希言郑重承诺道,轻轻的伸出手臂,将孟繁星拥入怀中。 “安子哥,你真好。” “梅梅,不管你是重庆方面的,还是延安方面的,我知道你是在做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我会支持你的。”陆希言在孟繁星耳边柔声说道。 人活着,总该有些原则是要坚持的。 “安子哥……”孟繁星哭了,泪珠洒落在陆希言的衣襟之上,有些湿了。 “走吧,咱回家。”陆希言轻轻的拍了拍孟繁星的后背,拥着她向前走去。 …… 华美公寓,秋雅的寓所。 一番激烈的运动后,金九如同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床上。 “金爷,来!”秋山雅子点好了烟土,自己吸了一口,然后送到了金九嘴边,妩媚的一笑道。 “你这个小浪蹄子,爷迟早要死在你的手里。”抽了两口大烟,金九吊着的一口气又精神起来了。 “金爷,我都好几天没敢出门了,您要是再不把那‘军师’抓到,人家可就要在家里闷坏了。”秋山雅子秋波婉转,扑倒金九怀里撒娇道。 “那‘军师’是什么人,纵横上海滩多年,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现在法租界鱼龙混杂,谁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金九眯着眼睛道。 “金爷,这法租界可是您的地盘儿,杜老板都躲出去了,您在巡捕房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了咱们俩能够做个长久夫妻,不抓到军师,我不得安宁,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秋山雅子上下其手道。 “我尽力吧,上来,再伺候爷一次……”金九伸手勾住秋山雅子的下颚,眼睛里充满了欲.望的光芒。 “金爷,我乏了……”秋山雅子突然将金九一推。 “乏什么,臭婊·子,给你脸了!”金九一把揪住了秋山雅子的头发,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 咚咚…… “金爷,哟,您这脸,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夫?”翁雄那叫一个关切的语气。 金九半片脸都肿了,那五条清晰的红印,太明显了。 谁敢打金九? 法租界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不用,不用,翁雄,你有什么事儿?”金九捂着腮帮子,昨天夜里的事情,他可不敢对任何人说,一是不敢,二呢,这太丢人了。 “您让我调查董飞三兄弟遇害一案,有那么一点儿进展,我来向您汇报一下。”翁雄道。 “董飞的案子,有结果了?” “结果倒是没有,只是这嫌疑人不太好弄,咱们没法动人家。”翁雄解释道。 “在法租界除了洋人,还有我们动不了的人?”金九一听这个就来气,嘴一歪,疼的他直抽凉气儿。 “金爷,我不是跟您提过的吗,嫌疑人是广慈医院的一个外科大夫,叫陆希言。”翁雄解释道。 “广慈医院的大夫,那可就不好办了,这个人背景如何?”金九问道。 翁雄讪讪一笑,这金九抽大烟,喝花酒,玩女人,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就连这记忆力也下降了,这样也好,要是他都记得那么清楚,他怎么能糊弄呢? “这个陆希言有些背景,小舅子也是咱们巡捕房的人,在政治处上班,老丈人也是咱们巡捕房的老人,不过已经退休了,退休之前给了一个二等探长。” “这也没有多深的背景呀,既然有嫌疑,那签拘捕令,把人抓回来就是了。”金九脑子里都是秋山雅子交代的事情,根本既没有把翁雄说的事情听进去。 “金爷,抓人的事儿,属下做不了主,得您签字才行!”翁雄赶紧掏出一张空白的拘捕令来,上面都写好了,就差一个签名了。 “行了,该抓人,就抓人,别在我这里晃悠了。”金九不愿意让翁雄看到自己这幅窘迫模样,掏出钢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翁雄嘿嘿一笑,拿过来吹干净上面的墨迹:“那属下就去抓人了,金爷,您歇着。” “去吧,去吧。” 中央巡捕房外。 “大哥,怎么样?”几个便衣探员簇拥上来,其中一个光着脑袋的问道。 “金爷亲自签发的拘捕令,走,抓人去!”翁雄嘿嘿一笑,这日本人交办的活儿还真不好办,还好这金九今天脑子有些不清醒,估计是大烟抽多了,不然,这拘捕令还真不容易拿到手呢。 不管这陆希言背后有什么人,什么力量,将来找麻烦的,那也是找金九。 这拘捕令可是他亲笔签发的。 …… 陆希言上班,今天他被安排去了门诊。 “是这儿疼对吗?” “对,大夫,就是这儿,哎哟,疼死我了……”年老病人脸色惨白,不停的流冷汗,痛苦的捂住腹部,疼的厉害的时候,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陆希言在病历上写下自己的诊断以及处置方式。 “大夫,手术是啥?” “手术就会开刀。” “开刀,不要,大夫我不要开刀,不要开刀……”病人一听吓的连连摇手,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手术。 “老人家,你这种情况,吃药已经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了,必须马上手术,否则后果非常严重的。”陆希言就耐心的解释道。 “有多严重?” “一旦你肚子里发炎的盲肠化了脓,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大夫,你别吓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别是骗我吧?”病人大爷根本不相信陆希言的话。 “大爷,其实这不过是个小手术,而且也花费不了多少钱,恢复好的话,三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还要住院?” “大爷,我们陆大夫的医术很好的,他还给给洋人开过刀呢,您放心好了。”奚梦瑶正式的被分配过来,给陆希言当助理。 “老人家可能担心医药费,我记得医院在这方面是有救助基金的,可以免除一些医药费的,对吗,梦瑶?” “嗯,教会每年都会捐款,用来帮助一些无力治病的人,像大爷这种情况是可以免费申请救助基金的。”奚梦瑶点了点头。 “免费的……” “大爷,您放心,我们回给您申请的,您现在需要马上手术。”奚梦瑶劝说道。 “梦瑶,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陆希言吩咐说一声。 “是,陆大夫。”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陆希言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翁雄带着几个巡捕冲到了手术室跟前。 “陆大夫,不好意思,又见面了。”翁雄嘿嘿一笑。 “翁探长,有事吗?”陆希言心中一突,这翁雄早就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再来只怕不会善了了。 “对不起了,陆大夫,你的事儿犯了,请你跟我们回巡捕房走一趟吧。”翁雄一挥手,“带走!” “干什么,你们凭什么带走陆大夫?”奚梦瑶从手术室内冲了出来,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横在陆希言的身前。 “你个小丫头片子,让开,别妨碍本探长执行公务!”翁雄上前来,将奚梦瑶猛地一推。 奚梦瑶不过是一小女孩,哪里受得了翁雄这一推之力,直接就朝后面仰头倒了下来。 幸好陆希言手快,伸手一把托住了奚梦瑶:“梦瑶,你没事吧。” “陆大夫,我没事,他们……” “翁探长,想要抓我回去,可以,但必须等我做完这道手术。”陆希言眼神冷冰冰的望着翁雄道。 “陆希言,你现在是嫌疑犯,如果你敢拘捕,本探长可以当场将你击毙!”翁雄居然心虚的拔出手枪来。 “翁雄,你可以是开枪试试看?”陆希言真的是怒了。 “医院里大夫又不是你一个人,谁做不一样,你,乖乖的跟我们走,否则,拒捕的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的。”翁雄色厉内荏道。 “我现在要是不跟你走呢?”陆希言胸中早就有一团火,虽然说他的确杀了人,可翁雄冲着自己来,并不是为了破案,若是有证据,他早就抓人了,何必到现在才拿了一张拘捕令过来? 这背后必定有猫腻。 “那就别怪翁某人不客气了。”翁雄冷笑一声。 “我看你们谁敢动陆大夫!”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从翁雄身后传了过来,唐锦还有蒙特,就连孟浩这小子也跟着一起来了。 陆希言有些惊讶,唐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翁雄脸色骤然大变,唐锦他怎么会不认识,政治处的查缉班的班长,一等探长,马上就要升督察长了,还是卡尔总监跟前的红人。 这种人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金九面前,也得客客气气的。 第49章:绑架(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唐先生,我在执行公务,还请您不要为难。”翁雄仰着脖子说道,这事儿是日本人交办的,要是办不好的话,他可就有麻烦了。 “公务,什么公务?” 唐锦冷哼一声。 “唐先生,陆大夫是一桩谋杀案的嫌疑犯,依照租界法律,我需要带他回去接受调查!”翁雄道。 “嫌疑犯,有证据吗?” “证据那自然是有的。”翁雄有些心虚,可这个时候他不能认怂,否则,今天这事儿就算是办砸了。 “拿出来我看看?”唐锦一伸手,冷哼一声。 “唐先生,您也是巡捕房的人,应该知道规矩,我们刑事处跟你们政治处井水不犯河水,陆大夫我们今天是一定要带回去的。”翁雄咬牙道。 “如果我不让呢?” “唐先生,你我都是华捕,可你的命令管不到我,金爷亲自签署的拘捕令,我今天要不把陆大夫带走,那就是我的失职!”翁雄将金九签署的拘捕令亮了出来。 “金爷,是吗,好,打个电话给中央巡捕房,问一下,他是否签过这份拘捕令!”唐锦吩咐孟浩一声。 “是,探长。”孟浩一溜烟的跑出去打电话了。 …… 翁雄走后,金九越琢磨越不对劲儿,前些日子,这翁雄还建议自己不要轻易动这个陆希言的,怎么今儿个就要抓人了呢? 这小子要是手里有证据也就罢了,要是没证据,抓错了人,那不是给自己招祸事儿吗? 该死的翁雄,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进来一个人!” “金爷,您什么事儿?”进来一个下属探员。 “翁雄这家伙两天都在干什么?”金九问道。 “翁探长也没干什么,上去出去溜一圈儿,吃了午饭,泡堂子,晚上搓麻,推牌九,他不就这点儿爱好嘛。” “除了这些呢?” “没什么呀,也就最近阔绰了不少,还请了弟兄们吃了顿酒呢。”下属道。 “行了,你去吧,我知道了。”金九这个人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了,要是没一点儿心机和手段,坟头上早就长草了。 翁雄是自己的下属,他对他再了解不过了,这家伙会算计,没老婆,没儿女,外头倒是养了个女人,这是个吃钱的主儿,他挣的那点儿钱除了吃喝玩乐之外,都花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这家伙还是个小气鬼,一年到头也舍不得请别人吃几次饭,尤其都是下面的人孝敬她,他怎么可能花钱请他们吃饭。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想想,不对劲。 这个时候,突然办公桌上电话铃响了,他盯着这电话,足足考虑了十秒钟,这才伸手拿了起来。 “拘捕令,哦,对,今天一早,翁雄的确来找我申请一张拘捕令来着,我也没多问,就签给他了,怎么,有问题吗?” 放下电话,金九惊出一声冷汗,果然是这张拘捕令出问题了。 政治处这么快就介入了。 这是要出大事儿了。 …… “唐兄,我愿意接受巡捕房的调查,但能否容许我先给病人做完这个手术,然后我再跟这位翁探长回去接受调查?”陆希言冷静的道。 “翁探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唐锦问道。 “好,好吧,我就给唐先生一个面子,允许你进去做手术,手术完了之后,必须马上跟我们回去。”翁雄咬着牙答应下来,他知道,如果非要现在带走陆希言,势必会爆发冲突。 “多谢唐兄,给我半个小时。”陆希言冲唐锦一声,转身就进入了手术室。 …… “翁探长,我们都坐下来等吧。”唐锦冷笑一声,走到手术外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蒙特还有唐锦的两名手下也都跟了过去。 一会儿,孟浩过来了,在唐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锦挥了挥手,意思自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陆希言完成手术后,从手术室内出来。 “翁探长,我换一下衣服,不介意吧?” “陆大夫,请便。”翁雄脸色讪讪,唐锦坐在这里不走,显然是要看着他把人给带回去了。 问题是,他的目的并不是把人带去巡捕房,人带去巡捕房,今天这事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可是答应了日本人,把这陆希言直接带去日租界的。 没想到,这政治处会突然横插一脚。 这叫他如何跟日本人交代? “好了,翁探长,我们可以走了。”陆希言换好衣服,拿了外套,走出来,对翁雄说道。 “翁探长,陆大夫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即便是犯了什么事儿,你们可以带回去调查,但不可对他动用任何私刑,否则你会收到最严厉的处罚!”唐锦走过来道。 “唐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伤害到陆大夫分毫的。” “蒙特,孟浩,你们两个跟翁探长一起回去。” “好的。” “唐先生,不用了吧,您都出面了,我们还能把陆大夫怎么样?”翁雄脸色很难看,这蒙特和孟浩全程跟着,他还怎么把人交给日本人? 日本人的车可就在医院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着呢。 “浩子,蒙特,不用了,我相信翁探长会秉公办理的,不会冤枉我的。”陆希言觉得不至于道。 “你看,陆大夫都说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翁雄呵呵一笑。 “陆老弟,人心险恶,还是让他们跟着吧。”唐锦看了翁雄一眼,意味深长的一声道。 陆希言默然不语,唐锦说的没错,这个翁雄早已暗中投靠日本人,做了可耻的汉奸,谁知道他会干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陆大夫,请吧。”翁雄咬着牙道。 陆希言被巡捕房带走,引起广慈医院上下震动,各种风言风语立刻在医院内迅速传播开来。 又说陆希言杀人的,又有说陆希言是个骗子,更离谱的说陆希言是个飞天大盗…… 一行人走出医院。 “陆大夫,那边。”翁雄手一指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至少坐了三个人。 陆希言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他跟孟浩都有被这个翁雄坑过的经历,虽然翁雄自己没有出面,可那个曹德亮是他手下的包打听。 因此,基本上可以认定,就是翁雄背后指使的。 一个法租界的探长,用的居然是私家车牌的车抓人,这怎么都透着一丝不寻常。 “翁探长,从这里到中央巡捕房也不远,不如我们走着过去吧。”陆希言不动声色的试探了一下道。 “走过去,不行。”翁雄一惊。 “怎么,翁探长是怕我跑了吗?”陆希言也是一惊,下意识的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我跑了,岂不是更能说明我身上的嫌疑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请陆大夫上车!”翁雄喝令一声,都到这一步了,由不得你不就范了。 “慢着,要我上车可以,但我要翁探长陪我,还有,换个开车的司机!”陆希言厉声道。 “陆大夫,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上车,免得兄弟们对你动粗。”翁雄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车上坐的是日本人吧?”陆希言忽的一声,直接道破了翁雄的算计。 “什么日本人,我听不懂。”翁雄脸色微微一变。 孟浩和蒙特听了,立刻神情大变,拔枪直接冲了过来,将陆希言保护起来,而此刻唐锦上了汽车还没有离开。 看到这一幕,本来已经上车的他,也开门带着人过来。 “翁探长,要不请你的手下下来,我们见个面认识一下?”陆希言现在很清楚了,翁雄居然伙同日本人明火执仗的想要绑走自己。 “翁雄,你想干什么?”唐锦怒了,这是触动了法租界当局的底线了,就算法租界当局跟日本人如何忍让妥协,可他们也决不允许手下的公职人员跟日本人公然勾结,在法租界内为非作歹。 “唐先生,这件事您最好不要插手。”翁雄一咬牙,他投靠日本人这个秘密只怕是保不住了。 “翁雄,你这探长是不想干了吗?”唐锦厉声喝问道。 翁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都怪这陆希言,他要是乖乖的上车该多少,偏偏整那么多的幺蛾子。 “唐先生,这上海滩的未来是谁的,您难道不清楚吗,何必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跟日本人过不去呢,您今天只当是没看到,回头翁某人自当孝敬您一份人情。” “翁雄,你的人情我不敢收,今天的事情,你过界了,趁早收手,否则,你会后悔的。” “唐先生,那就对不住了。”翁雄心一横,拔出手枪,“曹德亮,把陆大夫带走。” “翁雄,你好大的胆子!” 金九带着大批巡捕匆匆赶过来了,将翁雄等人团团包围了。 “唐先生,对不住了,我被这混蛋给骗了,差一点儿就酿成大错。”金九看到这一幕,那是吓的冷汗淋漓,幸亏是来了,不然,他这个督察长也要做到头了。 第50章:好戏(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金九的出现,局面得到了控制。 陆希言这一刻,真正的感觉到,一个人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刚才的他,被人就这么架走,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翁雄被下了枪,这种局面下,就凭他手下五六个人,那是毫无胜算。 “车子里的人,都下来吧,不要企图拒捕,否则,你们知道后果!”孟浩掏出枪,走过去,一拍汽车的车窗,对里面的人喝令一声。。 坐在汽车内的日本司机先推开车门先走了下来。 “我是大日本帝国公民……” “趴下!”孟浩拿着枪走过去,一把将他摁在车头之上,迅速从他腰间搜出一把手枪出来,南部十四手枪,日军军官制式手枪。 法租界明令禁止日本人携带武器进入,一旦抓到,就算不用坐牢,也会上黑名单的,再想进入租界就难了。 “八嘎……” “再特么骂人,老子以袭警的罪名,一枪崩了你。”孟浩打开保险,拉动枪击,顶上子弹,顶着对方的后脑勺道。 那日本司机果然不敢再废话了。 后排的两名日本便衣也被从车里拉了出来,三人当中,显然是以这个司机为首,不然,他们也不会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 “金爷,这是你案子,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不过,关系到日本人,该如何处理,你要慎重。” “还请唐先生赐教。”金九忙一抱拳道。 “日本人最近在法租界闹的太过分了,如果我们就这样听之任之的话,那今后法租界谁说了算呀?”唐锦问道。 “唐先生的意思是,给日本人一个教训?” “你看着办,不过陆大夫,你们有证据证明他杀了人吗?”唐锦怎么可能没关注一下呢? “没有,绝对没有,唐先生,来之前,我调阅了卷宗,那董飞三人验尸报告上明确写明了,凶手是一个左撇子,而陆大夫我也调查过了,一直都是用右手的。”金九忙拍着胸.脯道。 “那这里面问题可就大了,翁雄敢背着你胡乱抓人,而且故意的让你签署那份拘捕令?” “陷害,这是栽赃陷害!”金九气的是浑身发抖,今天要是让翁雄将陆希言绑走交给日本人的话,那他就会被认为自己投靠了日本人。 到那个时候,不但法租界当局会饶不了他,杜老板也不会放他好过的。 “金爷,幸亏你是遇到我,了解实情,若是被卡尔总监知道了,他是嫉恶如仇的,知道自己手下如此滥用职权,随意抓捕对租界有功之人,他会怎么想?”唐锦呵呵一笑道。 “明白,明白,多谢唐先生指点。”金九忙点头。 “陆大夫,我带走,金爷,你没意见吧?”唐锦微微一笑,问道。 “没意见,没意见,陆大夫本来就是无辜的,他是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金九忙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陆兄,问清楚了,你是无辜的,杀人者是另有其人,走,去我那里,晚上在荣顺馆给你摆酒压惊!”唐锦哈哈一笑,走过来,将陆希言拉了过去道。 “唐兄,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了?”陆希言感谢道,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后怕。 “没事,今后在法租界,有我,你就踏踏实实的。”唐锦哈哈一笑,十分亲昵的说道。 “多谢唐兄。” “走,一起走……” “唐兄,能否让我先回家一趟,我要是不回去的话,家里人会担心的。”陆希言忙道。 “也行,让孟浩陪你回去一趟,顺便把弟妹一起请出来,大家晚上一起吃个饭?”唐锦道。 “我未婚妻她是小门户家的女子,有些腼腆,这种大场面她没见过,还是算了吧唐兄?” “没事儿,晚上我也带夫人出席,家宴,这样她就不尴尬了。”唐锦道。 “好吧,那我就替她答应了。”盛情难却,如果再拒绝的话,那就不近人情了。 …… 今天这事儿有些蹊跷,翁雄带人来抓自己,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来“绑”自己,表面上是奉了金九的命令,实际上暗地里却是日本人授意的。 难道又是浅野一郎? 看来,不解决这个浅野一郎,自己和梅梅只怕是永远不得安宁。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自己尚不能保存,又如何庇护其他人呢?想到这里,陆希言不由的叹息一声。 自己该怎么办? “浩子,今天你和唐探长怎么会来医院?”回去的路上,陆希言问道。 “唐探长说来医院看一个病人,就让我跟他一起过来了。”孟浩解释道。 “那蒙特呢,他怎么也来了?” “蒙特巡长,我们是在医院门口遇到的,还是他告诉我们,翁雄带人来抓安子哥你的,所以我们就急忙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回头,替我约一下蒙特,找个时间我请他喝酒。”陆希言道。 “好的。” “安子哥,你真的杀了人?”孟浩突然一抬头,认真的问道。 “你觉得呢?”陆希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觉得你不会,要说我杀人还有人相信,你杀人,绝对是有人故意的诬陷你。”孟浩认真道。 “如果真的是我杀了人呢?”陆希言叹息一声。 “安子哥,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这话要是我姐听到了,她会吓坏的。”孟浩紧张的盯着陆希言。 “好吧,开个玩笑,别那么紧张。”陆希言莞尔一笑,轻轻的拍了一下孟浩的肩膀。 “吓死我了,安子哥,你以后可别开这种玩笑。”孟浩抚着胸口说道。 “行了,你胆子没这么小,刚才摁住那日本人的样子,我看着都解气,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我也想,不过,真要揍了那小日本,只怕唐探长就没办法交代了。”孟浩嘿嘿一笑道。 “行呀,知道动脑子了。” “我以前冲动惯了,现在该明白什么事儿能干,什么事儿不能干了。”孟浩挠了挠头道。 “你姐要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改进,她会非常高兴的。” “安子哥,你啥时候跟我姐圆房?” “刚夸你两句,就没正形了,这是你该问的吗?”陆希言一巴掌拍向孟浩的后脑勺,骂了一声。 “安子哥,被打了,再打,又要变傻了……” “打傻了才好,脑子里整天都想的啥,我跟你姐的事儿,你少操心,还是操心你自给儿吧,爸下了死命令了,你,今年结婚,他明年要抱孙子!” “啥,他想抱孙子,让他自给儿生去……” “你个混球,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安子哥,别,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要不然,你跟我我姐生一个,你们生一个,他就把我给忘了……” 生一个孩子? 陆希言真是想都不敢想,眼下这个局面,大人活着都不容易,这要是有一个孩子,那就更难了。 第51章:顾问(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回到家中,药店已经打烊了。 孟繁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做饭。 “梅梅,我回来了。”陆希言有些疲倦,这些日子,他真是感觉到,一个人的力量的太渺小了。 “姐,我护送我安子哥回来了。”孟浩没心没肺的脑袋挤了进来,眼珠子滴溜一转,望着系着围裙的孟繁星道,“姐,做饭呢,做啥好吃的?” “小浩,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孟繁星正忙着呢,听到孟浩的声音,一扭头问道。 “安子哥,你说,还是我说?”孟浩扭头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陆希言道。 “你说吧。”陆希言意兴阑珊的道。 “成。”孟浩转过来道,“姐,我告诉你,今天你差点儿就见不到我安子哥了……” “捡重点,别胡说八道,吓唬你姐。”陆希言冷哼一声。 “事情是这样的,姐,你听我说,今天……”孟浩的表达能力还是有进步的,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看来这夜校上了是有效果的。 “安子哥,那现在怎么办,他们显然是不想放过你了。”孟繁星听完之后,一脸担忧的从厨房出来。 “这一次幸亏唐锦和浩子他们及时出现,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巧了,必须得像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陆希言睁开双眼说道。 “怎么解决?” “翁雄的背后应该是浅野一郎,他今天敢公然绑架我,肯定是受浅野的指示,浅野想要进入法租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收买翁雄这样的法租界败类,现在我有了防备,只怕他们明着来是不敢了,就怕他们暗中下手,太被动了。”陆希言脸色阴郁道。 “是呀,日本人虽然不敢在法租界胡来,可是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在法租界内到处兴风作浪,为非作歹,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有一天是安全的?”孟繁星叹息一声,租界内是人心不稳,日本人唆使流.氓汉奸对抗日爱国志士下手,简直就是残忍至极。 甚至连报道前线抗日战事的报社都被扔炸弹,连西人的报刊都未能限免。 “姐,安子哥,你们别担心,不是还有弟弟我嘛,我保护你们,以后,安子哥上下班,我接送。”孟浩一拍腰间配枪道,“我有配枪,这日本人要是真敢来,那就让他吃枪子儿!” “你能一辈子贴身保护我吗?” “日本人迟早会被我们赶出去的,哪需要一辈子,你说呢,姐?”没心没肺的孟浩拿起桌上一颗桔子就剥了起来。 “你们都不用担心,我自己想办法解决。”陆希言道,“梅梅,晚上唐锦探长在荣顺馆请客,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可唐探长盛意拳拳,没办法,只有答应了,你和浩子跟我一起去。” “我也去?” “唐夫人也来,说是家宴……” “好吧,我换件衣服。”孟繁星点了点头。 …… 换好衣服,三个人一起出门。 华灯初上,作为上海滩一家老字号饭馆,荣顺馆的生意非常好,如果不预定的话,根本没有位置。 当然,像这样的饭馆,一般都会预留一两个包厢,留给那些有特殊身份或者权贵之人。 当然,他们是不用预约的。 “唐兄!” “陆老弟,快请进。”唐锦一身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十分热情的招呼一声,并且伸手搭着肩膀一起走进包厢。 里面端坐一位姿容端庄的女子,身穿浅蓝色旗袍,颇有大家气度,身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柳心莹,我女儿,唐莹。”唐锦介绍道。 “嫂夫人好!” 来的路上,陆希言让孟繁星跳了一件围巾作为礼物,毕竟第一次见面,中国人讲究礼节,送给唐锦夫人。 “陆大夫好。”柳心莹站起来,微微一颔首,收下了孟繁星送的礼物。 “这位一定就是弟妹了?” “唐兄,是未婚妻,孟繁星。” “呵呵,繁星小姐,陆老弟,好福气呀,来,来,大家坐下说。”唐锦招呼一声,“今晚也没别人,就咱们两家,孟浩也不是外人,蒙特说有事来不了了。” “唐兄太客气了。”陆希言坐下来道。 “陆老弟,今天的事儿,我还要代表巡捕房向你赔罪呢。”唐静正色道。 “唐兄言重了。” “你放心,这件事巡捕房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像翁雄这种人就是巡捕中的害群之马,他是不配在留在巡捕房了。”唐锦郑重的道。 “唐兄的意思是,巡捕房要将翁雄开革了?” “差不多吧。”唐锦点了点头。 陆希言点了点头,能开革就不错了,他并不指望法租界当局还会追究翁雄等人的罪责,那样只怕翁雄背后的日本主子会不答应,毕竟现在的上海滩是日本人的天下。 一会儿的功夫,菜就齐了。 “陆老弟,本来你说要来巡捕房某个差事的,为这事儿,我还挺上心的,鉴证科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谁想到,你一转眼就去了广慈医院。”饭桌上,唐锦埋怨一声。 “怪我,我刚跟唐兄说这个事儿,回去就接到老师的信件,老师推荐我去广慈医院工作,连推荐信都写好了,你说,我能不去试试吗?”陆希言微微一笑,解释道。 “也对,广慈医院薪水比巡捕房高多了,人也更轻松。”唐锦表示理解,忽然话锋一转道,“要不然,你来政治处兼一个顾问?” “顾问?” “自从日军占领上海,租界方面跟日本人的摩擦越来越多,政治处说白了还要负责一部分租界的外交工作,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就不够了,查缉班现在专管涉日的案子,所以,需要大量的人手。”唐锦解释道。 “可我只是一个大夫,能做什么呢?”陆希言对唐锦这种人保持了一定的警惕性。 “陆老弟,你就别瞒我了,你在法国警界,那可是小有名气的,法医学方面,你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破获多少棘手的案子。” “唐兄过奖了,这都是老师的功劳,我只是协助做了些事情而已。”陆希言谦虚的说道,这个唐锦的路子还真广,居然把自己在法国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陆老弟,我是真心实意的想邀请你来政治处,只是你现在已经在广慈医院任职,如果到政治处来,最多只能算是兼职,但薪水方面你不用担心,绝对亏待不了你。”唐锦郑重的发出邀请。 “这个顾问需要我做些什么呢?”陆希言有些意动,有租界公职人员身份,那就是一层保护伞。 “平时也不需要你到班,只是在有案子的时候,提供技术上的支持,比如涉外凶杀案中尸检和痕迹鉴定方面的。”唐锦解释道。 “巡捕房不是有鉴定科吗,他们的技术力量也足够提供支持了?”陆希言有些不明白。 “鉴定科那边人多眼杂,我们这边办的都是涉外案件,是需要保密的,我这么解释,陆老弟可明白?” “明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还不明白,政治处这边分明是想另外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鉴定方面的,只是,不能随意增加部门,先给自己挂个顾问的头衔,然后实际做的是法医鉴定的工作。 涉密的事情,确实不能交给巡捕房鉴证科去做,那很容易泄露消息。 只是让陆希言不明白的是,唐锦为什么会选他? 喏大的法租界就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做这个工作的人吗? 这话他不会傻乎乎的直接问的,反正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儿,起码披上法租界公职人员的外衣,日本人再想动自己,就该考虑一下法租界当局的反应了。 这顿饭吃的宾主十分融洽。 孟繁星跟唐锦的夫人柳心莹关系升的很快,分开的时候,已然是小姐妹相称了。 第52章:开革(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顾问,顾问。 顾名思义,顾得着就问,顾不着就不问,这个职位的弹性很大,有权没权,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 “陆大夫,您没事儿吧?” 早上上班,陆希言还想这昨天晚上的唐锦说的这“顾问”的事情,一不小心走神了。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陆希言一抬头,看到奚梦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就说嘛,陆大夫你人这么好,医术还这么棒,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奚梦瑶激动的道。 “好了,梦瑶,我没事儿,你去做事吧。”陆希言呵呵一笑,能感觉到奚梦瑶对他的关心。 医院门口那火爆的场面,不少人都看见了,巡捕房的人居然勾结日本人想要绑架陆希言,这法租界开埠以来,还没有过的事情。 这激怒了万尔典神父,如果只是把陆希言带走调查案子,老神父绝对不会干涉,毕竟他是神职人员,不会干涉租界当局正常的执法工作。 可是,是巡捕暗中勾结日本人,企图偷偷的绑架自己手下一名年轻有为的医生,这就让他震怒了。 万尔典神父在法租界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当即要求驻上海的法国代总领事简公董局总董奥琪向日方提出严厉抗议,要求日方对此事做出解释,并且当众登报赔礼道歉。 日本人被当场抓了,虽然没有供认出指使者,可那三人是日人的身份确凿无疑。 动机,目的何在? 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把别人当成傻子? 从暗中教唆像“黄道会”这样的流.氓帮派组织进入法租界打砸抢,还有暗杀,到现在居然收买法租界的巡捕公职人员,公开绑架法租界当局的公职人员,这是严重挑衅法租界当局。 虽然法国不再是欧洲的雄狮了,可毕竟还是老牌的强国,还是要顾及自己的面子和尊严的。 本来事情或许并不大,但是由于之前日本人唆使“黄道会”的等流.氓帮派分子在法租界干了太多伤天害理,倒行逆施的事情,加上这一次事件的爆发,引起了整个法租界从上到下的强势的反弹。 “陆希言事件”成了点燃公众情绪的导火索! 法租界当局向日本驻沪领事馆提出了三点要求。 第一,登报赔礼道歉,保证日后不准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第二,严惩此次事件幕后指使者。 第三,日本人进出法租界必须获得法租界当局发放的通行许可证,不允许佩戴任何武器,违者,收缴和严惩,暴力拒捕者,可当场击毙。 …… 岩井公馆。 “混蛋,他们这是坐地起价,要挟,无耻!”驻沪副领事岩井英一眼睛通红,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 “阁下,这是赤果果的讹诈。”上海派遣军特务部总务班长楠本实隆少将阴冷的说道。 “问题是现在法租界当局手里掌握了一部分帝国军人在南京的不当行为,但这些东西一旦被外界误读的话,会对帝国的形象产生积极不好的影响。”坐在阴暗处,谁都不能个忽视的一个中年矮个子男子阴测测说道,他叫井上雄一,维新政府的顾问,井上公馆的主人,“黄道会”就是他一手扶持成立的。 更多人的喜欢称他为“毒蛇”! “大本营已经下达向华北方面军下达作战命令,我们的目标打通津浦路线,将华北,华中连成一片,在完成这个战役之前,大本营希望我们能够稳定上海的局面,保证前线物资的畅通,必要的时候,是可以跟法租界当局妥协。”驻沪副领事岩井英一缓缓说道。 “阁下,难道我们要答应他们提出的无理要求吗?”楠本实隆不满的道。 “一切为了帝国在华利益的大局!” “哈伊!” “云子小姐,这一次你是手下的失误,那个浅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挑起事端?”岩井英一对竹内云子斥责一声。 “副领事阁下,那个叫陆希言的医生有重大嫌疑,只是我们未能抓住他任何证据,而且,此人有着极其深厚的背景,所以,是我失算了。”竹内云子站起来道。 “就因为你的失算,帝国不得不接受法租界当局的讹诈,云子小姐,希望你不要有第二次!”岩井英一怒道。 “哈伊!” “云子小姐,不如把这个陆希言的案子交给我们井上公馆来办吧?”井上雄一嘿嘿一笑。 “我的事儿,用不着井上君操心!”竹内云子冷哼一声。 井上雄一阴森森一笑。 “井上君,云子小姐,你们都是帝国最优秀的情报人才,我希望你们能够携起手来,精诚合作,为圣战保驾护航!” “哈伊!”竹内云子和井上雄一一齐道。 …… 陆希言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闹的这么大,甚至影响到他在医院的工作了,万尔典院长特批放他几天假,让他回去休息一下。 但他没有这么做,不用去门诊,那就去邝教授的实验室,他建议的那个中西结合疗法,似乎对瓦廖莎起了作用,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可喜的变化。 鼠疫病毒有一个潜伏期,一般三到五天,当然有的更快,一旦发病,如果自身免疫力低下的话,又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死亡率是极高的。 所以,只要一谈起“鼠疫”,就连医生都感到恐惧。 如果能够找到一个有效治疗鼠疫的方法,这在医学上来讲,那是非常了不起的贡献。 “陆大夫,你来看一下这个数据?” “好,我看看……” “怎么样,小陆,这两天窝在我这里,有没有觉得憋屈?”邝志安走了过小,笑呵呵的问道。 “没有,我在巴黎读书的时候,有时候泡在实验室,一泡就是一个星期,习惯了。”陆希言笑道,“这里很清静。” “我可不能把你这位大才留在这里,那不是浪费了嘛。”邝志安哈哈一笑。 “邝教授,您有没有觉得,这瓦廖莎身上的鼠疫病毒有点儿奇怪?”陆希言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心里头总是有些疑惑。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一般鼠疫病毒传染性是极强的,可我们提取了瓦廖莎体内的鼠疫病毒进行活体试验,将感染病毒的白老鼠与其他健康的白老鼠一起生活,却没有发现健康的白老鼠中,只有一只被感染了,其它的依然非常健康!” “你是说,这种鼠疫病毒的传染率并不高?” “是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但是,它的潜伏期非常短,而且发病异常凶猛,如果得不到治疗,就会马上发病死亡,从发病到死亡时间极短,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鼠疫病毒。” “没见过?” “没见过,也查阅过一些相关资料,没有一种鼠疫的描述跟我们现在见到的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要么是一种变种鼠疫病毒,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陆希言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人为制造出来的?”邝志安替他说了出来。 陆希言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战后,世界上明令禁止在战争中使用生化武器,可是,世界各国有能力研究生化武器的国家只怕没有一个不在偷偷摸摸的干这个。 “瓦廖莎是从东北过来的……” 邝志安和陆希言脸色都微微一变。 “邝教授,希望我们的猜测是错的,不过,咱们现在的研究资料,绝对不能够外人知道,尤其不能落到日本人手中。”陆希言道。 “我明白,我会把所有研究资料和数据全部销毁,咱们只要治好瓦廖莎就好了,其他的一概不知道。”邝志安点了点头,这个多事之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管的好。 …… 下班回家,孟繁星做饭,孟浩这小子在客厅里优哉游哉的嗑瓜子儿。 “浩子,你怎么也不进厨房帮帮你姐?” “我姐说了,厨房不是男人进的地方。”孟浩嘿嘿一笑。 “歪理。”陆希言不理会这小子,脱了外套,撸起衣袖,就开始摘菜起来,家务活,那要一起干,那才叫生活。 “安子哥,唐探长说,让你明天去政治处一趟,有好事儿。”孟浩说道。 “啥好事儿?” “我哪儿知道,他又没跟我说,不过,对你来说,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孟浩扔掉手里的瓜子外壳,从果盆儿里拿起一只桔子剥了起来道。 “说。” “翁雄和他手下几个人,就那天去医院抓你的那个家伙,都被巡捕房开革了,据说,就连香港的杜老板都发话了,要对这几个人执行帮规呢!”孟浩道。 “是吗?”陆希言微微一愣。 翁雄被开除了,却没有实质性的惩处,只怕这事儿还没完。 第53章:配枪(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就被孟浩拉到了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政治处在三楼。 孟浩已经在这里混的脸熟了,一个新人,刚进政治处,就能跟唐锦这样的实权人物混,那没有过硬的背景是不行的。 所以孟浩在政治处也属于有神秘光环的一小撮人,可实际情况他自己很清楚,谦虚,戒躁戒骄是必须的。 虽然只是一个二等的探员,只要唐锦这个老大肯花力气栽培,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安子哥,这边,最里面那间是政治处处长萨尔礼长官的办公室,不过,他不是每天都来,靠左边第一间的是副处长程子卿督察长的办公室,第二间就是我们唐探长的办公室了。”孟浩在前面走着,给陆希言介绍道。 “浩哥,来了!” 廊道里不不时有穿制服的华捕向孟浩打招呼,他也频繁的点头,没有一点儿自傲的表情。 “浩子,看来你在这里混得不错?” “嘿嘿,安子哥,我这人就喜欢跟人交朋友,你好,我好,大家好,都在一个屋檐下,何必每天弄的跟仇人相见似的?”孟浩笑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孟浩的性格是大大咧咧了些,可是有一种天生自来熟的亲和力,这一点,是他身上不具备的。 他有时候就是太过冷静客观了。 “浩哥!” “安子哥,介绍一下,麻小五,我兄弟,我现在唯一的手下。”孟浩指着这个略显稚嫩清秀的小伙子介绍道。 “安子哥。”麻小五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麻小五,这个名字有点儿怪。”陆希言微微一笑。 “我上面有四个兄长,都夭折了,我排行第五,又最小,所以就叫麻小五了。”麻小五呵呵一笑解释一声。 陆希言点了点头。 “浩哥,刚才唐探长还问你来了没有?”麻小五道。 “行,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孟浩拍了一下麻小五的肩膀说道。 “是,浩哥。” “看着小兄弟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个读书人,浩子,你可别欺负人家。”陆希言提醒一声。 “放心吧,安子哥,我孟浩一向嫉恶如仇,怎么会欺负人呢?”孟浩嘻嘻一笑。 敲门。 “请进。”唐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陆希言寻思,这还是真是一位勤勉的警务人员,到了他这个级别的,完全不需要天天按时坐班。 孟浩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把陆希言一块儿叫了进去。 “陆老弟,不,陆顾问来了,快,请坐。”唐锦热情的起身相迎,“我叫人泡茶?” “不用了,这种小事儿,让浩子来就行了。”陆希言呵呵一笑,直接指使孟浩一声道。 孟浩嘿嘿一笑,屁颠屁颠跑过去拎起暖水壶开门出去了。 “本来打算挑个好日子,上门亲自延请陆老弟赴任的,现在手头上正好有一件案子,需要借重一下你。”唐锦郑重的道。 “什么案子?” “一桩谋杀案,虽然我们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却没办法抓人,也无法定罪。”唐锦解释道。 “哦,谋杀不是刑事案件吗,怎么政治处也管?” “若是普通的谋杀案,我们政治处也不会管,也没那么多的精力,这件案子涉及日方,刑事处处理不了,才转到我们政治处的,而且,我们办案的几位警官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恐吓,有的是给家里被扔了炸弹,还有就是被寄了子弹和断指!” “这么嚣张?” “是呀,太嚣张了,这简直就是公然对抗租界法律,所以,上面要求我们必须要严惩凶手。” “唐兄说的该不会是前些日子发生的薛鑫立路上的拿起巡捕房门口电线杆上挂人头案吧?”陆希言微微一思索,问道。 “没错,就是这件案子。”唐锦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不是很明显,是日本人指示的黄道会的流.氓分子干的,这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案子陆希言也关注了,就跟他们医院隔着一条街,出事儿的时候,医院不少人还去围观了呢。 这种手法明显就是最近十分猖獗的“黄道会”的手笔。 “虽然我们都知道是谁干的,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抓到现行,这些人杀了人把人头扔到我们巡捕房的门口,这是对我们巡捕房的挑衅,陆老弟,我的意思你明白吗?”唐锦处在这个位置上,压力也不小。 “我明白。”陆希言点了点头,这是在打法租界巡捕房的脸,这要是不给点儿颜色,那法租界巡捕房还有法租界当局的脸面往哪儿搁? 随后又爆发了陆希言在广慈医院被巡捕房“内奸”伙同日本人绑架事件,这件事刚好被唐锦撞上,未能成功,但也成功了激起了法租界当局和巡捕房的怒火。 “因为你的事情,引起法租界工商界,学界,还有我们巡捕房强烈的抗议,日本驻沪领事馆方面终于低头了,他们同意公开登报赔礼道歉,另外,严惩那三名参与绑架事件的日本人,还有,同意组建一个三方联络小组,这个联络小组是常设的,主要是协调并且联络涉及日方,公共租界以及法租界的案子。”唐锦道。(虚构,别当真) “什么意思,这个案子要三方参与调查?” “是的,案子发生在公共租界,杀人的凶手可能在华界,而被害人居住在法租界,这就是三方都有关系了。” “那既然是这样,案子调查的主体是谁呢?” “以被害人受害发生地点管辖区为调查主体的第一原则。”唐锦解释道。 “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陆希言点了点头,问题并不复杂。 “我知道你在法医学鉴定上面有这极高的造诣,所以听了蒙特的介绍之后,极力的向卡尔总监举荐了你,他也同意了,以政治处的名义聘请你担任顾问,协助我们处理一些敏.感的案子。”唐锦道。 “这是我的荣幸。”陆希言想了一下,这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这是你的聘任状!”唐锦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卷起来的牛皮纸卷递了过来。 陆希言接过来,展开后,是一份聘任书,有巡捕房的标志,还有警务总监卡尔的签名和印鉴。 这是一份相当正式的身份文件,本来由政治处出具就可以了,但是上面却出现卡尔总监的签名,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一层保护伞,日本人再想动自己,就得掂量一下了,虽然,他们疯狂起来,也不见得会把法租界当局放在眼里。 “另外,为了你的人生安全,我们决定给你配发一支防身手枪,这是你的持枪证明。”唐锦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份证明出来。 “还给我配枪?” “是的,你现在也算是我们巡捕房的人了,配枪也是应该的。”唐锦解释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在法租界,有持枪证明的不仅仅只有巡捕房,一些富商权贵都是有持枪证明的。 当然私下里持枪的可就多了,黑市上,军火买卖可是一直非常的火爆。 “一会儿让孟浩带你去枪械室领枪,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可以选择一把你喜欢的,我这里才没有越俎代庖。”唐锦呵呵一笑。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案子的卷宗你可以先带回去研究,什么时候开始工作,等我的通知。”唐锦道。 “好。” 陆希言点头答应一声,取了卷宗。 孟浩打完开水回来了。 “孟浩,陪你姐夫去枪械室一趟。”唐锦吩咐一声。 “枪械室?”孟浩一脸的茫然。 “去了,你就知道了。”唐锦还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 “唐兄,先告辞了。”陆希言微微一笑,招呼一声,与孟浩一道出来了。 “安子哥,咱们去枪械室干什么?”孟浩放下水瓶,追着陆希言的脚步出去,追问一声。 “领枪!” “领枪……”孟浩惊的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 第54章:诱饵(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pp 第55章:出事(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博士?” “嗯。”陆希言一抬头,微微一愣,“静香小姐,怎么是你?” 上午,陆希言请了个假跑到震旦大学图书馆借书,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藤本静香。 “陆博士,我在震旦大学担任交流讲师,为期半年。”藤本静香微微躬身,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道。 “是吗,那恭喜了。” 陆希言并不想跟这个藤本静香有太多的交集,尽管对方看上去还是一美女。 自从得知秋雅的真实身份居然是日本间谍之后,他对日本女人,尤其是漂亮的日本女人有本能的戒心。 “陆博士,听父亲说你师从丹尼尔教授,我能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吗?”藤本静香甜美的一笑道。 “对不起,静香小姐,我医院还有个会,抱歉。”陆希言办完借书手续后,迅速的离开图书馆。 …… “静香,看来,美色对他来说根本没多大作用。”井上太郎悄默声的来到了藤本静香身后。 “好色是男人的天性,只不过有些人更理智一些,越是这样的男人,越是有征服的快感,井上君,你不是跟父亲一起返回满洲了吗?”藤本静香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 “老师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上海,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井上太郎眼中泛着光芒,恨不得将藤本静香一口吞下去。 “是你擅作主张留下来吧?”藤本静香冷笑一声,他不认为是父亲的安排,即便是,有怎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喜欢的女人去给一个中国人投怀送抱!”井上太郎道。 “你太肤浅了!”藤本静香不屑的冷笑一声。 “肤浅,一个中国人而已,我不相信帝国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井上太郎愤怒的道。 “井上君,你不明白的。”藤本静香道,“还有,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要是愿意留下,就替我多关注一下瓦廖莎吧。” “瓦廖莎恢复的很好,他身上的鼠疫病毒得到了有效的遏制,而且,你关注的这个陆希言似乎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井上太郎咬牙切齿道。 “井上君,这就是你跟他的区别。”藤本静香轻蔑的一笑道。 “藤本静香,你不要拿我跟他比……” “井上君,在这里不要叫我的全名,明白吗?”藤本静香俏脸一冷,斥责一声,“我不想让那些人对我有任何的反感。” “你是大日本帝国的人,谁敢反感你?” “白痴……” …… “陆大夫,那天你亲自主刀的刘老伯今天出院,他儿子来过好几次,说是替他父亲感谢你。”回到医院,奚梦瑶进来道。 “不用了,这是我们做医生的本分。” “他们一家都是打渔的,给您送了一篓子活鱼,都在饭堂水池里养着呢。”奚梦瑶道。 “是吗?”陆希言有些惊讶。 “有十几尾呢,都活蹦乱跳的。” “这样,你去病房看一下,人走了没有,若是人没走,让人家把鱼拿回去,救死扶伤是我们的本分,哪能收病人的东西,这不合规矩。”陆希言吩咐道。 “陆大夫,人已经走了,还给您留了一句话,说是以后再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奚梦瑶跑了回来道。 “那这样,你去跟饭堂的师傅说,给我留两尾,剩下的,今天中午杀了,算我请客!”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陆大夫,太好了,今天中午有鱼吃了!” “快去吧,晚了,饭堂该来不及做了。”陆希言摇头笑了笑,吃个鱼就这么开心,那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晚上回家,还拎着两尾活鱼,医院饭堂的师傅给他留下两尾还是最大的,鱼很肥,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梅梅,你看,我带回来什么?” “哪来的鱼,你不会去鱼市了吧?”孟繁星惊讶的从陆希言手中接过两条鱼问道。 “病人家属送的,感谢我救了他父亲的命。”陆希言放下皮包,拧开自来水龙头,洗了一下手道。 “安子哥,今天下午药店出事儿了。”孟繁星道。 “出事儿,出啥事儿了?” “有人往药店内丢了一只包裹,里面全都是死耗子,还有一张警告纸条,说是这一次是死耗子,下一次就是炸弹,要我们反省自保身。”孟繁星道。 “什么,看清楚是什么人干的吗?”陆希言脸色一沉。 “没有,当时药店内有好几个客人,吓的她们都叫出来了,等我从里面出来,扔东西人早就跑了。”孟繁星摇了摇头。 “邻居们都看见了吗?”陆希言面色凝重的问道。 “说是,生面孔,年纪也不大,一眨眼的功夫就往人群里钻了,也都没能看清楚什么模样。” “看来,真是有人要针对我了。”陆希言道,“梅梅,要不然先歇业几天?” “我这药店生意刚走上正轨,关门歇业的话,影响可不小?”孟繁星有些不愿意,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店,说关就关。 “可如果下次他们真的扔进来是炸弹,那怎么办?” “这些下三滥的行径还吓不倒我,只是他们这一次是冲你还是冲我来的,这里面就有些说不清楚了。”孟繁星道。 “应该是冲我来的,这些人跟你无冤无仇的,再说药店的老板也是我,他们冲药店扔死老鼠,再警告你们,那不是冲我又是冲谁呢?”陆希言分析道。 “可你并没有发表什么过激的言论,为何要你反省保自身呢?”孟繁星反问一声。 “可你也没有呀?” “也许,他们知道我跟杨汉良的师生关系,所以……”孟繁星推测道。 “那杨汉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学生,难不成,他们还搞株连不成,他们这一次绝对是冲我来的,因为我,翁雄丢了法租界巡捕房探长的职务,被逼的如同丧家之犬逃进了公共租界虹口区,投奔这程玉清那个流.氓头子,否则,黄道会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我的麻烦?”陆希言分析道。 “安子哥,对不起。”孟繁星望着陆希言,有些愧疚的道,说到底这一些列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带来的。 如果没有那一次在大街上的相遇,也许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说什么呢,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希言直接打断道,“翁雄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解决,药店你要是继续营业,把浩子叫来给你当几天保镖。” “小浩在政治处工作,能随便请假吗?” “黄道会的案子现在都归政治处管,他这也算是公私兼顾,应该没有问题。”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那,好吧,你这几天上班,也小心点儿……” “梅梅,做饭没有,我这都饿了……” “关顾着跟你说话,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去。”孟繁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做饭呢。 “不用麻烦了,咱们晚上下点儿面条就行了,这鱼,先养着,明天给爹送过去。”陆希言道。 “也好。” 吃完饭,躺下。 唐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真打算用自己这个“诱饵”来钓鱼吗? 如果自己答应谭四的请求,那么他现在手下至少有一支可以听命的力量,也不至于只能在这里猜来猜去了。 但是上船容易,下船就难了。 还有梅梅,她留在上海是肯定有任务的,可具体是什么,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她们是有保密规定的。 这关系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也越来越乱了。 哎,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呀! 第56章:断指(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直觉告诉陆希言,不管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孟繁星,这事儿都不会轻易的完结。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就把孟浩给叫过来了。 “从今天起,你跟你姐一起上班,下班,全天候的护着你姐的周全,明白吗?” “安子哥,你放心,可那我巡捕房那边?”孟浩为难道,他不是不愿意,可他是有公职的,这无故旷工,被上面知道了,那是要记过罚钱的。 “我去跟你们唐探长说。” “那敢情好,安子哥你面儿大……” “记住了,一切以你姐的安全为第一原则,其他什么的都不用考虑,明白吗?”出门之前,陆希言又叮嘱了一声。 “晓得了。” “梅梅,书房里,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有东西,必要的时候,拿出来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儿。”孟繁星知道陆希言说的是什么,陆希言去医院上班,怎么可能配枪?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陆希言是巡捕房里新人,不过他也算是法租界的名人了,认识他的人不少,也知道他跟唐锦关系。 因此进出中央巡捕房,没有人拦着。 敲门。 “请进。” “哎哟,是陆老弟,你来怎么提前说一声?”唐锦很惊讶,陆希言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 “唐兄,我这个顾问是什么活儿都不干,干拿一份钱,真是过意不去。”陆希言坐下来道。 “瞧你说的,你这个顾问是用在关键的时刻,平时那些小事儿也用不着你呀。”唐锦笑呵呵冲门开喊了一声道,“进来一个人。” “探长,您什么吩咐?”一名巡捕进来。 “去买两杯咖啡送过来。”唐锦掏出一张十块的法币递过去,吩咐一声。 “是,探长。” “唐兄,我就是来坐一会儿,一会儿还得去医院上班呢,咖啡就不喝了。”陆希言忙伸手道。 “真不喝?” “不喝,我都领你的薪水了,还跟你客气这个?”陆希言笑笑道。 “那好,我也不喝了,你去泡两杯茶进来吧。”唐锦重新吩咐一声。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希言也不好再拒绝了,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昨天下午,有人朝我开的小药店里扔了一包死老鼠,还有一张警告我自省的纸条,这一次是死老鼠,下次就是炸弹。”陆希言道。 “有这样的事情,报警了没有?”唐锦惊讶道。 “报警,报警有用的话,法租界早就太平了,再说,人都没看清楚,巡捕来了也没用。”陆希言道。 “太猖狂了,这些人!”唐锦愤怒异常。 陆希言仔细看了一下唐锦的情绪反应,不像是假的,不过,这事儿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唐兄,能不能把孟浩借用几天,我怕这些人还会去我那个药店?”陆希言请求道。 “没问题,孟浩这小子还是很不错的,脑子灵活,是个可造之材。”唐锦道,“我还可以给蒙特打个招呼,让他们在街上巡逻的时候,多往药店那边走动走动。” “好,那就多谢唐兄了。” “对了,那蔡主笔被害的卷宗看了吗?”唐锦问道。 “看了,有些疑点,是要马上介入调查吗?”陆希言问道。 “这件案子舆论压力很大,巡捕房虽然花了不少警力调查,但都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公共租界那边问题不大,只是日租界(虹口,战时中立区,归日本人管)不配合,许多调查我们无法进行。”唐锦道。 “被害人被砍下脑袋的第一案发现场对吗?” “没错,确定不了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就无法确定凶手,而且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牵扯关系太多,想要彻底调查出真相难度相当大。”唐锦道。 “也就是说,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是,但这件案子我推不掉,上面也希望我尽快给出一个结果,下面的老百姓也盯着我们,能不能还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一个字,难呀!”唐锦无奈的叹息一声道。 “只要有证据,咱们就能抓人吗?”陆希言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抬头问道。 “只要证据确凿,日本人再有任何理由也无法阻拦。”唐锦道。 “那好,我就试试看。”陆希言做出了决定,有些事情,你越是退缩,对手就会越嚣张。 “太好了,陆老弟出手,一定会成功的。” “我先去医院上班了。”陆希言不知道唐锦对他哪儿来的信心,不过,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 哪怕前面一脚是地狱,陆希言也会义无反顾的踩下去的。 …… 赶到医院,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外科,陆希言刚上楼来,就看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聚集了七八个人,都是外科的医生和护士。 “怎么回事儿,都围着我的办公室做什么?” “陆大夫,你可来了。”奚梦瑶小助理看到陆希言,一张俏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似乎好像被什么吓着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陆大夫,你,你看……”奚梦瑶手一指,屋内,陆希言的办桌上。 陆希言走到门口,顺着奚梦瑶手指方向一看,眼神顿时一缩,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就这样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没什么,有人搞的恶作剧,都散了,散了……”陆希言走进去,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手指头,还有桌上一张写的歪七扭八的警告,跟昨天下午死耗子里那张警告的纸条一模一样。 “陆大夫,真,真的是恶作剧?”奚梦瑶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但还是很害怕,她开门那一瞬间,可是吓坏了。 “一根手指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人体解剖课,你没上过吗?”陆希言道,“做外科大夫的,这点儿胆量可不行。” “陆大夫,你不知道,我上人体解剖课,上一次,吐一次,现在,只要闻到那个味儿就要吐……” “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干活儿去。”陆希言转身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陆大夫……” “别说话,去给我拿个镊子、吸耳球还刷子过来。”陆希言全部心思都在这根断指之上。 法医学就是让死人开口说话技术,只要是受害者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件,它都是可以开口说话的。 “不是这种刷子,是那种特别细的,绒毛刷……” “哦哦……” “陆大夫,你这是干什么?”奚梦瑶强忍着胃部的痉挛,好奇的凑到陆希言的脑袋边上问道。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过去一点儿。”陆希言全神贯注研究断指上一切可能存在的信息。 “陆大夫,你到底在看什么?” “梦瑶,帮我记录一下。”陆希言吩咐道。 “噢。” “男,四十五岁左右,体型偏瘦,打渔或者买鱼为生,手指被砍下时间,昨天晚上九点至凌晨两点之间,被害人可能已经死亡,现在能掌握的信息就这么多,他指甲里的泥沙还有血型需要进一步检测才能有结果。”陆希言道。 “陆大夫,您说的这都什么呀?”奚梦瑶听了一头雾水。 “今天的事,对外只说是恶作剧,明白吗,别引起医院内的恐慌。”陆希言吩咐一声,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我是外科的陆希言,给我接巡捕房政治处,找唐锦探长。” “喂,唐兄,我陆希言,我刚到办公室,就有人给我寄了一份礼物,一根断指,右手大拇指,很新鲜,应该是昨天夜里才砍下的……你忙上过来,好,我在办公室等你。” 唐锦来的很快,为了注意影响,他是穿了便装过来的,连下属都没有进来。 第57章:尤阿四(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陆老弟,这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给你寄断指?”唐锦进门后,看到陆希言面前桌子上的那跟断指,有些吃惊。 “看来,我惹的麻烦还不小,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接二连三的给我送东西。”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还笑的出来,这些人是真要打算你对下手呀!”唐锦吃惊于陆希言的心态。 “我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我就一个本分的大夫,除了治病救人,我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陆希言无奈的说道,“巡捕房的那个翁雄针对我,就连日本人也想绑架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锦一愣,这个问题他实在不好回答。 因为很复杂,他又不能只说,不是冲你,其实多半是冲你那未婚妻去的,只是,这里面可能是“误会”了。 这日本人是不是把这陆希言怀疑成孟繁星的“上线”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可现在看来,陆希言表情反应,那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要是在演戏的话,那这人都快成戏精了。 不过,有一点唐锦是相信的,陆希言是孟繁星的“上线”的可能性极低,两个人南辕北辙,分别五年之久,一个在国内,一个在上万公里的欧洲,这一次只是意外的遇上了。 再续前缘,只能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而且,孟繁星的身份的确是疑点,但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什么组织或者团体里的人。 这个女人虽然失踪三年,可这三年内的履历是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可这个年头,谁又能把自己的过去说的清楚呢? 据他了解,孟繁星的确有一些倾向,但她是被人拐骗去了天津,然后一直待在天津,先是在纱厂当半年的女工,后来去了一家报社,做了校检员,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买了一张船票回上海…… 这个女孩子不一般,能够从人贩子手中逃脱,并且还能在天津立足生存下来。 这毕竟她出身的家庭也不算普通,父亲是一位老巡捕,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一些常人不具备的生存技能,这是可以理解的。 到目前为止,除了有一段时间不清楚之外,并无可疑之处,至于日本海军俱乐部丢失的那份机密文件是不是她偷的? 谁也不不能说,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她所为。 陆希言可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这唐锦脑子里居然过了这么多的东西,甚至连他也没有逃过他的怀疑。 陆希言心里知道,他必须装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自从他知道唐锦复杂的身份之后,他必须将自己真实的一面伪装起来。 “陆老弟,你就没得罪过什么人吗?” “要说得罪人,就只有那个叫浅野一郎的日本人了,他曾经带人搜查过我的诊所还有我家,我们曾经发生了几句龃龉,闹的有些不愉快,仅此而已。”陆希言道。 “浅野一郎,那可不是个善茬儿,你怎么惹上他了?”唐锦惊讶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哪天蒙特和他带着人,说是要搜我的诊所,还要搜我的家,我心想,搜就搜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我家里也没什么犯禁的东西。”陆希言道,“我就让他们搜,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搜到。” “既然没搜到,那他为何还要盯着你不放?” “你我怎么知道,日本人的思维能够用正常人来看吗?” “这倒也是,他们现在就跟疯狗似的,到处乱咬人,搞的我们租界现在是乱糟糟的,不像话。”唐锦道。 “唐兄,这泥人还有三分火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要针对我,我也不是吓大的。” “陆老弟,消消火,这事儿的确让人气愤,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唐锦问道。 “我一个人只怕是斗不过他们,只有借助唐兄和巡捕房的力量了。”陆希言直接明说道。 “陆老弟现在是我们政治处的顾问,你的事儿,自然是巡捕房的事儿,你放心,这件事我和巡捕房都支持你!”唐锦没有拒绝,而是一口答应下来了。 “好,那我就多谢唐兄了。”陆希言一抱拳,只要唐锦答应,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唐兄,我想用一下你们巡捕房鉴证科的实验室。” “好,现在吗?”唐锦问道。 “对,现在。”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跟我走。”唐锦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陆希言跟医院方面请了假,带上那半截断指,上了唐锦的汽车,直奔中央巡捕房而去。 凭唐锦的关系,借用一下刑事处鉴证科(又称手印间)的工作实验室,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希言借鉴证科的实验室的目的有三个,第一是,确定这枚拇指主人的血型,第二,就是化验他指甲里残留物的成分;第三,指纹比对。 这个在医院的实验室内是没办法做的,医院可以化验血型,但做不了残留物分析,这个必须得在专业的实验室内进行。 而整个法租界,只有巡捕房鉴证科才有。 “小袁,这位是我们政治处的陆顾问,借实验室用一下。” “陆大夫,我知道,差一点儿被日本人绑走的那位……”鉴证科的科员袁锐兴奋的叫了起来。 “小袁,陆顾问有要紧的事情,赶紧的。”唐锦吩咐一声。 “好,好……” “袁什么?” “陆大夫叫我袁锐就可以了。”袁锐一脸的崇拜道。 “袁锐是吧,血型测定,你没问题吧?”陆希言问道。 “没,没问题!” “唐兄,你在外面等一会儿,马上就好。”陆希言直接就把唐锦给晾在外面了。 实验室这种地方,闲人莫进。 从断指上取下血液样本,交给袁锐去做血型测定。 而他则对从断指上取下来的泥土样本和指甲残留的纤维样本进行成分分析,主要是,在显微下进行观察。 “袁锐,你这里有泥土成分样品比对吗?” “有的,陆大夫,不过,我们采集的样本不是很全面,只有不到四百份左右,远远达不到采集和分析对比的标准。” “有就行,我需要的只是对比相似度。” “哦,那就没问题了。”袁锐答应一声。 “织物纤维呢?” “市面上在售的布料,我们应该都有吧,不过,很多土布生产销售都不受监管的,也没办法采集。” 陆希言点了点头,袁锐说的是实情。 唐锦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让他在外面等,他就真的在外面等,让人给他泡了一壶茶,弄了些瓜子点心什么的,不急不躁的。 半个小时后,陆希言从实验室内出来。 “唐兄,按照上面的描述的特征找人吧,找到受害者,就能找到幕后的主使者,抓到这些人就不难了。” 唐锦接过纸来一瞅,上面写满了字,都是断指之人的身份特征,除了没有把人名直接写出来,基本上这个人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陆老弟,真有你的,就凭这一截断指能看出这么多东西,神了!”唐锦对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赶紧找人吧,或许人还活着。”陆希言道。 “好,我马上把人派下去,有你这份详细的身份特征指引,真有这么一个人,肯定能找到。”唐锦道。 “我回医院等唐兄的消息。”陆希言道。 “好,我派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几步路,我走回去就是了。”陆希言谢绝道。 “为了你的安全,还是找个人送你回去吧?” “好吧,就那个跟孟浩的小伙子……”陆希言想了一下,接受了唐锦的好意。 “麻小五,过来!” …… 陆希言回到医院,不到半天功夫,唐锦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受害者,也就是断了一截手指头的主人找到了。 受害人叫尤阿四,是个渔民,今年四十四岁,家里有一老娘,还有老婆孩子。 人是在一个小赌场里找到的,人还活着,没死,不过,抓他的人,已经准备在晚上将他拉到黄埔江沉江了。 这尤阿四好赌,欠了一屁.股债,就差把老婆孩子给卖了。 也该他倒霉,欠债还不上,被赌场放债的杨老三给砍了右手大拇指,而这个杨老三跟翁雄拜把子的兄弟。 案子基本上明朗了。 第58章:招供(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尤阿四的手指头是回不去了,但幸运的是命活了下来,如果,再晚一步,这家伙就可能被杨老三那伙人给用麻袋沉江了。 这种事儿,这些人以前没少干过,只是没抓到现行罢了。 杨老三等人被抓,他欠下的赌债到是不用还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然,就算把老婆女儿卖了,都不够还赌债的。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 中央巡捕房审讯室。 陆希言下班给孟繁星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晚回去一会儿,并且不回家吃饭了,自己一个人来找唐锦。 “唐兄,这家伙招了没有?” “嘴还挺硬的,这家伙受过翁雄的恩惠,这一次,也是为了江湖义气才干这事儿的!”唐锦解释道。 “这么说,他这是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肩膀上扛了?”陆希言有些惊讶,对于江湖人的思维,他有些不太理解,这翁雄都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汉奸,他居然如此维护,真不知道说他是讲义气,还是分不清是非黑白呢? “这家伙不说出幕后指使,我们顶多给他定一个恐吓加绑架故意伤人的罪名,如果找个好一点儿的律师,多赔点儿钱的话,也许坐不了几天牢就出来了。”唐锦道。 “巡捕房的大牢就这么容易出来?” “也不一定,有句话叫做,墙倒众人推,杨老三进来,他名下的赌场还有那几个鱼档的生意,只要稍微的放出风去……”唐锦嘿嘿一笑。 陆希言诧异的看了唐锦一眼,心道,这家伙看上去文绉绉的,做起事情来,还真是果断狠辣呀! “陆老弟,做巡捕这一样,要是心术不正,那真是危害不小的!”唐锦唤了一名探员,耳语吩咐了两句。 “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陆希言道。 “知音呀,还是陆老弟懂我!”唐锦竖起大拇指,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不到五分钟,那名探员过来禀告:“杨老三撂了。” 租界巡捕房,刑讯逼供那都是家常便饭,如果那天翁雄真把自己带过来,估计也少不了这皮肉之苦。 看到杨老三的惨状,他自己都忍不住心颤了一下,他不是没见过刑讯逼供,在法国,那些警察的黑暗手段也不比眼前的差多少。 杨老三被铁链吊在那木架子上,衣服早已经被鞭子抽烂了,身上血污斑斑,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吃了这么大的苦,都没开口,这并不能说明他骨头有多硬,而是他知道,自己开口的话,即便是有机会活着出去,也会横死街头。 那还不如死扛着不开口。 可是现在,他不开口的话,那些他之前干过的事儿都会被翻出来,那他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现在就死,还是活着走出去搏一回? “杨老三,现在想说了?”唐锦和陆希言一起走进了审讯室。 “唐探长,如果我说的话,你们能保证不杀我吗?”杨老三微微一抬头,盯着唐锦问道。 “以你现在的罪行,还不至于上断头台。”唐锦微微一笑。 “翁探长,不翁雄的为人您是清楚的,心狠手辣,我若是出卖了他,一旦出去,他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杨老三眼神不定的道。 “且不说你什么时候能出去,就算到时候出去了,翁雄还活着也说不定,你担心什么?” “我还有老婆和孩子,他一定会报复的,他这个人没有人性的!” “既然如此,那就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我们巡捕房帮你解决他。”唐锦道,巡捕房是迫于日本人的压力,才将翁雄先开革了,还没动手收拾他,这家伙就跑到日租界去了。 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警务处也是深恶痛绝的,如果姑息纵容,那日后法租界巡捕房岂不是成了人家手里操控的傀儡? “我们没有找他麻烦,他居然还敢在把手伸到法租界来搞风搞雨,太嚣张了,真以为我们巡捕房是吃素的?”唐锦怒道。 “唐探长,你要我怎么配合你们?”杨老三也想明白,自己要想活命,只有跟唐锦合作搞掉翁雄才有机会。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诱到法租界来,我们设下埋伏,秘密抓捕!”唐锦道,刚才他跟陆希言商量了一下,只有这个办法最为可行。 那怕就是去公共租界抓人,都有一定的危险性,毕竟那是英国人的地盘儿,一旦走漏风声,抓人倒是其次,弄不好还会引发外交纠纷。 但是翁雄现在是惊弓之鸟,想要让他偷偷潜回法租界,只怕也不容易,除非有他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在法租界,翁雄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比如人或者其他什么的?”唐锦问道。 “舍不得的东西,翁雄跟我一样,好赌,不太好美色,也没见过他抽大烟,但是他每个月好像钱都不大够用……” “他赌钱手气很差吗?” “这倒是不知道,不过,他从不去那种高档的地方,经常到我的小赌场来玩,我呢每次都会故意的让人给他放水,基本上都没有输的时候。”杨老三道。 “唐兄,像翁雄这样一个探长,一个月收入得有多少?” “华捕,即便是探长,收入并不高,算上各种福利待遇的话,一个月有两百块法币左右,如果算上其他收入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多的上千,少的也有好几百,一个五口之家,在上海滩生活肯定是足够了,但如果把平时应酬算上的话,那就很难说了。”唐锦道。 “以唐兄为例呢?” “我,嘿嘿,我名下还有不少产业,如果把这些都算上吧,我的收入只怕比卡尔总监还高呢。”唐锦嘿嘿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翁雄为人很抠门,我听孟浩说过,平时都舍不得请自己手下吃顿饭。”陆希言道,“这种人收入不低,按照杨老三的说法,他赌博是输少赢多,应该有不少结余,这钱用哪儿去了呢?” “杨老三,翁雄可是一个人?” “好像是只有一个人,没听说他父母和老婆孩子。”杨老三回忆道。 “唐兄,这种人平时如此抠门,好赌却不烂赌,他这些年挣的钱要么就是给了家人,要么就是自己存起来了。”陆希言道。 “这可就难办了,上海滩银行那么多,他随便用一个化名就能把钱存进去,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怎么查?” “唐兄,这么一个小气抠门的人,他会把钱存入银行吗?现在这世道,有比黄金这种硬通货更保值的吗?”陆希言道,“我们来一个打草惊蛇如何?” “怎么讲?”唐锦眼睛一亮。 “查翁雄的资金往来,深挖他过去在探长位置上的贪腐和违法行为,大张旗鼓的查,还要把这个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陆希言建议道。 “嘿嘿,还是老弟你厉害,这是逼着他自己现身呀。”唐锦道。 “我是按照常理来推断,他离开的仓促,只怕身边不会带太多的现金,如果翁雄沉得住气的话,那就没辙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杨老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唐锦问道。 “我知道,翁雄有个相好的,以前是个‘长三’,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也不敢多问,唐探长,你们去四马路那边打听一下,应该有人知道的。”杨老三道。 “不错,这条消息还算有用,你要是早说的话,这顿皮肉之苦不就不用挨了嘛?”唐锦点了点头,叹息一声。 “我,我……”杨老三也是一阵气苦。 “还有呢,翁雄平时除了赌博,还有没有别的爱好?” “泡澡,不过也不是天天泡,隔三差五的去一回,一次大半天呢。”杨老三想了一下道。 “他都去那个澡堂子泡澡?”唐锦问道。 “大观园,有时候还去逍遥池,浴德池也偶尔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杨老三道。 第59章:相好(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浩子,这都几点了,你咋还没回家?”陆希言从中央巡捕房回到家里,一看孟繁星和孟浩两姐弟都坐在客厅,两个人也不说话,大眼瞪眼小眼儿。 似乎回来之前,这两姐弟在争论什么。 “安子哥,我不放心我姐一个人在家,所以,在等你回来。”孟浩解释道。 “是这样呀,你姐一个人在家的确需要有人保护,做不得不错,值得奖励。”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事儿他忽略了。 “你这一身的酒气,喝酒了?”孟繁星上来帮陆希言脱下外套。 “我就跟浩子的长官,唐锦喝了两杯,说了些事情。”陆希言道,“这不,他还派人用汽车送我回来的。” “我给你泡杯茶吧?”孟繁星道。 “好。” “安子哥,我跟你时候,今天出门的时候,爹让我给你带句话,这翁雄……”看到孟繁星去厨房了,孟浩凑到陆希言耳边小声道。 “有这事儿?”陆希言闻言,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爹在巡捕房二十几年,虽然官儿不大,临退休了才混上探长,不过,他老人家肚子里的秘密,那可多了。”孟浩嘿嘿一笑,“只不过,他从来不对我说这些。” “那是咱爹怕你不学好。”陆希言瞪了他一眼。 “话我带到了,安子哥,姐,我先走了,爹还在家等我呢!”孟浩朝厨房的孟繁星叫了一声。 “小浩,你慢点儿!” “知道了,放心好了,我身上可是有枪的。”孟浩开门下楼了。 孟繁星泡了茶,给陆希言端了出来。 “安子哥,小浩对你说什么了?”孟繁星问道,“还神神秘秘的,是不是不想让我听到?” “爹让浩子给我传话,说翁雄有个情.妇,叫阮玉珠,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原来是在福州路那边长三堂子(不知道的,可以百度),算是从良吧。”陆希言并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出来。 “爹无缘无故的让小浩告诉你这个干什么?” “爹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跟我说这个,他是看出来了,巡捕房要对‘黄道会’下手了,这翁雄如果只是离开法租界,或许,租界当局对他过去做的事情不会太追究了,可他偏偏跟黄道会扯上关系了,这‘黄道会’在法租界干了多少罪恶的事情,不管是中国人,就连洋人都深受其害,巡捕房面临的巨大的压力,黄道会再这么闹下去,他们利益就会受损,法租界当局自然需要报复了!”陆希言分析道。 “这么说,巡捕房要对翁雄下手了?”孟繁星有些惊讶。 “应该是了,唐锦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听的出来,这事儿办好了,对他来说,那也是大功一件。”陆希言算是明白了,为何唐锦会对他的案子如此上心了。 秉承上面的意思办事儿,能不心吗? “爹是怎么知道的?” “爹是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巡捕了,对,巡捕房内的事情那是门儿清,何况,他老人家虽然不说,可心里都明白的。”陆希言道,“唐锦借这个案子把我拽进了政治处,无非是利用一下我,只是,我的价值不仅仅是被利用一下而已。” “安子哥,为了我,让你卷入这漩涡之中,我……” “傻丫头,乱世之中,谁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就算咱俩没遇上,也许,我也有一天会忍不下去的。”陆希言说道,他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国仇家恨,他岂能无动于衷。 “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是没消息。”孟繁星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别着急,慢慢等就是了。”陆希言道,“我们先要把自身的麻烦解决掉,这翁雄一点不解决,我的心就不安。” “安子哥,我给你烧点儿热水,你洗个澡吧?” “梅梅,谢谢。” …… 有关阮玉珠的情况,陆希言没打算马上告诉唐锦,人有时候不能表现的太过了,何况,他也想跟唐锦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个人,他看不透。 “陆大夫,昨天的那断指的事儿……”早上刚到办公室,奚梦瑶就抱着一摞一摞资料进来了。 “梦瑶,这事儿你最好不要知道,这对你没好处,还是好好做事吧。”陆希言可不想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本来这事儿牵扯的人已经够多了。 “我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对吧,陆大夫?”奚梦瑶一笑道。 “知道就好,做事儿去吧,我这里今天用不着你,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一趟。”陆希言呵呵一笑,他今天没有门诊,也没有给他安排手术,一天时间都是自由的,病房那边可去可不去。 思来想去,他决定把自己博士毕业论文的方向放在心脏器质病变研究,广慈医院在这方面是可以满足他的研究条件的。 “陆大夫,要不要我帮你请假?”奚梦瑶问道。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陆希言头也不抬的翻看资料。 奚梦瑶撇了一下嘴巴,有些气鼓鼓的离开了。 震旦大学图书馆。 “陆博士,好巧?” “静香小姐,有事吗?”陆希言微微一皱眉,自己来这里是查最新的医学期刊的,这不是第一次碰到藤本静香了。 似乎,每来一次,都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偶遇这位静香小姐。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有些怀疑,这藤本静香是不是故意的装作跟自己偶遇吧? “陆博士,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藤本静香优雅的在陆希言面前坐了下来,放下手里两本书籍。 陆希言瞥了一眼,全部都是心脏方面研究专业书籍,微微有些惊讶:“静香小姐对心脏病变也有研究?” “陆博士忘了,我可是临床医学硕士,跟我父亲不同,他研究的是病毒学,而我则主攻方向是心脏外科。”藤本静香甜美的一笑道。 “是吗?”陆希言低头看自己的资料。 “陆博士似乎也对心脏病变研究感兴趣,能否探讨一下……”藤本静香眉梢微微一挑,瞄了一下陆希言手中的期刊道。 “不好意思,静香小姐,我今天约了人。”陆希言一看手表,拿起桌上的期刊资料,直接就走开了。 藤本静香一张脸愣在了那里,很不好看。 “静香,这是第几次了?”井上太郎几乎在第一时间出现。 “要你管?”藤本静香俏脸闪过一丝煞气,狠狠的一跺脚,撇下井上太郎走远了,留下井上太郎一张怨毒的面孔。 …… 陆希言是真约了人,到不是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他约了唐锦。 “根据杨老三提供的消息,我命人暗中调查了一下,翁雄的确有这么一个女人,叫阮玉珠,好了有五六年了,这个阮玉珠跟翁雄好上之后,就把自己给赎身了,并且搬离了原来住的地方,现在我把手下的包打听都撒出去了,要找到阮玉珠这个女人!”唐锦见到陆希言,就把情况跟他说了。 “一个人可以搬无数次的家,但是生活习惯不会改变,喜欢吃什么,买什么,只要不是特别的原因,都会保持下来,所以,要找到这个阮玉珠,只要知道她平时喜欢吃哪家的糕点,穿哪个裁缝做的衣服,还有,跟那些姐妹来往……” “都听到陆顾问的话了吗,还不赶紧去?”唐锦一拍桌子,对手下人大声命令一声。 “是……” “那个麻小五留下,其他人都给滚蛋。”唐锦叫住了麻小五道。 “陆老弟,我发现,你应该来巡捕房当探长,当大夫太屈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你几句话就解决了,太厉害了,佩服!”唐锦对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我不说,唐兄就没有想到吗?”陆希言呵呵一笑。 “我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一点,跟你一比,那差的远了。”唐锦讪讪一笑。 也没过多久,唐锦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探长,找,找到了……” “人在哪儿?” “新康里130弄4号!”电话那头急促的声音传来。 好近,隔着中央巡捕房只有一个街区,走几步路就到了,这翁雄可是狗贼的,居然把自己女人安在这么一个近的位置。 “不要打草惊蛇,你们都给我回来……” “已经打草惊蛇了,只怕是翁雄已经知道消息了,以他在法租界的人脉关系,咱们要动他,他能不知道吗?”陆希言道。 “那他还会回来吗?” “会,但是不会回新康里,把自己的女人安排在靠近中央巡捕房这么近的位置,他想干什么?”陆希言道。 “好狡猾的东西!”唐锦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一旦有事,可随时监视巡捕房的动静。 “将计就计吧,这个翁雄还真不简单,上次在医院,要不是撞上唐兄,我只怕是真是有去无回了。”陆希言暗叹一声侥幸。 “问一问杨老三还有熟悉翁雄的人,狡兔三窟,这家伙一定还有一个隐秘的安全屋?” “是。” 第60章:抓捕(新书求收藏,推荐票!) “唐探长,翁雄有个习惯,喜欢跟人在澡堂子里谈事,赤条条来去,无遮无拦的,就算对方想要对自己不利,也藏不了东西。” 一个曾经跟过翁雄的包打听说道。 “这癖好还真是有点儿怪异,都跟谁学的?”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老头子呗。”唐锦的手下,那个叫齐桓的探员嘿嘿一笑道。 在法租界能够被华捕称之为“老头子”的人也就只有青帮“通”字辈大佬,黄金荣了。 “他平时喜欢去哪家澡堂子?”唐锦问道。 “他去的澡堂子有不少,什么逍遥池,功德池都去,但唯独谈事儿的时候,他只去大世界两新桥的安乐池。”那包打听道。 这个情况,陆希言是知道的,只是他没说出来,他没办法解释消息来源,总不能把自家老丈人出卖吧。 “陆老弟,这澡堂子人来人往的,你说这翁雄会把安全屋设在那里?”唐锦有些怀疑道。 “翁雄这种人,即便是拿钱在外面包养女人,他也不会舍得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放在一个女人手里的,澡堂子这种地方,别人都会认为人多眼杂,藏不了人和东西,可是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陆希言反问一声道。 “这个翁雄能有这脑子?”唐锦还是有些不相信。 “唐兄,那咱们不如看着好了,如果翁雄听到了什么风声,那么他一定会冒险来法租界的,离开的时候,仓皇而去,那是什么都没带,这攒了一辈子的身家都在法租界,他是绝对不会轻易丢下的。”陆希言判断道。 “可是,这阮玉珠和安乐池,他会去那边呢?”唐锦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其中之一,但安乐池可能性大一点儿,毕竟那个女人只是露水夫妻,如果翁雄并没有像我们分析的那样,把钱存入银行,那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陆希言分析道。 调查显示,翁雄的生活轨迹里,去银行的次数并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时候不是一个人去的。 一个人习惯把钱换成大洋或者金条,那他一定不会把钱存入银行,否则,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阮玉珠那边可能已经惊动了,安乐池那边可不能打草惊蛇了,要是他真的敢过来,可不能让他跑了。”唐锦咬牙道。 “这个就要看唐兄安排了。”陆希言道,“下午,我还要回医院上班,不能总请假,有事打电话。” “好,都到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唐锦给了一个眼色,这明显有话单独要找他说。 陆希言点了点头,巡捕房也是人多眼杂的地方,说话不方便。 两人找了一家小饭馆。 “陆老弟,这除了翁雄,你是不是还得罪了什么人?”吃饭的时候,唐锦小声的问了一句。 “我从法国回到上海,办完父母的身后事,就开了一家诊所,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日本人,除了他们还有谁?”陆希言道。 “哪天,我把浅野约出来,你们俩好好谈谈,能不能把这个误会化解了?”唐锦想了一下说道。 “行呀,就看他给不给你唐兄面子了。”陆希言嘿嘿一笑,一口答应下来了。 “你要真有这意思,哥哥我做个和事佬,真的,这么闹下去,谁都没安生日子过,你说呢?” “唐兄,你知道浅野一郎怀疑我什么吗?”陆希言道。 “怀疑你什么?” “说我是抗日分子,我就不明白了,我什么时候成了抗日分子了,我是公开发表抗日言论了,还是上街游行示威了?”陆希言半真半假的气愤道。 “陆老弟就没怀疑过弟妹的身份?”唐锦放下筷子,凝神问道。 “梅梅,她跟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就定了娃娃亲,还能有什么身份?”陆希言道。 “日本人是追查一名偷入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女间谍,才要求巡捕房配合对贝当路一带的医疗机构进行搜查的,弟妹有些情况说不清楚?”唐锦道。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不就是失踪了三年了吗,上海滩每天失踪的人口有多少,三年前,梅梅就是因为一时的冲动热血,结果好了,被人骗上了船,差点儿被卖到欧洲,幸亏她机警,被人搭救去了天津,好不容易回家了,她爹的脾气太爆,所以,不敢回去,先住在我那里,这有什么可怀疑的?”陆希言愤怒道,“这些日本人就是吃饱了撑的,一个个神经过敏,他们在南京还没杀够吗?” “哎,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谁让我们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呢,任人欺负呢!”唐锦叹息一声。 “我能怎么办,爱跟就跟呗,就当是贴了一块狗皮膏药。”陆希言苦笑一声。 “这事儿,哥哥我帮你,这吴四宝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踪我们巡捕房的人!”唐锦气愤道。 “那就多谢唐兄仗义相助了!”陆希言一抱拳。 吃完饭,陆希言继续回医院上班。 中午吃饭,唐锦明显是在试探自己,他也在怀疑孟繁星的身份,只不过,他也不确定而已。 不过,要唐锦能帮他把小尾巴解决了也好,每天身后跟着一个尾巴,不管他吧,觉得恶心难受。 唐锦代表的是法租界当局的利益,这一点从他对翁雄的态度和做法上已经看出来了。 若是唐锦真的出面,能让浅野一郎暂时打消对孟繁星的怀疑,但也不见的是一件坏事儿。 下班回家,他把唐锦的话对孟繁星说了,孟繁星也觉得,这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当然,即便是打消了浅野一郎的怀疑,也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天一早,上班。 街角,陆希言看到了打扮成卖报的老五郭汉杰,这家伙人高马大的,太显眼了,他想不看到都不行。 “卖报的,来一份《申报》!” “陆大夫,四哥让我告诉你,今天翁雄会回法租界?”郭汉杰趁着递报纸的瞬间,悄默声的说道。 “四哥怎么知道我要抓翁雄?”陆希言微微一丝惊讶。 “四哥说了,陆大夫的事儿,就是我们锄奸团的事儿,所以,咱们该帮忙,还是要帮忙的。”郭汉杰道。 “具体时间呢?” “不清楚,大白天的,他应该不敢过来,晚上吧,具体时间,到时候再通知。”郭汉杰说完吆喝一声。 “替我跟四哥道一声谢。”陆希言递上钱,不管怎么样,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先生,找您钱……” 陆希言已经转身上了刚来的2路电车了。 到办公室没多久,陆希言就接到了唐锦的电话,很明显,唐静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翁雄今晚会回法租界。 两边都有消息说翁雄今晚回法租界,只怕这是真的了。 藤县失守了! 望着《申报》上那大大的惊叹号,陆希言不由得一阵失神,中日两国的国力和军备差距太大了,战败是意料中事。 但是,藤县守军还是坚守了半个月以上,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日军的钢铁战车,了不起啊! 这样的消息对此时的上海这座孤岛上生活的中国人来说,那无疑是一记巨大的打击。 身为中国人,陆希言心情自然不会好了。 下午,唐锦派车来接陆希言,研究部署晚上的抓捕行动。 晚上的行动孟浩也参加了,唐锦要求的。 据可靠消息,翁雄已经离开新亚饭店,从虹口区进入公共租界,借口是参加某个黄道会头目小孩子的满月酒,其实,他压根儿就没去,而是在几个心腹的掩护下,往法租界而来。 第61章:擒拿(求收藏,推荐票!) “浩子,抓捕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冲在最前头,翁雄这家伙心狠手辣,手里肯定有武器……” 吃晚饭的时候,陆希言小声提醒孟浩一声。 “安子哥,这可是个立功的机会,你咋让我做怂包呢?”孟浩不满道。 “死了的才叫英雄,你不想让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尽管给我冲上去。”陆希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胆小鬼……” “你说什么?”陆希言冷哼一声。 “没,没说什么,我说安子哥,你好好的,跟我姐圆了房,给我爸生个外孙子……”孟浩道。 “你当我不识数呀,刚才你有说的字这么多吗?”陆希言斜睨了孟浩一眼,并没有打算跟他计较。 两新桥,安乐池外面已经布控完毕。 临时在街对面的茶楼征用了一间临街的房间作为行动指挥部,陆希言和唐锦还有他几个心腹手下把持着。 “唐兄,来一根?”陆希言原本烟瘾并不是很大,不过现在他感觉有些压抑,不免想要抽根烟来。 当然,他还是保持节制的,香烟这个东西,抽多了对人身体并无益处,比抽大烟也就好那么一点儿,不过没了它,至少不会要死要活。 “抽我的吧?”唐锦笑呵呵的拿出一盒雪茄来,递给陆希言一支,“古巴产,玻利瓦尔,朋友从英国给我带了一箱。” 唐锦有个太古洋行大股东的舅舅,洋玩意儿从来不缺。 “听说过,没试过,尝尝看。”陆希言伸手接了过来,放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一股浓厚的烟草味儿,有点儿呛鼻。 点燃,吸了一口,味道比较冲,适应了之后,到还好。 “陆老弟喜欢,回头,拿两盒回去?” “还是算了,无功不受禄,我还是抽烟卷儿吧,味道还淡一点儿。”陆希言呵呵一笑,婉拒道。 唐锦笑了笑,个人口味,没有坚持。 “探长,翁雄出现了!”约莫七八分钟,一名便衣探员推门进来禀告道。 陆希言和唐锦同时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唐锦问了一声。 “刚刚没多久,从后门进去的,戴帽子,还粘了胡子,我们的人看到了,他跟安乐池的经理一起,还有两个人跟着。” “这安乐池应该有翁雄的分子吧?”陆希言问道。 “陆老弟说的没错,这安乐池背后的老板就是翁雄。”唐锦这才对陆希言揭开谜底。 “藏的够深的呀,看来这应该是翁雄的安全屋了。”陆希言道。 “青帮的人做事,向来狡兔三窟,陆老弟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唐锦嘿嘿一笑道。 “探长,现在是抓不抓?”手下齐桓问道。 “封锁所有出入口以及附近的巷口和街道,这一次决不能让翁雄走脱了!”唐锦命令道。 别看唐锦一副书生模样,这下起命令来,那真是颇具杀伐果断之气。 “是!” “陆老弟,这抓了翁雄,总算能给你一个交代了!”唐锦笑呵呵道,仿佛智珠在握,毋庸置疑了。 “唐兄太客气了,翁雄这种人平素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不予以严惩,那这世上还有公理公道可言?”陆希言道。 “陆老弟说的极是!” 时间又过去五六分钟! 突然包房的门推了开来,还是刚才那位报信的便衣探员,只见他一脑门的汗珠,张嘴急道:“探长,翁雄跑了!” “什么,跑了?”唐锦大惊失色,都布下如此天罗地网,居然还让人给跑了,这也太无能了吧? “怎么回事儿,翁雄怎么会跑掉了?”陆希言追问一句。 “密道,安乐池有密道通向外面,也不知道怎了,翁雄发现了我们的人,从密道逃走了……” 这翁雄的警惕性可真是够高的,不愧在法租界做了多年强盗班探长的人。 “该死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唐锦懊恼的骂了一声,“狡兔三窟,这翁雄真是属兔子的。” “唐兄,别急,仓促之间他跑不远的,何况他既然来了,就一定有所倚仗,不然他也不会干冒这么大的风险了。”陆希言道。 “陆老弟,你还有什么办法?” “我想到一个可能。”陆希言忽然说道。 “什么可能?”唐锦问道。 “也许翁雄根本就没有跑呢?” “陆老弟的意思是,灯下黑!”唐锦可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挥手道,“有道理,我们走!” …… “探长,陆顾问,就在这儿。” 在唐锦手下探员指引之下,陆希言和唐锦进入安乐池。 密道设在经理室内的密室内,此刻密道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幽深漆黑的,不知道通向何处。 “密道通向何处?”一名便衣探员正在对浴池经理问话。 “我,我不知道……”那经理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吓的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你不知道,在你的办公室有一条密道,你说你不知道?”探员一拳砸了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老板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间密室,更不知道密道……”经理疼的蜷缩起身体来,额头上全是汗珠。 “你说的老板,是翁雄吧?”唐锦问了一句。 “是。” “探长,翁雄的两个手下我们只抓到了一个,还有一个也不见了。”一名便衣探员禀告道。 “又跑了一个,这安乐池前后门都把住了吗?”唐锦厉声问道。 “把住了,探长。” “这段时间没有人出去吧?” “没有,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不敢放跑任何一个人。” “有意思了,走了两个人,难道都是从这密道中跑的吗?”唐锦走到密道口观察了一下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探长,我们只是发现密道里的脚印……” “脚印,你们没有破坏吧?”陆希言闻言,眼睛一亮,这可是重要线索。 “手电!” 陆希言接过一支手电,仔细的观察了密道入口的脚印,露出一抹微笑:“把抓住的那那个翁雄的手下带过来。” “是!” 一个身穿灰布棉鞋的年轻人被押了进来,脸上还有擦伤,显然是抓的时候反抗了,少不了吃了点儿苦。 “你们翁探长今天晚上不是去赴宴吗,穿的什么鞋?”陆希言走过去微微一笑,问了一句。 “皮,皮鞋,咋了?”那随从结巴一声。 “很好。”陆希言哈哈一笑,“从密道跑掉的是你的同伴,不是翁雄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唐兄,你看这鞋印,分明跟他一样,是胶鞋底儿,翁雄还在这安乐池内,就看你的人能不能把他找出来了!”陆希言断定道。 “还真是的!”唐锦凑前一看,惊讶一声。 “如果唐兄手下当真没有放走一个人的话。”陆希言笃定道。 “给我搜,把能藏人的地方,就算把安乐池挖地三尺,也要把翁雄给我找出来!”唐锦大声下令道。 “是!” “探长,浴池没发现!” “衣帽间也没有……” “雅座没发现。” 搜遍了整个安乐池上下,居然没有发现翁雄的踪迹,这下就连陆希言都有些怀疑他的判断了。 陆希言再仔细查看了密道里的鞋印之后,以及那被抓的翁雄手下对同伴的描述,他再一次断定翁雄还在安乐池。 “唐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清场,清点人数。”唐锦点了点头。 清场开始,一个一个的核查身份,只要翁雄藏在这些客人和跑堂、老摸(搓背)等人中间,就一定藏不住。 人一个个从眼前过去,忽然,从陆希言眼前过去一个身材略微有些驼背的老者,那挽起的裤脚露出一抹异常的白色来。 “等一下,那个烧锅炉的!”陆希言手一指,喝令一声。 翁雄! 被识破行藏翁雄撒腿就跑,说那迟,那时快,左近不远的孟浩听到这一声冲上来就扑了上去,一下子将翁雄摁在地上! 翁雄可不是善茬子,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手枪,都已经出来了,随便往哪个弄堂一钻就能脱身,他怎么会乖乖的束手就擒呢? “浩子,小心有枪,危险!”陆希言大叫一声。 眼看孟浩有危险,陆希言那顾得上,冲过去,一抬脚狠狠一脚踩在了翁雄那拔枪的手上。 “啊……”翁雄惨叫一声,一抬头看都了陆希言,无比怨毒的看了他一眼。 陆希言松了一口子,弯腰下来,从地上捡起手枪。 翁雄被擒了! 第62章:保护伞(求收藏,推荐票!) 翁雄还在挣扎,但是被孟浩死死的别住一根胳膊,摁在地上,怎么动弹都不行! 陆希言走上前,伸手从他后背上接下一个包袱,显然,这是他驼背的伪装,东西很沉。 “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你早就该跑了。”陆希言颠了一下,对翁雄叹息一声道。 “陆希言,老子小瞧你了!”翁雄眼中欲喷火。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翁雄,是你先跟我过不去,那就休怪我了,何况我跟你无冤无仇。” “没错,我跟你无冤无仇,可你以为抓了我,就能从此天下太平了吗?”翁雄哈哈笑道。 “我知道,没有日本人指使,你没胆子这么干,可你就算干的再好,也不过是日本人眼里的一条狗而已,你的主子会因为一条狗跟法租界当局开战吗?” “你……”翁雄脸色微微一变。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法租界的探长,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租界当局可以对日方妥协,但他们也是要脸面的,你运气好,呵呵。”陆希言笑道。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翁雄心神剧烈震荡,他本是多疑之人,陆希言的话正击中了他内心最害怕的地方。 “陆老弟,人抓了?”唐锦兴匆匆的过来,他刚才在里面,刚好错过了这场好戏。等到麻小五报告,才匆匆赶了出来。 “易容术不错,可惜这一身细皮嫩肉出卖了他。”陆希言手一指那露出的一抹腻白色.色脚踝说道。 “哦,果然是,哈哈哈……”唐锦还特地弯腰下去自己看了一下,然后捧腹大笑。 翁雄沮丧无比,这才知道自己都已经骗过那些巡捕了,怎么还是露了行藏? 百密一疏! 这姓陆的眼睛未免也太毒了,就凭这一点儿破绽就看出他是伪装的,这人真是太可怕了。 “唐兄,这是从他身上收缴的财物,很沉,压的他背都有些驼了。”陆希言将手中那一包东西递给了唐锦。 “嚯,这么沉……”唐锦伸手接下来,吃惊道。 “人抓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唐兄,我该回去了。”陆希言道,剩下的事情,不该是他这个顾问该掺和的了。 “陆老弟,今晚辛苦了,孟浩,你开我的车,送你姐夫回家。”唐锦掏出一把车钥匙,扔给孟浩道。 陆希言没推辞,难不成让他走这么远的路回去? “是,探长。”孟浩道。 “陆老弟,咱们明天见。”唐锦冲陆希言挥了挥手。 “唐兄,告辞。”陆希言点了点头,上了汽车,孟浩发动汽车,一溜烟的远去了。 “探长,这陆顾问真是厉害,仅凭几个脚印就断定这翁雄还在安乐堂,还一下子逮住了翁雄,身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你都看见了?”唐锦瞥了手下一眼问道。 “弟兄们都看到了,当时孟浩就在附近,是第一个扑上去的,翁雄想要拔枪反抗,陆顾问一脚踩上去,那叫一个稳准狠,一下子就把翁雄给制住了!” “是吗,看来你们几个还不如人家一个新来的?”唐锦不满的哼哼一声。 “探长,我们这不是……” “那翁雄从你们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过,你们怎么没发现?”唐锦斥道,“今天晚上幸亏陆顾问在,否则,咱们政治处丢大人了。” “是,是……” …… “安子哥……” “安心开车,说话容易分散注意力。”陆希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喝斥孟浩一声道。 今天晚上的抓捕,这就是彻底的跟日本人卯上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抓住翁雄,他没安生日子过。 法租界当局和巡捕房捏着日本人的痛脚,现在他们还会跟租界当局直接翻脸,但是,他的处境也只是暂时的得到缓解。 只要日本热还怀疑他,怀疑孟繁星,就一定还会继续找他的麻烦的。 根源还在那个浅野一郎身上。 这才是让陆希言感到头疼的地方。 “嘎吱!”一声。 孟浩突然猛踩了一下刹车。 “怎么了,浩子?”陆希言睁开双眸,吃惊的问道。 “安子哥,前面路上好像躺了一个人。”车灯照射之下,前面不远的马路上的确好像趴着一个人形的物体。 “我下去看看……”孟浩说着,就要推开车门,被陆希言一把拉住了,“倒车,走另外一条路!” “安子哥,那个人?” “别管他,倒车,这大晚上的,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快,听我的,倒车!”陆希言敦促一声。 “好。”孟浩一挂倒车档,汽车迅速的往后到了去。 “安子哥……”孟浩手紧紧的抓住方向盘,脸上看出来的紧张。 “以最快的速度回家。”陆希言果断的命令道,这个时候,万事小心为妙。 “是。” 陆希言和孟浩都非常熟悉法租界的街道,只不过是稍微绕了一下路,并没有耽误回家的时间。 药店二楼的灯还亮着,孟繁星没睡,等着他回来呢。 “浩子,打个电话给唐探长,今晚你就不回巡捕房了,在我这里对付一宿,明天把车在还给你们探长。”陆希言道,今晚的遭遇,让他对孟浩一个人单独开车返回巡捕房的安全非常担心。 “安子哥,这不好吧?” “没事,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来打这个电话。”陆希言道,他可不想孟浩出事儿。 “别,安子哥,我自己来吧。”孟浩道。 “你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我就说汽车突然打不着火了,开不了,明天一早推去附近的汽修厂看看,修好了再开回去。”孟浩道。 “聪明。”陆希言竖起一个大拇指。 “打完电话,把车停好了,跟我上来。”陆希言吩咐一声。 “知道。” …… 回到楼上,看到一桌子的菜,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的样子。 “梅梅,怎么还没吃饭?”陆希言脱了大衣和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过去,对坐在桌子边上发愣的孟繁星问道。 “哎,安子哥,你回来了?”孟繁星猛然一回过神来,看到陆希言站在自己跟前,惊讶道。 “我这都回来有一会儿了,怎么了,有心事?” “没,刚才一不小心走神儿了,巡捕房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妥了,翁雄人已经在巡捕房了,不出意外,他这颗弃子已经彻底的被日本人抛弃了。”陆希言微微一叹道。 “你怎么知道?” “唐锦虽然处处引导,把功劳推给我,可从他的言行当中,我看得出来,他对抓捕翁雄并没有太大的担心,法租界当局需要对外有一个交代,日本人也想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而已。”陆希言道。 “这些都是你看出来的?”孟繁星讶然道。 “分析,推理,我打算去巡捕房任职,不过是随口一说,我自己都没当回事儿,但是,忽然我就成了政治处的顾问了,一切好像顺理成章,可是又透着一丝不同寻常,唐锦这个人有能力,有心机,社会关系复杂,而且八面玲珑,是个厉害角色。”陆希言坐了下来,给自己到了一杯水道。 “他在利用你?” “谈不上,相互利用吧,我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又出手救了赉安洋行的总经理索尔,这可是法商的中最有势力的代表人物,有了这层关系,我的身份就不同了,有了利用价值,他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所以,我帮他,他帮我。”陆希言解释道。 “这么说,你们两人这关系还要继续下去了?” “这是一层保护伞,对我们来说,没有比它现在更需要的了。”陆希言道,“梅梅,你知道吗,我以前很讨厌政治的,而现在,我似乎不得不进入这个漩涡当中了。” “安子哥,为了我……” “梅梅,这也不是完全为了你,你的事儿只是一个引子,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说的很有道理,国家,没有国哪有家,亡国奴是没有人权的。”陆希言道。 “安子哥,车就停在药店门口,晚上,我就在药店大堂里对付一宿,顺便看着点儿车。”孟浩上来一声道。 “小浩,安子哥,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把饭菜热一下?” “不用……” “那敢情好,晚上我都没吃多少,这会儿还真饿了。”孟浩抢先开口一声,把陆希言的话都堵回去了。 第63章:分赃(求收藏,推荐票!) 中央巡捕房,审讯室。 “翁雄,你也是巡捕房的老人了,知道这里的规矩,还是从实说了吧,免得遭皮肉之苦!” “唐锦,唐大探长,你让我说什么?”翁雄虽然成了阶下之囚,却并无一点儿害怕的样子。 “说你为什么要诬陷陆希言陆大夫杀人,还要假借带走调查的名义,将他绑架?”唐锦问道。 “诬陷,呵呵,唐大探长,你应该看过我的调查卷宗,你觉得我是在诬陷陆希言吗?”翁雄哈哈一笑,反问道。 “没错,从你调查的卷宗上看,陆大夫的确是有杀人的嫌疑,但是,他没有杀人的动机,也没有杀人的时间,这一点,调查卷宗上也写的明明白白。”唐锦也怀疑过,可破案不是凭借怀疑就能给案子定性的。 “董飞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劫财不成,反被杀,他这种人,这在上海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算他倒霉。” “翁雄,你非要把这件案子往陆大夫身上扯,是因为你背后的日本人吧?”唐锦知道,如果没有日本人暗中指使,翁雄跟陆希言无冤无仇的。 “我不知道唐探长你在说什么?” “翁雄,既然你怀疑陆大夫是杀害董飞三人的凶手,那你大可将其带回巡捕房询问或者调查,可你为何却要将他绑架之后交给日本人,这里面有什么动机,能跟我说说吗?”唐静嘿嘿一笑道。 翁雄闭口不言,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逻辑不通呀,他一个法租界的探长办案抓人,却要把“嫌犯”交给不相干的日本人带走,怎么解释? “为什么指使杨老三给安平药店扔死老鼠,还给陆大夫送断指,还有恐吓的纸条?” “什么死老鼠,还有断指的,唐探长,你说的,我都不明白。”翁雄来了一个矢口否认。 “要不要我把杨老三请过来跟你对质一下?”唐锦冷笑道。 “一个开赌档的老瘪三的话你也相信,唐探长,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低级无聊的事情吗?” “以前,我觉得你不会,现在嘛,那就难说喽,翁雄,你好歹也曾经是法租界的一名探长,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跟黄道会的那帮地痞小流.氓混到了一起,还当上什么行动队的副队长,啧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唐锦啧啧一声惋惜的口气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翁雄大吃一惊,他过去还没两天,怎么这边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猜?” “你在黄道会内有内线?”翁雄脸色一变道,“不对,如果有内线的话,黄道会的一切行动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之前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你再猜。”唐锦嘿嘿一笑。 翁雄终于想起来,自己被擒下之后,陆希言对他说的那番话,当时他根本就不相信,但是现在一细琢磨,他觉得这越来越接近真相。 一想到如此,翁雄冷汗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自己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刚投靠过去,就被主子给卖了,这让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翁雄,自古吃里扒外,数典忘祖之辈都没有好下场的。”唐锦叹息一声,“而这两点你全占了。” 翁雄那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滚落下来。 “说实话,有没有你的这份口供,对给你定罪那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说不定,有人还不希望你开口呢,嘿嘿……” “该死的日本人,王八蛋,全特么的都是骗人的,唐探长,如果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翁雄说到底还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能,现在要你命的不是我们,在这拘留所里,或许就藏着跟你一样的人。”唐锦凑过去,在翁雄耳边小声说道。 翁雄浑身一震,日本人能收买他,自然也能收买别人,巡捕房内有日本人的内线,这没什么奇怪的。 “我手里有一份名单,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大致能够认定,他们那些暗地里跟日本人来往,哪些被日本人收买了。”翁雄说道。 “说下去?” “唐探长,你得答应护我周全,否则,我就算带着这份名单一起去见阎王爷,也不会说出来的。”翁雄道。 “可以,我可以把你从拘留所提出去,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屋,但你若是给我耍花招,那你也知道后果。”唐锦点了点头,答应道。 “你先把我弄出去,我再给你名单。”翁雄道。 “成交!” …… “探长,这翁雄的话能信吗?” “我们政治处是干什么,你不清楚吗?”唐锦瞪了手下齐桓一眼道,“翁雄提供的名单筛查过了吗?” “这家伙提供名单中的确有一部分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但还有一些人是我们不知道的,只是,级别都比较低,价值并不大。” “这个家伙还有些价值,齐桓,你小心派人看着他,必须保证他的身边有人寸步不离。”唐锦命令一声。 “是,探长。”齐桓道。 “探长,昨天晚上从安乐池还有翁雄身上搜到的财物、地契还有房契都统计出来了。”政治处文书股的一名手下进来禀告道。 “给我看看。”唐锦接过来一瞅,颇为惊讶道,“这家伙升探长也就三年不到吧,居然积攒了这么厚的家底儿?” “探长,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给您留着了。”小文书不动声色的递上来一个文件包。 唐锦微微一动,这是巡捕房里的老规矩了,虽说卡尔总监上任以来,狠狠的刹了一下贪污之风,可水至清则无鱼,卡尔不能改变巡捕房对华捕,安捕以及法籍巡捕的待遇,有些方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多少?” “差不多这个数!”手下人悄悄的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三千?” 摇了摇头。 “三万……”唐锦吓了一跳。 “这家伙名下有好两个赌档,还有一家大烟馆,还掺和了几家娱乐场所的经营,这些可都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小文书道。 “这笔钱,折算成现金,给我存到汇丰银行,换成六张不记名的本票,一张五千,悄悄送过来,不要让外人知道,明白吗?”唐锦吩咐道。 “明白。” “剩下的,照规矩办。” “是,探长。” …… “唐兄,这是何意?”陆希言抽出信封里两张汇丰银行的本票,一张五千,加起来有一万元,吓了他一跳。 “巡捕房的规矩,陆老弟破案有功,这是对你的奖励。”唐静呵呵一笑,放下茶杯解释道。 “这奖励也太丰厚了,不就抓了区区一个翁雄而已,值得吗?” “当然,如果不是陆老弟,我们不但抓不到翁雄,也不会有这样丰厚的奖励了。”唐锦道。 “这钱是从翁雄口袋里掏出来的吧?”陆希言明白了,这是翁雄的,是查获的赃物,当然,这赃物是多少,巡捕房说了算。 巡捕房内部贪污横行,这一点儿陆希言很清楚,就算是孟浩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巡捕,隔三差五也能分到一些额外的津贴,虽然他没有直接从别人手里拿钱,可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你要不拿,那就遭排挤,没人愿意跟你玩,卡尔总监那么强势的肃贪,最终不也是无疾而终? 孟浩这样有点儿原则的,不会主动去索要别人的钱财,但是巡捕房内这种“分赃”他还不得不拿。 而此刻对陆希言来说,他若是拿了这钱,就等于说上了唐锦的船,可如果拒绝的话,那他跟唐锦的关系日后相处就不会那么融洽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唐锦故意的试探他。 这钱的来历,唐锦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我只怕是不能收的。”陆希言缓缓的推了回去。 “不义之财,当取之,你不取,我不取,这钱也到不了穷苦人手中,白白便宜了一些贪婪之辈,你说呢?”唐锦微微一笑,又推了回去。 “翁雄都招认了吗?” “他招不招认,都不影响定罪,数典忘祖之辈,注定没有好下场。”唐锦道。 “唐兄说的对,虽然我们给法租界当局做事,但我们骨子里流淌的还是中国人的血,翁雄卖身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当然没有好下场。” “陆老弟,日本人已经答应登报道歉了,接下来,你只怕要成上海滩的名人了。”唐锦笑道。 “登报道歉,他们怎么肯?”陆希言吃惊万分,能让日本人低头,私下里道个歉,只怕已经是极限了,怎么还肯登报道歉呢?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呢……”唐锦其实也有些想不明白,日本人一向态度强硬,不讲理,这一次居然来了一个八十度的大转弯。 难道是真的是怕那些照片曝光吗? 只怕未见的吧。 “唐兄,这钱我还是不能要……” “陆老弟要是不拿,那兄弟们又怎么敢拿呢?”唐锦站起来拍了拍陆希言的肩膀道,“老弟,我知道你洁身自好,可你也要明白,这个世道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陆希言怔了一下,谭四给的钱他没要,唐锦给的确收了,自己算是下水了吗? 第64章:失窃(求收藏,推荐票!) 上海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个大事儿小情的,都流行登报,结个婚,要登报,分手了,也要登个报,名人的风.流轶事,也要登个报。 屁大大点儿事儿,弄的好像要让全世界都要知道似的。 陆希言出名了。 《东亚日报》上在头版上,刊登了一份道歉声明,白纸黑字,对三名日籍侨民勾结法租界不法警务人员,绑架广慈医院一位留法中国籍医生,企图获取高额赎金,破坏中日之间的友好提携的关系云云! 《东亚日报》的背后就是所谓的东亚同文书院,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培养间谍的机构。 这份道歉声明随后被《朝日新闻》、《文汇报》以及上海滩不少有名的报纸相继转载。 日方除了登报道歉之外,还将要对违反租界法律的三名日侨进行惩处,并且日本驻上海领事馆还要派专员亲自登门道歉。 回到家中,陆希言才知道这份道歉声明已经登报了。 “安子哥,这份道歉声明有问题!”孟繁星非常严肃的对陆希言道。 “偷换概念,轻描淡写的就这样把事情给定性了,另外好落得一个知错就改,不包庇罪犯的好名声,一举两得。”陆希言知道内情,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份所谓道歉声明里面的猫腻! “还有欺骗性,这份道歉声明如果是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到了,会怎么想?”孟繁星提醒道,“这就如同他们在报纸上刊登那些造假新闻有什么两样,而且更具备欺骗性。” “有道理,梅梅,你还别说,如果我是个老百姓,是不是会觉得,这日本人不包庇自己的侨民,一副公正不阿的形象呢?”陆希言猛然一惊。 “没错,他们现在的宣传的就是这样的,鼓吹所谓的中日和平,东亚共荣,安子哥,你被他们利用了。”孟繁星道。 “该死的,梅梅,我该怎么办?”陆希言本来就仇恨日本人,父母之仇,那是不共戴天。 “现在,那三个日本人一定会一口咬定,他们就是伙同翁雄企图绑架你勒索钱财,而且他们租界当局已经把人交给日方了,这个说法只怕是没办法推翻了,唯一的突破口在翁雄那边,可如果法租界当局跟日方达成某种默契的话,那只怕是你也无能为力!”孟繁星分析道。 “我明白了!”陆希言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放到孟繁星面前。 “什么?” “自己看。” “汇丰银行本票,一万元,安子哥,你哪来这么多钱?”孟繁星打开一看,吃惊不小。 “封口费,唐锦给的。”陆希言缓缓说道。 “看来,法租界当局跟日方已经达成协议了,日方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跟租界当局起冲突,影响他们打通津浦路线的战略布局,租界当局需要一个体面的台阶,好维护它们的权威和法租界的秩序。”孟繁星道。 “梅梅,你比我看的还要深远,你跟我说说,你的这些东西都是哪儿学来的?”陆希言吃惊的问道。 “是我另一位老师教的。” “梅梅,你的这位老师一定学识非常渊博。” “是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梅梅,你跟我讲讲你们的那个主义吧?”陆希言忽然心中一动,或许自己应该主动去了解一些。 “安子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在国外比我见识要广一些,我问你一个问题?”孟繁星问道。 “你问吧。” “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为什么会积贫积弱如此?” “比起欧美日等强国来说,我们虽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但我们教育,科技落后,没有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加上列强侵略,压榨,内战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困苦难安。” “安子哥,你说的都对,我中华积弱百年,人人都想拯救这个国家,可怎样才能救这个国家,关键还在于我们的思想……” 思想吗? 孟繁星的话给陆希言触动不小,这一个晚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改变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是改变一个人,到底该怎么做? 第二天刚上班,陆希言就被万尔典神父给叫了去。 “陆,我的孩子,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神父,您别这么说,是我给您和医院添麻烦了。”陆希言诚恳的道,他才来医院没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这不怪你,他们有心针对,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孩子,你放心,主会保佑你的。”万尔典神父道。 “谢谢神父。”陆希言尊敬道。 “有几家新闻报刊都想采访你,你有何打算?”万尔典神父问道。 “神父,我不想接受任何采访,这件事已经让我成了名人,对我的工作和家庭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既然他们已经道歉了,我也没有必要继续追究下去。”陆希言缓缓说道。 冷处理! 上海滩每天都有各种新闻爆料,只要他不搭理,几天一过,这热度就过去了,也就没有人再提了。 “嗯,孩子,你的选择非常正确,我会安排,不会让这些记者打扰到你的工作。”万尔典神父道。 “给神父您添麻烦了。” “瓦廖莎的事情,你参与了?”万尔典神父问道。 “邝教授请我帮忙,我没办法拒绝,神父,我觉得瓦廖莎身上的鼠疫病毒有蹊跷,所以建议矿教授停止研究,并销毁相关数据资料。”陆希言没有隐瞒。 “陆,丹尼尔有你这样一个学生,我很高兴。”万尔典神父神色郑重道,“瓦廖莎已经出院了,被他的妹妹金娜接走了,你要记住,医院从未收治过瓦廖莎这个病人,明白吗?” “明白。”陆希言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万尔典神父的意思。 从万尔典神父办公室出来。 迎面而来,坐着轮椅上的索尔,推着他的是管家欧伯曼,风不大,温暖的阳关照射下,暖洋洋的感觉。 “索尔先生。”陆希言微笑的走过去招呼一声。 “陆医生,你好呀。”索尔微笑的跟陆希言招呼一声,他的管家欧伯曼也报以微笑的点了点头。 “看索尔先生的气色,恢复的不错,估计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陆医生,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那个情况下,任何一个医生都会这么做的。” “但不是所有医生都有陆医生你的胆魄和医术。” “索尔先生谬赞了,中国有句话,兵行险着,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陆希言笑道,“也是上帝保佑,索尔先生您福大命大。” “感谢上帝,让我又活了过来。” “没事多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的空气,还有阳光,保持一个好的心情,恢复的会更快的。”陆希言道。 “陆医生的话我会记住的。” 陆希言存粹的将索尔当成他的一个病人,当然,这是他在广慈医院的第一个病人,可能在意义上有些不同。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的太过刻意的关心。 只是,在别人眼里,看法就不一样了。 起码在索尔的眼里,陆希言跟他认识的很多中国人不太一样,平等,自然,对他的身份和财富并没有太多的敬畏。 “欧伯曼,这个陆很有意思,你觉得呢?” “先生,他可不是一个一般的人。”欧伯曼回头瞥了一眼陆希言的背影说道。 “哦,有什么特别吗?”索尔更加好奇了。 “先生,要不,我们去那边草坪晒晒太阳吧,我再跟您详细说一说?”欧伯曼俯身下来道。 “也好,我很久没有听故事了……” …… “邝教授……”一开办公室的门,见到邝志安,陆希言吓了一跳。 “陆大夫,出事儿了。”邝志安见到陆希言,就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急切的上来说道。 “出什么事儿了,别急,邝教授,您慢慢说。” “陆大夫,实验室丢失了有关‘鼠疫’病毒研究和治疗的相关数据记录。”邝教授说道。 “什么,不是早就让销毁的吗,怎么还留着呢?” “本来是打算等瓦廖莎出院之后,再销毁的,可谁想到,昨天瓦廖莎的妹妹金娜来接他出院,然后我们就打算销毁有关瓦廖莎在医院治疗的相关文件,结果发现病毒研究的相关数据丢了。” “是全都丢了吗?” “那倒没有,是一部分相关关键的数据。”邝志安摇了摇头。 “这种数据,只有研究他的人才会感兴趣,普通人就算拿回去,也看不明白,邝教授,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内部人偷拿的呢?”陆希言问道。 “我问过了,凡是能接触到实验数据的人,都没有,再说,他们都能看到数据,拿走他它又有何用?”邝志安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数据对他们不设防,而且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复制,没有必要偷走,那不是惹人怀疑吗? “邝教授,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陆希言问道。 “好,陆大夫,请你随我来。”邝志安连忙答应一声。 第65章:勘察(求收藏,推荐票!) 陆希言仅仅是参与了对瓦廖莎的“鼠疫”治疗,病毒的培养和研究过程,他并没有全程参加。 但是他对实验的数据还是非常清楚的,毕竟他从小就过目不忘,何况是“鼠疫”病毒这么敏.感的研究。 只是,具体的实验数据保管就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了。 “小陆,我们实验数据都专门保管在档案室,只是,进行中的实验数据和记录都临时存放在实验室的文件柜里,为了方便随时取用,一般不会上锁,但是,‘鼠疫’病毒的特殊性,我这一次专门让人配了一把锁,用于专门存放‘鼠疫’病毒研究的一切数据资料,就是这个抽屉。” 邝志安领着陆希言来到专门的传染病毒实验室。 “钥匙有几把,都有谁有?”陆希言蹲下腰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抽屉,并没有发现任何撬动的痕迹。 “钥匙一共三把,我手中有一把,交档管理有一把,还有一把在实验室的小舒手中,他主要负责观察和记录数据,随时都要取用资料。”邝志安道。 “三把钥匙都在?” “都在,一把都没少。”邝志安点了点头。 “没有撬过的痕迹,看来,对方要不是有钥匙,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处心积虑的偷走实验数据记录,什么人对这个如此感兴趣呢?”陆希言查看了一下抽屉的周围,微微一拧眉道。 “小陆,你我都是学医的,这鼠疫病毒一旦被人改良,那会造成多恐怖的灾难,你知道吗?”邝志安声音颤抖道。 “我知道,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陆希言道,“如果我们接触的这个鼠疫病毒变种是人为弄出来的,他们要把这种病毒研制出来,起码也要很长的时间,一般情况下,病毒和疫苗是同时进行的,光有病毒,没有控制的疫苗,那就是一起毁灭,这种事儿,除非是不要命的疯子才会干。” “你说的有道理。”听陆希言这么一分析,邝志安的心稍微定了下来。 “实验数据丢了的事儿,都有谁知道?” “我,你,还有小舒,现在只有三个人知道。”邝志安道。 “那就好,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只限于我们三个人,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反正实验数据都是要销毁的,就当已经销毁了。”陆希言道,“邝教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陆,你的意思是,这就不追究了?” “大张旗鼓的查肯定不行了,就算你报案把巡捕找来,估计他们连立案都不会给你立,而且闹大了,只怕还会产生负面影响。”陆希言道。 邝志安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社会经验还是有的,道理一讲,他马上就明白了。 “小舒呢,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好,我去把他叫过来。”邝志安道。 小舒是邝志安教授的学生兼助理,一个很秀气的大男孩儿,瘦瘦的很文静,话不多,戴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儿。 “小舒,别紧张,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陆博士,你问。”小舒点了点头,丢了实验数据,他是第一责任人,难免有些紧张。 “小舒,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丢了实验数据的?” “今天早上,我来实验室,正要准备把实验数据取出来,按照老师的吩咐,予以销毁,没想到等我打开抽屉一看,实验数据资料不见了。”小舒道,“我就马上报告老师了。” “很好,你在打开抽屉前,有没有发现实验室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门,窗是否打开?” “没有,每天离开之前,我都是关好窗户,锁好门才离开。” “昨天是你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吗?” “是的,这是疫病研究区域,一般人员没有许可都不能进来的。”小舒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边的确有别于其他病理和检验科区域,进出都都需要全身消毒,穿戴一定的防护服才行。 “刚才我也检查了一下,门窗也没有撬过的痕迹,基本上排除了从外部暴力进入的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熟人作案!”陆希言道。 “陆博士,我没偷实验数据……”小舒吓的不轻。 “小舒,我没说你,你要是偷资料,随时都可以,而且你完全有机会复制一份直接带走,然后销毁原件,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陆希言分析道。 “有道理。”邝志安点了点头。 “同样,矿教授也能做到,他也没有作案的嫌疑。”陆希言继续道,“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档案保管那边的备用钥匙,这接触的人可就多了,调查起来就麻烦多了。” “小陆,这怎么办?” “邝教授,小舒,两位都不要紧张,实验数据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件事,你们二位不要对外声张就是了,给我一个可能知道瓦廖莎和‘鼠疫’病毒的人员名单,我来暗中慢慢调查就是了。”陆希言安抚道。 “好,好,小陆,就拜托你了!”邝志安感激道。 “两位从现在开始,就当没有这回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尤其是小舒你,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数据被销毁了,然后马上告诉我,凡是关心实验数据的人都值得怀疑。”陆希言郑重提醒道。 “明白了,陆博士。” “好了,此事暂时到此为止,你们两位谁不要再提了。”陆希言再一次告诫道。 “好,听小陆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三缄其口,对谁都不说。”邝志安认真的点头道。 …… 实验数据丢失这件事,直觉告诉陆希言没有那么简单,小舒和邝志安都没有动机,而且他们二人完全有机会复制一份带走,然后销毁原件,神不知,鬼不觉。 可谁对这份实验数据以及瓦廖莎的治疗情况感兴趣呢? 如果瓦廖莎身上的“鼠疫”病毒是人为的,那么一切就好解释了,问题是,瓦廖莎已经出院了。 喏大的一个法租界,数十万人,想要找他们,那真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他现在本职工作还是一名医务工作者,给病人看好病是他最大的职责。 “梦瑶,今天给我安排门诊了吗?” “陆大夫,今天没有门诊,不过有一台手术,我舅舅,也就是盛教授,希望您能够担任他的助手。”奚梦瑶道。 “病人什么情况,手术什么时候开始?” “手术时间定在下午一点,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奚梦瑶解释道。 完成手术后,已经是接近六点了,盛教授毕竟上了一点儿年纪,手术进行一半儿,就有些体力不支,后半台手术基本上都陆希言操刀完成的。 因为手术比较复杂,盛教授也没有此类手术的经验,所以才打算请陆希言担任助手,但是他又知道陆希言最近诸多事情缠身,没有时间,不太好开口,还好有奚梦瑶这个外甥女担任陆希言的实习助理。 通过奚梦瑶的口,至少没有被直接拒绝的尴尬。 手术非常成功,但对病人来说,术后四十八小时是最关键的,如果能挺过去,没有发生术后感染,那活下来的几率就大的多了。 这个医生也帮不了。 “老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盛熙元从手术室出来,扶着腰不由的感慨一声。 “盛教授还不到五十岁吧,还不老。”陆希言一边洗手,一边道。 “快了,明年就五十了。”盛熙元道,“陆博士这么年轻,成亲了吗?” “还没,不过已经有未婚妻了。” “有未婚妻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幸运?”盛熙元呵呵一笑,作为舅舅,他能看不出自己外甥女的小心思,做舅舅的以权谋私,把奚梦瑶调到陆希言跟前,也是想给她们创造机会的。 谁知道,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她叫孟繁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原来不是开了一间小诊所嘛,现在改了一家小药店,她平时就在店里帮忙。” “哦,孟小姐也是学医的吗?” “上过一年的医专的预科,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没继续读,这不我还想找个机会让她继续读读书,趁年纪还轻,充实一下自己。”陆希言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提让孟繁星来医院的护校读书呢。 “孟小姐有这份求学之心,这很难的,我这里还有两个名额,如果孟小姐还有些基础,我可以推荐她去震旦大学试读一下,能跟的上话,咱们再正式录取?” “这合适吗?”陆希言还真有些意动,医院护校肯定不如震旦大学好,出来之后,那也是既然不同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其实,你也可以推荐的,只不过,你刚来,没有兼任震旦大学的职务,没有推荐名额。”盛熙元解释道。 “那就麻烦盛教授了。” “你替我好好管管梦瑶就好,这个丫头性子都被我那妹妹和妹夫惯坏了,我的话她有时候都不听,不过,你就不同了。”盛熙元嘿嘿一笑。 “梦瑶小姐本质不错的,人也善良,肯帮人,而且嫉恶如仇。”陆希言笑笑道。 “这个世道,吃亏的就是这种人呀。”盛熙元叹息一声。 第66章:开会(求收藏,推荐票!) “让我去震旦大学读书?” 孟繁星很惊讶,她原以为自己能够有机会去广慈医院的护校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进入震旦大学这样的高等学府。 “我也是随口一提,盛教授答应帮忙,不过,你得先去试读一个学期,如果能够跟上,通过考试,就可以正式成为震旦大学的学生了。”陆希言解释道。 “我可以吗,安子哥?” 孟繁星很激动,当初她放弃自己的学业,是为了革命的信仰,虽然说从没有后悔过,可如果有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谁愿意轻易的放弃呢。 她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若是错过了,只怕是日后再无这样的机会了。 但是,她是有任务的,谁也知道,上级什么时候一道命令下来,让她马上撤离上海,或者有别的任务需要。 能给她一个安心的读书的时间吗? 她怕。 不知道如何决定,这不是小事儿,必须汇报组织,才能做决定。 “梅梅,这个机会很难得,你自己考虑一下,如果可以,过了这个周末,我就跟盛教授说,或者先给你办一张震旦大学的旁听证,你可以去听课,然后再做决定?”陆希言道。 “安子哥,能让我考虑一下吧。”孟繁星点了点头,她有些患得患失了,这件事,她真的认真考虑一下,不能草率做决定! 去护校读书,那比较宽松,就算随时离开问题都不大,去大学读书,那就不一样了,机会难得。 早上,起来吃早饭。 “梅梅,考虑的怎么样了?” “安子哥,我还没想好,你再给我两天时间好不好?”孟繁星那明显的黑眼圈,一宿翻来覆去的没睡好。 “好,但是要尽快,让人家盛教授那边还误会咱不愿意呢!”陆希言道,他到不是逼迫,只是这孟繁星要是真去震旦大学读书,那接下来至少两三年内不会离开上海了。 人留在身边,一切皆有可能。 “我上班去了。”把粥喝完,再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提着包就出门了,因为他听到电车的铃声。 这个时候出去,刚好能赶上,否则就要等下一班了。 “安子哥……” 刚冲到楼下,手上的油条还没咬两口,就看到孟浩这小子靠着一辆汽车在弄堂口等着他呢。 “你小子怎么把唐锦的车开过来了?”陆希言一见,这车牌号有些熟悉,一回忆,想起来了,这是唐锦的车。 “奉长官的命令,来接陆顾问去开会!”孟浩“啪”一个立正,严肃敬礼道。 “少来这一套,我要去上班。”陆希言道。 “别,安子哥,唐探长已经给医院打电话给您请假了,今天这个会议很重要,你必须去,要不然,唐探长也不会让我一早上开车来接你了。”孟浩忙伸手拉住陆希言。 “真是唐锦让你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能随意把他的车开出来?”孟浩翻了一下白眼儿。 “好吧,上车。” “浩子,你现在算是唐锦的人了,有些事情不要涉足太深,明白吗?”陆希言提醒一声。 “我知道,我现在不过是跑腿的小喽啰一个,没资格掺和那些事儿,倒是安子哥你,我看的出来,唐探长对你的态度不一样。”孟浩道。 “这人呀,好奇心太大不是什么好事儿。” …… “浩子,你这不是去中央巡捕房的路?”上车之后,开了一段路,陆希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我们是去国际饭店,唐探长说了,今天的会议级别还比较高,安子哥,你可是真有面子。”孟浩笑嘻嘻道。 “哼,你跟我还来这一套,越是级别高,越是没有好事儿,我到是不希望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陆希言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南京路上的国际饭店,上海滩唯一一个拥有地下金库的饭店,曾经是四行储蓄会国际保管金库,安保是整个上海滩最严密的。 巡捕房什么会议要在这里开,这保密级别还挺高的。 “陆先生,不好意思。” 陆希言将皮包递给安保,检查了一下,然后放行,但是孟浩却被拒之门外了,今天的会议,他们也只能负责外围的安保,没资格入内。 乘电梯上去五楼。 “陆先生,这边请!” 会议室很大,水晶吊灯,金光灿烂,地上铺的是厚重的波斯地毯,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了。 陆希言虽然也穿的是正装,可跟里面这些人一比起来,那真是寒酸了不少,西装,领结,一个个绅士无比。 他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是唐锦,还有一个就是三番五次明里暗里找他麻烦的浅野一郎。 唐锦看到陆希言出现在门口,快步走了过来:“你总算来了,就等你了。” “等我?”陆希言满脑子的浆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个协调联络小组吗,今天就是最终敲定这个联络小组具体责任和义务的三方会谈。”唐锦解释道。 “那你把我弄来做什么?”陆希言不解的问道。 “你是这个联络小组的技术专家和顾问。”唐锦道。 “唐兄,您事先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这事儿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陆希言真是有点儿发懵。 “你不用准备什么,待会儿,你坐在我身边,看我眼色行事。”唐锦道。 “好吧。”陆希言点了点头,既来之,则安之,想要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诸位先生,我郑重的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希言,陆博士,师从丹尼尔教授,现任广慈医院外科主任医师,并兼任我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高级技术顾问。”唐锦拉着陆希言走上前来,郑重的介绍陆希言道。 “大家好,我是陆希言,请多关照。”陆希言一鞠躬,发现下面没多少关注他,颇为有些尴尬。 就连唐锦这个介绍人脸色都不免窘迫了一下。 “走,我们过去坐。”唐锦拉着陆希言灰溜溜的走到末尾的位置坐了下来,刚还跟浅野一郎挨着。 “陆大夫,好久不见。”浅野一郎居然首先招呼一声。 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希言只是微微一点头。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一名姿态傲慢的日人用生硬的英语说道。 陆希言走到唐锦身边坐了下来。 “赤木清之,工部局警务处特别副处长,日本人强行安插在警务处的人。”唐锦小声的对陆希言道。 工部局总办菲利普,警务处长包文,工部局董事怡和洋行经理凯自威(英国远东情报负责人),公董局警务总监督察长萨尔礼,代理总领事兼总董奥琪,日本驻沪副领事岩井英一,日本陆军部少将原田贺津雄…… “诸位,为了解决日、华在租界内的愈演愈烈的冲突问题,我们工部局,法租界公董局以及日本驻沪领事馆,宪兵司令部以及上海维新政府决定达成一个联络处置办法,为处理日、华、洋三方冲突达成一个行事准则……”第一个发言的是工部局总办菲利普,他是这一次会议的召集人之一。 其实协议办法早已私下里达成共识了,今天这个会议不过是拿到台面上,把所有事情摊开来说明白了。 成立一个三方联络协调小组,维新政府代表只是打酱油的代表,虽然在协调小组里有一个位置,但基本被忽略的,要不是日本人需要他这一票,估计连他的位置都没有。 日本人妥协让步,并不是真的怕工部局和公董局手里有他们所谓的黑材料,这些黑材料还威胁不了他们。 南京城三十万人说杀就杀了,他们害怕了吗? 没有! 关键还是利益问题,上海滩若是乱了,他们自己也没好日子过,日本人不傻,他们看似退让了,却获得了实际的利益。 甚至还加强了他们对上海的统治,以及看清楚租界当局的心理。 以此为条件,工部局和公董局必须答应他们限制和镇压租界内的“抗日”分子活动,取缔散步有抗日言论的报纸和报刊,电影等等,还有同意日本宪兵和特高课进入公共租界追缉抗日分子等等。 名义上是限制日本人在租界内的胡来,可实际上,却给他们打开方便之门。 陆希言脸是越听越黑,这样下去,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岂不是要成了日本人的打手和帮凶了?这是什么三方协议? “陆老弟,别动气,协议是一回事儿,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儿……”唐锦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但是他也是人言微轻,这样的会议上,也没有说话的份儿,只能听着。 “这个协议要是传出去,只怕租界当局都会成为笑话的!”陆希言道。 “今天的会议是保密级别的,所有人出了这个门都不会承认的。”唐锦小声提醒道。 “唐兄,你这是要害我吗?”陆希言苦笑一声。 唐锦脸色讪讪。 第67章:刺杀 会议开到一半儿,陆希言就胸闷的发紧,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听下去,保不齐会当场掀桌子。 于是找了一个借口溜出来了。 “安子哥,你咋这么快就出来了,会开完了?”孟浩看到陆希言从电梯出来,跑了上来问道。 “没有,出来透口气,浩子,你带烟没有?”陆希言问道。 “带了。”孟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三炮台来。 陆希言伸手抽出一根,咬上。 孟浩掏出火柴点上,陆希言吸了两口道:“我算是看清楚了,这洋人也是靠不住的,嘴上说的漂亮,还不是利益至上!” “安子哥,里面啥情况?”孟浩好奇的问道。 “你别问那么多,以后做事的时候,小心点儿,别傻乎乎的往前冲,抓翁雄那次,要不是我,翁雄真把枪拔出来,你受伤都是轻的,我怎么跟你爸和你姐交代?”陆希言瞪了他一眼。 “当巡捕,抓人那是常有的事情,别的我也不会干呀。”孟浩嘻嘻一笑,“安子哥,这次我立功了,唐探长说,等功劳够了,就升我做一等探员,还奖励了我三百法币呢。” “我说你小子怎么抽起三炮台了,原来是有钱了,没告诉爸吧?”陆希言问道。 “我哪敢不说,就这老头儿,我能瞒得住吗?”孟浩委屈道,“我这三百块还没捂热,就被没收了两百五。” “爸那是怕你乱花钱,给你留着娶媳妇用的。” “行了,我是借尿遁出来的,还得回去呢,这会开的真特么的糟心!”陆希言掐灭烟头,骂了一声。 回来时间长了,脏话也顺溜多了,在巴黎,他也是优雅的绅士的代表。 …… “陆顾问这一泡尿撒的时间够长的呀?”浅野一郎就挨着陆希言坐着,看到他回来,故意的凑过来小声揶揄道。 “你管得着吗?”陆希言没给他好脸色。 “翁雄的事情,我很抱歉,他做事实在是太不缜密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眼神之中一丝挑衅,这哪是道歉,分明是示威。 “浅野先生,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卑鄙的人。”陆希言冷哼一声,他听出来,浅野一郎话里的威胁。 “陆顾问,您是一个有思想和有才华的人,为何要与大日本帝国为敌呢?”浅野一郎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的表情。 “为敌,浅野一郎,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我何曾与你们为敌,与你们为敌,就是阻止你们侵略我们的国家,奴役和杀戮我们的百姓?如果是这样,那不但我是你的敌人,四万万中国人都是你的敌人。”陆希言冷笑一声。 浅野一郎微微一皱眉,陆希言的话令他很不舒服,但客观来讲,他其实说的没错。 自古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矛盾就是不可调和的。 “浅野先生,陆顾问,两位,今晚我在荣顺馆做东,两位务必给唐某人一个面子,如何?”唐锦忙凑过来。 唐锦的面子,陆希言肯定要给的,但是看浅野一郎这态度,只怕是不会认真反省,到时候和解只怕是一场戏而已。 “唐先生的邀请,在下一定到。”浅野一郎倒是先一步答应了下来,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好,那就说定了,今晚七点,荣顺馆,咱们不见不散。”唐锦呵呵一笑。 说句心里话,陆希言杀了浅野一郎的心都有,可是,这里根本不能动手,且不说浅野一郎警惕性高,杀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杀了浅野,未见得就是好事儿。 唐锦愿意做和事佬,如果真的能够让浅野一郎打消对自己的一些怀疑,这也许还是一件好事儿。 他和梅梅都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生存空间。 会议进行一大半儿了,陆希言也没兴趣听下去了,脑子里想的还是晚上这顿和头酒该怎么喝。 冷不丁的肩膀被唐锦推了一下。 “怎么了,唐兄?” “出事儿了,赶紧跟我走。”唐锦一脸严肃的站起来。 “什么事儿?”陆希言并不觉得意外,法租界三天两头出事儿,这已经成了常态了,不出事才怪呢。 不过看唐锦这表情,只怕是事情小不了。 “周清泉被人当街刺杀,命在旦夕,正送往广慈医院抢救!”唐锦与陆希言走出会议室,这才对他讲了实话。 “周清泉是谁?” “这个周清泉,算了,到车上我再跟你说吧。”唐锦疾步向前。 “孟浩,开车,送我跟你姐夫去广慈医院,要快!”出了国际饭店大门,唐锦直接命令孟浩一声。 “是!” “这个周清泉是个清末的秀才,浙江武备学堂毕业,保送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曾东渡留学日本,担任过浙江省主席,现在是浙江治安维持委员会的会长,据说可能会担任维新政府内的高官。”车上,唐锦简单的介绍道。 “原来是个大汉奸。”陆希言冷哼一声。 “没错,这个周清泉的确是一个大汉奸,只是,他在法租界内被刺杀,这事儿麻烦了。”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么大的汉奸若是死在法租界,影响肯定是不小的。 “开快点儿……” 孟浩已经是一头汗了,油门都踩到底了,可是这是在人流穿梭的大马路上,再快也快不起来呀! “再快点儿!” 唐锦的这台座驾是菲亚特518,买了才不到两年,整个上海滩也没有几辆,法租界几乎是无人不识。 所以,车进入法租界后,速度加快不少。 前前后后,用了不到半刻钟,陆希言和唐锦一齐赶到了广慈医院。 人已经送到医院抢救室,门口簇拥了一大群人大部分都是周清泉的保镖和随从,还有几个负了伤的,正在处置室进行包扎的。 “齐桓,怎么回事儿?” “探长,您来了。”听到唐锦的声音,指挥维持现场秩序的齐桓三步两步跑了过来一声。 “人送到医院就已经没多少气儿了,估计是凶多吉少。”齐桓苦着脸禀告道。 “什么人干的?”唐锦脸色很难看,如果是暗杀,倒也情有可原,可这是大白天的刺杀,而且这是在法租界,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清楚,马龙长官已经带人封锁了现场,正在勘察,但当时路上行人众多,无法锁定枪手,就算有线索,也让惊慌失措的人群给破坏了。”齐桓道。 抢救手术室的灯灭了! 唐锦等人走了过去,门开了,主持抢救的是盛熙元教授,这已经是广慈医院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了。 盛熙元走出来,第一时间就冲着唐锦微微一摇头。 这一看就知道人是肯定没救了。 “我们能进去看一看吗?”唐锦问道。 “可以,但人数不要太多,我怕有人会不适应。”盛熙元点了点头。 尸体就躺在急救的手术台上。 尚有一丝余温。 周清泉身中数枪,几乎枪枪都打在要害之上,能有一口气撑到医院就不错了,想要把人拉回来,神仙都做不到。 “陆老弟,你怎么看?”唐锦捂着鼻子问道。 “蓄谋已久,一击致命,绝非普通歹徒所为!”陆希言还能说什么,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了。 “这案子棘手了。”唐锦长叹一声。 “陆老弟,接下来要麻烦你了,对周清泉的尸体做一个全面的尸检,尽快的给巡捕房一个报告。” “好的,尸检在医院做还是去巡捕房?” “在医院吧,挪来挪去的,也麻烦,我只能最多给你24小时,日本人那边肯定马上要跟我们交涉的,案子涉及维新政府官员,咱们能不能抢在他们前面把案子破了,这还很难说。”唐锦道。 “好,我尽量吧。”陆希言答应一声。 第68章:验尸 这种尸检对陆希言来说,那是轻车熟路,不过,在国内,还是头一回,只能按照以往的经验来。 首先是检查周源泉身上的致命伤。 胸口中了五枪,一枪击中擦着右边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传了进去,击中了左肺叶,一枪打穿右肺静脉血管,造成胸腔大出血,是致命伤,一枪击穿肝脏,小肠,还有一枪,弹头穿过腹部,嵌在脊柱上。 除了上部躯干五枪之外,还有两枪,一枪击碎了左膝盖半月板,还有一枪擦着右大.腿根部,差点儿就做不成男人了。 近距离枪击,至少有四名枪手四把枪同时射击。 步枪一支,冲锋枪一支,手枪两把。 胸口那一枪最致命,造成周源泉腔内大出血,导致休克,迅速死亡,其余枪伤虽然也很严重,但不会导致立刻死亡。 当然,这么严重的伤,死亡率也是极高的。 子弹头全部都被取出来了,两颗79口径的步枪弹,这个口径的步枪弹几乎是中国战场上军队通用口径的枪弹,汉阳造,中正式,98k还有各种仿制的79口径的步枪,都可以使用这种枪弹。 一般来说汉阳造用圆头弹比较多,而中正式和德国进口的98k步枪多使用尖头弹,但两者混用也是可以的。(作者君查过,请军迷勿喷。) 然后剩下的三种弹头,7.63毫米手枪弹,一种是9毫米的毛瑟枪弹,一种是7.65毫米手枪弹,根据现场目击者所言,应该是一支mp18发射出来的,后者则是一把勃朗宁手枪。 一个人身中七枪,四种弹头。 尸体上的线索基本上就这些了,这种街头刺杀,线索最多的是在现场,但是现场是热闹的街道,枪声一响,人群四散,现场能留下的线索只怕是微乎其微。 枪手能够一击毙命,还能在开枪后迅速逃遁,这样的行动能力,根本不像是什么江湖仇杀行为。 法租界内,能够有能力做下如此大案的,又能有几个? 日本人,不可能,这周源泉已经投靠日本人,这一次就是要去出席什么重要会议,还要就任什么高官的。 日本人还十分重视,沿途护送,保护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派人刺杀,何况这是在法租界内,他们刚跟租界当局达成协议。 这个时候挑事儿,不是给租界当局上眼药吗? 上海滩抗日锄奸组织多如牛毛,有能力,有武器,还有超强的组织能力的,除了谭四现在领导的“铁血锄奸团”,陆希言想不到还有谁了? 难道真是谭四下的手? 他们刚得了一大笔钱,有了钱就能招兵买马,他们这一伙人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刺杀汉奸的事情了。 陆希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觉得有必要跟谭四见个面,亲自证实一下,可只怕那浅野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怀疑。 此时,他若是有任何异常,被浅野发现,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就算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 该怎么办? 人还是要见的,不见自己心里放不下,如果这事儿跟他们有关的话,自己相机行事,如果无关,那自然是最好了。 想起晚上的荣顺馆吃饭的事情,陆希言给药店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老安接的,孟繁星出去了,去哪儿,她没说。 …… 孟繁星是去了霞飞路的明德书店,陆希言对她说的“读书”这个事儿,她不得已,必须亲自来一趟,向组织汇报。 这事儿用死信箱投递根本说不清楚,而且,她也等不了,两天时间,根本不够时间传递和回复的。 就算陆希言不着急,可人家盛教授那边总要给一个答复吧? “啄木鸟同志,不是说了吗,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要来这里,这个联络点轻易不启用,你明白吗?”老孙一见孟繁星就批评道。 “老孙同志,并非我故意的违反地下工作纪律,而是我实在有重要的事情向组织汇报。”孟繁星能理解老孙的心情,毕竟从事地下工作,绝不能有半点儿侥幸的心理,以往的教训多么的惨痛? “你说,什么事儿?” “我想去震旦大学读书。”孟繁星道。 “去震旦大学读书?”老孙吃惊的望着孟繁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未婚夫的意思?” “我本来是想去广慈医院护校学习的,那个来去自由一些,但我未婚夫他跟震旦大学一位教授关系不错,有推荐名额,可以推荐我先去震旦大学旁听,如果能过通过考核,就可以正式录取我为震旦大学的学生。”孟繁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是好事儿,你有什么为难的?”老孙不解的问道。 “老孙同志,我是奉命返回上海做地下工作的,一切以任务为重,一旦组织需要我离开上海,我就必须离开,可我一旦进入震旦大学读书,那就不能随随便便自由的离开了。”孟繁星解释道。 “啄木鸟同志,你有没有想过,组织派遣你来上海工作的目的和任务,这或许对你来说是好事儿呢?”老孙想了一下道。 “好事儿?”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但我觉得,你能够进入震旦大学学习,这对你的身份也是一个掩护,而且学成了,更能够为组织做更多的事情,而且你这个未婚夫,从目前我们对他的了解,人还是蛮不错的,年纪轻轻,医术很高明。”老孙道。 “老孙同志,能不能联系一下组织,把我的情况汇报请示一下?” “嗯,这个问题不大,我会尽快的向上面汇报的。”老孙道,“我个人建议你先不妨答应下来。”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那我的交通员什么时候到位?” “别急,再等等,到了自然会跟你联系的。”老孙脸色尴尬道,这事儿,他自己都觉得对不住孟繁星了。 孟繁星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能继续耐心等待了。 “老孙同志,给我找几本医学方面的教科书。”孟凡星道。 “好,这个没问题。” …… “唐兄,你要的尸检报告,仅此一份,连留档都没有。”陆希言没有食言,下班之前就把尸检报告送到唐锦的办公桌上,这效率比鉴证科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了。 唐锦一脸的愁眉,看到陆希言送来的尸检报告,这才稍微有些舒展开来,打开来,看了一下。 除了报告之外,还拍摄了照片,非常专业详尽。 “身中七枪,开枪的就有四个人,这家伙不死真是没天理了。”唐锦惊叹一声道。 “光凭弹头,无法确定枪支的型号,可以肯定的是,有一把是mp18冲锋枪,还有一把勃朗宁,具体型号无法确定,还有毛瑟手枪一把,以及79口径的步枪一支,应该是远距离狙击,射程在四百米以上,如果不是狙击步枪的话,那应该就是枪经过了改造,如果有遗留的弹壳或许可以更容易确定枪的型号。”陆希言道,“不过,我对国内的枪械不太熟悉,所以,如果想要知道杀手使用的具体是何种型号的枪支,还的找专家。” “晚上,浅野一郎要来,他肯定会问起这个案子,老弟知道该怎么说?”唐锦叮嘱一声。 “放心吧,唐兄,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希言呵呵一笑。 “你跟浅野一郎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私人仇怨,他嘛,就是太多疑了,神经过敏了。” “他神经过敏不要紧,只要不发神经就行,想翁雄这样的再来一回,我可小命玩完了。” “这事儿算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翁雄这一次至少也要蹲上十年的牢了。”唐锦道。 “算便宜他了。”陆希言知道,翁雄肯定是跟唐锦达成某种协议了,否则绝不是判十年那么轻了,起码留下一条命了。 “你也别生气,他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唐锦安慰道,人是唐锦抓的,可处置权不在他手中。 日本人虽然抛弃了他,可也不想他就这么死掉,总得把他的价值都榨干了再说。 第69章:释疑 浅野一郎来了,不过,他可不敢一个人过来,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陆希言还很眼熟,叫中岛。 另一个就比较眼生了,从来没在浅野一郎身边出现过。 唐锦这边,除了陆希言,就带了一个麻小五。 麻小五现在算是陆希言的兼职小跟班了,只要陆希言到了巡捕房,麻小五的啥事儿都不干,就服务他了。 所以,今晚的酒宴,他也跟着来了,算是警卫吧。 唐锦在法租界,那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他又没什么仇家,没有人会对他有什么想法的。 “浅野探长,请!” “唐探长客气了,鄙人来迟了,恕罪!”浅野一郎面带微笑,十分客气的一弯腰道。 “不迟,不迟,刚刚好。” “陆顾问,又见面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面对陆希言微微一躬身,显得很谦卑似的。 “是的,浅野探长,今天第二次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得小心。 “陆顾问,之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浅野一郎冲陆希言深深一躬,首先开口道。 陆希言一愣,倒是没想到这浅野会直接表现出“和解”的意思。 “浅野探长不要总是无端怀疑就好了。” “当然,当然……”浅野一郎呵呵一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迹象,这就让陆希言心中更为警惕了。 “好,浅野探长,陆老弟,今后法捕房和公共租界捕房合作的机会很多,两位能够冰释前嫌,那是最好不过了。”唐锦笑道。 “唐探长说的有道理,今后许多案子上,鄙人还需要多多请教和仰仗陆顾问的专业。”浅野一郎笑道。 陆希言微微一点头,不管浅野一郎今晚如此放低姿态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策略是,不迎合,也不拒绝。 “麻小五,叫服务员上菜!” “是!”麻小五答应一声,出去通知后厨了。 “鄙人先敬陆顾问一杯,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陆顾问不要原谅!”浅野一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浅野探长客气了,我也不希望再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陆希言也站了起来,不卑不亢的道。 “误会,误会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了。”浅野一郎一饮为尽道。 “那就好。”陆希言也喝下了杯中酒。 “好,好,既然两位化干戈为玉帛,我提议,咱们一起干一杯!”唐锦哈哈一笑,站起来,给二人的酒杯斟满了酒道。 “请!” “再来!” 三杯酒下肚,热菜也开始上来了,三人开始吃了起来。 唐锦相当能够活跃气氛,如果陆希言跟浅野一郎坐在一起吃饭,估计,这顿饭会吃的沉闷之极。 多了一个唐锦就不一样了,这家伙,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说,还什么都能来一点儿,难怪能够巡捕房混的开。 “对不起,我去个洗手间。”陆希言感觉一阵饱胀。 “唉哟……”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陆希言起身要去一下卫生间,不小心碰倒了酒壶,掉在了地上,酒壶碎了,酒水溅撒了出来,刚好就撒到浅野一郎身后的跟班的裤脚面上。 那跟班提着裤脚,道了一声“对不起”,就跑了出去了。 浅野一郎也是吓了一跳,手都停在半空中,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陆希言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可一时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有讪讪一笑:“对不起,可能我动作大了点儿?” “麻小五,扶着点儿。”唐锦招呼一声,以为陆希言酒多了。 “没事儿,我自己能走。”陆希言拒绝了麻小五的搀扶。 卫生间内,陆希言用冷水冲了一把脸,仔细的回忆了刚才的情况,忽然一个细节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喉结! 浅野一郎的那个脸生的跟班皮肤白皙,细腻,而且没有喉结,最重要的是那一声“哎哟”完全不似男声。 难道这浅野一郎真有那变态的喜好,身边还带着这么一个人? 忽然身后一道熟悉的人影闪过,陆希言一愣,卫生间分男女,男的对面不就是女的吗,怎么刚才…… 等陆希言回来的时候,浅野一郎那跟班已经回来了。 陆希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从他跟前走过,眼神余光扫了一下他的后脑,帽子里面果然看到是乌黑的长发。 是个女人! 浅野一郎来赴宴,还带一个女人? 这事儿有古怪。 陆希言当然不会傻到去点破这件事,既然知道这浅野一郎另有目的,那这所谓的“和解”只怕是有水分的。 不过表面上,唐锦今天的这个和事佬是很成功的。 双方已经在酒桌上握手言和了。 “唐兄,浅野探长,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酒足饭饱,陆希言起身告辞道。 “陆老弟,我派车送你?” “不用,我叫一辆黄包车就可以了。”陆希言婉拒道。 “老弟,那你小心点儿,租界晚上也不太平,要不然,让麻小五护送你回去?”唐锦道。 “不用了,这么晚了,到时候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更不放心了。”陆希言呵呵一笑,“再说了,我跟浅野探长都摒弃前嫌了,不会再有人找我麻烦的。” 浅野一郎脸色讪讪,没开口。 “好吧。”唐锦也没再坚持,反正他给陆希言配了枪,就算遇到危险,起码也有抵抗能力。 法租界内巡捕巡逻的力度很大,晚上其实比白天还要安全。 出了荣顺馆,一招手,一辆黄包车过来了。 “先生,您去哪儿?”老六瘦猴露出一张笑嘻嘻的猴脸。 “贝当路花莲里。” “先生,您坐稳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荣顺馆吃饭?”坐上黄包车,离开荣顺馆,陆希言问道。 “四哥吩咐了,这段时间,我跟五哥两个人暗中保护您,不能让您出一点儿意外。”瘦猴道。 “你们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咋没发现呢?”陆希言有些惊讶。 “要让您发现了,我们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了?” “我要见四哥。” “您想明白了?”瘦猴惊讶一扭头。 “我是有事儿找他,后面没尾巴吧?”陆希言严肃的道。 “放心吧,五哥就跟在咱们后面呢,有尾巴,他会解决的。”瘦猴嘿嘿一笑,解释道。 “嗯,快点儿。”陆希言闭上眼睛,思考见了谭四该怎么说。 福州路(旧称四马路),会乐里,天涯书寓。 从后门进入。 “四哥!” “陆大夫来了,快,请进!”谭四的伤势日渐恢复,脸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了,亲自到门口迎接陆希言。 看来,五哥是先一步赶回来了,不然谭四怎么会知道陆希言要来。 “四哥,找个说话的地方。”陆希言压低声音道。 谭四一听就明白了,这是需要一个隐秘的谈话之所,以防止泄密和任何人窃.听。 “陆大夫随我来。” 天涯书寓是谭四的一个秘密安全屋,这里的人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但也不得不防,毕竟书寓里人不完全是“铁血锄奸团”的核心。 书房内建造暗室,甚至还有暗道通往外面,这几乎是成了标配了,这个乱世,别说干这种随时掉脑袋的活儿的人,就是普通人,有条件的也得预留一条后路不是? “四哥,亚尔培路事件你知道吧?”陆希言直截了当的问道。 “知道。”谭四点了点头,忽然对上陆希言的眼神,惊讶的问道,“陆大夫,你不会怀疑这事儿是我们干的吧?” “难道不是吗?”陆希言其实真的怀疑是谭四等人干的,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在法租界还有谁有这样的行动能力。 谭四苦笑一声,道:“陆大夫,您还真是冤枉我们了,这事儿还真不是我们干的。”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法租界内,有这个能力的势力并不多。” “陆大夫,您还不太了解这法租界的地下势力的情况。”谭四解释道,“这么跟您说吧,这法租界明面上是法国人做主,可暗地里青帮的势力最大,虽然现在势力不如从前了,可青帮依旧对地下势力有着相当大的掌控,日本人为什么忌惮杜老板,逼的杜老板远走香港避祸,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的意思是青帮干的?” “青帮除了杜老板铁了心抗日之外,但是杜老板不在,只怕留下的人还没有胆子策划这样的刺杀,其余两位我就不说了,他们也许现在还没有跟日本人勾搭上,不过这两位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迟早的事情,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得罪日本人,所以,绝不会是他们的人,当街刺杀这种事儿,只有像我们这样的抗日锄奸团体才做的出来,陆大夫怀疑我们也是正常的。”谭四解释道。 “不是你们,又不是青帮,那会是谁呢?”其实谭四说不是他们,陆希言心里已经相信了。 谭四欺骗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出卖谭四,就等于出卖他自己,虽然他不愿意掺和谭四的事情,可两方其实已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 “一般的抗日锄奸团体没有这么准确的情报和策划能力,所以,我的推测,这一次的锄奸行动,应该是军统所为。”谭四道。 “军统?”陆希言微微一点头,谭四提醒他了,军统代表重庆方面,人力,财力都不缺,而且他们本身就是这个行当里的行家老手。 “为什么不是中统或者是地下党?” “中统搞搞阴谋还行,刺杀这种行动,还得是军统,至于地下党,他们活动很隐秘,人少精干,已经很少搞刺杀或者暗杀了,尤其是这一类的当街刺杀,是军统惯用手法。”谭四道,他们跟军统打交道最多,彼此对对方那是相当熟悉了。 只有财大气粗的军统行动队,才有能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第70章:轻松 从天涯书寓出来,陆希言觉得自己轻松不少,亚尔培路这案子只要不是谭四他们几个做的,他就不用担心了。 至于是军统还是其他什么人干的,那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被杀的是汉奸,他心情还是很高兴的。 这种数典忘祖的卖国贼,死多少都不会心疼的。 “辛苦你了,老六。”这些天,瘦猴和老五郭汉杰居然在暗中保护他,这让他不由的心生感动。 “陆大夫哪里话,您救了我四哥和三哥,又帮我们把属于军师的东西从那个日本间谍手里拿了回来,我们也没干什么,不过是跟着您跑了跑路而已。”瘦猴老六嘿嘿一笑道。 回来的时候,已经宵禁了,看到巡逻队,陆希言有巡捕房的发的通行证,一路畅行无碍。 瘦猴怎么回去,陆希言不用担心,他有自己的办法,法租界本来就是他们的老巢,这一点难不倒他们。 楼上书房还亮着灯,看来孟繁星还没有睡。 仿佛心有灵犀,就在陆希言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孟繁星穿了一身碎花锦缎的睡袍迎了上来。 从陆希言手中接过皮包,闻到一股酒气,不由的蹙了一下眉毛。 “水已经烧好了,我给你给放一下,先洗个澡。” “好。”陆希言现在真想泡上一个热水澡,这一天的折腾的,真是有些把他给累坏了。 泡了个热水澡,穿上浴袍出来,浑身舒坦多了。 书房内,书桌上,一杯早已泡好的醒酒茶,好冒着热气,端起来喝上一个,水温刚刚好。 孟繁星将他那一身脏衣服收了去,用水泡了起来。 “梅梅,过来,陪我说会儿话。”陆希言叫了一声,回到家中,才能放下一切,精神和肉.体的放松。 “今天晚上,唐锦做东,请我和浅野一郎吃饭。” “唐锦这是想要你们和解,还是有其他目的?”孟繁星吃惊的走了进来。 “我现在是巡捕房的顾问,唐锦不希望我跟浅野一郎继续敌对下去,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动机是仅限于此,还是有其他的想法,我现在也摸不清楚。”陆希言摇了摇头,“梅梅,要不然你来帮我分析一下,这唐锦究竟有何用意?” “浅野一郎呢,他什么态度?”孟繁星微微一颔首。 “表面上看态度还可以,有和解的意思,实际上有多少诚意就难说了。”陆希言缓缓道。 “浅野的性格多疑,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你。” “我觉得也是,若是唐锦……”陆希言忽然想到一种可怕的情况。 “你是担心唐锦对你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或者说,他也在利用这次机会来观察你?” “梅梅,我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陆希言微微一怔问道。 “事有反常即妖,唐锦的动机还不明确,但起码现在看来,他没有倒向日本人,否则他就不会如此出手对付翁雄了,浅野一郎就难说了,我们对这个人了解不多,难下判断。”孟繁星道。 头疼呀! “梅梅,去震旦大学读书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陆希言问道。 “我还在考虑。” …… 返回日租界的汽车上。 “云子小姐,他没发现您吧?”浅野一郎小心的问道。 “没有。” “我觉得他碰掉那酒壶应该不是故意的,他要针对也是针对我,您当时只是我的随从,他没有必要怀疑您?”浅野一郎道。 “这个人到没什么可疑的,就是有些书生意气,相反他还很有才华,帝国征服这个庞大的国家,需要吸纳他们各行各业的人才,为我所用,浅野君,你试着多跟他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消除对你的敌意。”竹内云子道。 “您的意思是,拉拢他为我们做事?”浅野一郎没想到竹内云子对陆希言会有如此好的印象。 “以华制华,明白吗?” “明白。”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 第二天是周末,陆希言起了一个大早,去萝春阁买了两笼生煎包,还有豆浆,锅里还熬了小米粥。 “安子哥,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孟繁星早上起来,一看陆希言在餐厅内忙碌,脸一红道。 “没关系,今天周末,我不上班,平时都是你伺候我,今天我伺候你,你赶紧梳洗一下,吃饭。” “噢。” “你不是说我上班总是乘坐电车不方便吗,想买辆脚踏车,这个提议不错,吃了早饭,咱就去车行看看,有合适的咱们就买一辆。”陆希言道。 “好的,不过今天得去爸那儿吃饭,前两天就打电话来药店说了,以后每周周末都得回家吃饭,有事儿得事先请假。”孟繁星道。 “咱爸规矩还真大,这都退休了,还整他在巡捕房管人的那一套。”陆希言不满的撇嘴道。 “你现在才知道,后悔跟我定亲了吧?” “还别说,真有点儿!”陆希言一本正经的点头道。 “讨打!”孟繁星拿起筷子作势就要打。 “夫人,饶命……” 其实以陆希言现在的财力,买一辆汽车都没有问题,不过,那太张扬了,而且战争期间,汽油属于管制战略物资,有车未必能买到汽油,还是低调点儿好。 南京路上有一家同昌车行(凤凰自行车前身),上海滩上的老字号了,销售各种脚踏车,不但有自己的品牌,还有代理销售国外的脚踏车,品种齐全,有男式,女式的还有跑车和童车等等。 同昌车行自己的品牌脚踏车也算不错了,基本各种款式都有,但价格相比进口的品牌要便宜一半儿以上。 陆希言考虑了一下,买了一辆“飞马”牌的女式脚踏车送给孟繁星,然后又买了一辆男式的进口的三枪牌的脚踏车。 本来还想再买一辆送给孟浩的,孟繁星没同意,说家里有一辆旧的,还没坏,够他骑的,别把人惯坏了。 陆希言一想也是,孟浩这小子是得对他紧一点儿,这小子有时候花起钱来,有点儿大手大脚。 “爸,小浩呢?”回到家中,看到孟浩没在,孟繁星把新买的脚踏车支起来,朝老头儿问了一声。 “说是有案子,大清早就去巡捕房了。”老头儿手里握着一把紫砂茶壶踱着步子,从堂屋走了出来。 “梅梅,新买的脚踏车?” “嗯,刚买的,以后回家不用走路了,还能驮点儿东西。”孟繁星微微喘着气道,从南京路一路骑回来,那可不近呢。 “不错,小安子呢?” “后边儿呢,我比他快点儿。”孟繁星脸一红,自己什么都没带,陆希言的车上可是买了不少东西,有米和面,还有其他一些家用的物品。 说话间,陆希言就到了门口。 车座上驮着东西了,车跨不过门槛儿,只能先把东西卸下来,拿进去,再把车拿进去。 “你们两个,有钱也不知道省着点儿花,一下子买了两辆车,小安子上班需要,这是应该的,梅梅,你买辆车走什么,从药店到家这段路,有多远?”老头子看到两辆崭新的自行车,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爸,给梅梅买脚踏车是我的主意。”陆希言忙解释道,“这不,梅梅要去震旦大学读书了,来去路途也不近,所以呢,我就给她也买了一辆脚踏车。” “读书,女孩子家家的,都多大年纪了,还去读书?”老头子眼珠子一瞪。 “爸,活到老,学到老,我好不容有这个机会,读书有什么不好?”孟繁星不满的说道。 “是呀,爸,读书使人明智,梅梅读书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咱家不是开了个药店嘛,梅梅读书也是为了自家的生意。”陆希言道。 “原来是为了药店的生意,不过,女孩子抛头露面的始终不太好,反正她已经是你陆家的人了,怎么管教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了。”老头儿哼哼一声,一转身,背着他们进去了。 陆希言与孟繁星相视苦笑一声,没办法,这老头儿的思想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扭转的。 “这法租界是越来越乱了,物价飞涨,民生困苦哟!” “爸,您都退休了,就少操这份心了,在家喝喝茶,听听戏,老哥儿几个打打麻将也是可以的嘛。”陆希言道。 “小安子,巡捕房的事儿,你呀,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那就尽量哪边儿都不沾,日本人,军统,中统,地下党,哪个都不好惹哟。”躺在逍遥椅上,老头儿耳提命名道。 “爸,您放心,我就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掺和的,给巡捕房做顾问也就是专业技术上的事情。”陆希言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呢,就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能够尽快给我抱孙子……” “那您得然浩子赶紧努力找个女朋友了。” “外孙子也一样!”老头儿哼哼一声。 第71章:通牒 “陆大夫,新买的脚踏车,不错呀,还进口的哟?”第二天一早,骑着车去上班,刚到医院门口,就碰到熟人。 牙科的沈大夫。 “呵呵,沈大夫呀,这不是每天上下班乘电车,有时候总是错过了,不方便,还是有一辆脚踏车方便些。”陆希言把车锁上,一抬头,看到是医院的熟人,外科麻醉师沈大夫。 “那倒是,这车不便宜吧?” “还行,不算贵。” “陆大夫,买新车了,可得请客呀!”盛熙元从后面走了过来,笑呵呵的打趣一声。 “行呀,盛教授您说去哪儿吃,咱就去哪儿去吃。”陆希言一口答应下来。 “算了,以后吧,等你买了小汽车,再狠狠宰你一顿大的,脚踏车就免了吧。”盛熙元哈哈一笑。 “没问题。” “陆大夫,今天有一个病人,病情有些复杂,一会儿来参加一个会诊?”盛熙元一边走,一边说道。 “好的,盛教授。” “对了,你未婚妻去震旦大学旁听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盛熙元问道。 “她倒是挺愿意的,就是有些顾虑,丢下学业几年了,怕跟不上,到时候就丢人了。”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只要肯学,认真,勤能补拙,我相信只要肯花功夫,没有学不会的。”盛熙元笑笑道,“没关系,你让她来吧,我给她写封推荐信,先把旁听证办下来。” “那学费的事情……” “旁听而已,要什么学费,就是课本费需要自掏腰包。”盛熙元摆了摆手。 “那敢情好。” …… 刚给病人会诊完,麻小五就来了。 唐锦找他,电话都没打,直接派人来接他了,让他马上去中央巡捕房。 “唐兄,我这周一刚上班,医院的事情很多,你这心急火燎的把我叫来,到底啥事儿?” “枪支鉴定报告出来了。”唐锦丢给陆希言一份报告道。 “中正式步枪?” “你在国外,可能还不了解,这中正式步枪是德国毛瑟98步枪的仿制版本,采用7.92毫米的尖头弹,主要装备于国民党军精锐部队,只有少量外流。”唐锦解释道。 “这么说,刺杀周源泉是重庆方面策划的了?”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和他们的手法看,可以肯定是军统无疑,但军统组织严密,现场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想要追查出凶手是谁,这太难了。”唐锦长叹一声,军统的活动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他又不是第一天跟他们打交道。 “唐兄,你要让我帮你做尸检,这我倒是擅长,可这破案抓人,这我就无能为力了。”陆希言道。 “翁雄的案子陆老弟不是很轻松的就帮我抓到了他吗?”唐锦问道。 “那是那根断指给了我们足够多的线索,要不然,我就算本事再大,也抓不住那翁雄呀。” “那蔡主笔的案子呢?” “我只能说,蔡主笔是被人杀了之后,再割下头颅的,至于确切的死亡时间,现在已经无从判断了,而且,我们也没有采集到相关的指纹线索,人头被凶手用水洗过,除了生前被人殴打的痕迹,面颊骨骨折,脑颅后面有一处凹陷的伤痕,应该是被人拎着头发不断撞击某处硬物形成的,伤口残留物检测为陶瓷碎片。”陆希言道。 接手这个案子,自然要研究一番,并且征得家人的同意,还把蔡主笔的头颅重新进行了一次检验。 “陶瓷,你是说,蔡主笔死亡的第一现场有陶瓷类的物品,既然有碎片,那说明这个陶瓷物件出现了损坏?” “是的,不过事隔这么长时间,即便是有证据存在,也早就被销毁了。”陆希言道。 “蔡主笔的案子,影响很大,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抓不到嫌疑人,案子一拖再拖,现在就连大半个尸身都没找到,巡捕房难以向他的家人还有民众交代,陆老弟,你务必想想办法帮帮我?”唐锦恳求道。 “我尽力吧,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只怕是很难找到了。”陆希言叹了一口气。 “军统的刺杀不会停止,日本人又不肯合作,出了事又拿我们出气,这叫什么事儿。”唐锦恼怒一声。 陆希言默然不语,法租界虽然拥有法外治权,可是现在日本人控制了整个上海的进出要道,你要是不听他的,整个租界的经济和民生运转都会出问题。 他在想,这军统跟唐锦是什么关系,暗地里给钱,却又在法租界搞刺杀,这不是故意的给人制造麻烦吗? 难道这钱就是为了随时摆平麻烦才给的吗? 也许都是装出来的呢,军统可不是一般组织,巡捕房的警察再厉害,也比不了这些擅长于在黑暗中生存的特工。 “三天,三天要是破不了案,他们的人就要进入法租界,自行调查周源泉遇刺案,到时候,我们将丧失办案主动权。”唐锦道,“日本人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 “案发在法租界,他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办案主动权?”陆希言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是我们跟日本人达成的合作协议,凡是涉及维新政府官员以及日本士兵,军官以及侨民的案件,日本驻沪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和驻沪日军宪兵队必须派员参与侦破。”唐锦解释道。 “那还是以巡捕房为主呀?” “日本人一旦进来了,他们还会听我们的吗?”唐锦道,“我们现在拒绝他们进入法租界,目的就是不想他们插手这件案子,如果我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枪手,那样,他们就没有理由进入法租界了。” 陆希言明白,有些人一旦放进来了,想要请出去就难了。 敢说这法租界内没有日本间谍吗? 肯定有,而且绝对不少,不然日本人对法租界内的情况怎么了解的一清二楚,更不用说那些暗地里投靠日本人的汉奸卖国贼了。 “那就算确定是军统的人干的,我们又到哪里去找他们呢,法租界现在人越来越多,三五个枪手,往人堆里一藏,怎么找?”陆希言道。 “是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这些都是行动的老手了,想要抓到这些人,谈何容易?” “唐兄,咱们找不到,日本人也未必会找到,他们还有比我们这些土生土长在法租界内的人熟悉?” “你的意思是,放他们进来?” “他们自己破不了案,那也怨不了咱们,再说,咱们就算是破了案,有什么好处呢,只怕还要落得一个帮凶的骂名?”陆希言反问道。 “有道理,可是真要放日本人进来,那这口子一开,想刹住就不行了。”唐锦担心道。 “咱们不让他们进来,他们就不进来了吗,如果是暗地里来,那不是更危险?”陆希言道。 “有道理,只是上面未必会同意的。” “这就是唐兄你的事情了,我就是一个顾问,顾得着就问而已,说话不算数的。”陆希言笑了笑。 “陆老弟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我想蔡主笔的案子,更是非君莫属了。”唐锦哈哈一笑道。 “要向调查清楚蔡主笔遇害一案,我们必须拥有进入日租界查案的权力,否则,还是算了。”陆希言道。 “交换吗?” “呵呵,唐兄,还是那句话,你才是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而我只是一个提供技术支持的顾问,关键还在你的态度。”陆希言笑道。 “你还真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这事儿我的向上面汇报一下,看上面的意思。”唐锦摸了一下后脑勺道。 第72章:误会 报纸上的消息泥沙俱下。 国军第五战区近六十万大军与日军在徐州地区鏖战已经半个月了,伤亡惨重,却也重挫了日军骄狂不可一世的锐气。 能打成这样,也许很多人都会非常的悲观,因为,在正面战场上,国军是接连战败,一退再退。 但是,从失败中也看到了一个民族顽强和不屈不挠的抗击侵略的意志。 台儿庄,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城镇,居然生生的把武装到牙齿的日军给挡住了,这是多了不起的一件事。 陆希言原本是不太关心这些的,在孟繁星的影响下,他渐渐的对这些产生了一些兴趣,有时候也会根据报纸上的消息,跟孟繁星讨论一下什么的。 不过到了孟家,他们就绝口不提这些事情,老头子最烦的就是政治,说的不好,还得被数落一顿。 陆希言消停日子刚过了两天。 浅野一郎就来了,这家伙带着自己手下,还有日本上海特高课的一个叫镰仓的少尉,亲自到了广慈医院。 “陆大夫,又见面了。” “浅野先生,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呀?”陆希言拿起一张处方笺来,写上浅野一郎的名字,认真的问道。 “陆大夫,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找你的。”浅野一郎坐了下来,望着陆希言微微一笑。 “也是,你们也有医院,何必舍近求远呢?”陆希言合上处方笺道,“说吧,什么事儿?” “上星期五,也就是3月25日上午,维新政府要员周源泉在法租界亚尔培路遭遇刺杀身亡的案子,陆大夫知道吧?” “知道,人是送到我广慈医院抢救,巡捕房还委托我给周源泉做的尸检,怎么了,有问题吗?”陆希言大大方方的道。 “尸检没有问题,陆大夫的专业能力令人佩服。”浅野一郎呵呵一笑,“我来是请陆大夫担任这起刺杀案的专职顾问,并协助我们的调查。” “这案子不是有巡捕房政治处管吗,怎么交给你们了?”陆希言早就知道,这案子会让日方协助调查,巡捕房知道刺杀是军统的手笔,但是军统不好惹,他们是两边都不想得罪。 陆希言的这个建议,那是正中法租界当局的下怀,让日本人有限的介入调查,到时候,即便是没有结果,也能有理由推脱了。 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我们也是协助调查,主要还是以法捕房为主,你们这边由马龙和拉蒙两位警官负责,帝国这边由我负责。”浅野一郎解释道。 “那很好呀,早日破案,抓到凶手,还法租界一个太平,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陆希言笑呵呵道。 “陆大夫,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浅野一郎道。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尸检报告上都写的很明白了,其他方面,抱歉并非我擅长的领域。”陆希言摇头道。 “陆大夫何必谦虚呢,你的过往我们还是掌握了一些的,你在痕迹学方面也是个中翘楚,正是我们需要借重的地方。”浅野一郎道。 “浅野先生,您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鄙人那点儿微末道行不值一提,还请陆大夫给个赐教的机会?”浅野一郎一脸的诚恳的躬身道。 去,肯定没好事儿,这家伙绝对憋着什么坏心眼儿。 不去,估计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他这是给自己设了一个套儿,唐锦那边是什么意思,有意的,还是并不知道此事? “我打个电话?”陆希言盯着浅野一郎,忽然伸手抓住了桌上的电话。 浅野一郎脸色平静,似乎对他的举动一点儿也不吃惊。 陆希言明白了,唐锦一定知道此事,却没有提前告诉自己,他为什么要怎么做,亦或者,浅野一郎骗过了自己? “喂,梅梅,晚上约个人,不回家吃饭,你自己一个人吃吧。”陆希言没有打给唐锦,而是打给了药店的孟繁星。 “浅野先生,如果是巡捕房让我配合你们的侦破行动,我当然没问题,毕竟我领着巡捕房的薪水,其他的,对不起,恕不奉陪。”陆希言拒绝道。 “陆大夫刚才那个电话为什么不打去巡捕房?”浅野一郎眼神微微一眯,反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给巡捕房打……”话音还没落下,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我是,嗯,好,我知道了。”电话是唐锦打来的,那急吼吼的声音他隔着几公里外都能听得出来。 “浅野先生,唐探长请你听电话。”陆希言把听筒交给浅野一郎道。 “唐探长……” “浅野一郎,你什么意思,不经过我巡捕房的允许,私下去找我们的巡捕房的顾问,记住你们是来协助破案的,这件案子还是以我们法捕房为主,你们不可以在法租界肆意妄为……”唐锦也真是怒了,浅野一郎这个混蛋居然直接跑过去找陆希言,而他之前还没来得及跟陆希言通气,这一通误解下来,只怕是两个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顷刻之间就会崩塌了。 整个办公室都听得见从听筒里传来的唐锦那愤怒的咆哮,浅野一郎十分尴尬,手里拿着听筒,放下不是,不放又不是。 “浅野先生,看来我们没有机会合作了,抱歉。”陆希言走过去,从浅野一郎手中拿走话筒,挂了电话。 “对不起,陆大夫,打扰了,告辞!” 浅野一郎灰溜溜的走了,不过陆希言心里并没有放松,这家伙既然来了法租界,一定还会再来的。 浅野一郎的无耻和脸皮厚,他又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浅野一郎前脚刚走,唐锦就杀到广慈医院来了。 “陆老弟,浅野一郎那个混蛋没对你怎样吧?”唐锦冲进陆希言的办公室,劈头就是一句。 “唐兄,这里是医院,他能把我怎样?”陆希言小小道,“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了,火气特别的大。” “嗯,是有点儿,你看我这嘴上都起泡了。”唐锦伸手摸了一下嘴角。 “没事儿,我给你开张方子,去去火,保证有效。”陆希言真的给唐锦开起药方来,自小耳濡目染,这个对他来说并不难。 “说真的,浅野一郎这家伙是有写真本事的,万一让他找到凶手,让咱们配合抓捕,怎么办?” “从法律上讲,杀人者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是罪犯,都该抓,可从情感和道德上讲,杀一个为虎作伥的大汉奸,那即便是个杀人的罪犯,那也算是大大的英雄,唐兄,你我可都是中国人,真到了那一步,你怎么办?” “老弟,你要明白,我代表的是法租界当局,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唐锦叹息一声。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 唐锦与陆希言目光一对视,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不说破。 “行,我走了,浅野一郎再来找你麻烦,你就打电话找我,他们在法租界不敢乱来的。”唐锦起身说道。 “放心,我一定找你。”陆希言笑了笑,之前的误会瞬间消弭了。 这浅野一郎真是挺能装的,差一点儿就让他给骗过去了,这个人日后一定要非常小心了,真是什么招数都用。 真想弄死这个家伙呀!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同一颗野草的种子在心里头生根了,想要除掉,却是不那么容易了。 “陆大夫?” “邝教授,您来了,怎么不进来?”陆希言听到敲门声,一抬头,看到邝志安站在门口,急忙站了起来。 “今天你这里挺热闹的,我没打扰你吧?”邝志安走进来问道。 “没有,邝教授,您有事?” “还不是‘鼠疫’研究数据失窃的事情,陆大夫,你调查的怎么样了?”邝志安坐下来,小声问道。 “邝教授,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只怕是不会有结果,这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难呀。”陆希言道。 “哎……” “邝教授,您也别着急,这事儿我一定努力帮你的。”陆希言安慰道。 “我是担心这东西落到坏人手里,这后果就……” “邝教授,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数据资料只能作为研究的一部分,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所以,就算咱们知道拿回数据,也意义不大。”陆希言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这事儿我就烂在肚子里,不管了。”邝教授一点头道。 “这就对了。”陆希言松了一口气,这实验数据失窃的事儿,他还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太怪异了。 第73章:嫁祸 “军统,不,中岛君,是铁血锄奸团!”浅野一郎眼底闪过一道嗜血的红光。 “可是,组长,我们明明掌握的线索和资料,都指向了军统……”中岛脑门上都写满了“不理解”三个字。 “租界已经成了这些抗日分子的庇护之地,可他们拥有法外治权,帝国拿他们没有办法,如果没有这一次刺杀事件,我们想光明正大的进来都难,中岛,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们铲除的不仅仅是一个中统地下组织,而是整个上海滩与帝国为敌的所有地下组织,明白吗?”浅野一郎喝斥道。 “哈伊!” “金九约在什么地方?” “四马路的一家长三堂子,那儿是金九的一处安全屋。”中岛忙道,“雅子小姐也在。” “雅子小姐对他公开身份了吗?”浅野一郎惊讶的问道。 “是的,不这样,金九也不会如此痛快的跟我们合作了。”中岛点了点头。 “好,你去传个话,就说晚上我们准时赴约。”浅野一郎郑重的吩咐一声道。 …… 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唐锦办公室。 “探长,您找我。”齐桓推门进来问道,看到唐锦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瞧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坐。” “是,探长。” “浅野一郎这一天都干嘛了?”唐锦问道。 “拉蒙长官一直都陪同着,浅野一郎等人先去了现场查看了一下,然后,又找了一些目击证人询问一下,最后把案件卷宗带回了万国饭店,一直没在出来。”齐桓禀告道。 “这浅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唐锦自言自语一声。 “我想,他们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场我们都搜遍了,这伙人可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不可能给我们留下线索的。”齐桓道。 “不管他们能不能找到线索,你派人给我盯紧了,有什么异动,马上报告。”唐锦命令道。 “是,探长。” …… “陆博士,你好。” “嗯,怎么又是你,静香小姐?”中午,陆希言去医院食堂吃饭,刚要准备打饭,一道妖娆的身影迎面而来。 这个日本女人怎么跟浅野一郎一样,总能在他面前出现? “我带学生来医院实地参观学习。”藤本静香解释道,“中午就在医院的食堂就餐了。” “是吗,那很好呀,我们医院的员工饭菜不错的。”陆希言随后一声,取了木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陆博士,我第一次来,能给帮我打个饭菜,好吗?”藤本静香面带微笑的希翼的说道。 “好,好吧……”陆希言其实真不愿意搭理这个藤本静香,这个日本女人确实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婴儿肥的脸蛋,笑起来一对小酒窝让人不由的生出一种保护的欲.望。 但是她的举动让他本能的保持一丝距离,他在欧洲留学,接受的是西方的教育,可他本能的还是保持东方人的保守观念。 对这种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尤其对方还是日本女人,他本能的是抗拒的。 “梦瑶,你看,那不是陆大夫,那个女人是谁,陆大夫的未婚妻吗?”食堂门口一群青春活泼的少女走了进来。 “你看,他们俩的样子好亲密的哟……”一个圆脸的女生道。 “陆大夫医术高,又年轻,咱们医院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呢,你是近水楼台了,怎么还让人抢了先?” 几位年轻少女簇拥进来,最受人瞩目的当属奚梦瑶了,大外科主任的外甥女,年轻,漂亮,又有前途,那不知道是多少男生心中的女神, “谁说我一定要喜欢他?”奚梦瑶看到这一幕,脸色一黑,撇下众女也过去打饭了。 “神气什么,人家陆大夫早就有未婚妻了,哼!” …… “陆博士,上次在震旦大学图书馆,静香就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藤本静香与陆希言对坐,优雅的吃着饭道。 “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谈事情,静香小姐,有什么问题,吃完饭再说。”陆希言低头吃着饭。 面对一位秀色可餐,几乎都已经送上门的美女,他居然能无动于衷,藤本静香内心也是崩溃的。 这家伙难道是个榆木脑袋,没看出来,她对他有意思吗? 奚梦瑶打好饭菜也走过来了,看了藤本静香一眼,挨着陆希言坐了下来。 陆希言微微皱眉,他又不是傻子,这情况,他能不明白吗,对于奚梦瑶,他觉得自己不点破,是怕伤了她的心,但是他已经保持一定距离了,甚至也暗示过了,他们俩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舅舅不可能没跟她说过,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她怎么还这样?这样下去,准没好事儿。 藤本静香也是怔住了,还以为自己魅力不够了,原来这家伙身边早就有一朵鲜花相伴了。 难怪他对自己置之不理呢。 这是怕自己的小情.人吃醋呢…… “陆博士,这位小姐是?”藤本静香一副从容大度的气度问道,她对男人的心理可是把握的十分到位,善妒的女人永远是得不到男人的欢心的。 “奚梦瑶,医院的实习医生,暂时担任我的助理。” “原来是助理实习医生,奚小姐,你好,我叫静香,是震旦大学的交流讲师。”藤本静香优雅的伸出了右手。 奚梦瑶有些慌张,藤本静香的老练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梦瑶,静香小姐本名叫藤本静香,她是藤本圭吾教授的女儿。”陆希言岂能让藤本静香欺负奚梦瑶,替她解围的同时,还点明了藤本静香的真实身份。 “她是日本人?”奚梦瑶脸色当场就变了。 “对,日本人。”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吃饱了,静香小姐,你慢用。”陆希言站起来,掏出手帕擦了一下嘴,对奚梦瑶道,“梦瑶,吃完饭,来我办公室一趟。” “陆博士……”藤本静香就这样被晾在那里了。 陆希言不想跟这个藤本静香有任何的交集,把奚梦瑶叫到自己办公室,未尝没有利用她挡驾的意思。 藤本静香如果聪明的话,她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 “又失败了吧,要不是知道这家伙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近女色?”汽车内井上太郎对气冲冲上车的藤本静香道。 “闭嘴!” “好,我闭嘴,我不说话,不过这个陆希言油盐不进,只怕他很难为我所用,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能留给我们的敌人!”井上太郎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他现在还不是我们的敌人!”藤本静香冷哼一声。 “你对他还抱有希望吗,我的静香小姐?”井上太郎嗤笑一声,都被三番五次的拒绝了。 “瓦廖莎和金娜呢?” “你放心,他们和数据都已经被我安全的送上了去旅顺的轮船,相信要不了多久,老师就能够见到他们了。”井上太郎道。 “这件事总算圆梦完成了,也算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藤本静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 “静香小姐,下一步怎么做?” “租界现在正流行霍乱,想办法控制一批霍乱病人,以供我们提取病毒并培养病毒样本。”藤本静香道。 “法租界对疫情控制的非常严格,就算我们有足够的研究对象,想从他们身上提起并培养病毒样本,这也太难了。”井上太郎道。 “你只需要给我弄到足够多的霍乱病人就可以了,租界这么大,就算少个百八十人的又有谁留意?” “明白了。”井上太郎点了点头。 …… “邝教授,怎么有几日没见到小舒了?”下午例会的时候,陆希言碰到邝志安教授,问道。 “小舒病了,这几天一直请假在家养着呢。”邝志安道。 “病了,什么病?”陆希言奇怪的问道,小舒虽然是邝志安的助理,那些天窝在实验室,他俩关系还处的不错,小舒除了有些腼腆之外,人挺好的,身体也不差,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我也没多问,好像是感冒吧。”邝志安道。 “小舒住哪儿,要不然下班后,我去看看他?”陆希言道,在广慈医院,能跟他关系不错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小舒算是其中的一个。 “好像是住在小东门那一带,具体地址,我还得回去查一下……”邝志安道。 第74章:探病 小东门。 “邝教授,是这儿吧?” “他的档案里记的就是这儿,他是本地人,没错的,要不然咱们找个人问一下?”邝志安道。 “行,找个人问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是本地人,街坊邻居的肯定认识。 这要是外地搬过来的,那就难说了。 “老伯,你们这弄堂里有个叫舒昀的年轻人,在广慈医院上班的?”陆希言看到一个弄堂口坐在门口抽着烟的老人,上前请问一声道。 “舒昀,你们问的是老舒家的孩子吧,往前走,里面数第五家就是了。”老人家用烟袋锅子敲了敲脚底板道。 “谢谢您,老伯。” 运气不错,一下子就问到了,两人拎着买的水果和营养品往前走了过去,数到第五家门口停了下来,门房虚掩,一推就进去了。 院子不大,方寸之间,收拾的挺干净的。 “小舒,小舒……”也不知道屋内有没有人。 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嗦声,然后进听见下床的声音,差不多有半分钟,那堂屋的门才开了,舒昀披着一张毛毯,走了出来。 “邝教授,陆大夫,你们怎么来了?” “小舒,这才几天,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邝志安和陆希言都大吃一惊,这小舒几天未见,就成这幅模样,眼窝深陷,眼神无力,就连颧骨也露出来了,还有脚步虚浮,走路发飘,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我没事儿,邝教唆,陆大夫,快,请里面坐……” “小舒,小舒……” “邝教授,额头好冷,好像低烧了,嘴唇干燥,有脱水迹象,得马上送医院。”陆希言伸手搭了一下额头,吃惊的道。 “好,我去打电话,让医院派一辆救护车过来。”邝志安点了点头。 邝志安打完电话回来。 “邝教授,虽然我不是内科专家,但经过初步判断,小舒可能感染了霍乱病毒。”陆希言初步检查只有严肃的道。 “我们医院所有医生和医护工作人员都接种过霍乱疫苗,小舒怎么还会感染霍乱?”邝志安吃惊道。 “这个就难说了,有些人即便是接种疫苗,也未必就不会被感染。”陆希言道。 “也对。”邝志安道,科学也是有概率的。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将舒昀抬上车,一路直接返回医院。 很快就确诊了,小舒的确感染了“霍乱”病毒,已经非常严重,如果再拖下去的,只怕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即便是现在及时发现了,能不能把一条命拉回来,也很难说。 负责“霍乱”资料的是一名葡萄牙一声,名叫戴维,虽然年纪轻轻,可在这方面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邝教授,陆博士,你们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舒的。”戴维道。 “谢谢你,戴维。”邝志安感激道。 “邝教授,陆博士是。你们也要注意,如果有腹泻或者呕吐的症状,也要马上就医。”戴维提醒一声。 “我们都注射过霍乱疫苗了,应该没有问题吧?”邝志安道。 “理论上应该没有,不过,你们还需要进行一下全身的消毒,毕竟你们接触过病人了。”戴维道。 “好的,这没问题的。”两人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学医的,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霍乱死亡率也是极高的。 “小舒平时身体挺好,又注射过疫苗,他住的那片区域又不是疫病爆发的区域,他怎么会感染上霍乱呢?”邝志安有些不搞不明白。 “邝教授,这人生病虽然有原因,但多数情况下,我们是很难找到确切的原因,您还是不要多想了,小舒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呢!” “多亏了你,你要不是想起来去看他,我这个做老师的,真是太不称职了,自己的学生和助理关心的不够。”邝志安自责道。 “邝教授,您也别自责了,这事儿谁也料想不到,小舒他自己也是医生,生病都不去医院,能怪谁呢?”陆希言道。 “哎哟,小陆耽误你下班回家吃饭了,走,我请你吃饭去?”邝志安道,“我知道一家小饭馆,老板手艺好,便宜又好吃。” “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希言心想,自己已经给药店打过电话,说自己不回去吃饭了,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走,走,我带你去……” “我骑着车呢,要不然我带您?” …… 吃完饭,又跟邝教授聊了一会儿,等回到家中,已经靠近九点了。 孟繁星这两天,白天在药店工作,晚上开始抱着课本开始自学,把之前丢掉的专业课捡起来了。 “吶,这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的旁听证。”陆希言从皮包里掏出一张旁听证明递给孟繁星,“一年级都是基础科目,这些都是必修的,凭这个旁听证你可以去图书馆借书,可以去食堂吃饭,但需要自费,其实跟在读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没有学籍而已。” 孟繁星接过来,十分珍惜的放入了抽屉内。 “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 呯! 呯,呯…… 半夜被一阵枪声惊醒,虽然离着七八里地呢,但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发生,有时候还有爆炸声。 法租界还算是安全的,那华界那才叫一个乱呀,抗日分子到了晚上就开始出来活动,那些投靠了日本人汉奸一到夜里都不敢出来,睡梦中脑袋搬家的不在少数。 如今的上海滩早已跟安宁祥和沾不上边儿了。 华美公寓。 “金爷,这上海滩迟早都是帝国的,到那个时候,租界只怕不复存在了,您还继续留恋这个位置干什么呢?”金九的怀里,一条美女蛇不停的蠕动着。 “你们日本人就一定能够把西洋人赶出去?”金九已经知道秋山雅子的身份了,不过他也算是上海滩上有名的枭雄,不像吴四宝那种凭女人上位,只知道打打杀杀之辈。 他是法租界的督察长,华捕中有几个能做到他这样的位置? 就算是杜老板和老头子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帝国的强大军力是你想象不到的,金爷,难道你不想跟我双宿双栖吗?”秋山雅子媚眼如丝,鲜艳的红·唇吐露着诱·惑的芳菲。 “我当然想,今天见的那个浅野,我可听说了,就是他背后蛊惑翁雄绑架那个姓陆的大夫,惹怒了那姓唐的,结果呢,翁雄把自己给弄进去了,日本人可是一点儿都没管他的死活?” “翁雄那是他自己愚蠢,如果他不是中了唐锦设下的圈套,又怎么会身陷囹圄呢?”秋山雅子哼哼一声。 “话虽如此,那可是攒了一辈子的身家,换了我也舍不得。”金九道。 “金爷,不如……” “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这可是我金九的命.根子,谁想拿走他,我跟他拼命!”金九瞪眼道。 “金爷,我的意思是,咱们还是要未雨绸缪,别把一个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也要为自己的后路着想?”秋山雅子缓缓说道。 “你这话说的倒也有道理。” “但是,军师和铁血锄奸团一日不除,我们就有安生日子,他们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我,那个假军师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们能够找到这么一个军师这么像的人,就算真的军师已经死了,这个假的也能取而代之,所以这个人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秋山雅子道。 “那个浅野说,这一次在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的就是铁血锄奸团干的,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金九不是傻瓜,他好歹也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长,青帮在巡捕房的势力根深蒂固,消息很灵通。 政治处那边传来的是“军统”戴雨农的手下的锄奸行动队所为。 而这边日本人却说是“铁血锄奸团”的手笔。 他到底该相信哪个呢? “金爷,谁是凶手对您重要吗?”秋山雅子咯咯一笑,披了一件睡衣站了起来,拿起桌边的香烟,抽出一根来,点燃,吸了一口,吐了一个优雅的烟圈儿道,“我们跟军统无冤无仇,而且,军统跟铁血锄奸团还是死对头。” 金九闻言,眼睛一亮,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小宝贝儿,还是你聪明,不过,我只能暗中跟浅野合作,要是暴露了我跟日本人的关系,我在杜老板面前就不好交代了。”金九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道。 杜老板的心狠手辣那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 “杜老板自己都跑到香港去了,还能奈何你我?”秋山雅子嗤笑一声,吐了一口烟道。 第75章:棘手(求收藏!) 公共租界,静安寺路100弄106号。 军统上海区的一个秘密据点就设在这里。 “区座,怎么样,戴老板怎么回复我们?”说话的人叫凌之江,是军统上海区的行动队的负责人之一。 刺杀周源泉就是他带领的一个行动组干的。 “戴老板非常高兴,说这一次我们的干的非常漂亮,特意通报嘉奖一次!”上海区区长邹淮非常兴奋的说道。 这周源泉不但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而且跟蒋委员长也是有很深的积怨,他们这一次行动成功,那是既杀了汉奸,又挠到了老头子的心坎儿上了。 “太好了!”凌之江兴奋的道。 “凌队长,你这一次做的很好,但是不要骄傲,为了领袖,为了党国,我们还要继续努力!”邹淮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道。 “是,区座,卑职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这一次法租界巡捕房可能要对我们动真格的了,日前他们联合公共租界跟日本人达成了秘密协议,共同镇压租界内的抗日运动,看起来这法国人也屈与日本人的淫威之下了,对了,你的人都撤出来了吗?”邹淮问道。 “行动队的都撤出来了,但还留下几个打探消息的。”凌之江道。 “嗯,这段让大家暂时先忍一忍,等过了这一阵子,再犒劳弟兄们。”邹淮道,“戴老板特批了一笔丰厚的奖金,每个人都有。” “戴老板可有下一步的指示?” “前一阵子有消息传出,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在西藏路的大中华饭店露面了,还跟日本便衣发生了枪战,咱们戴老板跟九哥的恩怨是尽人皆知,所以,戴老板这一次在命令中特别提到了,要我们留意军师以及铁血锄奸团的相关消息。”邹淮道。 “区座,戴老板难道要我们跟铁血锄奸团联合?”凌之江惊讶道。 “戴老板应该是看中军师这个人,这九哥已经死了,铁血锄奸团是树倒猢狲散,不过论对上海滩的熟悉和了解,军师比你我都强了百倍。”邹淮道。 “戴老板难道想要收编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凌之江惊讶的嘴巴长的老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现在是日寇入侵,国难当头,过去的那些私人恩怨放在一边,携手抗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邹淮道,“我们都能够跟共产党握手言和,区区一个铁血锄奸团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只怕这是戴老板一厢情愿吧?”凌之江讪讪一笑。 “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了。”邹淮问道,“铁血锄奸团那边,你还能联系上吗?” “我倒是知道他们一个联络点,已经很久没去过了,也不知道哪个联络点还在不在了。”凌之江想了一下道。 “尝试联络他们,就说我要跟军师见一面,有要事相谈。”邹淮吩咐道。 “是,区座!” …… 中央巡捕房政治处。 “铁血锄奸团?”唐锦微微一皱眉,“浅野探长,你们的调查没有搞错吧,亚尔培路的案子是他们做的?” “唐探长,经过我们的缜密的调查和分析,得到的结论是,这一次在亚尔培路刺杀维新政府要员周源泉的正是年前预谋刺杀上海维新政府市长苏希文先生是同一伙人,他们都是最顽固的反日分子,铁血锄奸团!”浅野一郎重重的说道。 “浅野探长,我希望你们仔细在调查一下,如果搞错了侦查方向,那我们投入的人力和物力那都白费了?”唐锦道。 “这个不劳唐探长担心,这件案子我们会全力侦破的,所需的人力物力我们一力承担。”浅野一郎道。 “你确定?” “当然,不过,我需要法租界捕房方面的配合。”浅野一郎道,“我们没有在法租界的执法权。” “这是自然,只要你们拿出确切的证据,抓人时候我们自然会配合的。”唐锦点了点头。 允许日本人介入调查,这已经是法租界的底限了,如果开口子,让日本人在法租界随意抓人的话,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一旦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唐探长的。”浅野一郎微微一笑,鞠躬道。 “多谢。” 日本人这是要玩什么花活,唐锦心中有些不安。 …… “探长,这小日本玩什么花招,明明这件案子是军统的手法,他们偏要说是那铁血锄奸团?”浅野一郎一离开,憋着一肚子话的齐桓张嘴问道。 “你觉得呢?”唐锦斜睨了他一眼,反问道。 “我觉得,这个浅野就是个笑面虎,这里面一定有阴谋!”齐桓吧唧一声嘴巴道。 “阴谋是肯定的,只是,这浅野为什么非要把罪名按到铁血锄奸团身上?”唐锦自言自语一声。 “探长,会不会这日本人暗中掌握了铁血锄奸团的情报,明面上是来调查这周源泉遇刺一案,实际上就是奔铁血锄奸团来的?”齐桓道。 “有道理,有道理,这个浅野一郎,也够狡猾的。”唐锦骂了一声。 可是现在这浅野一郎一口咬定刺杀周源泉的就是“铁血锄奸团”所为,而他们之前的判断是军统“锄奸队”。 证据呢? 其实也没多少证据,只能从军统一贯的行事手法上做判断,但手法是可以伪装的,只要没有抓到人,没有可信的证据,那都站不住脚。 浅野一郎说是“铁血锄奸团”策划所为,同样的道理,那争论起来,只怕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其实,两支都是抗日锄奸的队伍,杀人的手法也是大同小异,非要钉是钉,卯是卯,那也完全分不出来。 “报告!” “进来!”孟浩从外面推门进来,“探长,出事儿了,您看,今天的报纸。” “混蛋,浅野一郎你个王八蛋,居然阴我!”唐锦一看报纸上的标题,气的是破口大骂。 这家伙刚从他这里离开,说是“铁血锄奸团”制造了这起刺杀事件,可是这报纸上怎么会马上有如此确凿的消息呢? 还说的煞有介事是的,案情的调查情况除了巡捕房这边,就只有日方知道的最清楚了。 这些细节情况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泄露出去的? 骂完之后,唐锦也冷静下来了,他被浅野摆了一道,不管他是有什么阴谋,现在他跟“铁血锄奸团”的误会算是结下了。 “这个浅野太特么的阴毒了,小日本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孟浩也跟着义愤填膺的骂道。 “这王八蛋是吃定了我不敢拿他怎么样,可他以为铁血锄奸团是好惹的吗?”唐锦能不知道? “孟浩,你姐夫呢?” “我姐夫,他在医院上班……”孟浩下意识的道。 “去,开我的车,把他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量。”唐锦命令一声。 孟浩来的时候,陆希言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每天至少买三份不同的报纸,了解时事,不关心不行了。 浅野一郎居然是冲着“铁血锄奸团”来的,这一点他是一点儿没料到,这家伙的贼心眼儿也太多了。 “这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报纸上看到一些,也听浩子说了一些,大体上清楚了。”陆希言点了点道,“唐兄,是我给你惹麻烦了,我没想到浅野这个家伙……” “哎,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就算我们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也会自己进来的,而且也还是会炒作这件事,老弟,你能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这次刺杀案是军统所为?”唐锦问道。 “唐兄,现在无论我们是如何证明,都已经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陆希言苦笑一声道。 “说的也是,不驳斥吧,那就默认是铁血锄奸团,军师那个家伙太难搞,弄不好,法租界以后别想消停,驳斥吧,没证据,就算有证据,又得罪军统那帮人,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那比军师还要心狠手辣,哎……”唐锦叹气道。 陆希言要是不知道唐锦跟“铁血锄奸团”和军统都有联系,指不定被他现在的表演给骗过去呢。 唐锦是不愿意得罪这两家的,但是现在被浅野一郎这么一弄,不得罪“铁血锄奸团”就要得罪军统。 甚至弄不好,两家都得罪了。 有些秘密唐锦不会对自己说的,但他让孟浩把自己找来,自己又能帮他做什么? 他这又是在试探他吗? 一直以来,陆希言都觉得唐锦对他太过热情了,当然,也可能是他太敏.感了,但他的确怀疑过唐锦如此帮他的动机。 难道他怀疑自己是“铁血锄奸团”或者是军统的人? 自己跟“铁血锄奸团”或许还有些关系,但跟军统那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这事儿有点儿棘手。 第76章:无功(求收藏!) 天涯书寓。 “可恶!”刀疤黄三将报纸扯的稀烂,然后愤怒的一拍桌子,“我去找唐锦那个混蛋,好好问问他,这些年,我们每个月给他三百大洋,就算是一条狗,也喂熟了吧?” “三哥,回来!”谭四一把拽住黄三。 “按理说我们跟唐锦有默契,我们不在法租界做事,他也保证不会为难我们,可这一次,明明不是我们干的,他却又栽赃给我们,有些蹊跷!”谭四道。 “老四,有什么蹊跷的,这不明摆着吗,过河拆桥。”刀疤黄三道,“他找不到人顶罪了,把我们给卖了!” “出卖,虽然我们跟唐锦有协议,可他并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而且连报纸上都登出来了,他想诱捕我们都不可能。”谭四道,“就算他是想要卖我们,这也算是变相给我们透露消息,让我们赶紧撤离。” “老四,你什么意思,你还替这个家伙辩解?”黄三气愤道。 “三哥,这消息连我们在巡捕房的内线都没能传出消息来,却广而告之的刊登在报纸之上,闹得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了,这事儿难没有不古怪吗?”谭四反问一声。 “老三,老四说的有道理。”一边擦枪的二哥丁鹏飞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二哥,你知道什么……” “老四的确说的有道理。”丁鹏飞认真的道,“我们跟唐锦无冤无仇,又不在法租界内做事,他出卖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一定是投靠日本人了,做了狗汉奸……”黄三信誓旦旦的道。 “他是法租界的探长,前途无量,投靠日本人只会给他带来骂名,甚至会声名扫地,这样的代价不值得。”谭四道,“何况,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老四,人家都要拿我们的脑袋去给日本人纳投名状了,你还在这里天真的认为人家不会出卖我们,你们难道忘了,军师是怎么死的吗?”黄三愤愤的说道,“还不是错信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日本女间谍!” 教训实在是太惨痛了,以至于“铁血锄奸团”至今还是半个“群龙无首”的状态。 “三哥,你亲自去一趟,请陆大夫过来,现在唯一能够解决我们困境的人只有他了。”谭四认真的说道。 “找他,他能有什么办法?”黄三不满的道。 “你忘了,上一次我们是怎么从秋山雅子那个日本女间谍手里拿回军师的印鉴的吗?”谭四提醒一声。 刀疤黄三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那一次如果不是陆希言的策划,他们是断然没有机会拿回印鉴的,而且还把这个女人多年的积蓄洗劫一空,也算是报了一点儿这些年她潜伏在军师身边的仇了。 “陆大夫跟唐锦的关系密切,他又被巡捕房聘请为顾问,他肯定知道一些内幕,说不定对我们有用。”谭四怕黄三闹情绪,加了一句道。 “那让老六去呗,老六跟他比我还熟?”黄三有些不想动,心里还有些别扭。 “老六让我派出去办事儿了,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你去。”谭四郑重的说道。 “好,我去一趟。”黄三点了点头,他能理解眼下的局面,的确不宜拖延观望,不管能不能请到陆希言,起码也能从他嘴里探听到一些消息。 …… “唐兄,如果你想两边都不得罪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面对唐锦,陆希言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 “陆老弟,你说,哥哥我听你的。”唐锦急忙道。 “让浅野一郎在法租界无功而返。”陆希言道。 “无功而返,对,对,不错,哈哈,只要这浅野在我法租界什么都得不到,那怪不了我了,我唐锦能耐再大,也管不到别人的地盘儿。”唐锦闻言,眼睛骤然一亮。 “唐兄,但这么做,你就要得罪浅野一郎以及日本人了,他们一旦发现是你从中作梗,那肯定是要报复的。”陆希言道。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其实知道了也无所谓。”唐锦也是果断之人,年纪轻轻能够在法租界立足,怎么可能没一点儿手腕? “唐兄,没我什么事儿了,我还要回去上班?”陆希言看了一眼手表,这一来一去的,至少一个半小时了,他都愧对万尔典老院长给他开的这份薪水了。 “这都到饭点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唐兄你忙,我回医院食堂吃饭一样的。” “那好,我让孟浩开车送你回去。”唐锦也就是客气一下,其实他自己此刻都未必有吃饭的心情。 虽然定下了方略,可怎么操作,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陆希言没拒绝,从中央巡捕房往广慈医院,那可是不近,开车都要十分钟左右,走路的话怎么的也要半小时以上。 “浩子,你在政治处多留意有关亚尔培路刺杀一案的消息。”陆希言吩咐孟浩一声。 “是,安子哥。”孟浩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心里明白,陆希言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那个浅野一郎,你要特别当心,此人十分狡诈如狐,他的话你记住了,最多只能相信三分。”陆希言告诫道,“凡是你参加的行动,必须是两个人以上,切记单独行动,有什么紧急情况,或者判断不准的,可以打我医院办公室电话,明白吗?” “明白,安子哥。”孟浩道,“这个浅野一郎只怕是来者不善,他会不会是冲着姐姐来的?” “这一次应该不是,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你姐这方面的经验比你丰富,我到不担心,我担心你容易冲动。”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直接打电话给你。”孟浩也学聪明了,这种负责的斗争,他脑子实在是有些不够用。 不够用就有不够用的办法,找一个脑子够用的人就行了。 忽然人影从车头前闪过。 刀疤黄三! “停车!” “安子哥……”孟浩一踩刹车,有些惊愕的望着陆希言。 “这里离医院也就几步路,我走回去好了,你这车,太显眼了。”陆希言找了个理由,推门下车道,“你开车回去慢点儿。” 孟浩点了点头,在前面路口掉头返回。 穿着风衣的黄三似乎看到陆希言从车上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故意的放慢了脚步,陆希言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条弄堂。 开在弄堂里的一间小茶社,非常的清静,茶客们多数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喝茶,下棋,很安逸。 “陆大夫。” “黄三哥亲自把我引到这里来,有事吗?”陆希言一抱拳问道。 “陆大夫,报纸上的事情,你看到了吗?”黄三问道。 “看到了,说亚尔培路上刺杀维新政府要员的案子是抗日团体铁血锄奸团所为,现在租界和华界都发布悬赏,但凡提供消息者都能够获得高额的赏金。”陆希言当然知道黄三的来意,但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态度。 “陆大夫,你是知道的,这并不是我们铁血锄奸团所为,巡捕房想必也清楚,可为何对外发布这样的调查结果和悬赏?”黄三质问道。 “黄三哥,你就没有留意,今天发布这些消息的报纸都有哪几家吗?”陆希言反问道。 “陆大夫,你什么意思?” “是谭四哥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陆希言问道。 “是我自己来的。” “如果是你自己来的,那我没什么跟你说的,自己回去琢磨一下就明白了,告辞!”陆希言起身道。 “慢,陆大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黄三急了,伸手就要去拉陆希言。 “我只不过是巡捕房的一个顾问,巡捕房想干什么,他们也不用通知我,我也管不着,你的问题,让我如何回答?”陆希言道。 “这……”黄三为之语塞。 “如果我说是老四让我来找陆大夫的呢?”黄三咬着牙承认道。 “如果是谭四哥让黄三哥来的,那我有句话烦请黄三哥带给谭四哥。”陆希言道。 “什么?” “请他务必小心浅野一郎此人。” “什么意思?” “谭四哥一听就会明白的。”陆希言抱拳道,“告辞。” “陆大夫,等等,老四想约你见一面?”黄三道。 “非常时期,还是不见为好。”陆希言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第77章:不见(求收藏!) “不见?” 听了黄三的话,谭四不由的眉头深锁,凭借多年地下活动的经验,他嗅到了一丝危险。 “陆大夫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让我看看都是哪些报纸刊登的消息,说是,你只要一看就明白了。”黄三道。 “报纸?” 谭四迅速的走过去,将今天购买的报纸一一的摆在桌子上,然后再把刊登有关“铁血锄奸团”是刺杀凶手的报纸归了一下类。 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明白了,明白了,哈哈……”谭四哈哈大笑起来。 “老四,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来,现在外面到处都有人在打听我们的消息,我们不少联络点只能先藏起来了,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变成聋子,瞎子的。”黄三气呼呼的坐下道。 “三哥,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谭四道。 “为什么?” “刊登咱们是凶手的报纸不是日本人控制的就是投靠日本人的汉奸报刊,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消息是日本人单方面搞出来的。”黄三再笨,也听明白了。 “没错,巡捕房那边一定是早有判断,但没有证据,此前案件的调查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外界无从知晓,日本人刚刚介入调查,就对外宣布我们是凶手,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谭四道。 “日本人明知道凶手最大可能性是军统,却故意指鹿为马,其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们这一次是冲我们来的……” 黄三惊呼一声。 “二哥,你觉得呢?”谭四问静静的坐在一边的丁鹏飞道。 “军统的在上海的老巢在公共租界。”丁鹏飞只说了一句。 “四哥,老六回来了……”门外,老五郭汉杰的声音传来。 “二哥,三哥,四哥,出事儿了……”老六瘦猴满头大汗的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金九的手下的包打听到处打听我们的消息,还发出了一千大洋的暗花,只要能够提供有关咱们的消息,一律重奖。”瘦猴道。 “金九这个王八蛋,果然被秋山雅子那个日本娘们儿收买了。”暴烈的黄三怒骂一声。 “金九投靠了日本人,这对我们非常不利,这个家伙在法租界的势力不小,过去我们还有过接触,他对我们也十分了解,知道怎么找我们,我们必须准备好退路,否则一旦被盯上,就来不及了!”谭四郑重的道。 “我们几个可以随时撤离法租界,可是其他人呢?”黄三问道,铁血锄奸团除了重要的骨干力量,还有许多外围人员,传递和打探消息的,望风的,打掩护的等等。 虎头帮是码头工人兄弟起家的,虽然现在转入地下活动,可跟码头那些兄弟的关系能斩断吗? 要是斩断联系,他们自己就成了无水的死鱼了,怎么活? “必须马上通知下去,停止一切活动,有暴露危险的马上转到乡下去,等过了这阵子再回来。”谭四命令道。 “好,我马上下去挨个儿通知。” “还有,四哥,军统上海站方面想约见军师,说是有要事相商?”瘦猴道。 “我们跟军统血仇不共戴天,跟他们休战已经算是最大限度了,怎么,他们还想见军师,没门儿!”黄三道。 “三哥,军统这一次除掉汉奸周源泉,也算是有功于国家和民族,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想要见军师,只怕是另有所图?”谭四分析道。 “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要收编我们,自从九哥被他们暗杀之后,戴雨农就一直想要收编我们,军师一直都没答应,戴雨农这人无情无义,跟着他,迟早会被他卖的连骨头渣都不剩!”黄三道。 “老六,回复他们,除非戴雨农亲至,军师不见军统任何一人。”谭四吩咐道。 “是,四哥!” …… 万国饭店。 竹内云子一袭蓝灰色的小西装,白衬衣,蝴蝶结,鸭舌小帽,上海滩典型的富家公子,小开的形象。 她很喜欢这身装束,英气之中带着一丝柔媚。 “云子小姐,您这一招一箭三雕,太高明了。”浅野一郎由衷的赞美一声。 “浅野君,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如果军师已经死了,我们这一招足以令他们自乱阵脚,如果军师还活着,那凭借军师的智慧,能看不出来吗?”竹内云子道。 “这铁血锄奸团跟军统虽然罢战了,可他们本来就水火不容,要不,咱们给他们加把火?”浅野一郎道。 “你打算怎么加?” “咱们手里不是掌握着一条重要的线索吗,至今还没动?”浅野一郎道。 “你是说百乐门舞厅的那个叫凤仙的舞女?” “是的,已经监视很长时间了,她的那个姘头的身份应该是军统上海区的要员之一,只要我们拿住了他,再稍微用点儿手段,不怕他不招供。”浅野一郎道。 “你想让他说什么,指认刺杀是‘铁血锄奸团’所为吗?”竹内云子问道。 “云子小姐猜的没错,他是军统的人,却指证的是‘铁血锄奸团’,这把火要是烧起来,岂不是一场好戏?”浅野一郎眼神微微一眯,流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浅野君,果然是好计谋。”竹内云子微微一笑。 “云子小姐夸奖了,没有您的运筹帷幄,在下也想不出这等妙计来。”浅野一郎微微一颔首道。 “正合我意,可万一他们不打呢?”竹内云子道。 “那就把人放了,然后……”浅野一郎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把你从东京警署调过来,去吧,按照你的计划去做,我等你的好消息。”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哈伊!”浅野一郎双.腿一并道。 …… 回到医院的陆希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让他心里感到一阵的压抑难受,甚至给病人看病的时候,都出现了走神的情况。 奚梦瑶还以为他没有休息好,睡眠不足,还专门请假出去给他买了一杯咖啡,弄的他很尴尬。 小舒抢救过来,得亏是发现及时,加上年轻,这要是发生在老人身上,估计就悬了。 这条命几乎是捡回来了。 舒昀对陆希言和邝志安感激不已,当然最感激的还是陆希言,是他提议去看他的,这才发现他感染了“霍乱”,及时送医。 一条年轻宝贵的生命差点儿就这么没了,足可见生命的脆弱。 舒昀的父母相继病逝,本来还有一个哥哥的,早年离家了,超过十年没回来过了,音信全无。 要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病重在家,无人照应了,差点儿就把命丢了。 “邝教授,小舒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咱们医院女医生、护士也不少,您老也不撮合一个?”陆希言开玩笑的对邝志安道。 “嗯,这倒是我疏忽了,小舒常年在实验室工作,接触女孩子的机会太少了,是应该帮他物色一个对象了。”邝志安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师,别,我有女朋友了……” “你有女朋友?”这话一出口,邝志安和陆希言都惊讶了,有女朋友在家病了几天都无人照料? “小舒,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没有就没有,别骗老师。”邝志安道。 “老师,我真有女朋友,刚认识的……”舒昀有些激动。 “小舒,你女朋友叫什么,家住哪儿,在哪工作?”陆希言问了一句。 “她叫小沅,我们是在同学聚会上认识的,她是我同学的表妹,个子不高,有些腼腆,笑起来很可爱,在银行工作,我们相处很好,他喜欢看书,我也喜欢……”舒昀回忆起她们二人相识的过程。 很美好,但却有那么一丝不真实。 “小舒,你们认识多久了,见过几次面?” “有大半个月了,如果算上聚会的那一次,应该是三次吧?”舒昀回忆了一下,说道。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一个星期前吧,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瓦廖莎出院的日子……”舒昀道。 陆希言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没有继续问下去。 第78章:巧合(求收藏!) 陆希言没继续问,怕到时候问出的真相太残酷,邝志安到是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嘱咐一下舒昀好好养病,一切会好起来的。 两人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小陆,这小舒都有女朋友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说我这做老师的是不是不称职?”邝志安叫住了陆希言道。 “邝教授,现在讲究自由恋爱,谈个对象,八字还没一撇,告诉您做什么?”陆希言笑了笑。 “说的也是,不过小舒真不容易,父母死的早,哥哥又不知所踪,一个人挺苦的。”邝志安感叹一声。 “邝教授,我看咱们找个机会见见小舒的女朋友,帮他把把关,您是他的老师,小舒没了父母,您就算他的长辈了,您说呢?”陆希言道。 “嗯,有道理,找个机会让小舒引见一下。”邝志安点了点头,忽又道。 “还是等小舒病好了再说吧。” “也好。” …… 真希望不像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不过,如果真是彼此有好感的话,小舒生病这么长时间,这个女朋友却一直没有出现,这还真就奇怪了。 偏偏最后一次见面居然是瓦廖莎出院的那一天。 巧合吗? 陆希言并不是一个阴谋论者,可是现在发生的种种事件的一切,都显示着,这里面只怕是真的可能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具体是什么,他也看不清楚。 回到办公室,陆希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却不知,就在对面数百米之外的一道窗户帘子后面,一道目光正悄悄的关注着他。 “他刚才去看舒昀了,跟邝志安一起去的,在病房内逗留至少一刻钟,说了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井上太郎放下望远镜对身后坐在沙发上一口一个桔子的藤本静香说道。 “这个舒昀活着,对我们来说始终是个威胁,必须尽快除掉。”藤本静香冷漠的声音让人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他现在在医院里,怎么杀?” “一个得了霍乱的人,突然病情加重死亡,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别告诉我,你这点儿能力都没有?” “好,我来安排。” “让你每天在这里监视陆希言,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藤本静香问道。 “只要是你吩咐的事情,我不会感觉到任何委屈。”井上太郎道。 “既然他下班了,我也该回去了。”藤本静香拍了拍手,站起来呵呵一笑道,“我的学生们还等着我呢。” …… 气温逐渐升高,日头也变长了,陆希言下班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边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 药店也没有关门,孟繁星一个人还在店里盘账呢。 家在楼上,新买的脚踏车总不能每天往楼上搬,一般都放在楼下药店内,推车进门,支好车,陆希言走了过去。 “怎么样,梅梅,今天店里忙吗?”陆希言放下皮包,问了一句。 “还好吧,春季是传染病多发季节,这几天感冒,发烧的病人居多,我得调整一下药品进货单。”孟繁星道。 “我看看,你都打算进那些药?” “正好你回来了,帮我把把关,药品现在属于紧俏的物资,很多药有钱都买不到,你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能有什么关系,回头,我问问咱们医院的药品采购部门,看他们都有那些进货渠道,能不能介绍给咱们?”陆希言道。 “那敢情好。”孟繁星呵呵一笑。 “梅梅,晚上咱们吃啥?”陆希言一边翻看药品名单,一边问道。 “手擀面,怎么样?” “吃面条,那敢情好,好久没吃过面条了,而且还是你擀的面条。”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擀的面条,你吃过吗?”孟繁星一抬头,眨巴眼睛问道。 “梦里,梦里我吃过好多次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油嘴滑舌。”孟繁星嗔喜一声。 …… “梅梅,今天的报纸看了吗?”回到楼上,陆希言洗菜,孟繁星和面,两个人早已习惯了这种一起分工做饭。 “看了,杀得好,这些汉奸卖国贼真一个个都枪毙了才好。” “报上说,这是铁血锄奸团干的,你信吗?”陆希言问道。 “不知道,我对铁血锄奸队团不熟悉,倒是听说过他们的首领九哥的一些事迹,可惜了,这样一个江湖草莽英雄,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国民党特务的暗杀。”孟繁星用力的揉着面团说道。 “我倒是挺佩服这些人,敢当街刺杀汉奸,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陆希言赞佩一声道。 “呲呲……” 一阵香味从锅里飘了出来。 “安子哥,姐?”拍门的声音出来,一听就知道是孟浩这小子。 “浩子,你是鼻子属狗的,闻着香味儿就过来了?”陆希言系着围裙,正在炒菜呢,看到孟浩进来,笑骂一声。 “咦,姐,擀面呢?”孟浩看到孟繁星在擀面,惊讶道。 “很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小时候,你不是不喜欢吃面条吗,妈有一次做面条,你就是不吃,还把碗给打碎了呢。”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孟繁星微微一愣神,想起了故去的母亲,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真是个不孝的女儿呀。 “安子哥……”孟浩越过孟繁星,往厨房里走了进去,凑到陆希言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金九,这事儿他怎么掺和进来了?” “这事儿有些蹊跷,探长也觉得有些怪异,这金九是杜老板人,杜老板是一心抗日的,这上海滩谁都知道,为了怕日本人暗害他,自己都躲到香港去了,金九突然出暗花,帮日本人寻找铁血锄奸团的人,这家伙是真不怕死吗?”孟浩道。 “也许他有不怕死的原因呢?”陆希言点了点头,金九是秋山雅子的新姘头,除非金九下决心远离这个女人,否则下水当汉奸是迟早的事情。 对秋山雅子而言,铁血锄奸团和“军师”的存在是她的心腹大患,只要除掉了这两者,她才能安心。 金九被女色迷昏了头,充当马前卒又不是不可能。 问题的关键是,金九有没有跟浅野一郎联合起来,这两人一个在这之前通过报纸宣传铁血锄奸团是刺杀周源泉的幕后凶手,一个则随后发布暗花,收买铁血锄奸团的消息,这里面如果是巧合的话,谁相信? “安子哥,你说这日本人要是跟铁血锄奸团在法租界打起来,那遭殃的可就是老百姓了。” “日本人,你想多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怎么,安子哥,你不相信?”孟浩追出了厨房。 “你觉得日本人有那么傻吗,何况他们在法租界并无执法权,除非铁血锄奸团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有什么理由跟铁血锄奸团开打呢?”陆希言笑道,这浅野一郎是个包藏祸心的主儿,不管他是不是冲着铁血锄奸团来的,但他这一次已经成功挑唆了铁血锄奸团个法租界巡捕房的敌对关系。 “安子哥,小浩,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快来帮忙?”孟繁星叫唤一声。 “一会儿再说。”陆希言走过去,帮孟繁星下面条。 吃饭的时候。 “安子哥,唐锦让我去跟蔡主笔的案子,在马龙手下当差。”孟浩大口吃着面条说道。 “唐锦让你去调查蔡主笔的案子?”陆希言微微一皱眉,不由的放下筷子。 “怎么了,这个案子已经调查一段时间了,没什么进展,蔡主笔的尸首只有头颅,家人一直想要寻找下半身等着一起下葬呢。”孟浩道。 “这个案子我看过卷宗,很复杂,唐锦怎么让你掺和进去?” “可能是找个借口不让我参与周源泉的案子吧?”孟浩分析道。 “没那么简单,唐锦做事目的性很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你派去调查蔡主笔的案子,你小子听好了,无论调查到什么,第一时间通知我,前往不要逞能。”陆希言道,有些话当着孟繁星面儿,他不好说。 “你们两个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聊案子,小浩,赶紧吃完回家,爸一个人在家还没吃饭呢。”孟繁星道。 “姐,一会儿,我煮点儿面条让我带回去好了?”孟浩道。 “小懒虫,面条煮熟了,时间一长就糊了,小菜我给你预备了,面条你自己拿回去给爸煮一下。”孟繁星凤眸一瞪。 “好吧……”孟浩吓了一跳,赶紧答应下来。 第79章:小沅(求收藏!) “四哥,金九出一千大洋的暗花,要买‘军师’和咱们铁血锄奸团的消息,道上已经传开了。”瘦猴老六道。 “可恶!”谭四一拍桌子怒道。 “咱们以前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正愁找不到机会整咱们呢。”刀疤黄三闷闷不乐道。 “法捕房那边有什么动静?” “法捕房倒是没什么动静,内线也传来消息说,报纸上的消息令法租界当局也相当被动。”瘦猴道。 “军统呢?” “这消息一出来,军统那边是歌舞升平,舞照跳,歌照唱,现在估计正幸灾乐祸呢。” “这事儿明摆着是日本人的阴谋,他们想让我们跟法捕房冲突,替他们火中取栗。”黄三道。 谭四讶然的看了黄三一眼,黄三冲动归冲动,可也不是没脑子的,他说的没错,日本人阴谋,就是让他们跟法捕房对着干。 一旦他们跟法捕房火拼,那么法租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而且法捕房必定会对他们穷追猛打。 到那个时候,他们能去哪儿,英租界比法租界乱多了,华界更乱,各种地下势力错综负责,想要再一次站稳脚跟更难。 何况还有黄道会这样的汉奸帮会组织。 “所有人,能撤出法租界的,尽量撤出去,先保证安全,三哥,你老五也撤出去。”谭四命令道。 “老四,四哥……” “这是命令,眼下这个局面,太过凶险了,租界当局沉默,明显就是一种默认的态度,我们不能对其抱有太大的幻想。”谭四郑重的道。 “我们撤出去了,那四哥你呢?”郭汉杰问道。 “我留下,咱们好不容易拿回来的‘军师’保管的经费和财物,决不能落入别人之手。”谭四道,拿回来的黄金和大洋没有再存起来,而是保存在天涯书寓的地下保险箱内。 这么大一笔财富,想要转移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哥不走,我也不走!”郭汉杰道。 “说什么傻话,我们在英租界力量薄弱,这一次你们撤过去,刚好可以把那边的力量整合一下,军师出事之后,下面人心浮动,需要有人去坐镇。”谭四道,“这是我早就有的想法,只是没有来得及实施。” “老四……” “三哥,你不要说,如果你还当我暂时代理军师的话,就听我的命令,明天一早,带领一批弟兄分批撤离法租界。”谭四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好,我撤!”刀疤黄三一咬牙道。 ……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照例骑着脚踏车上班,其实跟乘坐电车耗费的时间差不多,这个还能捎带的锻炼一下身体,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陆大夫,早!” “早。”在广慈医院,中国籍医生还是蛮团结的,毕竟这是一家外国教会医院,自己人不团结,那只能被别人欺负了。 虽然医院服务于法租界当局,但来此看病的病人也大多数是中国人。 所以,沟通方面,中国籍医生要比外籍医生强的多,只是难免也有一些害群之马,勾心斗角之辈。 不过他又不想去当外科主任,跟盛熙元的关系也算不错,外甥女都给他当使唤了,又跟巡捕房搭上关系,所以,他在广慈医院外科乃至整个医院都有些超然的味道。 超然不等于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实际上,陆希言在广慈医院做人做事还是很低调的。 就是出名之后,总是被人背后议论,有时候听着也不舒服,但时间长了也习惯了,谁人背后无人说呢? “陆大夫,这是你今天的工作安排,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嗯,我没什么不需要补充的。”陆希言看了一下奚梦瑶给他的一天的工作安排,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助理这个位置上,奚梦瑶做的非常出色,把陆希言在广慈医院的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还能给他预留一些处理私事的时间。 八点半上班,看了一下病历和处置情况,九点钟查房,外科病人不是很多,但都是危重型的,必须用心,因为这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外科手术风险大,一般情况下,病人多数不愿意选择开刀,但有些必须做手术,否则命就保不住了。 手术后,术后感染和并发症是病人死亡的重要因素,百分之八十的病人手术后都是死于这两种原因。 法租界的医疗水平不差,但公共卫生情况就差了很多,有战争的因素,也有人的素质的问题,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 “小陆,你来一下。”邝志安给他打了医院的内线。 “好的,邝教授,我这就来。”不知道邝志安为什么给他打这个内线,不过听他口音很急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儿,他没耽搁,直接就跑去内科了。 “怎么回事,邝教授?” “刚才隔离附楼病房的护士告诉我,小舒的女朋友来了,正在病房里跟他说话呢。”邝志安道。 “真的假的,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陆希言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 “小陆,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邝教授,这是好事儿呀,小舒有女朋友照顾,那我们也放心了。”陆希言含糊一声。 “小陆,你就不好奇这小舒的女朋友长的什么样?”邝志安问道。 “是挺好奇的,不过,邝教授,你叫我来,不会是想跟我一块去看一下吧?”陆希言问道。 “我一个人去有些那个不太好,所以想叫上你一块儿?” “这不好吧,人家小舒跟女朋友你侬我侬的,我们凑过去,算什么?”陆希言摇头道。 “你就不想替小舒暗中把把关?” “我自己都没结婚,把什么关,要把关,也是您吶。”陆希言呵呵一下,“您真想去?” “你这不废话嘛,小舒是我的学生,我做老师的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不行吗?”邝志安道。 “行,我陪您去,行吗?” “那好等什么?” …… “哟,小舒,今天气色不错呀!”舒昀病房的门开着,陆希言和邝志安直接就进去了。 “老师,陆博士,你们怎么来了?”舒昀看到二人进来,直起身体要从病床上坐起来。 “我们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邝志安微笑的问道,“小舒,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 “老师,陆博士,这是小沅,我刚交的你女朋友。”舒昀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一声道。 女孩子长的很清秀,羞答答的,还有些腼腆,都不好意思的看着二人。 “小沅姑娘,你好,我是小舒的老师,邝志安,你可以叫我邝教授,也可以跟小舒一样,叫我一声老师。”邝志安对小沅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小舒,你恢复的不错,接下来需要增加营养,多吃一些高蛋白的食物,鸡鸭鱼肉的都可以吃,水果和蔬菜也要摄入一些。”陆希言道。 “陆博士,谢谢你,我知道了。” “这是小沅姑娘给你带的午饭吧,不错,有红烧肉,还有鱼汤?”陆希言注意到了,舒昀的床头柜子上一个食盒已经打开了。 舒昀还有些害羞,小沅更是一张脸红到了脖子。 “怎么只有一个人的筷子,小沅姑娘不一起吃吗?”陆希言子看到一副碗筷,惊讶的问道。 “这些都是给昀哥做的,我待会儿回去吃。”小沅声若蚊虫解释道。 “难得,难得,小舒,你是捡到宝了,能有这么一个好姑娘贴心对你。”陆希言羡慕一声。 “邝教授,既然小舒这边有小沅姑娘照顾,我们也就放心了。”陆希言道。 “对,小舒,你好好养病,老师等你归队呢。”邝志安道,“小沅姑娘,就麻烦你了,小舒父母早亡,就他一个人,你没事儿的时候多来陪陪他。” “我知道了,邝教授。”小沅低着头答应一声。 …… “邝教授,这饭点儿到了,我们也去吃饭吧?”从病房出来,陆希言余光瞄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转过身对邝志安道。 “也好,那就一起吧。”邝志安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给被陆希言拉着当了一次挡箭牌。 藤本静香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还真是锲而不舍呢。 “可恶!”看到陆希言跟邝志安一起走进医院食堂,藤本静香银牙一咬,暗自骂了一声,随后也挺着胸脯走了进去。 美女得到关注的目光多一些,这是自然的,一身白大褂的藤本静香一进食堂,就引来了诸多男性的目光。 想要俏,一身孝。这医生的白大褂跟孝服差不了,再加上剪裁得体,完全就是制服诱.惑。 那些人盯着藤本静香的傲人的双峰,看着眼珠子都瞪直了。 陆希言对此视而不见,与邝志安低头吃着饭,偶然说上两句,就算藤本静香故意从他面前走过,他也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他是绝对不会去招惹藤本静香这种外表单纯,实则内心深沉的女人。 太危险! 第80章:意外(求收藏!) “小陆,你觉得小舒这个女朋友怎么样?”邝志安吃着饭,忽然一抬头问道。 “挺好的呀。”陆希言呵呵一笑。 “我觉得人长的还是不错的,看她能够为小舒做饭送饭,想必是个体贴和细心的姑娘,很不错。”邝志安放下筷子道。 “不过我总觉得的这个小沅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小舒这一生病住院,她就出现了,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邝志安问道。 “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有些乖乖,要是真是男女朋友关系,为何小舒生病的那段日子她就跟人间蒸发了呢?”陆希言反问道。 “人家也许有事呢,再说,他跟小舒也是刚刚恋爱,或许还没有建立那种关系,女孩子嘛,总是矜持一些的。”邝志安解释道。 “也许吧。”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也不愿意怀疑一个让他颇为感到好感的女孩子。 吃完饭,刚要准备站起来,麻小五那张脸出现在食堂门口,朝里面张望过来,看到陆希言,面露喜色。 “邝教授,我吃饱了,您慢用。” “嗯嗯,你们年轻人吃饭就是快,我老了,不行了……”邝志安慨叹一声。 “怎么,小五?”陆希言知道,麻小五肯定是奉了唐锦的命令来的,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 “陆顾问,探长有事找您,十万火急。” “开车来了吗?” “嗯,探长的车,就停在您办公室楼下。”麻小五道。 “我去请个假,你去车上等我。”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 一路风驰电掣,十分钟不到,陆希言就到了中央巡捕房的大自鸣钟下。 三楼,政治处! 刚到楼梯口,就听到唐锦那发飙骂人的声音,整个楼道里都听的很清楚,这是什么事儿,惹的一向温文尔雅的唐锦如此生气呢? “滚,滚……都给我滚出去,没一个有用的……” 四五个探员低着头惶恐的从唐锦办公室里出来,其中还有一名白俄籍巡捕,其他的都是华捕。 “陆顾问,您来了……”看到陆希言,一个个打了声招呼。 “唐兄,怎么了这是,动这么大的肝火?”唐锦看到了门口的陆希言,陆希言伸手敲了敲门,直接就走了进去。 唐锦只穿了一件衬衫,外面就套了一个背心儿,领口敞开,头发也有些乱,额头上一层汗珠,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呼哧呼哧的煽着,脸色有些气急败坏。 “翁雄死了!”唐锦道。 “什么,翁雄死了?”陆希言觉得挺意外的,翁雄已经是阶下囚了,他早就被利用完了,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日本人犯不着杀人灭口? “嗯,被人下毒。”唐锦道,“陆老弟,我需要你帮我。” “内奸所为?”陆希言猜了一下。 “知我者,陆老弟也。”唐锦道。 “还真是……” “虽然翁雄的价值已经不大,可在正式判刑之前,如果死了,巡捕房是要承担责任的。” “既然是中毒死亡,那验尸的意义不大,无非是确定他中什么毒死的。”陆希言道。 “验毒的事情就不用陆老弟操心了,我请你来,是希望你帮我找出内奸?”唐锦道,“我身边这些人能信任的没几个。” “唐兄,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陆希言苦笑一声,一个经验丰富的探长,查个内奸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老弟,周源泉的案子我现在是一头包,又出了翁雄意外中毒死亡,卡尔总监今天把我叫过去臭骂一顿,如果找不出凶手,我手头的工作就会让别人接手!”唐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看样子,唐锦受到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大。 “翁雄死在哪儿,巡捕房的拘留所吗?” “不,是我政治处一个秘密安全屋,在辣斐德路,我派了五个人,分成两班轮流看守。”唐锦道。 “也就是说,这五个人都有嫌疑了?”陆希言问道,“翁雄是自己服毒,还是有人再给他的饭菜中下毒?” “翁雄贪身怕死,他自己服毒的可能性极小,除非有人用他在意的东西威胁他,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翁雄家在江西,具体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在上海也没什么能够让他威胁的人或者东西,至于饭菜,已经没办法检验了,翁雄每一餐都把盘子舔的比脸干净,所以,无从检测。”唐锦道。 “那就是有人在他饭菜中下毒了,安全屋的五个人都是有机会接触翁雄的吗?” “不是,我规定了,送饭,送水的只有老贾一个人,其他人负责看管,不允许跟翁雄有任何接触。” “老贾?” “就是负责给他们买菜和做饭的,总不能让我天天派人给他们送饭吧?”唐锦道。 “我问的是老贾人呢?” “拘押起来了,其余四个人也都分别羁押起来,为防止串供,每个人在第一时间都分开了。”唐锦道。 “审讯了吗?” “就是刚才被我骂走的几个混蛋,审了半天,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唐锦道。 “唐兄,别急,能让我看一看审讯笔录吗?”这唐锦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走吧,他也很想知道翁雄是怎么死的。 “当然可以,就是这堆东西,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玩意儿……”唐锦手一指桌上的一堆文件道。 五个人,分别审讯,但预审的给的问题基本上是大同小异,这种案子,其实说容易也容易,说简单也简单。 最有机会投毒的是老贾,他就负责大家的伙食,还是唯一能够给翁雄传递东西的人,不说其他人不行,而是老贾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就能做到,一旦出事儿,他身上的嫌疑是最大的。 所以,如果是他下毒的话,那他自己也是抱着被抓的信念。 其余四个人,两个一组,分别守在安全屋的内外,一个看守翁雄,一个则负责安全屋的警卫。 还有二人则休息。 实际上翁雄死亡的时间段,四个人都没有认真履行职责,他们四个人在屋内打麻将,而且一直打到深夜两三点。 等到其中一人发现翁雄已经不行了,再通知唐锦的时候,已经晚了。 尸检报告也说明了这一点,翁雄是昨天夜里八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死亡的,而吃饭的时间大概是七点左右。 翁雄吃了饭,老贾过了半个小时后去收拾的碗筷,那个时候翁雄还一切正常,当然,这是老贾的口供上说的。 另外四个人在外面吃饭,还喝了酒,然后其中一个叫田森的人嚷着组织了牌局。 四个人大概从八点左右开始打牌,其中有三个人在翁雄死亡的时间段离开过,每次时间都不长,最长的是一个叫谢长贵的,去蹲大号,也就七八分钟。 中间老贾还来给他们添过茶水。 这五个人都没有听到里屋翁雄有什么动静,都以为他吃了饭就睡着了。 五份口供,几乎没有什么出入,也瞧不出有谁说谎的痕迹,如果事先没有串供的话,那这五个人似乎都没有下毒的嫌疑。 “唐兄,我记得这个翁雄也是个瘾君子吧?”陆希言看完所有的供词,合上后问道。 “没错,翁雄平时不怎么抽烟土,他吃红丸(感兴趣的可以百度)比较多。”唐锦点了点头 “这样一个瘾君子在羁押期间居然能忍受断顿的折磨,唐兄,你不觉的奇怪吗?”陆希言问道。 “有人暗中给他提供红丸?”唐锦惊呼一声。 “唐兄,我们虽然抄了翁雄的老底儿,可狡兔三窟,他可能已经收买了你的手下……”陆希言微微一摇头。 唐锦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情况比翁雄在自己看守之下被毒死更为严重。 “齐桓,进来一下。”唐锦抓起桌上的电话机,摁了一下内线号,命令一声。 抓捕阮玉珠并不是太难的一件事。 齐桓赶到的时候,阮玉珠正要收拾细软离开,被逮了一个正着。 阮玉珠很快就交代了,翁雄的确让一个叫谢长贵的人去找过她,从她那里拿走了一批红丸,还有三百元大洋。 因为有翁雄的亲笔手书,她才给的。 这批红丸数量不少,按照翁雄的用量,足够他用上十天半月的。 但是在搜查翁雄死亡的监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剩下的红丸,也就是说,这批红丸是掌握在谢长贵的手里,每天按量提供。 马上提审谢长贵。 这家伙一看到阮玉珠,马上就招了。 但他否认自己给翁雄下毒,翁雄若是死了,他怎么才能从阮玉珠哪里得到好处呢? 这不符合逻辑。 谢长贵被暂时排除怀疑,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谁是下毒之人。 另外四个人,其中一个一直没有出去过,在翁雄中毒身亡这段时间内,也没有机会跟他接触过,他可以暂时排除,还剩下三个人,做饭的老贾嫌疑最大,然后是中途离开的两个人,张志坚和吴有根都说是去方便的,从设牌局的房间到卫生间,有个回廊,刚好经过关押翁雄的监室,这二人都有机会下毒,问题是毒是怎么下的? “谁是第一个发现翁雄死亡并通知其他人的?”陆希言问道。 “田森。” “搜查了吗?” “搜了,没有什么发现。”齐桓道。 “我要看所有从现场带回来的证物。”陆希言,除了做饭的老贾,田森这个名字在调查中出现的最多,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带陆顾问去,从现在开始,他的话就是我的话。”唐锦吩咐道。 第81章:烟丝(求收藏!) “陆顾问,你要的所有的证物都在这里。”齐桓带着牧风来到证物室内,调出陆希言想要查看的证物。 一个纸箱子,五个证物袋摆放整齐。 从左往右,老贾是第一个,打开袋子,倒出里面的东西,火柴,一个小布包,皮带,还有一些零碎的钞票,铜子儿…… 然后是谢长贵的,田森的,张志坚的,吴有根,多是些随身的东西,有钱包,纸币,大洋,还有香烟,打火机以及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红丸呢,怎么没有发现红丸?” “谢长贵招供,红丸他并未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他睡觉床板下隔层内,每当给翁雄的时候再取,探长已经派人去安全屋搜了。”齐桓解释道。 “怎么只有随身物品,他们的随身穿的衣服呢?”陆希言问道。 “衣服,搜身之后,都让他们穿着呢……” “糊涂,衣服是重要的证物。为什么不把他们的衣服留下来?”陆希言严厉的质问道,“你们不知道他们当中有人有杀人嫌疑吗?” “陆顾问,这都搜查过了,总不能让他们光着身子坐班房吧?”齐桓一愣。 “班房没有号衣吗,就算没有,给他们买几套旧衣服总可以吧?”陆希言哼哼一声,衣服可能直接接触到毒药,如果下毒人不小心,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了。 这些人居然只是搜了一遍,没发现就这样放过去了,太草率了吧。 这样办案,难怪案子破不了。 “马上去拘留室,把五个人的衣物全部给我拿来,知道怎么说吗?”陆希言命令一声。 “知道。”齐桓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心说,这看上去温的陆希言发起火来,比唐探长一点儿都不弱。 十多分钟后。 齐桓带着五个便衣探员进来,每个人手中各自捧着一堆衣服,这家伙还算聪明,没有把五个人的衣服混在一起。 “你们都知道自己手里的衣服是谁的吧?”陆希言问道。 “知道!” “很好,给我仔细搜查,重点是袖口,领口还有口袋,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给我放过。”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开始吧。”陆希言一挥手,五人开始按照陆希言说的查找流程开始检查五个人的每一件衣服。 陆希言跟齐桓则盯着五人的检查动作。 “陆顾问,没有发现!” “……” “陆顾问,您来看一下……”募的,其中一名探员举起手叫了一声。 陆希言快步走了过去。 那巡捕检查的时候翻开了一个口袋,发现角落里积攒了一些烟丝,看上去还比较新鲜。 “一点儿烟丝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齐桓也凑过脑袋过来,不悦一声,“抽烟的人口袋里,那个没落下一点儿烟丝?” 齐桓说的没错,香烟拆开后,放在口袋里,总有一些烟丝跑出来,掉在口袋里,这种情况在经常抽烟人口袋里经常发现,稀奇。 但是陆希言并不这么认为,这件衣服口袋里的烟丝不像是散落的,倒像是有人故意碾碎了的。 “这件外套是谁的?” “报告陆顾问,是田森的。”检查的探员回答道。 “这个田森平时抽烟吗?”陆希言问齐桓道,虽然看过田森的卷宗,可是卷宗里的信息并不能代表所有。 “偶尔也抽,但是不多见。”一位探员说道。 “问一下,有谁知道田森平时抽什么牌子的香烟,越快越好。”陆希言命令一声。 “好,我这就去。” “你们继续检查,给我找个刷子,要软毛的,还有证物袋过来。” “是。” 小心翼翼的将口袋角落里的烟丝都收集起来,放入纸袋内,然后封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烟丝会是破解内奸下毒的关键。 未几,齐桓急匆匆的进来了。 “陆顾问,田森平时抽的是红锡包。” “让人去买一包回来。”陆希言吩咐一声,齐桓直接道,“我已经吩咐麻小五出去买了。” “聪明!”陆希言点了点头。 …… 从鉴证科实验室出来,陆希言淡淡的吩咐齐桓一声:“可以提审田森了,不出意外,他就是给翁雄下毒的内奸。” “真是他?”齐桓大吃一惊。 “去干活吧,我去找你们唐探长。”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 唐锦办公室,距离陆希言从他办公室离开也就一个半小时左右。 “唐兄,幸不辱命。” “找到凶手了?”唐锦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自己手下折腾了半天,啥都没有发现,陆希言一来,不到两小时,就把这么难的案子给破了。 “凶手百密一疏,他以为把那一截烟头用手指碾碎了,藏在自己口袋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了,但他最终还是露馅儿了。”陆希言掏出一个证物纸袋来。 “烟头?” “是的,凶手下毒的方法并不是食物,也不是水,而是香烟。”陆希言道,“据我的推断,凶手假装去方便,路过翁雄的监室,翁雄是个瘾君子,闻到香烟的味儿肯定是百爪挠心,于是他就向凶手讨一根烟抽,这就给了凶手的机会,一根毒烟递了过去,翁雄岂有命在?” “那这烟头是怎么回事儿?” “翁雄抽完烟,一命呜呼,自然会留下烟头,凶手假装第一个发现翁雄死亡,并想要毁灭证据,地上的烟灰可以用脚一锉,根本察觉不出来,可是没烧掉的烟头呢,他不能留在现场,只能先揣到自己兜里,等到没人的时候再丢掉,不过,凶手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若是随意丢弃在死亡现场之外,即使我们看到了,也不会注意,他偏偏藏在了自己口袋里,还用手碾碎了,伪装成残留在口袋里的烟丝,本来他已经过关了,一个抽烟的人,口袋里残留一些烟丝,这也很正常,不过,他忘记了,烟丝火燎过之后,那味道是不一样的,何况这这烟丝里还下了毒……”陆希言仔细的解释道。 唐锦听的都呆住了。 “唐兄,当然这些也只是推理猜测,不过如果能够找到翁雄手指间是否有灼烧的痕迹和分析出烟丝里的毒素跟翁雄所中剧毒比对一下,那就差不多能定案了。” “不用找了,我详细检查过翁雄的尸体,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灼烧发黄的痕迹。”唐锦虽然没有能找出凶手,可他也不是吃干饭的,这种明显的细节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探长,招了,招了……”话音刚落,就看到齐桓喜冲冲的推门进来。 “凶手是田森?” “没错,陆顾问真是神了,居然从一点儿烟丝察觉到蛛丝马迹,将隐藏咱们中间这个内奸给揪了出来。”齐桓激动无比。 “好了,我知道了,田森的事情,我来处理,对外不可多说!”唐锦交代一声。 “是,探长。”齐桓跟了唐锦好几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那政治处可就丢人了。 笃笃…… “进来?” 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体型偏瘦,一身长袍,表情僵硬,一张脸就好像别人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程督察长,快请坐!”唐锦见到来人,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政治处除了唐锦之外,华捕中还有一位实权人物,就是老牌督察长程子卿了,他是整个政治处包打听的头头。 也就是说政治处的情报工作大部分都是他在负责,当然,他只是负责收集法租界内的一些情况,尤其是中国人为主。 这程子卿还是青帮中人,与杜老板是结义兄弟,他的比许多人都低调,但能量绝对不小。 “唐探长,田森是我的人,我要把他带走,请您行个方便。”程子卿没有坐,直接就对唐锦道。 “程督察长,这不合规矩吧?”唐锦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程子卿一开口就向他要人,这个人居然还是田森。 “杜老板下了格杀令,翁雄必须死!” 唐锦一下子愣住了,翁雄的死居然跟杜老板有关,这倒是他不曾预料到的。 “程督察长,你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翁雄这一死,会引发什么后果?”唐锦有些愤怒,是一个翁雄不足惜,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日本人借周源泉遇刺,在法租界搞事儿。 弄死一个翁雄,会不会激怒日本人难说,但起码把事情跟整复杂了。 他差一点儿就误判为,这是日本人背后指使,而故意的给他制造麻烦的,现在可好,居然是杜老板下令杀的人。 “翁雄是青帮子弟,他坏了杜老板定下的规矩,当了汉奸,就只有死路一条,唐探长,至于你的麻烦,杜老板不会亏待你的。”程子卿道。 “好,田森,我可以交给你,但他不能呆在法租界了。” “这个请唐探长放心,我会马上安排送他去香港,只要唐探长这边网开一面就可以了。”程子卿抱拳道。 “翁雄的死,谁来背黑锅?” “没抓到凶手,那自然是日本人了。”陆希言自然是听的很明白,这个时候,不失时机的开口一声道。 “这位一定是陆希言陆顾问了,果然有一套!”程子卿冲陆希言露出一个罕见额的笑脸道。 “程督察长客气了。” “唐探长,此情容后再补,告辞。”程子卿微微一拱手,一甩长袖,转身就离开了。 “唐兄,我也该走了,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烂在肚子里,谁都不会说的。”陆希言对一肚子火发不出来的唐锦道。 “辛苦陆老弟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顺路去一趟震旦大学。”陆希言想起今天孟繁星第一天来震旦大学旁听,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就想去看一看。 唐锦挥了挥手,他在想,这事儿怎么跟法国人去说呢。 第82章:约会(求收藏!) 反正都请假出来了,索性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炒栗子,他记得小时候孟繁星最喜欢吃的就是糖炒栗子。 这遇上了,买点儿带过去给她尝尝。 “陆大夫,四哥在前面的摩西咖啡馆等您。”一道熟悉的人影擦肩而过,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瘦猴老六。 陆希言真是无语了,不是说暂时不见吗?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跟谭四见上一面,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好,谭四的处境一定不是很好,约自己见面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再一次见到谭四,陆希言发现他的眼神之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焦虑,显然,他是被这两天的报纸上有关“铁血锄奸团”污指我凶手的事情给影响到了。 “一杯拿铁,谢谢!”陆希言也算是熟客了,侍应生一过来,他直接吩咐一声道。 “四哥,这个地方我们见面的频率太高了,下次是不是换个地方?”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 “知道了,下次选一个别的地方。”谭四点了点头,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是需要保持一定的警惕的。 就连不是专业人士的人都能想到,他这个老手应该知道的,只能说他这两天的压力有点大。 “陆大夫,报纸上的消息你都看到了,我们在法租界的处境非常困难,日本人明显是想要借刀杀人,你在巡捕房应该看的很清楚。”谭四焦急的道。 “四哥,不要慌,这件事的确是日本人的阴谋,他们抢先一步对外公布所谓的亚尔培路刺杀案的真凶嫌疑人,目的就是希望你们自己跳起来,你们这一跳,就上了他们的当了。”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 “我猜想,日本人也知道亚尔培路刺杀案很棘手,不然法捕房也不会同意他们进入法租界协助调查,他们还能比法捕房更熟悉法租界,日本人精明,善于算计,没看他们的调查小组一直窝在万国饭店,没什么动静吗?”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这是日本人在诈我们?” “虽然说法捕房认定这一次刺杀案是军统所为,但也不能完全肯定,而他们不去追查疑似凶手的军统组织,反而把罪名给你们‘铁血锄奸团’安上,只怕是借此机会找到你们,并且除掉你们,而且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陆希言道,“至于军统,他们肯定知道,你们跟军统关系不和,你们要是出了事,他们也算是洗脱嫌疑,反而更为安全了,所以,他们最多在边上看戏,说不定还会幸灾乐祸的笑上两声呢。” “该死……” 谭四情绪激动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声。 “四哥,这个时候,你要沉住气,避免一些过激的行为,尤其是约束手下人,不要冲动,军统那边尤其注意,他们对你们非常熟悉,要做好一切应变准备。”陆希言提醒道,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陆大夫,你能不能……”谭四再一次希翼的眼神道。 “那件事还是等你们躲过这一劫再说吧。”陆希言这一次没有直接拒绝,事实上,从这一次的亚尔培路刺杀事件,他也有些改变了,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他想要保护的人还不少。 “铁血锄奸团”算的上是一群热血义士,虽然有些江湖习气,可都是一群可交的朋友。 仗义每多屠狗辈,陆希言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那种感觉。 “我在法捕房这边,有什么消息也可以随时通知你们。”陆希言道,“法捕房这一次被日本人暗中摆了一刀,他们也是心中恼火,只是发不出来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陆大夫。”谭四眼睛一亮,这话再清楚不过了,法捕房是被动的承认日本人对外抛出的那一套说辞,行动中肯定不会太积极,这也算是变相的盟友了。 忽然,窗外望风的猴子老六打来一个紧急的撤离的信号。 “陆大夫。” “你先走,这里我来应付。”陆希言喝了一口咖啡,冷静的说道。 “好,那陆大夫,我就先走了,咱们下次换个地方。”谭四迅速的拿起桌上的礼帽,戴上了头,然后离开了。 离去的谭四几乎跟推门进来的浅野一郎擦肩而过。 “陆大夫,咱们又见面了。”浅野一郎一屁.股坐在陆希言面前,取下围巾和手套交给跟他一起进来的中岛。 “浅野探长对我的行踪似乎很关心嘛?”陆希言呵呵一笑。 “陆大夫误会了,我刚去见了唐探长,他说你刚从巡捕房离开,他说你要去震旦大学,就沿着这条路过来,刚好看到你在这里喝咖啡?”浅野一郎解释道。 “是吗,浅野探长不去查案,怎么还有闲工夫来找我一个闲人聊天?”陆希言优雅的喝着咖啡道。 “你是亚尔培路刺杀案的法医,周先生尸检报告也是你亲自做的,我想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浅野探长是想在这里问,还是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不,陆大夫你误会了,几个问题而已,这里完全没有问题。”浅野一郎呵呵一笑道。 “那就请吧。” “从尸检报告中看的出来,陆大夫对枪械似乎有一定的了解?”浅野一郎问道。 “有问题吗?” “我好奇额的是,陆大夫是从那里获得这些知识的?” “我在法国的一切,你们没有派人去调查过吗?”陆希言笑问一声。 浅野一郎略微尴尬的一笑:“对陆大夫的过往,我们的确做过一些调查,但并不是很全面。” “浅野探长想必也知道,法捕房也给我配发了手枪?”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浅野一郎脸色一变,那跟班儿中岛更是下意识的伸手往腰间摸了去。 “别紧张,我不喜欢把那玩意儿带在身上。”陆希言嘿嘿一笑,这叫中岛的家伙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吧。 浅野一郎也是感觉脸上火烧烧的,自己的手下也太丢人了。 “还有问题吗,浅野探长?” “陆大夫有兴趣兼任我虹口区捕房的法医顾问吗?”浅野一郎问道。 “没兴趣。”陆希言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道。 “陆大夫别忙拒绝,能够成为大日本帝国的朋友,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浅野一郎道。 “朋友,我想我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会到那一步的,我相信以我的诚意,我们总有一天会成为朋友的,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陆大夫,不打扰了,告辞!”浅野一郎站起来,一鞠躬就离开了。 …… “怎么样,他怎么说?”浅野一郎回到车上,竹内云子问道。 “软硬不吃,很难搞。”浅野一郎微微摇头道。 “有才华的人,都是有三分傲气的,这个陆希言无疑是这样的人,帝国要统治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需要更多像他这样的人才,对待人才,我们要更有耐心一些,除非你能证明他是抗日分子。”竹内云子道。 “这个陆希言到不像是抗日分子,也不像是‘啄木鸟’。不过,他的思想倾向是同情那些抗日分子的。”浅野一郎道。 “那是人之常情,同情弱者,还是自己的同胞,这种情绪很正常。”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们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做顺潮流而动,逆潮流而亡,帝国才是这个世界未来的主人!”竹内云子道,“浅野君,你明白吗?” “在下明白。” “吴四宝对他的监视还继续吗?” “已经撤了,法捕房的唐锦对此事十分不满,已经警告过吴四宝了,我让他暂时停止对他和药店的监视。”浅野一郎道。 “他发现了吗?” “他在法国经常跟警察打交道,察觉到有人监视跟踪,这不难。” “真是人才呀!” …… 人才也是要生活,也是要谈恋爱,也是要吃饭的。 “安子哥,你怎么来了?”抱着书从教室出来,孟繁星惊喜的陆希言站在回廊的尽头,开心的跑了过去。 “今天下午唐锦找我有事,就从医院请了假,办完事儿就直接来找你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真的?” “走,庆祝你第一天入震旦大学旁读,我请你吃大餐?”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好呀,我要吃西餐?”孟繁星道。 “可以,走,请你吃法国大餐……”陆希言欣然答应下来,“南京路上红房子的法餐不错,吃完之后我们再去看一场电影,梅梅,你说好不好?” 第83章:招供(求收藏!) 沪西,大西路,宝丽车行。 阴暗的地下室内,满脸横肉的吴四宝,腆着笑脸,还有一脸阴沉的浅野一郎,中村等人都在。 “吴桑,借用你的地盘用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能够给大日本帝国效力,是吴某的荣幸。”吴四宝那谄媚的笑容配上一颤一颤的横肉,看上去真的让人十分倒胃口。 “让你的人都出去吧。”浅野一郎一挥手道。 “好,都出去,出去,有什么好看的,快点儿……”吴四宝低眉顺腰的一挥手,命令自己的手下出去。 “吴桑,你也出去。” “我也出去……”吴四宝手一指自己的道。 “对,有些事情,吴桑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免的给自己招惹麻烦。”浅野一郎解释道。 “明白,明白,我出去,出去。”吴四宝点了点头,人家今天晚上就是借用自己的地方用一下,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他只关心日本人能给他财富和权势,至于其他的,他不管。 这间地下室是吴四宝专门绑票勒索藏人的地方,还设置了私人刑堂,里面的刑具比之特高课的刑讯室一点儿都不差。 啪,啪…… 皮鞭浸湿了盐水抽打在肉.体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惨叫声不断的从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国人嘴里传了出来。 “说,法租界亚尔培路的案子是不是你们铁血锄奸团做的?” “不是,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什么铁血锄奸团……” “还嘴硬,给我狠狠的打!” “哈伊!” 鞭笞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好好的一个人被打的皮开肉绽,几乎不成人形了,行刑的两名日本便衣更是兴奋的脱了衣服,哼哧哼哧的大喘气,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长官,人晕过去了。” “用冷水泼醒,继续!”监督行刑的镰仓少尉冷哼一声。 “哈伊!” “你,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杀了我……”冷水兜头浇了下来,钱佩林如同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张着嘴,如同鱼儿浮出水面一边,一边喘气,一边嘶吼道。 “钱佩林,我们知道你是军师的手下,何必为别人犯下的罪行包庇呢?”镰仓少尉走过去,一伸手捏住了钱佩林的腮帮子,道,“你还是乖乖的说出来,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一普通的商人,做点儿小买卖而已,你们抓我来有什么用?”钱佩林牙关颤抖道。 “还嘴硬!”镰仓少尉冷笑一声,“继续。” “呕呕……”鲜红的辣椒水灌了下去,呛的钱佩林整个肠胃都一阵痉挛,从嘴里进去,鼻孔里出来,整张脸都痛苦的扭曲起来。 “钱佩林,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钱佩林终于受不了了,痛苦的呜咽道。 “说,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镰仓少尉一挥手,两名行刑的日本便衣退到一边。 “周源泉身为党国要员,公开散布抗战必败的言论,投靠日本人,组织维持会做了汉奸,早就上了我们‘铁血锄奸团’的必杀名单……”钱佩林也不傻,他听出来了,日本人把他当成是“铁血锄奸团”的人了,自己只要承认这一点,反正跟军统也没关系,他也不算是叛徒。 “钱佩林,你在‘铁血锄奸团’内是做什么的,见过‘军师’吗?”浅野一郎手里拿着一块格子手帕捂着嘴走近了过来。 “‘军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只负责一些消息传奇,从未见过。” “那‘军师’的手下,比如黄三,谭四这些人你总见过吧?”浅野一郎追问一句。 “我,我没见过什么黄三和谭四,我只见过一个叫老六的人,他们都叫他瘦猴。”钱佩林想了一下,道。 “老六瘦猴,他是干什么的?” “老六是负责联络和交通的总负责人,他曾经是上海滩上有名的‘小太爷’,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钱佩林道。 “‘小太爷’是什么?”浅野一郎听得一愣。 “那是我们的行话,其实就是飞贼,你也可以叫他们梁上君子。”钱佩林凄然的一笑道。 “飞贼?”这让浅野一郎想起了秋山雅子公寓的失窃,只怕就是这个瘦猴老六做的,“能把这个瘦猴老六的样貌说出来吗?” “能。”钱佩林低头想了一下,咬牙道,想要过日本人这一关,那就有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很好,钱先生,如果你早知道这么痛快跟我们合作的话,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浅野一郎捂嘴轻叹一声。 一挥手,命人将钱佩林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给钱先生挪个地方,好吃好喝的照顾着,让他把瘦猴老六的画像以及知道有关‘铁血锄奸团’的全部都说出来。”浅野一郎命令一声。 “哈伊!” …… “浅野先生,那小子招了?”从地下室出来,吴四宝屁颠屁颠儿凑了上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 “吴桑,你这一次办的不错,回头我让中岛明天把赏金给你送过来。”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你这个汽车行,白天照常营业,但要换上我的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吴四宝嘿嘿一笑,上海滩日本人权势最大,为了荣华富贵,他怎么不知道要紧抱大.腿? “听说吴桑还会改枪?” “会一点儿,改着玩的。”吴四宝讪讪一笑,自己这点儿老底儿都快被日本人刨光了。 “哪天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秘密工厂?”浅野一郎嘿嘿一笑,拍了一下吴四宝的肩膀道。 “浅野先生说笑了,哪是什么工厂,就一小作坊,平时也就是加工一些汽车零部件什么的,改枪这种事儿,那是犯法的……” “好了,我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为大日本帝国做事,这就足够了。”浅野一郎道,“里面这个人,你不该问的不要问,懂我的意思的吧?” “懂,懂,您放心,我只当没有看到这个人存在。”吴四宝频频答应一声。 …… 军统的反应有点儿慢,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发现钱佩林失踪了,当然钱佩林这只是一个化名。 钱佩林真正的名字叫陈明,是军统上海区主管人事的潜伏人员。 当然,日本人并未掌握这个情报,他们只是通过凤仙这个舞女发现了钱佩林的军统身份,但并没有掌握他到底是谁。 但是钱佩林一失踪,对军统来说,那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儿了。 这家伙虽然不掌握行动机密,可他是管人事的,军统上海区都有那些人,潜伏组,情报组,行动队等等,他不算门儿清,起码掌握了不少! 一旦他投敌叛国的话,那对军统上海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静安寺路100林106号,区长邹淮的安全屋内。 “找到人了吗?”邹淮神色有些紧张,这钱佩林是认识自己的,而且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交集比较多。 他要是落入日本人之后,他这个军统上海区区长就有暴露的危险。 “没有!”情报组组长摇了摇头,“区座,陈明常去的地方,我们都去找过了,都没有。” “钱佩林这家伙贪花好.色,会不会躺在那个女人怀里还没醒呢?”邹淮的副官尹平道。 “你觉得可能吗,我不是下过命令,酒色误事,我们这些在敌人眼皮子地下活动的人,要一切小心从事,否则不知道睡觉的时候脑袋就让人搬家了!”邹淮狠狠的训斥了那个说话的下属一声。 “区座,要不要通知跟钱佩林有联系的弟兄马上撤离?”凌之江问道。 “再等等,现在撤离,我们这些日子的经营不都白费了吗?”邹淮道,“戴老板知道了,能绕得了我们吗?” “先静观其变吧,让弟兄们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撤离!”邹淮命令道。 “是。” …… “浅野一郎一.夜没回饭店?”听了齐桓的禀告,唐锦有些惊讶。 “是的。”齐桓道。 “知道这家伙干什么去了?”唐锦问道。 “不知道,他没在法租界,我们的人跟着他进入公共租界就被甩了,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齐桓道。 “甩掉我们的人,那一定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知道,你让手下人给我盯紧一点儿,只要他不在法租界内搞事儿,咱就不用管他。”唐锦吩咐道。 “是,探长。” 第84章:恶化(求收藏!) “陆博士,陆博士,邝教授请您马上去传染病区……” 下午一般医生都是比较清闲的,除非有手术,陆希言这个时间大多数在自己的办公室看书,或者研究病例什么的。 突然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年轻的实习医生进来,满头的大汗,陆希言认识他,是邝教授的学生,叫吉姆,是个葡萄牙人。 “出什么事儿了?”陆希言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舒,舒的病情恶化了。” “小舒病情恶化?”陆希言眉头一皱,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各项检查指标都快区趋于正常了,怎么会突然恶化? “走!” 情况紧急,陆希言马上就跟吉姆前往专门收治“霍乱”病人的传染病区的附楼。 “邝教授,怎么回事,小舒的病情怎么会突然恶化?”抢救室外,陆希言见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邝教授。 “不知道,今天中午还好好的,到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突然病情恶化,严重腹泻,并伴有剧烈疼痛,还有强烈的呕吐,大便糖稀,如泔水样,整个人都没人模样了。”邝教授一脸愁苦的表情。 “大便样品送检了吗?” “已经送检验科了,最快也要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才有结果。”邝教授道,“但我只怕小舒可能撑不到那个时间了。” “这么长时间,那小舒能挺的过去吗?” “不知道,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只能给他补充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其他的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邝志安都素手无策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 邝志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希言走进病房,真是舒昀的情况被吓到了,小舒原来就算身体有点儿单吧,至少也是一百斤重的汉子,可现在,他蜷缩在病床上,整个人如同一只猴子,眼眸禁闭,如同一个快要死的人。 病房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儿,就跟放了好几天的泔水差不多。 “小舒,小舒……” 舒昀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微微睁开双眸,露出一条缝隙,看到陆希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但是那眼神之中苛求的意思很明显。 救我! 是呀,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可是,陆希言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救人,虽然他是医生,可他不会神仙,不能包治百病! 一个本来病情好转的人,怎么会突然病情加重呢,这让他把那个怀疑不由的再一次在脑海里提了起来。 “小舒,小沅来过吗?” 舒昀没有力气说话,但他还能轻微的摇了摇头。 “没来过?”陆希言微微一皱眉,难道自己猜错了?如果小沅来过,他有理由怀疑可能是小沅,但小沅没来,那这突如其来的病情加重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小陆,怎么样?”看到陆希言从病房出来,邝志安着急的问道。 “小舒的情况非常糟糕,几乎已经到了油枯灯尽的地步,一个人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幅模样呢?”陆希言摇头道。 “小陆,你可有什么办法?”邝志安是真的着急了,“死马当活马医都行,只要能救小舒。” “没什么好的办法,现在只能用人参吊命吧,或许能够撑到大便病理检测报告出来。”陆希言缓缓道。 “人参吊命,这能行吗?”邝志安牙关颤抖道,人参可不便宜,用来吊命的必须是百年以上的老山参才行。 “我家里有一颗,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陆希言手里的确有一颗老山参,那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埋在废墟瓦砾里,让他给挖出来的,有三百年了,价值连城。 “那……”邝志安老脸一红,这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可都是宝贝,谁舍得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用? “一颗山参难道还比人命重要,邝教授,我这就打个电话,让我那小舅子开车回去取!”陆希言道,他怕自己赶不及,两个轮子的,哪比得上四个轮自己的。 “多谢了,小陆,我替小舒谢谢你!”邝志安激动的道。 “医者本来就是救死扶伤,这是本分,邝教授不必如此。” 陆希言回到办公室,给中央巡捕房的孟浩打了一个电话,借用了一下唐锦的车,唐锦一听说是为了救人,二话不说就把车钥匙给了孟浩! 孟浩有家里的钥匙,直接就开车回去,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三百年的老山参就取了回来。 吊命也不需要一整颗老山参,这舒昀的身体如此虚弱,也承受不住太强的药力,虚不受补。 取下几根粗壮的参须,让药房赶紧熬制了一碗参汤送了过来。 给舒昀喂下了小半碗参汤,虽然不说立竿见影吧,起码效果非常明显,人参的药用药理虽然科学界还没有弄清楚,但人参吊命的说法,几千年来的中国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管是中药还是西药,也是因人而异的。 十分钟后,舒昀面部表情平静一些,可以看得出,老山参的参汤对他的身体是起了作用的。 现在也只能等待大便病理检测的结果了。 血液检测和常规检测都只能判定是“霍乱”,但舒昀的已经感染过“霍乱”,而且处于康复期了,反复感染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也没有这样急,这么凶险的。 “邝教授,陆博士,请你们马上到病理检测实验室!”一名年轻的实习医生飞奔而来,通知陆希言和邝志安道。 “邝教授,陆博士,你们来看,我们在舒助理的大便中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病菌,可能跟他突然发病有关。” “从未见过的病菌?”陆希言和邝志安闻言,都大吃一惊。 光学显微镜下,两人同时看到了这种病菌,一个经验丰富的丰富,一个见多识广,两个人都没有见过这一类的病菌。 “我们从已知人类大便的菌种进行比对,包括世界上已知的致命病菌,可能通过肠道排除的都进行了比对。”检测医师道。 “有发现没有?” “目前还没有,因为太多了,估计想要找到这种病菌的来源会非常困难,这不是一种常见病菌,所以需要时间,甚至可能无功而返。”检测医师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可能不常见) 陆希言还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这些病菌,脑子里同时不断闪现自己所见所认识的各种病菌的情况。 “马上进行体外培养,我要知道它对人体那些方面的破坏性。”陆希言道。 “那小舒的治疗?” “邝教授,咱们必须跳出‘霍乱’的范畴,任何一个相似病情都要试一下,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陆希言道。 “那你想往哪个方面用药?”邝志安点了点头,治病救人,必须果断,一旦错过时机,那就后悔晚矣。 “疟疾!” “疟疾?”邝志安一愣,忽然眉毛微微一展,陆希言说的没错,小舒现在的病情跟“疟疾”还真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是奎宁,也就是金鸡纳霜。 “我马上给下医嘱,给小舒用药。”邝志安直接把责任接了过去,小舒是他的学生,又是他的助理,他有责任治好他。 何况,小舒这个情况,风险是非常大的,死亡率极高,虽然说医生治不了必死之人,可治死了人,是会影响到声誉的。 尤其是年轻的医生。 “邝教授,小舒的病情不宜对外扩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陆希言提醒邝志安一声。 “我知道,小陆,谢谢你提醒。”邝志安作为一名老医务了,当然明白了陆希言担心的什么。 “浩子,去震旦大学接你姐回家,告诉他,今晚我在医院值班,就不回去了。”陆希言担心舒昀的病情,决定晚上留在医院陪护。 舒昀能否活下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关键。 第85章:争命(求收藏!) “戴维,舒昀用药之后如何?”陆希言问戴维道。 “情况有些好转,但他身体状况太差,我担心继续下去会引发脏器衰竭,到那个时候,只怕是上帝都救不了他了!”戴维认真的道。 “戴维,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 “你放心,陆博士,他也是我的同事,我会尽我的一切能力救他的。”戴维点了点头。 “多谢!” …… 中央巡捕房,三楼政治处。 “探长,浅野一郎……”齐桓风风火火的敲门进来,走到唐锦身边,低身下来在他耳边说道。 “真的,假的?”听了齐桓的报告,唐锦大吃一惊。 “消息绝对可靠。”齐桓郑重的点了点头。 “浅野一郎这个家伙居然跟我玩这么一手?”唐锦站起来道。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吴四宝跟浅野勾搭,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金爷怎么也会趟这浑水,那属下就不知道了。”齐桓道。 “金九的事情,你派人秘密调查,一定要查清楚,他跟日本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唐锦吩咐道,“至于吴四宝,这家伙是个滚刀肉,不好对付,耍起横呢,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他现在找了个日本主子,只怕是更加嚣张跋扈了。” “谁说不是呢,这吴四宝在沪西越界筑路一带,那是无法无天了,这就是一条疯狗!”齐桓道。 “派人盯着各大报社,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告!”唐锦命令一声。 “是,探长!” …… “长官,这是钱佩林的证词,还有根据他的描述,我们手绘的瘦猴老六的图像。”镰仓少尉推门走进浅野一郎设在万国饭店临时办公室。 “不错,镰仓君,你的办事效率让我非常满意。”浅野一郎接过证词,扫了一眼,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多谢长官夸奖!”镰仓微微一弯腰。 “中岛,马上要求华界和虹口区下达通缉令,通缉这个代号瘦猴的老六,注明,他是铁血锄奸团的抗日分子,以及亚尔培路刺杀案的枪手!”浅野一郎命令道。 “哈伊!”中岛答应一声,“探长,要不要通知新闻界?” “不用,过犹不及,这样会被对方看出来的。”浅野一郎道,“只要造成既定的事实,不怕法捕房不认账。” “只怕那位唐探长又要发飙了。” “呵呵,他发飙又能如何,这个局,无人能破。”浅野一郎得意的一笑,对自己精心设计的局相当的满意。 “探长高明。” …… “云子小姐,计划进行顺利,明天一早,就可以看到通缉铁血锄奸团的瘦猴老六的新闻了,而且,我已经暗中命人放出消息,是军统的人出卖的瘦猴老六。”浅野一郎从一道暗门进去。 见到了暗藏在内室的竹内云子禀告道。 “那个钱佩林你打算如何处置?”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这个人应该在军统上海区的地位不低,我的意思是,欲擒故纵,到时候可以把他放了,然后对其全面监控,顺藤摸瓜找到军统上海区的核心,然后一网成擒。”浅野一郎道。 这个计划是一箭三雕,既要对付“铁血锄奸团”,又要挖出军统,还要迫使法捕房低头,有苦说不出。 “法捕房跟军统和铁血锄奸团过去都有密切的关系,这一次,我还要让他们彻底的对立。” “浅野君,不要高兴的过早,法捕房的人也不是傻瓜,他们不会轻易的为咱们火中取栗的。”竹内云子道。 “有金九帮我们盯着政治处唐锦那些人,他们的动向我们是一清二楚,云子小姐,这一次,在下觉得很有把握。”浅野一郎道。 “还记得去年楠本将军与军统过招吗?”竹内云子问道。 “记得,楠本将军与军统内部人员进行情报交易,结果被对方骗走数十万元的巨款,还差一点儿中了对方的圈套。”浅野一郎道。 “楠本将军也是将计就计,其实那次交易,不过是试探南京蒋政府的抵抗意志和决心,损失一些钱物,并不算什么,至少我们得到了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竹内云子道,“浅野君,你明白吗?” “在下明白,对付军统,须小心谨慎,不可大意。”浅野一郎点了点头,失败就是失败,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推脱,这也无可厚非。 “浅野君明白就好。”在南京,竹内云子可是栽过军统手里过一次的,对军统的能力是深有体会。 …… 这一晚对舒昀来说,非常凶险,挺过去,还有活下来的希望,挺不过去,那就是一个悲剧了。 “邝教授,小舒女朋友住哪儿,我觉得又必要通知她来一下。”陆希言再一次去病房看了一下舒昀,然后找到邝志安问道。 “有道理,可是我不知道小舒女朋友住什么地方呀?”邝志安一摊手。 “您没问过小舒吗?”陆希言问道。 “我没问,这种私密的问题,我怎么好意思问?”邝志安道。 “这下麻烦了,我们都不知道小沅住哪儿,万一小舒有个三长两短,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不是太残忍了吗?”陆希言道。 “是呀,小舒这孩子命太苦了。”邝志安感叹一声。 “希望他能挺过去吧。”陆希言也叹息一声,该做的,都做了,如果老天爷非要夺走一个年轻有才华的生命,那也没办法。 两个小时,四个小时…… 抽血,化验。 “小舒的血液化验报告显示,他的情况有所好转,脱水的状况也有改善,体内的病菌的浓度也有所下降,总的来说向好的方向发展。”拿到检测报告,戴维第一时间来到病房走廊来见邝志安和陆希言。 “这么说,我们用药对症了?”邝志安露出一抹喜色道。 “还不能这么说,必须持续用药和观察,才能确定小舒能否最终脱离危险,而且,奎宁的副作用也不小,如果加大药用的话,小舒会不会产生其他不.良反应,我们现在还不能保证。”戴维道。 “不用药他的命就保不住了,先保命要紧,然后再谈其他。”陆希言道。 “好,那我们就再增加一倍的药量试一试。”身为主治医师的戴维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但这个时候,救命比他要承担的风险要重要的多,何况,还有邝志安和陆希言替他分担。 “辛苦你了,戴维!” …… 传染病菌检测实验室。 “邝教授,陆博士,初步判定这是一种厌氧型的病菌,跟阿米巴菌是同一种类型,但又有些不同。”检测医师霍小雨道。 “阿米巴菌?”陆希言与邝志安对视了一眼。 “阿米巴菌一般不会引起如此剧烈的腹泻,能然一个人在短时间脱水如此严重,连命都保不住?” “一般情况下,阿米巴菌病多发在亚热带地区,非洲,中南美洲比较常见,致死率极高,患者症状与‘霍乱’极为相似,十分容易误诊,亚洲也多发在南亚地区,我国则比较少见,霍医生,你能确定是阿米巴菌吗?” “虽然我没有见过阿米巴菌,但是经过我仔细的比对和查找一些资料,基本上能确定。”霍小雨道。 “治疗这种阿米巴菌病,国外都没有什么特效药,这下麻烦了。”邝志安脸色一黑道。 “阿米巴菌国内没有听说过,小舒怎么会突然感染这个病菌呢,他能接触的人并不多,而且,他所在的实验室更是每天需要消毒,按理说,他怎么会感染呢?”陆希言道。 “是呀,不应该呀!”邝志安也反应过来。 “也许小舒在外面接触到我们不知道的人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 “百年老山参吊命,静香,这姓陆的可真是舍的呀。”井上太郎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对藤本静香道。 “他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本分。”藤本静香道。 “看来你对他还没有死心,见到他的未婚妻了吗?”井上太郎问道。 “见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你嫉妒了?” “当然,不过她也子是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而已,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藤本静香道。 “静香,你可别被私人感情蒙蔽了理智。”井上太郎严肃的提醒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了,这么一个小麻烦到现在还没处理掉!”藤本静香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 “放心,他活不过明天的。”井上太郎嘿嘿一声冷笑。 第86章:吊诡(求收藏!)) 当,当…… 自鸣钟敲了十二响后,陆希言推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邝志安道:“邝教授,你去睡一会儿吧,小舒这边我盯着就行了。” “小陆,还是你去睡吧,我年纪大了,觉少,年轻人,不休息够了,工作没精神。”邝志安道。 “邝教授,您明天还有门诊呢,给病人看病可不能马虎,我明天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可以偷个懒儿的,还是你去睡吧。”陆希言道。 “好吧,我就去值班室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马上叫我。”邝志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朝外走去。 “小沅,小沅……” “小舒,小舒,你怎么样,哪里难受?”陆希言听到躺在病床上的舒昀无意识的呢喃,好像是在做什么梦。 额头上一层汗珠,嘴唇干裂出血。 陆希言用热毛巾给他擦拭了一下,然后再给他清理了一下便桶,腹泻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好转,也是没什么可以拉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待是一种煎熬,虽然持续用药,但陆希言也担心舒昀的身体吃不消,奎宁对一些人群的副作用也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舒昀本身身体如此的虚弱,如果用药太猛了,超过他的身体能承受极限,反而会加速他生命力的流逝。 但是,现在的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素描! 陆希言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反正漫漫长夜,也无事可做,让他在病房内看书,只怕他此事此刻也看不下去,倒是这素描可以打发时间。 陆希言画的不是别人,正是舒昀的女朋友,那位在银行上班的小沅姑娘。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他对这小沅姑娘可谓是印象颇深,铅笔之下,一位年轻青春的少女跃然于纸上。 “陆博士……” 全神贯注的投入绘画中的陆希言没发现,病床上的舒昀居然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并且还看到了他手绘的小沅的素描图。 “小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陆希言惊喜之下,赶紧放下手中的素描,走过去问道。 “陆博士,画儿……” “哦,哦,等一下。”陆希言马上会意,将绘好的素描拿到舒昀的面前。 “小沅,小沅……”舒昀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小沅的素描画像,两行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 陆希言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一个多情的种。 “小舒,你是不是要见小沅姑娘?”陆希言问道。 舒昀可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以后,只有冲着陆希言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很明显说他是想要的。 “好,你告诉我小沅住哪儿,明天一早我去叫她过来?” 舒昀又吃力的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陆希言真是一阵无语,哪有人连自己女朋友住哪儿的都不知道的?这样一头扎进爱河里,不管不顾的傻小子也没几个了。 “那你总要给我一点儿信息,我好去找呀?” 舒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比划什么,陆希言把掌心伸了过去,让他在自己掌心里书写。 “麦阳路72弄15号?”陆希言问道,“这是小沅家的地址?” 舒昀摇了摇头。 “不是?” “你是在这个地方认识小沅的,对不对,是那次同学聚会?”陆希言脑中灵光一闪,他记得舒昀曾经跟他们讲过他跟小沅认识的过程。 舒昀点了点头,看来是他猜对了。 “还有别的要告诉我的吗?” “杜佳航?”舒昀再在陆希言的掌心缓缓的写下了一个名字,“这个是你那个同学的名字吧,小沅的表哥?” 舒昀再一次点了点头。 陆希言总算是明白了,去麦阳路72弄15号找这个叫杜佳航的同学,就能找到舒昀的女朋友小沅。 有了地址和人名,那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好了,天一亮,我就去帮你找人,你现在尽量不要劳神,好好休息,保住元气。”陆希言道。 “这张素描……”看到舒昀渴求的眼神和死死攥在手里的动作,陆希言叹息一声,“哎,算了,送给你好了。” 人有时候就是为了这一口气活着,这一口气若是散了,那可能就没救了。 舒昀就这样挨了过来,早上检查的时候,一些指标居然回升了,虽然还没有渡过危险期,但活下来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小舒,你等着,我现在给你去找小沅去。”陆希言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回到病房,对舒昀道了一声。 …… 骑着车,一路找过去。 麦阳路72弄找到了,1号,2号…… 15号! 是一座三层楼房,中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的风格,门口有电铃,陆希言走上台阶,摁响电铃。 “谁呀,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啦?”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紧接着门洞拉开,露出一张似醒未醒的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小姐你好,请问这是麦阳路72弄15号码?” “侬眼睛瞎了,不会看门牌号吗?”女人张嘴就来。 “是,是,我怕我看错了,所以才求证一下。”陆希言脸色讪讪,“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杜佳航的人?” “杜佳航,没有,没有,你找错地方了!” 吧嗒一声,门洞的盖板儿被拉上了,还听得那女人嘴里骂骂咧咧:“大清早的,脑子瓦特了……” 错了? 不可能呀,他可是跟舒昀确认过的,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弄错呢? 有没有可能是舒昀记错了呢? 按照道理,这种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 如果都没错,那舒昀参加的同学聚会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陆希言伸手再一次摁响了电铃。 “怎么又是你,我都跟你讲了,我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叫杜佳航的……”女人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巡捕房的,办案,开门!”陆希言掏出唐锦给他的证件,一下子就把女人给吓住了,那脸色煞白煞白的,赶紧的给他开了门。 “小姐,贵姓?” “戴丽娜。” “戴小姐,这房子住多长时间了?” “我,我刚搬进来不到一个星期……”戴丽娜脸色有些紧张道。 “租的,还是买的?”陆希言心中咯噔一下,问题只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租,租的。” “房东是谁,能联系到吗?”陆希言问道。 “能。”戴丽忙道。 “我需要房东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还有,今天我来过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讲,听明白吗?” “明白,明白。”戴丽娜点头道。 这栋小楼原来是一个逃到上海的白俄军官的住处,后来这白俄军官全家移民美国了,小楼卖给了一个叫詹姆士的美国商人,几经转手,落到了一个姓林的宁波丝绸商人之手。 丝绸商人跟书寓的一个“先生”好上了,金屋藏娇,后来这个女人病死了,房子就空了下来,直到一个星期前这个叫戴丽娜的女人住了进来。 在这之前,这栋小楼都是空着的,并没有人居住,只是定时的有人过来打扫和清洁。 同学的生日聚会,舒昀不会傻到连自己的同学都不认识吧? 整件事很吊诡! 这也激起了陆希言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人设下这么大一个圈套想要害死舒昀,舒昀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医生,值得动这么大的心思吗? 线索突然中断,无从追查了。 而现在毫无疑问,小沅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一个凭空出现的女朋友,现在又如同人间蒸发了。 “安子哥,安子哥,你让我好找!”陆希言从麦阳路72弄15号出来,孟浩开着唐锦的菲亚特518“嘎吱”一声,拉开车门冲他喊了一声! “浩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陆希言惊讶不已。 “上车,唐探长找你!”孟浩一挥手,“我去医院,他们说留了一张纸条出去了……” “我骑着脚踏车过来的……” 孟浩从车上下来,直接走过去把脚踏车放进了汽车后备箱,然后不由分说的载着陆希言一溜烟的中央巡捕房飞驰而去。 第87章:通缉(求收藏!) “报告。” “进来!” 当陆希言推开唐锦办公室进去的时候,有些吃惊,办公室内除了唐锦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陆希言根本就不想见到的浅野一郎,还有位是法警拉蒙,他也是政治处的警官,二等探长。 他也是负责直接调查亚尔培路刺杀案的两位法籍探长之一。 孟浩没有进来,而是随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显然,他还没资格参与接下来里面的谈话,唐锦等三人都在等陆希言。 “陆顾问来了,可以开始了?”浅野一郎微微一笑,说道。 “陆顾问,你先看一下这个。”唐锦拿起桌上的一叠卷宗,递给陆希言道。 “好。” 陆希言接过来,一打开封皮,微微瞄了一眼,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是一份案件调查的说明。 其中还附有一份详尽的口供,以及一张嫌疑人的素描。 这嫌疑人的素描,他太熟悉了,正是他认识的瘦猴老六,浅野一郎这是一心要把案子往“铁血锄奸团”身上引,分明是包藏祸心。 但是,他没想到浅野一郎这么快就会有突破,而且一下子抓住了铁血锄奸团现在的核心人物其中之一的瘦猴。 “陆顾问是不是觉得这张图像很熟悉?”浅野一郎看着陆希言微微一笑。 “有点儿印象,但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陆希言当然熟悉了,浅野一郎曾经找过他的,问过谭四等人的情况。 当时他跟“铁血锄奸团”不过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虽然在描述上他故意的弄了一些出入,以当时抢救的情况,没仔细观察也是能够说的过去的,再说,他描述的也没有太离谱,目测总是有些差距的。 “陆顾问还记得除夕的一桩刺杀案吗,当时可是闹的整个上海滩满城风雨?”浅野一郎问道。 “上海滩几乎天天有人被刺杀,我怎么知道浅野先生说的哪一桩?”陆希言装作不知道的问道。 “上海维新政府市长苏希文先生遇刺一案。” “哦,想起来了,浅野先生说的那桩案子,可惜了。”陆希言恍然明白道。 “可惜什么?”浅野一郎脸色微微一变。 “可惜好像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凶手。”陆希言撇了一下嘴巴说道。 浅野一郎脸色稍霁,道:“陆顾问,还记得案子发生后不久,我带人追踪凶手到了你的诊所?” “哦,你说的是那个枪伤患者,对,我想起来了,他们有好五六个人呢,其中有一个……对,没错,是跟这画像上挺像的。” “这伙人跟亚尔培路的刺杀周源泉先生的是同一伙人,他们都隶属一个叫‘铁血锄奸团’的杀手组织。”浅野一郎重重的解释道。 “是吗?”陆希言与唐锦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焦虑,很明显,浅野一郎一大清早来,这是逼宫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线索和证据,充分证明‘铁血锄奸团’就是刺杀周先生的幕后凶手,画像中的这个人叫:瘦猴,排行第六,人称老六,曾经是一个飞贼,他犯下的案子,我想法捕房的档案中也是有不少,我代表大日本帝国驻上海宪兵司令部以及上海大道市政府请求法捕房下发通缉令,通缉这位叫瘦猴的‘铁血锄奸团’成员!”浅野一郎站起来,郑重的对唐锦一鞠躬道。 “发布通缉令?”唐锦脸色更为阴沉了,这浅野一郎显然是来逼宫的。 “浅野探长,我有一个疑问?”陆希言微微一动。 “陆顾问请讲。” “根据法捕房跟你们的协议,亚尔培路刺杀案调查的主导应该是由我们法捕房承担,你这份调查报告,还有所谓的证人口供还有这一张图像素描,代表什么?”陆希言问道。 “自然是证据了。”浅野一郎不假思索道。 “唐兄,既然是证据,那我们是不是先要核实一下?”陆希言对唐锦提醒一声。 “对,浅野探长,我们法捕房可不能光凭你提供的材料就下通缉令,这证人我们都没见过,证词又如何采信呢?”唐锦立刻会意。 “证人这证词我敢保证,绝对是真实的。”浅野一郎道。 “浅野探长,根据我们分工的协议,你们只是负责协助调查,而我们才有抓人和审讯的权力,就算抓人不是在法租界,我们也需要参与共同审讯,这份报告,没有我方人员的签字,我们法捕房是不认同的。”唐锦直接把报告扔在了茶几上。 既然抓到对方的把柄,他又怎么会听从日本人的摆布呢? 幸亏陆希言这一提醒,他差点儿忘记双方是有协议的,这程序上不合规规矩,他自然有拒绝的底气。 “那唐探长要怎样才肯发布通缉令?”浅野一郎很恼火,这个陆希言一来,就把他的全盘计划给打乱了。 唐锦刚才只是一时间被浅野一郎所谓的证据给吓住了,脑筋没转过弯来,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自然有话说了:“证人和证词移交法捕房,我们一同审讯,若证据确凿,这个通缉令,我法捕房自然会签发的。” “证人冒着很大的危险指证凶手,我答应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如果将他移交给你们法捕房,他若是出事儿,谁负责?”浅野一郎冷哼一声道。 “那我们总要见一见这个叫钱佩林的证人,亲口听他是怎么说的吧?”陆希言插了一句道。 “陆顾问说的没错,证人的安全,人可以有你们负责保护,但,总的让我们见一下证人,确认一下证词,这不过分吧?”唐锦加了一句。 浅野一郎微微一皱眉,这唐锦要是坚持非要移交证人的话,他就是用“完全”为理由,也不能完全拒绝。 可他们居然这么快放弃“移交证人”,提出要见“证人”,这个要求他再拒绝的话,那他就不占理了。 这件案子,公共租界那边肯定是以“法捕房”的意见为准的,法捕房不发通缉令,公共租界警务处也不会发通缉令的。 只有日租界和华界发通缉令,那效果就打了折扣了。 “莫非浅野探长有难处,还是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唐锦好不客气的逼问一句。 陆希言知道,这个“证人”八成是存在的,但“证人”的身份就难说了,凭他的描述,浅野一郎是画不出跟瘦猴老六如此相像的画像的,这这个证人至少是一个熟悉瘦猴的人。 难道是“铁血锄奸团”中出了叛徒? 一想到这个,陆希言心中不由的一紧,虽然他不是“铁血锄奸团”中人,可他现在跟谭四等人关系已经扯不开了。 就算他不打算“掺和”他们的事情,可真出事了,他能置身事外吗? 必须马上要把这个消息通知谭四,不能让他再派“瘦猴”出来活动了,哪怕是找个地方藏一段时间也好。 浅野一郎这个家伙真是太阴险了。 “唐探长和陆顾问要见证人,当然可以,只不过这证人是在一处安全屋内,如果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过去,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办?”浅野一郎问道。 “那就轻车从简,人少点儿,穿便装,难道这还不行吗?”唐锦道。 “当然可以,现在吗?”浅野一郎问道。 “当然。” “那我先去安排一下,唐探长和陆顾问稍等我一下。”浅野一郎站起来微微一躬身,“失陪了。” …… “唐兄,浅野一郎诡计多端,只怕这个所谓的证人未必就是真的。”等浅野一郎出去,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他可能找了一个人来演戏?”唐锦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铁血锄奸团’去的,在报纸上大肆刊登了调查结果,换做你我如果是铁血锄奸团的人,就算明知道不是自己干的,这个时候也会藏匿起来,不出来活动了,浅野一郎现在又要把罪名坐实了,他想干什么?”陆希言道。 “他就是冲着铁血锄奸团来的?” “很有可能,他们前一阵子不是在公共租界有过一次心动吗,结果如何?”陆希言问道。 “死了好几个,无功而返,可他把刺杀苏希文的案子跟周源泉的案子并在了一起,目的又是什么?”唐锦道。 “我觉得并案不是目的,只是其中一个理由。”陆希言分析道。 “嗯,有道理,周源泉的案子由我们法捕房调查为主,就算破不了案子,他也不需要承担责任,而苏希文的案子正好涉及到‘铁血锄奸团’,正好给了他一个关联的理由。”唐锦道。 “那我们见到了这个叫钱佩林的证人,该怎么说?” “唐兄,是你去见这个证人,可没说我。”陆希言道。 “你不去?” “我就一技术顾问,又不懂审讯,我去干嘛?”陆希言道,“再说,我还有事儿,只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陆老弟,这一次你可得帮我?”唐锦哀求的语气都用上了。 “真不行,我医院一位同事感染了一种十分厉害的病毒,还等着我回去,我这一宿都还没合眼呢。”陆希言道。 “真不去?” “真不去!”陆希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88章:伤逝(求收藏!) 小舒走了! 等陆希言匆匆赶回医院的时候,邝志安和戴维等医护人员刚刚将舒昀的遗体送入了太平间。 “小陆,小舒走的时候,手里紧紧的抓着小沅的画像……”邝志安眼圈红红的掉眼泪道。 “邝教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夜里情况不是有好转吗?”听到这个消息,陆希言愣住了,难道那一刻只是回光返照不成? “你离开后不久,小舒的病情又突然开始恶化,引发多个脏器衰竭,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未能挽回他的生命。”邝志安解释道。 “人参呢,参汤呢?”陆希言急切的问道。 “参汤吊命是可一不可再,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病情再一次恶化,小舒是再也回不来了。” “小舒他还这么年轻……”陆希言赶到一阵心痛,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夺走了,他甚至连女朋友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小陆,你找到小沅没有,小舒走了,应该让她知道,还有小舒的后事也需要她参加处理。”邝志安问道。 “只怕是这个小沅永远都不会出现了。”陆希言道,小舒的死绝非偶然,这里面只怕有深层次的原因。 实验室丢失的有关“鼠疫”的研究数据和资料,有些谜可能随着小舒的死亡永远不为人知了。 还有“小沅”,以及小舒的同学杜佳航,这些都已经成了一个个谜了! “没找到吗?”邝志安吃惊道。 “邝教授,小舒的死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我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不要对任何第三人提起。”陆希言郑重的道。 “你说,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我怀疑小舒是被人下毒,不但是这一次病情突然恶化,还包括之前的小舒得的‘霍乱’。”陆希言道,“是有人想要他死。” “什么,你说小舒是被人下毒害死的?”邝志安吓的后脊梁骨一阵寒意直接冲到了后脑门。 “我一直不敢确定,直到小舒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想办法去找小沅,邝教授,你知道我找到了什么?” “你找到了什么?”邝志安急问道。 “我什么也没找到,虽然有那个地址,可住的确实另外的人,而且,小舒说的那个同学也没有人见道过。”陆希言道。 “什么……”邝志安哆嗦了一下,显然被吓的不轻,脸色都有些白了。 “我怀疑小舒的死跟‘鼠疫’病毒研究资料丢失有关。”陆希言道,“小舒可能是唯一接触过投资料中的人,对方不想让他说话,所以,要永远让他闭嘴。” “这,这怎么可能?” “邝教授,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现在法租界‘霍乱’流行,小舒的死跟霍乱极为相似,就算我们发现小舒体内的那种病菌,也无法证明他就会死于那种病菌之毒,所以……”陆希言欲言又止。 “小陆,你说,我撑得住。”邝志安咬着牙,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和愤怒道。 “我恳请邝教授除了悲恸之外,其他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于小舒女朋友的事情也不要提,这事儿,咱们只能暗中调查。”陆希言道。 “为什么不能公开?” “公开调查,会有不可预测的风险,首先是广慈医院曾经收治‘鼠疫’的秘密,肯定会暴露,这件事一旦公布,后果如何,邝教授,你比我更清楚,还有,对手毒害了小舒,自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我们此刻公开,等于说告诉他,你的事犯了,那又会怎样?” “打草惊蛇!”邝志安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这个毒害小舒的人能够用如此隐秘的手段下毒,如果他对邝教授你下手怎么办?” “对我……”邝志安悚然一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们的对手绝非一般人,他们能够毫无痕迹的给小舒下毒,对我们更是易如反掌。”陆希言道。 “你说得对,是不能大张旗鼓的调查,可我们如何找到毒害小舒的人,将他绳之以法呢?” “这个我来秘密调查,您呢,提醒一下霍小雨,除了活体试验之外,其他实验就不要再做了。”陆希言吩咐道。 “好,你是担心霍小雨……” “有关疑似阿米巴病菌的发现,仅限于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能让第四人知晓。”陆希言道。 “那万尔典神父呢?” “万尔典神父那边我去说,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会支持我们的做法。”陆希言道。 “好。” “邝教授,我可能顾不上帮忙处理小舒的后事了,您多担待一些。”陆希言想起作妖的浅野一郎,他的马上通知谭四他们。 “没事儿,正事儿要紧,你去忙吧。”邝志安道,“对了,你一宿没睡,还是先去睡一会儿吧,小舒的后事,我来处理。”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 陆希言回到办公室,心中想着如何通知谭四他们,自己虽然没有发现有跟踪的小尾巴,但是他不敢冒险。 浅野一郎表面上对他解除怀疑了,可难保不在背地里对他进行监视。 孟浩倒是一个可信的人,而且亚尔培路的案子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倒是可以帮忙给谭四他们示警。 问题是,他怎么跟孟浩解释这件事。 除此之外,就只有孟繁星了,她倒是有极为丰富的反跟踪经验,而且身手也不弱,能从日本便衣队的追杀中逃出来,足见她失踪的三年变化有多大了。 算时间,孟繁星应该快到震旦大学上课了吧? “陆大夫,门诊有一位姓孟的小姐找您。”陆希言刚要准备去震旦大学,助理奚梦瑶敲门进来禀告道。 “快请她过来。”陆希言目露喜色,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样也省的自己跑一趟了。 来人果然是孟繁星。 “梅梅,你怎么来了?”陆希言一见到孟繁星,欢喜不已。 “你值了一.夜的班,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买了点儿吃的。”孟繁星提着一个小食盒道。 “萝春阁的生煎包?”隔着盖子,陆希言就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儿。 “就你鼻子属狗的。”孟繁星莞尔一笑,放下食盒,打开盒盖道,“你趁热吃,吃完了,我这就把食盒带走。” “好,我这都跑了一个大早上了,还真是饿了。”陆希言真是饿了,从早上天没亮就出去,到现在他是一点水米都没进呢,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肚皮了。 “跑了一个早上?” “这个待会儿跟你说,让我先吃一口……”陆希言端起一碗豆腐花喝了起来,“这个不错,咸淡刚刚好,梅梅,还是你懂我的口味。” 一个女的,大清早给男人送早饭,这关系不言而喻了。 奚梦瑶其实早就知道陆希言有一个未婚妻,但从没见过,今天她见到了,一见之下,自诩美貌的她也不禁有些没底气了。 “梅梅,把门儿关上,我有话对你说。”陆希言小声对孟繁星道。 孟繁星微微一点头,走过去,微微探了一下头,将门关上。 “梅梅,你听我说,现在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要你帮我去做。”陆希言表情郑重的道。 “安子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孟繁星也有些紧张。 “你出去之后,给这个号码打一个电话,如果有人接的话,你什么都不要问,你只要说表哥,小姨妈生病了,请表弟闫磊速回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安子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孟繁星一脸错愕道。 “回家我再跟你详细解释,现在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陆希言道,“这个电话一定要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好,我明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只是打一个电话,这不难,随便找一个公用电话亭打一个就是了。 孟繁星的出现帮了他一个大忙。 这个时候谭四应该在天涯书寓,而闫磊正是瘦猴老六的真名,除了谭四这些亲近之人,只怕知道的人并不多,陆希言跟瘦猴接触的最多,也聊的最多,关系最近,瘦猴对他也是非常信任,连真名都告诉了他。 第89章:证据(求收藏!) “静香,已经确认了,那舒昀今天早上死了!”井上太郎不无得意的说道。 “那你这个点是不是可以撤了?”藤本静香微微一点头,虽然她不喜欢井上太郎,可这个家伙做事还是有一套的。 “对这姓陆的,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井上太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问了一声。 “继续观察也好,但不能让他发现,如果不是我过早的暴露日本人的身份,他对我有明显的抵触之心,是我失策了,接下来,我要换一个策略。”藤本静香道。 “什么策略?” “这你就不用管了,做好你的事情好了。”藤本静香呵斥一声,“沅子你怎么安排?” “和那个杜佳航一起送去湖南,军统方面正在招收学生进行特工方面的秘密培训,如果她们两个能够进入军统的话,那帝国圣战的未来是有巨大帮助的。”井上太郎道。 “这应该不是你的主意吧?” “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儿你也不要管好了。”井上太郎也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真有这么诡异的事情,那一定是背后有人在做局。 什么人如此费劲心思的弄这么一出呢? 陆希言一时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过,他记着这件事了,会一直追查下去的,只要是人为的,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陆博士,刚才那位孟小姐是您什么人?”奚梦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哪怕会一点点儿的希望,她也争取一下。 “我未婚妻,你嫂子。” “真是嫂子!”奚梦瑶脸上难掩一丝失落的表情。 “这个还能有假的不成,好啦,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出去工作吧。”陆希言吩咐一声道。 “哦……” 小女孩一时的冲动而已,现在她该明白了,不会再有什么不合实际的想法了吧。 陆希言现在更担心的是孟繁星能否及时的打出这个电话通知到谭四,如果瘦猴老六还在外面活动,就可能暴露行踪。 …… 陆希言没有跟着唐锦一块去,这让浅野一郎赶到意外,不过这倒是让他心中的怀疑又稍稍降低了一些。 这种事儿,聪明人都不愿意掺和,这是人之常情。 看到钱佩林那凄惨的模样,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唐锦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们给人上刑了?” “唐探长,如果不用点儿手段,他怎么肯实话呢?”浅野一郎微微一笑。 “嗯,那我们就开始吧。”唐锦没说什么,审讯中用刑,这是惯例,甭管犯没犯事,进来都要吃点儿苦头的。 “可以!” 浅野一郎当然没有把钱佩林留在吴四宝的汽车行,而是一早就转移出来,在法租界的福煦路租下了一间单独的民房。 然后才把唐锦带了过来,不过唐锦也不是傻瓜,看得出来,这里并不是给钱佩林用刑的地方。 只是这人身上的伤倒是新伤,人是刚抓的没多久。 “我是法捕房的唐锦,这位是齐桓警官,现在,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如果你有什么冤屈的话,也可以说出来,这里是法租界,我们会为你做主的。”唐锦面对钱佩林说。 “是,唐探长,齐警官。”钱佩林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对方能叫出他的职务,显然是知道他的。 “唐探长在法租界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钱佩林讪讪一笑,这一晚上吃的苦可是不小。 “好了,没时间跟你废话,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家里都有哪些人?” “我叫钱佩林,做砂石生意的,家住在麦特赫斯路……”钱佩林缓缓道。 “你说你是‘铁血锄奸团’的人,有何证明?”唐锦问道。 “我就是收集和传递情报消息的,九哥出事后,我们铁血锄奸团被军统追杀而转入地下,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加入的,平时也没什么任务,就是收集一些消息,每月按时上交,若是有任务,则参与外围的行动。” “你在‘铁血锄奸团’内的上级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但他个绰号叫:瘦猴,大家叫他六哥。”钱佩林道。 “这个六哥年纪多大,长什么样,什么身材?”唐锦追问一声。 “……” “你是怎么知道瘦猴他们在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的?” “大约十天前一个中午,六哥传下命令,让我们留意有关南京方面的消息,特别是这个汉奸周源泉,说他近期可能要来坐船来上海,我在码头有砂石场,容易观察,六哥还特别的叮嘱了我一下,后来,我手下人回报,看到苏州河上开来一辆汽渡船,上面还有日本兵,就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六哥。” “齐桓,记下来,待会儿对上面所言一一核查!”唐锦吩咐一声。 “是,探长。” “仅凭此而言,只怕还无法证明亚尔培路一案是瘦猴所为?”唐锦冷哼一声。 “枪,我听道上的弟兄说,最近有一批武器进入法租界,数量还不少,买家很有钱,直接付的全款。”钱佩林道,“其中有几把mp18。” “最近法租界有大宗的地下军火交易吗?”唐锦微微一惊,不管这个钱佩林说的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值得重视的。 “没听说,要有的话,我们也该收到消息的……”齐桓小声道。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唐锦继续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 “刺杀上海维新政府市长苏希文的案子也是他们做的……” “这个跟本案无关,还有别的吗?”唐锦直接了当的打断道。 钱佩林低着头,他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本来就是瞎编的假话,再编下去,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暴露了。 为了活命,更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往“铁血锄奸团”上栽赃了,反正,铁血锄奸团身上背的案子也不差这一桩。 …… “浅野探长,根据我们的询问,钱佩林提供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他说的瘦猴就是亚尔培路案的元凶之一,而且,对于这个瘦猴,我们掌握的情报也只是他曾经犯过案的盗窃犯,他是不是‘铁血锄奸团’的成员,还有待调查,你让我现在就下这个通缉令,似乎有些证据不足吧?”从审讯室出来,唐锦对浅野一郎道。 “证据不足,唐探长,你还需要什么证据?”浅野一郎不满的问道。 “这个钱佩林说的一切都证实了吗,他没有说一句假话,如果我们仅凭他一面之词就下通缉令抓人,万一错了呢,丢脸的可是法捕房,而不是你们。”唐锦反问道。 “这可是我们暗中调查跟踪多时的目标,如果不是亚尔培路的案子,我们也不会现在就行动了,唐探长,你是在质疑我办案有问题吗?”浅野一郎怒道。 “就目前而言,我认为证据不足,不足以让法捕房签发这份通缉令!”唐锦当面拒绝道。 “只怕是唐探长做不了这个主。”浅野一郎冷冷一笑。 “浅野探长,你什么意思?”唐锦脸色一黑。 “唐探长看一看这个就知道了!”浅野一郎掏出一份通缉令放到唐锦面前,呵呵一笑。 很刺眼,签发这份通缉令的是法捕房政治处的处长萨尔礼,唐锦的直属顶头上司。 “浅野探长既然拿到了萨尔礼处长亲自签发的通缉令,为何还要来这一套,戏耍唐某人吗?” “在下不想跟唐探长把关系闹僵,只是为了早日破案,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浅野一郎微微一鞠躬解释道。 “哼!”唐锦非常愤怒,“齐桓,我们走!” “是,探长!” …… “王八蛋浅野,他这是故意的!”上了汽车,唐锦气的直接就破口大骂,明明有萨尔礼签发的通缉令,却要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探长,现在怎么办?”齐桓问道。 “回去,见萨尔礼!”唐锦气冲冲的。 “唐探长,萨尔礼处长不在……” 汽车在中央巡捕房门口停下,唐锦就冲上了三楼,直接推开萨尔礼办公的门,萨尔礼年轻貌美的白俄女秘书根本没能拦住。 “萨尔礼处长,通缉令是怎么回事儿,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亲自去找卡尔总监!”唐锦这一次是气的不行了,他费心费力的为了法租界当局,到头了,这些法国人自己先特么软蛋了。 “唐,这件事你听我解释,既然日方已经掌握了亚尔培路刺杀的证据,那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呢?”萨尔礼道轻描淡写道,反正这件事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那你知不知道,在法租界,抓人的是我们法捕房,如果他们反抗,死的会是我们法捕房的人,而且,这一次明明不是铁血锄奸团犯的案子,而我们却把他们认定为罪犯,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唐,别担心,只要这一次日本方面把他们都消灭了,什么后果都没有。”萨尔礼一仰身小小道。 “就怕他们未必能做到,到时候,留下一个烂摊子,我看你怎么向卡尔总监和总领事交代!”唐锦哼哼一声,萨尔礼已经被日本人收买了,多说无用,他直接摔门离去。 p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maoxs666 ) 第90章:背锅(求收藏!) 还是上午。 “区座,沪西组有消息了,是法捕房的人,他们抓走了老钱!”凌之江急匆匆的来到邹淮的寓所汇报道。 “怎么回事,法捕房越界抓人,他们怎么知道老钱是我们的人?”邹淮吃惊的问道。 “不清楚,这个消息是沪西组那边传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确认,就先过来了。”凌之江道,“老钱落在法捕房手里,还有回圜的余地,可万一落到日本人手里,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通知跟老钱有关系的人撤离和藏匿了吗?” “老钱失踪后,我就通知下去了,有些已经撤离,有些还没来得及通知到,今天应该可以全部通知到。” “静安寺路100弄106号的那个联络点不能用了,启用备用联络点,另外,马上通知报务组,给戴老板发报,通报这里的情况。” “是。” “还有,想办法联络一下铁血锄奸团,这件事儿我总觉的有些奇怪。”邹淮又吩咐一声。 “联络他们干什么?” “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老钱怎么会突然就暴露了呢?”邹淮自言自语一声。 …… 天涯书寓,谭四也是一宿没睡,以前军师在,他最多传个命令,安排一下任务,现在轮到他掌控全局,他就觉得自己这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看不透这个迷局! 只觉得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心里烦躁,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四哥,您这都在书房坐了一宿了,是不是休息一下?”一名姿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走进书房。 谭四的相好,也是这天涯书寓的女主人,艺名:苏苏。 英雄难过美人关,谭四也算的上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英雄气概,自然有美人倾心相随了。 苏苏跟了谭四后,天涯书寓就就不对外营业了,成了谭四的安全点。 对苏苏,谭四是放心的,因为苏苏跟秋山雅子不同,苏苏跟了谭四认识有二十年了,跟了谭四也有十年。 苏苏的父亲的后事也是谭四亲自操办的。 谭四没有老婆,他跟苏苏之间就差一纸结婚证书而已。 “苏苏,跟了我,你后悔吗?”谭四望着自己的女人,一缕柔情涌上了心头,他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之所以没有给苏苏一个名分,他也怕这个名分到时候连累了她。 不知道哪天他人就没了,苏苏不到三十岁,大好的年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四哥说哪里话,没有四哥,苏苏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方了。”苏苏道,“苏苏从来没后悔过。” “苏苏,四哥没能力让你过上安定的生活,反而让你跟着一起担惊受怕。”谭四道。 “四哥是大英雄,为国为民,苏苏钦佩还来不及呢,要怪也只能怪这世道,能够跟四哥相守,已经是苏苏的福分了。”苏苏轻轻的靠着谭四怀里,微微闭上眼眸道。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机铃声突然想了起来。 这个电话? 谭四微微一惊,天涯书寓并没有安装电话,而这个电话是他偷偷的接的一条公共电话线。 也就是说,这儿电话其实是一个公用电话的分机。 这个电话从来不打,只接! 而一般情况下,这个电话铃一响,必定是有事情发生,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没有几个。 “四哥,电话……”苏苏睁开眼睛盯着那响动的电话道。 谭四深呼吸一口,让苏苏站起来,他身体向前,一把抓起了听筒,放到了耳边,没有说话。 “表哥,小姨妈病重,请闫磊表弟务必回家一趟!” 谭四惊的汗毛倒竖。 “苏苏,老六呢?” “一早就出去了,怎么了?”苏苏道。 “坏了!”谭四一拍桌子,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 瘦猴老六一大清早就出去打探消息了,直到傍晚才返回凯旋歌舞厅,谭四都快急疯了,都差点儿准备通知撤离法租界的黄三和郭汉杰回来帮忙找人了。 瘦猴已经知道自己被通缉的消息了,法租界是最后发布通缉令的,各个关卡以及重要的场所都张贴了他的画像。 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他是刺杀了大汉奸周源泉的英雄。 但是,以这种方式扬名,令他感到憋屈,若是真是他干的,倒也就认了,可偏偏不是他干的,还被全城通缉了,这让他受不了。 他直接化装成病人去找陆希言了,想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可是把陆希言吓了一跳。 这家伙居然敢跑到医院来找自己,是嫌自己命不够大吗? 还好,这小子还知道伪装了一下,化妆成了一个驼背的老人,这也算是掩人耳目,没有被人认出来。 长话短说,陆希言跟他把事情解释了一下,还装样子给他开了一些药,亲眼看到这小子安全的出了医院大门才算一颗心落了地。 听了瘦猴的解释,谭四感到心口凉飕飕的,对他这种不计后果的去找陆希言,他是又惊又怒。 “老六,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冲动的毛病,这一次,你知道多危险吗?”谭四教训道,“我难道没有交代过,一切行动要听从命令吗?” “四哥,我错了。”瘦猴老六羞惭的低着脑袋。 “你知不知道陆大夫已经派人给我示警了,你得到消息,应该马上回来才是,这么长时间了,逗留在外面,你知不知道,一旦误判会产生什么后果?” “四哥,我……” “今天的事情,必须严厉惩罚,你自己跪到九哥和军师的牌位前面去。”谭四余怒未消。 “四哥,我是错了,可我这不也带回来消息嘛?” “让你跪在九哥和军师灵前,还委屈你了?”谭四怒道。 “老六,你知道我们两个知道你被通缉的事情,有多着急,老四都想把老三和老五召回来了。”丁鹏飞道。 “二哥,我知道错了。”瘦猴再一次认错道。 “铁血锄奸团的规矩,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谭四冷声道,“九哥和军师定下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是。”瘦猴老六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二哥,从老六从陆大夫哪儿带回来的消息,看起来,日本人这一次是冲我们来了,不惜做了一个局,一定要对我们下手了。” “按理说,我们跟日本人早就水火不相容了,他们追杀我们也没停止过,为何非要借周源泉的案子对我们下手呢?” “借刀杀人呗,他们想利用法捕房对付我们。”谭四道,“一直以来,我们躲在法租界,日本人没有证据,拿我们没办法,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想要一举铲除我们了。” “可是他们跟军统也是仇深似海?”丁鹏飞道。 “怪就怪在这里,钱佩林是军统的人,日本人既然抓住了他,他怎么会把瘦猴给供出来了呢?” “老四,前天的报纸?” “我们被军统出卖了!”谭四咬牙切齿一声,他怎么没想到呢,日本人抓了钱佩林,而钱佩林又是军统的人。 也许日本人并不知道钱佩林的身份,可这个钱佩林却为了隐藏自己身份,而出卖了“铁血锄奸团”,他跟瘦猴有过接触,很自然就把瘦猴给出卖了。 “该死的军统,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害人!” “老四,军统对咱们的了解可比日本人多的多,而且他们跟青帮关系密切,知道虎头帮以前的不少堂口……”丁鹏飞也是脸色一变。 “我已经以军师的名义下令,暂停了一些堂口的活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尽量的保持克制。”谭四郑重的道。 “难道我们就这样被动挨打?” …… “走,找个地方喝酒?” “唐兄,你也是有家的人,晚上下班不用回家吗?”陆希言苦笑一声,还没下班,唐锦就过来了,还是一个人。 “心里烦闷,不舒服,想找个人喝酒,你去不去?”唐锦认真的道。 “好吧,不过我得打个电话。”陆希言道。 “随你。” 霞飞路上,唐锦开着车,随意找了一家酒吧,老板居然是一位德国人。 “先来两扎黑啤谢谢!” “好吧,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了。”陆希言看唐锦这状态,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不太高。 发泄一下也好,起码比闷在心里强多了。 “干杯!”唐锦一口气干完了一大杯,陆希言可没跟他一起疯,只是喝了小半杯放了下来。 “唐兄,出什么事儿了,看你这脸色不太对?” “陆老弟,这法捕房的活儿太难了,你拼命维护的,人家自己都不领情,能怎么办?”唐锦叹息一声。 “唐兄,人在屋檐下,这法租界至少能有一个庇护我等的安全之所,这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好多了。” “是呀,在普通人眼里,我们的确要好很多,可是,当我们走出法租界,见到那些日本人还不是得照样鞠躬行礼,如果稍有一丝不满,那硬邦邦的枪托,冰冷的刺刀就朝你过来了,老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挺起胸膛做人?” “唐兄,你喝多了。” “不,我没喝多,我清醒的很,陆老弟,我告诉你,这通缉令不是我想要签发的,是萨尔礼,这法国佬早就跟日本人沆瀣一气了!” “唐兄,你说什么?”陆希言听了,不由的心惊不已,萨尔礼可是法捕房的高层,地位仅次于卡尔总监和两位副总监,法捕房的实权人物。 这样的人居然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早就签发了通缉令,浅野一郎这个王八蛋居然还装模作样的来找我,让我签发,我算是明白了,一旦出了事儿,背锅的还是我。”唐锦气冲冲道。 第91章:阴谋(求收藏!) 唐锦想到的是萨尔礼和日本人串通,让他背锅,而陆希言脑海里却翻腾开来,不仅如此,这事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从浅野一郎介入这个案子一开始,他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这是一种直觉。 他的直觉一向非常灵验。 浅野一郎先把“铁血锄奸团”作为元凶抛出来,大肆的造势,甚至连跟法捕房招呼都不打一下。 擅自主张不说,还逼的法捕房对此事的默认。 然后迅速的推出了一个“证人”,还是一个早就掌握了的线索,当然,这是浅野一郎自己说的。 没有人证明这个“证人”的来历和身份,甚至他说的证词,都不足以证明“铁血锄奸团”就是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的幕后凶手。 瘦猴老六,就是被这这个“证人”指证的元凶之一。 陆希言没有去见这位证人,他并不是不想掺和,而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浅野一郎的观察之下,自己表现的过于好奇,势必会引起这个家伙的怀疑。 从瘦猴处了解道,这个钱佩林是隶属军统上海区一名地下特工,他们曾经见过,而且有过几次交谈。 当时两方势成水火,经常的闹矛盾,军师花了大力气,才说服两方,抗战救国期间,铁血锄奸团跟军统既不合作,也不对抗,暂时休战。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军统那位被俘夫人“钱佩林”故意供出瘦猴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这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 否则,浅野一郎的着一些列的动作,一环扣一环的,说不通呀。 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内斗,再借法捕房的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好高明的一箭三雕,厉害呀! 细思极恐呀! 虽然不是局中人,陆希言想通这一切,他也禁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办? 陆希言自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这件事他该介入吗,他已经帮的够多了,可如果谭四和军统的人真的误判而打起来呢。 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他对军统不是很了解,谭四他们对军统也是恨之入骨,可现在大家都在同一个抗日阵线上。 军师都能以大局为重,与军统休战,这说明军统在抗日上还是不含糊的,只是在很多方面做法值得商榷。 唐锦情绪很低落,陆希言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在法捕房当差,就算你做到了探长,督察长又如何,你始终是一个中国人,法租界当局并没有把你当自己人看。 西方人是很现实的,陆希言在法国留学五年,他看的很清楚,他们的那一套自由民主的价值观只是对己不对人的。 当涉及利益的时候,他们是毫不犹豫的撕下友善和蔼的外皮的。 “陆老弟,来,咱们接着喝,喝……” “唐兄,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把?”陆希言一把抱住了唐锦,这家伙看上去瘦瘦的,没想到还挺沉的。 “不,我要接着喝,还要去跳舞,我还要去百乐门,仙乐斯……” “喝成这样你还想去跳舞?”陆希言真是无语了,买了单,扶着唐锦上了车,发动汽车准备送他回去。 忽然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唐锦家住哪儿,这下有点儿麻烦了。 “唐兄,唐兄,醒醒……” 陆希言只有把车先开到巡捕房,想找个值班的巡捕问一下,看有谁知道唐锦家住哪儿,结果,问了一圈儿,谁都不知道。 总不能把唐锦扔在巡捕房? 带回家肯定不合适,家里还有女眷呢,再说,家里也没地方住呀,忽然一拍大.腿,走,去老孟家。 老孟家有空着的客房,孟浩这小子现在又是唐锦的下属,下属照顾一下喝醉酒的上司也是应该的,何况一屋子都是男人,不会起什么误会。 于是陆希言开着车直奔老孟家而来。 “浩子,开门!” 陆希言不敢砸门,怕把老头子给吵醒了。 “谁呀,大晚上的?”孟浩从床上爬起来,披着一件外套,不情愿的问了一声。 “我,陆希言。” “安子哥?”孟浩一听是陆希言的声音,马上把门从里面打开来,一看到陆希言背着一个人,吃惊道,“安子哥,这谁呀?” “你老板,唐锦!”陆希言道。 “我姐说你今天晚点儿回家,感情是跟唐探长出去喝酒了?”孟浩幽怨一声,“你们喝酒,也不叫我?” “叫你个大头鬼,两个醉鬼到时候,我可扛不动。”陆希言瞪了他一眼。 “不是,你怎么把人带回咱家来了?” “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去巡捕房问了,也没人知道,你要是知道,告诉我一声,我送他回去?”陆希言背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唐锦走进了院子。 “我哪儿知道。”孟浩讪讪一笑。 “那我只能把他先放在你这儿了,给他弄个客房,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就好了。”陆希言把车钥匙丢给孟浩道,“明早你送他一起去上班。” “不是,安子哥你咋回去?”孟浩问道。 “我的脚踏车就在后备箱里,我骑回去就是了。”陆希言呵呵一笑,他虽然算不到唐锦会喝成这样,但也没想过要让唐锦送他回去。 “那你路上小心点儿?” “知道了,照顾好他,这可是个好机会。”陆希言拍了一下孟浩的肩膀,说道。 取了车,陆希言往家赶。 差不多快十点了,才返回药店。 楼上亮着灯,孟繁星一直在家里等着他。 一身酒气,但是这一次孟繁星没有说什么,直接就去给他放了洗澡水,把一身酒气冲刷干净后,陆希言穿着浴袍,披着一件外套走进了书房。 “梅梅,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陆希言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今天他让孟繁星打这个电话,就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其实孟繁星心里也在剧烈的活动着,今天在震旦大学上课的时候她都有些分心了,很多不敢想的念头不断的在她脑海里翻滚。 她甚至有些害怕。 她害怕陆希言有第二个身份,最让她担心的是,如果陆希言是重庆方面的,那她该如何面对。 她不知道,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你还记得除夕那天下午,我们正要收拾准备回家吃饭,突然来了一个受了枪伤的病人吗?”陆希言问道。 “记得,当时我和小浩就在楼上打扫卫生呢。”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个受了枪伤的病人叫谭四,是铁血锄奸团中人。”陆希言缓缓道。 “谭四!”孟繁星一惊,组织上派他来上海,自然事先做够一定功课的,像谭四这样的人物那是一定有了解的,否则岂不是两眼一抹黑。 “梅梅,你知道谭四?” “听说过这个人,剪恶除奸,江湖上很有名气,是一条好汉,不过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孟繁星点了点头。 “谭四负伤,是因为刺杀上海维新政府市长苏希文,他们被是日本便衣追杀,逃进了法租界,正好来到咱们的诊所。”陆希言道,有时候他也不相信巧合,不过,冥冥之中,确实有一种力量在左右着。 “刺杀苏希文的事儿我也从报纸上看到了,没想到是他们做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第二天,大年初一,我临时出了一趟急诊,还给你们留条了,你还记得吗?”陆希言又问道。 “记得,你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难道是……” “谭四伤情出现变化,他们让我去给他处理了一下,这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算认识了。”陆希言解释道。 “那后来觉醒报社的事情?”孟繁星猛然明白过来。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去请他们帮的忙,要不然凭我一个只会拿手术刀的大夫,如何能从觉醒报社把那些证据偷怕了,再给拿出来吗?”陆希言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孟繁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陆希言不属于重庆方面,那一切都好办。 “后来,我们一直都有联系,他们帮了我,我怎么的也投桃报李,帮帮他们,所以,这一次,我让你打这个电话,就是给谭四示警。” “难道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也是他们做的?”孟繁星不禁有些敬佩起来,刺杀汉奸,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英雄行为。 “不是,亚尔培路的刺杀不是谭四他们,是军统。” “军统?”孟繁星惊讶道。 “日本人抓了军统一个潜伏人员,利用他指证这一次刺杀周源泉元凶是铁血锄奸团其中一人,企图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的相互仇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陆希言解释道。 “好歹毒的心计!”孟繁星惊呼一声。 “军统方面跟铁血锄奸团本来就有旧仇,日本人正是利用这一点,让我们自己先打起来,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松的削弱我们的抗日力量了。” “所以,我怕谭四那边未必能看出来这是日本人的阴谋,一旦他们误以为是军统出卖的他们的话,势必会再起纷争,到时候就真的落入日本的圈套了。”陆希言道。 “那就赶紧告诉他们呀?” “我被浅野一郎盯得很紧,一旦有不寻常的举动,只怕会立刻被怀疑,所以,才要你打那个电话,通知谭四,让他把被指证的瘦猴老六给藏起来,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今天下午亲自跑到我办公室去了。” “他疯了吧,通缉令我都看到了?”孟繁星惊呼一声。 “他的确有些冲动,不过是化了妆去的,我把具体情况跟他说了,但是后来我被唐锦拽去喝酒,听了他的一番话后,我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陆希言道。 第92章:内斗(求收藏!) “梅梅,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陆希言基本上所有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 孟繁星看的出来,陆希言内心还是有些纠结的,谁摊上这事儿,都不可能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救人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碰上“觉醒报社”的事情,那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 上船容易,下船就难了。 “安子哥,你想帮他们吗?”孟繁星柔声问道。 “当然,虽然我跟他们接触也不是很多,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那一腔拳拳爱国之心。”陆希言道。 “那你呢,也想做一个爱国者吗?” “我当然想,只不过,我下不定决心,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能力……”陆希言犹豫道。 “安子哥,你从小就聪明,过目不忘,心思缜密,这一点十分符合一个地下工作者的特质,而且,最重要的是做我们这种工作的,一定要有比常人更强的耐心和韧性,这就需要坚强的信念支撑!”孟繁星郑重道。 “坚强的信念?” “简单来说,你得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你所做的而抛弃一切不回头的信仰。”孟繁星道。 “这就是你说的主义,信仰,对吗?” “对,一个有信仰的人才能活的有意义,每个人都有信仰,只是每个人的信仰不同,没有信仰的人,那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孟繁星道。 “梅梅,那我该信仰什么主义呢?”陆希言问道。 “这个得问你自己,信仰是强求不得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孟繁星缓缓说道。 “梅梅,如果你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呢?”陆希言问道。 孟繁星不由的呼吸一阵急促,虽然这是她想要听到的,可是,她忽然冷静下来了,现在说这个有些不成熟。 陆希言虽然了解一些“共产主义”的内容,但他的思想并没有成熟,也没有深刻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共产主义。 至少现在没有。 “安子哥,我的选择不能代表你,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孟繁星道。 “好,我会认真考虑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孟繁星说的如此郑重,也正说明了,她对自己的信仰的选择并不是儿戏,甚至比选择自己的婚姻更为慎重。 信仰真的重要吗? 陆希言思考了一个晚上。 …… 万国饭店,浅野一郎租下的一层,作为临时办公的地方。 “云子小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您一声令下了。”浅野一郎恭敬的站在竹内云子身后。 竹内云子一袭黑色的长裙,手上夹着一支女士香烟,优雅的坐在沙发上。 “中统暗中提供那几个点都摸清楚了吗?” “摸清楚了,是军统在上海的据点和安全屋,不过,都是些小喽啰,价值不大。”浅野一郎说道。 “我不需要他们有太大的价值,只需要他们死的有价值就行,记住,要留活口,明白吗?”竹内云子道。 “明白,保证从今晚开始,军统和军师这两拨人马会打的是头破血流,到时候,工部局也好,法捕房也好,都会出手的。”浅野一郎嘿嘿一笑。 “去吧!” “哈伊!” “中统,呵呵,中国人,果然是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竹内云子冷笑一声,掐没了手中半截烟头。 为一己之私居然出卖自己的同胞,难怪在帝国面前,会一败涂地。 …… 愚园新村,邹淮寓所。 后半夜,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睡的迷迷糊糊的邹淮打开床头灯,伸手直接拿起床头柜子上的电话听筒。 “什么,吕班路五金工具行和老西门的据点被袭击,怎么回事儿?”邹淮惊的一屁.股坐了起来。 “区座,现在还不清楚,现在怎么办?”电话那头,凌之江急促的问道。 “你马上去麦特赫斯路的四海货栈,我随后就到。”邹淮道。 “是。” “老公,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被子里一根嫩白的胳膊探出来,一声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 “还睡觉,都出人命了。”邹淮爬起来,一边穿裤子,一边道。 “出啥人命了?”女人吓的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惊恐万状的望着男人。 “没你的事儿,睡你的觉。”邹淮拿起皮带,穿上外套就噔噔的下楼了,这个时间天还没亮,不过为了生计赶早的苦哈哈儿们早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邹淮赶到了麦特赫斯路的四海货栈。 “区座,您来了!” 行动大队,侦察组,还有情报组,以及报务组的负责人都到了,这里是军统上海区的沪西地区的联络站。 军统上海区有好几个情报组,除了虹口地区无法渗透之外,其他区域都有军统的情报小组和潜伏人员。 军统在上海的活动能力是非常强的。 “凌队长呢?” “刚接到消息,我们在虹口机场附近的一个潜伏小组让日本宪兵给端掉了!”一名手下耷拉着脑袋说道。 “什么?”邹淮不由吓得一哆嗦,那可是十分关键的一个小组,每天监视从机场起飞的日本军机,这个潜伏小组不断为国军提供的日军航空兵空袭国统区的情报,这么一来,几个月的心血彻底白费了。 “凌队长回来了!”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是凌之江到了。 “老凌,什么情况?”邹淮有些惊慌了,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机场小组没了。”凌之江颓废道。 “有人被捕吗?” “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还没有。” 听到这个,邹淮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人活着落入日本人之手,那暴露的危险就小了很多。 “其他的呢?” “其他的据点和据点不像是日本干的,倒像是……” “像什么?” “倒是像以前的虎头帮,现在铁血锄奸团的手法。”凌之江也不愿意相信,但是他悄悄的去过一处现场,种种痕迹表明,非常像虎头帮的手法, “王八蛋,军师,你这是想要干什么?”邹淮听了,当即无比愤怒道。 “区座,姚宇回来了……” “姚宇,是吕班路五金行的姚宇吗,他怎么回来的?”邹淮一惊,这个时候有人活着或者,比全部死了还让人吃惊。 一旦后面有尾巴,那他们这些人都得完蛋。 “区座,姚宇身受重伤,不过他带回来一个消息。”情报组的组长江志钧报告道。 “什么消息?” “袭击吕班路我们据点的正是虎头帮!” “虎头帮早就解散了,现在那还有什么虎头帮?”凌之江道。 “虎头帮虽然解散了,可以虎头帮中核心人员组建的铁血锄奸团还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江志钧道。 “钱佩林被法捕房秘捕,之后全上海就开始通缉铁血锄奸团,我们的据点被铁血锄奸团袭击,这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邹淮问道。 “姚宇人呢?” “昏迷,正在治伤。”江志钧道。 “马上想办法弄醒他,一定要搞清楚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通知跟虹口机场潜伏组有联系的弟兄马上撤离,销毁一切机密资料,要快!”邹淮命令道。 “是!” “马上电告戴老板,请示如何区处!” …… “我们的人袭击了军统的据点,二哥,你这消息从哪儿得到的?”谭四一大清早起来,就被丁鹏分的一句话就吓的不轻。 “我们在军统的一个内线。” “怎么我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内线?”谭四惊讶道。 “军师随手布的一个闲棋,他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是一个负责望风的外围。”丁鹏飞解释道。 “可我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呀?” “你是没有下令,可保不准有人看到这几天报纸上的消息,一旦他们认为是军统出卖了老六,会怎么样?” “老六的手下?” “不是没有可能。”丁鹏飞道。 “可老六还在关禁闭呢,他也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谭四道。 “也许是有人私下里的行为,咱们铁血锄奸团没了军师,就跟没了主心骨一样,处处碰壁,处处不顺。”丁鹏飞道。 “这事儿有古怪,就算手下弟兄出于义愤,可袭击军统联络点这样的行动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制定行动的时间,人员和详细的策划才行,你觉得,还得知道军统秘密据点的位置,二哥,你觉得咱们手底下有这样的人吗?”谭四反问道。 “据我所知,还没有。”丁鹏飞讪讪一笑。 “二哥,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我想……”谭四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 “你想三顾茅庐,对吧?”丁鹏飞平时话不多,可他是一名狙击手,狙击手的眼睛是最好的,也是看的最清楚的。(大家不要计较狙击手这个称呼,这个时候应该叫神枪手更妥当一些) “是,如果能够请来陆大夫加入我铁血锄奸团出谋划策,那或许我们就不用像现在不知如何应对了。”谭四道。 “那陆大夫的确非同一般凡夫俗子,有才能的人都必不愿意被人驱使,老四,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仅仅是想请他帮忙,他或许看在之前的情分上,不会推辞,但如果你想让他暂代军师之位,他只怕是不会答应的。”丁鹏飞道。 “如果是直接继任军师呢?”谭四道。 “陆大夫既非帮中之人,又跟军师非亲非故,如何服众?”丁鹏飞道。 第93章:血案(求收藏!) “梅梅,下周二就是清明了,我打算去祭拜一下爸妈,你跟我一起去呗?”早上起来,陆希言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差点儿忘了跟孟繁星说了。 清明节到了。 这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祭祖扫墓,缅怀先人,有的地方一天甚至都不开火,吃冷饭冷菜,谓之寒食节。 “嗯,好的,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去。”孟繁星正在整理床铺,答应了一声。 “嗯,今天上午医院轮休,一会儿我去买些祭祖的物品,什么纸钱,蜡烛什么的,都得备好了,到了那天咱们直接……” “那天怎么了?”孟繁星收拾完了,从屋里走了出来。 “浩子来了,估计有事儿。”陆希言听到楼下汽车刹车的声音,这他太熟悉了,就是唐锦的那辆车。 “安子哥,安子哥……” “听见了,大清早的,叫什么,领居们还以为狼来了呢,你咋把唐锦的车开到我这里来了?”陆希言开门冲上楼梯的孟浩问答。 “安子哥,唐探长在车上,等你呢。”孟浩嘻嘻一笑道。 “等我,我今天上午不上班。”陆希言摇头道,来接他,犯不着呀。 “有案子,特意绕过来的……”孟浩压低了声音道。 “我只是个顾问,又不是你们巡捕房的人,有案子,也犯不着每次都来找我呀?”陆希言抱怨道。 “死人了,跟铁血锄奸团有关。”孟浩压低声音道。 “什么?”陆希言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想推都推不了了,跟孟繁星说了一声,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钻进了唐锦的汽车。 “陆老弟,真不好意思,空手过来的,没敢上去,怕弟妹怪罪不懂礼数。”唐锦讪讪一笑。 “唐兄太见外了。” “孟浩,开车,找个地方先吃早点。”唐锦吩咐一声。 “好咧,我知道前面有一家馄钝做的不错,咱们去吃吧?”孟浩一踩油门,发动汽车朝前面开了过去。 汤记馄饨。 “来,趁热吃,我叫了三碗,不够再叫!”唐锦昨天灌了一肚子的酒水,粒米未进,此刻早就饥肠辘辘了。 “唐兄,到底怎么回事儿?” “昨天夜里,确切的说,后半夜,吕班路上一家五金工具行,让人给灭门了,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失踪。”唐锦边吃边说道。 “谋杀案,那不归你们政治处管呀?”陆希言奇怪道。 “这个五金工具行是军统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据点,我们起获了一批枪支弹药,改装的。”唐锦道,“这个案子报到刑事处,刑事处觉得跟亚尔培路的刺杀案有关,又转到政治处来了。” “怪不得,知道是谁干的?” “初步勘验,是铁血锄奸团。”唐锦苦笑一声。 陆希言已经猜到了,浅野一郎这个挑唆离间的计划,是一环扣一环,而谭四和军统他们可能还并不完全清楚这是日本人的阴谋。 …… 吕班路上的这个叫“巧手”的五金工具行已经被查封了,警戒线拉到了五十米之外,街道也封掉一半儿。 荷枪实弹的巡捕将围观的人群强行推至警戒线以外。 一下子死了三个人,而且还是在以治安良好的法租界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法捕房自然是高度重视。 身为刑事处地位最高的包打听头儿金九,亲自带队过来勘察现场。 这对金九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出手对付“铁血锄奸团”的机会,这个案子他手下先发现的,他自然想要横插一手了。 但是法捕房有规定,凡是涉及到“抗日分子”和外交有关的案子,无论大小都要移交政治处,当然,刑事处也是可以协助查案的。 “齐桓,你们唐探长什么时候来,我们这都在这里等了他将近两个小时了?”金九十分不满。 唐锦没来,尸体不能移动,不能处理,搜查的枪支和赃物更是不能动。 滴滴…… 唐锦,陆希言还有孟浩三人吃饱喝足,终于赶到了现场。 “唐探长,你终于来了,现场勘验就差最后一步,等你来了。”金九哼哼一声,表达自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不满。 “让金爷久等了。”唐锦呵呵一笑,冲金九一抱拳。 “我等多久不要紧,可别耽误了最佳破案时间。”金九道。 “放心,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唐锦笑呵呵一声,“陆老弟,帮个忙,看一下现场。” 陆希言点了点头。 “慢,这位不像是巡捕房的弟兄?”金九伸手拦住了陆希言。 “金爷,忘了介绍了,陆希言,陆大夫,我政治处聘请的技术顾问。”唐锦介绍道。 “陆大夫,久仰大名,能够跟唐探长称兄道弟的人,那是不简单呀!”金九皮笑肉不笑一声。 “过奖了,金爷!”陆希言微微一颔首。 “请吧,陆大夫。”金九眼神微微一眯。 “陆博士,您也来了?”鉴证科的袁锐见到陆希言,忙上前招呼一声。 “我是被唐探长叫来的,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陆希言戴上手套,踏入封锁线内,对五金工具行内环境观察起来。 “店内一共四个人,老板和两名伙计,还有一位是仓库的,从现场的痕迹看,曾经有过剧烈的搏斗。”袁锐道。 “第一个是的是谁?” “看仓库的老王。”袁锐道。 “带我去看看。”陆希言点了点头,这种凶杀案,他见的并不少,在法国,不是大案要案,警察局也不会去请他的老师出马了,老师的出场费可不便宜,后来,警察局发现请他也一样,而且钱便宜多了,于是,他就成了警察局的常客了。 “熟睡之中被人割喉,一刀致命,老手。” “凶手用的武器是斧子?” “不是,杀死仓库老王的是刀,其他两人才是斧子。”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就说是两把凶器。 “陆博士,这是我们从现场找到的斧子,您看。”袁锐递给陆希言一个证物袋,里面放着一把带血的斧头。 “我们检查过了,这个五金工具行没有一把跟这种相同的斧子。”袁锐又解释了一句。 “虎头帮?” “您说的没错,这种斧子正是前些年早已解散的虎头帮人所用。”袁锐点了点头,在上海滩,青帮碰到强盛时期的虎头帮都要避退三舍的。 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要栽赃嫁祸,肯定要在现场留下证据的。 现场还有两具尸体,是那两名学徒的,年纪不大,一个死在了卧室,虽然反抗了,但手无寸铁,被砍死在靠窗的位置。 一位是冲了出来,可被守在门口的凶徒逮了一个正着,也没能逃得一命。 只有这五金工具行的老板,姚宇,单独睡在楼上,听到楼下动静,冲了下来,跟凶徒搏斗。 这店铺里搏斗的痕迹能看出来,这位五金工具行的老板绝非一般人,奈何凶徒人多,他寡不敌众,负伤,逃走,走的还不是正门,而是窗户。 碎裂的窗户和地上的血迹足以说明这一点。 这里搜出来不少枪支弹药,手枪,步枪都有,性命攸关之下居然没有开枪,这说明什么?怕开枪后引来巡捕,暴露身份? “齐桓,这五金行老板的身份核实了吗?”陆希言简单的勘察一边,问了齐桓一声。 “老板叫姚宇,三十多岁,三年前来的法租界,开了这家五金工具行,生意还算不错,人也不错,挺热情的,没有任何不.良犯罪记录,至于之前是干什么的,无从查起。”齐桓道。 “怎么证明这是军统的一个据点?”陆希言问道。 “我们搜到了一些东西,从而确定了他们的身份。”齐桓道。 “什么东西?” “一张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的证件,上面有姚宇的照片,但名字却不是他。”齐桓道。 “怎么讲?” “日本人没占领上海之前,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就是军统在上海的半公开的机构。”唐锦走过来,解释一声。 “看来是确凿无疑了。” “陆老弟,不只是法租界,南市老西门……”唐锦小声的对陆希言道,“我刚收到的消息,是‘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下的令,这是要让军统付出出卖抗日志士的代价!” “唐兄,你信吗?” “我不信,但是只要是知道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过往,不由得你不信,他们之间是死仇!”唐锦道,“日本人这一次真是太特么阴毒了,这个浅野,枉我一开始对他的观感还不错。” “唐兄,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陆希言道,他知道,“军师”不会下这个命令的,问题是谭四,他都提醒瘦猴了,难道他还不明白吗? 谭四呀,谭四,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呀! “探长,安子哥,浅野一郎来了……”孟浩忽然从门口进来,走到二人跟前,小声禀告道。 陆希言与唐锦对视一眼,这家伙一来,准没有好事儿。 第94章:接头(求收藏!) “金先生……” “浅野先生!” 望着这二人虚伪的寒暄,陆希言有一种想要上去给两拳的冲动,日本人的阴谋,金九绝对是参与了。 从之前的发布的“暗花”就能看出来,金九跟浅野之间一定是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陆希言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秋山雅子的穿针引线,否则金九也不会这么快跟日本人勾搭成奸。 至于唐锦,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金九跟日本人的关系了。 这个他也不好问。 “在下到处寻找唐探长,问了巡捕房的人,才知道唐探长亲自出现场了。”浅野一郎一副我找你很久的表情。 “浅野探长找我有事吗?”唐锦表现很冷淡。 “是这样的,我听说昨天夜里租界和华界突发四五起凶杀案,似乎都跟亚尔培路刺杀案的主谋‘铁血锄奸团’有关?”浅野一郎道。 “这调查取证都还没有完成,浅野探长怎么知道案子跟‘铁血锄奸团’有关?”唐锦冷哼一声。 “也许人家浅野探长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陆希言也不忘嘲讽一声。 “陆大夫真会开玩笑,在下要是能未卜先知,岂不成成了神仙了?”浅野一郎讪讪一笑。 “唐兄,可以把搬动尸体了,尸检的话,还是让鉴证科那边做吧,这种外伤致命,没有太大的难度。”陆希言对唐锦道。 “好,我来安排。”唐锦点了点头。 “唐探长,需要帮忙吗?”浅野一郎凑过来问道。 “浅野探长很清闲吗?”唐锦问道。 “唐探长,在下可是一片赤诚之心……” “探长,卡尔总监让你和金爷马上回去开会!”一名便衣探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报告道。 “知道了,马上就回去。”唐锦点了点头,“齐桓,你带队,把能带走的都带回去,我先回巡捕房。” “明白,探长。” “陆老弟,我捎你一程?”唐锦上车,对陆希言道。 “不用,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从我这里去医院还是震旦大学都很近。”陆希言婉拒一声道。 没走几步路,他就发现身后跟上了一个小尾巴。 他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漫不经心的走在大街上,他今天上午请假了,可以不用去医院。 沿着吕班路往南,过两个路口,就看到震旦大学的西大门了。 在大门口买了两包烟和一份报纸。 “陆博士来了。”震旦大学的门卫都已经认识陆希言了,看到他进来打了招呼一声。 图书馆。 孟繁星这会儿在上课,不适宜去找她,他直接就奔图书馆去了,书籍能够给人带去智慧,同时也能让人的灵魂得到安宁。 陆希言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想一想,捋一捋这纷繁复杂的事情。 这个时候学生们大多数都在上课,图书馆内很安静,没什么人,陆希言随便借了几本书,找了一个比较安静角落。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校工,擦着桌子走了过来。 “陆大夫,是我,谭四。” 陆希言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这清洁桌椅板凳,伪装成校工的人居然是谭四,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二哥一直跟着你呢。”谭四一边擦拭桌子,一边弯腰低头说道。 “跟我的是二哥?” “不,跟着你的人还有日本人,看来他们还没有放弃对你的怀疑。”谭四解释道。 “阴魂不散的家伙。”陆希言骂了一句。 “日本人阴谋挑起我们跟军统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看起来,他们的目的就要达到了。”谭四道。 “巧手五金工具行的案子?”陆希言问到。 “我也说不好,但我肯定没有下这样的命令,老六被我关了禁闭,他也不可能给手下人下这样的命令。” “会不会是日本人找人栽赃嫁祸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军统的秘密据点,连我们都没掌握,日本人怎么会知道呢?”谭四道。 “军统内部的问题?” “不好说,现在看来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了,以我对军统的了解,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报复的,戴雨农那个人,睚眦必报。”谭四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陆希言问道。 “不知道,军师不在,没了主心骨,我现在只能勉力维持,三哥和老五暂时撤出了法租界,其他人,能藏的都藏起来了,还有一些根本没法藏。” “什么意思?” “原来虎头帮是上海滩码头,人力车以及工人苦力的最大的帮会,解散后,一部分跟跟随九哥去了两广,一部分则组建了‘铁血锄奸团’,帮会散了,可兄弟们还有联系,有时候也会暗中帮我们做事儿,这些人拖家带口的,想撤都没法撤。”谭四解释道。 鼎盛时期,虎头帮号称十万人,就算帮会散了,这些人可大部分都还活着呢,曾经的历史也抹不去。 “军统会拿这些人报复?” “军统他们做事只求结果,不问过程,而且不折手段,暗杀,绑架,勒索,贩卖烟土,走私,什么都干,他们过去就是披着官衣的土匪。”谭四道。 “一旦你们跟军统开战,那得益的肯定是日本人,而且日本人分明是想让你们在租界内动手,他们除了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之外,还想着逼英、法两租界当局对镇压你们,达到他们借刀杀人的目的。”陆希言道。 “好歹毒的计谋!”谭四咬牙切齿道。 “四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化解这一次危机。”陆希言道。 “陆大夫,你说。” “能不能跟军统坐下来谈,把日本人的阴谋揭露出来,只要我们自己脑子清醒,不上日本人的当,他们就只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希言建议道。 “其实军统方面曾经派人传话,要见军师,但我给拒绝了。”谭四道。 “拒绝,为什么?” “军统的戴雨农一直想收编我们,军师没同意,只是跟他们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当时我怀疑,这可能是军统的一次阴谋,借日本的人手逼我们就范。”谭四解释道,“戴雨农可是此道高手,我们不得不防。” “戴雨农?” “就是军统的头子,军统的人都叫他戴老板,陆大夫你是留洋回来的,不知道此人也是正常的。”谭四道。 “此人如此厉害?” “当然,他还跟九哥是拜把子的弟兄呢,如果不厉害,岂能跟九哥称兄道弟?”谭四道,“正因为如此,九哥才死在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手中,可恨呀!” “九哥是此人害死的?”陆希言惊讶道。 “没错,我们铁血锄奸团上下谁不想生啖了此贼的血肉,为死去的九哥报仇!”谭四道,“若不是日寇犯我中华,军师相忍为国,又怎么与军统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 陆希言默然,他当然明白,此时若军统跟“铁血锄奸团”在上海掀起血战,那得便宜的必然就是日本人。 而这也是浅野一郎阴谋的目的所在。 “日本人的阴谋已经发动了,秋山雅子又知道你们的一些情况,如果你们真的跟军统开战的话,日本人就更有借口插手租界的事务了。”陆希言道,日本人这一次可不止一箭三雕这么简单。 “陆大夫,现在只有军师出面才能掌控局面,主意是你出的,这个责任也应该你来负。”谭四道。 “四哥,你这不是耍无赖嘛?”陆希言闻言,气的有些瞠目结舌。 “没办法,我谭四资历威望都不够掌控全局,一旦开战,我也仅仅能约束一部分人,其他人我很难约束的,毕竟大家都是有仇恨的,他们不听我的,但是听军师的。” “那你以军师的名义给他们下令就是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见到军师本人,你觉得这些人会信吗?”谭四抬头看了陆希炎一眼。 “我连秋山雅子都瞒不过,还能瞒过你军师的手下?” “装病你会不会?” “装病?”陆希炎一愣,谭四这是让自己装病,病中的人跟正常的情况有些差异,这完全可以理解,这倒是个好办法。 “今晚我会召集铁血锄奸团在上海主要负责人,这些人当中,有些我见过,有些我也不熟悉,他们直接受听命于军师,陆大夫,你得来。”谭四道。 “那本花名册上的?” “对,就是那本花名册上的,有名字的,我认识的,还能知道一些,一些陌生的,我就不认识了,你要早一点儿来,我约了他们八点到凯旋门舞厅,老六来接你!” “什么,你还让老六出来?” “放心,他要愿意的话,连我都认不出他来。”谭四道,“陆大夫不是见识过了吗,那不过是他仓促之间易容改装的。” 陆希言点了点头,瘦猴老六伪装成一个看病的老头儿,要不是熟悉瘦猴的眼神,第一时间他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我必须得去吗?” “您必须得来,否则接下来的后果不堪设想。”谭四认真的道。 “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陆希言道。 “没办法,不这样,请不动您,谭四只能日后给您赔罪了。”谭四微微一欠身道。 第95章:谋杀(求收藏!) 看到孟繁星跟藤本静香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陆希言不由的心里一沉,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个女人目的并不单纯。 现在看来,他的直觉没有错,先是主动接近自己,现在又如此费劲心思接近孟繁星。 “梅梅。” “安子哥,你怎么来了?”孟繁星见到陆希言,有些吃惊,他知道陆希言一大清早就让唐锦接走了。 “孟同学,你认识陆博士?”藤本静香也是故作惊讶的问道。 “静香小姐,梅梅是我的未婚妻。”陆希言没有给孟繁星说话的机会,直接就点明了自己的身份。 “未婚妻,陆博士你已经订婚了?”藤本静香捂嘴,一副吃惊的表情。 “很意外吗,在中国,我这个年岁的男人,许多人都有好几个小孩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是有点儿,在我们日本,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结婚都是比较晚一点儿的。”藤本静香微微一笑,优雅的一招手,“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孟同学,陆博士,再见。” 这就走了? “安子哥,你认识静香老师?” “她本名叫藤本静香,父亲叫藤本圭吾,是日本东京帝国大学临床医学泰斗级别的人物。”陆希言解释道。 “她是日本人?”孟繁星眼睛睁的大大的问道。 “是,她是你的老师,教你哪门课?”陆希言问道。 “解剖学基础。” “哦,这是基础课,得好好学,她教的怎么样?” “很不错,深入浅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居然教解剖学,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何况人也不错,没什么藏私的,对我们也不错。”孟繁星道。 “梅梅,藤本静香这个女人,你要保持一定距离。”陆希言对藤本静香印象不好,可有说不出理由,只能这样提醒孟繁星。 “我知道,她是日本人,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现在日本正在侵略和奴役中国人民。”孟繁星点了点头。 “分寸你自己掌握就好。” “嗯。” “走,我们去吃饭吧,震旦大学的食堂我还没吃过呢。”陆希言笑道。 …… 吃完饭,陆希言陪孟繁星在校园的操场上散步,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惬意而舒适,真希望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 可是,现实不允许。 “梅梅,这几日,我可能比较忙一些,店里的事情,你多操心一些。” “药店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了,安掌柜人不错,小蔡人也挺勤快的,基本上不需要太操心。”孟繁星点了点头,“倒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多,你也要小心安全。”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医学院的办公楼上,一双眼睛靠在窗边,紧紧的盯着在操场上一起散步的陆希言和孟繁星。 “咚咚……” “进来!”藤本静香开口道。 “静香,你都看到了,人家男才女貌,非常恩爱,你想横插一脚进去,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井上太郎出现在藤本静香的身后。 “井上君,你不觉的,我要是跟这个叫孟繁星的女人做朋友,更容易一些吗?”藤本静香反问道。 “你是想通过孟繁星而接近陆希言?” “男人嘛,酒色财气,他不喜欢美色,那是因为家里有了美娇娘,可他必然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理想,追求,亦或者其他?”藤本静香道,“你说呢,井上君?” “那这个陆希言追求什么呢?”井上太郎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学术成就,现在还看不出来,金钱,也不像,难道是权力?”藤本静香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欲无求的人吗?” “没有。”井上太郎重重的道。 “这就是我让你监视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这样我们才能有所针对。”藤本静香道。 “明白了。”井上太郎点了点头。 …… 返回医院上班。 舒昀的后事都是邝教授在帮忙处理,购置了棺材,因为,舒昀是教徒,因此,他的葬礼是按照天主教徒的仪式来举行的。 万尔典神父会亲自主持入殓仪式。 时间定在了3月31日的上午,也就是后天上午,所有人都通知到了,陆希言因为上午没来医院,由邝志安亲自过来通知他。 没有家属,除了老师和同学之外,舒昀也没什么朋友,能来参加他葬礼的人都是医院的同事。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舒昀的最后选择的也是土葬,长泾八浜路的西人坟地选了一块地作为他的长眠之所。 葬礼一切从简,费用也全部都由医院支出。 陆希言在广慈医院上班也就一个月多一点儿,就送走一位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他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一个在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年轻人,也没得罪谁,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罪恶的黑手夺走了。 什么人才有这样的歹毒之心? 咚咚…… “霍大夫,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快到下班的时候,陆希言听到一阵敲门声,抬头一看,是检验科的霍小雨。 “陆博士,来一趟,我给你看一样东西。”霍小雨郑重的道。 “什么?”陆希言把钢笔拧紧了,别在上衣口袋上,站了起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霍小雨的语气很急,甚至有些惊慌。 随霍小雨来到检验科的动物活体实验室。 “从舒昀体内抽取的血液样本中提取的疑似阿米巴菌,我们进行了活体试验,分别在白老鼠,兔子,还有狗身上进行了试验,陆博士,你来看。”霍小雨手一指一个铁笼子里的小白鼠。 陆希言望去,那小白鼠蜷缩成一团,身体比其他笼子里的健康白鼠小了一圈儿,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再去看一边的兔子和狗,基本上症状差不多。 “能确定舒昀是中毒身亡的吗?”陆希言面色凝重起来,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 “基本确定,舒昀的‘霍乱’我们也有所发现,跟我们院收治的其他所有霍乱病人体内的霍乱病菌有些差异,可以说,完全不同,传染效率更高,如果说不是及时发现,舒昀又是独居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有的霍乱疫苗对其有效果吗?” “虽然是变种,但本质还是霍乱病菌,自然是有效果的。”霍小雨解释道。 “也就是说舒昀先感染了这种霍乱病菌,然后又被人下了毒,最终才导致他不治身亡的?”陆希言道。 “没错,而且这种病毒发作的时间是进入人体内三十六小时之后,在这之前,看不出任何异样!”霍小雨道。 “三十六小时?”陆希言猛然一惊,小沅来看舒昀刚好就是他病情恶化的三十六小时左右。 按照小沅的解释,她应该在这之前并不知道舒昀生病住院,她怎么会事先就准备好了饭菜带过来了呢? 舒昀说过,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关系还没到那一步,第一次来看望病人,买一束花和水果或者营养品更合理吧? 而小沅第一次来,偏偏给舒昀准备的是一顿丰富的午餐,当时还觉得舒昀找了个贴心的女朋友,现在看来,只怕是把舒昀推进了死亡的深渊。 那些剩下的饭菜早已被小沅带走,而进入舒昀人都没了,舒昀病故后,小沅也再也没有出现。 这还用怀疑吗? 问题是,就算明知道舒昀被人下毒暗害,可证据呢? 完全没有! 陆希言愤怒的胸口都要爆炸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为力。 “陆博士,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马上通知巡捕房,舒昀的死是死于谋杀!”霍小雨郑重的道。 “证据呢?” “毒杀舒昀的病毒难道不是吗?”霍小雨反问道。 “这只能证明舒昀是中毒身亡的,却不能证明他所中之毒就是别人下的,如果是有人下毒,无冤无仇的,谁做的呢?” “这……” “霍大夫,舒昀的死我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对任何人说,否则,你就是下一个舒昀!”陆希言警告道,整件事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不想再有人因此而丧命了。 “陆博士,难道是你……”霍小雨惊恐一声。 “要是我的话,何必搞的这么复杂,还会让你有机会查到舒昀死于中毒?”陆希言道。 “这件事目前之后我跟邝教授知道,你是第三个。”陆希言道,“事情还得从医院收治一个叫瓦廖沙的白俄病人说起……” “舒昀是被盗走‘鼠疫’病毒治疗数据的人下毒谋杀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人有杀舒昀的动机吗?” “可是他们既然盗走了数据,为何还要杀了舒昀呢?”霍小雨不明白道。 “原因很简单,舒昀接触过这个盗取数据的人,为了防止舒昀说出来,杀他灭口,就没有人知道了。”陆希言道,“我跟邝教授都有机会接触数据,而且根本不需要盗窃,你觉得我有杀人动机,还是邝教授?” “太可怕了,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盗取实验数据,肯定是要害人的,所以,才怕被人知道。”陆希言道。 “霍大夫,一旦上报巡捕房,就等于告诉谋杀舒昀的人,我们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你我都会有杀身之祸的。”陆希言道。 “明白了,陆博士谢谢你,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这个秘密先烂在肚子里,把所有活体实验的数据交给我,毁掉病毒和活体试验的动物,当没发生过。”陆希言道。 “好。”霍小雨当即照办。 第96章:威胁(求收藏!) 舒昀的事儿,陆希言觉得自己非常愧疚,如果他早一点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也许一条年轻的生命就不会早早的逝去了。 这个时候说已经晚了。 哎…… 这个世道,做人做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呆坐近一刻钟,这才想起来,晚上还有谭四的约会。 赶紧收拾了准备下班,谭四约了他七点,他得提前过去做准备。 看到陆希言拎着皮包,手里还拿着大衣,头戴一顶帆布帽子的瘦猴拉着一辆黄包车从他身后过来。 “先生,侬去哪?” 陆希言一愣,不仔细瞧,还真认不出来眼前这黄包车夫就是瘦猴,虽然同样是一副瘦瘦的身板儿,可脸上胡子渣渣的,腮帮子微微鼓起,黢黑的皮肤,眉毛都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巨福路,凯旋歌舞厅。” “晓得了,先生,您请上车。”瘦猴老六一口地道的上海话。 马路对面,一扇窗户后面。 “他下班了,上了一辆黄包车,那辆黄包车好像在那里专门等他的,要不要跟踪?”井上太郎扭头问坐在沙发上的藤本静香道。 “你能确定吗?” “不太确定,医院门口经常有等活儿的黄包车夫,等活儿和包活儿的很多。”井上太郎道。 “以他的能力,跟踪的话发现的几率比较大,你以前见过这个黄包车夫吗?”藤本静香问道。 “没有。” “偶发概率的事情,就不要管了,一旦被对方起疑就不好了。”藤本静香淡淡的道。 “不对,有人跟踪他们,好像还是我们的人。”井上太郎忽然说道。 “那是特高课的便衣,看起来,他还真是一个香饽饽,让帝国这么多的精英围着他一个人转。”藤本静香道。 “那这个人的身份……” “他现在是法捕房的顾问,特高课那边跟法捕房合作办案,我们的人是监视也是一种保护吧,具体的情况,我需要去打听一下。”藤本静香道。 “那我们还要不要跟呢?” “不必了,画蛇添足。” …… “陆大夫,有人跟踪。”瘦猴老六可是老江湖了,身后有尾巴,他岂能察觉不到。 “是日本特高课的便衣,浅野一郎的人,前面找个地方放我下来,我方便一下。”陆希言揉了一下太阳穴,摆脱跟踪,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明白。” “你要小心,确保自己后面没有尾巴。”陆希言道。 “好的,陆大夫,你自己小心。”瘦猴老六点了点头,有尾巴,他们就必须分开了,否则,就容易暴露了。 “喂,蒙特,出来,我请你喝酒跳舞,巨福路的凯旋舞厅,我大概起点左右到,你呢?”下车,陆希言打了一个电话。 “陆,你怎么想起来请我喝酒跳舞?”蒙特惊喜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我愿意,非常好,我一定到,不过可能要晚一点儿,你不介意吧?”蒙特说道。 “没问题,我等你。”陆希言挂了电话。 “老板,给您钱。”陆希言将电话费放在柜台上,一转身,压低了帽檐就离开了。 …… “就这套吧,多少钱?” “先生,您真有眼光,这套西服是刚收上来的,一个小开赌钱输掉了,压在了赌场,过了赎回的期限,赌场就便宜处理了,侬先生你给我八十块就可以了。”一家成衣铺内,陆希言挑中了一套褐色的西装。 “六十。” “六十太便宜了,先生再加点儿吧,七十怎么样?”老板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六十。” “好吧,好吧,先生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日后一定发大财,再来光顾小店撒!”老板最终还是松口了。 “老板,有试衣间吗,我想试一试?”陆希言问道。 “有的,有的,从这个小门进去,往里走就是了。”老板手一指道。 “多谢!” 换上新买的二手西装,从成衣铺的后门出来,那两个日本特高课的便衣已经被他彻底的甩掉了,这里是法租界,还有谁比他更熟悉这里的街道和弄堂? 瘦猴老六绕了一些路,确定身后没有尾巴之后,才返回返回巨福路凯旋舞厅,几乎与陆希言一前一后到达。 “老六,帮我留意一下贝当巡捕房的蒙特巡长,今晚我约了他在这里喝酒跳舞。”陆希言与瘦猴老六进入凯旋舞厅的。 “陆大夫,你怎么还约了人?”瘦猴老六一呆。 “放心吧,不会误了四哥的事儿的。”陆希言轻轻拍了瘦猴老六肩膀一下道。 “四哥在三楼办公室等你。” 陆希言点了点头,直接上三楼。 他来过这里,熟门熟路。 敲门,谭四亲自开门将陆希言迎了进去。 “陆大夫,你可算是来了。”谭四真是怕陆希言临时反悔不来,那今晚他就要坐蜡了。 房间里除了他熟悉的丁鹏飞之外,还有两个人,面生,从未见过,一个圆脸蛋,穿长袍,个子不高,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精明。 另一个则穿西装革履,皮鞋很亮,口袋里还插着一块红色的手帕,大背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神之中明显带着一股居高临下审视的光芒,让人觉得不舒服。 陆希言有些不悦,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两个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此隐秘的事情,他居然广而告之。 不过既然来了,如果就这样离开,只怕是谭四下不来台,他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谭四不值得信任的话,那他只能退出了。 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居然不提前跟自己商量一下,这算什么? “陆大夫,不好意思,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胡大海,胡爷,刚从香港过来,九哥的管家。” “陆大夫好。”圆脸的胡大海站起来,一抱拳,行的是江湖之礼。 “胡先生好。”陆希言也抱了一下拳。 “这是楚泽,在英商总会工作,同时还担任花旗银行的客户经理,也是军师的助手。”谭四介绍道。 “楚经理,失敬!” 陆希言有些疑惑的朝谭四望去,军师的助手,谭四之前不认识吗,还是,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陆大夫,我跟楚泽一人负责资金运作,一人负责情报和行动,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们两个是独立的系统,互不干涉。”谭四解释道。 陆希言明白了,军师的聪明之处,就是将财权和兵权分来了,谭四有兵无粮,楚泽有粮吴兵,相互制衡。 军师一死,这种制衡关系就被打破了。 楚泽跟谭四是军师的左膀右臂,权力是等同的,谭四可以阻止下面的人见军师,但阻止不了楚泽。 而胡大海是代表的已故“九哥”的那些帮中的老人。 这里面关系复杂的很。 “果然很像,谭四,你从哪儿找到这么一个人,还真是难为你煞费苦心了!”楚泽哼哼一声。 “楚泽,眼下不是你我争权夺利的时机,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铁血锄奸团的生死存亡!”谭四怒声道。 他也忍了很久了。 “你故意隐瞒军师的死讯,现在又想找一个人来伪装军师,谭四,你到底想干什么,篡班夺权吗?” “楚泽,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隐瞒军师的死讯是为了夺回军师十余年来心血,如果没有陆大夫以身犯险,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秋雅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谭四反驳道。 “随便找一个人,就把功劳推到他身上,谭四,你当我楚泽是白痴吗?”楚泽反唇相讥道。 “我看两位的意见还没有统一,不如我先走吧,等你们商量好了再说。”陆希言喟然一叹道。 “不行!站住!”谭四和楚泽异口同声道。 “陆大夫,铁血锄奸团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您这一次一定要出手帮我们一次。”谭四恳求道。 “一个坑蒙拐骗之辈,想一走了之,做梦!”楚泽眼中一缕杀机一闪而过。 “楚先生,我想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假扮军师,并不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是看在谭四哥的面子上,才答应的,而且,你想留下我,最好考虑一下后果,我不敢保证我会怎么样,但今晚我若是不能从这里走出去,你也没有好下场。”陆希言平静的道。 “小子,你威胁我?”楚泽怒道。 “不是威胁,是事实,谭四,这我楚先生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陆希言对谭四道,“是你跟他说,还是我自己介绍?” 陆希言也火了,他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连“四哥”称呼也直接变成谭四了。 “楚泽,我劝你不要冲动,否则,陆大夫的话绝不是儿戏。”谭四知道,陆希言绝不是威胁或者恐吓,凭他现在的身份,真是要出点儿事儿,只怕法租界巡捕房会闹翻天的。 “你居然是法捕房政治处的顾问?”楚泽呆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希言除了是一个医生之外,还跟法捕房有关系。 “亚尔培路的案子我也参与了调查,虽然我只负责技术勘察方面。”陆希言冷哼一声。 “陆大夫还救过我的命。”谭四补充道。 “别以为我愿意掺和你们的事情,要不是谭四三番五次的求我,我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楚先生,七点半了,我约了法捕房贝当路捕房的蒙特巡长喝酒,不好意思,失陪了。”陆希言微微一笑,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谭四和楚泽四人在房间内面面相觑。 把蒙特叫来,除了让蒙特给他做挡箭牌之外,也有随时拉他当保护伞的意思,他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多一分准备没坏处。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坏处,起码现在这个楚泽只怕是胆子对自己怎么样了。 第97章:走私(求收藏!) “嗨,蒙特!” “陆,真对不起,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巡捕房最近事情有点儿多。”蒙特轻步过来,招呼一声。 “你怎么想起来请我到这个凯旋歌舞厅来呢?” “你不知道我得罪了日本人,只能躲在法租界,不敢再去百乐门那些地方?”陆希言笑笑道。 “也是,那些日本猴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还是在法租界安全点。”蒙特点了点头,上一次去百乐门,陆希言还差点儿被冤枉成杀人凶手呢。 蒙特可是记的很清楚的,为此他在法捕房内也是鼎力给陆希言说过话的。 “算了,不提这个,来,喝酒!”陆希言一抬手从侍者手中取了两杯威士忌道。 “干杯!” “陆,你在不知道,这两天租界的治安真是乱,天天晚上巡逻,我都快累趴下了。”蒙特对陆希言诉苦道。 “贝当区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治安情况一向良好,你这个巡长其实当的挺轻松的。”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陆,你想不想发财?”蒙特忽然凑过来,小声的问道。 “发财,谁不想发财,你有路子?”陆希言笑了笑,他太了解蒙特的秉性了,人不算太坏,就是贪财好.色。 他来上海,估计是奔着发财的梦想来的,上海不是号称东方冒险家的乐园嘛?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这里有什么吸引他的。 “有一个,不知道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做?”蒙特认真道,“我对中国的一些事情不熟悉,想要一个能帮我,又值得我信任的人。” “蒙特,你想做什么?”陆希言问道。 “药品,确切的说走私药品。”蒙特小声说道。 “走私药品,这要是被抓到,是要坐牢的。”陆希言吃惊道。 “陆,在上海滩,做生意的有几个是按照规矩来的?”蒙特不禁嗤笑一声。 陆希言当然知道,上海滩之所以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除了这里有太多的机会之外,还有这里你只要有权力有势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陆,我们可以注册一家贸易公司,专门做药品进出口生意……”蒙特给陆希言讲述他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正规的渠道,采取隐瞒不报的方式走私,比如说进口十箱药品,报单上写成一箱,然后给些钱疏通海关,或者直接建立一个走私的通道,把走私进来的药通过正规渠道卖出去,不需要交高昂的关税,另外还可以进口一些特殊的药品,国内没有的,以及严格限制的,中日两国战争爆发,抗菌消炎药每天消耗的量是巨大的,价格飞涨,这是一个非常来钱的路子。 对于药品,蒙特不太懂,他只是看到了这里面的巨大商机,而且他也需要一个熟悉中国的合伙人,不然药品进来了,他怎么知道跟谁合作,又卖给谁? 而且他又不想做正规的生意,自然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懂行的人了,陆希言就是他完美的中国合伙人。 “我考虑一下?”陆希言没有立刻答应,这种事儿,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办到的。 “行,我等你的消息,不过尽快呀,我已经再联系国内的药品厂商了,他们都很感兴趣,陆,如果你的老师丹尼尔教授肯出面的话,那就……” “我老师要是知道的话,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让我的博士论文通过。”陆希言哼哼一声。 一个学医的去做生意,他觉得那是一种背叛医德的事情。 医生,做的是救死扶伤这种崇高的事业,有钱没钱都要治病救人,可商人呢,那是以赚钱为目的,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这是严重对立的。 “好吧,当我没说,喝酒。”蒙特端起酒杯,与陆希言碰了一下。 正事儿谈完了,蒙特的心也飞了起来,看到几个美女那边有说有笑的,他就忍不住双.腿迈了过去。 陆希言知道这家伙的德行,没有阻拦,但是提醒了一声。 “蒙特,你悠着点儿,小心伊莎贝拉吃醋。” “陆,你不懂的,女人要有新鲜感才行,我已经很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蒙特看着舞池里的美女满眼放光。 陆希言笑了笑,这个家伙精虫一上脑,那是什么都不顾的,不禁有些怀疑,这样的合伙人可靠吗? …… 陆希言直接推门离去,三楼经理办公室内,四个人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楚泽,我早就提醒过你,陆大夫是我请来的,他对我有恩,对我铁血锄奸团也是有恩的,你刚才是什么态度?”谭四爆发了,“现在,下面各组的负责人都要来了,你是不是要当众宣布,军师没了,大家直接散伙?” 楚泽有些发懵,不就是一个小大夫吗,怎么就这么拽呢? “胡公,您说现在怎么办?”谭四气哼哼的往大班椅上一坐。 “谭四,军师的死当真是秋雅那个女人下毒害死的?”胡大海这一次回来,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军师直接掌管铁血锄奸团,那是九哥早前定下的,其他人不得干涉。 他是九哥身边的老人不假,也不能干涉铁血锄奸团内务。 “是,秋雅是日本女间谍,真名叫秋山雅子,这一点还是陆大夫发现的。”谭四点了点头。 “我也可以作证。”丁鹏飞道。 “军师死后,就没有留下什么遗嘱吗?”胡大海问道。 “除了让我们想办法拿回汇丰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其他的根本没来得及。”谭四道。 “既然是这样,谁拿回汇丰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那谁就有资格继任新军师,我这么理解,可以吗?”胡大海思索了一下道。 “胡公,这件事我可事先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楚泽跳了起来,胡大海这么说,分明就是偏帮谭四。 “楚泽,如果让你继任军师,你有能力收拾眼下这个局面吗?”胡大海反问道。 “我……”楚泽瞬间哑火了,他有能力掌控局面吗,他手下的人做生意,玩金融还可以,要说行动上的事情,那都是谭四负责的。 而且谭四他们现在手里并不缺资金,汇丰银行里取回的那笔钱,足够他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且,谭四他们也掌握一些经营,虽然说挣钱不多,但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只有在用到大量资金的时候,才会用到他们。 比如购买武器,药品以及贿赂,收买情报等方面。 “拿回汇丰银行保险柜里的联络名单,这完全是陆大夫运筹帷幄的功劳,事后我们打算给人家报仇,人家是一分钱都没要。”谭四道,“陆大夫虽然以前不是我们的人,但不等于说他不能成为我们的人,只要他加入我们,那我们推举他做新军师又有何妨?” “一个新人,我们连他的底细都没搞清楚,有资格坐军师的位置吗?”楚泽怒哼一声。 “铁血锄奸团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庸者下,能者上,这也是军师定下的规矩!”丁鹏飞道。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先想办法把眼前应付过去,你们是想今天晚上就宣布军师的死讯,还是先安抚人心,再拖一些时间呢?”胡大海质问一声道。 “胡公,我觉得现在不宜公布军师的死讯,至少也要等这一阵子过去,日本人盯着我们,军统也可能接下来会疯狂报复,我们自己内部先不能乱。”谭四道。 “楚泽,你的意见呢?” “找一个人假冒军师就能稳住人心吗?”楚泽呵呵一声。 “军师在,人心定,楚泽,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谭四喝问一声。 “既然你觉得可行,那就让那个姓陆的回来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如何稳定这个局面。”楚泽道。 “既然楚泽也同意这么做,谭四,还是你去,把人请上来吧,我们没有多长时间了。”胡大海道。 “我可以下去请人,但是如果有什么关于军师不好的传言,那又该如何?”谭四没有马上动。 “谭四,我楚泽既然同意了,就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的。”楚泽怒道。 “那就好。”谭四点了点头。 …… “四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本来说好,装个样子过去算了,你们现在搞这么一出,这是把我彻底的陷进去了。”陆希言苦笑道。 “陆大夫,你是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谭四都拉低了声音哀求了。 “我是医生,是治病救人,不是替你解决麻烦?” “陆大夫,没办法,要不,我给你跪下?”谭四作势就要下跪。 “别,四哥,我受不起,再说你们那位楚先生,他是明确反对的,到时候别在闹出什么事儿来,把我给牵连进去?”陆希言忙道。 “陆大夫,您放心,楚泽如果横加阻挠,我谭四第一个饶不了他。”谭四保证道。 “这个楚泽是什么人,他怎么就针对我了?” “他跟军师有点儿亲戚关系,平时除了军师,谁的帐都不买,军师信任他,让他掌管铁血锄奸团的正经生意。”谭四解释道。 “那他岂不是现在比你有钱多了?” “他只是代为掌管,那些公司的股份,以及股票和政权,基金什么的其实都在军师手中。”谭四道。 “就是你们从汇丰银行保险柜里取出来的东西?” “没错,这些东西在我手中,他就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过这些生意我们是一窍不通,只能依仗他了。”谭四解释道。 第98章:新军师(求收藏!) “四哥,我可把全家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上了。”陆希言郑重的说道。 谭四心中一紧,他明白陆希言话中的意思,干他们这一行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着,父母亲人不能说是累赘吧,起码也是个威胁。 一旦被日本人发现了,他们是不会良心发现的,何况陆希言的未婚妻一家都在法租界。 不像他们,在上海滩多数都是无亲无挂的。 “那个胡大海?” “哦,他是路过上海,准备去武汉,本打算见军师一面的,了解一下我们的情况,明天就离开。”谭四解释道。 “此事让他知晓,会不会有泄露的风险?” “应该不会,胡公是九哥的老弟兄了,一直追随左右,为人忠诚可靠,在帮内威望甚高,跟军师也是相交莫逆。”谭四道。 “原来是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有道是臣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 地下工作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密”,两层意思,秘密和缜密。 蒙特不用去管他,此刻他早已寻到心仪的舞伴,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呢,哪会管陆希言在做什么? 陆希言与谭四二人重新返回三楼经理办公室。 楚泽已经不在里面,就剩下丁鹏飞和那胡大海还在。 没了一个唱反调,抬杠的人,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的快多了,因为需要一个生病修养中的“军师”,这样才能遮掩一些情况,必要的化妆是肯定的,而且还需要对头发做一些局部处理,比如弄一些白发什么的。 一个整天用脑,并且殚精竭虑的人,早生华发是很自然的事情。 加上军师的年龄也比较大了,至少也有四十岁了,所以,必须弄的显老一点儿。 因为楚泽的搅乱耽搁了时间,本来还算充裕的时间显得不够用了,好在这胡大海的出现,让谭四找到一个借口。 “军师”正在跟胡公叙旧,让下面来开会的人稍等一会儿,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延长一刻钟了。 轮椅,毛毯,还有帽子,这都早就准备好了。 当陆希言化身病“军师”出现在胡大海的面前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作为一个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人,都觉得这太像了,完全就是军师本人。 第一眼见到陆希言他还没觉得怎么像,可现在仔细一看,真像。 当推着陆希言走进电梯,直接往下,进入地下,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楚泽就在门口。 “军师……” 楚泽一个激灵,这一声直接就把陆希言的伪装坐实了。 “小泽来了。”陆希言微微睁眼,冲楚泽点了点头,在谭四的推动之下,往外走了出来。 声音,语调,神态,简直一模一样,甚至那个眼神,楚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还是谭四在骗他,军师根本就没有死,什么找一个替身也是假的,根本就是军师在试探他异心? 一时间,楚泽居然愣在那里,后脊梁骨冒了一层冷汗。 陆希言并不知道,自己那一句“小泽来了”把楚泽吓的不轻,他虽然没有见过军师本人,但凭借他对这个人做事的行为风格的揣摩,然后结合一下一个人在病重的状态,生生的把一个“军师”演活了。 这原本是个地下仓库,让谭四给改造成一个会议室。 “军师到!” 嘈杂的议论声立刻就静了下来,里面所有人都扭头朝门口望了过来。 谭四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希言缓缓进来。 “大家坐,坐!”陆希言微微一抬手,露出一个微笑,以沙哑的声音招呼一声道。 “军师,您没事吧?”一名浓眉大眼的汉子,激动的问道。 “没事,出了点儿小事儿,修养一阵子就好了。”陆希言微微一点头,“鲁达,刚才在外面就听到你叫嚷着要给我报仇,我很高兴,但报仇的事儿,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莽撞草率行事。” “鲁达听军师的。”鲁达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本来早就应该跟弟兄们见个面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这一次是吃了一个大亏,被一个同床共枕的女人给骗了,我在这里也要告诫一些诸位弟兄,切莫再学我了。”陆希言低沉的声音说道。 “军师,我们都还以为您被那日本小娘们儿害死了。” “钟原兄弟,是我大意了,谁也没想到她会潜伏的如此之深。”陆希言已经见过通过机关见过这些人了,因此自然能叫出名字来。 说起来,还的是谭四精心准备,不然这场戏真不好唱。 “军师中毒之后,一直都在卧床静养,大夫嘱咐他要平心静气,不能生气,动怒,说话也不能太激动,所以,大家的心意都放在心里,以后有的是机会。”谭四道。 “老四说的不错,这段时间,团里的工作都是老四在打理,他做的不错,在我养病期间,行动方面还是由老四负责。”陆希言道,“至于生意上事情,由小泽掌管。” “是,军师。” “老四,说一说情况吧。”陆希言微微一挥手,闭上眼睛,吩咐一声。 “是。” “军师召集大伙儿来,主要是为两件事,第一是澄清谣言,日本人到处散播军师中毒亡故的消息,令弟兄们信以为真,人心惶惶,现在,军师就在大家面前,我想这个谣言不攻自破了吧?”谭四道。 “对,四哥说的没错,前一阵子道上谣言四起,一直以来都是军师联系我们,我们无法直接联系军师,所以,大家伙心里都不踏实。” “现在好了,军师没事儿,大伙儿可以放下心中的石头了!” “就是,就是……” “肃静,肃静!” “下面我说的第二件事,关系到我铁血锄奸团的生死存亡,还请弟兄们都竖起耳朵听清楚了。”谭四严肃的道。 “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一个星期前发生在法租界亚尔培路刺杀案,南京汉奸维新政府的一名高官周源泉被当家刺杀,法捕房怀疑是我们铁血锄奸团做的,不但在报纸上披露了消息,还签发了通缉令整个上海滩通缉我们,老六瘦猴的画像上了报纸,全城张贴。”谭四道。 “四哥,难道不是我们做的?”有人怀疑道。 “当然不是,我们在法租界一向当局关系良好,虽然我们属于见不得光的,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在法租界做事儿,那不是跟法租界当局对着干吗?”谭四道,“这么愚蠢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做?” “法租界虽然也限制抗日活动,但起码不会像日本人那样对待我们,而且租界内,日军不能擅入,这变相的也是我们一层保护伞。”钟原说道。 “没错,这一定绝不是我们的人干的!”鲁达也附和一声。 “报纸上不是说法捕房掌握了重要的人证了吗?是谁出卖了六哥?” “对,到底是谁出卖了六哥!” “刘魁,是不是你,平时你就跟六哥关系不睦……” “放尼玛的罗圈儿屁,老子要是出卖六哥,还能站在这里?”那叫刘魁的当即就拍桌子吵了起来。 …… “都给我闭嘴,你们是不是想气着军师?”谭四站起来,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眼神阴冷的扫过所有人。 “出卖老六的不是我们自己弟兄,是军统的人。” “军统,早就在这帮王八蛋不是东西……” “四哥,是谁,鲁达亲手我剁了他的卵蛋,扔进黄浦江喂鱼!”鲁达双目赤红,眼若铜铃道。 “鲁达,坐下!”陆希言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但透着一丝不容置疑。 “军师……” “坐下!”陆希言声音高了三分。 鲁达悻悻一声,乖乖的坐了下来,所有人也都闭上了嘴巴,会议室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我有没有定过规矩,开会需要遵守那些纪律?”陆希言缓缓的问道。 “开会期间不得喧哗,不得随意攀谈,发言不得骂脏话,说话要过脑子,我说过的话大家是不是都不记得了,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陆希言伸手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眼神凌厉。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大气不敢出,静的是落针可闻。 这气势,不怒自威,楚泽更怀疑了,眼前这位根本就是真的军师,该不会之前放出来的都是烟雾弹? 不过倒是有一个疑问? 军师真的说过这些话了吗? 问题是,现在所有人都被陆希言的气势镇住了,谁敢开口质问? “老四,你继续!” “是,军师。”谭四真想说,服了,陆希言扮演的军师,简直比军师更像军师,这种锋芒和气势要比真的军师还要强上三分。 须不知,陆希言也是没办法,他手其实紧张都颤抖了,这么吵闹下去,这会要开到什么时候? “上面我说的这一切,其实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我们跟军统的矛盾,弟兄们都清楚,亚尔培路的案子不是我们做的,那在上海滩有这个能力的除了军统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势力能够做到,军统也有足够的杀人动机,这个周源泉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军统的锄奸必杀名单中肯定会有他的名字,准确的情报,精准的刺杀,完美的撤退,现场没有留下半点儿痕迹,军统杀了人,他们也许并没有想让我们背这个黑锅,但是日本人却想这么做,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既想除掉我们,也想铲除军统上海区的地下势力,那就是挑起我们两家内斗!”谭四解释道。 “该死的小日本子,他们居然如此歹毒!” “他们算定了,我们跟军统有血仇,所以,只要在我们之间点燃一颗火星,那就能燃起冲天大火,大火一起,想灭就不那么容易了。”谭四继续说道。 “我们不是跟军统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吗?”楚泽问道。 “没错,达成这个协议的前提是因为日寇入侵,军统也算是抗日的力量,我们两家如果为私仇争斗不休,那就便宜了日本人,所以军师才为此不惜跟军统达成了这个协议,但这个协议需要双方都恪守才行。” “那就是说现在军统单方面违背协议了?”有人问道。 “是,也不是。”谭四道。 第99章:掌控(求收藏!) “军统方面被日本人抓住的人叫钱佩林,老六跟他见过两次面。”谭四朝门口叫了一声,“老六,你进来跟大家说一下这个人。” “好的,四哥。”瘦猴老六从外面走了进来。 “军师,诸位兄弟,这个钱佩林我见过两次,干我们这一行的,能尽量不与外人接触,就不予外人接触,何况对方还是军统的人,一次是去年8·13淞沪会战的时候……另一次是年后吧……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深,但感觉他这个人很精明,有些小聪明……” “我想诸位兄弟都听明白了吧?”等瘦猴说完,谭四一挥手问道。 “不明白。”楚泽道。 “既然小泽不明白,那我来解释一下。”陆希言接过了谭四的话茬儿,眯着眼看了楚泽一眼。 楚泽没来由的心一慌,这个眼神让他感到一丝后怕。 “这个钱佩林不会主动去跟法捕房说,亚尔培路的刺杀是我们铁血锄奸团所为,那么他说的动机呢?”陆希言解释道,“军统这个时候故意挑起事端,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所以,真实的情况很可能是,钱佩林被逼的。”陆希言道。 “被逼的,军师,这法捕房为何要针对我们?”楚泽又问道。 “小泽,你怎么就一定认为,这就是法捕房所为呢?”陆希言有些怀疑的看了这楚泽一眼。 “这报纸上都写的明明白白,通缉令还是法捕房发出去的,这还用我认为吗?”楚泽反问道。 “因为法租界当局不想得罪日本人。”陆希言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他们就是想要挑起我们跟军统的仇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楚泽愣住了。 “军师说的不错,这一切都是日本人暗中策划的阴谋,法捕房明哲保身,不愿意得罪日本人,采取默认的态度,这也算是推波助澜。”谭四随后附和道。 “小日本如此歹毒,我们该怎么办呢?”南市情报组组长廖启功问道。 “诸位弟兄,军师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上日本人的当,现阶段,策略是,加强自身的防备,再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量不予军统方面发生任何冲突,那怕是发生冲突,也要采取忍让的态度,回去要跟兄弟们讲,这是斗争策略,我们不是怕了军统,而是不给日本人耍阴谋的机会。”谭四道。 “四哥所言甚是,若真是小日本的阴谋,我们跟军统火并,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沪西行动组组长言虎说道。 “昨天夜里,军统多处据点和联络点遭遇偷袭,伤亡和损失都不小,诸位当中,可有人擅自行动的,有的话,站出来说一下?”谭四环顾众人,问道。 “我们没有袭击军统的据点!” “我们也没有。” “没有。” “都没有吗?”谭四追问了一句。 “四哥,虽然我们从报纸上知道六哥被通缉的事情,可具体情况还没弄明白,又怎么会冒然出手报复呢?”言虎道。 “是呀,四哥,我们还想着请示军师,要不要给军统一点儿颜色,军师就先召集我们来开会了。”另一位行动组的负责人道。 “我再重申一遍,如果有,觉得当众说出来伤面子,可以事后悄悄的跟我说,放心,军师不会为难你,因为这事儿事出有因,不怪你,但如果有人隐瞒不报,规矩大家都是清楚的。”谭四郑重的提醒一声。 “四哥,我们都明白的!” “对,四哥,我们不会胡来的……” “没有胡来那是最好了。”谭四点了点头,“法租界的吕班路的巧手五金工具行是军统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落脚点,昨天后半夜被人袭击了,除了老板下落不明之外,两名伙计和一名看仓库全部死于非命,现场留下一把斧头,咱们铁血锄奸团的前身是什么,大家都清楚,这把斧头成了咱们袭击报复军统的铁证,现在军统上海区内部对咱们是什么态度还不得而知,但这一次袭击军统据点,还留下斧头铁证,弟兄们,还怀疑我刚才说的吗?” “果真是日本人干的?” “这还用说,军师和四哥的话你还不信吗?” “就是,我们跟小日本的仇恨不共戴天!” “栽赃陷害!” …… “九哥在世的时候,那是铁肩担道义,江湖上谁不给九哥一份薄面,青帮号称上海第一大帮,也不轻视咱们半分,在上海滩,敢冒着咱们名号做事的又有几人?”谭四站起来大声说道。 “到了军师领导咱们,那也是恪守江湖道义,铁血锄奸团从不做那些蝇营狗苟,背后伤人的勾当。” “四哥说得好,此事定然是日本人阴谋,这特么的也太下作了,居然背后里阴人!”鲁达气愤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小日本真特么王八蛋。” “军师,你说怎么对付日本人,俺鲁达听你的。” “军师,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做缩头乌龟呀……” “军师,军统那边最好是解释一下,能解除误会最好,不能解除误会,咱们也不能任其欺负?” …… “都给我闭嘴,是听你们的,还是听军师的?”谭四冷哼一声,顿时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咳咳,一方面,我们对军统采取相忍为上的策略,刚才老四说了,这不是怕了对方,而是我们以大局为重,不能为了一口气而上了日本人的当,然后就是怎么洗刷我们身上的嫌疑,当然,我们并不是要证明什么,而是,要揭穿日本人的阴谋。”陆希言道,“日本人挑起我们铁血锄奸团跟军统内斗的阴谋说白了很简单,就是利用可我们两家的仇恨和不信任,先一步抓个军统的人,诬陷我们是所谓的凶手,然后再派人伪装成我们的人袭击军统的据点,造成我们报复他们的假象,只要我们这一打起来,想要和解的话就难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 “军师说的没错,我们听您的。” “对,听您的。” …… “我们怎样才能破解这个困局呢,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把那位钱佩林给救出来,那日本人的阴谋自然就会不攻自破,但是,这位重要的证人,日本人一定会严密保护的,就算我们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想要救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陆希言又道。 这个不用多解释,大家伙都明白。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跟法捕房合作,把袭击巧手五金工具行的凶手找出来,只要能证明不是咱们的人,一样可以还我们清白以及破除日本人的阴谋?”陆希言道。 “军师,你不是说法捕房跟日本人是蛇鼠一窝吗?”楚泽问道,“我们还跟他们合作,那不是自己送上门吗?” “谁说我们要跟法捕房直接合作?”陆希言微微一笑。 “不直接合作,怎么合作?” “日本人可以逼法捕房发通缉老六的通缉令,难道我们就不能学一下吗?”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军师的意思是找到袭击巧手五金工具行的人,把他们交给法捕房,到那个时候,法捕房想否认都不行,军统方面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南市情报组长廖启功道。 “可我们怎么找呢?” “袭击巧手五金工具行的一共是三个人,其中一人特征是,男,不超过四十岁,中等身材,右脚微跛,可能负过伤,右手小指断了一截,练过武,身手不凡,有一定的社会身份,其余二人,都比较年轻,身材都在五尺左右……”陆希言道,“按照我说的这些特征,把人找出来,重点是帮会分子,也有可能是流窜的散兵游勇。” “军师,您说的这个右脚微跛,还负过伤,右手小指断了一截的,我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沪西行动组组长言虎站起来道。 “噢,说来听听?” “此人叫跛脚七,早年当过兵,中原大战那会儿右脚负伤了,落下了残疾,被部队赶了出来,后来被青帮大佬纪云清收留,据说是看中了他一手玩枪的绝活儿,现在沪西一带给烟馆和赌档看场子,跟大流.氓吴四宝是把兄弟。”言虎道。 “此人身手如何?” “据说相当不错,别看他跛了一只脚,寻常五六个大汉绝对近不了他的身。”言虎回答道。 “不管是不是他,先把给我找到,等我的命令。”陆希言命令一声。 “是,军师!” “其他人也一样,对照这些特征,把风声给我撒出去。” “明白。” “今天的会就到这儿了,散了吧,我这里不宜久留,你们回去的时候,都注意点儿安全。”陆希言一挥手道。 第100章:添一把火(求收藏!) “四哥,你让我帮你做的事儿,我都做了,下面我也该回去了吧?”陆希言卸去了伪装道。 “陆大夫,今天的局面,要没有您,我谭四真有些应付不过来。”谭四也松了一口气,队伍总算是稳住了。 “四哥客气了,你帮我,我帮你,咱们也算是两清了。”陆希言想来一个彻底的切割。 “不,不,陆大夫,我还有一个想法。”谭四道。 “四哥,你莫不是想要我把‘军师’继续做下去吧?”陆希言双目凝视谭四问道。 “陆大夫,您今天晚上那运筹帷幄的气势,实在是震撼全场,下面的人对您也是心悦诚服,没有一个怀疑您的身份,谭四心里就明白,您完全可以胜任军师一职!”谭四郑重的道。 “你想说什么?” “谭四有个请求。” 陆希言豁然站了起来,他能猜到谭四想要说什么,这事儿他不是没考虑过,但一旦接过来,风险倒在其次,而是这里面的责任太大了。 几百甚至上千号人的身家性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哥,你什么都别说,我都明白,你想让我加入你们,甚至以后就以‘军师’的身份出现,对吗?” “陆大夫,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可眼下铁血锄奸团正需要一个您这样运筹帷幄的首领!”谭四认真恳切的说道。 “你呢,四哥,其实你也可以做这个首领的?”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 “我能力有限,看不到那些潜藏在水底下的危险,做个执行者还行,但要我做首领,只怕是铁血锄奸团会毁在我的手里。”谭四道。 “可我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陆希言叹息一声。 “至少您能一眼看穿日本人的阴谋,而我差一点儿就被骗了,没有您几次提醒,只怕是我们早就暴露在日本人的枪口之下了。” “四哥,说心里话,我也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也愿意帮助你们,只是,你让我加入你们,我真……”陆希言说不上来。 “陆大夫可是瞧不起我等这些江湖中人?” “不,不,四哥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我敬佩你们的英雄气概还来不及呢,我只是不想搞的那么复杂,你知道的,我就想过简单的生活。”陆希言解释道。 “可是陆大夫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谭四道。 陆希言尴尬了,这话说的,自己好像多复杂似的。 “好吧,既然你非要我做这个军师,那你只要能答应我几个条件?”陆希言仔细想了一下,推是推不掉的,或许可以让对方知难而退。 “陆大夫,请说。” “我虽然是个冒牌货,但只要我担任‘军师’一天,铁血锄奸团必须由我说了算,除了投敌叛国,四哥能不能答应?”陆希言问道,“我不希望做一个傀儡,任由摆布。” 谭四怔住了,这是要“铁血锄奸团”绝对的控制权呀! 能答应吗? 这可是故去的九哥和军师留下的最后一点儿心血了,权力交出去,再想收回来,那就难了。 “四哥,军师这个位置,若是有名无实,我想就算你也不愿意当吧?”陆希言道。 谭四内心是矛盾的。 陆希言也瞧出来了,谭四优柔寡断的性子,并不适合继任“军师”的位置,这一点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倒是那个楚泽,能屈能伸,野心勃勃,有枭雄之志,只怕这种人若是掌权,铁血锄奸团会变质! 之前有军师压制他,他不敢胡来,野心也藏的很好,但是军师这一出事儿,只怕他是不会甘心寂寞的。 也难怪谭四要对外隐瞒军师已故额消息。 但是现在楚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只怕铁血锄奸团内部分裂只是时间问题了,而楚泽知道了自己身份,只怕也是一层危险。 他能埋怨谭四没跟他说,就把身份暴露给楚泽吗? 不能。 一个内忧外患的“铁血锄奸团”,要不是他已经牵扯进去了,他真有一种拔腿就要跑的冲动。 “我看,还是算了吧……”陆希言看谭四犹豫不决的样子,一狠心,转身就要离开。 “陆大夫,我答应您,您要你跟继续做这个‘军师’,谭四以后愿唯你马首是瞻,绝无二话!”谭四单膝跪下,铿锵有力的说道! “四哥,你一个人能代表铁血锄奸团吗?” “我一个人的确代表不了,但是我能代表这些为了国家和百姓,愿意舍身抗日的弟兄,他们需要有人能带领他们继续除汉奸,杀鬼子,保黎民,救百姓!”谭四重重道。 陆希言凝视单膝跪在地上的谭四足足有十秒钟,他知道,自己下这个决定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今后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人生。 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加入这样一个组织,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身份。 “第二个条件,我的真实身份只允许四哥,三哥他们知道,不可再告诉其他任何一人,如有必要,需经过我的许可!”陆希言盯着谭四缓缓道。 “可以,但是楚泽那边……” “楚泽那边你提醒他一下。”陆希言道,楚泽有野心,但是他手里掌握的资源还比不了谭四。 “是。” “第三,我不会直接掌控铁血锄奸团,但是凡大事必须提前汇报,尤其是暗杀行动和重要情报方面,须第一时间通知,能做到吗?” “能。” “那就先试一段时间,如果你们无法达到我的要求,我随时退出。”陆希言有言在先,他并不是贪恋这个“军师”的位置。 谭四都答应下来,不管如何,只要陆希言答应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下去了。”陆希言道。 “陆大夫,那一旦有事如何通知你?” “先以病人家属的身份给医院打电话,我一听就明白了。”陆希言想了一下说道。 “好。” …… 陆希言返回二楼舞厅,装出一副喝的醉醺醺的模样。 蒙特这个家伙似乎根本就没在意他离开了多久,坐在舞池边上的卡座上,搂着一个舞女正在调.情呢。 法国人可能天生具备浪漫的细胞,逗的那女子咯咯发笑,看起来,今晚这家伙枕边又要换一个人了。 “嗨,陆,你跑哪儿了,我跟茉莉都跳了好几曲了?”蒙特看到陆希言走过来,站起来问道。 “刚碰到一个朋友,多喝了几杯,去了趟厕所,差点儿就在里面睡着了……” “哦,陆,你的酒量啧啧……”蒙特对陆希言的酒量真是不太恭维。 “我不可不能跟你比,怎么样,今晚玩的愉快?” “不错,陆,这个舞厅虽然不如百乐门豪华,但是别有一番味道,谢谢你陆,带我来这么好玩的地方?” “这里还有赌场,想不想玩一把?” “是吗?”蒙特也是个赌徒,不过他对美色的兴趣远在赌之上,“不过今晚不可以了,我要送我可爱的茉莉小姐回家。” “好吧,那就祝你好运,我先回家了。”陆希言巴不得呢,时间不早了,他也想回去了。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从这里走不几步就到家了。”陆希言摇了摇手。 …… 第二天,一份有关巧手五金工具行凶手特征的报告摆放在唐锦的办公桌上。 当然,出具这份报告的人,并不是陆希言,而是法捕房的鉴证科,不过,这份报告虽然也指出了一些嫌疑人的特征。 但比起陆希言的要简单多了。 对于嫌疑人的描述只有身高和年龄的描述,还有就是右手缺了一个小指头,再就是凶手一共三人,另外两个人的现场也就留下几个脚印,推断出他们的大致的年龄和身高,但是其他方面的信息就少多了。 三具尸体的解剖跟现场判断大致相同,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除了那把证物,斧子! 通常杀了人,把凶器丢在现场的不多,当然如果仓皇之下,也是有可能的,这明显就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跑掉一个,至今没找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凶手虽然留下一些信息,但根据特征,除了断了一个小指头这个稍微明显的特征,其他的根本无从查起。 江湖仇杀,帮派火拼,退役伤残军人,就连巡捕房,缺根小指指头的那也是大有人在。 喏大的上海滩,这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查? …… “云子小姐,这个案子唐锦破不了,只能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浅野一郎微微一躬身,对竹内云子汇报道。 “消息散出去了?” “已经散出去了,按照云子小姐的吩咐,这一次我们专门找的那些猎奇的小报,他们一定很喜欢这种吸引人眼球的新闻的。”浅野一郎道。 “越是这样不起眼,效果才会越好。”竹内云子道,“上海滩没有什么秘密,只要一点火,就能烧成一片海。” “在下明白,越是刻意的话反而会让人怀疑了。” “聪明,下面就看军统如何报仇了,这出好戏我们可是等待了好久了。”竹内云子无比愉悦的一笑道。 “如您所愿。” “那个钱佩林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正式的露个面?”竹内云子问道。 “我打算明天与法捕房召开一个案情说明会,到时候把钱佩林的事情正式的对外宣布?”浅野一郎道。 “添一把火?”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正是。” 第101章:步步紧逼(1/10求首订,月票!) 思前想后,关于“铁血锄奸团”的事情,陆希言还是对孟繁星隐瞒了,她的事情就够烦心的了,再加上自己的事儿,岂不是更烦心? 哎,这样下去,陆希言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后悔吗? 还真有那么一点儿。 问题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还有一丝良知的中国人,他这一次退缩了,无妨,可下一次呢? 这刚上班没多久,麻小五就开着唐锦的车来了。 “案情分析会?” “是的,唐探长让我来接您。”麻小五道。 “好吧,容我把工作交代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不去的话,怎么知道案子进展,何况他都已经答应谭四了。 交代了工作,陆希言与麻小五一道返回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唐锦,齐桓,还有鉴证科的袁锐,还有金九以及他的两名手下都在,陆希言是最后赶到的,要不是唐锦坚持,案情分析会早就开始了。 “陆顾问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唐锦冲陆希言微微一点头,吩咐一声,“齐桓,开始吧。” “诸位,关于吕班路上巧手五金工具行谋杀案,经过我们仔细的勘察和采集现场的证物,一共发现三名死者,其中两人是五金行的伙计,还有一人是专门负责仓库保管老王……” 案情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齐桓的描述也是让所有人在脑子里再过一遍,有一个清楚的脉络。 “袁锐。” “唐探长,金爷,陆博士,由于案子发生在后半夜,没有目击证人,但根据附近邻居的提供的信息,可以判断在凌晨的两点到两点半之间,现场没有被破坏,因此我们获取了不少有用的证据,鞋印,指纹,还有血迹,经过我们的检验,现场血迹一共有近上百处,除了这个仓库保管被人直接扭断脖子之外,其余二人都是被人用锐器砍死,经过伤口的比对,证实就是由丢弃在现场的这把斧子造成的……”袁锐站起来详细的将自己这方面的工作解释了一边。 “结合现场和鉴证科的报告,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凶手一共有三个人,因为除了那名去向不明店主之外,现场总共是七个不同的脚印,逃跑的那个店主的脚印除外,那剩下的六个当中,有三组自然就是凶手的,通过痕迹鉴定和推断,三名凶手大致的身材,年龄和身高,发给诸位的文件中都写明了,大家可以看一下。”唐锦道。 翻开文件,陆希言瞄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这样特征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找?”金九把手中的文件一丢道。 “金爷是这方面的行家,就没有办法吗?”唐锦问道。 “鉴证科提供的凶犯特征太少,除非是公开悬赏,否则就凭我们这些人,怕是猴年马月也破不了案。”金九哼哼一声。 “那就悬赏!”唐锦道。 悬赏,陆希言默不吱声,这对谭四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儿,正要抓到了凶犯,一切反而好办了。 “陆顾问,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到没有,不顾就凶犯特征的话,我倒是有一点儿补充。”陆希言缓缓道。 “陆顾问,请讲。”唐锦眼睛一亮,凶犯的特征越多,自然找起来就越容易了。 “三名凶犯中,其中一人是主犯,根据现场痕迹,我判断这个人的右脚稍微有些跛,不知道鉴证科注意到没有,他的脚印跟正常人走路有些不同?”陆希言问道。 “不同?”袁锐惊讶的拿起拍摄的脚印,仔细看了起来,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袁副科长,正常人走路两只脚是并行的,你看这个人他的右脚怎么总是歪向一边,而且脚印是脚尖重,后跟轻?” 袁锐眼睛骤然瞪大了起来:“还真是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这个凶手的右脚必定是有问题的,可能是个跛脚。”陆希言缓缓道,“我就这一点儿补充,谢谢。” 陆希言知道,自己得点到为止,再说就过了。 “右手少一个手指头,跛脚,这就是两个显著的特征了,找起来就容易多了。”金九也不得不承认道。 政治处请这个陆希言担任顾问,还真不是做作秀,这人还真是有点儿本事的。 “马上发布悬赏令,重点排查具备这两个特征的嫌疑人。”唐锦决定道。 “是!” “金爷,找人的事儿,还得辛苦你了。”唐锦站起来冲金九一抱拳道。 “分内事,唐探长客气了。”金九点了点头,他本是刑事处华捕的头儿,这案子破了也有他一份功劳。 …… 陆希言给谭四他们的信息更全面,而且还直接锁定了一名嫌疑人,相比而言,唐锦这边,他只是刷了一下存在,证明了他这个顾问并不是白拿法捕房的薪水的。 发布悬赏,等于说广而告之了,也能掩盖谭四他们找人的动作了。 把水搅浑了,也有利于破坏日本人的阴谋。 “陆老弟,你又帮了我一次,如果这个案子破了,你的功劳绝对少不了。”唐锦越来越欣赏陆希言了。 “唐兄,你就别寒碜我了。”陆希言道,“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大对劲,仅凭一把斧子证物只怕是无法将凶手的身份确定是铁血锄奸团所为。” “我知道,可现场能够指证凶手身份的也就只有这把凶器斧子了!”唐锦道。 “浅野一郎在做什么?” “这件案子跟他无关,他应该还在追查那个瘦猴老六的下落吧?”唐锦微微愣了一下道。 “唐兄,最近法租界发生的案子几乎都跟铁血锄奸团有关系,五金行的案子他可来的并不慢。”陆希言提醒一声。 “嗯。” “唐兄,我总觉得咱们现在被浅野一郎牵着鼻子走。”陆希言道。 “陆老弟,你有什么办法?” “案件是法捕房的,浅野一郎不过是协助办案,他这样喧宾夺主,办好了,就算功劳是你的,可到时候你也的名声也坏了,只怕一个汉奸的帽子跑不掉,办砸了,黑锅是你背,你要是再不有所行动的话,还能有好吗?”陆希言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现在怎么办?” “争取主动,把案子侦办的主导权给抢回来。”陆希言道。 “怎么抢?” “人!” “你是说把钱佩林从日本人手里给抢过来?”唐锦不笨,马上就会过意来。 陆希言呵呵一笑:“唐兄,我先回医院了,有事儿打我办公室电话。” “好,我派人送你。” 刚出中央巡捕房大门,就看到浅野一郎带着人迎面而来。 “陆大夫,好巧。” “浅野探长,真是不巧,到哪儿都能碰到你。”陆希言呵呵一笑,反正他跟浅野一郎关系不睦,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难不成还能让他赔笑脸不成? “这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浅野一郎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 “在我们中国,缘分一词是用在一对青年男女之间的,你我之间,还是免了吧。”陆希言一笑道。 “是吗,原谅我不太懂中国的文化。”浅野一郎嘴角抖动了一下,“明天上午,陆大夫有时间吗?” “对不起,我没空。”陆希言直接拒绝了,他倒不是故意的,而是确实没空,舒昀的葬礼在明天举行,他必须出席。 “巴嘎……” “陆大夫,明天上午十点,万国饭店举行一个案情说记者招待会,还请陆大夫准时参加。”浅野一郎伸手拦住了中岛,郑重的道。 “记者招待会,对不起,浅野先生,我这没时间,明天上午,我要参加一位同事的葬礼,这是早就定下来的。”陆希言道。 “葬礼?”浅野一郎有些疑问? “浅野探长若是不信,可以去调查一下。”陆希言道,“所以,你的这个什么记者招待会我怕是出席不了了。”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浅野一郎微微一欠身道。 …… 浅野一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还弄这么一个记者招待会?显然这是他的后续计划,只怕没有好事儿。 “小五,这两天怎么没见浩子?” “噢,浩哥这两天正调查蔡主笔的案子呢。”麻小五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蔡主笔的案子关键不是破案,其实案子是谁做的,大家都清楚,人就躲在日租界,怎么抓? 这个案子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到蔡主笔的那一半儿的尸身,好给人家一个囫囵交代,孟浩干的就是这个。 但这个也不好干,做下这个案子的人能让他找到另一半尸身吗,那不是把自己主动交出去了吗? 尸体就是铁证。 …… “浅野一郎,欺人太甚了吧?”唐锦听完浅野一郎的来意后,愤怒异常,这个案情记者招待会,就算要召开,也应该由法捕房主导。 日方凭什么不跟法捕房商量一下,就对外发布消息? “我已经跟你们萨尔礼处长沟通过了,他认为有必要召开这样一个记者招待会,对外界通报一下案情的进展,法租界最近恶性案件频发,民众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们一直认为,这会有助缓解外界对我们的法捕房破案效率的误解。”浅野一郎道。 “是吗,既然他认为有必要,那就让他出席好了,何必来找我?”唐锦怒气冲冲一声。 “萨尔礼处长认为唐探长是这件案子的主要侦办人,案情方面有你出面对公众解释最为合适。”浅野一郎道。 “浅野一郎,你别太过分了!”唐锦咬牙切齿道。 “唐探长,在下也是为了法捕房,铁血锄奸团这样的组织对你们来说迟早会带来祸事的。”浅野一郎道。 “滚!” 第102章:夺人(2/10求订阅,月票!) 思前想后,关于“铁血锄奸团”的事情,陆希言还是对孟繁星隐瞒了,她的事情就够烦心的了,再加上自己的事儿,岂不是更烦心? 哎,这样下去,陆希言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后悔吗? 还真有那么一点儿。 问题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还有一丝良知的中国人,他这一次退缩了,无妨,可下一次呢? 这刚上班没多久,麻小五就开着唐锦的车来了。 “案情分析会?” “是的,唐探长让我来接您。”麻小五道。 “好吧,容我把工作交代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不去的话,怎么知道案子进展,何况他都已经答应谭四了。 交代了工作,陆希言与麻小五一道返回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唐锦,齐桓,还有鉴证科的袁锐,还有金九以及他的两名手下都在,陆希言是最后赶到的,要不是唐锦坚持,案情分析会早就开始了。 “陆顾问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唐锦冲陆希言微微一点头,吩咐一声,“齐桓,开始吧。” “诸位,关于吕班路上巧手五金工具行谋杀案,经过我们仔细的勘察和采集现场的证物,一共发现三名死者,其中两人是五金行的伙计,还有一人是专门负责仓库保管老王……” 案情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齐桓的描述也是让所有人在脑子里再过一遍,有一个清楚的脉络。 “袁锐。” “唐探长,金爷,陆博士,由于案子发生在后半夜,没有目击证人,但根据附近邻居的提供的信息,可以判断在凌晨的两点到两点半之间,现场没有被破坏,因此我们获取了不少有用的证据,鞋印,指纹,还有血迹,经过我们的检验,现场血迹一共有近上百处,除了这个仓库保管被人直接扭断脖子之外,其余二人都是被人用锐器砍死,经过伤口的比对,证实就是由丢弃在现场的这把斧子造成的……”袁锐站起来详细的将自己这方面的工作解释了一边。 “结合现场和鉴证科的报告,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凶手一共有三个人,因为除了那名去向不明店主之外,现场总共是七个不同的脚印,逃跑的那个店主的脚印除外,那剩下的六个当中,有三组自然就是凶手的,通过痕迹鉴定和推断,三名凶手大致的身材,年龄和身高,发给诸位的文件中都写明了,大家可以看一下。”唐锦道。 翻开文件,陆希言瞄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这样特征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找?”金九把手中的文件一丢道。 “金爷是这方面的行家,就没有办法吗?”唐锦问道。 “鉴证科提供的凶犯特征太少,除非是公开悬赏,否则就凭我们这些人,怕是猴年马月也破不了案。”金九哼哼一声。 “那就悬赏!”唐锦道。 悬赏,陆希言默不吱声,这对谭四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儿,正要抓到了凶犯,一切反而好办了。 “陆顾问,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到没有,不顾就凶犯特征的话,我倒是有一点儿补充。”陆希言缓缓道。 “陆顾问,请讲。”唐锦眼睛一亮,凶犯的特征越多,自然找起来就越容易了。 “三名凶犯中,其中一人是主犯,根据现场痕迹,我判断这个人的右脚稍微有些跛,不知道鉴证科注意到没有,他的脚印跟正常人走路有些不同?”陆希言问道。 “不同?”袁锐惊讶的拿起拍摄的脚印,仔细看了起来,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袁副科长,正常人走路两只脚是并行的,你看这个人他的右脚怎么总是歪向一边,而且脚印是脚尖重,后跟轻?” 袁锐眼睛骤然瞪大了起来:“还真是的,我怎么没有发现?” “这个凶手的右脚必定是有问题的,可能是个跛脚。”陆希言缓缓道,“我就这一点儿补充,谢谢。” 陆希言知道,自己得点到为止,再说就过了。 “右手少一个手指头,跛脚,这就是两个显著的特征了,找起来就容易多了。”金九也不得不承认道。 政治处请这个陆希言担任顾问,还真不是做作秀,这人还真是有点儿本事的。 “马上发布悬赏令,重点排查具备这两个特征的嫌疑人。”唐锦决定道。 “是!” “金爷,找人的事儿,还得辛苦你了。”唐锦站起来冲金九一抱拳道。 “分内事,唐探长客气了。”金九点了点头,他本是刑事处华捕的头儿,这案子破了也有他一份功劳。 …… 陆希言给谭四他们的信息更全面,而且还直接锁定了一名嫌疑人,相比而言,唐锦这边,他只是刷了一下存在,证明了他这个顾问并不是白拿法捕房的薪水的。 发布悬赏,等于说广而告之了,也能掩盖谭四他们找人的动作了。 把水搅浑了,也有利于破坏日本人的阴谋。 “陆老弟,你又帮了我一次,如果这个案子破了,你的功劳绝对少不了。”唐锦越来越欣赏陆希言了。 “唐兄,你就别寒碜我了。”陆希言道,“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大对劲,仅凭一把斧子证物只怕是无法将凶手的身份确定是铁血锄奸团所为。” “我知道,可现场能够指证凶手身份的也就只有这把凶器斧子了!”唐锦道。 “浅野一郎在做什么?” “这件案子跟他无关,他应该还在追查那个瘦猴老六的下落吧?”唐锦微微愣了一下道。 “唐兄,最近法租界发生的案子几乎都跟铁血锄奸团有关系,五金行的案子他可来的并不慢。”陆希言提醒一声。 “嗯。” “唐兄,我总觉得咱们现在被浅野一郎牵着鼻子走。”陆希言道。 “陆老弟,你有什么办法?” “案件是法捕房的,浅野一郎不过是协助办案,他这样喧宾夺主,办好了,就算功劳是你的,可到时候你也的名声也坏了,只怕一个汉奸的帽子跑不掉,办砸了,黑锅是你背,你要是再不有所行动的话,还能有好吗?”陆希言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现在怎么办?” “争取主动,把案子侦办的主导权给抢回来。”陆希言道。 “怎么抢?” “人!” “你是说把钱佩林从日本人手里给抢过来?”唐锦不笨,马上就会过意来。 陆希言呵呵一笑:“唐兄,我先回医院了,有事儿打我办公室电话。” “好,我派人送你。” 刚出中央巡捕房大门,就看到浅野一郎带着人迎面而来。 “陆大夫,好巧。” “浅野探长,真是不巧,到哪儿都能碰到你。”陆希言呵呵一笑,反正他跟浅野一郎关系不睦,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难不成还能让他赔笑脸不成? “这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浅野一郎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 “在我们中国,缘分一词是用在一对青年男女之间的,你我之间,还是免了吧。”陆希言一笑道。 “是吗,原谅我不太懂中国的文化。”浅野一郎嘴角抖动了一下,“明天上午,陆大夫有时间吗?” “对不起,我没空。”陆希言直接拒绝了,他倒不是故意的,而是确实没空,舒昀的葬礼在明天举行,他必须出席。 “巴嘎……” “陆大夫,明天上午十点,万国饭店举行一个案情说记者招待会,还请陆大夫准时参加。”浅野一郎伸手拦住了中岛,郑重的道。 “记者招待会,对不起,浅野先生,我这没时间,明天上午,我要参加一位同事的葬礼,这是早就定下来的。”陆希言道。 “葬礼?”浅野一郎有些疑问? “浅野探长若是不信,可以去调查一下。”陆希言道,“所以,你的这个什么记者招待会我怕是出席不了了。”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浅野一郎微微一欠身道。 …… 浅野一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还弄这么一个记者招待会?显然这是他的后续计划,只怕没有好事儿。 “小五,这两天怎么没见浩子?” “噢,浩哥这两天正调查蔡主笔的案子呢。”麻小五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蔡主笔的案子关键不是破案,其实案子是谁做的,大家都清楚,人就躲在日租界,怎么抓? 这个案子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到蔡主笔的那一半儿的尸身,好给人家一个囫囵交代,孟浩干的就是这个。 但这个也不好干,做下这个案子的人能让他找到另一半尸身吗,那不是把自己主动交出去了吗? 尸体就是铁证。 …… “浅野一郎,欺人太甚了吧?”唐锦听完浅野一郎的来意后,愤怒异常,这个案情记者招待会,就算要召开,也应该由法捕房主导。 日方凭什么不跟法捕房商量一下,就对外发布消息? “我已经跟你们萨尔礼处长沟通过了,他认为有必要召开这样一个记者招待会,对外界通报一下案情的进展,法租界最近恶性案件频发,民众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们一直认为,这会有助缓解外界对我们的法捕房破案效率的误解。”浅野一郎道。 “是吗,既然他认为有必要,那就让他出席好了,何必来找我?”唐锦怒气冲冲一声。 “萨尔礼处长认为唐探长是这件案子的主要侦办人,案情方面有你出面对公众解释最为合适。”浅野一郎道。 “浅野一郎,你别太过分了!”唐锦咬牙切齿道。 “唐探长,在下也是为了法捕房,铁血锄奸团这样的组织对你们来说迟早会带来祸事的。”浅野一郎道。 “滚!” 第103章:黄雀(3/10求订阅,月票!) “探长,咱们真要这么干吗?” “咱都被那浅野一郎逼到这份儿上了,要是再不还击,任人欺负,我这法捕房政治处查缉班的班长以后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唐锦愤怒一声。 “可是,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您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齐桓还是觉得得慎重提醒一下自家长官。 “怎么,你怕了?” “怕,探长,您都不怕,我怕什么?”齐桓道。 “萨尔礼这王八蛋一定是收了浅野一郎这混蛋的好处了,否则不会这么偏袒他的,总监也被他蒙蔽了,以为这样就可以一举解决租界内的治安问题,须不知,这样做的目的会给法租界带来更严峻的治安问题,军统和铁血锄奸团都跟帮派有密切的关系,这是随便一两次行动就能铲除的吗?”唐锦擦拭这手里的左轮手枪道,“做梦!” “说的也是,这些法国人就是太自以为是了。”齐桓也是愤然。 “齐桓,这件事咱们是一点儿风声都不能泄露出去,不能用巡捕房的人,你找的人可靠吗?”唐锦问道。 “探长,您放心,这些人拿钱办事儿,他们甚至不知道咱们是谁。”齐桓道。 “嗯,这就好。”唐锦道,“对了,一会儿叫麻小五把陆顾问接过来。” “接陆顾问?” “这事儿主意可是他出的。”唐锦道,“咱们得带上他。” “探长,这不大好吧?他要是知道了岂不是……” “出了事儿,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是咱们干的?”唐锦道,“咱们三个人一条船,不是更好吗?” “明白了,探长。”齐桓点了点头,唐锦这是要拉陆希言下水呢。 临下班,麻小五几乎是踩着点儿走进陆希言的办公室。 “陆大夫,探长说晚上在杏花楼请您吃饭,吩咐我过来接您。”麻小五恭敬的道了一声。 “你们探长还有心情请我吃饭?”陆希言知道,吃饭只是借口,怕是为了明天浅野一郎的记者招待会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车在门口等您。”麻小五尴尬一声。 “稍等,我打个电话。”陆希言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我是广慈医院的陆希言,我在你那儿定做的皮鞋今天不去取了,要不然,改日吧。” “走吧。”说完,挂了电话。 这是告诉谭四,他被唐锦叫走了,计划照旧的意思。 …… 四马路杏花楼。 “唐探长,稀客,稀客呀!” “宋老板,好久不见。”唐锦冲杏花楼的宋老板抱拳道。 “唐探长,今儿个是……” “三个人,给我弄一个小包间,先沏一壶花茶上来。”唐锦淡淡的吩咐一声。 “好咧!” “麻小五,一会儿让宋老板给你炒几个菜,帐挂在我的名下。”唐锦吩咐一声,既然来了,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下属。 “谢谢探长。” “陆老弟,不瞒你说,今天晚上请你吃饭,我是有事请教的。”唐锦坐下来说道。 “唐兄客气了。” “我思来想去,这浅野一郎如此咄咄逼人,在我法租界还如此嚣张跋扈,如果就任由他这样讹诈下去,我法捕房岂不是成了他日本人手中的刀了?”唐锦一脸怒容道。 “唐兄想怎么办?” “釜底抽薪,他明天不是要开记者招待会,对外通报案情进展吗,好呀,若是最重要的证人丢了的话,看他怎么对记者说去?”唐锦道。 陆希言微微一惊,这唐锦居然真的决定对“钱佩林”下手了,看来他是低估了唐锦的果决了。 “如此重要的证人,只怕浅野一定会严密保护,不会给外人任何机会的。”陆希言道。 “浅野防备外人,但一定想不到我会对证人下手。”唐锦嘿嘿一笑道。 “这倒是,可唐兄把证人弄到手,又该如何呢?” “这么大一块烫手山芋,放在手里肯定不行,军统和铁血锄奸团肯定都想要,到时候,谁出的价钱高,就卖给谁呗。”唐锦嘿嘿一笑。 “唐兄这买卖不错。”陆希言讪讪一笑,亏唐锦想的出来,不过,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人肯定不能留在自己手里的,一旦被浅野抓住了把柄,那就麻烦了,不管是军统还是铁血锄奸团肯定是想要把“钱佩林”给弄到的。 “陆老弟,这还是你提醒了我,这笔买卖我算你一份。”唐锦道。 “算我一份,不,不,唐兄,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干过犯法的事情。” “放心,没人知道的,就你跟我还有齐桓,我们三个。”唐锦手一指三人说道。 “唐兄,你这是害我。”陆希言苦笑一声。 “具体事儿让齐桓去做,不需要你我操心,成了,我们三个分钱,不成,也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唐锦一副“你安心”的表情。 “陆顾问,您就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的。”齐桓也附和一声。 “唐兄,您们这是在挖坑让我往里面跳呀。”陆希言苦着脸。 “陆老弟,不提国仇家恨,浅野一郎这王八蛋的嘴脸你恨不?”唐锦问道。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那还不是他嫉妒你,嫉妒你的才华,嫉妒我们有这着大好的河山,他们想要据为己有?”唐锦道,“咱们都有家有业的,要说毁家纾难,那咱做不到,可咱们也不能当汉奸,这是底线,日本人把咱们都逼到这份儿上了,咱也不能就这么任人欺负,否则,咱还是老爷们儿吗?” “好吧,唐兄都说到这份儿上,我要是再矫情,那就不是个爷们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今晚咱们要干大事儿,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干一杯!” “干!” “唐兄,能否说一下你们的具体计划?”陆希言关心的是唐锦到底是怎么计划的,这种事儿,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 “陆顾问,这件事我们亲自出手肯定不行,所以,我们找了道上的人帮我们做这件事,事成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齐桓道。 “这能成吗?” “不成,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对方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齐桓道。 “还有这种生意?” “当然有,以前的虎头帮,也就是铁血锄奸团的前身也经常做这一类的生意,江湖之大,无奇不有。”齐桓道。 “就不怕消息泄露出去吗?” “如果泄露消息,那在这一行的信誉就砸了,以后还有人会找他做这生意吗?”齐桓道,“信誉是这些江湖人的生命,没了信誉,也就做到头了,何况我还给他们提供了详尽的情报。” “明白了,何时行动?” “约了下半夜交人。”齐桓道。 “唐兄,还是小心为妙,我总觉得有些不靠谱。”陆希言对唐锦道。 “放心,交接的时候,我们不出面的,即便是有问题,也跟我们无关。”齐桓呵呵一笑,解释道。 “那就好。”陆希言点了点头,看来唐锦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一类事情,不然不会有如此缜密的布置和安排了。 虽然不需要亲自去交接,但人还是要亲自去的。 吃完饭,四个人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一个宾馆,齐桓早就在这里开了三间房,唐锦一间,陆希言一件,他和麻小五一间。 因为时间还早,在齐桓的提议下,在唐锦的房间内打台子,四个人打起了麻将。 陆希言和麻小五都不太会,磕磕碰碰的打了两圈,才算是圆了起来。 齐桓连撤退的汽车和路线都安排好了,甚至连巡捕的巡逻换班的时间都交代清楚了,如果这都不成功的话,那就真是没办法了。 陆希言的心思并不在打牌上,不过他晚上的手气出奇得好,打错了牌都能胡,十二点钟的时候,他已经赢了近三百块了。 唐锦输的最多,直呼没天理。 到了下半夜,陆希言的好运气似乎更好了,胡牌不断,不一会儿功夫,齐桓输的眼睛都快绿了。 也不知道谭四他们的行动如何,本来他是要参加行动的,结果他被唐锦拖了过来,现在就是想脱身都不行了。 “我去个卫生间。”陆希言起身道。 牌局暂停,唐锦起身去窗前,拿起望远镜对准那马路对面弄堂口,那里是他们约定交接人的地方。 齐桓冲麻小五一努嘴,让他去给大伙儿弄点儿吃的来,打了一晚上的牌,大家肚子都饿了。 …… 福煦路汾阳坊外,一处临时租来的石库门民居。 “四哥,人都到齐了,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为了这次行动,谭四把黄三和老五郭汉杰都叫回来了。 福煦路本来就是英、法租界交汇,他们直接从英租界过来。 “再等等,等到下半夜再说,告诉弟兄们,都给我藏好了,要是露了行迹,坏了行动,我要他好看。”谭四命令一声。 “老四,陆大夫还来不来?” “来不了了,他被唐锦叫了去,应该是脱不了身了,不过,这也说明,唐锦可能也在打钱佩林的主意。”谭四道。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这样,陆大夫就算不来,也会给我们传个信儿,而现在他连信儿都没有,这说明此刻陆大夫一定还跟唐锦在一块儿。”谭四分析道,“这个时候还在一块儿,那一定是有事儿,所以,我猜测一定跟钱佩林有关。” “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动手呀?”黄三急道。 “不急,陆大夫说了,黎明之前只人防范意识最弱的时候,如果唐锦不下手的话,我们再动手。” “唐锦,他为什么要对钱佩林下手?”黄三忽然有一个疑问。 “三哥,你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你忍得了吗?”谭四反问道。 “废话,当然忍不了了!” “唐锦现在就是这样,浅野一郎已经把他逼到墙角了。”谭四嘿嘿一笑,“所以说,安心的当我们的黄雀吧。” 第104章:谭四的默契(4/10求订阅,月票!) “二筒。” “碰!” “三万……” “吃!” “白板。” “胡了……” “我说陆顾问,你这上了一趟厕所,这手气是越发变态了?”齐桓眼珠子瞪的老大,想要把陆希言的牌看出花来。 “别废话,给钱,给钱……”陆希言毫不客气的收钱。 “给,给,陆老弟,要不哪天咱们去三鑫公司的场子玩玩?”这点儿钱对唐锦来说并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提议要带陆希言去赌场。 “不去,三大亨的场子,吃人不吐骨头,我也是今天手气好,你们让着我,呵呵。”陆希言笑了笑,赌场,若非必要,他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陆老弟是个理性人,这赌不是个好事儿,多少赌徒在赌场输了一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唐锦道,“不过那种地方,偶尔去见识一下,也没什么。” “几点了?” “差不多两点半了。”齐桓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道。 “哎哟,困死了,要不咱们先散了吧,一会儿还有正事儿呢。”陆希言提议道。 “也好……” 输不少钱,再打下去可能会输更多,齐桓和麻小五跟唐锦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隐性收入,还要养家糊口的,不容易。 “赢钱了,早饭我请客,小五,麻烦你了,给我们三个买一下早餐!”陆希言抓起几张大额钞票直接塞到了麻小五的口袋里。 “好的,陆顾问。”麻小五感激的点了点头,那些钱购买十个人的早餐都富余了,他知道陆希言这是故意的给他的。 要不说人性好赌,这一晚上,陆希言就赢了上千块,要按照现在的巡捕的工资,那是一年的薪水了。 回屋洗了把脸,然后点燃一根烟,抽了两口,看到床头的电话机,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放弃了。 …… “四哥,四哥,有情况……” “嗯,什么情况?”打着盹的谭四被郭汉杰给推醒了,睁眼眼睛,一骨碌的爬起来,掀开窗帘的一角朝汾阳坊的望去。 一辆粪车由远及近,朝汾阳坊而来。 “现在才三点半,倒粪的车至少四点钟才出来,老五,告诉弟兄们,密切关注这辆粪车。”谭四一看,脑中灵光一闪,忙吩咐一声。 “是,四哥!” 车轱辘压在马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臭烘烘的粪车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似的,拉车的老汉弯着腰,很吃力的模样,背后跟着一个半拉小子,磨磨蹭蹭的,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这是一对起早出来拉粪的父子,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身份。(有兴趣的可以了解一下,三十年代上海滩法租界的公共卫生) 一转眼,粪车进入了汾阳坊的弄堂口,这个动作惊动了弄堂口警戒的日本便衣。 他们上前拦住了粪车。 “四哥,粪车进去了。”郭汉杰小声道。 “盯着粪车!” 约莫半个小时,粪车从里面出来了,慢慢悠悠的,弄堂口的日本便衣上前拦住,掀开盖子,捂着鼻子检查了一下,便挥手放行了。 “通知三哥,前面拦住这辆粪车,看来,我们的这位唐探长的手段也是十分的高明呀!”谭四惊叹一声。 “是!” “留两个人在这儿盯着,日本人什么时候发现人没了,马上报告!”谭四吩咐一声,招呼郭汉杰迅速撤离。 粪车往前走了五百多米,拐入了一条弄堂。 不远处,一亮黑色的小汽车停在那里,这次任务雇主不但情报到位,就连撤退的路线都给他们安排好了,可以说完成的相当轻松,毫无难度。 正当“父子”二人将捆绑严实的钱佩林从粪车底部的暗阁中拖出来,准备押上汽车的时候。 黄三蒙着面带着人团团将三人围住了。 “人留下,你们可以离开了。”黄三也不废话,直接亮出了武器。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也是为了这人来的?”年长的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因为隐藏不住了。 “少废话,人留下,立刻滚,否则,别怪兄弟们不讲江湖道义!”黄三冷喝一声,手上的枪对准说话的人道。 “兄弟,大家都为求财,何必呢,道上的规矩你懂的,如果失了货,不但钱拿不到……” “雇主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谭四赶到了。 “这……” “三倍!”谭四继续加码道。 有些事能用钱解决,犯不着使用武力。 “二位,这里是法租界,只要枪一响,引来了巡捕,你我都有麻烦。”谭四缓缓说道。 “好,三倍就三倍,大不了我们兄弟不在上海滩混了!” “给钱!” “六根小黄鱼。” “那这汽车我们……” “这车你们有能力处理吗?”谭四横了两人一眼,这两个家伙也贪了,居然还想着把车开走? “好吧,车我们不要了,兄弟,我们走!”年长的招呼年幼的一声,两人直接丢下捆的跟粽子似的钱佩林扬长而去。 “走,上车,我们离开!”谭四一招手,押着钱佩林上车后,也迅速离开了。 …… 汽车上。 “钱佩林?” “呜呜……”钱佩林挣扎着,眼睛里满是恐惧,显示被两个臭烘烘的人从那安全屋内给捆了塞进了粪车,现在又被人给劫了,对方一个蒙着面,是谁都不知道。 “忘了,嘴里塞着东西呢。”黄三一伸手,将钱佩林口中抹布取了出来。 “我是钱佩林,诸位好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早就憋不住了,钱佩林急切的问道。 “是钱佩林就好。”黄三嘿嘿一笑,把手中的抹布再一次塞进了钱佩林的口中。 还有黑色的头套。 …… 爱多亚路,温莎宾馆。 陆希言回房间洗了把脸,倒在床上没过一会儿就睡过去了,这打了一宿的麻将,实在是太累了。 都到这一步了,他就是想干涉也干涉不了,还不如索性啥都不管,先把自己管好再说。 隔壁,唐锦房间。 “睡了?” “嗯,还打着鼾呢。”齐桓道。 “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赢了钱,还呼呼大睡,事儿成了,还分钱,咱们俩这劳心劳力的。”唐锦苦笑一声。 “不明白探长您非要把他拉进来。”齐桓嘀咕一声,多一个人,多一分风险,还要多分一分钱呢。 “你懂什么,这个陆希言以后我们倚重的地方多了,上一次抓翁雄,还有破获翁雄离奇死亡一案,若不是他,我们能这么顺利吗?”唐锦道,“能让杜老板欠我们一份人情,你知道这是多大的面子?” “探长你说得对,陆顾问确实能人所不能,不但医术高明,这查案的本领也是厉害,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得不让人佩服。”齐桓点头道。 “我们的事,以后慢慢的透露给他,现在还不忙,交接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唐锦问道,“你找的人没问题吧?” “巫氏兄弟是在这一行还是非常讲究信誉的,我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有问题的。”齐桓保证道。 “我有一种预感……” 四点半到了,这是约定的交人的时间,但是本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汽车也不见踪迹。 齐桓也开始急了,额头上出汗了,人没来,汽车也没来,超过时间了,天就快亮了,这分明是出事儿了。 “不等了,齐桓,你马上去看一下,安排给他们撤退的汽车还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还好,在的话,就麻烦了。”唐锦果断的命令道。 “是,那陆顾问呢?” “让麻小五留下,到七点钟叫醒他,开车直接送他去医院。”唐锦想了一下道。 “嗯!” “走,从后门……” “是,探长。” 一觉醒来,陆希言发现天已经大亮,一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自己居然睡了将近三个小时,也不知道唐锦的计划成功没有。 “陆顾问,你醒了?” “小五,唐探长他们呢?” “探长和桓哥已经回巡捕房了,吩咐我留在这里等您睡醒了,送您回医院。”麻小五解释道。 “哦,等我洗把脸,咱们就回去。”陆希言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也不好问麻小五,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等见到了唐锦再说。 今天是舒昀的葬礼,他必须到场,否则,他心中难安,而害死舒昀的凶手,他虽然有所怀疑,可除了舒昀是中毒导致病情突然恶化之外,毫无其他证据。 小沅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如果她是直接导致舒昀死亡的人的话,那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孩就太可怕了。 大张旗鼓的寻找,显然不可能了,也不现实。 对于舒昀的死,他心里是愧疚的,如果一开始,他就把瓦廖莎感染“鼠疫”的事情说出来,也许会引发非常严重的恐慌,但或许舒昀也不会因此而丧命。 瓦廖莎感染的“鼠疫”病毒是人为的,是有人在暗中研究并改良“鼠疫”病毒,从他的研究的目的看,似乎并不是朝着抑制和拯救感染“鼠疫”病毒患者的方向,而是增强和扩散! 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做这样的病毒研究,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小五,车停一下,我买一份报纸。” “好的,陆顾问。” 卖报纸的老五郭汉杰看到陆希言从车上下来,赶紧的迎了上去。 “先生,买报纸吗?” “给我来一份《申报》和一份《大美晚报》。”陆希言掏了钱递了过去,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一切顺利。”郭汉杰回了一声,将报纸递给了陆希言,他在这个路口等了有一个小时了,只要陆希言今天上班,一定会经过这里。 “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接过报纸。 看来谭四那边是得手了,唐锦这边失算了,不过,这也不是最坏结果,唐锦这边只是损失了一点儿定金。 倒要看看今天浅野一郎这出戏要怎么唱了。 第105章:记者会取消(5/10求订阅,月票!) “天主,你的仁慈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你又洞悉人心,为了你明了舒昀的生命和他的心灵的一切,求你大发慈悲……” 舒昀的葬礼上,万尔典神父亲自带领送行的亲友为他祈祷,送别这最后一程。 落叶归根。 入土为安。 “小舒,你安心去吧,害死你的人我一定会追查下去的。”陆希言将一束鲜花放在了舒昀的墓碑前。 “小陆,你已经尽力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邝志安教授眼圈红红的道。 “邝教授,您也多注意安全,这个乱世,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太多的危险了。”陆希言提醒道。 “我知道,小陆,你也要多加小心。”邝志安教授点了点头。 “走吧,该回去了。” …… 从墓地出来,就看到路边一辆熟悉的汽车,唐锦,一个人,背靠着车头,手里夹着一根香烟,显然是在等他。 “邝教授,您先回去,我有事过去一下。” 邝志安点了点头,他是认识唐锦的,陆希言是巡捕房的顾问,肯定有事儿,不然人家怎么找到墓地来了。 “唐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上车,说话。”唐锦一甩手,扔掉手中的烟头,踩灭了,招呼陆希言一声。 “怎么了,这是,看起来你心情不错,昨晚的行动成功了?”陆希言瞧出来,唐锦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的行动失败而影响到心情。 “昨晚的行动,别提了,让人截胡了。”唐锦脸色不由的一黑,这事儿,幸亏没多少人知道,否则真是丢人了。 “截胡了?”陆希言假装吃惊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半路上把人给弄走了,连我安排的汽车也给开走了。”唐锦骂了一声。 “不会是你找的人监守自盗吧?” “他们还不敢,给齐桓消息了,他们刚要把人带过来,就被一群蒙面人拿枪给围了,人就被对方给抢走了,车也一块儿开走了,他们也没办法,把定金给退回来了。”唐锦解释道。 “这么说人还是被弄出来了?” “没错,我估摸着不是军统就是铁血锄奸团干的,这两家是怎么得到如此准确的消息呢?”唐锦怀疑道。 “呵呵……” “陆老弟,你笑什么?” “煮熟的鸭子飞了。”陆希言哈哈一笑。 “是呀,本来还想发一笔横财的,结果现在是人财两空,不过,看到浅野一郎今天那个如同死了爹妈,气急败坏的脸色,老子我心情又舒畅多了,一个字,爽!”唐锦一个油门猛踩下去,哈哈哈大笑。 “人丢了,记者招待会怎么办?” “当然是取消了,没了人证,他说什么都不能取信别人,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下,弄丢了证人,这个责任也得他来背,跟我们法捕房无关。”唐锦道。 “那唐兄来找我做什么呢?”陆希言不明白,这个消息派个人说一声,犯不着唐锦亲自跑一趟吧。 “我来找你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唐锦道。 “还有下一步?”陆希言惊讶道。 “当然了,陆老弟,这事儿咱们既然做了,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必须把浅野一郎给彻底的赶出法租界。”唐锦道,“否则,咱们便永无安宁之日。” 陆希言略微一思索,明白唐锦的企图了,浅野一郎一天待在法租界,就有可能查出来昨晚的事情谁在背后捣鬼。 这事儿唐锦虽然没有亲自出面,可齐桓是他的下属,而且找的是江湖上的人,难保不会被人知道。 杀人灭口的事情肯定不是唐锦首选,否则他也用不着来找自己商量了,因为一旦弄不好,反而会直接暴露了自己。 那唯有第二个选择,就是陆希言曾经提过的,把浅野一郎踢出法租界。 当初是陆希言建议唐锦开口子,让日本人进来的,现在,又要帮着把人给踢回去,这似乎是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当然,当时放进来是有放进来的打算,现在踢出去也是有踢出去的理由。 “那个钱佩林是军统的人?” “应该可以确定。”唐锦点了点头,“否则,吕班路上的巧手五金工具行的灭门案如何解释?” “钱佩林被抓,供出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的案子是铁血锄奸团所为,并且还提供铁血锄奸团核心人物瘦猴老六的情况,随后,铁血锄奸团为报复,袭击了军统的多处据点,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军统方面反过来报复铁血锄奸团了?”陆希言问道。 “没错,但是军统并没有马上行动,而现在钱佩林又被人劫走了,日本人现在只怕最担心的是铁血锄奸团劫走了钱佩林。”唐锦分析道。 “为什么不是军统呢?” “军统的人若是劫走了钱佩林,以他们自大护短的做事风格,只怕是不会处罚钱佩林的,甚至还会故意的把人藏起来,这两家过去的关系那是势成水火,只怕到时候,反而会遂了日本人的阴谋。”唐锦道。 “那何不把日本人的阴谋告诉铁血锄奸团呢?”陆希言反问道。 “陆老弟,我可以相信你吗?”唐锦认真的问道。 “唐兄何须此问?” “其实,其实我跟‘铁血锄奸团’也有联系,只不过,最近中断了。”唐锦缓缓说道。 “什么,唐兄你……”陆希言吓了一跳,身子一直,天灵盖直接就撞上车厢顶了。 “老弟很吃惊是吧,其实坐在我这个位置,必须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不管是军统也好,还是青帮,你不跟他们有任何交集不可能的,有些时候,我甚至还需要他们帮忙,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说了你也听不懂。”唐锦道。 陆希言是有些听不懂,一个人是法捕房的高层,却跟军统这种特务机构,又跟“铁血锄奸团”这种抗日民间组织,还有青帮又有关系,这个人的身份得有多复杂? 问题是,你有这么复杂的社会关系,你到底是为谁做事儿? 为法租界当局,还是为金钱和权力,还是为其他? “我想你帮我做个中间人,联络一下铁血锄奸团的军师,把日本人的阴谋告诉他,请他想办法,跟军统达成协议,最好是休战。”唐锦说道。 “唐兄,为什么找我?”陆希言疑窦丛生,唐锦手下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经验和身手都比他强。 “我的手下社会关系复杂,都不适合做这个中间人,陆老弟你就不同了,刚从法国回来没多久,社会关系简单,而且你也曾经跟他们有过接触,而我需要跟军师重新接上联系,所以,你是最合适的。”唐锦解释道。 “我那不过是作为一个医生的本分而已,再说,我跟他们也就接触过那一次,话都没说上几句,要不是你们,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陆希言道。 “其实很简单,陆老弟只需要帮我传个口信就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唐锦道。 “什么叫合适的时候?” “如果,他们再来找你的话,你就把日本人的阴谋告诉他们,另外就说,我想亲自见军师一面,老地方。”唐锦道。 “唐兄,万一他们不来找我呢?”陆希言微微皱眉,这倒是没什么为难的,如果唐锦让他去什么地方接头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起码,他对自己并没有产生怀疑。 “你是法捕房政治处的顾问,他们如果想要了解案情,肯定不会直接找我,也不会找法捕房的任何一个人,找你是最合适的。”唐锦道。 “唐兄,这只是你的猜测,这些江湖人做事,向来随性,没有准谱的。”陆希言道。 “老弟,如果他们找到你,你会帮我这个忙吗?”唐锦认真的问道。 “好吧,唐兄,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我,我会把你的话告诉他们的,其他的,我不掺和,行吗?”陆希言道。 “有老弟这句话就行了。”唐锦呵呵一笑。 …… “巴嘎!”万国饭店三层贵宾套房,浅野一郎低着头,站在竹内云子的面前,左脸颊上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 “云子小姐,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么严密的看守,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浅野一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记者招待会的事情黄了,计划最为重要的一环出现漏洞,竹内云子能轻易饶了他? “疏忽,区区两个人,一辆粪车,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把一个人带出去了,你手下的人都是蠢猪吗?”竹内云子厉声喝骂道。 “云子小姐,这两人虽然乔装成了倒粪的工人,可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我的手下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察,这二人能迅速制服我的手下,而且没有任何示警的机会,一定是高手。”浅野一郎辩解道。 竹内云子脸色稍霁,她当然知道,如果不是高手,能轻松解决浅野手下六个人,而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到底是什么人,敢跟我们作对?” “云子小姐,这样的高手并不多见,只要详细排查的话,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浅野一郎道。 “怎么查?” “在法租界,任何风吹草动能瞒过青帮的耳目?”浅野一郎身子微微再向前一倾道。 “金九?”竹内云子一双媚眼微微眯了起来。 第106章:中间人(6/10求订阅,月票!)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就是“军师”,可这个中间人他是做还是不做呢?陆希言还拿不定主意。 唐锦复杂的身份,这让他觉得需要此事慎重考虑一下。 “陆大夫,这是这个月的周末轮休值班表,您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就定下来了。” “哦,我看看。”陆希言还在想唐锦身份的问题,就连奚梦瑶敲门进来,他都没能察觉。 “陆大夫,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没休息好?”奚梦瑶觉得陆希言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忍不住关心的问了一句。 “嗯,可能吧。”陆希言答应一声。 “舒医生的死大家都很难怪,这么年轻,就这样走了,真可怜。”奚梦瑶自言自语一声。 “梦瑶,这个轮休值班表,我没什么意见,你跟盛教授说一下。”陆希言看了一下,将值班表递还回去道。 …… 八仙桥街,德兴茶楼。 浅野约了金九,在三楼的包厢见面。 金九是不想来的,可是他又不敢不来,这上了秋山雅子的床,可不是那么容易下的,何况他现在跟“铁血锄奸团”也算是彻底的对上了。 “金先生,请。” “浅野先生,我们两个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单独见面,不妥吧?”金九道,“毕竟我还是法租界的刑事处的督察长。” “金先生放心,我们两个见面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浅野一郎微微一笑。 金九点了点头,他也不敢公然跟浅野一郎见面,万一被人知道了,抓住把柄,至少一顶“汉奸”的帽子跑不了。 翁雄死了,死的很离奇,对于自己的下属,他还是很了解的,翁雄心狠手辣,可也畏惧死亡。 要说翁雄自杀身亡,那他第一个不相信,以翁雄的罪过,顶多也就判个十年八年的,他犯不着自杀。 自杀,人落到巡捕房里,有多少是自杀的,他能不清楚? 这要是被军统或者抗日锄奸组织盯上了,那可真是要小心了,别有钱赚,没命花。 “金先生,请您来,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说话。”浅野一郎道。 金九有些疑惑的看了浅野一郎,有点儿不相信,但他也想听一听这家伙想要说什么,点了点头:“浅野先生,请讲。” “我想向金爷您买一条情报。” “您找找我买情报,开玩笑,我一个缉捕查案的,怎么会有你要的情报?”金九愣住了,这浅野一郎是不是找错人了。 “金先生,我没有找错人,在这法租界,论消息灵通,您是这个!”浅野一郎竖起大拇指。 听到浅野一郎这么说,金九不禁浮起一丝得意的表情,没错,在法租界,他是华捕包打听的头儿,这法租界发生的事情,只要他愿意,都能知道,哪怕是是法国总领事晚上吃了什么菜,睡了什么女人? “浅野先生想知道什么?” “六根小黄鱼,买金先生一个消息,这是定金!”浅野一郎掏出一个红绸布打开,三根金灿灿的金条递了上来。 金九微微一惊,这浅野一郎居然出这么高的价钱,就为了买一条消息,那这消息只怕是不简单,这钱烫手呀! 他没有伸手,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三根金条一眼:“浅野先生出这么高的价格,只怕你要的消息也不简单吧。” 都是聪明人,浅野一郎能看得出金九严重的贪婪,呵呵一笑:“昨天夜里汾阳坊的事情,金先生想必已经知道了。” 金九当然知道,也许也就比浅野一郎晚了那么一点儿。 亚尔培路刺杀案重要证人在看押过程中被人劫走,这样的事情,浅野一郎想瞒都瞒不住,记者招待会都被迫取消了。 “我说你们要是多信任我们巡捕房一点儿,把证人移交给巡捕房,不就没有这事儿了吗?”金九道。 浅野一郎面色不愉,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在严密看守之下,还能轻松劫走证人。 他的确不信任法捕房,这钱佩林一旦落入唐锦手中,万一把实话说出了,那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必须把钱佩林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又不能把人扣在自己地盘儿,那样来回太费事了,而且法捕房也不会答应的,法捕房可以容忍他控制证人,但是不能容忍他把证人放在法租界外面。 “金爷,这个时候说这个已经晚了,若是能将证人找回,我愿意将证人交给法捕房,交给金爷您来看管。”浅野一郎道。 “别,这个案子不归我管,我替你看管证人,不合适。”金九连忙拒绝,他要是答应浅野一郎,他在法捕房的身份就彻底的明了了。 到那个时候,谁都知道他做了汉奸了。 “金爷,在下就想知道昨天夜里是什么人劫走了钱佩林。”浅野一郎道,“您只需要告诉人就行了,至于背后还有什么人,金爷可以不说。” 金九眉头微微一蹙,昨天夜里的事情他也是刚知道没多久,也吩咐手下人去打听了,但还没有消息。 “浅野先生,我是想挣您这六根小黄鱼,可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我要是随便说出一个人来,那是骗您,对不对,这三根小黄鱼,您还是拿回去吧。”金九推了一下。 “在下知道金爷在法租界门徒众多,手眼通天,我呢也不急着要,您只要知道了,派人去万国饭店言语一声就行了。”浅野一郎又把金条推了回来,“三天之内都行,三天之内若是没有消息,这三根金条权当是在下给兄弟们的跑腿费。” “这……” 金九还在犹豫,浅野一郎已经站起来,一抱拳:“金爷,拜托了,告辞。” …… “陆大夫?” “欧伯曼先生,快请进。”陆希言一抬头,看到是索尔的管家,连忙起身招呼一声。 “陆大夫,索尔先生下周一出院,晚上在法国会馆办有一个答谢的晚宴,敬请您携夫人一起参加。”欧伯曼取出一份请柬微微弯腰递了上来。 “索尔先生太客气了,下周一晚上,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一定到。”陆希言郑重的接过请柬。 “多谢,告辞。”欧伯曼微微点头。 陆希言看了一下日历,下周一,刚好是四月四号,第二天是清明节。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第二天是周末,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忘记了,昨天出门他是被唐锦直接从家里拽出来的,没骑脚踏车,下班回家只能坐电车了。 叮铃…… “梅梅,你怎么来了?”医院门口,陆希言见到了依着脚踏车的孟繁星,巧笑嫣兮的望着他,按响了车上的铃铛。 “你昨天晚上没回去,今天肯定没办法回去,坐电车还要一毛钱,我刚好今天下午有课,就顺路过来接你。”孟繁星道。 “你骑车带我?” “怎么,不行吗?”孟繁星调皮的一笑道。 “我可是一百多斤呢,医院回家,距离可不近哟?”陆希言笑笑道。 “小瞧人,我就当是驮了一百多斤的大肥猪!” “算了吧,还是我骑车带你吧,免得把你累坏了,回家谁给我做饭吃?”陆希言笑着道。 孟繁星气哼哼一声:“敢情你就是想让我给你做饭才这么说的呀?” “你以为呀,怜香惜玉?”陆希言哈哈一笑。 …… “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井上太郎放下望远镜道,他知道,藤本静香进来了,就站在自己身后。 “井上君,这个监控点可以撤了。”藤本静香平静的道。 “撤了,为什么?”井上太郎惊讶道。 “如果你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也没有意见,不过不要浪费帝国的经费,我们的经费很宝贵的。”藤本静香道。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挺无聊的,每天盯着一个男人看,也是听枯燥的。”井上太郎也不觉得这样的监视有什么意义,他早就想撤了。 “从现在起,你的任务是盯他的未婚妻,孟繁星。” “静香,一个女人你盯着他做什么?” “因为他是陆希言的女人。”藤本静香道,“据我所知,浅野一郎也曾经怀疑过这个女人。” “怀疑,怀疑什么?” “地下党或者军统分子。”藤本静香道。 “那跟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井上太郎不解的问道。 “父亲很看重这个陆希言。”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丹尼尔的学生,而且还是最优秀的一个。” …… “梅梅,还记得小时候骑车带你去外滩吗,那个时候我十六岁,你才十一岁吧?”陆希言问道。 “记得,你骑得太快,刹车不住,差点儿把你甩到黄浦江里。” “是呀,回来之后,我爹知道,扒了裤子,狠狠的抽了我一顿,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还说呢,我新买的裙子都破了,回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孟繁星埋怨一声。 “那裙子还在吗?” “在,你知道那条裙子是求了很久,爹才同意给我买的。” “是吗,我不知道,要不我陪你一条新的怎么样?”陆希言道。 “不用了,你都给我买了不少东西了,你挣钱也不容易,我也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孩儿。” “这一晃十年都过去了,咱们两个都长大了。”陆希言感叹一声。 “安子哥,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女孩子都比较敏.感,陆希言突然聊起以前的事儿,还有些伤感的意思。 “没,就是今天参加同事的葬礼,有些感慨,这么年轻,还没有享受到人世间的美好就走了,太遗憾了。”陆希言忙道。 他本想对孟繁星和盘托出自己跟“铁血锄奸团”的真正关系,可是一想到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因此话到了嘴边,又打了退堂鼓。 第107章:新任务(7/10求订阅,月票!) “梅梅,快点儿,爸等着咱们吃饭呢……” “知道了,快了,你买的这都什么呀,你让我怎么穿,爸知道了,非得骂死我不可!”孟繁星扭扭捏捏的从房间内出来。 陆希言回头一眼,眼睛都直了,孟繁星身材本来就不错,这件旗袍虽然不是订做的,可穿在她身上,就跟定身量做的一样。 紫色丝绒面料,搭配朵朵杏黄色的春花,全手工盘纽,典雅之中彰显一丝高贵,身条窈窕,再配上一双水晶高跟鞋,那就更加完美了。 “安子哥,太紧了,勒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孟繁星满面羞红,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那个里面的“东西”是陆希言给她买的。 “没事的,梅梅,穿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你要是嫌紧的话,可以自己改一下嘛。”可能是尺寸不太对,买的有些小了。 “我穿成这样还怎么回家吃饭?”孟繁星问道。 “穿成这样回家吃饭怎么了?”陆希言道,“放心吧,梅梅,爹要是说你,有我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们才订婚。” “又区别吗啊?”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那是为了工作……” “行了,再不走的话,真的要迟到了,迟到的后果,你懂的。”陆希言哈哈一笑,催促一声。 孟祥生看到孟繁星这一身,一张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他向来反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认为那都是不正经的女人才那样。 穿的漂亮,还露大.腿,走路还扭着屁.股,那叫一个难看。 孟繁星穿成这样,他是第一个看不惯。 “哇,姐,你这身旗袍好漂亮,简直就是美若天仙,不用说,一定是安子哥给你买的吧?”孟浩从里面出来,见到孟繁星这一身,也是惊为天人。 “别胡说,小浩,姐哪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孟繁星嘴上否认,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女人吶,哪有不爱美的。 “美什么,大.腿肉都露出来了,这穿出去成何体统?”孟祥生端着茶杯走过哼哼一声。 “爸,你好歹也当过法租界的探长,还这么老古董,这叫时髦,这叫摩登,您别拿您那老一套的观念强加于我们身上。”孟浩毫不客气的顶嘴道。 “正经人家有这么穿的吗?” “爸,这是旗袍,咱们祖辈人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就不能穿了?”孟繁星也有些不满。 “祖辈传下来的,那有露胳膊,露大.腿的吗?” 孟繁星为之语塞,现在上海滩流行的都是改良过的旗袍,半隐半露,跟传统旗袍完全不是一回事。 孟祥生说的也不无道理。 “爸,时代在变,我们的观念也要变,以前不是讲父母包办婚姻,现在也将自由恋爱了,以前女子要三从四德,现在男女不也要求平等了吗?”陆希言撑好了脚踏车走了过来,“我觉得梅梅穿这一身挺好的。” “你就不怕她穿这一身出去招蜂引蝶?”孟祥生哼哼一声。 “人若是动了歪念,就算穿的再多,再严实,也一样。”陆希言答道。 “说不过你,反正梅梅是你媳妇儿,她以后归你管。”孟祥生哼哼一声,背着手往餐厅走去。 “吃饭,吃饭……”陆希言讪讪一笑。 吃完饭,孟繁星姐弟忙着收拾碗筷,孟祥生把陆希言交到了楼上书房。 陆希言一看这架势,这是要跟自己谈心呀。 “小安子,你们梅梅已经订婚了,这按照老规矩,没出嫁的闺女是不能够住到男方家里的,但是呢梅梅要负责给你看药店,所以我才同意她住过去的,这毕竟还有一道程序没完成,街坊邻居的自然会有些闲言碎语,虽然我在家里不出门,但我不等于听不见,你们呐,考虑一下,把这个婚早一点儿结了吧。”孟祥生道。 “结婚,爸,太仓促了吧?”陆希言道,“我这刚去广慈医院上班,梅梅又去震旦大学旁读,这结婚是一件大事,何况,我这爸妈刚去世,按老规矩,我不得守孝三年?” “对,对,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对不起呀,小安子,是我太心急了,爸不该说,不该说。”孟祥生忙道。 “爸,您放心,等守孝期满,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取梅梅过门儿。”陆希言保证道。 “好,这事儿不提了。”孟祥生摆了摆手,“对梅梅,你不能总是这么惯着她,又是给她买脚踏车,又送她去读书,现在还给她买这么贵重的衣服,你这样迟早会把她给惯坏的。” “爸,您误会了,我给梅梅买这身旗袍,是有原因的。”陆希言解释道。 “有什么原因?”孟祥生瞪眼问道。 “明天赉安洋行的经理索尔先生出院,晚上在法国总会举办一个宴会,邀请我参加,让我带上夫人出席,所以我才给她买了这一件旗袍。”陆希言道。 “你要带梅梅参加索尔先生的宴会?”孟祥生惊讶道,他在法租界怎么可能不认识赉安洋行的索尔呢,那可是上海滩上最有钱的一小撮人之一。 “是的,人家请柬上都邀请了,我要么不去,去的话不带上梅梅不太好。”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你带梅梅出去见见世面,这我不反对,但我们是普通人,居家过日子还是勤俭一点儿好。” “爹,您教训的是,以后不该花的钱,我们绝不花。”陆希言保证道。 “这就对了,来,陪我下盘棋?” “爹,咱能不下吗?” “不行,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你必须下,而且还得允许我至少悔三步棋!”孟祥生道。 “得,也就是陪您。”陆希言呵呵一笑。 楼下,堂屋。 “小浩,来,吃水果,你安子哥呢?” “跟爸下棋呢,我爸这臭棋篓子,也就只有安子哥有耐心陪他,这弄堂里的老头儿都怕了他了。”孟浩抓起一只苹果啃了一口道。 “这爷俩估计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儿,那个,姐出去一趟。”孟繁星换了一身平时穿的衣服道。 “姐,你干嘛去呀,我陪你?”孟浩道。 “你还是在家吧,万一这爷俩争起来,还有人劝一下。”孟繁星道。 “姐……” “浩子,你上来!”楼上传来一声。 “去吧,叫你呢。”孟繁星手一指楼上书房。 …… 霞飞路,明德书店。 “孙老板,我要的书到货了吗?” “到了,昨天刚到的,小姐跟我到里面来,我取给你。”老孙看孟繁星,连忙命伙计望风,将迎到里面去。 “老李同志!” “啄木鸟同志,你好呀。”老李站起来,与孟繁星握了一下手。 “最新战况,第五战区在徐州以东的台儿庄一带围住了日军第十师团濑谷支队一万多人,照目前的战况看,我们有把握在台儿庄重创日军!”老李说道。 “太好了!”孟繁星和老孙都激动的喜形于色,正面战场的连续不断的败退,已经严重的影响到国人对抗战的信念了。 这个时候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老孙,你出去警戒,我跟逐木鸟同志有重要的话要谈。”老李吩咐一声。 “好的。” “但是就目前而言,敌我实力还是悬殊的,因此中央判断,下一步徐州还是守不住的,所以,接下来,对日军下一步战略的预判就尤为重要,啄木鸟同志,我们在日本华中派遣军中有一名情报人员,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担任这位同志的联络员。”老李郑重的道。 “老李同志,那我们这位情报人员是日本人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他的代号叫农夫,此人现在就在上海,具体如何接头,这里面写的很清楚,你拿回去一看就明白了。”老李递给孟繁星一枚翡翠戒指道。 孟繁星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她想要的东西。 “东西在戒面下面,边上有一个小孔,用针轻轻一顶就摊开了,里面还可以藏一粒毒药,必要的时候可以……” “我若是很农夫接上头,他给我情报,我该如何处置呢?”孟繁星问道,“上级给我派的交通员到现在都没有到位?” 老李脸色讪讪。 “怎么了,老李同志?”孟繁星追问道。 “上级给你派的交通员现在被关押在日本宪兵队的监狱内。”老李有些不好意思道。 “身份暴露了?” “这倒没有,她进上海的时候,碰到日军设卡检查,因为没有给日本兵脱帽敬礼,被当做是仇日分子抓了起来。”老李解释道。 孟繁星听了之后,也是一阵无奈,其实这就是亡国奴的真实写照,在法租界还不觉的,可一旦你去华界,那见到检查的日本宪兵,都要躬身行礼,如果不行礼,轻则毒打一顿,重则直接抓走。 如果是稍微有姿色的年轻女子,那碰到色心大起的日本兵,就遭殃了,被强行掳走的中国年轻女孩几乎是屡见报端。 “组织有没有进行营救?” “当然有营救,只是我们只能暗中托人照顾,想要把人弄出来,太难,一旦让日本人察觉到她可能有别的身份,这就麻烦了。”老李道。 “日本宪兵队的监狱,那麻烦了。”孟繁星也抓瞎了,这也是法捕房的监狱或者工部局的监狱都还能想想办法。 “这事儿你不用考虑了,我来想办法。” “可是老李同志,我若是得到了情报,又该如何传递呢,直接来书店吗?”孟繁星问道。 “书店这联络点不能频繁使用,按照上级的规定,你也不能直接跟八办联系,你接触的人越多,越危险,在上海,你的身份只有我跟老孙两个人知道,老孙本来早就该走了,就因为你的交通员出现问题才留下的,我呢,这一次也是为了给你传达任务,才过来的,这样把,如果你接到了农夫的情报,你用这个呼号,想办法找到一部电台,发一则明码电报,内容是,先生,夫人生了,速归!”老李掏出笔来在纸上写了一本呼号。 “记住了?” “记住了。”孟繁星点了点头,老李随后擦了一根火柴将纸烧掉了。 第108章:补偿(8/10求订阅,月票!) 广元茶楼。 三楼,这是一个专门做的隔音包厢。 这也是“铁血锄奸团”的一个秘密据点,也是军师个人名下的产业之一,军师有很多化名。 他的许多产业都是用化名持有的。 广元茶楼的持有人叫“秦广元”,幕后老板就是军师,只是聘请了一个掌柜的在经营,当然,这个掌柜的自然是“军师”信任的人了。 谭四掌握的秘密要比黄三他们多一些,难怪,谭四在六兄弟中排行第四,却可以指挥其他四个人。 “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希言微微皱眉,谭四约见他,给了他一个皮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陆大夫,既然您现在暂代军师,这些东西自然由您掌管了。”谭四解释道。 陆希言打开皮包一看,吓了一跳,里面居然是一些地契,房契还有公司的股份证明以及股票等等,还有各种各样的身份证明,至少有十好几个,甚至还有几本护照。 “四哥,这不合适吧,我只是暂代,又不是一直当下去?” “陆大夫,不管您是不是暂代,还是一直当下去,您现在都是我们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了,这些东西若是再放在我这里,那就不合适了,这些产业虽然由您保管,但除了一部分军师的私产之外,大部分都属于锄奸团共有的,所以,您只有处置权,但没有所有权。”谭四解释道。 陆希言听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保管相关文件的,当然,还捎带有些决策权的,可是,他并不需要这些。 “这些东西如此重要,放在我手里,可我将它们放哪儿呢?”陆希言问道。 “您可以在汇丰银行或者花旗银行开一个保险柜,将它们放在里面,这样最保险了。”谭四建议道。 “要不然,我开一个保险柜,我保管印鉴,你保管钥匙,只有咱们二人一起才能打开?” “可以。”谭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对了,军师的私人产业,我已经找人转入陆大夫的名下,这些就不需要秘密保存了。”谭四道。 “什么,转入我的名下?”陆希言大吃一惊。 “是的,不过您放心,这些产业划归您的名下,但不会有人能查的出来,本来军师的财产都是用化名持有的,您只要持有军师的印鉴和身份证明,就能够直接接管这些产业。”谭四道。 “四哥,你这不是害我吗,军师的财产我怎么能要,那应该是军师的家人继承才是?”陆希言哭笑不得。 “我们没有发现军师还有亲人存在,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由您继承这份财产。”谭四道。 陆希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这是用军师留下的财富来绑架自己。 他若是接受了这份财产继承,那就等于接下了“军师”的位置和责任,以后想要跟“铁血锄奸团”切割都做不到了。 他若是坚持不受,只怕谭四他们会有其他想法,可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收下的话,那就亏心了。 “这样,四哥,军师的产业我可以代管,等日后若是能找到军师的亲人的话,再移交给他们,如果实在找不到军师的亲人,那这份财产则由‘铁血锄奸团’继承,如何?”陆希言仔细想了一下道。 “陆大夫,您听我说……” “别,四哥,这是我最终的决定,如果你非要我继承这份财产,那你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去。”陆希言严肃道。 关系到自己做人的原则,他是不会妥协的。 “好吧,既然这样,那谭四就不勉强了,不过,您代为保管和经营的话,这总不能没有报酬吧?”谭四道,“天底下也没有只干活不吃草的黄牛。” “这样,我每个月领五百块的薪水如何?” “五百块太少,一个小小的洋行买办一个月也不止这点儿薪水,至少两千。”谭四道。 “一千,不能再多了,否则这钱我拿着也不心安。”陆希言断然道。 “好吧,一千就一千,不过现在物价涨的很快,法币越来越不值钱,这一千就用银元来计算吧。” “一千大洋,不,这绝对不行。” “陆大夫,一千大洋不算多了,您知道军师的产业每个月收入多少吗?”谭四问道。 陆希言摇了摇头。 “出去必要的开销和人工工资,军师的产业每个月有一万大洋的收入,您这只是拿了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就已经不少了,我不能拿这么多的,再说,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陆大夫,你就不要推辞了,上次的事情,你分文未取,我们几个心里都过不去的。”谭四道。 “好吧,我就愧领了。”陆希言叹了一口气。 “那个钱佩林都交代了,他是被自己一个相好的舞女出卖的,是日本宪兵队的便衣带人抓的他,之后,他被关在一家地下室内,他说,那应该是一家汽车行,因为他能听见外面一些人谈话中提到,但具体是哪家车行就不知道了。”谭四道。 “然后呢?” “然后他被日本人毒打,灌辣椒水,让他招供,他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挺过来了,没过多久,他见到了浅野一郎,然后就被诱使供出亚尔培路刺杀案的主谋是铁血锄奸团,还有老六,那通缉令上的画像就是他描述,让日本人画的。”谭四接着道。 “大前天早上,他是不是被移动过?”陆希言问道。 “是的,据他说,是早上天没亮的时候,他被蒙上眼睛,堵上嘴巴,扔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到了他被我们劫走之前关押的地方。”谭四道。 “福煦路是英法租界交汇的地方,方便撤回英租界,又可以随时进入法租界,浅野一郎玩的这一手挺高明的。”陆希言道。 “所以说,很难判断他被关押的地方,但大体上应该沪西那一带。”谭四道。 “能确定钱佩林是军统的人吗?” “能,这个他自己承认了。”谭四点了点头。 “军统那边有什么消息?” “他们在虹桥机场一个潜伏小组暴露了,遭遇日军机场宪兵队围捕,损失很大,整个小组几乎全部阵亡。”谭四道,“因为事发突然,正好赶上了,他们估计才没顾得上报复我们 “你是说军统没对我们发起报复,是因为他们这个潜伏组的突然暴露?”陆希言惊讶道。 “应该是的,不然,以军统睚眦必报的个性,我们袭击了他们的据点,他们会立马回报回来的。”谭四点了点头。 “军统损失大吗?” “大,牺牲几个弟兄倒在其次,关键这个潜伏小组的作用太大了,武汉方面几次战机及时升空迎敌,都是这个潜伏小组的功劳。”谭四道。 “四哥,看起来,这一次日本虹桥机场宪兵队无意中帮了我们一次,虽然,这个代价有点儿大。”陆希言道,“既然钱佩林在我们手中,我们必须尽快的将消息透露给军统方面,与军统方面达成和解。” “上一次军统方面要求与军师见面,我给拒绝了,理由是,要见军师,至少让戴雨农来。”谭四道,“如果我们主动要求跟军统方面谈的话,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怕了?” “胡先生去了武汉了吗?” “明天动身。”谭四道。 “胡先生去武汉到底要做什么?”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九哥被军统暗杀后,一些老弟兄也被捕了,胡公去武汉,就是想能不能找人把关押在监狱里的一些人救出来。”谭四没有隐瞒。 “蒋先生会答应吗?” “不知道,老蒋最忌惮的人是九哥,现在九哥已经死了,他应该没有什么可顾忌了,再说,戴雨农一直拿这些人做文章,希望可以收编我们。” “收编,铁血锄奸团并入军统吗?” “是的,我们这些人跟军统斗了多年,我们的能力戴雨农很清楚,所以他一直都想把我们收编,以壮大军统的实力。”谭四解释道。 “军师生前是怎么想的?” “军师对军统并不信任,戴雨农跟九哥那曾经是换帖的兄弟,他都能背后给九哥狠插一刀,虽说各为其主,但这么做,实在是有违江湖道义,这种人不可信,也不可交。”谭四道。 “那就先把钱佩林在我们手上的消息给他们透露过去,看军统如何反应。”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 “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我们说话的时间够长的了。”陆希言看了一下手表站起来道。 “陆大夫,这广元茶楼是咱们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掌柜的非常可靠,若有紧急情况,可以托付。”谭四道。 “好,我知道了,对了,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吗?” “您说的是那个缺了小拇指的跛脚七是吧?”谭四也想起来了,这事儿他差点儿也忘了。 “对,找到了吗?” “找到了,老六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把人找到了,藏在极司菲尔路的丰田纱厂,那是日本人的地盘儿,想要抓人的话,很难。”谭四道。 “没犯事,藏起来做什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看来,吕班路上巧手五金工具店的灭门案就是日本人背后指使的。”陆希言断然道,“盯着,注意安全,随时报告情况。” “那万一人出来了,抓不抓呢?” “抓人的事用不着咱们,得留给法捕房。”陆希言道,“我们从唐锦手上劫走了钱佩林,总要补偿他一下吗,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第109章:消息(9/10求订阅,月票!) 唐锦的真实面目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此时此刻应该不是敌人。 既然应了谭四,他自然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否则,他大可直接拒绝,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么劳心劳神了。 国泰百货公司。 “这双款式不错,颜色也很好,试试看?”陆希言认真的建议道,他跟孟繁星约好了的。 “你是怎么摆脱我爸的?”孟繁星手里拿着一双粉色的高跟鞋,听到身后这一声,就知道谁来了。 “你爸这臭棋篓子,只要赢他两局,他自己急了,不愿意跟你下了,多简单的事情?”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算是把我爸的脾气摸透了,说真的,这双真不错?”孟繁星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 “试试不就知道了。”陆希言鼓励的一笑。 “先生,您太太气质非常适合我们这里刚到的一款水晶鞋,要不要试一下?”热情的店员建议道。 “可以呀,不过我太太她脚号码稍微大了一些,你们有偏大的鞋码吗?”陆希言问道。 “有的,先生,我们可以给您太太拿偏大的一号。” “那就拿过来给我们试试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安子哥,那个水晶鞋好贵的,你看。”孟繁星手一指,柜台的最显眼处,就展示了一双水晶鞋,标价是一千八百法币。 这么昂贵的一双鞋,只怕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的起的。 “试一试,不打紧的。”陆希言道。 水晶鞋被取了过来,周身镶满了水晶,灯光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非常的漂亮。 “来,梅梅,我们试试。”陆希言拉着孟繁星坐了下来。 孟繁星的脚并不算大,老孟头在女子缠足这方面,到还没有那么封建,所以孟繁星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摧残。 “太太,您站起来走走看。”服务员亲自过来,帮孟繁星穿上鞋。 “安子哥,扶着我点儿……” “嗯。”陆希言赶紧伸手揽住了孟繁星的腰肢儿,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不是第一次,主要是有些紧张。 一千八一双鞋,对孟繁星的家境来说,那抵得上一年的收入了。 “不错,梅梅,走走看。”陆希言松开手,鼓励道。 “太太,您穿上这双鞋,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旁边的服务员一个个的拍手赞美道。 孟繁星的个子属于中上,比陆希言矮了半个头左右,穿上这高跟鞋之后,几乎可以跟他平视了。 她算不上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可是十分耐看,而且还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任何衣服到了她身上都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吧。 “好,就这双了!”陆希言看的眼前一亮,当即决定买下了。 “先生,那这双呢?”服务员指着刚才孟繁星看了又看,有亲自试穿的一双,也很合适。 “两双都要了。” “不要,安子哥,两双太贵了……” “梅梅,你脚下这一双,留着出席重要的场合穿,这一双呢,平时穿,省的以后再买,咱们一次性买齐了,就是。”陆希言已经替她想好了。 “太太,您先生考虑的真周到,这款水晶鞋本店每个型号只有一双,总共只有三双,除了展示的那双之外,就剩下这一双了。” “听听,梅梅,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大不了咱们以后不买就是了。”陆希言附和道。 “这鞋太贵了……” “太太,给您打八折,再送您一张贵宾卡,算下来两双鞋也就一千八百块。”售货经理过来道。 孟繁星还是有些舍不得,这钱花的如流水,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糖衣炮弹”给腐蚀了。 “梅梅,以后你有很多机会陪我出去参加各种活动,咱置办一身行头也是应该的,你也不希望我被人瞧不起吧?”陆希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这个理由倒是说的过去,就是她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 “经理,包起来了,这两双鞋我们都要了。”犹豫的当口,陆希言已经替她做了最后的决定了。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这两天对邹淮来说,心理和身体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几个据点和联络点被“铁血锄奸团”袭击,这对他来说,这都算不上大的损失。 虹桥机场路这个潜伏小组太重要了,这可是戴老板费了好多心血才钉下的这颗钉子,结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日本人给发现了。 这不仅仅是人员的损失,还会给接下来的大战带来巨大的损失,尤其是本来就处在劣势的中国空军。 戴老板得到这个消息,在电报里将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这样一个潜伏小组,小组成员那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都是军统内的精英。 居然一个小组都被日本人扫光了。 日本人如果不是得到了确切的情报,怎么会实施了如此精准的行动? 用屁.股也能想明白了,军统内部出现了叛徒,而且就出在上海区内,问题是,事发突然,日本宪兵夜里突然就包围了隆兴杂货店。 潜伏小组组长余大雄,以及夫人,还有伙计即报务员李广平在激烈的反抗中全部被打死。 除此之外,担任望风和联络的两名组员,一人失踪,一人在后面的搜捕中也被打死了。 整个潜伏小组全军覆没。 失踪的是担任联络员的郭兴发,他的掩护身份是修表匠,主要任务就是传达任务和传递情报。 因为潜伏小组有自己的秘密电台,可以直接跟军统总台联系,因此,郭兴发更多的是担任上海区跟这个潜伏小组的联络员。 在没有紧急情况下,是不允许联系的。 如果郭兴发叛变投降日本人,就有可能牵出萝卜拔出泥,对军统上海区带来可怕的后果。 郭兴发见过他,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邹淮相当担心,一旦他的身份暴露,麻烦就大了。 “区座,情报组江组长来了。”副官尹平进来禀告道。 “快,请他进来。”邹淮搓了一把脸命令一声,他躲在这个据点差不多两天没回家了,不敢回。 “区座,我回来了。”江志钧一脸的风.尘,显然这一去是马不停蹄。 “什么情况?” “事发前一天夜里,有人看到晚上八点钟才关门,而一般他都是天黑之后就关门,那天晚上他好像再等什么人。”江志钧道。 “等人,日本人?” “不清楚,郭兴发的掩护身份是修表匠,手艺不错,有很多日本飞行员都找过他修过表,而且有时候客人约定时间来取东西,延长一下时间,这也正常,所以这也不能判断他是否叛变。”江志钧分析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戴老板那边我们必须要有个交代,而且,如果郭兴发叛变,那我们就必须要马上想办法除掉他,他可是知道我们军统内的不少机密,尤其是上海区方面的。”邹淮道。 “区座,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郭兴发失踪,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江志钧道。 “所以,志钧,这件事还需要马上去调查,不管郭兴发是死是活,一定要有一个结果。”邹淮道。 “是,区座!” “咚咚……” 敲门声听的出来,是自己人。 副官尹平在邹淮的示意下,过去开门,进来的是行动队长凌之江。 “区座,刚接到一个消息,是铁血锄奸团那边放过来的。”凌之江急切的禀告道。 “什么消息?”邹淮问道,要不是机场潜伏小组出事儿,他早就下令让凌之江对“铁血锄奸团”报复了! 杀了他们这么多人,就算钱佩林出卖了瘦猴老六,可这老六不过是被通缉,并没有被抓,铁血锄奸团就这样疯狂报复,也太不把军统放在眼里了。 “老钱在他们手中。” “什么,老钱怎么会到了他们手中?”邹淮大吃一惊,消息是法捕房发布的,尽管还有疑惑,这钱佩林就算不在法捕房手中,也必然跟法捕房有关联,怎么人又突然跑到“铁血锄奸团”手中了。 “他们就放出这么一个消息,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区座,昨天法捕房好像在万国饭店有一个什么案情说明的记者招待会,但是招待会之前一个小时被临时取消了。”作为情报组长,江志钧对任何消息都更敏.感一下,尤其是军统跟“铁血锄奸团”关系闹崩的当口,任何一个关系双方的消息他都会关注。 “这事儿,我好想有点儿印象,怎么,你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吗?”邹淮道。 “我们在法租界还有兄弟活动吗?”江志钧问道。 “有。”邹淮点了点头,军统在法租界还有一个特别组,跟军统上海区是两个不同的线。 这一次在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就有这特别组提供的准确的情报,刺杀才如此完美成功。 “区座,那是不是请在法租界的弟兄打听一下?”凌之江道。 “好,我来安排。”邹淮点了点头,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钱佩林落到“铁血锄奸团”手中,结果只怕会比落在法捕房要糟糕一些,但远比落在日本人手中强的多。 他知道,军师是一个相当难对付的人,道上还传说“军师”已经被日本人害死了,现在看来,消息并不可靠。 军师如果这么容易被算计,那戴老板也就不会如此的想要收编此人了。 第110章:案子破了(10/10求订阅,月票!) 第二天,早上起来。 “梅梅,你今天下午没课吧?”陆希言问道。 “有两节课,怎么了?”孟繁星扎在围裙,端着一锅米粥从厨房出来。 “嗯,那到时候你先回家,下班我回来接你,咱们一块去法国会馆。”陆希言赶紧过去从孟繁星手中接过来。 “嗯。” 吃过早饭,骑车去上班。 今天,陆希言上班比平时早一些,因为今天医院给他安排了一台手术,得提前进手术室准备一下。 作为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陆大夫,今天这个病人,盛教授希望你来主刀?”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一早敲门进来。 “不是说好,我给盛教授担任副手的吗?”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盛教授腰椎病犯了,怕坚持不了那么时间,科里能做这个手术,又有丰富的临场处置经验的就只有您了。”罗惠民解释道。 “那好吧,我来就我来吧。”陆希言点了点头,好在病人的情况他是了解的,手术方案也是他帮着一起制定的,临时变更为主刀手,这个问题不大。 他也需要更多的临床经验,这医院给他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这是一个大开胸手术,耗时长,难度大,不但技术难度高,而且还需要充沛的体力才行,盛熙元的腰椎不好,长时间的站立吃不消,他怕影响到手术的成功,这才决定让陆希言担任主刀。 九点钟进的手术室,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才出来。 三个小时高强度的手术,就是陆希言这样的年轻人,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一个犯了腰椎病的老人了。 “今晚法国会馆的晚宴,索尔先生也邀请你了吧?”洗手时候,盛熙元问道。 “嗯。” “法国会馆,只接待西人,你我算是破例了。”盛熙元呵呵一笑道。 “是吗,法国会馆中国人不能进去吗?” “法国会馆是会员制,不是会员,人家不让进,这很合理的。”盛熙元擦了一下手解释一声道。 “这倒也是。”陆希言呵呵一笑,“人家的地盘儿吗,人家还不能做主。” “只是这法租界也是中国的地方,可我们中国人却做不了主。”盛熙元叹息一声。 “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我们不放弃斗争,这一些咱们早晚都要收回来的。”陆希言穿上外套。 “食堂估计已经没有饭菜了,咱们出去吃饭?”盛熙元道。 “也好,我请客,算是感谢盛教授给我一次主刀的机会。”陆希言笑道,“这样的大开胸手术很难得的。” “你呀,好!” “霞飞路上有一家法餐不错,我们去那儿?” “行,客随主便。”盛熙元哈哈一笑。 …… “盛教授,这芝士牛排怎么样?” “不错,味道很正,陆大夫,你这个介绍不错,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牛排了。”盛熙元非常开心道。 “法餐,偶尔吃一吃还行,吃多了,也腻。”陆希言笑笑道,“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一开始挺不喜欢法餐的,一吃就闹肚子,后来吃呀吃的,也就习惯了。” “你说的没错,习惯就好,不过这饮食,还的说咱们中国人,煎,炸,煮,蒸十八般武艺,那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洋人也就是三板斧,那懂的这些。” “这洋人几百年前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呢……” “两位先生,您是今天我们餐厅的幸运顾客,我们免费送二位各一份甜品。”一名侍者端着两份甜品过来道。 “是吗,那谢谢了。”盛熙元高兴的接了过来。 吃完饭,刚从餐厅出来,一辆熟悉的汽车“嘎吱”一声就停在了陆希言和盛熙元的跟前。 唐锦的菲亚特518。 “陆大夫,探长找您呢。”麻小五从车里下来。 “又有啥事儿?” 麻小五看到盛熙元在旁,他张嘴欲言,又把话缩了回去。 “行了,先送盛教授回医院,我再跟你回巡捕房。”陆希言瞧出来了,盛熙元在,麻小五不方便说。 “是。” …… 送盛熙元返回医院,顺便陆希言再请了一个假。 “小五,你咋找到我的,我跟盛教授出来吃饭,可是谁都没说?”陆希言没发现自己后面有尾巴呀。 “也是巧了,我去医院找您,没找到,门卫说您跟盛教授出去了,我一琢磨,这个点儿,出去一定是吃饭了,于是我就沿着这一路开过来了,刚好看到您和盛教授从法餐厅出来。”麻小五解释道。 “嗯,你们唐探长又有什么事儿找我?” “吕班路五金工具行的案子,凶手找到了。”麻小五道。 “这么快?”陆希言微微露出一丝惊讶,昨天谭四也才告诉他,发现跛脚七的行踪,怎么今天唐锦这边也有进展了? “嗯,一共三个人,是被刑事处的金爷的人拿住的,一个都没跑掉。”麻小五道。 “哦,金九抓的人?”陆希言有些诧异,金九敢去日本人开的纱厂抓人,而且这还不是在法租界内。 只怕他还没这个胆子,那么这三个所谓的“凶手”,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缩,有些明白了。 只怕这又是浅野一郎的手笔。 唐锦也不是傻瓜,这种案子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线索,如同大海捞针,这种案子,想破案,难! 刑事处破案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效了? 这三个“凶手”十有八·九是被人拿来顶缸的,说不定背后的推手就是日本人,甚至还可能是日本人跟金九串谋的。 “唐兄,这么急着找我来,是五金工具行的案子有进展了?” “坐,小五,去泡杯茶过来。” “是,探长。”麻小五麻利儿的关上门出去了。 “情况小五都对你说了吗?”唐锦走过来,递给陆希言一支烟,自己也抽了一根,点燃,吸了一口。 “简单说了一下,具体还不甚明了。” “凶手找到了,有案底,有个匪号叫铁拐李,还有他的两个手下,一个叫黄鼠狼,还有一叫什么来着,黑旋风。”唐锦丢给陆希言一份卷宗,“资料都在里面呢,你看一下,帮我参详一下。” “唐兄怀疑这里面有鬼,嫌犯不是抓到了,审一下不就知道了。”陆希言翻开资料浏览起来。 这三人的确是劣迹斑斑,但是多数是偷鸡摸狗,以及打架伤人的案子,前科不少呢。 这个铁拐李的体貌特征倒是跟现场痕迹检测得出的分析报告相对吻合,至于那两名帮凶,因为线索不多,光从资料上也难以判断真假。 “他们说的,基本都能对的上,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唐锦道,“所以才找你来帮我看看。” “口供呢?” “都在这儿。”唐锦从办公桌的文件夹中取出一叠纸递了过去。 口供并不多,主犯铁拐李证词比较多,写了五六张纸,从犯二人,加起来也就跟铁拐李差不多。 “不是咱们政治处的人审讯的?”陆希言看到口供最后的签字画押具名后,惊讶的问道。 “口供是刑事处强盗班提供的。” “嫌犯呢?” “也羁押在刑事处的拘留班房内。”唐锦道。 “这就有意思了,唐兄觉得这三份口供可信吗?”陆希言问道。 “所以我派了齐桓过去,亲自提审这三人,看他们的口供是否前后一致。”唐锦看了一下手表道,“齐桓去了有两个小时了,估计快回来了。'' “唐兄,五金工具行杀人案的重点是他们的杀人动机,可是这三份口供中只是一笔带过,说的很含糊。”陆希言一看口供,基本上就断定这三人根本不是巧手五金工具行谋杀案的凶手。 描述的太简单了,重要的细节几乎一点儿没有体现出来,跟巡捕房现场调查的几乎是如出一辙,就好像背书差不多。 当然,陆希言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三人之前都是虎头帮的成员。 口供之中特别交代了,而且三份口供上都有相关的描述。 直接告诉陆希言,这不是无缘无故的写上去的。 如果是入室抢劫杀人,这就是普通刑事案件,可如果是报复杀人,那就跟亚尔培路刺杀案调查有关,那就不是普通刑事案件了,这也是法捕房高层让政治处介入这件案子的原因。 只要确定是前虎头帮成员杀人,那落到军统眼里会怎么认定,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这浅野一郎还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老弟,如果照这个调查结果对外公布的话,只怕法租界从此不会安宁。”唐锦眼底闪过一丝忧色。 陆希言明白,抓错人不要紧,问题是抓错了人,如果再对外给出错误的信息,那造成的后果是难以预估的。 “唐兄是担心军统方面认为这是铁血锄奸团对他们实施的报复,军统再反过来报复铁血锄奸团?” “没错,一旦他们把法租界当成战场开战的话,公董局方面肯定是不能够容忍的,到时候,势必下令我们巡捕房进行驱逐甚至是镇压。” “唐兄,这或许就是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结果。”陆希言道。 唐锦脸色变了又变。 他是聪明人,自然听明白陆希言意有所指。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报告!” 是齐桓回来了。 “进来!” “探长,陆顾问也在。”见到陆希言,齐桓并没有感到惊讶。 “齐桓,说一下,什么情况?” “铁拐李和那两人都撂了,就是报复,仇杀!”齐桓这一开口,陆希言和唐锦两个人具是脸色一变,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该死的,还是让浅野一郎这个王八蛋给算计了!”唐锦没能忍住,愤怒的吼了一声。 陆希言沉默不语。 金九送来的口供是有瑕疵的,这一点他一个刑事处工作多年的巡捕,他会看不出来,这说明他是故意的。 唐锦一定会派人重新核实和提审嫌犯,然后嫌犯招供,补全瑕疵,不着痕迹的把案子坐实了,还把功劳让出去一半儿,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果然是巡捕房的老油条了,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第111章:推功(求订阅,月票!) 金九当然没那么好心,把到手的功劳让给唐锦,而是他要借唐锦的口把这件事对外公布。 他想躲在背后当好人,毕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他心里很清楚,他怕。 “唐兄,咱们何不先下手为强?”陆希言道。 此言一出,还在愤怒不已的唐锦惊愕的一抬头,有些错愕的朝陆希言望来。 “唐兄,这人是金爷抓的,这功劳自然也是人家的,你说呢?”陆希言望着唐锦嘿嘿一笑。 把消息捅出去,功劳都给金九…… 唐锦眼睛一亮,陆希言的意思他明白了,要是等金九或者日本人那边把消息捅出来,那就就被动了。 可事实上,在对外消息发布上,日本人都是处处抢占先机,都快把唐锦逼到墙角了,他才不得已还击。 日本人逼的也许并不是他,可他处在这个位置上,这个背黑锅的只能是他。 “齐桓,打电话,把所有我们能够联系到的报社记者都找过来,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后,巡捕房要召开记者招待会,地点就在万国饭店!” “探长,现在?”齐桓惊疑一声。 “对,就现在,快,我去找萨尔礼处长!”唐锦命令一声,案子虽然有他负责,但是如果开记者招待会,这样的大事是必须跟法方当局沟通的。 唐锦都已经想到该怎么说了。 “唐兄,想到怎么说了吗?” “邀功请赏我不会,推卸责任我还不会吗?”唐锦嘿嘿一笑。 “唐兄,这金九既然算计上你,你就不想着回敬他一下?”陆希言笑笑的问道。 “怎么讲?” “唐兄,你这样,一会儿亲自去金九那儿…… “老弟,高。”唐锦听完之后,直竖大拇指。 “对了,一会儿记者招待会你这个顾问是不是出席一下?” “别,我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免得总是被人惦记。”陆希言婉拒道。 “也好,你不去也好,不过,你的帮我把把关,这个记者招待会,我该回答那些记者的问题,你知道,那些记者问的问题十分刁钻古怪,很难应付的。”唐锦想了一下,没强求。 “这好办,有关案情之外事情你一律不回答,另外准备一份通稿,一切以通稿上内容为准,政治处可是有新闻审查权力的,谁胡写乱写,警告,查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陆希言道。 “陆老弟,我觉得不来政治处工作真是屈才了。”唐锦如梦初醒道。 “其实,你是处身事中,感觉处处受制,其实,不妨跳出来看一看,没有那么复杂。”陆希言笑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唐兄也学那酸腐文人?”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 万国饭店。 “这个金九,真是胆小如鼠,居然玩了这么一个小滑头。” “哎,中村君,千万不要小瞧他这一招,转移的目标不说,还把自己摘干净了,而且,案子破了,从唐锦嘴里说出来,要比金九好很多。”浅野一郎嘿嘿一笑,教训自己的下属道。 不过中国人还是很怕死的,这一点浅野一郎还是认同的,胆小如鼠,视财如命,这一点也是他对金九的评价。 “您的意思是,唐锦如果认下了这个案子的话,那他今后就不能够反悔,自打耳光?” “萨尔礼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唐锦若是阻挡了他的财路,你猜他会怎样?”浅野一郎嘿嘿一笑,“中村君,别把法国人看的那么道貌岸然。” “明白了,长官。” “云子小姐呢,她去哪儿了?”浅野一郎问道,有超过一天时间没有见到竹内云子了。 他的行动都是在特高课竹内云子的指导下进行性的,竹内云子现在是他的直属上司。 “云子小姐说去处理一件紧急的事务,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中村道。 “什么紧急军务?”浅野一郎微微一皱眉,有什么军务比挑起潜伏在上海租界内的军统和跟大日本帝国长期作对的“铁血锄奸团”内斗更为重要? “属下不知。” 浅野一郎微微一点头,竹内云子属于特高课,虽然都属于警察系统,但竹内云子能接接触的机密和权限要比他大的多。 “长官……” 说话间,配合浅野一郎行动的日军宪兵少尉镰仓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什么,镰仓君,你的消息可靠吗?” “长官,绝对可靠,那些记者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朝万国饭店而来,法捕房的政治处的人也已经到达万国饭店,临时包下了二楼的宴会厅,已经开始布置记者招待会的会场了。”镰仓少尉道。 “该死的,这么大的事情法捕房为何不事先通知我们?”浅野一郎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长官,要不要打个电话去法捕房询问一下?” “问什么,唐锦把记者招待会安排在万国饭店,还需要自取其辱吗?”浅野一郎怒哼一声。 “浅野君!” “云子小姐,您回来了。”竹内云子突然出现,浅野一郎忙收起愤怒的情绪,赶紧上前问候。 “我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你愤怒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竹内云子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吸了一口问道。 “云子小姐,是这样的,法捕房的金九先生已经将吕班路上的巧手五金工具行的杀人凶手抓到了。” “哦,这是好事儿,你生气做什么?” “金九没有对外公布消息,而是先把案情通报给了政治处的唐锦,而现在唐锦正要举行一场记者招待会,公布案情最新的情况。”浅野一郎道。 “这有问题吗?” “有,唐锦如此积极的对外发布消息,我担心其中有诈,而且事先我们没有收到半点儿消息,所以……” “浅野君,你是不是神经过敏了,既然唐锦主动公布案情,这对我们是有利的。”竹内云子道,“他现在都快被你逼的没有存在感了,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法国人面前失势了。” “云子小姐分析的有道理,是我多虑了。”浅野一郎忙一躬身道。 “唐锦想要干什么,我们且看着就是了。”竹内云子吐了一个烟圈,坐了下来道,“军统方面内部出了些问题,咱们之前的计划需要作出改变。” “改变计划?”浅野一郎一愣。 “我们刚刚破获了军统在虹桥机场路一个潜伏小组,代号:幽灵,这个情报小组主要是观察帝国战机的进驻,起降的时间,然后通过秘密电台,直接发送给军统高层,正是因为这个潜伏小组,我们的战机从机场一起飞,军统方面就能迅速掌握,中国人的空军就能马上升空予以拦截,几次空战中帝国战机损失巨大。”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军统的地下情报网络了?”浅野一郎惊讶道。 “还没有,但已经掌握了一些。”竹内云子道。 “那我们如何改变计划?” “由于我们的行动,军统方面损失了一个重要的潜伏小组,他们内部现在肯定在做一定的调整,现在就算我们继续挑唆,只怕也不会轻易出手报复铁血锄奸团了。”这个变故,也是竹内云子没有预料到的。 机场的潜伏小组是井上公馆那边发现的,为了争功,根本没有跟特高课沟通,本来可以做很多事的,机场宪兵队那边迫不及待的实施了抓捕。 虽然破获了军统的潜伏小组,可也打乱了竹内云子在法租界的一些列的布局。 井上公馆这一次算是猪队友了! 竹内云子为此跟井上雄一大吵了一架,两人闹的是不欢而散。 “云子小姐,要不然我们可以再来一次,这一次换成袭击虎头帮的据点?”中村建议道。 “不妥,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否则,对方会起疑心的。”竹内云子道,“千万不要小瞧军师这个人,我们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想到。” “军师不是已经死了吗?” “上一次雅子见到的那个人虽然是假的,可谁能保证这不是他们找来的一个替身呢?”竹内云子道,“只要没有军师确切的死讯,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云子小姐,记者们都来了……” …… 楼下,不断有汽车停下,车门一开,就看到手捧着相机的记者直接冲向饭店的大门,还有的乘坐黄包车,车钱一扔,有女记者,更是脱了鞋就跑,目的就是为了抢个好位置。 不一会儿,楼下大厅的记者就围了近百人。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巡捕房的人也到了,萨尔礼,唐锦,还有金九都来了。 “诸位新闻界的朋友可以先去二楼就坐,我们随后就到。”萨尔礼代表法捕房政治处招呼一声。 十分钟后,记者招待会开始。 浅野一郎也悄悄的来到了记者招待会的现场。 萨尔礼简单的开场白后,把话筒交给了唐锦。 “诸位新闻界的朋友,大家下午好,今天下去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呢,是对大家非常关心的3月30号夜里吕班路上一起灭门谋杀案一个情况说明,案发以来,小道消息很多,吕班路上许多店铺也深受影响,但是我们法租界的治安一向是良好的,这一点我可以代表法捕房向大家保证,这起谋杀案是一起孤立的案子,而且经过我们法捕房调查和追缉,已经成功将杀死三名被害人的凶手抓获了。” “唐探长,能不能简单的……” “这位记者,请听我把话讲完,你再问问题好吗?” “好吧。” “三名凶手在法捕房都留有案底,算的上是惯犯吧,这一次犯下杀人大案,穷凶至极……至于抓捕的过程,我想请我们法捕房刑事处的督察长金九先生为大家详细的说明一下,这个案子能够迅速告破,全靠金督察长之功。”唐锦呵呵一笑,直接把话筒挪到了金九面前。 “金督察长,请吧。” 金九一下子愣住了,来的时候你好像没跟我说呀? 第112章:算计(求订阅,月票!) “这个,刚才唐锦探长已经对案情详细的说明了,鄙人就补充说几句……”金九站起来,努力的搜肠刮肚,组织言辞。 “……巡捕房之所以能这么快破获此案,都是在卡尔总监以及萨尔礼处长的领导之下,特别是政治处的唐锦探长……” “他把功劳都推给了金九,而且还抢在我们前面,这个唐锦也是个狡猾的家伙。”一声男装的竹内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浅野一郎的身边。 “这个人在法租界方方面面都吃得开,能量不可小觑,云子小姐,我怀疑前天夜里……” “金九那边不是说三天之内给你消息吗?”竹内云子打断问道。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我已经约了他在德兴茶楼见面。”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希望他能给我们一个好消息。” “云子小姐,就不能让雅子小姐……” “雅子已经暴露身份了,金九虽然对她还有些迷恋,但是他已经有戒心了,提防了,所以,不会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消息。”竹内云子道。 记者招待会上,唐锦说话很少,只要一开口,就必提“金九”的功劳,什么行动果决,破案神速,是巡捕的楷模等等,几乎把破案的所有功劳都推到他的身上。 因此,等到记者提问的时候,更是把火力集中到金九身上。 金九在台上,后背心都湿透了,这记者一个个不是好糊弄的,有些更是贼精贼精的,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紧追不放。 看到金九在台上那如坐针毡的模样,唐锦心中暗乐,从金九的反应看,他也能看出来,抓到的三名凶犯有很大的问题。 办案讲究的是细节,一旦细节被人扒出来的话,许多似是而非的证据就站不住脚了,假的是代替不了真的。 “好了,记者提问时间到了,诸位新闻界的朋友,稍后巡捕房会安排一次现场指认,我们会开放十个随行采访的记者名额……”唐锦再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金九脑子一片空白,额头上冷汗刷刷的流了下来,还现场指认,这不是要了他的亲命吗? 那三个“嫌犯”是怎么回事儿,他能不清楚? 金九忍不住朝下面坐着的浅野一郎投过去一次求救的眼神,如果浅野一郎不帮忙的话,他就死定了。 这唐锦也太狠了。 浅野一郎嘴角一抽,这完全就是措手不及呀,这唐锦一记组合拳打下来,把他的计划打的七零八散了。 唐锦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虽然揭开这个“盖子”,甚至会自爆家丑,但总比自己被逼着给日本人背黑锅强呀? 这也是陆希言给他出的一招儿,想要抓金九的把柄,就算把那“铁拐李”三人提出来再审一遍都没用。 人家说不定早就等着你来提审了,只要一口咬定人是他们杀的,你又能怎么办? 虽然说杀人偿命,这种冒名顶替是可能要杀头的,可只要有人,把案子一拖,等这阵子过去了,坐几年牢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现场指认,这是绝对假不了的,你若杀了人,怎么杀的,什么位置,自然是一清二楚。 如果是冒名顶替的,甚至连现场都没去过,那还能说的出来吗? “金爷,嫌犯我已经命齐桓提来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唐锦是不会给金九机会的。 “嗯,好……”金九含糊答应一声,站起来,碰了一下桌角,差点儿直接摔了下来,幸亏唐锦手快,一伸手托住了他。 “金爷,小心点儿,地滑。” “多谢唐探长。”金九笑的比哭还难看。 …… “这个金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浅野一郎脸色阴沉道。 “他已经办的不错了,只怪我们的对手反应太快了,居然能这么快相处反制的办法,这个唐锦还真是个厉害人物。”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要不要果断处置?” “你想派人杀掉那三个假冒的犯人?”竹内云子一眼就看透了浅野一郎的心思。 “是的,云子小姐。” “如果一击不中,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竹内云子狠狠的瞪了浅野一郎一眼。 “是我太急躁了。” “事情并未到最坏的一步,就算他们发现这三人是假的,又如何,这事儿跟我们有关系吗?”竹内云子淡淡的一笑道。 浅野一郎闻言,眼睛一亮:“还是云子小姐看的明白,这一切都是金九搞出来的,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 …… 指认现场,自然又是一场闹剧,所谓的嫌犯,他们根本没有到过现场,根本无法讲清楚他们是如何进入巧手五金工具行,以及如何杀人的。 甚至一些细节的回答更是驴头不对马嘴。 金九在现场简直就是被赤裸裸的打脸,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 如果是法捕房内部进行现场指认,还能封锁消息,可这一次唐锦居然弄了十名记者一起见证。 而且这些记者都是精心挑选的,这些人手里有唐锦给的通稿,又在案发现场见证了指认。 这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刑事处那位破案心切的金九督察长找人顶替真正的“杀人犯”,案子破了,企图立功受奖。 但是,这一切都被见证现场指认的聪明记者们给识破了,揭穿了他“抓良冒功”的真面目。 法捕房的声誉受损,可金九这个督察长的名声只怕是要臭大街了。 这个时候,谁还注意那假冒的三名“嫌犯”过去曾经是虎头帮成员的身份? ……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区座,有消息了,法捕房取消在万国饭店的记者招待会,正是跟老钱有关。”凌之江禀告道。 “这么说,铁血锄奸团传过来的消息是真的了?” “老钱现在的确不在法捕房手中,但在谁手中,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凌之江道。 “老凌,你说会不会是日本人?”邹淮猜测道。 “你是说,老凌现在日本人手中?”凌之江道,“这怎么可能,军师怎么可能投靠日本人?” “这种江湖亡命之徒,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邹淮对“铁血锄奸团”并无好感,自然也就看不上“军师”了。 “区座,虽然我跟军师没打过交道,但听说此人是一言九鼎,极为讲义气,而且抗日杀敌绝不含糊,如果他这样的人都投靠日本人的话,那我们这个国家还有救吗?”凌之江道,“这一点戴老板比我们都清楚。” “戴老板来电了,命令我们尽量隐蔽,保存力量,不要跟日本人硬碰硬,等待时机,同时查明幽灵小组突然暴露的原因。”邹淮点了点头道。 “那老钱和我们的法租界据点被袭的事儿,戴老板怎么说?”凌之江问道。 “戴老板没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铁血锄奸团那边要不要回应?”凌之江道,“下面的弟兄已经相当不满了,说我们在跟日本人拼命流血,铁血锄奸团倒好,名义上是抗日锄奸,却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嚷着要给姚宇和失去的弟兄报仇呢!” “能确定袭击姚宇的五金工具行的人就是铁血锄奸团吗?”邹淮微微皱眉。 “现场证据基本能够确定。” “那就告诉弟兄们,做好准备,等我的命令。”邹淮吩咐一声。 “是,随时等候区座的命令!”凌之江重重道。 戴老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 武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事调查统计局。 “戴老板,这是上海区的邹区长来的第三封电报了,有关制裁铁血锄奸团的行动计划已经拟定了,就等着您批准!”主任秘书毛齐五拿着一封电报敲开戴雨农的办公室,禀告道。 戴雨农睁开双眸,闪过一道寒光:“齐五,这件事你怎么看?” “戴老板,铁血锄奸团虽然标榜抗日团体,可最近有情报说,他们当中有人正打算悄悄北上,而且在刚成立没多久的新四军中活跃了不少原铁血锄奸团的成员。”毛齐五道。 戴雨农听明白了,毛齐五虽然没有明说,但意见偏向于上海区的对“铁血锄奸团”的制裁。 “上海的情况很复杂,如果我们还窝里斗的话,那只怕是便宜了日本人,我们刚损失了一个重要的潜伏小组,齐五,你明白吗?” “戴老板,军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比我清楚,他三番两次拒绝你的好意,这一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他更加不会信任咱们了,咱们何须再用热脸贴冷屁.股呢?”毛齐五说道。 “军师这个人,重感情,晓大义,眼下正是日寇猖獗,国难当头之际,我们连共产党都能合作,就容不下一个铁血锄奸团呢?”戴雨农反问道。 “我们跟共产党只是暂时联合而已,迟早会分道扬镳。” “这话你也就在我这里说说,出去之后千万不可乱说,被人抓到把柄,我也救不了你。”戴雨农训斥一声。 “齐五明白。” “回电邹淮,对铁血锄奸团不可擅动制裁手段,必须查明确凿证据,方可行动。”戴雨农命令一声。 “是。” 看的出来,戴雨农对收编“军师”还不死心,毛齐五并没有坚持,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就是给戴老板当好军统的大总管。 …… “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查明确凿证据,才能行动?”邹淮接到戴雨农的电报,有些不理解。 “区座,以卑职看,戴老板应该还是想收编‘铁血锄奸团’,戴老板一向爱才,军师这个人能力很强,又有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情报组长江志钧道。 “嗯,可如今证据确凿,还需要怎么查?” “我们证据都是听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区座能保证吗?”江志钧反问道。 “难道法捕房发布的消息有假?” “这可就难说了,我们要是跟铁血锄奸团掐起来,谁最高兴?” “日本人?” “卑职只是猜测,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咱们刺杀了周源泉,日本人可是给法捕房相当大的压力,特高课还专门派人介入了调查,如果日本人在这里面做文章的话,法捕房未尝不会受制于人。”江志钧道。 “有道理。” “卑职觉得,既然铁血锄奸团那边放了消息过来,咱们不妨回应一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能坐下来谈一下,也未见得就是坏事儿。”江志钧建议道。 “嗯,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如果真是日本人的阴谋,那我们两家掐起来,该笑的就是日本人了。” 第113章:索尔基金(求订阅,月票!) “黄包车!” “先生,太太,请问您们要去哪儿?”黄包车夫躬身问道。 “霞飞路,法国会馆。” “先生,太太,那可是洋人才能去的地方,你们就算去了,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黄包车夫还挺懂的。 “你尽管拉我们去,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陆希言微微一笑,他虽然不是法国会馆的会员,可是有法国会馆总经理索尔的亲笔请柬。 虽然说法国会馆不给中国人会员资格,但规矩总是要是要人来打破的。 “好吧,既然先生,太太坚持,那就请上车。” “梅梅,坐稳了!”陆希言牵着孟繁星的手,扶着她坐了上去,他也随后上车,坐到了孟繁星的身边。 …… “盛教授?” 当陆希言协孟繁星从黄包车上下来,看到前面一辆福特汽车上下来两个人,是盛熙元教授,身旁依偎的是娇俏可人的奚梦瑶,小长靴,一身粉色的露肩长裙,年轻又有活力。 不过跟孟繁星一比,奚梦瑶的青春活力就稍微逊色一点儿了孟繁星的典雅雍容了,两个女人站在一起,立刻就吸了诸多人的目光。 “陆大夫也到了。”盛熙元一回头,看到陆希言,他今天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领结,灰白的头发梳的是一丝不苟,整个人感觉年轻了十岁。 “我未婚妻,孟繁星。”陆希言手一挽,介绍孟繁星道。 “盛教授好。”孟繁星大方的微微一笑,颔首道。 “孟小姐好,我说陆大夫怎么对医院里那么多的漂亮的小姑娘一点儿都不动心,原来家里早就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盛熙元呵呵一笑。 “盛教授谬赞,经常听我家希言提请您,说您医术精湛,德高望重,是一位难得的好医生。”孟繁星道。 “陆大夫谬赞了,孟小姐,陆大夫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了。”盛熙元笑道。 “盛教授,请!” “请!” 陆希言和盛熙元分别递上请柬,在侍者的引领之下,进入了只有西人才有资格进入的法国会馆。 宽敞的大厅,华丽的水晶吊灯,金光灿灿,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踩在上面有一种如同踩在云端的感觉。 “盛教授,陆大夫,你们来了!” “欧伯曼先生,你好。” “两位,索尔先生请你们过去。”欧伯曼道,“至于梦瑶小姐和孟小姐,我们会有专人招待好的,请两位放心。” “好的。”盛熙元跟陆希言点了点头,分别交代了一声,跟欧伯曼一起上了电梯。 索尔今天刚出院,精神状态不错,并且亲自从办公室内走出来迎接他们。 “盛教授,陆博士,两位都是在临床医学领域的专家,这一次患病,手术,让我真正的感觉到生命的脆弱,所以,我想成立一个有关心肺方面医学基金,希望两位能够加入。” “医学基金,是医疗救助还是医学研究?”陆希言有些惊讶,索尔请他们上来居然是想成立一个医学基金。 “两者兼而有之。”索尔道。 “基金的来源,募捐还是由您单独提供?”盛熙元问道。 “我先提供一部分资金,先把这个基金成立起来,然后再考虑是募捐以及接受捐赠的方式。”索尔道。 “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索尔先生,如果能够做成的话,会对法租界的所有人是个福祉,可以帮助那些无钱治病的心肺病患,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陆希言很感动。 “我知道陆博士在临床医学上主攻的是心肺病领域,所以我想请陆博士担任这个基金的首席科学家。” “我,不不行,我还没有这个资格。”陆希言连忙摇手道,“盛教授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临床经验丰富,我觉得,他才适合担任这个职务。” “盛教授我其实另有安排,不过陆博士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样,盛教授担任首席科学家,你来主持基金会的实际工作?”索尔考虑了一下。 “索尔先生,我只是一大夫,对经营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嘛。”陆希言道。 “陆博士,要不然你来担任基金会的独立董事?” “这……” “我看可以。”盛熙元很激动,虽然他已经过了对名利热烈追求的年龄,可这个基金会一旦成立,那可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的。 尤其是首席科学家这个位置,那不是谁相当就能当上的,陆希言毫不犹豫的推掉了,并且还力推他担任。 这份巨大的荣誉让他十分心动。 “既然索尔先生诚意满满,又是为了穷苦病患的福祉,我个人是愿意承担这份责任的。”陆希言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关于基金的名字,两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基金既然是索尔先生出资并倡导成立的,那就干脆叫索尔基金好了。”盛熙元一笑道。 “索尔基金,很好。”陆希言也附和一声,就算人家索尔一片公心,没想过名利,总的让人留下一点儿什么。 “索尔基金,好,好。”索尔自己也有些激动,他的确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这个基金,现在听起来,其实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也不错。 百年之后,也许没有人记得他索尔这个人,但是只要这个基金存在,人们就会一直记得这个名字。 “盛教授,陆博士,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很寻常的一次会晤,就决定了日后一支影响后世巨大的医疗救助以及非盈利的科研基金的诞生,索尔的名字也被记载在现代医学史册之上,成为他一辈子的骄傲。 ……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这个晚宴是为了索尔先生重新获得健康的生命而举办的,诸位都是索尔先生的合作伙伴以及好朋友,我仅代表索尔先生欢迎诸位的带来,谢谢!”欧伯曼管家宣布宴会开始。 自助餐,跳舞,酒水免费! 歌舞升平,繁花似锦。 法租界的西人们似乎并不担心日军占领上海之后,会对他们产生威胁,至少,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得到保护的。 当然,在欧洲,那位激进的德国元首已经悄悄的将德国的战车绑在了他的身上,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当然,陆希言个这局外人士,自然就更加难以察觉到了。 在法国人的宴会上,突然出现两个东方女子面孔,这是一件很令人惊讶的事情。 他们略带好奇而且侵略的目光从审视着孟繁星和奚梦瑶,如果不是代表绅士的风度,也许已经有人上前来,质问她们的来历了。 “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个舞吗?” “繁星姐,我……”奚梦瑶如同受惊的小兔,吓的朝孟繁星靠了过来。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妹妹他不会跳舞。”孟繁星伸手护住了奚梦瑶,她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难免不知道如何应付。 “不会,我可以教她的。”那名蓝发碧眼的英国人上前一步,目光带有侵略性的从奚梦瑶的胸口扫过。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孟繁星面色一沉,陆希言和盛熙元不在身边,她们处在这么一个环境,有些孤立无援。 一声轻佻的口哨声响起! 围观的西人宾客们一个个哄笑起来,显然他们这是找到了一个乐子,调.戏两位不知道身份的中国女子。 “嗨,宝贝儿,过来吧!” 奚梦瑶尖叫一声,吓的往后退去,那叫乔治的英国人哈哈一笑,肆无忌惮的伸手抓了过去。 忽然,一只手闪电般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乔治先生,你们英国人的绅士风度就是这么对待一位漂亮的小姐的吗?”陆希言扔的这个家伙,之前他还在百乐门见过一面,他是蒙特的朋友,在怡和洋行工作。 “放手,黄皮猪!”乔治手腕吃痛之下,冲陆希言反手一拳打了过去。 一句“黄皮猪”更是激怒了陆希言,他在法国留学,就有很多法国人喜欢这么称呼他,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他狠狠的教训过了,以至于这些人看见他都躲着走。 “你的嘴巴太不干净了!”陆希言将扣住乔治手腕的右手换到了左手,微微一带,肩膀轻轻的撞到了对方的下颚! 嘎巴! 一声脆响传来,“啊!”乔治顿时如同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乔治的下巴被撞的脱臼了。 周围有不少是乔治的朋友,一看到这个情况,迅速的围了上来,一个个眼神不善的朝陆希言望来。 “怎么,还想继续动手吗?”陆希言可不怕,从小到大,打架从来没有怂过。 “欧伯曼管家。” 索尔的管家欧伯曼来了,众多宾客纷纷让开一条路。 “陆博士是索尔先生的贵客,乔治先生,从现在开始,你法国会馆会员的资格取消了,来人,把乔治先生送去医院。”欧伯曼冷漠的看了受伤惨叫的乔治一眼,命令侍者一声道。 乔治傻眼了,他嘴巴脱臼了,不能说话,只能任由侍者将他抬了出去。 盛熙元也匆匆过来安慰自己的外甥女,他跟陆希言不过是跟索尔先生见了一面,总共不过一刻钟,就发生了外甥女被人强邀跳舞这样的事情,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愤怒。 “诸位,索尔先生有话要讲!”欧伯曼转过身来,对着满大厅的宾客,郑重的宣布一声道。 第114章:法租界新贵(求订阅!) “索尔先生,我不明白,一个中国人,他有什么资格担任索尔基金这么重要职务?”一名蓝眼的法人质疑道。 当索尔当众宣布成立“索尔”基金的时候,全场宾客都感到十分惊讶。 特别是,索尔决定将“基金”的两个十分重要的职位交给盛熙元和陆希言的时候,就跟引起了在场不少英、法人士是的不理解和质疑。 乔治的事情,毕竟算是理亏,如果对方不是索尔的请来的客人,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你有他们两位在医学上的成就,能在手术台上救我一命,我也可以聘请你担任上述这两个职位其中之一。”索尔二十岁出头孤身一人来到上海,创办了赉安洋行,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强势的人,直接就给怼了回去。 那名质疑的法人有些尴尬,脸色讪讪的退了下去。 “还有人对我这个决定有疑问吗?”索尔问道。 “索尔先生,我想问一下,你把基金最重要的两个职位给了盛教授和陆博士,那基金的使用呢,是否有必要的监管?”一名戴眼镜儿,颇有些绅士风度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问道。 “这个当然,我会让我的管家欧伯曼担任基金的总经理,卡洛斯先生,你还有疑问吗?”索尔回答道。 “欧伯曼管家担任总经理,我很放心,谢谢索尔先生。”那位叫卡洛斯的高举手中酒杯说道。 “索尔先生,基金救助对我们法租界难民救助委员会开放吗?”难民救济委员会的一位委员发问道。 “当然。” “索尔先生,基金募捐的方式是什么?” “基金成立之初,先以自愿捐献的方式,我会以注册基金的名义在银行开设一个户头,具体操作容后制定具体的章程。” “请问索尔先生,基金会跟国际红十字会方面合作么?”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女士问道。 “这位小姐,您是一位记者吧?” “抱歉,我这是职业病。”问话的是一位法国路透社驻上海通讯社的女记者。 “呵呵,如果有必要的,自然可以合作。”索尔微微一笑,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谢谢。” …… 任何一个人对死亡都是恐惧的,尤其是有钱人,他们掌握大量财富,享受奢靡的生活,就更加畏惧死亡了。 钱再多,也买不了命。 成立医疗研究和救助基金,也说说不准哪天这研究的成果就能给自己用上了,而且做慈善的话,用中国人的话讲,这也是积德行善,还能收买人心。 这种事儿,其实很多人都愿意去做的,只是没有人牵头而已。 索尔既然当众宣布了这件事,那基本上是定下来了,否则,就是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了。 索尔可是法国总商会的会长,赉安洋行的总经理,无论哪个身份都要注意对外的影响的。 至于那个乔治,此刻早已被人遗忘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决定日后要跟这个乔治划清界限了。 不过陆希言却听蒙特提起过,这个乔治在怡和洋行内是负责医药相关进口方面的事务的。 蒙特要做走私药品的声音,只怕是跟这个乔治脱不了关系。 他是不会跟乔治这种无德无行的人打交道的,如果蒙特真的要跟他扯在一起,那他就只能不掺和了。 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惹了自己一身骚。 基金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是成立不起来的,相关注册事宜,法律程序,规章制定等等。 当然,对陆希言来说,独立董事的工作是相当轻松的,基本上不需要做什么事儿,最多在文件上签字而已。 而盛熙元这个首席科学家倒是相当重要的,实验室的成立,课题的选择,还有研究人员的招募等等。 因此,在索尔代表法国会馆诚挚的道歉之后,盛熙元的气也小了不少,奚梦瑶也得到不小的补偿。 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被忘记。 宴会继续,热情欢快的华尔兹响起。 “梅梅,我请你跳支舞吧?” 孟繁星点了点头,这种场合,跳舞是一种必备的技能。 陆希言微微一弯腰,然后牵起孟繁星的手滑入了舞场。 “刚才,你要是再晚来一步,事情就可能不可收拾了。”孟繁星悄悄道。 “说到底,在这些洋人眼里,我们不过是东亚病夫。”陆希言道,“日本人的宣传其实也不无蛊惑性。” “是呀,我们被西方列强看不起,除了我们过去出的国家和社会原因之外,还有我们国人自身的原因。”孟繁星道。 “国人当自强。”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经历过的远比今天晚上的还要屈辱多了。 上层社会也不见得都是些文明绅士,想想这些不远万里来中国的西人,他们过去都是些什么身份,这就不难理解会出现乔治这样的人了。 衣冠楚楚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衣冠禽.兽。 “梅梅,以后这样的宴会我会少带着你。”陆希言道。 “怎么,你嫌把我带出来丢你的人吗?”孟繁星嗔白了她一眼道,她可不是奚梦瑶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这种情形,她一个人有多种方法可以应对,但多了一个人就难多了。 “不,其实我是想金屋藏娇。”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我可不是汉武帝的陈阿娇。”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组织给她的任务就是收集国内外相关战略情报,这样的名流云集的地方,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商人是对政局最敏.感的,而情报工作并不仅限于军事和政府机构领域。 “好吧。”陆希言笑了笑。 “梅梅,你的舞跳的不错,哪儿学的?” “你想知道吗?” “想……” “就不告诉你。”孟繁星调皮的一笑,难得见到她这么顽皮的一面,看的陆希言不由的有些痴了。 一曲结束,掌声四起,孟繁星脸上红扑扑的,活力四射,娇艳欲滴。 给孟繁星拿了一杯果汁。 “恭喜了,陆博士。”一名高鼻子的法国人举着酒杯走了过来。 “谢谢。”陆希言礼貌的点了点头,法租界上层社会其实也是个名利场,如果不是索尔宣布成立索尔基金,他被特别任命为独立董事,只怕也没有人关注到他。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 “我的未婚妻,孟繁星。”陆希言大方的介绍道。 “孟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那法国人介绍道,“我叫奥列维,是一名律师。” “奥列维先生,你好。”孟繁星微微一颔首。 原来是一名律师,陆希言微微一笑,收下了奥列维的名片,远大律师事务所,名字还挺唬人的。 不断的有人过来搭话,当然,他们的目标多数是冲着陆希言来的,这个黄皮肤的中国人未来或许会成为法租界华人中的新贵。 一会儿的功夫,陆希言口袋里多了十几张名片,就连孟繁星也收获了许多赞誉,还有孟繁星那一口流利的法语。 “梅梅,你的法语说的很好,他们都以为你也在法国留过学呢。”陆希言暗暗发笑,不过孟繁星的语言天赋确实不过,学了才一个多月的法语,她就能够简单的交流了,这份学习能力很多人都比不了。 “嘿嘿,其实我也就是大致的听懂一些,然后把你平时教我的背熟了而已。”孟繁星不禁有些小得意。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宴会结束后,索尔派司机送陆希言和孟繁星回去,并且还亲笔签发了两张法国会馆的会员证。 一张给了陆希言,一张则给了孟繁星。 这算是开了先例了。 索尔这么做也并非对陆希言的特别对待,而是法国会馆方面已经无法在坚守过去的规则了,只对法国或者英美等国的部分人士发放会员资格。 压力来自日本方面,法国会馆被迫修改会员制度。 既然日本人可以入会,那中国人自然可以了。 回到家中。 “安子哥,你真的答应索尔先生,担任那个索尔基金的独立董事了?”孟繁星回来之后,就将珍珠项链摘下,旗袍也脱了下来,这一晚上,她可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件昂贵的衣服给碰坏了呢。 “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医疗救助和医学研究,有人肯花钱去做,我尽上一份力气也是应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梳妆台前,孟繁星正在卸妆,忽道,“安子哥,你过来帮我摘一下这耳坠,太紧了。” 陆希言走过去,望着镜子中那张宜嗔宜喜的容颜,不由得心底泛起一丝柔情:“梅梅,爸昨儿个还说让我们早点儿完婚。” “你怎么说的?”孟繁星心儿轻轻的一颤。 “我说爸妈刚走,按照老家的规矩,我怎么的也要守孝三年,暂时应付过去了。”陆希言道,“至少短时间内,爸不会再跟咱们提这件事了。” 孟繁星心中一定,可感觉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失落的,她的情况特殊,结婚的话是需要组织上批准的。 “好了,有点儿轻微的出血,你等一下,我给消一下毒。”陆希言替孟繁星将耳坠取了下来。 “好。” “天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给孟繁星消完毒,陆希言交代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书房里,小床上,陆希言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从除夕下午,不,应该是从腊月十九那天在大街上遇到被日本便衣追杀孟繁星的那一天开始。 他的生活,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了。 也许,他认出孟繁星的那一刻,他没有伸手去扶她,没有带着她逃离,那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他守着那个小诊所,简单而平静。 不,他可以不认孟繁星,甚至狠心的一转身离去,可能改变后面的事情吗? 谭四,黄三他们一样会找上他? 这个可不是他自己主动的。 还是一样,他逃避不了的,民族的命运跟个人的命运是无法隔离的,他是一个中国人,血管里流淌的是炎黄子孙的血液。 有些事情决定了,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第二个选择。 第115章:要不,结案吧(求订阅!) 第二天是4月5号,清明节。 一大清早起来,陆希言和孟繁星就准备上坟的祭品和纸钱,并且早就跟孟浩约好了,一起上坟。 孟繁星、孟浩两姐弟的母亲过世三年了。 一家人早早的吃了早饭,提着祭品和纸钱前往公共墓地。 陆希言父母是合葬在一起,与孟家两姐弟母亲的坟墓紧挨着,只是陆希言的父母的墓碑看上去要新一些。 按照规矩,只有清明节上坟这一天才可以除去坟头上的杂草。 陆希言,孟繁星和孟浩忙活了小半天,终于把两座坟收拾的干净了。 摆上酒菜,元宝、蜡烛。 焚香祭拜! “爸,妈,儿子来看您二老了,您二老地下可过的还好?”陆希言噗通一声跪在了父母的坟前。 “儿子我不能生前尽孝,以后只能为国尽忠了,您二老放心,血债要用血来偿还,儿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报仇。”陆希言已经想好了,这个乱世,想要活下去,就要抗争。 只有抗争才有未来,不为自己,也为后人,为国家,为民族。 “梅梅,过来!” 孟繁星听到叫唤,慢步走了过来。 “爸,妈,这是梅梅,老孟叔家的姑娘,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现在跟儿子订婚了,算是你们的儿媳妇了。”陆希言拉着孟繁星的手说道。 孟繁星双.腿一弯,也跪了下来。 “陆伯,陆婶儿,从小你们就疼我,把我当成你们亲闺女一样疼爱,你们放心,我永远都是那个梅梅。”孟繁星磕了三个头。 孟祥生和孟浩父子那边,也弄好了一切,孟浩跪下给母亲磕头。 “梅梅,我也过去给孟婶儿磕个头吧。”陆希言扶着孟繁星站起来。 陆希言也跪在了孟姚氏的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而孟繁星则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失声哭了出来。 “妈,是女儿不孝……” 母亲的死多少是因为她离家出走,子欲养而亲不在,何况女儿本来跟母亲的感情要更好一些。 她现在回来了,而母亲却不在了,她心里有多难过? “梅梅,起来吧,孟婶儿泉下有知,看到你平平安安的,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陆希言将跪在地上的孟繁星扶了起来。 “安子哥,我是不是很不孝?”孟繁星泪眼婆娑道。 “梅梅,也不能这么说,你也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你也没想到孟婶儿会因为你的离家出走打击这么大,以至于郁郁而终。”陆希言叹息一声。 “姐,妈临走之前交代,只要你能回家,她不会怪你的,还让我跟爸都不怪你。”孟浩从旁劝说道。 “小浩,妈真的这么说吗?” “不信,你问爸去,妈在医院弥留之际,都是爸陪在身边的。”孟浩冲孟祥生一努嘴道。 孟祥生眼角有些湿润,他没有反驳,孟繁星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孟繁星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跟孟祥生很像,只是孟祥生的固执都表现在外面,而孟繁星则在骨子里。 “走吧,回去吧,今天咱们家不不开火,找个饭馆吃饭吧。”孟祥生道。 上坟回来,孟繁星回自己家了,陆希言以为会有难得一个闲暇的下午。 可当看到药店门口停的那辆菲亚特518的时候,陆希言知道,他想休息一下的想法泡汤了。 “嗨!” “陆大夫?”麻小五坐在车上都快睡着了,冷不丁的被敲窗的声音给吓着了,一看是陆希言,马上就要下车。 “坐过去,我来开车。”陆希言拉开门,吩咐一声。 麻小五赶紧挪开屁.股,往边上靠了过去。 “老唐人呢?” “在温莎宾馆。”麻小五道。 “他不会让你来叫我去打麻将的吧?”陆希言扭头问道,唐锦有着闲心,他可没这闲工夫。 “探长只吩咐我来接您,其他的我不知道。”麻小五讪讪一笑。 “好吧。”陆希言不由的一阵无语,不管是什么事儿,他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爱多亚路上这家温莎宾馆,看来是唐锦的一个安全据点,要不然,唐锦也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跟他见面。 “探长在三楼有一个长期包房。” “是咱们上次过来打麻将的那间吗?” “是的,陆大夫,我也是刚知道……”麻小五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不怪你。”陆希言笑了笑,唐锦身份没那么简单,有秘密不让手下人知道,这很正常。 咚咚…… 开门的是齐桓,看到陆希言,忙把人迎了进去。 房间内除了唐锦和齐桓之外,还有一人,面生,陆希言从来没有在中央巡捕房见过这个人。 “老曹,起来接客了!” 那面生的男子嘿嘿一笑,站起来冲陆希言一抱拳道:“陆顾问好,在下曹斌,在唐探长手下干跑腿的活儿。” “老陆,老曹是我手下最厉害的包打听,以后,你需要打听什么消息,尽管找他。”唐锦嘿嘿一笑介绍道。 陆希言回过味儿来了,唐锦这是要拉他入伙呀,否则怎么会把自己手下如此重要的人物介绍给自己? “陆顾问昨晚在法国会馆可是大出风头,怡和洋行的乔治都因为得罪陆顾问被索尔先生让人给轰了出去,并且还剥夺了法国会馆的会员资格。”曹斌嘿嘿一笑。 “这消息传的倒是挺快的……”陆希言呵呵一笑,昨晚法国会馆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人看见了,算不上秘密,不过在不同的圈子里,信息是不对外流通的,这个曹斌能知道如此清楚,显然也不是凡夫俗子。 “陆老弟,来,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用那么客气,坐下说话。”唐锦嘿嘿一笑,招呼一声。 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曹,你来说。” “是,探长。”曹斌点了点头,“关于吕班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谋杀案,我们根据陆顾问和鉴证科提供的嫌犯的相关特征,对外发出了悬赏,我们接到了众多的相关方面线索,并经过详细的调查和分析,终于发现了一个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唐锦和齐桓都不说话,显然是早听曹斌讲过了,那就只有陆希言一个人还不知道,曹斌这些话其实都是对他说的。 “是什么人?” “跛脚阿七,这个人四十岁左右,当过兵,右脚受过伤,被子弹打穿了脚踝,所以跛了一只右脚,没有右手小指头,是早年前好赌被高利贷给砍掉的……” “此人是本来在沪西的荣兴等赌档大烟馆看场子,手底下也有几十号人,但是自从30中午开始,也就是案发的前一天,就没有人再在那几个赌档和大烟馆见到过他们,同时不见的还有他的两个亲信,所以,很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曹斌道。 “人呢,找到没有?” “找到了,就藏身在极司菲尔路的丰田纱厂。” “日本人的纱厂?”陆希言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没错,就是日本人办的纱厂,要不是这家伙忍不住调.戏纱厂女工,只怕还发现不了呢。”曹斌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抓人呀?” “陆顾问,那可不是在法租界,是个三不管地方,势力错综复杂,我们的人还没进去,那就被他们发现了。”齐桓道,“再说现在支持推测,没有直接证据。” “日本人的纱厂,我们能进去吗?”唐锦顿了顿道。 “那怎么办,案子不破了?” “所以,我们才把陆老弟你请过来,帮我们顾问一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既可以不需要越界,又能把人给逮着。”唐锦道。 “唐兄,这抓人是你们法捕房的事情,我最多负责技术支持一下,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陆希言叫道。 “这不是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嘛,三个人的智慧比一个人强,四个人又比三个人强,陆老弟,请你过来就是帮忙参谋一下的。”唐锦解释道。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陆希言道,“要不然,你们直接跟那个浅野一郎商量,让他出面协调一下,或者请公共租界方面协助抓人?” 四个人都沉默下来了。 这个人还真是不太好“抓”,就跟蔡主笔的案子一样,明知道是谁做的,可就是抓不了人,到现在尸首除了头颅之外,剩下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日本人背后指使和包庇,你又能怎样? 这吕班路五金工具行的案子也是一样,日本人为了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的内斗,故意的找人伪装成虎头帮的人端了军统的据点。 至于金九找来的三个“嫌犯”,只怕这其中也是日本人授意的,故意的把脏水往“铁血锄奸团”身上泼。 还好,这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了。 “探长,我觉得这人要是躲在丰田纱厂里面,肯定不好抓,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人引出来。”齐桓道。 “这么引出来?”齐桓的话很有道理,法捕房的巡捕想要进丰田纱厂抓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出来了呢,那就不同了,难度就小了很多。 “这坡脚阿七外面可有什么亲人或者情.人什么的?” “这个家伙在上海没有什么亲人,至于女人,那都是露水夫妻,根本没感情可言。”曹斌道。 “那这就难办了,这家伙要是一直躲在丰田纱厂内,我们就真拿他没招了。”齐桓咬牙道。 “老陆,你倒是说句话?”唐锦不经意间,对陆希言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要不然,结案吧。” “结案,陆顾问,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就这么草率的结案了?”齐桓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别,齐桓,你别说话,老陆,你玩真的?”唐锦倒是听出味儿来了,一抬手制止了齐桓,认真的问道。 “我又不是法捕房的探长,你问我干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 曹斌好像也明白过来了,有些怔怔的看着唐锦,这事儿谁都做不了主,就只有唐锦了。 “我刚坑了金九一次,你让我自己再把这件案子给认下来?”唐锦问道。 “找个机会让金九贿赂你一次?” “不是,老陆,你怎么总是出这种阴损的招数呢?”唐锦死死的盯着陆希言道。 “那就当我没说过。”陆希言站起来道,“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机会,你说我胡说八道干什么呢?” “别,我听你的,听你的行不?”唐锦拉住了陆希言道。 第116章:暗流涌动(新的一周,求订阅!) 德兴茶楼。 金九在记者招待会上被唐锦狠狠的摆了一道,没办法,谁让他太聪明了,想先算计人家呢? 这就不能怪别人反过来坑他了。 现在他丢人丢大了,分管便衣部门副总监费沃利把他叫了过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弄的他十分狼狈。 他已经是督察长了,在华捕中已经算是最高的职务,按照法捕房的规矩,基本上算是到头了。 三大亨之首的黄金荣不过如此。 如果不能让法国人满意的话,随时都可能被撵下去,而盯着他位置的人多着呢。 他也恨浅野一郎,就是这混蛋把他拉下水的,他却站在岸边,看着他被唐锦坑,连眼都不带眨的。 还有那个秋山雅子,这女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都未必能挨到法国人把他一脚踢开的时候。 但是,金九又很怕死,浅野一郎的约,他不敢不来。 但是,这日本人的钱也不是好拿的,钱是给你了,毒药也给你备下了。 “金先生,请!” “浅野先生,久等了。”金九微微一抱拳,一想起自己在记者招待会上的窘境,他内心就有些不舒服。 “今天是清明节,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俗,要给祖先上坟,祭祀,在下可以理解。”浅野一郎呵呵一笑。 金九有情绪,他当然能看的出来,只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难对付。 “浅野先生说吧,想要知道什么?”金九坐下来道。 “4月1号夜里,福煦路汾阳坊那件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浅野一郎郑重的问道。 金九一伸手,道:“钱。” “金先生,您什么都还没说,怎么就要钱了?”浅野一郎微微不悦,这也太贪婪了吧? “没看到金条,我是不会说的。”金九蛮横一声。 “好吧。”浅野一郎微微一点头,中村从皮包里取出四根黄灿灿的小黄鱼放在了桌面上。 “金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吗?” “一对兄弟,都姓巫,道儿上称他们为巫氏双雄,不过,你们就是知道了,也找不到他们了。”金九呵呵一笑。 “怎么讲?” “找他们办事的人能量很大,此时只怕是早已安排他们离开上海了。”金九道,“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了,这金条……” “慢!”浅野一郎一伸手压住了金条。 “浅野一郎,你什么意思?”金九脸色瞬间一黑,有些怒了。 “金先生,你提供的消息我们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浅野一郎压住金条,慢条斯理道。 “放屁,我金九在道上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卖过假消息?”金九怒了,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这里是法租界,他还真不怕日本人。 “金先生的信誉我们相信,不过,六更金条就买了一个连人都找不到的消息,我如何向上面交差?”浅野一郎道,“不如这样,金先生把收买巫氏兄弟的背后的人告诉我,金条立刻奉上。” “我不知道。”金九断然说道。 “金爷,以你在法租界的地位和势力,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浅野一郎道,“我们日本人是很讲诚信的,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收买的巫氏兄弟,我可以再加两根金条。” 中村又从皮包里掏出两根金条放到了桌面上。 六根金条的诱.惑,金九心动了,而他付出的不过上下嘴皮子碰了一下而已。 但是这钱就这么好挣吗? 浅野一郎微微一笑,他本不过是试探一下的,但一看金九这表情,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知道。 “金先生,这只是第一次合作,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浅野一郎嘿嘿一笑。 金九终于动摇了,贪婪一下子战胜了理智,什么权力和地位都是虚的,只有这金灿灿的黄金是最实在的。 “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这六根金条都归我?” “当然,这里是法租界,周围又都是你的人,我敢耍花招吗?”浅野一郎嘿嘿一笑。 “好,我只知道暗中联络巫氏兄弟的是齐桓,其他的一概不知。”金九说完,就这么看着浅野一郎。 浅野一郎眉头一挑,齐桓他当然认识了,唐锦的手下,难道这事儿居然是唐锦背后下的黑手? “浅野先生,这些金条归我了吧?” 浅野一郎愣了一下,旋即松开手,让金九将金条一一的取走。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告辞!”金九多待一刻都不愿意,直接就离开了。 …… 万国饭店。 “金九他真的这么说?”竹内云子听了浅野一郎的汇报,也是微微皱眉,事情的复杂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说的人是齐桓,并没有直接说是唐锦,在下觉得,应该是真的。”浅野一郎点头道。 “理由呢?” “齐桓不过是小人物,他是要听命于唐锦的,如果他知道是唐锦背后指使,那何不干脆直接就说是唐锦呢?”浅野一郎反问道。 “如果钱佩林在唐锦手中,那为何法捕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只怕是唐锦私下的行为,跟法捕房无关,以我们跟萨尔礼的关系,如果真是法捕房所为,应该会告诉我们的。”浅野一郎推测道。 “那唐锦的身份?” “目前还很模糊,他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我们粗略调查过,他跟任何一方都曾接触过,又深的卡尔上校的信任,所以,我们动不了他。”浅野一郎道。 “陆希言呢,他在做什么?” “今天是清明节,他去扫墓了。”浅野一郎微微一讶,“云子小姐怀疑他吗?” “唐锦最近跟他走的非常近,而且这两起案子,他都是知情.人,钱佩林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跟齐桓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关于金九,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竹内云子问道。 “我想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唐锦?” “哦,怎么试探?” “让金九去,备上一份厚礼,主动向唐锦认错,看唐锦如何反应。”浅野一郎道。 “这倒是个办法,如果唐锦愿意与金九讲和,这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金九现在对我已经不太信任了,我觉得这个任务可以交给雅子小姐去完成。”浅野一郎建议道。 “嗯,我来安排。”竹内云子点了点。 …… 从温莎宾馆回来,路过广元茶楼,看到三楼包厢靠街道的窗户开了一扇,这是谭四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约定见面的暗号。 只要陆希言回家或者在家中,白天的话,都能看到折扇窗户打开。 不需要派人通知。 “陆先生来了?” “四哥在?” “在的。”掌柜的点了点头,亲自领着陆希言上了三楼,同时给伙计使了一个眼神,让他看着点儿门口。 “四爷,陆先生来了。”徐掌柜敲门 谭四从里面开门,看到陆希言,对茶楼掌柜一挥手道:“老徐,你忙你的去吧。” “是,四爷。” “快进来。”徐掌柜转身离开,谭四招呼一声。 “四哥,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陆希言走进了包厢,坐下说道,“有事儿,你先说?” “军统方面似乎不大相信钱佩林在我们手中,还有,因为潜伏小组暴露,他们现在内部人心不稳,听说,可能是出现了叛徒,他们现在正在内部甄别呢。”谭四道。 “这么说来,他们的麻烦比我们也小不了。”陆希言略微沉吟道。 “不过,军统上海区负责人今天让人传话,跟上一次一样,要约见军师。”谭四道,“所以,我这不来找你商量了。” “四哥,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呢?”陆希言缓缓道。 “日本人给我们两家下套,用心险恶,上一次约见我拒绝了,这一次如果再拒绝的话,只怕是不太好,何况,钱佩林现在就在我们手中。”谭四道。 “那就约个时间,我跟军统方面的负责人见上一面,听他怎么说。”陆希言也觉得有必要见上一面,反正又不是以他的面目去见,而是以“军师”的面目去见,这个对自己也没什么危险。 “好,那我来安排。”谭四点了点头。 “我这边有一个情况,唐锦他们想要又不跛脚阿七三人,咱们在丰田纱厂有人吗?”陆希言问道。 “有两个工人,比较可靠。”谭四道。 “唐锦这边会迅速的将巧手五金工具行的案子结案,当然是以告破的方式,少不得咱们可能还要受点儿委屈,被军统方面误解。”陆希言道,“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让跛脚阿七以为自己安全了,从丰田纱厂出来,这是引蛇出洞。”谭四点了点头。 “没错,不过这一次抓捕肯定是秘密进行,法捕房那边具体什么计划,唐锦未必回告诉我,但是我们这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您的意思是,如果唐锦秘捕失败的话,我们必须顶上?”谭四听明白了。 “没错,一旦行动失败,日本人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所以,我们暗中给唐锦来一个双保险。”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个没问题,大不了我们再当一回黄雀。”谭四嘿嘿一笑,这当黄雀的感觉还是蛮好的。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行动方面你比我更有经验,但是记住一点,秘密。”陆希言郑重告诫道。 “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谭四点了点头,军师这一去,他虽然暂代队伍,可是这心里是没着没落的,就跟是没了爹娘的孩子似的,不知道以后的方向。 现在好了,陆希言这位新军师一点儿不逊色故去的军师,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高一筹。 心定了,士气也就上来了,做起事儿来也就干劲儿十足了。 第117章:约见(求订阅!) “梅梅,你说,做你们这一行的,最需要具备的素质是什么?”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的陆希言问道。 “你这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孟繁星正在削苹果,讶然的一抬头。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冷静和敏锐的判断力。”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有道理,在敌占区工作,如果不够冷静的话,只怕是一个小小的错误都是致命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至于判断力,那可需要后天经验的积累才行,梅梅,我说的对不对?” “对,我的老师也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孟繁星道。 “你的老师叫什么,我能见一见他吗?”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他姓伍,我们都叫他伍先生,至于你能不能见到他,这我就不敢保证了。”孟繁星呵呵一笑。 “伍先生,这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人,能让我家梅梅你如从的崇拜和尊敬。”陆希言道。 “吃苹果。”孟繁星将削好苹果递给陆希言道。 这个话题不宜深聊。 “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这贝当路巡捕房巡长蒙特有个做生意的路子,打算拉着入伙儿。”陆希言啃了一口苹果道。 “什么生意?” “药品,走私!”陆希言中间顿了一下道。 “走私?”孟繁星感到一丝惊讶,这药品走私进口可不是一般的生意,没有很硬的关系和背景是做不起来的。 她把安平诊所改成药店经营,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因为日军的经济封锁,边区获得药品的途径很少,药品奇缺,而且非常昂贵,尤其是各类抗菌消炎药。 如果能够有一条稳定的药品供应渠道,那怕是数量不多,对于缺医少药的边区后方也是极大的支持。 她原来在天津做的也是这方面的工作,组织上把她调回上海,也是考虑到她是上海本地人,有本地关系,便于开展工作。 如果不是窃取情报的任务太紧急,关乎徐州会战大局,组织也不会要求她去完成那么危险的任务。 如果不是碰到陆希言,差一点儿就暴露了。 虽然组织上给她的任务当中并没有这一条,但是如果能够建立一条隐蔽的药品走私渠道,那也可以让受伤的战士少死很多人。 这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蒙特那边联系货源,并且打通关节,将药品走私进来,我负责帮他寻找合适的买家,赚到的钱平分。”陆希言道。 “他为什么找你合伙?”孟繁星有些奇怪。 “也许觉得我比较可靠,而且我又是中国人,他也需要一个掩护,身为法租界公职人员,一旦被人发现走私违法活动,那是会丢掉一切名誉和身份地位的。”陆希言分析道。 “安子哥,走私药品,这可是走钢丝的生意,一旦被发现,怕是会有牢狱之灾的。”孟繁星道。 “我也在考虑,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这生意咱们要是做了,就得有万全的准备。”陆希言道,“所以,我得跟你商议一下,听一听你的意见。” “安子哥,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在去年腊月初六发表近卫声明,声称‘不会以国民政府为对手’,将另外建立‘与日提携的维新政府’,其企图武力占领中国的野心昭然若揭,以日本的军事实力以及在正面战场的攻势看,接下来的战争恐怕会全面爆发,日本海军素来有有亚洲第一之称,一旦他们封锁了我们的海岸线,药品,武器弹药还有汽油等各种战略物资想要进来就非常困难了,而这些物资的价格将会飞涨是可以预见的。”孟繁星道。 “你的意思是,这门生意有利可图?” “安子哥,如果真的能有这样一个药品走私进口渠道,这些药品你打算卖给谁?”孟繁星问道。 陆希言何等聪明,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孟繁星心中所想呢。 蒙特跟他说这个药品走私,他还真没想过要发这种国难财,发国难财的,都没有好下场。 但如果真的能走私大量的药品进入国内,这对国内来说,并不是坏事儿,反正海关现在也不在国民政府手里,这关税收上来,也用不到老百姓头上,只要是花钱买回来的药品,又用在咱们自己老百姓身上,这就值得干。 但是蒙特无疑是奔着发财去的。 药品走私进来,他肯定是奔着高价卖出去的,蒙特掌握货物来源,不愁找不到买家,而他即便是有买家,出不起高价,那也是白搭。 这个生意,陆希言虽然是合伙人,但处于不利的地位,蒙特随时可以跟他拆伙,甚至他就是在利用他建立销售渠道,他不得不考虑这里面存在的巨大风险。 “梅梅,如果有需要,我会优先考虑的。”陆希言道。 “我明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事儿得找一个可靠的人盯着,我直接出面肯定不行。”陆希言道,“我回上海也没多久,认识的人不多,想要找一个可信的人不太容易。” “嗯,有道理。” …… 上新闻了,法商总会会长,赉安洋行总经理索尔先生决定成立索尔医学基金,陆希言担任索尔医学基金的独立董事,而广慈医院外科主任,著名内科专家,震旦大学教授盛熙元出任索尔医学基金的首席科学家。 这则新闻一出,立刻在上海医学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陆希言这位年轻的留法医生一下子成了医学界争相议论的人物,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还有诋毁有之。 不过,这对陆希言本人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表现的很平静,班照上,病照看,该他的做的事情,都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对陆希言来说,这又是平静的一天。 可在徐州的台儿庄战场,这可是要被历史永远记住这一天,中国军队在台儿庄包围了号称“钢军”的第十师团濑谷支队一万多人。 从3月31完成包围,到4月3日发起总攻击命令,再到4月7日凌晨发起全线反击,日军濑谷支队在苦等无援的情况下,不得不全线撤退,丢盔弃甲,遗尸遍野。 日本人可以阻止任何人进入上海,但是他阻止不了空中的电波,租界有电台,还有收音机。 乌云是遮蔽不住太阳的。 当从广播里听到武汉当局通向全世界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希言也是陷入了巨大的喜悦之中。 这是一次空前的胜利,正面战场上,硬怼日军最精锐的师团,战而胜之! 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了。 对于全中国的百姓来说,这一场胜利意义是重大的,让所有中国人都看到了希望,日军并非不战胜,提振了抗战胜利的信心,而那些悲观的“亡国论”者,更是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上海这座孤岛,日本人还的手一时间还伸不到租界,台儿庄大捷的消息传来,百姓用各种方式自发的庆祝。 法不责众,日本人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他们只能要求英法租界当局弹压,英、法租界当局直接回应,只要不违反租界法规,租界当局无权干涉。 孟祥生也把陆希言和孟繁星晚上叫了家里去了,老头儿很激动,晚上喝了不少,还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例。 “爸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服侍孟祥生回屋躺下,孟繁星道。 “一口气憋在咱们国人心里太久了,这一回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安子哥,咱们不能当亡国奴!” “是,决不能当亡国奴。”陆希言激动道。 “安子哥,姐,你们还不回家,一会儿宵禁了。”孟浩从外面提醒了一声。 “对,梅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宵禁就麻烦了。”陆希言一看手表,都八点半了,再过半小时就宵禁了,这是法捕房临时加的宵禁措施,没办法,现在中国军队取得大胜,法租界当局也怕引火烧身,所以晚上把宵禁时间提前一个小时。 …… “陆大夫,老四让我通知您,明天晚上杏花楼,八点。” “知道了,回去跟四哥说,我一定准时赴约。”陆希言对来医院给他报信儿的黄三说道。 “还有,丰田纱厂那边也有动静了,估计就和一两天,老鼠就要出窝了。”黄三压低了声音道。 “继续监视,保持联系,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把吓着老鼠。”陆希言吩咐道。 “放心吧,老六亲自盯着呢。”黄三道。 叮铃铃……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陆希言拿起来一听,是唐锦打来的。 “老陆,明天晚上,杏花楼,金九摆酒,请我吃饭,你有空没有,一起来?”唐锦说道。 杏花楼,明晚,陆希言愣了一下,这不是约了跟谭四一起见军统上海区负责人嘛,居然撞到一起了。 “唐兄,明晚不行,我跟梅梅约好了,明天晚上请她吃饭看电影。”陆希言马上找了一个借口。 “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陪的,咱们的事儿可是大事儿,跟弟妹说一下,我来赔罪,好不好?”唐锦道。 “这不好吧,我电影票都买了……” “买了可以退嘛,退不掉哥哥我补偿你,请你们连看十场电影如何?”唐锦笑着道。 “唐兄,要不然这样,我就到个场,大不了看下半场就是了。”陆希言道,这事儿怎么就撞到一起了呢。 临时改变计划,那显然不可能,军统那边也不见得会同意。 “也行,你反正一定要过来就是了。”唐锦道,“明晚我让小五开车去接你和弟妹。” “别,这不合适,我还是自己过去。”陆希言忙道,这要是让麻小五来接自己,自己哪有机会伪装成“军师”去见军统上海区的负责人。 “陆大夫,要不要把见面的时间提前?”黄三听了全部过程,询问一声。 “不用,这样对方会起疑的,可以把金九明晚在杏花楼宴请唐锦的消息透露给军统方面,看他们如何反应就是了,如果他们同意继续在这个时间见面,那就一切照旧。”陆希言道。 “那您这边怎么分身?” “放心吧,我有办法。”陆希言道,“你明天去帮我买两张电影票,距离杏花楼最近的电影院。” “好。” 第118章:杏花楼 “梅梅,明晚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吧,电影票我都买好了?”晚上回家吃饭,陆希言道。 “无缘无故的看什么电影?”孟繁星现在进入了学生的状态,学习超级认真,为了把拉下的功课补上,每晚都要学习到十一二点。 要不是陆希言要睡觉,把她从书房赶出去,她说不定还要更用功。 她这是要把过去三年失去的时间给补回来。 “学习,也要劳逸结合,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的。”陆希言走过去,伸手压在她的课本上,“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吗?” “去,去,你想去自己去呗,别拉上我。”孟繁星将陆希言的手推开。 “你就不怕我另外找个小姑娘一起去?”陆希言低下头,盯着孟繁星道。 “你可以试试。”孟繁星头也不抬,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威胁。 “好吧,跟你说实话吧,明晚我需要帮我打掩护。”陆希言道。 “打什么掩护?” “明晚金九在杏花楼设宴请唐锦吃饭,目的是为了给唐锦赔罪,唐锦呢,不想单独赴宴,非得拉上我,我推辞不过,说明晚约了你看电影,但是,还是推不掉,只能去了。”陆希言解释道。 “那你还带我去?”孟繁星不解道。 “记者招待会的事儿,以及现场指认都是我给唐锦出的主意,这家伙现在是赖上我了。”陆希言道。 “你出的主意?”孟繁星惊讶道,这事儿她当然知道,没想到陆希言居然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金九算不上什么好人,又跟日本人勾勾搭搭的,所以,我就看不过去,给唐锦出了这么个主意。”陆希言道。 “是因为铁血锄奸团吧?”孟繁星何等聪明。 “梅梅,女人太聪明会没人要的。”陆希言嘿嘿一笑,等于说承认了。 “那你要不要?”孟繁星忽然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连忙收回情绪,“正经一点儿。” “好吧,金九用三个冒名顶替的凶手,想要栽赃给铁血锄奸团,他自己又想摆脱干系,故意的在口供上留下瑕疵,然后报告给唐锦,让唐锦发现并且派人去核实,这样一来,他虽然是抓人的人,最后认定的凶犯身份的人却变成了唐锦……”陆希言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个金九耍的小聪明!”孟繁星对金九的评价是一怔见血。 “没错,只是金九未必能想到,但如果加上浅野一郎就不一样了。”陆希言道,“这才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唐锦反坑了金九一道,金九为啥要请唐锦吃饭呢?” “因为,这浅野一郎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呀。”陆希言道,“浅野一郎为什么要金九找人假冒凶犯,还特意找了三个有‘虎头帮’过往身份的人?” “栽赃?” “没错,虽然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三个嫌犯身上疑点重重,根本就不像是真的凶手,可法捕房现在不是还没有认定吗?” “他们想收买唐锦?” “八成是为了这件事,所以,明晚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唐锦看出来了,才非要拉我去的。”陆希言道。 “可我以什么名义呢?” “明晚我们去杏花楼吃饭,正好跟他们巧遇,然后唐锦会故意的把我拉上,然后到时间了你就说电影快开场了,催促我离开就行了。”陆希言道。 孟繁星点了点头,这个计划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说,你同意了?” “嗯,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去。”孟繁星点了点头。 “那咱可就说好了。” …… “四马路的杏花楼,孟繁星同志,你确定吗?”明德书店,孟繁星将陆希言准备跟蒙特做走私药品额生意汇报给老李,顺便把晚上杏花楼吃饭的情况说了一下。(老李知道孟繁星真实身份,老孙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代号) “确定。” “这四马路的杏花楼曾经是军统在上海法租界一个相当隐秘的联络点,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少,这是以前上海中央特科的同志告诉我的。”老李道。 “那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不过也要提高警惕,小心一些。”老李道,“陆希言如果真的能建立一条走私药品的渠道,并且愿意给我们提供药品的话,这是一件好事儿,我们也可以找机会把人渗透进去,掌握这条渠道。” “是,老李同志。” “孟繁星同志,看起来,这个陆希言还真是帮了你不少,他的政治面貌如何,你清楚吗?” “他跟铁血锄奸团有过接触,上一次的觉醒报社的有关南京大屠杀的证据资料就是他利用救助过铁血锄奸团一名叫谭四的重要成员的关系,请他们帮忙出手复制了一份,才顺利的保存下来。”孟繁星道。 “谭四,这个人我听说过,军师的手下,为人不错,讲道义,有民族气节,跟一般的江湖人不同。”老李道,“我们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建立一个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对于这样没有太多劣迹,又有杀敌报国思想的人正是我们团结的对象。” “明白。” “工作注意分寸,你的任务并不是发展组织新成员,而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老李道。 “老李同志,我明白。” …… 金九约了唐锦六点半,牧风六点钟下班,去震旦大学接了孟繁星,两人一起前往杏花楼。 “老陆,来了?” “唐兄,你吓我一跳,嫂子呢?”陆希言佯装问道。 “她没来。”唐锦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没来……”陆希言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哎呀,唐探长,唐老弟,你总算来了。”金九从楼上下来,那叫的真是热情的不得了。 “陆顾问也在?”蓦然看到陆希言,金九有些吃惊。 “金爷好。”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老陆,今晚是金爷做东,要不然,一起吧。”唐锦说道。 “不不不,唐兄,金爷请的是你,我去不合适?”陆希言忙推辞,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金九很尴尬,不过他也是场面上的人,也猜到唐锦可能是故意这么做,这是防着他一手呢。 点破的话,就没有意思了,忙道:“陆顾问是贵客,金九平日想请都请不到呢,不如今晚就给金九一个机会,一起如何?” “老陆,挑日子不如撞日子,能让金爷请客的机会不多,你可不要不给面子哟。”唐锦也附和道。 “唐兄,我这带着女眷呢,不合适,改日吧。”陆希言继续推辞道。 “唐老弟,既然陆顾问有女眷,那不如就算了?”金九今晚宴请唐锦是有目的的,真不希望有个人横插进来搅局。 唐锦当然不希望自己单独一个面对金九,忙道:“金爷,可以让杏花楼单独给弟妹开一桌嘛。” 唐锦这家伙为了拉上自己,也是没脸没皮了。 金九越发的肯定,唐锦是故意的安排这一出了,这接下来他还怎么跟唐锦谈那件事儿? “这不好吧……” “就这么定了,金爷,您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问题是你把陆顾问贤伉俪分开了,这是否妥当?”金九呵呵一笑。 “弟妹,借用你家老陆用一下,日后愚兄必有厚报。”唐锦凑过去,隔着一段距离小声说道。 孟繁星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两人在这里唱双簧呢。 “不许灌酒,我们家老陆他酒量很浅的。” “好,好,你放心,绝不灌酒。”唐锦嘿嘿一笑,答应下来,“还是弟妹贤惠大方,老陆好福气。” …… “来,唐老弟,陆顾问请!”本来就两个人的,现在多了一个陆希言,不过是多增加一双筷子而已。 “唐老弟,尝尝这刀鱼,这可是今天早上刚从这扬子江里捕捞上来的,鲜美的很!” “嗯,不错,金爷,这说到吃,上海滩除了三大亨之外,就属您了!”唐锦竖起大拇指道。 “唐老弟谬赞了,跟三大亨相比,我算什么。”金九站起来,亲自给唐锦斟酒道。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唐锦连忙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唐老弟,明说了,在吕班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案子上,兄弟我做的不地道,但你也要了解兄弟,这案子上下都盯着呢,法租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这早破案,也是可以安定人心的。”金九道,“所以呢,愚兄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找人先顶过去,案子再慢慢破就是。” “就算要安抚人心,也不能张冠李戴,草菅人命吧,金爷?”陆希言道,他今天的角色就是唱红脸。 “陆顾问说的是,这不也不是没办法,至于说草菅人命,也不至于,铁拐李,黄鼠狼和黑旋风这三人也是劣迹斑斑,犯下的事儿,就算杀头也不过了。” “我很好奇,金爷是怎么让这三人认下如此重罪的,他们不知道杀人重罪一旦背上,那是再也洗漱不掉吗?” “陆顾问,这乱世之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好赤·裸裸的话,让人听了都感觉不寒而栗。 “金爷的话,我不敢苟同,是谁做的就是谁做的,总不能因为某个人是坏人,就可以把不是他罪名强加于他的身上吗?” 金九脸色讪讪。 “好啦,老陆,金爷不是那个意思,这件案子,确实影响很大,可想要追查真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理解。”唐锦不失时机的插进来一句话。 “还是唐老弟懂的兄弟。”金九道,“还请高抬贵手。” “以假充真,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可这真凶,金爷,你必须给我抓到,否则,我没办法交差。”唐锦道。 “应该的,应该的,可这案子能否通融一下?” “金爷,你想怎样呢?” “这个……”金九犹疑了一下。 “唐兄,我跟梅梅今晚还约好了一起看电影,这时间快到了,要不你们继续喝着,我先走一步?”陆希言站起来道。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此时包厢的门响了,一开门,孟繁星俏生生的站在了门口。 眼神眨了眨,那意思是,时间到了,咱们该走了。 “二位,真是对不住了,失陪了。”陆希言转身一抱拳,直接就退了出去。 “这老陆,看上去还是个情种……” 第119章:见邹淮 “梅梅,我去一趟卫生间,先到楼下等我。”出门口,陆希言看到卫生间门把手上挂了一块“清洁”的牌子,忙微微一侧身挡了一下道。 “好。”孟繁星不疑有他,一个人先沿着楼梯下了楼。 陆希言一个闪身进入了卫生间。 “陆大夫,您来了。” 陆希言听得出来,是老五郭汉杰的声音。 “我未婚妻在楼下等我,一旦时间过了,她一定会上来的,到时候尽量想办法拖住她。”陆希言接过“军师”的行头,迅速的开始伪装起来。 这一套东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因此上手的速度很快。 五分钟后! 陆希言变成了“军师”,坐着轮椅从卫生间被人推了出来。 与此同时,邹淮在副官尹平的陪同下,也是经过了一番化妆从杏花楼的后厨通道进来了。 陆希言和郭汉杰刚进入房间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道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谭四冲陆希言微微一点头。 郭汉杰走过去开门。 门口,邹淮稍微的往里面一探头,看到这坐在了轮椅上的陆希言,还有站在陆希言背后的谭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鄙人邹淮,请问哪位是大名鼎鼎的军师?”邹淮以江湖人规矩一抱拳,郑重行礼问道。 “邹先生好,鄙人正是军师。”陆希言微微一笑,手往前微微一拢道,“身体出了点儿问题,不能行礼了。” “阁下就是军师?”邹淮也是一惊,他在军统内早就听说过“军师”的名号,但是没见过本人,更没打过交道,今天还是头一回。 “如假包换。”陆希言微微一点头,“老四,还不请客人坐下。” “邹先生,请坐。”谭四一伸手,招呼一声。 “那这位一定是谭四哥了?” “客气了,邹区长。”谭四微微一点头,邹淮,军统上海区区长,戴雨农麾下大将,他岂能不知道。 邹淮在陆希言面前坐了下来。 “谭四哥派人传话,说在下一名手下现在就在军师手中,可有真的?”邹淮问道。 “是的,他叫钱佩林,至于为什么会在我们手中,我相信原因不需要跟邹先生解释吧?”陆希言缓缓道。 “知道一二。” “此次前来,戴老板让在下给军师问好。” “雨农兄客气了,邹先生,我们都是明白人,不要拐外抹角,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陆希言道。 “好,军师快人快语,邹某人佩服。”邹淮一拱手,“此次贵我两方的冲突,我想像军师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在道上的为人,你们戴老板是清楚的,既然我跟他达成了不合作也不对抗,互不干涉的协议,绝不会主动对贵方有任何不利的行为,这一次的情况,想必邹先生心里清楚,亚尔培路的刺杀案是你们做的,对吧?” “对,是我们的做的,对于周源泉这样卖国求荣的汉奸,当人人得而诛之!”邹淮承认道。 “你们诛杀卖国汉奸,本人是支持的,只不过,日本人利用了这件案子,他们故意的把罪名的栽赃到我们铁血锄奸团身上,邹先生能想明白吗?” “挑起贵我两家的火拼!” “没错,在上海滩,日本人虽说是过江龙,可你我才算的上是地头蛇,只可惜我们是两条蛇,而恶龙却只有一条,日本人想要除掉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斗的两败俱伤,然后他在出来一口吃掉我们。” 邹淮听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没有下令对“制裁”,否则,还真的落入日本的人算计之中。 “抓钱佩林的并不是法捕房,而是日本人,日本人早有预谋,先下手为强,大造舆论,法捕房高层有人被日本人收买,配合日本人行事,这才导致今日的局面。”陆希言道。 “钱佩林呢,军师能否让我一见?”邹淮问道。 “人可以见,而且我可以毫发无损的还给你,但不是现在,邹先生可否理解?”陆希言道。 “如果果真如军师所言,那这就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贵我两方在这个时候不应妄动干戈才是。”邹淮道,“那袭击吕班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当然不是我们所为了。” “不是你们,难道又是日本人?”邹淮激动的问道。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除了你们,日本人怎么会知道那个五金工具行是我军统的秘密据点?”邹淮质问一声,“还有现场留下的斧头为证?” “一把斧头,很难弄到吗?”谭四嗤之以鼻,“如果是我们的人下手报复,会把如此重要的证据遗弃在现场?至于你们据点位置的暴露,只怕还是你们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吧。” 邹淮一下子被问住了,军统内部的确出现了问题,正在自纠自查呢,但目前除了失踪的郭兴发之外,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邹淮,军师遭人暗算,一直抱病在身,为了这件事,冒着暴露的危险来见你,如果你们还想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那我们奉陪就是了。”谭四怒道。 “老四,别冲动。”陆希言轻喝一声,“我相信邹先生会从会从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出发,以大局为重,保持克制的。” “军师,邹某并非不相信您,但我必须见到钱佩林。”邹淮道。 “可以,现在吗?” “现在。”邹淮点了点头。 “老四,你来安排。”陆希言点了点头,同意道。 “多谢军师。”邹淮深深一鞠躬,他不得不承认,戴老板的识人之明,这“军师”虽然一副病弱膏肓的模样,气度和谈吐都不在戴老板之下。 怪不得的戴老板一直想要把此人招揽至麾下呢。 …… “对不起了,邹区长。” “辛苦,谭四哥了。”邹淮知道规矩,去人家的安全屋,肯定不能够让你知道位置的,蒙上眼罩是肯定的。 至于陆希言,郭汉杰推着轮椅再一次进入了卫生间。 迅速的换掉了“军师”的这一身行头,那是紧张的满头大汗。 “咦,老陆,你还没走?”刚好拉门离开,推门进来一个人,是唐锦,四目相对,吓的陆希言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老陆,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唐锦看陆希言这满头大汗的,自己先紧张的问道。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我这肚子……”陆希言下意识脑中灵光一闪,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道。 “那要不要紧,赶快去医院找大夫?”唐锦一把扶住了陆希言。 “不用,我自己就是大夫。” “能医不自医,这你都不懂,弟妹呢?”唐锦急了。 “我让她在楼下等我来着……” “来个人,人都死光了?”唐锦冲着卫生间外吼了一声。 一名伙计匆匆的跑了过来,与唐锦一道将陆希言从楼上“扶”了下来。 陆希言迟迟不下来,孟繁星也有些着急,频频的眺望楼梯口方向,可那是男厕所,她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进去。 就快忍不住想要找个人进去帮忙看看,唐锦扶着陆希言从楼上下来了。 “安子哥,怎么这是?” “梅梅,没事儿,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唐兄非要送我医院,其实没什么大事儿。”陆希言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了。 “吃坏肚子怎么是小事儿,去医院吧?”孟繁星急了。 “梅梅,我真没事儿,让人给我冲一杯温的盐开水给我,我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陆希言道。 “真没事儿?”孟繁星终于注意到陆希言冲他眨眼的动作。 “真的没事儿。”陆希言惋惜道,“只可惜不能陪你看电影了,可惜了两张电影票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个呢。” …… 唐锦开车送陆希言和孟繁星回来的。 到家中,亲眼看到唐锦开车离开,陆希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行了,别装了,戏演得不错,连我都差点儿相信了。”孟繁星嗔白了陆希言一眼,这一晚上,她算是瞧明白了,陆希言不管是应付唐锦跟金九这个饭局,只怕还有别的事儿瞒着她呢。 “梅梅,我是没办法,今天晚上四哥也约在了杏花楼,两边我都是没办法拒绝,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陆希言解释道。 “四哥,是谭四?” “嗯。” “他约你见面干什么?”孟繁星奇怪的问道。 “他们的一个叫军师的人中毒了,想让我为他诊治一下,医院不方便去,所以就约在了杏花楼。”陆希言撒了一个谎,没有告诉孟繁星实话,除了不想让对方担心之外,也有不想让对方卷进来的想法。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军师,中毒?”孟繁星微微皱眉。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只是请我看病,所以,我才借上卫生间支开你去见谭四了,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唐锦,急中生智,我就只有假装肚子疼了。”陆希言道,“不然我都离开那么长时间了,还在楼上,有些解释不通。” “你们不是在卫生间碰上的吗?” “是呀,我就是给检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就撞上了。” 这个解释没有问题,孟繁星相信了,没有再继续追问,但说了,以后有这样的事情,希望陆希言不要隐瞒,最好对她直接说,这样她也能帮得上忙,给他打掩护。 两个人各有心思的睡下了。 第120章:引蛇出洞 万国饭店。 “云子小姐,金九那边有消息了。”浅野一郎禀告道。 “哦,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个好消息。”竹内云子盈盈一笑,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道。 “没错,唐锦答应结案了,就按照咱们的意思,把案子定性为仇杀,三名案犯也确定了。”浅野一郎道。 任何事情都不能做的太明显,定性是怎么回事儿,但对外披露的细节和信息什么人看到了,会想到什么那又是一回事儿。 “哦,唐锦怎么会答应的如此痛快?”竹内云子有些不太相信道。 “听金九的语气,他花费的代价只怕不会小,看来,唐锦也并非不可收买,我们一开始忽略了。”浅野一郎道。 “你想修补根唐锦的关系?”竹内云子看出浅野一郎的心思。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云子小姐的眼睛。”浅野一郎恭维一声。 “金九在法租界这个位置还是非常重要的,这个人有弱点,贪婪,好.色,这都是我们可以掌握的,你跟他说,损失大日本帝国可以补偿给他的,比他现在得到的都要多。”竹内云子想了一下道。 “哈伊!” “吴四宝那边怎么样?” “他那边一切平静,没有什么事情。”浅野一郎道。 “还是要提醒一下,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这个唐锦既然能用如此巧妙的办法劫走了钱佩林,绝不是善于之辈。”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钱佩林一事,我们该如何处置?” “你有证据吗?”竹内云子反问一声。 “没有。”浅野一郎摇了摇头。 “没有证据,就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个哑巴亏,至于钱佩林,他留在手里并无用处,还不如……”竹内云子眼底闪过一道光芒。 “属下明白了,云子小姐发现,只要他一露头,就跑不了。”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能杀了钱佩林最好了。 …… “唐兄,你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陆希言惊讶的看着奚梦瑶把唐锦给领进了门诊室。 “这个给你。”唐锦掏出一个牛皮信封,看上去挺沉的,放在他的面前。 “什么东西?”陆希言问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唐锦嘿嘿一笑。 “什么东西,搞的还挺神秘的。”陆希言伸手取了过来,一扯信封,里面叮叮当当的掉出四根金光灿灿的金条来。 “唐兄,搞什么,你干嘛给我金条?”陆希言大吃一惊。 “金九给的,一共给了八根儿,我们一人一半。”唐锦解释道。 “那也是金九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你给我一半儿干什么,无功不受禄,这你拿回去!”陆希言推了回去。 “老陆,怎么叫无功不受禄,没有你给我出这么一个主意,金九能乖乖的给我送金子吗?”唐锦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道,“这是你应得的,你不收的话,我心里过意不去。”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陆希言想了一下,唐锦分明就是想把他给拉进他的小团体中去,自己如果表现的太无欲无求的话,反而不好。 “这就对了嘛,案子已经结了,风声也放出去了,下面就看老鼠是不是自己主动从洞里出来了。”唐锦道。 “找人砸了跛脚阿七看的场子,不就可以了?” “高!”唐锦一愣,随后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陆希言讪讪一笑。 “走了,回头请你和弟妹吃饭,看电影,算我赔罪。”唐锦哈哈一笑,推门就往外走了。 …… “陆大夫,昨天晚上,大西路上的隆兴台子让人给砸了。” “是吗?”陆希言不动声色,这唐锦办事的效率挺快的,昨天才跟他提了一声,晚上就把人家场子给砸了。 “这一下坡脚阿七在丰田纱厂待不住了,我估计今晚他可能会从丰田纱厂出来,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四哥,再等等,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的。” “还等?” “四哥,有一,就有二,何必急在一时呢,再说咱们不是商量好了,等唐锦那边动手,不成咱们再给他加个保险,咱们主要是看戏,黄雀能不做,尽量不做,那唐锦不是傻瓜,一次被截胡了,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陆希言道。 “他不会是怀疑你吧,陆大夫?”谭四道。 “怀疑我做什么,我手下没兵没将的,我想做,得有人才是?”陆希言白了谭四一眼道。 “也是,他犯不着怀疑您。”谭四道,“成,听你的,让兄弟们沉住气,咱们看戏就是了。” “邹淮见到钱佩林了?” “嗯,见了面,单独谈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吧。”谭四道,“走的时候,还跟我道歉来着,说这件事,是军统的不是,钱佩林是被日本人给诱供了,他当时为了保命,也是一时糊涂,才顺着日本人的话头往下说的。” “他是怎么暴露身份的?” “还不是没管好自己的下半身,酒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被一个叫茉莉的舞女给出卖的。”谭四道。 “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在这酒色之上,四哥,咱们可是有血的教训。”陆希言道。 “我明白,天涯书寓那边我会尽量少去的。”谭四尴尬的道。 “不,我不是让你连人的基本情爱都舍弃了,苏苏跟了你有七八年了吧?”陆希言问道。 “差不多吧。” “找个机会,把人娶了,别辜负了人家,这也是正正经经的过日子。”陆希言提醒道。 “陆大夫,可我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万一我要是,苏苏不就成寡妇了吗?”谭四犹豫一声道。 “苏苏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吧?”陆希言反问道。 “知道。”谭四点了点头。 “知道还愿意跟着你,你说她会在乎这个吗?”陆希言劈头一声道:“只要人没问题,为啥不能给人家一个名分呢,四哥,你这么想也是一种自私。” “陆大夫,我……” “别那么多犹豫,你要是听我的,回去跟苏苏把这事儿给办了,就算不能风风光光的,有个名分也是好的。” “陆大夫,我考虑一下吧。”谭四还是犹豫了一下。 陆希言摇了摇头,谭四这优柔寡断的性格,的确有些承担不了“军师”的责任,相比而言,那个楚泽虽然刚愎自负了点儿,做事应该要比他更果断一些。 这种事儿,别人无法替代他做决定,还是得谭四自己拿主意。 这一眨眼的功夫,台儿庄大捷就过去一个星期了,国人振奋,国际上对这一次突如其来的胜利,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质疑的声音不断泛起,都不相信实力羸弱的中国军队能打赢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军队。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日军方面的报道都承认了失败的事实,不由得国际上不相信,这的的确确是中国人打赢了。 英国路透社就发表电讯承认:“英军事当局对于中国津浦线之战局极为注意,最初中国军队获胜之消息传来,各方面尚不十分相信,但现在证明日军溃败之讯确为事实。” “亡国论”、“速败论”等一些列的投降论调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就连生活在孤岛之上,为了生计匆忙奔波的国人的脸上也多了些许的笑容。 日军被这当头一棒打的是不轻,不过,侵略者是不甘心失败的,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报纸上的评论都还是过于乐观了。 陆希言并不相信抗日会亡国,但中国想要战胜日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 “梅梅,最近怎么没见浩子,他都在干啥呢?” “不清楚,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他不是在政治处查什么案子,你也不知道?”孟繁星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有好几天没去政治处了。”陆希言道。 “昨天我回去了,爸又催促了,让你赶紧给浩子找个媳妇儿。”孟繁星道。 “浩子找媳妇儿,那是他自己给儿的事情,我最多也就是牵线搭桥,还能包办婚姻不成?” “医院有合适的姑娘没有?” “有到是有,可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干这事儿,丢不丢人?”陆希言道,“让我那些同事们怎么看我,我可是主任医师。” “要不然,让浩子多往你那儿跑跑,让他自己找去?” “以什么名义呢?” “……” 这人呐,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自从场子被人砸了,这坡脚阿七就在丰田纱厂坐不住了,赌场一天进账多少,少开一天损失不小,客人没有了安全,谁还会去? 第二天晚上,坡脚阿七就迫不及待的回去镇场子了。 坡脚阿七一回来,收拾了几个来砸场子的,主要是附近几个台子的竞争者,看他不在就过来捣乱,他一回来,局面让他迅速给摆平了。 这之后,白天他还带着人躲在丰田纱厂,到了晚上,他就悄悄的返回隆兴赌场。 隆兴赌场是他的地盘儿,一来是回来镇场子,二来嘛,这场子内外都是他的人,安全也有保障。 渐渐的,白天他也干脆不去丰田纱厂了,纱厂里面,除了睡觉,就是打牌,什么事儿都不能干,连个女人都没有,哪来的乐趣? 对一个过惯了花天酒地的人来说,在纱厂那种清心寡欲的地方,根本就如同坐牢一般,三五天还行,时间一长肯定不愿意待了。 凯旋歌舞厅,经理办公室。 “这跛脚阿七在昌平路有个相好,是个寡妇,三十岁出头,长的颇有几分姿色,原先在一个富商老板家做佣人的,一来二去的,跟富商老板搞上了,被夫人发现,直接赶了出来,后来,就跟跛脚阿七好上了。” “这个跛脚阿七虽然是个天性凉薄之人,对这杨寡妇倒也有几分情义,隔三差五的过去,据可靠消息,跛脚阿七明天上午会去杨寡妇那儿。” “白天?”谭四皱眉道。 “没错,白天,最近晚上跛脚阿七都待在赌场,哪儿也不去。”瘦猴道。 “老四,这是个机会,白天抓人,虽然风险比较大,但也不是不行,我带几个人悄悄埋伏在杨寡妇家中,把人绑回来就是了。”黄三道。 “不行,军师的命令是,除非唐锦的人行动失败,我们才可以出手,要帮忙也要暗中。”谭四道,“这个钱佩林不同,我们抓了坡脚阿七没用,人只有落在法捕房手中,才对我们最有利。” “那万一唐锦不行动呢?” “你忘了,我们的军师现在是谁了吗?”谭四嘿嘿一笑道。 第121章:抓捕 “唐兄,扰人清梦是要遭雷劈的。”陆希言一大早就被唐锦给吵醒了,怨念无比,“今天可是周末,我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睡懒觉的机会……” “对不起呀,弟妹,把你家老陆借用我一天,就一天,我保证天黑之前囫囵的还给你。”唐锦拽着陆希言上了车。 “梅梅,跟爸说一声,我跟唐探长出去办事儿了,晚上回家吃饭……” “好。” “唐兄,我还没吃早饭呢?” “行,你说去哪儿吃,咱就去哪儿吃……”唐锦满不在乎的说道。 “今天你这车?”忽然发现,唐锦今天开的并不是他那辆菲亚特518,而是一辆半旧不新的福特汽车。 “去公共租界,不能太张扬了。”唐锦嘿嘿一笑。 “有行动?”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聪明,老陆,我发现跟你聊天,就是舒服,不像我手下那帮人,一个个榆木脑袋,非要我把话说的清楚明白了,他们才知道干什么。”唐锦道。 “前面,萝春阁,我要吃生煎包。”陆希言手一指道。 “老陆,你还真会吃,这萝春阁的生煎包,你嫂子和唐莹也爱吃,每次她们娘俩都要买上几笼回去。”唐锦道。 “对了,我还不知道唐兄家住在哪儿呢?”陆希言忽然想起来,“上一次我就是不知道唐兄住哪儿,巡捕房也没有人知道,我只能把你带回我岳父家里。” “也是忘了跟你说了,我家住在八仙桥街余庆里18号。” “晓得了,下次就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送了,呵呵。”陆希言哈哈一笑,推门下车。 “老板,给我们去萝春阁买一笼小笼包,一笼生煎包,小笼包给我,生煎包给这位先生,再给来两碗馄饨。”唐锦与陆希言在一家馄饨店坐了下来,招呼伙计来吩咐一声。 “好咧,二位先生稍等。” …… 吃完早饭,两人直奔公共租界而来。 进入公共租界,街上的人更多,衣服也比法租界穿的要差了不少,法租界小,吸纳的难民有限,而且法租界当局还限制难民进入,人口密集远不如公共租界。 日本人在华界横征暴敛,逼的华界的百姓,纷纷逃入了租界,造成租界的人口空前暴涨,也形成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战争是最摧残这个社会经济和财富的魔鬼。 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候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拖儿挈女的,他们不是没有手脚,只是没有人愿意给他们一份吃饭的工作,甚至连一片瓦来遮风挡雨。 国人的苦,只有当你亲眼见到,亲身体会到,才会明白。 陆希言心中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选择一条铤而走险的革命道路,不完全是为自己,也为了千千万万跟他们一样的人。 “老陆,我们到了。”唐锦直接把车开进了一个车库里。 开门下车。 “探长,陆顾问,你们来了。”曹斌在车库里迎接他们。 法捕房政治处也是一个情报机构,在某种意义上讲,他们跟军统没有差别,只不过这个情报机构要小很多,而且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法租界以及上海附近地区。 “什么情况?” “探长,我们已经在这里监视三天了,那杨寡妇每天上午在家,下午出去逛街或者看戏,晚上打麻将,几乎每天如此。”曹斌禀告道。 “她就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唐锦惊讶的道。 “应该是跛脚阿七给吧,反正她基本上处在一个无所视事,好吃懒做的状态。”曹斌道。 “唐兄,这个杨寡妇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佯装不明白的问道。 “老曹,你跟老陆解释一下,我去个卫生间。”唐锦吩咐道。 “陆顾问,杨寡妇是跛脚阿七的姘头,这两天我们发现跛脚阿七从丰田纱厂出来了,但是人躲在隆兴赌场里不出来,我们想要秘捕他非常难,他那个赌场几十号打手,还有武器,一旦动起手来,被发现了,我们全都得玩完,所以,只能等待时机,寻找机会……”曹斌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在这杨寡妇家对面蹲点儿,坐等坡脚阿七出现?”陆希言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 “没错。” “这大白天的,你们怎么抓人,一旦走漏消息,只怕连法租界都回不去?”陆希言吃惊的道。 “您放心,动手的另有其人。”曹斌嘿嘿一笑。 “跟上次一样?”陆希言大吃一惊,这种事儿,怎么做虽然不会牵连上自身,可是也容易暴露,而且办事的人未必回回都那么可靠。 “我们收到消息,今天跛脚阿七会来杨寡妇这儿幽会。”曹斌道。 “这你们也能知道?” “杨寡妇昨天上午一早就去买菜了,这女人虽然好吃懒做,可是烧的一手的好菜,每次跛脚七上她这儿来,她都是头一天亲自去菜市场买菜,然后给他做饭,跛脚阿七喜欢吃红烧狮子头,所以,只要她去菜市场买猪腿肉,就是回家做狮子头用的,第二天跛脚阿七必来。”曹斌解释道。 “曹兄,情报工作做的如此细致,厉害。”陆希言忍不住对曹斌竖起一个大拇指,做情报工作的,一心要有一颗细致和忍耐的心。 心不细,又耐不住寂寞的,趁早别做,否则丢掉性命都不知道错出在哪儿。 他也是听谭四汇报,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情况。 “陆顾问过奖了,您这一招引蛇出洞,才是高明。”曹斌嘿嘿一笑。 “那是你们唐探长运筹帷幄。” “呵呵……” “怎么样,老陆,清楚了?”唐锦从卫生间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呵呵一笑道,“三缺一呀?” 陆希言闻言,顿时满头黑线。 “探长,老齐正在来的路上,很快就到了。”曹斌嘿嘿一笑。 “唐兄,我们可是在办正事儿,打麻将不合适吧?”陆希言道。 “陆顾问,隆兴赌场那边我的人盯着呢,只要跛脚阿七一出来,马上就会电话通知我们的。”曹斌解释道。 “叮铃铃……” 门铃儿突然响了,曹斌下去开门了,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齐桓来了。 “转了一大圈儿,好不容易把尾巴给甩掉了。”齐桓上来,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尾巴,谁在跟踪你?”唐锦和曹斌都吃了一惊问道。 “不知道。”齐桓道,“对方跟踪技巧很高明,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的跟踪高手。” “有人盯上了你,说明就有人盯上了我,老曹,这件事你一定给我查清楚。”唐锦严肃的道。 “放心吧,探长,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一定优先调查。”曹斌答应下来。 “那就开始吧……”唐锦招呼一声。 陆希言苦笑一声,这大好时光,他居然跑过来,跟这三个家伙打麻将,这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吃!” “碰!” “胡了……” “自摸,清一色,杠……” 陆希言仿佛被赌神附体了,鸿运当头,很快他就赢了上千块,而且照这个运势下去,似乎还要赢下去。 唐锦三个人额头都出细汗了,他们虽然不是赌场常客,可也不是生手,对于“出千”之类的,他们也是门清的。 他们瞧的出来,陆希言的牌打的并不是很好,甚至很多时候一些忌讳都没弄明白,可是,架不住人家这逆天的运气。 再厉害的赌博高手,碰到一个连老天爷都帮忙的人呢,那也得跪。 毫无疑问,现在的陆希言就是这种被幸运加持的人。 嘀铃铃…… “我去接个电话。”曹斌霍的起身,朝电话机跑了过去。 “嗯,知道了,注意,不要跟的太近。”曹斌放下电话走了过来,“探长,跛脚阿七已经从隆兴赌场出来了,一辆车,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五个手下。” “通知他们,准备动手。”唐锦点了点头。 “是,探长。” 曹斌走过去,拨了一个电话,只说了四个字:“人出来了。” 牌局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待。 大约过了十分钟,电话铃又响了,曹斌迅速的拿起电话,没有说话,但是能听到里面有人说了一句:“成了。” 曹斌回了一句:“知道了。” “探长,那边回话,事儿办成了。”曹斌放下电话,向唐锦报告一声。 “嗯,既然事儿成了,那咱们也散了吧。”唐锦站起来道,“老陆,走,齐桓,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老曹,今天就不叫你了,留下把后事处理一下。” “是,探长。”曹斌点了点头。 什么情况? 陆希言有些看不明白,唐锦今天布置的这个行动,明明是冲着跛脚阿七来的,还亲自找了这么一个地方监视杨寡妇,可为什么不等跛脚阿七到了杨寡妇家之后,再动手? 从隆兴赌场道昌平路的杨寡妇家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刚才不过是过去十五分钟,难道他们在半道上直接劫走了跛脚阿七? “唐兄,这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没听明白呢?”陆希言疑惑的问道。 “这叫出其不意,就算是跛脚阿七本人和日本人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在半道之上直把人抓走。”唐锦嘿嘿一笑,解释道,“我们在这里,不过是加一道保险而已,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还是唐兄考虑周全!”陆希言惊叹一声。 “也是这跛脚阿七令智令昏,这才中了我们的圈套,这一下,有好戏看了。”唐锦神秘的一笑。 第122章:谜一样的唐锦 “唐兄,我在这里下车,前面有个蛋糕店,梅梅喜欢吃,我给她买点儿带回去。”回去的路上,陆希言叫停了车。 “哦,弟妹喜欢吃蛋糕呀,我知道,南京路上有一家蛋糕店做的不错,你嫂子经常带唐莹过去,下次给弟妹带点儿?”唐锦一脚踩下了刹车道。 “不用了,唐兄,她就是偶尔吃吃。”陆希言开门下车,回头一笑道。 “那我就不送你了?”唐锦探出脑袋来。 “不用了,走几步路就回去了,你回吧,今天可是周末,回家陪陪嫂子和孩子。”陆希言挥了挥手道。 一直等到唐锦发动汽车离开,陆希言才从蛋糕店出来,拐上去广元茶楼的街道。 “陆先生来了。”徐掌柜一看到牧风,忙从柜台里面走出来招呼。 “老徐,四哥来了?” 老徐点了点头,眼神向上瞄了一下。 陆希言会意的点了一下头,抬脚便上了楼梯。 三楼的包厢内,谭四和黄三正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呢,听到敲门声,黄三马上起身去开门。 “四哥,黄三哥也在?”看到黄三,陆希言还有些惊讶,一般到是谭四一个人来,黄三似乎很少愿意跟他单独接触。 “陆大夫,以前黄三对您多有误解,得罪,还请您原谅。”黄三郑重的抱拳道。 “黄三哥说哪里话,我没有丝毫怪罪你的意思。”陆希言道。 “谢陆大夫。” “四哥,什么情况?” “我们一直盯着跛脚阿七的车,从隆兴赌场出来,往静安寺方向,汽车拐入地丰路,然后向北,沿着兆丰公园南路向东,但是,就在这个兆丰公园的东十字路口,发生了一场交通意外。” “交通意外,人为的吧?”陆希言微微讶然。 “没错,就是人为的,这是一场进行预谋的拦路绑架计划,时间掐算的刚刚好。”谭四点了点头。 “四哥,请继续。” “被撞的是一位老妇人,站在车旁的两名保镖下去探查,这个时候,从两边人群中突然窜出了四个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车门拉开,将车上的保镖和司机拽了下来,挟持跛脚阿七迅速的车就掉头离开了!”谭四道,“整个过程不到三种,英租界的巡捕赶到的时候,汽车早已远去了。” “好精妙的行动算计,这得需要多熟练的配合才能做到?”陆希言道。 “陆大夫说的没错,这样的绑人行动,除了情报之外,还需要配合,从制造车祸,到突然袭击汽车,再到连人和汽车一起开走,这期间每一步都不能出错,而且时间还要掐准了,静安寺附近巡逻的印捕,只要两三分钟就能赶到现场,三分钟之内必须解决,这绝对需要超高的组织能力和执行能力,在上海滩,还真没有几家能做到。”谭四分析道。 “四哥,你觉得会是唐锦的人吗?” “不想死,唐锦手下如果有如此行动能力的高手,为什么上一次在汾阳坊,会找巫氏兄弟做那件事呢?”谭四怀疑道。 “也是呀,这一次抓捕行动,至少有五个人同时行动,那故意撞车,制造车祸的,还有四个同时对汽车发动袭击的人呢,唐锦要找四五个人不难,但想要找到如此训练有素,经验吩咐的行动高手,那就不容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六还在追踪那辆绑走跛脚七的车,我们两个就先来找你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谭四道。 “老六还在追踪?” “是的,他把情况跟我们汇报了一下,就沿着那辆汽车留下的痕迹追查下去了。”谭四道。 “能联系上老六吗?” “现在不行,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只能等他自己回来。”黄三摇了摇头道。 “根据我掌握的信息,这一次行动应该就是唐锦组织安排的,但是他自己却没有亲自参与,而是命人在杨寡妇的对面租了一套房子,监视了杨寡妇一个上午,所有行动都是通过电话接收和下达命令的。”陆希言道。 “那我们忙活了半天,不是白忙活了吗?”黄三道。 “也不能这么说,起码现在可以肯定一点的是,这跛脚阿七没有落在日本人手里。”陆希言道。 “这倒也是,跛脚阿七跟吴四宝是拜把子的兄弟,吴四宝现在已经是日本人的一条狗了,这五金工具行的案子就是在日本人的策划下干的,相比,军统其他几个据点被袭,也是脱不了干系,所以,日本人才安排跛脚阿七躲进了丰田纱厂。”谭四点了点头。 “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静观其变,如果人在唐锦手中,对我们有利无害。”陆希言道。 “也只能这样了。” “让老六注意安全,他的通缉令可是还挂着呢,全上海的巡捕房和警察都在找他呢。”陆希言嘱咐一声。 “好。” “对了,我们还收到一个消息,这一次军统据点被袭击,可能跟中统有关。”谭四道。 “中统?”陆希言惊讶道,“他们不是跟军统是一家的吗?” “一家是一家,但是两个兄弟,其实是一丘之貉,争权夺利,面和心不和,私底下斗的比谁都狠呢。”黄三不屑的冷笑道。 “这都国难当头了,他们还只顾着内斗?”陆希言气愤道。 “这国民党就这样,内斗内耗,十几年了,从来没改变过,军阀混战,弄的国家民不聊生,生活困苦,现在外敌入侵,好了,我们被打的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简直就是岂有此理!”黄三骂道。 “三哥,军统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还是先管好自己。”陆希言道,“我还有一件事跟你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 “药品走私。”陆希言道,“这贝当路巡捕房巡长蒙特想要跟我合伙做药品走私的生意,他负责货源,我负责销路,你们俩觉得这生意能不能做?” “陆大夫,你不知道现在这药品可是紧俏物资,尤其是西药,那是几倍甚至是十几倍配的暴利。”谭四吃惊的道。 “我也知道药品走私是暴利,可这生意风险很大,我虽然跟这个蒙特关系还不错,但我对他有些不太放心。”陆希言道。 “您是想要让我们帮您查一查他的底?” “嗯,先查一查他的社会关系。” “好的,没问题,正愁这段时间没事干呢,我这浑身都发痒了。”黄三有些小兴奋,伤快好了,有些闲不住了。 “一切小心,我先走了。”陆希言起身道。 …… “三哥,怎么样,还在怀疑我当初的决定吗?”陆希言走后,谭四问了黄三一声道。 “陆大夫的确有过人之处,但为人处世,还是跟军师有些不同。”黄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你想说什么?” “陆大夫有军师的儒雅,但是没有军师的豪气。”黄三道。 “那是你没见过他如何拿捏楚泽那个家伙的场景,我都觉得仿佛见到了军师本人。”谭四道。 “是吗,楚泽他知道了?” “知道,但我严厉警告过他了,如果有关陆大夫的消息泄露半个字,我绝不会放过他的。”谭四道。 “老四,我觉得可以在楚泽身边放一个人了?”黄三眼神闪烁了一下。 “三哥,楚泽毕竟是军师的老弟兄,这么做合适吗?”谭四犹豫了一下。 “老四,咱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陆大夫,如果陆大夫有什么事儿,咱们还能找谁来担任军师?” “三哥,你说的没错,这事儿不是为了咱的个人安危,就算对不起弟兄,也要做一次了。”谭四下定决心道。 “这事儿我来安排。”黄三主动接下这个事情。 …… 唐锦手下有一支他没见过的力量,这既出乎陆希言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法捕房政治处唯一的华人探长,身居高位,能够充当三大亨跟法捕房高层之间的和事儿人,能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吗? 还有,他还想到了,唐锦曾经跟他提过,想让他担任他跟“铁血锄奸团”军师之间的中间人。 他只是答应了碰到的时候,会提一下。 他是想跟“铁血锄奸团”建立联系吗?他记得,谭四也跟他提过,每个月军师都会给唐锦的一个化名户头汇上三百大洋。 这笔钱说是保护费,青帮和军统都有此类的费用孝敬,而且差不多都是以这种方式。 这说明,唐锦至少是有渠道可以跟这些势力联系的。 为什么他不直接联系呢? 非要他做这个中间人? 是在试探自己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吗? 看上去又不太像,这一次秘密抓捕“跛脚阿七”的行动,他虽然参与了,也算是知情.人,可具体行动计划却一无所知,而上一次的“钱佩林”事件,也是这样,参与而不完全知情。 军师走的太匆忙,许多秘密都随着他的死真的变成秘密了。 他是在考验自己吗? 唐锦这个人,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安子哥,你回来了。” “嗯,梅梅,给你买的蛋糕,你最喜欢的柠檬奶油味儿的。”陆希言递上蛋糕盒子过去。 脱了外套,挂上衣架,进来书房,坐了下来。 “怎么了,看你情绪似乎不太高?”孟繁星从外面进来,给他泡了一杯茶,关心的询问一声。 “没事儿,我是在想怎么给浩子介绍女朋友呢,医院里那些女护士,医生我本来就认识不多。”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浩子的事儿,应付一下爸就是了,找女朋友这种事儿还的他自己上心才行。”孟繁星道。 “梅梅,你可是他亲姐姐,说这话不怕他伤心?” “这小子的性格我还不知道,我们给他介绍的,保管没一个能看上的,他是那种牵着不走,打着还倒退的那种,甭管他。”孟繁星道。 “摊上你这么一个姐姐,算他倒霉。”陆希言哈哈一笑,这种感觉,让他回到五年前,梅梅还是那个梅梅,还是那股子劲儿。 “我先下去药店帮忙了,别忘了晚上回家吃饭。”孟繁星交代一声,“还有,谢谢你的蛋糕。” “放心吧,忘不了。” 第123章:叛徒 大西路,宝丽车行。 “废物,混蛋,好好的一个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给劫走了,你说,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宝哥,你责怪他们也没有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得赶紧想办法补救才是。”一个凃脂抹红的半老徐娘,走过来,安抚盛怒中的吴四宝。 这女人是吴四宝的老婆,也是他的靠山,青帮大佬纪云清的干女儿,于爱珍。 “哼!” 四名跟着跛脚阿七的保镖,一个鼻青脸肿的,都被盛怒中吴四宝揍的不轻,耷拉着脑袋,吭都不敢吭一声。 吴四宝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对外人如此,对自己人也一样。 “去,去,都滚出去,别杵在这儿惹宝哥生气!”于爱珍伸手往外轰人,四个保镖那是如蒙大赦,赶紧往外溜走。 “宝哥,你先消消气,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都知道跛脚七是你人,敢在你的头上动土,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于爱珍道。 “我知道,我没那么笨。”吴四宝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这要是别的女人还真不敢面对,只有这于爱珍一点儿都不害怕,还敢嫁给这样的人,这个女人的勇气可不是一般人。 上海滩著名的女流.氓之一,岂是一般女人? “现在最要紧的如何应付日本人,那个浅野一郎很快就会知道消息,他要是责问起来,你该怎么回?”于爱珍道。 “咱们要不说是那铁血锄奸团所为?”吴四宝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哪里能想到那么多,现在这份儿家业得有大半儿都是于爱珍给他谋划打下来的。 他这个老婆心狠手来,要比他厉害多了。 “你要是这么回,日本人能相信你吗?” “怎么不相信,这铁血锄奸团不正是日本人的心腹大患吗?”吴四宝不明白的问道。 “关键得有证据,你没有证据,日本人能相信吗?”于爱珍道。 “可是,我哪来的证据?” “跛脚七不是有一个想好的寡妇嘛,这一次,他不就是在去跟这个杨寡妇幽会的路上被人掳走的吗,所以……” “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把那杨寡妇抓起来。”吴四宝道。 “这分明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如果不是事先有人泄露消息是不可能的,所以,宝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懂,你就是我的女诸葛!”吴四宝对于爱珍竖起了大拇指。 …… 跛脚七被当街掳走,浅野一郎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吴四宝可不敢把事情隐瞒,否则失去了日本人这个大靠山,他在沪西地区大肆开办烟馆,赌馆等买卖谁来罩他? 他的烟土大部分都是“辽土”,现在可都是在日本人的控制下,日本人要是断了他的货,那他就彻底歇菜了。 一个跛脚七的生死,浅野一郎是不会管的,问题是,很显然有人查到了巧手五金工具上灭门谋杀案的真相。 他之所以让吴四宝把跛脚七三人送到丰田纱厂隐藏起来,主要是以防万一,那位故意放走的军统人员认出来。 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大胆的跑出来了,还被人当街劫走了。 浅野一郎第一反应是军统的人做的。 唯有军统的人见过跛脚七。 当然,也不排除是“铁血锄奸团”所为,毕竟,他们如果想要自证清白的话,就必须抓到真凶。 但是直觉上,浅野一郎倾向于军统,只是吴四宝报上来的确是铁血锄奸团所为。 还有理有证。 理就不必说了,这个谁都能想到,证据,就是那坡脚七的姘头杨寡妇,就是她泄露了坡脚七的行踪,最终导致跛脚七在去跟她私会的路上,让人在大白天就被掳走了。 铁血锄奸团在上海滩,是有这样的行动能力的。 浅野一郎不能光听汇报,而是亲自去见了一趟吴四宝,相信听了跛脚七被劫走的经过,还有,那个已经被折磨的不像人样的杨寡妇。 浅野一郎见到的时候,杨寡妇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 “吴桑,这个女人还不能死,我要她活着,明白吗?”浅野一郎只能交代一声,返回万国饭店找竹内云子汇报。 “浅野君,你听了吴四宝的汇报,觉得这起案子是会是谁干的呢?”竹内云子问道。 “属下觉得,不像是铁血锄奸团所为。” “理由呢?” “铁血锄奸团对刺杀,暗杀一类的行动十分精通,而且很少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闹市中行动,因为他们顾忌,怕伤及无辜,闹市中直接劫人,如此的肆无忌惮,倒是有点儿像军统的手法,帝国在没有占领上海之前,他们在上海滩是非常活跃的,他们经常绑架所谓的‘左派’人士,还有一套专门的行动细则。”浅野一郎道。 “所以,你怀疑这是军统所为?” “是的,云子小姐,从出车祸,到袭击汽车,再到把人劫走,开走汽车,前后不到三分钟,这样的行动效率,必定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才能做到,上海滩有这样能力的组织不多。”浅野一郎道,“属下觉得,军统的嫌疑是最大的,其次才是铁血锄奸团。” “嗯,你分析的有道理,吴四宝那边你怎么安排的?”竹内云子问道。 “我让她留住那个女人的性命,保护好另外两个人的安全。”浅野一郎道。 “看来我们的对手已经明白过来了。”竹内云子道,“我们费劲心思设下如此大的一个圈套,他们居然没有上当。” “云子小姐,其实如果晚一点儿抓捕潜伏在机场外的那个军统潜伏小组的话,或许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没有如果,失败就是失败!”竹内云子冷冷的道。 “是,云子小姐。” “我们原先都判断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可能已经死亡或者伤重难以视事,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是错误的,军师还活着,否则,铁血锄奸团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不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竹内云子道,“浅野君,咱们继续留在法租界已经没有必要了,我们手上已经没有可用的筹码了。” “云子小姐,难道我们就这样撤回去吗,那亚尔培路的案子?”浅野一郎有些惊慌的问道。 “你留下做一下扫尾的工作,帝国在台儿庄失利,可能会调整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我先回去了。”竹内云子道。 …… 武汉,军委会军事调查统计局。 “戴老板,八面佛来电,中统内部有叛徒!”毛齐五敲门走进戴雨农的办公室,将一封绝密电报放下了他的办公桌上。 “中统,查到是谁了吗?”戴雨农缓缓睁开双眸,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 “还不知道,正在查。” “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邹淮?”毛齐五顿了一下,问道。 “不用,让他们紧张一阵子也好,省的他们太放松了,再说,我们内部就一定没有问题吗?”戴雨农道,“中统的人怎么知道我们那些秘密的联络点?” “这中统一向喜欢把手伸到别人碗里,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损失了我们一个重要潜伏小组,看这一次那姓徐的还能在老头子面前狡辩什么?”毛齐五哼哼一声。 “那个郭兴发找到没有?” “还没有,估计日本人利用完了,就处理了吧,郭兴发只是一个交通员,虽然知道一些秘密,可毕竟不多,邹淮他们死后马上采取措施了,应该没有问题。”毛齐五道。 “回电,让他小心,最近蛰伏一段时间,军师什么情况?” “邹淮见到了,传言是真的,军师的确遭到日本人的暗算,身体很差,但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以我的名义,送点儿补品过去,什么人参,燕窝什么的,都拿点儿。” “戴老板,这燕窝是给女人吃的?” “男人不可以吃吗?” “可以……” “好了,明天我要陪老头子飞郑州,没什么事儿就别来打搅我了。”戴雨农挥手赶人道。 …… 陆希言的日子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每天上班,下班,然后有时候去震旦大学图书馆,中午的时候陪孟繁星吃个饭。 他们这对情侣的故事在广慈医院和震旦大学传开了,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 陆希言是广慈医院的大夫,但不是震旦大学的教授,震旦大学倒是很希望他兼任医学院的副教授的。 但是陆希言给拒绝了,理由是他自己的博士论文还没有完成,再就是,他要是成了震旦大学的副教授,那跟孟繁星不是成了师生恋了? 虽然师生恋并不是什么禁.忌,但总觉得有些不好。 谭四告诉他,老六把那辆汽车跟丢了,上海滩能甩掉老六个跟踪的没几个,再就是,跛脚七的姘头杨寡妇被吴四宝给抓走了。 跛脚七一直下落不明。 又一个周末了,唐锦派麻小五给他送了天蟾大戏院的戏票,京剧名伶梅兰芳先生的《游园惊梦》。 梅先生的戏在上海滩那可是一票难求,不但国人喜欢,就连那些洋人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也是梅先生在上海的一次告别演出,因为演出之后,梅先生将受邀去香港演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去香港演出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避祸。 梅先生若是在上海,只怕日本人会没完没了的骚扰,日本人看重他在文化上的影响力,想拉拢他下水的心思昭然若揭。 不走,只怕祸事就在眼前了。 梅先生泪洒舞台,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国粹的魅力让人沉迷,那个时代的艺术家都是有骨气的) 第124章:药品进出口公司 无线电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一串数字通过空中的电波传播,两个相隔千里之外的人就能够相互交流。 虽然听不到的声音,但是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这就是摩尔斯码的魅力。 陆希言最近迷上了这种数字游戏,他甚至在平时跟孟繁星交流的时候,也用摩尔斯吗。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眨眼,甚至是吃饭的时候,调皮的拿起筷子敲碗。 无形之中,两人越来越默契了。 唯一遗憾的是,家里没有一部电台,无法进行实地的操作,于是,两人决定,分头秘密购买零部件,自己攒一部。 这个决定很疯狂,电台的元器件,那都是军需品,管制的十分严格,就算是租界内,这些元器件也是严令禁止买卖的,所有的商用电台也需要向租界当局报备。 当然,租界内没有报备的秘密电台更多,不只有军统,中统,地下党,还有其他各国的间谍机构,都设有秘密电台。 而且电台一直都是稀缺的战略物品,有钱都未必买得到,而且你买到了,未必就安全。 当然他完全可以让谭四给他弄一部电台,但是他找不到理由说,所以,还不如自己动手。 孟繁星在这方面是陆希言的老师。 她原来就接受过无线电方面的相关专业培训,这也是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必备的技能。 索尔对医疗基金这件事还是非常上心的,没过多久,他就管家欧伯曼组建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这件事,并且使馆马路上买下了一栋三层的小楼,作为基金总部。 一次性给基金拨款十万元。 然后开通了基金的募款账户,法租界内不少法商和华商纷纷掏钱,少的一两千,多的上万。 几天之内就募捐了上百万的款项。 按照索尔医疗基金规定,所有募捐而来的钱物以及经营所得全部用于医疗救助和医学研究。 其中医疗救助占百分之六十,医学研究占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十作为基金工作人员的薪水以及各项费用。 陆希言这个独立董事也就是监督一些基金的经营和资金拨付,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很轻松,毕竟他的主要职务还是大夫。 倒是作为索尔基金首席科学家的盛熙元教授则比他责任重的多了,筹建震旦大学索尔医学实验室。 重点研究方向为心脏外科。 当然,陆希言也是这个心脏外科实验室的副主任,但是,并不在震旦大学担任教学任务。 这也是算是公私兼顾吧。 关于药品走私的事情,蒙特倒是找过他几次,药品货源方面基本上有眉目了,但是海关方面还有一些关节没有打通。 蒙特刚来上海,他那点儿薪水和灰色收入平时放纵一下,就没了,没有钱怎么能疏通关系。 蒙特找上陆希言,也是考虑自己资金上的问题,要不然,他愿意分给陆希言一半儿的利润? 陆希言可是不傻,钱可以给,但是帐得算清楚,这一点儿西方人倒是有契约精神,如果是国人的话,说不定会当场跟你翻脸了。 陆希言手上有钱,而且钱放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花,尤其是军师那一笔不菲的财产,除去不动产,黄金珠宝玉石什么的折算成法币都有上百万了。 现金大洋之类的,也有十多万。 这笔钱加上从唐锦那里得来的四根金条,也足够蒙特和他的药品走私生意起步了。 问题是蒙特和陆希言都不适合直接抛头露面,经营一家药品进出口公司,而懂得药品进口的人才又十分稀缺。 只能先小批量的走私做起来,然后再考虑成立正规的公司。 陆希言是有考虑把唐锦拉进来的,为这个事儿,他还专门的跟蒙特讨论过,但是还是放弃了。 唐锦虽然有背景,对他们的生意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是多一个人,毕竟要多分走一份利润。 陆希言更担心的是唐锦的身份,再没有搞清楚这个人是谁之前,他也不敢冒然的将唐锦变成合伙人。 风险太大。 但是这事儿陆希言和蒙特都人手不足,他们两个都有公职,不能长时间盯着,必须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来专门负责这件事才行。 其实孟繁星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她是女人,容易被人忽视,只是她还要上学,只怕是精力上有些照顾不到。 “梅梅,我跟蒙特谈过了,有我出资成立一家药品进出口公司,我占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他占百分之四十,但是我们两个都有公职,不能担任公司的总经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我们没有一个合适的总经理人选。”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陆希言把孟繁星叫进书房。 “那你打算怎么办,公开招聘?” “我们开公司的目的是用正规的生意掩盖走私生意,否则,我们也没有必要成立这样一家公司了。”陆希言道,“所以,必须要找一个懂医药,又绝对能信任的人。” “这就难了,我们认识的人当中似乎没有这样的人选。”孟繁星皱眉道。 “我家原来就是做药品的,自从我爸妈走了之后,这些关系和人还在,正规药品的分销渠道不难,我们还可以自销一部分,但是散的人,想要再回来就难了。”陆希言道,“而且就算人回来,也需要考察才能任用。” “嗯,如果是正规的西药,只要能进来,价钱合适的话,不愁销路的。” “梅梅,不如你来担任这个公司的总经理如何?”陆希言道。 “我,安子哥,你别逗我了,管理一个药店就让我忙的够呛了,一个公司,你太高估我了。”孟繁星忙道。 “梅梅,公司是我的,你只是我的代言人,一切事物还有我跟蒙特处理。”陆希言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我就给你当一个提钱的木偶?” “当然不是,你管正规的生意,走私的生意我们来,但需要借助公司的名义来操作。”陆希言道。 “那就是出了事儿,拿我顶包?” “顶什么包,公司的最大股东是我,我还能脱得了干系?”陆希言知道孟繁星是在开玩笑。 “你让我考虑一下,再决定?” “好!” …… 欣欣咖啡馆。 “孟繁星同志,你这么着急约见我,到底为了什么事儿?”老李问道,交通员的问题还没解决,老李只能亲自充当孟繁星的交通员。 “昨天晚上老陆跟我说,要成立一家药品进出口贸易公司,让我担任总经理。”孟繁星道。 “让你出任总经理,他是在试探你吗?”老李皱眉道。 “应该不像,我的身份,他其实已经了解,只是没有说破而已。”孟繁星摇了摇头。 “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那为何还要让你参与走私药品这样危险的生意?”老李怀疑的问道。 “成立药品进出口公司只是为了给走私做一个掩护,但是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掌握,所以,他就想到让我替她出面,然后幕后操控。”孟繁星解释道。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路子,如果真的能做成的话,这条走私药品渠道会对我们起到巨大作用的。”老李有些忍不住激动起来。 “老李同志,你说我能答应吗?” “答应他,我们的队伍现在缺医少药,尤其是边区的同志,多少人因为伤痛和病魔而失去宝贵的生命,你明白吗?”老李眼圈一红道,“可现在日本人对我们进行封锁,国民党方面也是各种借口,我们手里有钱都买不到药品。” “老李同志,我明白了。” “孟繁星同志,上级认为你从农夫那里获得的有关日军华北方面军下一阶段的部署的情报非常有价值,认为日军大的战略不会变化,还是以武力迫使重庆国民政府投降,所以,下一步你的工作重点在于与农夫联系,请他帮忙搜集日军下一步对武汉地区进攻的部署方案。”老李道,“还有,东京最近派出了一个防护参观团到了南京,希望农夫能了解一下这个防护参观团是来南京做什么的。” “好的,老李同志,我知道了。” 两人是背对着说话的,迅速交流之后,老李先行离开,而孟繁星则喝完一整杯咖啡才离开。 …… 街角一辆汽车内,藤本静香与井上太郎并排坐在里面。 “有意思,一个人出来喝咖啡。”藤本静香望着孟繁星从欣欣咖啡馆出来,微微有些深思道。 “跟上。”井上太郎命令一声。 “不用了,她这是回震旦大学。”藤本静香道,“刚才跟孟繁星背靠背坐的那个男人,去调查一下。” “静香,你怀疑她们是在接头?” “虽然他们背对背,但是刚好完美的错开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们刚才一定在交流什么。”藤本静香道。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这个欣欣咖啡馆走的是平民路线,很多震旦大学的学生都喜欢来这里,这并不代表什么?” “先查一下那个人的底细吧。”藤本静香道。 “好。” …… “军统,四哥,你确定?”跛脚七居然是被军统劫走的,这个消息让陆希言感到吃惊万分。 “已经证实了,是军统那边给的消息,应该不会假。”谭四道,“从行动手法上看,也的确是军统的一贯的做法。” “这么说唐锦有可能是军统的人?” “不好说,唐锦这个位置,未必属于哪一方,我们不也每个月给他交钱吗?”谭四道,“跛脚七是巧手五金工具行的元凶,他把消息卖个军统,又不惹事儿上身,一举两得。” “你说的也有道理,他答应了金九结案,如果把跛脚七抓到自己手里,那等于跟日本人直接撕破脸,而现在他不过是卖了一个消息,人是军统劫走的,跟他没半点儿关系,他还能跟日本人维持现在的关系,高明!”陆希言点点头。 “而且,这一招借刀杀人,也让军统明白了,事情都是日本人搞起来的,这一下,日本人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谭四道。 “怪不得唐锦这几天都没来找我呢,原来是日本人偃旗息鼓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只是这老六被背负的通缉令是撤销不了了,只怕日后还会有麻烦。”谭四道。 “这个好办,让老六改头换面一下,弄一个身份,到我的公司去做事儿,这样有事儿,我直接可以通过他通知你们。”陆希言道。 “好,这个办法好。”谭四点了点头,“对了,军统的邹淮派人给你送了不少补品,有人参,鹿茸什么的,都是高级货。” “他给我送东西?” “确切的说是戴雨农命他送的,而且还是送给军师您的。”谭四嘿嘿一笑。 “我不需要这些,你留着吧。” “真不要?” “要不然,你拿给我?”陆希言转过身来。 “嘿嘿,给你也用不上,拿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孟小姐解释……” 第125章:车祸 “陆大夫,不好了,浩哥被撞了……” “你说什么,孟浩被撞了,在哪儿?”陆希言正在午休,闻言大吃一惊,豁然站了起来,孟浩可是他小舅子,老孟家的唯一男丁。 老孟头还指望这孟浩给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呢。 “人,人已经送来了,伤的很重,在急救室……”麻小五道。 陆希言一看这麻小五衣服上都是血,显然不是他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爆开了,孟浩指不定重伤都严重呢,来不及询问情况,就直接冲了出去。 “梦瑶,快,通知手术室准备!” “明白,陆大夫……” 此刻急诊抢救室内,医生和护士乱成一团,孟浩的伤势太重了,送过来的时候人就剩下一口气。 初步诊断是胸腔大出血,这种情况下,就算及时送到医院,生还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面对这样严重的伤势,急诊室的医生都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小五,你马上去震旦大学,把梅梅给我接过来,要快!” “是,陆顾问。” “等一下!” “陆顾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这身衣服脱了,别吓着梅梅。”陆希言手一指麻小五身上的血衣道。 “明白。” “陆大夫,病人快不行了,血型鉴定还需要十分钟……” “我知道,孟浩的血型是a型,马上去血库调用至少两公升的血浆过来,快!”陆希言一边走,一边冲进了急救室。 “低压60,高压90,心跳……” “2毫升肾上腺素静推!” “不,至少5毫克!”陆希言直接接管了对孟浩的抢救主治医生的位置,那急救医生自动的让到了一边。 陆希言是外科主任医师,广慈医院的明星大夫,还有一个身份,他是病人家属。 他直接参与抢救,没人能说什么,专业技术能力更没的说。 “初步诊断报告给我。”陆希言迅速的观察了孟浩的情况,吩咐一声。 “陆大夫,还是我跟您说吧,除了腿骨骨折之外,全身多处挫伤,尤其是碾压伤,胸骨骨折,左边肋骨断了三更,右边也有一根骨折了,还有骨裂,这是初步的观察,详细需要x光检查……” “现在检查x光还来得及吗?”陆希言厉声问道。 “陆大夫,我们只是依照程序来……”急诊医生脑门上沁出一层汗珠。 “陆大夫,病人心跳停了!” “马上除颤,血浆到了吗?”陆希言猛地一惊,孟浩,你可不能出事儿,你要是出事儿了,我怎么跟你姐和你爹交代。 “是。” 滴,滴…… 除颤后,心跳恢复了,还好这是在医院,这要是在外面,孟浩连被推进手术室的机会都没有。 血浆输上了。 急诊抢救室的条件显然是不能够进行这一类的大开胸手术的,但是,没办法,病人现在不能够移动,有没有条件,他都要做了。 不做手术,孟浩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大家听我的,除了必要的人员,全部都给我出去。”陆希言迅速命令准备开胸手术。 “这个手术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 人员和设备全部在十分钟之内赶到。 这样的大手术,一般年轻的外科大夫都不敢独立做,起码得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副手才行。 陆希言也是没办法了,盛熙元今天刚好不在医院,其他外科大夫虽然手术做的可能比他多,但论处理这种重伤事故的经验只怕未必比他要多。 无影灯打开,手术正式开始。 胸腔打开的一刹那,陆希言微微松了一口气,还要心脏虽然被挤压,但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主要是伤在肺部,明显可见左肺叶被断裂的肋骨刺穿了,还有明显的心包积液。 这么大面积的出血,肯定有血管爆裂了。 找到爆裂的血管,修补,结扎或者栓塞,达到控制出血的目的,如果是主动脉爆裂的话,那神仙都救不了他。 孟浩送到医院还有一口气,这说明内伤虽然眼中,但还没有完全致命,如果抢救及时的话,是还能抢回来一条命的。 否则,陆希言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 …… “孟小姐,您别激动,陆大夫正在里面抢救了,只要人还在抢救,说明浩哥还有希望……” “我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这要是让爸知道了,他怎么接受得了。”孟繁星是理智的,克制的,但是,那里面躺着的,生死未卜的是她的亲弟弟,叫她如何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 唐锦也来了,后面跟着一大帮的政治处的地形,至于法籍警官,只有孟浩现在的直属上司席能来了,其他一个都没见到。 怎么说自己的下属出了事儿,作为上司再怎么冷漠,也是要出现一下的。 “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出了车祸?”唐锦也是刚接到的消息,也是吓着了。 自己手下的探员出了车祸,如果是意外,那还则罢了,如果不是意外,那问题可就大了。 不是私仇的话,那就是有人针对法捕房了。 “探长,我跟浩哥今天中午出去吃饭,刚从饭馆出来,从后面就是一辆汽车撞了上来,浩哥把我推开了,自己却被汽车撞飞了出去,等我爬起来的时候,看到那辆撞人的汽车直接从浩哥身上碾压了过去。”麻小五道。 谋杀! 这撞了人的,大多数情况下没有必要逃跑,能开得起汽车的,不缺那个钱,只要不是故意杀人,一条人命不值得让自己背上一条案底。 也有慌不择路逃跑的。 但这么疯狂的二次碾压的,只怕是故意的,这是谋杀。 孟浩刚调到他手下也么多久,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生死仇家,难道是他最近调查的案子有关? “小五,孟浩最近调查什么案子?” “探长,浩哥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调查蔡主笔的尸身失踪一案。”麻小五道。 唐锦脑子里闪了一下,明白了。 “弟妹,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孟浩兄弟,这个事儿,我一定给你和老陆一个交代的。”唐锦上来安慰孟繁星道。 “唐探长,我听明白了,我弟弟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的,对吗?”孟繁星眼圈红红的问道。 “这个还在调查,一时间我也难下结论。”尽管心中认定了这不是一起意外,但在没有完成相关调查之前,他也不好下定论。 手术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抢救室的灯才灭了。 陆希言开门走了出来。 一脸的疲惫。 “安子哥,老陆,怎么样?”孟繁星和唐锦两个人一起问道。 “手术是完成了,浩子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他自己。”陆希言摘下口罩,深呼吸一口气道。 “这么说,浩子还有救?”孟繁星激动的问道。 “渡过四十八小时危险期,他活下来的希望至少增加百分之三十。”陆希言道,这样严重撞击加碾压伤,即便是手术成功,那存活也是在两可之间。 如果因为失血过多引起多脏器衰竭,再加上可能的并发症,甚至还有没有发现的暗伤,那真说不准。 尤其是脑损伤,外部是看不出来的,陆希言也没办法把孟浩的脑袋切开看一下,只能是靠运气了。 面对孟繁星,陆希言始终也是保持克制的,情绪上看不上一丝波动。 但是当他转过来面对唐锦的时候,眼神明显变的不一样了,那种压迫感令唐锦忍不住道:“老陆,孟浩的车祸,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肇事的车和人呢?” “这个……”唐锦也是刚知道这事儿。 “陆顾问,跑了。”麻小五小声道。 “跑了,很好。”陆希言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脱下了白大褂,直接命令道,“小五,带我去现场。” “陆顾问,现在吗?” “对,现在。”陆希言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去现场,只怕是留下的线索并不多,但只要是蓄谋的车祸,现场一定会有留下痕迹,还有目击证人。 大白天的,一定会有人看到撞人的汽车和人的。 “今天上午,浩哥去救火会办事儿,刚好探长让我救火会送一些文件过去,我们俩就在那儿碰上了,这到了中午,浩哥就说要请我吃饭,于是我们两个就去了辣斐德路一家菜馆,我们点了大概四五个菜,还有半瓶酒……” “捡重点。” “是,陆顾问,浩哥在吃饭的时候跟我提到了一句,他查到了一个线索,当日蔡主笔失踪之前,曾接到个电话,然后急匆匆的就离开了报社,出去的时候有人问过他,他说晚上有人请客。” “什么时间?”陆希言问道。 “是发现蔡主笔人头的前一天下午。”麻小五道。 “看来浩子是查到了某些人了。”陆希言经手这个案子,唐锦本来是想让他帮他分析这个案子,从中找到一些线索的。 但是后来由于翁雄的案子和亚尔培路的刺杀周源泉的案子,陆希言就没有再管这个案子。 孟浩只是跟着法籍警官席能继续调查这个案子,但主要的目的是找到蔡主笔的那一半儿的尸身。 对于这个案子的真正元凶,其实大家都清楚是什么人干的。 这就好比,亚尔培路刺杀周源泉,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军统的手笔,可是你有证据吗?没有。 你知道具体是谁干的吗,不知道,那你怎么抓人? 蔡主笔的案子其实一样,都知道蔡主笔的报纸一直报道抗日的消息和文章,触怒了日本人。 日本人当然要找他麻烦了,几次威逼利诱,蔡主笔都没屈服,那日本人只能要他的命了。 日本人指使,黄道会的汉奸狗腿子杀人,还把人头挂到法租界薛立华路的巡捕房前的电线杆上示威。 这让法捕房的颜面何存? 问题是,知道是黄道会的人干的,可谁策划,又是谁杀的人,谁割下的头颅,还有半截尸体去了哪儿呢? 没有任何证据,连通缉令都发不了,怎么抓? 法租界最多也就是严格禁止黄道会成员进入,其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第126章:借人 逼急了,陆希言真的是会杀人的,他又不是没杀过。 只要没超过他心里的底线,他是不会轻易的动用暴力手段的,暴力是最后的手段。 就跟战争一样,只有到了最后关头,不得已才用,那是一战决定乾坤的时候。 黄道会这一次,真的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了,这群人做了汉奸狗腿子也就罢了,乱世活命好歹还能找到一个借口。 但是草菅人命,伤及无辜,尤其是还对他的亲人下手了。 孟浩不仅仅是他的小舅子,更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大小,他就跟他的亲弟弟差不多,让人伤成这样,他能不怒吗? “你跟浩子,就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吗?” “没有,我们是一路走过来的,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麻小五仔细回忆了一下道。 到车祸现场了。 因为是最繁华的大街,不可能将整短路封锁,但是出事儿的这一段,巡捕房布置了隔离区。 尤其是孟浩受伤倒地的区域,专门派了巡捕守在那边。 如果被撞的不是巡捕房的便衣,估计,也没有这么认真,何况,被撞的人还是政治处的便衣。 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陆希言和麻小五从车上下来。 “陆大夫,当时那个车就停在这里,而我们在前面不远,就那家叫食为天的饭馆吃饭……” “你们出来的时候,这辆车就突然冲过来,对吗?” “是的,我们从门口出来,车就冲过来了,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闪避,我被浩哥推了一把才幸免于难,而浩哥就……”麻小五哭了起来。 “好了,小五,别哭了!”陆希言安慰一声。 “从停车的地方到饭馆门口至少有三十米,发动汽车,加速的话,四十米的距离,那这个车的速度还真不慢。”陆希言目测了一下距离,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当初汽车撞到孟浩的速度有多少。 “小五,你把浩子被撞的过程给我演一遍,怎么样?” “怎么演?”麻小五问道。 “我来扮演浩子,你还演你自己,把当时车祸发生的过程来一遍,你是怎么被推开的,又是怎么躲避的,还有,你看到浩子什么情况,明白吧?”陆希言解释道。 “明白。” 一个喝酒的人,反应难免迟钝一些,虽然孟浩中午并没喝多少,但酒精还是回影响到他的反应,哪怕是只是零点几秒,那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但是孟浩能够在紧急关头推开麻小五,这说明他的反应即便是有酒精的影响,也是非常敏捷的。 只不过他当时所处的位置有些不利,车头的正中央。 这很明显了,这辆汽车就是冲他撞过去的。 然后就是孟浩被撞飞之后,撞人的汽车不但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发动,并且加速,从倒地的孟浩身上碾压了过去! 幸好他当时是趴在地上的,如果仰面朝上,估计,这一下碾压直接就要了他的性命了。 案情并不复杂。 这就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车祸现场,谋杀! 现场没有多少证据,陆希言让麻小五带他来,只是想证实一下他的猜测,毕竟也许有万分之一的意外。 但是勘察完现场之后,他基本上有数了。 也走访了周围一些店铺,询问了一些百姓,得知一些情况之后,他就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了,这就是谋杀。 “小五,走,咱们回巡捕房。” …… 鉴定科,陆希言见到了袁锐,今天的车祸现场也是他出的,不过,他早早的就回来了,因为现场除了轮胎印和血迹之外,没有任何可以采集的其他痕迹标本。 “陆博士,实话跟您说,现场真没有什么有用的痕迹,除了轮胎印。”袁锐道,“我只能给您提供轮胎印的花纹以及磨损的情况,其他的我也帮不了您。” “有这些就可以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一辆车有四个轮胎,但是我从现场采集到了七个轮胎的印记,都比较浅,肯定不止一辆车的,那毕竟是一条繁华的马路,出事之后,有人目击,至少有七辆汽车从那边通过,这是我根据目击证人描述的情况,采集的轮胎印记,七条轮胎印记我都拍了照,做了详细的分析,陆博士,破案不是我的专长,抱歉。” “谢谢你了,袁锐,回头我请你吃饭。”陆希言拿到了袁锐提供的现场勘测以及轮胎检测报告。 结合他走访了解的信息。 基本上可以确定,肇事的车辆是一辆上海市颁发的拍照,车牌号是“市-1469”,这辆车不是租界颁发的牌照,但是可以在租界通行。 通过车牌号查车主登记,是一个破产的矿产公司的老板,他名下的确有一辆车,但是车已经被抵押给了典当行。 过了赎当的时间,典当行就把车低价卖给了一家汽车行。 这辆汽车半年前就租出去了,就给了一个月租金和押金,然后,人就找不到了,当时汽车行的老板还报了案的。 公共租界有报案记录,有案可查。 不过,这个车牌号汽车,跟撞孟浩的车型还不一样,车牌原车是登记备案的是一辆别克汽车,但是目击者描述的分明是一辆福特汽车。 也就是说肇事的车辆是一辆换过车牌的套牌车。 这线索可就中断了,同时也说明了,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案,否则需要如此精心的安排吗,分明就是想逃避调查。 …… “老唐,情况就是这样,我怀疑孟浩的车祸是有人故意制造的,目的虽然还不得而知,只要他醒过来,能开口说话,我们马上就能知道。”陆希言直接拿着自己调查和分析的结果去找唐锦。 “老陆,这个案子你想怎么查?”唐锦问道,孟浩是他政治处的人,如果是因为在查案中得罪了人,遭人报复,那法捕房理应出头,否则以后谁还会给法捕房干活儿? 查案,干活,难免会得罪人,得罪人就可能被报复,性命都得不到保障,就算给再好的待遇,哪能比命还金贵,谁还愿意干活? 这一次是孟浩,下一次会轮到谁? 一个上司若不能为自己下属出头,那这个上司还值得下属们去效命吗? “孟浩这段日子是在调查蔡主笔尸身失踪的案子,这还用我说吗,他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否则,会有人用这种方式对他下手吗?”陆希言道。 “老陆,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从现场走访调查以及我跟麻小五了解的情况,浩子的确掌握了一些案件的线索,可能威胁到某些人了,所以,才有人要对他下杀手,灭口。”陆希言道,“制造一次意外车祸,神不知鬼不觉,不是吗?” “嗯,老陆,我相信的分析和判断,蔡主笔的案子你也知道,原因很复杂,牵涉的方面很多,我让孟浩去调查尸身失踪,其实……”唐锦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 “就是让黄道会把蔡主笔的一半儿尸身交出来,然后交给苦主,把案子结了,对吗?”陆希言道。 “老陆,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好不好?”唐锦苦笑。 “我知道,这个案子不好查,你也不想深究下去,但是,法捕房也要给苦主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只要能找到蔡主笔的另一半儿尸身,这案子也算是对内,对外都有一个交代了,对吗?”陆希言道,“可惜,人家黄道会不配合,不领情,他们根本不把法捕房放在眼里,我说的对吗?” 唐锦很尴尬,被陆希言质问的无话可说,这也是上面的意思。 “一味妥协忍让,只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唐兄,咱们骨子里流的的都是炎黄子孙的血,如果总是这样下去,有一天法国人要是怂了,跑了,我们该怎么办?”陆希言质问一声。 “这不大可能吧?” “你比我更容易接触到外面的信息,欧洲的情况只怕是不容乐观,德国都跟日本结盟了,战争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谁也不知道。”陆希言道,“我在法国待了五年,我比你了解法国,仗一旦打起来,法国人是会第一个投降的。” “老陆,这个案子,你就算把真凶找出来,只怕是也很难抓到人。”唐锦有些颓丧的说道。 “背后的那几个人或许现在还奈何不了,但抓几个狗腿子爪牙什么的,这还不是难事儿。”陆希言道。 “老陆,你可别乱来。”唐锦忙道。 “给我一张特别通行证,我需要自由来往于英法租界,不受时间和地点限制。”陆希言道,“唐兄,这对你来说,不为难吧?” “这个倒是可以。” “另外,借两个人我用一下。”陆希言又道。 “你想借用谁?” “麻小五,这小子思维条例清晰,人也聪明,做事踏实,只是性格腼腆了些,留在你这里干杂活儿,那是浪费,不如跟我吧。”陆希言道。 “小五跟你,我没意见,不过你确定他是个可造之材?”唐锦狐疑的问道。 “不行的话,我再退回来,反正,他是你巡捕房的人。” “好吧,小五的事情,我可以做主,他以后专门跟你了。”唐锦道,“你有事儿,也有个人传个消息,也方便。” “还有,老曹借我用一下,时间不长,最多十天就还给你。”陆希言道。 “好,回头我跟老曹招呼一声,让他去找你。”唐锦略微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第127章:陆希言查案 “探长,就把小五这么的给陆顾问了?” “齐桓,你没看出来吗,这一次黄道会是踩到他的底线了。”唐锦背靠办工桌,双臂抱于胸.前道。 “探长,这案子真交给陆顾问了?”齐桓长大嘴巴道。 “还真怎样,你没看到他刚进来那眼神,我要说一个不字,只怕连我也要被他的目光给大卸八块了。”唐锦道。 “老曹那边儿……” “我来说,你去忙你的事儿吧。”唐锦面色郑重的吩咐一声。 …… 回到医院,天色已经擦黑。 因为陆希言的关系,广慈医院把最好的病房给了孟浩,并且,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有人看护。 当然,这事儿瞒不了孟祥生,他们都知道那老孟头的脾气,实话实说未必会有事儿,但如果对他隐瞒的话,只怕后果更严重。 老孟头从家里赶来,只是在病房门口望了一眼床上的孟浩,没敢进去。 老孟头风风火火一辈子,说是看透了世情,参悟了生死,但到了自己儿子这里,他还是没能走过去。 一句话也不说,一口水也不喝,就默默的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谁来劝说,都不肯挪动一步。 这就是父爱。 他知道自己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了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心脏也承受不了那样的刺激,但儿子需要有人守着,需要精神的力量支撑着。 “爸,外面凉,您有哮喘,心脏也不好,咱们去安子哥的办公室好吗?”孟繁星从病房内出来,父子俩,一个在里面躺在,一个在外面坐着。 这做女儿的心都是揪着的。 “小安子,小安子呢……”老头儿似乎想起什么来了,一把抓住了孟繁星的手臂,激动的问道。 “把,安子哥给小浩做了手术后,去巡捕房了解车祸情况,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孟繁星解释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爸,梅梅,你们怎么坐在外面,浩子怎么样?”陆希言上来,身后跟着提着一个食盒的麻小五。 “目前还好吧。”孟繁星回答一声。 “孟叔,嫂子好。”麻小五叫了一声。 “小五,今天辛苦你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有事儿再叫你。”陆希言吩咐道,麻小五虽然跟了自己,可人家又不是自己家的仆人,到下班了,该放人家回去了。 “梅梅,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些吃的,你跟爸去我办公室,咱吃点儿东西,别浩子没事儿,你和爸的身体先撑不住了。”陆希言上前来,将孟祥生搀扶了起来。 老头儿这一次没有犟。 “放心吧,这里有护士二十四小时盯着呢,有什么事儿马上可以通知我们。” …… 三个人都没有心思吃饭,可人总要补充能量的,不然,怎么能支撑下去? 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梅梅,要不然咱先把爸送回去,医院这边,咱们两个看着浩子,也够了。”陆希言跟孟繁星道。 孟繁星冲陆希言摇了摇头。 很明显,这个提议孟繁星说过,孟祥生没同意。 “算了,医院床位紧张,就让爸在我办公室搭一张床吧,这样总行了吧?”陆希言道。 孟繁星点了点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走,我们出去说话。”安顿好了老孟头,陆希言把孟繁星叫了出来。 “梅梅,你先冷静一下,我才能跟你说。” “安子哥,你说吧,我能承受的。”孟繁星深呼吸一口气。 “浩子目前的情况很危险,如果四十八小时内病情没有恶化的话,那活过来的希望就很大,反之,不用我多说了。”陆希言道。 孟繁星闻言,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儿就摔了下来,好在陆希言有准备,赶紧伸手将她拉住了。 “我,我没事,安子哥,你继续说。” “梅梅,你放心,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救他,话多大的代价都可以,但是咱们现在不能冲动,你明白吗?”陆希言冷静的道。 “小浩是车祸不是意外,对吗?” “对,小浩的车祸是人为的,是有人要他的命,或者说,有人不想让他开口。”陆希言凑到孟繁星耳边小声说道。 “谁怎么狠毒,小浩平时也没有跟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孟繁星问道。 “怪我,是我把他弄到政治处当便衣的。”陆希言自责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小浩想当巡捕,相当一个好巡捕,这是他从小的梦想。”孟繁星道。 “浩子出事前,正在调查一桩案子,你应该听说过,《社会报》的蔡主笔被人杀了,割下脑袋挂到薛立华路捕房门口的电线杆上的案子?” “这件案子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案子虽然停止了调查,但法捕房还在寻找蔡主笔那半截尸身,浩子就是在寻找这半截尸身。”陆希言道。 “那跟调查这个案子有什么区别?” “梅梅,这个案子很复杂,这么跟你说吧,其实这本来是这样的……”陆希言略微思索了一下,理好了思路对孟繁星解释道。 换做一般的女子,只怕是很难理解,但是孟繁星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本来其实就是送功劳的一件事。 只要孟浩找到了蔡主笔的半截尸身,这案子就算是有个了结,而且这件事租界当局跟日方应该有一个沟通。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大家都应该清楚的。 你把人杀了,头也砍了,也威胁了,给人家苦主一个囫囵尸体也应该吧,再说,法租界当局也要一个面子吧?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了解了,谁曾想,黄道会居然来这么一出,这是想干什么? “梅梅,想要给浩子报仇,咱们必须要借助舆论和租界的力量。”陆希言认真的说道。 “你想怎么做?” “把蔡主笔的案子翻过来,把黄道会这些日子里干的所有伤天害礼的案子都翻出来。”陆希言道。 “你要跟日本人硬抗?” “不,这一次只针对黄道会,关于日本人方面,能避则避开,不能避开,则少提。”陆希言道。 “另外,黄道会发展迅速,必然侵夺别人的利益,那程玉清本就是贪婪之辈,如果没有日本人撑腰,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安子哥,你别冲动,就算要为小浩报仇,我们也需要从长计议。”孟繁星道。 “梅梅,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我需要你的帮助。”陆希言道。 “我,我能做什么?” “舆论,我知道,这件事要做成的话,必须有强大的舆论支持,我们不需要任何夸大,只需要把案件的真实情况告诉公众就可以了。”陆希言道,“其他的,我来。” “安子哥,我……” “梅梅,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可以请示你上级,如果有一个机会打掉日本人走狗爪牙黄道会,你就问他们愿不愿意干?”陆希言道。 “好,我问问看,安子哥,但我这似乎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孟繁星犹豫了,她也算是老地下了,这点儿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梅梅,如果为难的话,那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陆希言岂能看不出来孟繁星眼中的为难。 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公事私事分的很清楚。 “别,安子哥,我试试。”孟繁星还是答应了,虽然是为了弟弟报仇,可这黄道会的确是太猖獗了,恐吓爱国徐盛,组织抗日学生,甚至是暗杀爱国人士和抗日工作者。 如果能打掉黄道会这个汉奸帮会组织,那对上海的抗日力量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好,今天晚上,你就在我办公室沙发上对付一宿,顺便照顾爸。”陆希言道,“我去病房盯着浩子。” “安子哥……” “什么都没说,我是医生,今天晚上是关键,明白吗?”陆希言堵住了孟繁星的嘴道。 …… 四川北路,新亚饭店,一座六层暗红色的楼房。 黄道会,全称“东亚黄道和平会”,会长,大流氓程玉清。 三楼,办公室内,程玉清那三百斤的身躯,几乎要把一张老板椅给压塌了,如同柏油桶,人送外号“两吨程”。 “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吗?”程玉清手里把玩着一只玉如意,哼哼一声。 “会长,您放心,没留下任何后患。” “这就好,松涛呀,以后做事儿小心一些,别留下隐患。” “会长,您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行动队长赵松涛点了点头。 “程会长,我们还是继续我们话题吧,沪海大学的校长柳廷恩,多次拒绝了维新政府的邀请,并且我们的情报部门已经证实了他是上海地下抗日救亡会的负责人,此人一贯的顽固,对大日本日过十分不友好,所以,楠本将军的意思,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除掉他了!”冢本道。 “冢本先生,这个柳廷恩可不是个小人物,就这样杀了,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程玉清犹豫了一下,杀了一个蔡主笔就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程会长,你怕什么,你的背后是大日本帝国皇军,这些抗日分子不转变态度,迟早都要被铲除的。”冢本目露凶光道。 “冢本先生放心,这件事程某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程玉清站了起来,那一身的肥肉直晃动。 4月21日清晨,一声枪响震惊了上海滩。 沪海大学校长,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国际问题研究会会长柳廷恩教授,在去学校的路上,步行静安寺大华路等公车的时候,被人用枪击中头部,当场身亡。 两名枪手,一人趁人群混乱之际逃窜,还有一人被一名在车站候车的英籍便衣给当场抓获。 经审讯,此人叫祝平,系黄道会成员。 第128章:被跟踪 第二天一早。 “安子哥,我刚去食堂给你买了些粥,你趁热吃了吧。”孟繁星拿着饭盒进病房了。 孟浩住的是特护病房,一个人,还有独立的卫生间,除了二十四小时看护之外,还有沙发。 当然,陆希言是在沙发上对付了一晚。 伸手接了过来,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一宿下来,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慢点儿,烫……” “梅梅,你和爸呢,早饭吃了吗?”陆希言一边吃一边问道。 “爸那边我刚送过去了,我实在是吃不下。”孟繁星道。 “梅梅,别担心,浩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陆希言安慰一声道,“你这样不吃东西不行,来,这粥不错,你拿个碗过来,我分你一半儿。” “嗯。”孟繁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 检验科。 “霍大夫,怎么样,浩子的检验数据如何?” “情况不是很乐观,他的肝肾功能不正常,有见衰竭的现象,能否扭转,还要看用药之后的情况,建议家属二十四小时陪护。”霍小雨道。 陆希言拿到了孟浩的血液检测报告单,数据确实有多项不正常,非常危险,即便是用药,也未见得就能够好转。 广慈医院已经是上海滩最好的医院了,这里都救不活孟浩的话,那就真没地方能救了。 他可不想让舒昀的悲剧在孟浩身上重演一遍。 盛熙元得知这件事后,第二天也早早过来了,以大外科主任的名义,召集专家对孟浩的病情进行会诊。 会诊从上午九点一直进行到中午十二点,才最终拿出了一套治疗方案以及数种应变突发的情况的预案。 方案中甚至连中医针灸都用上了。 毕竟孟浩这个病例也是有极为研究的价值,治好了,对今后医治这种重伤病人也算有了一个经验和成熟的处置方案。 这对提升医院的医术水平也是一件好事儿。 这一天上午,陆希言主要忙的都是孟浩治疗方案的事情,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孟浩虽然没有苏醒,但各项指标都有好转的迹象。 中午吃,陆希言让食堂开了个小灶,给老孟头儿做了些他爱吃的家常小菜,还给他烧了一条鱼。 孟浩情况好转,老孟头心情好了不少,中午吃了不少,老头儿其实昨晚一宿没睡,起身去看了孟浩好几回,但都没有进病房。 这都是孟繁星后来告诉他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能理解老孟头的心情。 吃过饭,老孟头终于精力不济,睡着了,鼾声还不小。 “安子哥,下午我得出去一趟,这几天我不能去震旦大学旁听了,得请个假,另外,你昨晚说的那个事儿,我也需要跟上级汇报一下。”孟繁星把陆希言叫了出来。 “好,那你路上小心点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知道。” …… “陆顾问,刚出的号外,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今天早晨遇刺身亡!”麻小五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递给陆希言一张刚出的号外。 什么情况? “探长让我跟您说,让您小心一点儿,据他从公共租界巡捕房得到的消息,凶手是黄道会的手下,其中一人被一名英籍巡捕当场擒获,还有一人在逃。”麻小五道。 “黄道会干的,确定吗?”陆希言扫了一下号外,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有些震惊。 “探长就是这么说的,说,一定把这个消息通知到您。”麻小五点头道。 “小五,你马上帮我去打听这件案子的情况,越详细越好。”陆希言吩咐一声道,虽然他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位爱国者被刺身亡,可这对他的计划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黄道会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 “是。” …… 霞飞路,明德书店。 “啄木鸟同志,你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地下工作的纪律都忘了?”老孙见到孟繁星,立刻就拉下脸来批评道。 “老孙同志,情况紧急,我又没有交通员,所以,只能自己来了。”孟繁星解释道,“我有急事,要马上见到老李同志。” “老李同志现在不在,就算我现在能通知到他,至少也要明天才能见你。”老孙道,谁让交通员的事情出了差错呢。 “老孙同志,如果你能及时通知到老李,请他务必尽快的联系我。”孟繁星点了点头。 她知道地下工作的纪律,下级想要见上级,必须先提出请求,由上级安排约见的时间和地点。 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防止因为暴露而被敌人一锅端。 其实,老李就在明德书店,但他没有跟孟繁星见面。 “老李,怎么了,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跟啄木鸟同志见面?”老孙疑惑的问道,“难道啄木鸟同志?” “不,这两天我被人跟踪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摆脱,如果我在你这里跟她见面,我怕你这里会不安全。”老李道。 “是哪里出了问题?”老孙一惊道。 “现在还不清楚,我在上海社会关系比较多,很难说是那个环节出现问题。”老李说道。 “我知道啄木鸟同志来的目的,这件事你就不要多问了。”老李解释道。 “好。”老孙点了点头。 …… 没有见到老李同志,加上担心弟弟孟浩的伤情,孟繁星的难免有些情绪,从明德书店出来。 刚要伸手招黄包车,就看到一辆黄包车直接就冲到她的跟前。 “小姐,您去哪儿?” “广慈医院。”孟繁星没有想太多,就上了车。 黄包车拉着她一路疾驰,速度要比一般的拉车的快了许多,孟繁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师傅,你拉慢一点儿,我要去的是广慈医院,你这方向反了?” “小姐,没错的,我这是给您抄近道!” “停车,停车,我不要抄近道……”孟繁星一惊,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绑架勒索的了,赶紧道。 “孟小姐,有人跟了你一路,你难道没察觉吗?”忽然黄包车夫拉着孟繁星窜入一条弄堂,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你是……”黄包车夫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在下铁血锄奸团老六,江湖人送外号:瘦猴,见过孟小姐。”瘦猴老六恭敬的抱拳道。 孟繁星虽然不算过目不忘,但记忆力是极好的,她跟瘦猴照过面,而且法捕房那通缉令上的画像也是见过的。 “你是说,有人跟踪我?”孟繁星吓了一跳,自己的警惕性最近是不是降低了,被人跟踪居然没发现。 “他们的跟踪技巧很高明,交替跟踪,他们似乎很熟悉你的生活规律。”瘦猴点了点头。 交替跟踪,难怪! 这种跟踪手法的确难以发现,一个人负责一段路程的跟踪,然后一棒接一棒,就跟接力赛似的,隐蔽性极强,不容易发现。 “陆大夫是我们铁血锄奸团的恩人,我们要保护他的周全,自然也要保护你的周全。”瘦猴解释道。 “你们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孟繁星惊讶道。 “是的,我们一直都有人在暗中保护陆大夫和孟小姐您,这是我们军师下的命令。”瘦猴道。 这完全就是假传圣旨了,陆希言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这个保护令是谭四和黄三等人商量之后决定的。 但是目前保护的范围仅限于陆希言和孟繁星二人,孟浩和老孟头并不在保护之列。 “跟踪我的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孟繁星问道。 “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就有三次了,最近的一次是孟小姐去欣欣咖啡馆……” 孟繁星心里咯噔了一下,欣欣咖啡馆,那不是老李她约老李见面,老李特地的选了那个地方吗? 难道被跟踪的人是老李? 这个情况非常严重了,如果老李暴露了身份,那就必须马上转移了,一旦敌人开始行动,那就没时间了。 “孟小姐,你放心,你的安全不会有问题的。”瘦猴说道,“我们已经甩掉跟踪你的人了,现在您要去哪儿?” “能不能先送我回家,我去取些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好的。” …… 曹斌的身份,不可能直接到医院来见陆希言,因此约了在吕班路上一家叫“非凡”的影楼见面。 这家“非凡”影楼其实就是曹斌名下的产业,摄影师是他的第二个职业,另外,他还有多重身份。 比如,自由的摄影记者,在法租界摄影圈子里,曹非凡也算是一号人物。 借着摄影师的身份,曹非凡在文化圈子里,有着一定的人脉关系,而且跟很多文化名人相处融洽。 说实话,对于曹斌的这个身份,陆希言还是蛮惊讶的,好像他现在接触的人,都有双重身份。 影楼二楼,曹斌的工作间。 “陆顾问,事儿我都听探长说了,很意外,黄道会这帮杂碎做的太过分了。”曹斌身穿白衬衣,吊带裤,戴着一副眼镜儿,跟之前见到的那个曹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要不是同一张脸,都怀疑见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既然黄道会搞到我的头上来,那就别怪我反击了。”陆希言一副江湖口吻道,“敢撞我兄弟,那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陆顾问,你想怎么做?”曹斌端了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来,尝尝我煮的咖啡?” “谢谢,曹兄,我需要你帮我收集有关黄道会所有人的详细资料,包括,性格,喜好,财产情况,家庭住址,社会关系以及在外面包养的女人等等。”陆希言道。 第129章:计划 曹斌听了陆希言的要求,不禁有些吃惊,如果仅仅是想要查找出车祸的真凶,没有必要这么做。 “陆顾问,您这是想要把事情搞大了呀?”曹斌道。 “没错,黄道会在不但在法租界胡作非为,公共租界也是,今天早上的枪击案,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博士被人当街刺杀,这事儿你知道吗?”陆希言承认道。 “知道了,教育界和文化界已经有所行动了,明天一早估计沪海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会上街游行,探长已经他们已经被叫过去开会了,研究如何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曹斌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所以,这一次,不是我要搞事情,而是黄道会他们自己在自掘坟墓。”陆希言重重的道。 曹斌惊讶的望着陆希言,眼前这个人,身体里仿佛蕴藏着一种令人感到恐惧的力量,而唤这力量的恰恰是某些人的愚蠢。 “陆顾问,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曹斌郑重的问道。 “利用舆论压力,对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形成压力,逼迫他们去跟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交涉,让他们取缔或者解散黄道会。”陆希言缓缓道。 “这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吧?”曹斌讶然道,不就是一纸声明而已,这东西也就唬唬百姓而已。 “这只是第一步,只要日本人撇清了他们跟黄道会的关系,那接下来,就由不得他了。”陆希言道,“除非黄道会都龟缩躲进虹口非军事控制区不出来,到那个时候,他们出来一个,我们就抓一个。” “咝咝……” 曹斌吸了一口冷气,他明白陆希言的意图了,这手段够狠。 日本人只要明面上不承认黄道会了,那就没有庇护他们的理由,那黄道会除了困守在虹口区和华界,就进不了租界。 进不了租界,日本人如此卖力气的扶持黄道会的意图就等于谁废掉了大半儿。 还可以借此机会,可以把黄道会的爪子彻底的从租界给清除出去,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租界当局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辖区内的治安,因为黄道会也威胁到西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事儿他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还有,除了虹口区为日本人控制外,黄道会在华界就会安全吗? 这个只怕未见得。 一旦形成人人喊打的局面,除非日本人暗地里支援,否则黄道会这一次在劫难逃。 问题是,法租界这边唐锦或许还能配合,公共租界那边会配合吗?日本人在公共租界的势力已经相当大了,英国人都忌惮。 再者,文化界和教育界联合起来,真的能形成那么大的舆论力量吗? 这也是一个未知数。 至少,他没看出来,陆希言有这么大的能量。 就算陆希言现在是法租界的名人,那法国总商会的索尔先生很欣赏他,但一个索尔基金已经算是够可以了。 索尔难道还会在这件事上出力吗? 这陆希言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他真以为他能做到这一切? 冷静下来,曹斌觉得这就是一份不切实际的计划,他有些不看好,但是唐锦让他全力协助,他也只能尽力的帮忙。 有关对“黄道会”的调查一直都是他的职责范围内的,所以他手里并不缺这方面的资料。 陆希言当然知道自己要做到第一步,绝非易事儿,光靠唐锦的力量是不行的,必须还要有其他的力量配合。 刚才这些话,他说给曹斌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唐锦听的的。 他需要唐锦和法租界当局的反应,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做什么。 “好,陆顾问,你要的资料,我会整理好,明天上午九点你让小五过来取。”曹斌答应道。 “多谢曹兄,告辞。” “陆顾问,咖啡刚刚好,别浪费了。”曹斌微微一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希言端起咖啡,一口喝下:“咖啡不错,多谢曹兄。” …… “齐桓,跟老唐说一声,晚上老地方。”陆希言走后,曹斌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好的,知道了。” …… “安子哥,我被人跟踪了。”从家去了衣服和生活用品,孟繁星自己坐的公车返回的医院。 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陆希言将她被跟踪的事情告诉了他。 她能信任的人只有陆希言。 “你被跟踪了,是什么人,知道吗?”陆希言大吃一惊,亚尔培路的案子热度已经过去了,浅野一郎不在法租界了,就留下一个联络小组,基本上案子搁置在那儿了。 说是还在继续调查,那不过是回应外界的询问而已。 一个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的汉奸被杀,除了那些汉奸兔死狐悲之外,谁还会追着这个案子不放? 老百姓巴不得抓不到“凶手”呢,因为那在他们心目中这才是英雄。 浅野一郎都不在法租界活动了,应该没有人盯着他和孟繁星了,怎么还有人跟踪她?吴四宝的人,难不成是黄道会? “不知道。”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被跟踪的?” “是瘦猴。”孟繁星道。 “老六?”陆希言大吃一惊。 “我从震旦大学出来,去霞飞路的明德书店去取预定的一本书,出来的时候,坐的是瘦猴拉的车,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他……”孟繁星简略的讲述了一下他跟瘦猴相遇和谈话的过程。 “你是说军师命令他按照保护我跟你的安全?”陆希言微微一惊,自己好像没有下过这一类的命令,难道是谭四?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呀。 “是的,安子哥,你也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知道了,我还问你做什么?”陆希言真不知道,这事儿他还真没有撒谎呢。 “浅野一郎没有必要对你这么锲而不舍,因为如果被我发现了,我是肯定要找他算账的。”陆希言道,他并不怕浅野一郎,他没有证据,除了下暗手,明面上是不敢动他的。 他们要是都不要脸的话,何必暗中扶持黄道会这样的江湖流.氓帮派,不就是找人替他们做他们不能做的事儿? 当然,这也是以华制华的一种策略。 如果是黄道会,他们既然对孟浩下毒手,跟踪孟繁星也不是没可能,威胁恐吓这种事儿,不是他们经常干的吗? 仔细一想,不太可能,如果黄道会真想威胁孟浩停手的话,早就有行动了,不会直接上来就杀人。 要么就是孟浩掌握了什么令他们恐惧的证据,要么就是孟浩已经收到了对方的恐吓威胁,但这小子谁都没说。 这是把人逼急了…… 孟浩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都在两可之间,能不能醒过来都不知道,想要从他嘴里了解些情况,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做不到。 …… 愚园新村,华美公寓。 藤本静香在这里租住了一套公寓,每天乘坐公车去震旦大学上班,晚上回来,生活看上去十分的规律。 当然,她一口流利的东北话,没有人知道她是日本人。 “被她发现了?”井上太郎因为需要,也弄了一个身份,与藤本静香两个人扮演了一对兄妹。 井上太郎的身份是通源洋行的职员。 通源洋行是干什么的,一般老百姓当然不清楚,他表面上是一家贸易公司,但实际上是日本陆军部扶持的一个浪人情报组织的名下的产业,从事的都是情报工作。 通源洋行设在哈同大楼的三楼,它的经理叫井上雄一,就是井上公馆的主人。 也是井上太郎的叔叔。 “还不确定,她上了一辆黄包车,那黄包车拉的速度很快,我的人没跟上。”井上太郎道。 “你不是说你的人都是专业的吗?”藤本静香有些不悦道。 “跟踪是个技术活儿,就算是普通人,被跟踪时间长了,也有可能被发现,完全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井上太郎辩解道,“我叔叔的手下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的跟踪技术绝对是一流的。” “以我这些天对她的接触,她对我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静香,她既然知道你的身份,你想获得她的信任,只怕是很难做到,何况她还有地下党的嫌疑,特高课那边虽然暂停了对她的调查,但怀疑并没有解除。”井上太郎道。 “井上君,如果她真的是地下党,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儿。”藤本静香微微一笑道。 “这是为何?” “如果能证实孟繁星是地下党,我们就等于拿住了陆希言的软肋,井上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藤本静香道。 “明白。”井上太郎一点头,“那孟繁星那边还跟踪吗?” “先不要跟了,不能让她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藤本静香道,“可以安排两组人,一组在震旦大学,一组去他们住的贝当路花莲里,在他们家附近租下一间屋子,监视她的动静。” “有必要这样吗?” “陆希言是帝国需要的人才,对于他,很有必要。”藤本静香道。 “好吧。” …… 孟繁星被跟踪了,那么他呢?是不是也有人跟踪自己,而他没有发现呢?回顾这段时间的行踪,脑子里一遍一遍搜寻可能的疑点,似乎并没有发现。 问题如果不出在他这边,那就是有人对孟繁星的身份还在怀疑。 难道真的是阴魂不散的浅野一郎? 除了日本人之外,谁还会地下党如此的锲而不舍的追查?军统或者是中统?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放弃内斗! 一定要将这个幕后的跟踪者给挖出来,否则孟繁星就处在危险中,而他也会寝食难安的。 这事儿既然是老六发现的,他能借助的力量也只有铁血锄奸团了。 第130章:放消息 最危险的24小时已经过去了,孟浩除了没有苏醒之外,生命体征也日趋平稳,而且各项检测指标也在上升或者好转当中。 孟浩在被撞的时候,脑部曾经着地,但因为还没有苏醒,无法判断,头部的撞击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对孟家来说,孟浩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老孟头终于走进病房,看了一下沉睡中的儿子,老头儿就这么拉着孟浩的手,一句话也不说,他平时骂惯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再骂儿子,只能把所有要说的话憋在心里。 “陆大夫,医院外面来了一群记者,说是要采访您。”回到办公室,奚梦瑶有些金黄的跑了进来。 “采访我?”陆希言微微一怔,他还没有让人给新闻界发消息,怎么记者先找上门来了? 正好,瞌睡送上枕头。 “你去安排一下,把记者带到医院会议室,招呼好,我去跟医务处打个招呼。”陆希言道,接受记者采访,这不是小事儿,如果人是在外面,他完全可以决定,但是他现在在医院,所代表的不仅仅代表他个人,还代表着广慈医院。 所以,提前招呼是必须的。 当然,还需要跟万尔典神父(院长)沟通一下,这是一种尊重。 医务处当然不会为难陆希言,毕竟他现在是医院的明星大夫,年纪轻轻的,就医术出众,这可是前途无量的。 而万尔典神父眼里,他是一直很欣赏陆希言的,陆希言的出色表现和工作上的能力,他还得意的给自己的老朋友丹尼尔教授去了一份表扬的电报。 电报中,对陆希言是极尽赞美之词。 所以,对于陆希言的请求,他也是没有拒绝,但也善意的提醒一些面对记者的问答技巧。 “梅梅,一会儿记者会,你尽量的不要说话,觉得没办法回答,我来应付。”陆希言获得万尔典的同意后,决定在广慈医院的会议室,开一个临时的记者会。 “放心吧,我知道。”孟繁星点了点头。 “咱爸就不去了,留在病房吧,让值班的护士注意一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病房打扰到老人。”陆希言道。 “嗯。” …… 想要采访陆希言的记者有七八人,分别来自《大美晚报》、《密勒氏新闻报》、《沪海日报》等几家法租界内的报社。 记者虽然不多,可这几家报纸都是上海滩相当有影响的报刊,中外文的都有。 “诸位新闻界的记者朋友,我想你们想要采访我,是想了解一些有关前天中午在辣斐德路上发生的一桩车祸,关于案情的事情,我这里无法回答,但若是其他相关问题,我可可以代表受害人家属和医院做一个回应。”陆希言坐下道,“哪位记者朋友先提问?” “是的,陆博士,听说重伤的人跟您有些关系?”一名女记者举手提问道。 “是的,受伤的孟浩巡捕是我未婚妻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陆希言解释道。 “请问孟浩探员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还没有,人还在深度昏迷当中,我们正在用最大的努力救治他。”陆希言回答道。 “听说,孟浩探员的抢救手术是您亲自做的?” “是的。” “陆博士,听说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场车祸?”大美晚报的记者问道。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但据我从巡捕房的了解到,车祸的调查还没有结果,不过现场有很多目击的证人,都看到了那辆汽车在哪里至少停了二十分钟,等到孟浩探员从食为天出来的时候,才发动的汽车撞了上去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了?” “是不是谋杀,需要巡捕房调查之后才能下结论。”陆希言道。 “孟繁星小姐,能谈谈你对你弟弟孟浩探员这一次车祸的看法吗?”《沪海日报》的记者问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车祸也好,谋杀也好,我现在只想我弟弟能够快点儿好起来,他是巡捕房的一名探员,我想巡捕房会给他一个公道的。”孟繁星红着眼泣不成声道。 “关于案情方面的事情,以巡捕房对外公布的消息为准,至于其他的,我们就不便多说了。”陆希言站起来,鞠躬道,“感谢诸位记者朋友的关心,我替孟浩和我未婚妻一家感谢大家了。” “陆博士,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不介意的话,您能稍微的回答一下吗?”密勒氏新闻报的记者,一位美国人,用生硬的中文,急切的问道。 “好吧,您请问。” “听说孟浩探员正在调查前《社会报》的蔡主笔被谋杀一案,是否有此事?”密勒氏新闻报记者问道。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孟浩探员工作上的事情,巡捕房都是有规矩的,家属不方便知晓。”陆希言道。 “可陆博士,您还是巡捕房的政治处的高级顾问,您怎么会不知道呢?”密勒氏新闻的记者追问一声。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技术顾问,最多过问侦破技术上的事情,查案那是巡捕房的事情,对不对?” “您说的有道理,不过……” “您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好了,抱歉,记者会结束了,我要去工作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呢。”陆希言再一次道。 “陆博士,能不能给您做一个专访?”密勒氏新闻报的记者问了一声。 “对不起,现在我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 这个时候麻小五从外面进来,凑到陆希言耳边道:“陆顾问,撞浩哥的那辆车找到了,就停在……” “真的?”陆希言眼中一亮。 这个时候,那些记者还不知道,肯定是案情有了新进展,这可是抢新闻的最佳机会,从陆希言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这个汇报的小伙子,也许是突破口。 …… “安子哥,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陆希言护着孟繁星离开,把麻小五留在了现场拦住那些记者。 “浩子推了他一把,如果不是那一把,重伤的可能就是两个人,小五想要报恩,这事儿让他做最合适了。”陆希言道,有些话,公开场合是不能说的。 至于记者们得到这些小道消息后怎么去写,那就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 “我觉得这样利用人家,不太好。” “我没有利用,我事先早就跟他沟通好了,这事儿,他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的。”陆希言道。 “对了,你那边什么情况?” “还要再等等。”孟繁星迟疑了一下道。 消息放出去了,就等着看反应了。 …… “君梅?”正说话见,迎面而来,一个年轻的女子,面生,个头不高,短发,干练,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衣着很朴素。 “丽瑛姐?”孟繁星惊喜一声,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真的是你?”那女子很激动。 “丽瑛姐,是我,我是君梅,梅梅!”孟繁星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那女子。 “君梅,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呢,你怎么在这里?”分开来,那叫丽瑛的女子很开心的问道。 “梅梅,这位是?”陆希言随后走过来问道。 “丽瑛姐,我来介绍,这位是我未婚夫,陆希言。”孟繁星微微顿了一下,但还是把“未婚夫”三个字说出口。 “陆希言,广慈医院外科大夫。”陆希言道,“梅梅,不介绍一下?” “丽瑛姐,蓝丽瑛,我在启华女校的英文老师,我的英文就是跟她学的。”孟繁星正式的介绍道。 “陆希言,这个名字好熟悉,你不是那个什么索尔基金……”蓝丽瑛露出一丝惊容。 陆希言点点头:“你们聊,我先去病房了。” “梅梅,你订婚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我,三年前,你考上医专,然后就没有消息了,我还特意去你家找过你,你父亲说,你失踪了,难道是骗我的?” “丽瑛姐,我爸没骗你,我真的离家三年,最近才回来的。”孟繁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母亲在这里住院,我给她送饭来的,你是在广慈医院工作吗?”蓝丽瑛问道,“我记得你当时考上的是上海医专?” “不是,我没有工作。”孟繁星讪讪一笑,“丽瑛姐,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徐校长他们还好吗?” “不太好,自从日军占领上海,学校在轰炸中损毁,学校搬到了法租界,租了一块地方,破风漏雨的,勉力维持着。”蓝丽瑛道。 “需要我帮忙吗?” “你未婚夫真的是那个索尔基金的陆希言?”蓝丽瑛问道。 “如果你说索尔基金是法商总会会长索尔发起成立的基金,那就应该是他了。”孟繁星道。 “梅梅,你真是好福气呀,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厉害的未婚夫。”蓝丽瑛羡慕一声道。 “丽瑛姐,你不是去东吴大学上学了吗,现在做什么?” “早辍学了,我现在江海关做英文打字员简直启华初中二年级英文老师。”蓝丽瑛道。 “辍学,为什么?” “付不起高额的学费呗,能怎么办,只能出来工作了,好在我的英文不错,正好江海关招人,我去一考,居然让我给考上了。”蓝丽瑛笑道。 …… “陆顾问,这些是我从‘非凡’影楼取回来的资料。”麻小五应付完记者后,来办公室见陆希言,还带回了一摞的资料。 “嗯,谢谢了,小五,这几天你跟我,中午在医院食堂吃饭,想吃什么,自己点,挂在我的账上。”陆希言道,“别不好意思,我都跟食堂招呼过了。” “谢谢陆顾问。”麻小五点了点头。 “不要跟我客气,下午我看资料,你帮我去做一件事儿。”陆希言道。 “陆顾问,您说。” “我想买一辆汽车,总用唐兄的车不太好,你帮我去各大汽车行看看,收集一些车型和价格回来,怎么样?” “陆顾问,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您办的妥妥当当的。”麻小五拍着胸.脯保证道。 “嗯,去吧。” 买车的念头也是最近才有的,骑脚踏车上下班没问题,问题是,一旦有事儿,自行车是赶不上汽车的速度的,再说要成立一个药品进出口公司,总要有一辆车的,不然办事儿真不方便。 买车,这也算是公私兼顾了。 第131章:舆论起 一个小小的巡捕房探员车祸,那是没什么人关注的,但如果是沪海大学校长这样的社会名流当街被枪杀! 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何况这位柳廷恩校长还是一位人品,学识皆是一流的正派人士,又有国外留学的经历。 一般国外留学的,都有很复杂的社会背景和关系。 这种人,都是租界当局重点关注和保护的对象,一旦出什么纰漏,他们也是一堆麻烦事儿。 因为他们的社会影响力很大,更别说这种有学者和教授双重是身份的人了。 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去学校办公的路上,让不法分子给枪杀了,这是什么世道,租界当局的治安管理能力还能让人感到安全吗? 要知道,英美法等西方各国在上海的利益不小,没有哪个愿意在这个时候直接把在这个东方大国的利益切割出去。 欧洲经济还在泥潭中挣扎,还没有看到复苏的迹象。 所以,他们要维持在自己在华的利益,就必须要保证租界的治安,要给外界一个租界是安全的形象。 之前本来就有一些列的血腥的事件,经过两租界当局的共同努力,平息的差不多了,谁会想到,又发生了这样暗杀事件! 尤其是在“台儿庄”大捷之后。 租界内所有中国人刚以各种方式庆祝完胜利,一位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学校长,就这样被人暗杀在街头! 这是何等的残暴? 这是何等的肆无忌惮! 纸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当场抓到了一名望风的枪手,从他身上还搜出了手枪,枪手的身份也迅速的传开了。 就是已经在上海滩臭了大街,人人喊打的黄道会成员。 这一下可把中国人心头的火给点着了。 枪击案的第二天,沪海大学的学生和老师就上街游行了,当然他们并没有直接打抗日的旗号,而是要求公共租界当局抓捕枪杀柳廷恩的主犯,并且公开审判,并严惩背后的指使者。 这个要求不过激,合理合法。 日本驻沪总领事馆要求工部局采取果断措施,驱散和镇压游行的师生,但工部局总董樊克令以游行的师生和民众并未有过激的言论以及任何其他犯罪行为为理由给拒绝了。 除了日本人控制的报刊,上海滩上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被帮派分子街头枪杀的消息,矛头直指黄道会。 学界、教育界以及华人商会等各种团体纷纷发起评论,谴责背后阴谋指使者,有的说的很直白,就是日本人指使黄道会干的。 因为柳廷恩校长在这之前已经收到过黄道会的多次威胁和恐吓了,甚至还有一次下毒暗杀,但没有成功。 又一次,柳家收到了一篮来历不明的水果,后来送巡捕房检测,水果里面被人注射了剧毒。 法租界也有游行,因为是周末,学校更没有约束学生了,所以,声势搞的还不小,法捕房的巡捕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 一整天,陆希言都没有踏出医院半步,孟繁星倒是下午的时候出去过,说是买一些女人的用品。 当然是借口了。 “成”记杂货店。 孟繁星见到了老李,两人把情况一交换,都发现了有人跟踪,同时跟踪他们两个人,这问题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区别是,老李是自己发现的,而孟繁星还是瘦猴老六提醒的,要不然,她还真没有意识到呢。 老李的反跟踪经验和对危险的敏锐程度要比孟繁星强多了,十多年的老地下了,这可不是白混出来的。 “孟繁星同志,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见面太过频繁了,引起了某些人的主意,接下来,我们不能再见面了。”老李严肃的道。 “那如果我有情报,该如何传递?” “两种方法,一种是死信箱,另外一种,就是必须给你再安排一个交通员。”老李道。 “老李同志,给我配备的交通员同志?” “他还没事儿,没有暴露身份,只是被日本宪兵抓去采石场当矿工了,组织正在想办法营救。”老李道,地下工作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和偶然性。 不过是因为过检查的时候,没有给日本兵脱帽行礼,就这样被抓走了,这种事儿,谁又能预料到? 不过这件事也算是提了一个醒,工作不细致,带来的后果是很难预料的。 “能不能物色一个上海的本地的同志,这样我还可以建立一种熟人的关系,为我们实际的关系作掩护?”孟繁星建议道。 “孟繁星同志,你的建议上级会认真考虑的,你说的事儿,我们连夜向上级做出了汇报,上级指示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打击一下这个汉奸帮派组织黄道会的气焰,但是,我们只是从旁协助,不能直接参与,我的意思你明白吗?”老李道。 “明白,老李同志。”孟繁星点了点头。 “你这边也要随时提醒陆希言,要审慎行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是要跟这些人算总账的。” “嗯,我会注意提醒他的。” “这个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似乎关系很不错,你要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便于组织掌握。”老李吩咐道。 “明白。” “好了,这个杂货店是我的一个安全联络点,不到性命攸关的一刻,不能再来,孟繁星同志,再见!”老李郑重的吩咐道。 “再见,保重。” “老孙那边,你也不要去了,他近期会离开上海。”末了,老李又提醒一声。 “好的。” 孟繁星走出“成”记杂货铺,她知道,再新的交通员跟他接头之前,她又要单独一个人战斗。 还有“农夫”,她还没见过本人,只是,暗中拿过几次情报,说话都是隔着一闪屏风。 对方是一个谨慎无比的人。 …… “今天的记者采访是你安排的吧?”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老陆,老曹都跟我说了,说实话听了那个计划,我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不过后来一想,这事儿别人做不成,但你就未必了。”唐锦在电话里,轻松的笑道。 “我这个人,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这样。”陆希言道。 “老陆,这事儿,我挺你,你放心好了,这一次有得玩了。”唐锦哈哈一笑,直接挂了电话。 本来孟浩的车祸,事儿不算大,法租界当局是想压下来的,孟浩如果死了,多给别赔偿就是了,如果活着,尽力救治,然后再补偿丰厚一些,总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有能结局的办法。 可这节骨眼上,出了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被当街刺杀这档子事儿,黄道会惹了法租界巡捕房,又去招惹公共租界当局。 这不是逼着两租界当局一起收拾它吗? 这不仅仅是一次刺杀案那么简单,背后的政治动机不得不让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去考量。 陆希言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如果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那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必须借力。 引导舆论是第一步,当然,这一步几乎没怎么需要他就起来了,谁也不能阻止一个作死的人。 第二步,那就是让舆论持续保持热度,这样才能形成巨大的压力,如果仅仅是一阵风过去,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管是租界当局和日本人都有应付舆论压力的经验,以往的经验就是这样,热度一过去,自然就会平息了。 陆希言要做的,就是不让这热度下去。 所以,他才提出来,要让孟繁星帮忙,对于舆论宣传工作,孟繁星所在的组织是最擅长的。 深挖黄道会这两个月来做下的恶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拿到阳光下晒一晒,让老百姓都看一看,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东西? 从小报开始,大报跟进! 有关孟浩车祸的案情进展,也都有跟进报道,只不过混在其中,并不是那么显眼罢了。 黄道会会长程玉清坐不住了,这家伙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眼看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有关黄道会作恶多端的事情。 尤其是有些小报为了跟风,博眼球,把许多不是黄道会干的恶事儿,也都当脏水一样泼到黄道会头上。 程玉清自然觉得自己委屈,受了冤屈,暴跳如雷,他要反击。 他的反击的手段,就那三板斧,威胁寄断指,丢炸弹,然后就是枪击和打砸! 这样一来,不但未能把事情摁下去,反而彻底的激化矛盾! 一开始日人控制的报纸还帮着黄道会澄清或者驳斥一二,到后来,群情激奋,日人的报纸也都哑火了。 本来有些事情,大家可能将信将疑的,现在好了,一件件都实锤了,甚至有些聪明的报社,已经预知到可能会遭到报复,早已做好了准备! 三天时间,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就抓了数十名黄道会的成员。 同时,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几乎同时对外宣布,通缉犯案在逃的所有黄道会成员,并且把黄道会成员列为禁止进入租界名单之中。 黄道会成员中,不少都是住在租界的,这些人限期到巡捕房投案自首,说明情况,否则一旦被发现,立即逮捕! 黄道会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经营的店铺和产业,发现一处,查封一处。 无太多恶迹的黄道会成员只需要登报宣布自己脱离黄道会,可以从轻处罚,隐瞒自己身份的,从重处理! 一时间,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内的,黄道会成员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程玉清躲在新亚饭店,白天都不敢出门。 第132章:醒来 楠本实隆去南京开会了。 要不是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得知黄道会在上海出事儿了,他还要晚两天才回来,而现在他只能提前回来了。 他才是黄道会的总后台。 除了特高课之外,他算是军部大本营在上海以及华中地区最高的情报官了。 连夜赶回上海,召集井上公馆的井上雄一,黄道会的程玉清等人到施高塔路56号的公馆开会。 黄道会成立也不过两月余,因为有日本人撑腰,发展势头很猛,但是,程玉清本来就是一个投机分子,日本人不过是看在过去给他们卖命的份上,才扶持他做了黄道会的会长。 黄道会的实权其实在日本人手中。 日本人卡着黄道会的经济命脉,他敢不听话吗? 这一次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的事件,本来就是日本顾问冢本策划的,黄道会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 至于以前的黄道会坐下的种种恶事,不少都是日本顾问冢本,许婓等人布置和安排的,还有就是黄道会自己倒行逆施,故意的讨好日本人欢心。 拿无辜者的性命讨要自己的主子,程玉清已经是不只是汉奸了,他连人都算不上,是畜生。 所以,他也知道自己死了可能要遗臭万年,所以,已经变疯狂没有人性了。 就像这一次,他以为可以用暴力手段迫使报社和爱国抗日人士害怕和闭嘴,结果,他低估了爱国者的意志。 甚至,就连租界当局也对他发出了通缉令。 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日本人了,日本人要是也放弃他的话,他那三百斤的肥肉估计会被愤怒的百姓取了熬油点天灯。 所以,程玉清被大半夜的从被窝里被叫过来,那是一句牢骚都不敢有。 楠本实隆除了是军部派驻上海的情报的负责人(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副,特务部总务班长),还是黑龙会上海分会的会长,他不但有官方的身份,还是一名帮派分子。 “诸位,深夜把家叫来,十分抱歉!” “楠本将军客气了。” “对于近日上海租界方面对黄道会的打压,我想诸君都已经知道了,这并不是一件偶发的事件,起因虽然是因为黄道会对某些抗日激进分子的制裁,但后续发生的一些列的抓捕和打压黄道会的事件,这分明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楠本实隆眼袋都肿了,坐了一.夜的火车,没有休息,身体很疲倦,但是他顾不上休息。 作为一个老牌的特工,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将军您说的太对了,这肯定是有阴谋!”程玉清讪讪一笑,这两天,他是吃不好,谁不想,耳边听到的不是谁被抓了,就是什么产业被查封了! 就算楠本实隆不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他也睡不着觉。 “楠本将军,属下有错,没能预料到,这一次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居然会毫无征兆的对我们下手。”顾问冢本低头认错道。 “这段时间,程桑他们做事太过操切了,这才引起了租界的反弹,西人是很要面子的。”井上雄一道。 “井上君,你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出来。”楠本实隆朝井上雄一投过去一个质询的眼神。 “将军,目前,黄道会的确引起了租界当局的不满,认为黄道会是租界秩序的破坏者,这个观念一旦形成,是很难被扭转的,而据我的观察,这一次的新闻界舆论的背后有被人操控的迹象,目标就是程桑的黄道会。”井上雄一道。 “井上先生,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对付我?”程玉清也不是笨蛋,井上雄一的话他听明白了。 “没错,程先生,你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井上雄一道。 程玉清愣住了,他的仇家太多了,可以说遍地都是,要不然,他干嘛躲在新亚饭店,轻易不出门? 不就是怕仇家背后打黑枪吗? 现在做了汉奸,杀了那么多的抗日志士,无辜百姓,坏事做透了,他的名字早就上了军统,铁血锄奸团这些抗日锄奸团体的必杀名单上了。 英租界的顾大亨,还是法租界的黄老头子? 不太像。 “将军,程会长一心为了大日本帝国做事,得罪的人太多了,只怕是说不清楚到底得罪了谁。”冢本顾问帮话一声。 程玉清感激的朝冢本投过去一瞥,要他说,只怕是想破脑袋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楠本实隆点了点头,对于程玉清,他是认可的,这个人虽然有很多的坏毛病,但对皇军是忠心的。 看到楠本实隆点头,程玉清一颗悬着的心稍微的定了下来。 “井上君,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目前来说,还没有。”井上雄一摇了摇头,“现在租界当局已经开始驱逐和逮捕程会长的手下,下一步可能就会限制甚至是禁止程会长以及程会长的下属进入租界。” “如果租界当局这么做的话,那我们就没办法在租界内活动了?”程玉清惊讶道。 “是的,可能会比这个更严重,我们虽然可以影响到公共租界的决策,但对法租界没有任何能力。”井上雄一道。 “为什么这一次法租界跟公共租界会统一行动,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原因?”楠本实隆问道。 “原因嘛,程会长应该知道的。”井上雄一阴测测一笑。 “我,井上先生,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将军,我可能知道原因。”冢本忽然眉眼一开,对楠本实隆一鞠躬道。 “讲。” “法捕房政治处的一名便衣探员,近来一直在调查前《社会报》的主笔蔡有道的案子,蔡有道违背新闻送检制度,在《社会报》刊登反日的言论,影响极大,情节十分恶劣,所以,程会长安排,对其进行了制裁,以警示那些跟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人……” “这事儿我们都知道,说重点。”楠本实隆一挥手,事情都过去很长时间了,还翻出来做什么? “这名便衣探员发现了一些不利于我们的证据,所以,程会长就下令制造了一起车祸,以消除对我们的影响。”冢本解释道。 “法租界的便衣?” “是的,是个华捕,是政治处唐锦的手下。”冢本道。 “这就难怪了,你们同时把工部局巡捕房和法捕房都得罪了,难怪这一次会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楠本实隆狠狠的瞪了冢本一眼。 原因找到了,其实黄道会得罪法捕房,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法租界当局就算再怎么忍气吞声,这法兰西共和国的脸总要吧? 两件事集中到一起,一齐爆发了,这就不难理解,这一次工部局和法租界公董局如此齐心协力的对黄道会下手了。 当然,舆论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楠本将军,程某这么做都是一心为了大日本帝国,任何行动我都提前跟冢本顾问商量过的。”程玉清道。 冢本脸色讪讪,两次行动,他的确没有想到会带来如此大的后果。 “刘会长,平息舆论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楠本实隆头一抬,问兴亚复兴会会长刘松道。 所谓兴亚复兴会,其实跟黄道会是一丘之貉,同在新亚酒店办公,只不过,兴亚复兴会主要的方向是宣传方面。 “鄙人觉得,可以以新闻检查的名义勒令华界内的所有刊登有关黄道会的新闻全部不允许见报,否则一律停刊,并且以抗日分子处理!”刘松道。 “只怕这会激起民众反弹吧?” “华界在我控制之下,无妨,刘会长,你继续说。”楠本实隆微微一摇手,不以为然的道。 “对于租界的华文报纸和外文报纸区别对待,中国人没多少能看得懂外文的,就算刊登了什么不利的消息,影响也不大,但是华文报纸必须严控,只要我们搜集相关证据,证明这些华文报刊违反了租界的新闻出版法令,自然可以要求他们下禁令停刊!”刘松继续道。 “嗯,这个办法很不错,刘会长,只要一张报纸找到一处错漏,我们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给工部局和法捕房施压。”井上雄一道。 “对于舆论控制方面,在下就发表这一点儿浅见。”刘松谦卑的一鞠躬,坐了下来。 “刘会长说的很好,控制舆论,我们就赢得了一半的胜利。”楠本实隆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军,工部局和法捕房的态度也十分关键,所以,下面还需要您出面,只有令他们面子上过得去,这件事才能彻底平息。”井上雄一道。 “嗯,井上君说的对,不过我出面不合适,这件事让岩井副领事和冈本董事出面比较好,明天我会亲自拜会岩井副领事的。”楠本实隆道。 …… 外面风起云涌,广慈医院内波澜不惊。 虽然孟浩还未曾苏醒,可他的生理指标一天比一天好,这是个好的现象,说不准哪天他就苏醒过来了。 能够自主呼吸了,并且还有一些正常的生理反应。 这都是苏醒前的征兆。 自从孟浩出事儿,老孟头就没离开过医院,到最后,他把照顾孟浩的责任都承担了下来。 孟繁星白天去震旦大学上课,晚上回医院。 三个人几乎吃住都在医院了。 在昏迷的第六天的早上,看到了曙光,沉睡中的孟浩手指自主的动了,虽然可能是无意识的。 但只要产生了自主活动,苏醒的几率和速度就加快了。 下午,眼球有明显的活动的迹象。 到了晚上,自主动作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 在昏迷了差不多整整七天之后,孟浩终于睁开了双眼,他苏醒了。 第133章:肇事者 孟浩苏醒,陆希言并没有打算对外公布消息,只是在有限的熟人中说了一下,有舒昀的前车之鉴。 他现在是更加小心了。 人虽然苏醒了,可各方面还需要恢复,所以,需要继续观察治疗。 儿子苏醒了,老孟头却有些吃不消了,老人虽然五十岁出头,可年轻的时候吃过太多的苦,到老了,问题就多了。 好在这最难的一关算是挺过来了。 陆希言一直密切关注有关“黄道会”方面的消息,第一阶段,在舆论和租界当局的配合下,黄道会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遭到了重创,甚至算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程玉清的反击,更是愚蠢的低估了民众对他憎恨,甚至连租界当局都表现出对黄道会的极度的厌恶之情。 工部局巡捕房和法捕房一旦动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的,只不过,这一次日本人反应有点儿意思。 狗腿子遭到重创,主人早就该跳出来了,可这一连好几天过去了,却不见日本人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就让程玉清一个人在前面傻乎乎上蹿下跳,冲锋陷阵。 日本人这是要打算卸磨杀驴,放弃黄道会吗? 还是故意的让程玉清跳出来跟租界当局开撕一场,顺便摸一摸租界当局对日方的态度,好刺探一下西方国家对日的态度?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喂,我是陆希言。” “老唐,你确定?”听到电话里那一声,陆希言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事儿,我要是没有准信儿,能通知你?”唐锦道,“你赶紧来一趟吧,这事儿没你不行。” “好的,我马上到。”陆希言挂了电话。 “梦瑶,帮我请个假,顺便也跟梅梅说一声,我去一趟巡捕房。”陆希言吩咐奚梦瑶一声道。 “好的。” “小五,小五……” “陆顾问,什么事儿?” “开车去,去巡捕房。”陆希言道,新买的福特t型轿车,花费两千大洋,总算是有了一台座驾了。 “唐探长在审讯室。” “好的,知道了,多谢。”陆希言和麻小五直接去了审讯室。 唐锦和齐桓都在。 “之前我们不是在新丽汽车行找到那辆撞上孟浩的福特汽车吗,就是这家伙卖的。”刑讯室内,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被吊在了木架子上。 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上面都是血痕,显然是被打的不轻,巡捕房的这些人,那就没有一个心慈手软的。 “老陆来了。”唐锦亲自参与审讯,足可见,他对孟浩的案子非常的重视,不然他一个政治处高级警务人员,没必要碰这种脏活儿。 “怎么抓到的?”陆希言很诧异,印象中,这黄道会的成员都是些地痞,流.氓,要么就是些失意的军人,这种人基本上谈不上意志力,也没有什么信仰可言。 最多也就讲一点儿所谓的江湖义气,但这义气也是有限度的。 “卖车,没拿到钱,不然早跑了。”唐锦道。 懂了! 应该处理汽车的时候,露出了马脚,让唐锦设计给逮住了,这家伙也真是缺心眼儿,居然把肇事的汽车卖给车行。 就算要卖,也要藏上一阵子再说,太心急了。 “车呢?” “拉回来了,让袁锐检查呢。”唐锦说道,“这家伙嘴挺硬的,死活不肯说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我看一下笔录。”陆希言道。 笔录上,除了姓名,年龄之外,撞人动机什么的都没有,其他的什么问题,一概都是空白。 “老唐,刑讯逼供没有用,停了吧。”陆希言将笔录交给齐桓道。 “那个,里面的,停一下!” “老陆,没有口供,我们没办法给他定罪。”唐锦道。 “只要我们有足够的人证和物证,就算他不开口,一样可以定罪,不过,我们也只能起诉他交通肇事,却不能证明他是谋杀。”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交通肇事逃逸,就算是撞死人,也不会判很久,如果有赔偿的话,可能时间更短。”唐锦道。 “所以,他当然不会开口了,只要一口咬定这是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我们能奈何得了他?”陆希言道,“法租界规定交通肇事逃逸,可以保释吗?” “一般人当然不允许了,不过如果……” “能拖多久?” “最多四十八小时。”唐锦道,如果真有什么有头脸的人物出面保释的话,没有确凿证据是谋杀的话,到时候真可能会放人。 “把消息放出去。”陆希言点了点头,对唐锦道。 “老陆,你真打算要这么做?”唐锦惊讶道。 “不这么做,怎么才能知道谁是人,谁又是鬼呢?”陆希言道,“法租界内一定有他们的人,这一回让他们自己主动跳出来就是了。” “你够狠!”唐锦冲陆希言竖了一根大拇指,冲齐桓一点头,显然是同意了陆希言的建议。 “老唐,让我进去跟他聊聊?”陆希言要求道。 “好。”唐锦点了点头,命人打开铁栅栏门,陪陆希言一起进去,将里面两名行刑的巡捕叫了出来,只留下一个负责记录口供的书记员。 嫌犯叫徐志统,三十岁出头,职业是个卖豆腐的小商贩, “徐先生,一个星期前,辣斐德路一家名叫食为天的饭馆前,你开车撞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孟浩,他是我内弟,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陆希言平静道。 徐志统微微一抬头,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个表情,还有眼角的细微的动作,陆希言确定这个家伙知道自己是谁,如果不知道的话,绝不是这个表情。 人的很多内心活动都可以用肢体语言来表达,不一定非要说出来,甚至是自己都无法控制的。 “我内弟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陆希言问道,“就算这是一场意外,你难道不应该为此说一声对不起吗?” “对不起……” “从你的话中,我听不到任何一点儿诚意。”陆希言道,“能再大声一点儿吗?” “对不起。”这一回声音大了许多,就是在铁门外面的唐锦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的脸上甚是怪异,显然是不明白陆希言为何要这么做。 “我们来聊聊这件事吧,开车撞了人,逃逸,按照租界的法规,你至少要做三年牢,如果致人伤残的话,那就至少七年以上,但如果你愿意承担医药费和赔偿损失的话,是会有减刑的机会,你是选坐牢,还是赔偿呢?” “我选赔偿。” “很好,那我们就来算一下赔偿金,我内弟要是活下来,并且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还有照料费以及精神损失费,你至少要赔我们五千大洋,如果身体有后遗症的话,那就还有后期治疗费,寿命折损等等,少说你得赔一万大洋以上,但是,如果我内弟没了的话,我一分钱都不会让你赔。” “为什么?” “因为我会直接让你下去陪他!”陆希言微微一笑,一伸手,直接扣住了徐志统左胸的两根肋骨,“我是一名医生,而且还是一名法医,我比任何都在人都清楚怎样让一个人在极端痛苦中死去,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到最后,你会是死的那个最痛苦的人。” 徐志统顿时疼的直抽冷气,这比刚才那几十鞭子要痛苦多了。 “我知道,你只要不开口说话,谁都拿你没办法,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你做的这一切都是预谋的,对吗?”陆希言手一松,徐志统如同缺氧的鱼儿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撞那两个人的,我只是不小心踩错了油门而已。” “那你被我内弟撞飞之后,为什么又要从他的身上碾压过去?” “我当时太慌乱了,根本没有看清楚。”徐志统辩解道。 “为什么要卖车?” “我撞了人,害怕被人知道……” “这车是你的吗?”陆希言冷笑以一身,“你一个卖豆腐的,挣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买汽油呢,你哪来的钱买的车?” “这车是我,我偷来的。”徐志统憋了半天,说了一句。 “偷车,很好,你说你这车是偷来的,从哪儿偷的,偷的又是谁的车?”陆希言紧追不舍。 “我不知道是谁的车,我就看都路边有一辆车里面没人,我就顺手偷了。”徐志统额头上汗出来了。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我,我记不起来了……”徐志统后背湿透了,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来遮掩,从那个徐志统撒第一个谎开始,这就注定了,他必须不断的撒谎来掩盖他前面的谎言,直到没办法把谎话编下去。 “想不起来,那就慢慢想,我们有的时间等你想起来。” “给他笔录看一下,签字画押!”陆希言吩咐书记员一声,让徐志统在刚才的笔录上摁下了手印儿。 …… “老唐,有了这个,谁来保释都没有用,不过,先别拿出来,等够了四十八小时再说。”陆希言将笔录递给唐锦道。 “他招供了?” “没有,只是招认盗窃罪,数额巨大,一辆汽车而已。”陆希言微微一笑。 “老陆,真有你的,你这是让他自乱阵脚。”唐锦嘿嘿一笑,马上就明白陆希言的意图了。 “这家伙有一定的对抗审讯的经验,只怕不是一般的黄道会成员,老唐,你可要顶住压力哟!”陆希言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 “目前还没有看出什么,一点儿直觉而已。”陆希言道。 第134章:反扑 从巡捕房出来,陆希言看到了马路对面摆水果摊儿的郭汉杰,他经常装扮成流动的小摊贩,混在市井之中,走街串巷。 一来是用这个职业掩饰自己身份,二来嘛,这个身份也容易接触到社会底层,便于打探和传递消息。 郭汉杰的手下有许多走街串巷的小商贩,这些都是他的眼线。 “小五,前面有个水果摊,我下去买点儿水果。”陆希言推门下车道。 “陆顾问,我陪你去吧?” “你陪我,你是怕我拎不动还是要给我付钱?”陆希言呵呵一笑,“在车上呆着吧,看着点儿,我这可是新车,别让人碰了。” “是。” “兄弟,你这水果怎么卖的?”陆希言走过去。 “我这都是新鲜的,梨子五分钱一斤,苹果四分,其他的都是三分,先生,您随便挑,您尝一个?”郭汉杰头带草帽,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停的煽着。 “梨和苹果给我来六斤,其他的我看看,这香蕉也不错,来五斤吧,照这个标准都给来一份,不,两份吧。”陆希言忽然想起孟繁星那个英语老师的母亲也在住院,自己都没去看望一下,有些失礼了。 “好咧,先生,你真是好眼光,我这梨是又大又脆,苹果更是甜到心里去了……”拿起牛皮纸的袋子,开始给陆希言装起来。 “四哥让我告诉您,昨天夜里楠本实隆回来了,连夜把程玉清叫了过去,第二天一早才回去的新亚饭店。”郭汉杰趁跟陆希言讨价还价的机会,悄悄的说道。 “我知道了,让弟兄们小心一些。” “晓得了,孟浩兄弟没事儿吧?”郭汉杰问了一句。 “前天夜里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什么事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你让四哥密切注意舆论的动向,我这几天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日本人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好。” “先生,给您,包好了,承惠您一块三毛三分钱!” “给你,不用找了。”陆希言给了一块五道。 “谢谢您,先生,祝您福寿安康!”郭汉杰伸手接过来,满脸堆笑的作揖道。 楠本实隆是黄道会的后台,这一点陆希言已经知道了,要对付黄道会,就不能不考虑日本人的态度,尤其是这个楠本实隆。 这家伙有何外号,叫“毒蛇”,阴险狡诈,绝非一般的日本间谍特工可比。 所以,对于此人,陆希言第一时间就让谭四对其启动了外围的监视,黄道会的程玉清,更是要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这样才能有利于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 孟浩虽然苏醒过来,眼睛很看,耳朵也能听,但是嘴巴不能说话,连咀嚼和吞咽都相当的困难。 因为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梅梅,我回来了。” 陆希言和麻小五一人拎着一袋子水果走进病房,看到孟繁星正在给孟浩喂鱼汤,他现在也只能稍微的进一些流质食物,大部分身体需要都还需要输液的方式供给。 “你咋买了这么多水果,小浩现在又吃不了?”孟繁星放下手中的碗,有些责怪的道。 “可以榨汁儿嘛。”陆希言呵呵一笑,“这一袋是给小浩的,还有一袋是给你那个丽瑛姐姐的母亲,她不是也在医院住院,人家都来看过浩子,咱们也不能不去看望一下,别让人觉得咱们不懂礼数。” “对,你不说,我这两天心思都在小浩身上,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真是的……一会儿你陪我去看看丽瑛的母亲。”孟繁星有些惭愧道。 “嗯,咱爸呢?” “累了一天了,我让他先去你办公室休息了,明天,我打算让爸先回去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孟繁星道。 “也好,老人家体力和精神力都不比从前了,回去缓两天再说。”陆希言点了点头。 …… 在唐锦的授意下,撞伤孟浩的交通肇事案告破的消息悄悄的通过一些途径散播了出去。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反应传来。 先是一个叫“秀兰”的女人自称是徐志统的妻子,在法捕房,要求探监,被唐锦拒绝了。 理由是,嫌犯在接受相关的调查,这期间是不允许探监的。 然后,没过多久,这叫“秀兰”的女子带了一个律师过来了,法租界干律师的跟巡捕打交道惯了。 而这位姓“赵”律师背景很不一般,专门服务于一些日本在上海的企业以及日本侨民,名气还不小。 凭借一个普通妇女,她是请不动这样一位在业内有着相当名气的资深的“汉奸”流氓律师的。 律师要求见当事人,还是让唐锦拒绝了,相关法令规定,案件调查期间,当事人可以见律师,但是必须得到巡捕房的许可。 巡捕房不让你见,你还就真就见不到,抗议也无效。 “探长,看来还真让陆顾问猜对了,消息一放出去,这牛鬼蛇神就来了。”唐锦办公室内,齐桓道。 “我也没想到是赵济如这个家伙,看来,孟浩的车祸是谋杀确定无疑了。”唐锦点了点头,“这个徐志统的背景查清楚了吗?” “嗯,这个徐志统确切说,七年前来的上海,他是东北人,却说的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至少上海本地人都分辨不出来,在老西门的万生桥路上开了一家豆腐店,生意还不错……” “跟黄道会有关系吗?” “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齐桓道。 “这就有意思了,这车祸安排的有点儿天衣无缝的感觉。”唐锦道。 “他还是露出了很多破绽,要不然也不会被我们抓到了,其一,在饭店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的时间太长,太刻意了,第二,他居然没把车藏起来,而是卖给了新丽车行,这不是自己暴露了?” “嗯,其实如果我们再晚一步,车行把车修复的话,我们就难找到证据了,除了那副车牌。”唐锦道。 “他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愚蠢的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齐桓有些怀疑道。 “老陆跟我讲,这个人有一定的反审讯经验,我还不信,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能查到他的背景吗?” “难,我们最多也就了解到他是从东北逃难来的,其他的无从得知。”齐桓道。 “那个秀兰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秀兰的确是他老婆,不过,他们俩并不住在一起,秀兰在袁公馆做事儿,除了过节,平时基本上不回家。”齐桓道。 “哪个袁公馆?” “上海滩有几个袁公馆?” “福开森路上的那个?”唐锦问道。 齐桓点了点头。 “袁锐那边有什么进展?” “除了能证实那辆福特汽车就是撞上孟浩的那辆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发现。”齐桓道,“这种福特型号的汽车在上海滩至少有一千多辆,这辆车可能倒过好几次手了,想要找到它的原主人很难。” “看来想要从车本身入手,这条路暂时行不通了?”唐锦道。 “是的,探长,不过这个徐志统明显在撒谎,我们还要陪着他把这戏继续演下去吗?”齐桓问道。 “为什么不演,你不觉的这个很有意思吗?”唐锦反问道。 …… 日本人凌厉的反击终于来了,首先是华界的报纸,严禁刊登有关“黄道会”的不实的新闻消息,其实就是不允许报纸再说“黄道会”的坏话了,要说,也只能说好话,新闻必须送检之后才能刊印。 一旦发现没有送检的报纸,宪、警、特立即出动,抓人,查封报社。 然后,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副领事岩井英一向工部局以及法租界公董局发出措辞严厉的抗议,并且要求租界所有的华文报纸必须经过新闻检查之后才能刊印发行。 同时对租界内数十家新闻报刊近期一些不实的报道挑错抗议,要求对这些报社和出版社进行处罚和查封。 日本人这一次是有备而来,抓到一点儿小错开始穷追猛打,逼迫租界当局就范。 迫于日人的强大压力。 很快,公共租界数家报社被工部局下令停刊整改。 法租界这边也是,面对日方突然起来的压力,法捕房方面也是找不到理由,只能对一些涉及不实报道的报社进行暂时停刊处罚,但对于日方查封的要求则予以拒绝了。 除此挑错给租界当局施压之外,日方还耍起了法律手段,起诉这些“不实”报道的报社,除了要求澄清事实和恢复名誉之外,还提出了巨额的赔偿。 这些反击手段,可不是程玉清那个脑满肥肠的家伙能够想的出来的,而他不过是一条狗,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日本人明显就是给“黄道会”站台的,但是他们又没有明说,这一招是相当的高明。 或者日本人就是想找个借口打压一些租界的进步报刊力量。 而这一次租界当局却被逼着给日本人当了一次帮凶,当然,这也是他们自己软骨头,妥协了。 自以为被日本人抓住了把柄,就认怂了。 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不要对租界当局有太大的幻想,他们从来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中国人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谈不上失望,意料之中的事情。 第135章:放弃,NO! “孟小姐,令弟恢复的不错,他人年轻,体质有好,伤的虽重,只要好好养一养,半年之后,应该能正常生活了。” 盛熙元检查了孟浩的各项指标后,非常肯定的告诉孟繁星道。 “真的吗,谢谢您,盛教授。”孟繁星激动道。 “不客气,如果不是小陆及时处置,给令弟做了手术,恐怕人是救不回来了,这可真是一个奇迹。”盛熙元微微一笑。 “过些日子,等他胸骨稍微愈合之后,就可以让他稍微的下床活动活动,总躺在床上,那也不行的,容易生褥疮。”盛熙元又交代一声。 “好的,盛教授,您慢走。” …… “盛教授走了?”陆希言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房间内只有孟繁星和孟浩两个人,问道。 “刚走,盛教授刚给小浩检查了一下,说小浩恢复的不错,过几天就能稍微的下床活动一下了。”孟繁星喜悦道。 “康复治疗方面,盛教授是专家,要多听听他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个丽瑛姐在江海关工作,对于咱们的事情或许有些帮助,我能不能……”孟繁星道。 “哦,蓝老师在江海关工作?”陆希言道,“她不是启华中学的英文老师吗?” “本职是江海关的英文翻译,兼职是老师。” “噢,可以先接触吧,但先不要跟她说这件事,慢慢来。”陆希言想了一下,郑重的道。 “好,听你的。” …… 晚上,唐锦叫吃饭,曹斌还有齐桓,一共四个人。 地方是曹斌安排的,隐秘而且没有人知道,酒菜也都是自备的,不敢让外人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陆希言到的最早,让麻小五在距离吃饭的地方不远的街道口将他放了下来,吩咐他到点儿再来接自己。 孟繁星被来历不明的人跟踪,他出行也小心了许多,可不敢有任何大意。 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后,这才朝吃饭的地点找了过去。 这是福开森路上一处私人住宅,树影掩映之下,一栋精致的三层小洋楼,很幽静。 “陆顾问来了,请进,探长他们要过一会儿。”开门的是曹斌,白衬衣,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铲子,一副居家男人的形象。 “这里是你家?”陆希言进来,脱了外套,放下皮包,问道。 “算是吧,陆顾问你随便参观一下,我去厨房看看我那甲鱼汤煲好了没有。”曹斌撇下陆希言急匆匆的跑去厨房。 “好,你去忙吧。” 这小楼内,进门就是一个大厅,两边是厢房,大厅地面是马赛克地砖,柚木雕花装饰护墙壁,其他房间为柚木地板,楼梯栏杆也有精致雕花。 不算多豪华,但也算是相当精致了。 这样一栋小洋房,在法租界至少上万大洋才能拿的下来,这曹斌的身家也是相当不菲的。 未几,门口响起了汽车声,一听就知道是唐锦的那辆菲亚特518,陆希言太熟悉了。 曹斌风风火火的从厨房里跑出来,却发现陆希言比他快了一步,已经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汽车开进来。 唐锦和齐桓从车上下来。 “就等你们俩了,老曹今晚炖了一只王八,说是给你们补一补。”陆希言玩笑一声。 “呵呵,老陆你才需要补一补呢,这一个星期折腾的够呛吧?”唐锦哈哈一笑,“走吧,看老曹给我们弄什么好吃的了?” …… 酒菜齐了,四个人围坐了下来。 “陆顾问是第一次到我这儿来,来,我敬你一杯,欢迎以后常来。”曹斌站起来,举杯敬酒道。 “曹兄太客气了,谢谢。” “老曹,这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用那么客套了。”唐锦嘿嘿一笑,招呼一声“来,吃菜,吃菜。” “老陆,日本人这一记组合拳打的够狠的,工部局方面迫于压力,已经有偃旗息鼓的意思,我们法捕房虽然还没有屈服,但看这情况,低头是迟早的事情。”唐锦道。 “看来,欧美这些西方国家并不想跟日本人在上海发生直接冲突,或者说,他们只想维持自己的利益,不会管我们的死活。”陆希言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曹斌仰脖子一杯就一饮而下。 “老陆,看来你的计划是达不成了。”唐锦苦笑一声,举杯道“来,算我安慰你的。” “现在说失败,还为时过早。”陆希言呵呵一笑,“唐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目标定为日本人,事实上,凭我们目前手中的力量,跟日本人直接对抗,那是以卵击石。” “老陆,你都明白,那这又是何意?”三人不解的望来。 “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黄道会,我不管日本人想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我就是要要把黄道会这个日本人扶持起来的爪牙给砍了!”陆希言坐了一个“砍手”的姿势。 唐锦三人都呆住了。 陆希言忽然明白今天晚上这顿饭是干什么的了,三人这是打算劝说他放弃跟黄道会继续斗下去呢。 黄道会后面是日本人,而从现在的态势看,日本人摆明了就是要护着黄道会,要不然怎么连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副领事岩井英一都亲自出面给租界当局施加压力了? 这程玉清和黄道会是日本人的狗,这打狗要看主人,这条狗打残了,主人不闻不问,让其他狗怎么看? “老陆,这样硬碰硬,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日本人知道吗?”陆希言反问一句。 “这……”三人都有些恍然,是呀,他们现在做的,日本人根本就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暗中推波助澜,教育界,文化界甚至商界,那些社会名流,大人物会听他们的吗? “上海可不是南京,日本人敢把南京杀的血流成河,但是在,上海,他们敢吗?”陆希言反问道。 当然不敢! 日本可以用武力逼迫租界当局让步,低头,但肯定要给租界背后的国家政府一个台阶和面子。 日本人不是傻瓜,他们是一个资源匮乏型的国家,钢铁,橡胶,石油等等战略物资都要从欧美进口。 这要是惹恼了欧美列强,断了它的进口路径,那它就悲剧了。 当然,欧美列强不会轻易断掉对日的出口,一来他们需要日本这个可以大量消耗他们国内的过剩产量的市场,还有就是幻想着日本能够成为抵御红色苏联的急先锋。 “老陆,你可别被仇恨丧失了理智。” “老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我看到曹斌给的那些资料,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你知道吗,如果不把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汉奸走狗帮会铲除的话,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遭殃!” “陆顾问,就算我们铲除了黄道会,可日本人还可以扶持另一个出来,我们是杀不完的。”齐桓道。 “我们明天还要吃饭,那今天是不是不要吃了?” “陆顾问,您别抬杠,这不是一个道理。”齐桓反驳道。 “陆顾问的意思是,今天我们把黄道会铲除了,那至少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日本人想要再扶持一个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曹斌倒是有些领会到陆希言的意思了。 这就跟不能因噎废食是一个道理。 “那就必须要除掉程玉清这个大汉奸。”唐锦郑重的说道,他似乎也没有隐瞒自己对日的态度。 这一回是说到点子上了,日本人扶持程玉清,那还不是看中了程在青帮中的辈分和地位? 虽然说青帮中跟程玉清辈分差不多的人多了,可死心塌地的做汉奸的又有几个? 程玉清一死,黄道会就是一盘散沙,日本人再想扶持一个出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程玉清躲在新亚饭店不出来,怎么杀?”齐桓问道。 “一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走路都困难,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沉迷于酒色,身体早垮了,这种人能活多久?”曹斌道。 “有道是,好人不长久,祸害遗千年,程玉清虽然是个人渣,可他活的比咱们滋润多了。”齐桓接口道。 陆希言不说话,一屋子四个人,三个巡捕和一个医生,讨论的居然是杀人的话题,这是不是选错职业了?不,他们都应该不止这一个职业。 “老陆,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个,我只是想说,杀人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要使用。”陆希言讪讪一笑。 “那你有什么办法?” “先斩断程玉清的左膀右臂,如何?”陆希言道。 “行动队长赵松涛?” “不,副会长周柳五。”陆希言摇了摇头。 “这个人我听说过,一个失意的政客,没什么名气,但不知道怎么的就当上了这个黄道会的副会长。”齐桓道。 “程玉清名义上是黄道会的会长,可实际上黄道会的一些列的恐怖暗杀活动都是这个副会长周柳五和日本顾问冢本(中文名许婓)策划的,杀一个程玉清无足轻重,如果除掉这个周柳五,那比等于说砍掉了黄道会的半颗脑袋!”陆希言道。 “有道理,如果个周柳五真是如此重要的话,那杀了他,岂不是比杀程玉清容易多了?” “周柳五这个人有野心,必定不甘屈居人下,只不过,黄道会手下多数是程玉清的门徒,这个副会长根本撼动不了程的地位,程的贪婪和妒贤嫉能也是出了名的,所以他们俩其实面和心不合,黄道会在沪西设有一个办事处,就在极司菲尔路76号,周一般都在沪西一旦活动,很少去新亚酒楼,最重要的一点是,蔡主笔的案子就是周柳五一手策划和实施的。”陆希言缓缓道。 唐锦、齐桓、曹斌三人闻言,皆目瞪口呆。 感谢踏雪无痕2008和田医生的盟赏! 第136章:制裁令 陆希言先走了,到点了,麻小五开车来接他了。 “探长,这陆大夫会不会是那边儿的?”曹斌小声的问道。 “你觉得他像吗?” “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有些不太一样……”曹斌犹豫的摇了摇头。 “他心里有恨。” “恨?” “老陆的父母都是在去年日军的闸北大轰炸了,老两口全都死了。”唐锦解释道。 “难怪如此。”曹斌恍然道。 “他跟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才把他拉进来,我们也需要这样一个人。”唐锦重重的道。 …… 回到医院。 “还没睡?”看到孟繁星还在坐在办桌前灯下温书,陆希言脱下了外套问了一声。 “嗯,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这几天照顾小浩,功课拉下了不少。”孟繁星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也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累垮了。” “没事儿,我这一天也没干别的,你还是先睡吧。”孟繁星道。 “咱爸呢?” “陪小浩呢。” “我去把换回来啦,我去睡沙发?”陆希言道。 “还是别去了,这会儿估计两人早睡了。”孟繁星道,“你就在办公室将就一晚上吧。” “好吧,那我我去值班室睡,你睡我这里。”办公室是有一张床,那那是一张单人床,原先是给老孟头的。 孟繁星一直都是睡病房的沙发的,陆希言这些日子都睡在医院门诊的值班室,有时候孟繁星晚上回去,他去照顾孟浩,也睡沙发。 “别去值班室了,总怎么去,别人会怀疑的。”孟繁星道。 “怀疑什么,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不是还没结婚呢,有什么怀疑的?”陆希言直接了当道,“行了,办公室留给你,你早点儿睡,我去值班室。” …… 值班室。 “刘大夫。” “陆大夫,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呀?”陆希言哼哼一声。 “哪能呢,你说你这守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未婚妻,天天跟我来挤值班室,有意思吗?” “都说是未婚妻,还没结婚呢,咱得守礼,懂吗?”陆希言道。 “得,你还是留洋回来的,居然也这么古板封建?”刘大夫嘿嘿一笑。 “睡觉吧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合衣躺下,细想一下,孟繁星说的也有道理,都未婚夫妻了,按理说就差那最后一步了。 这么守着有意义吗? 有,这古语有云,发乎情,止乎礼,不管别人怎么看,咱心里要遵守这古礼,再说,这两人虽然订婚,睡在一起,也还真没到那一步呢。 ……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军统经过这一阵子混乱之后,总算是平息了下来,损失自然不小,除了潜伏的幽灵小组,还有几个外围情报小组也被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给端掉了。 邹淮自己都不敢轻易的露面,得知自己遭遇这么大损失的居然是因为中统的出卖,他别提多恼火了。 中统,军统本来是一家,结果自家人在背后捅刀子。 还不能报复。 中统那边出现叛徒,这事儿很平常,军统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内部不出现叛徒,事实上,幽灵小组的暴露,正是因为自己内部出现了叛徒。 只是到现在,那个失踪的交通员郭兴发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是被日本人保护起来了,还是给灭口了。 “区座,戴老板急电。”副官尹平推门进来。 “什么?”邹淮紧张的条件反射站了起来。 “命令我们上海区锄奸行动队对黄道会副会长周柳五实施制裁。”尹平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什么?” “此人系铁杆汉奸,罪大恶极。” “回电,职部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戴老板所托。”邹淮认真的想了一下,吩咐一声。 “是。” “去,把凌之江和江志钧两个人叫过来,就说我有重要之事与他们商议。”邹淮又命令一声。 …… “号外,号外,《社会报》蔡主笔遇害的半截尸体找到了!” “……身体被埋入黄土之中,残忍的刽子手割下了蔡主笔的头颅……”耸人听闻的文字,血腥的描写,照片上一具无头尸体,被人残忍的割了头颅。 身上的衣服,还有脚上的穿的鞋,以及蔡主笔的女儿现场的辨认,确认这就是他们寻找差不多一个多月的父亲的一般尸体。 消息震惊了整个上海滩。 “这些王八蛋太丧心病狂了!” “他们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忍,惨无人道的事情?” “必须抓捕并严惩行凶之人……” …… 北四川路,新亚饭店三楼。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所有麻烦都解决了吗?”程玉清脸色铁青,指着报纸上的消息问道。 “赵松涛,你说?” “会长,我……”赵松涛支支吾吾的,眼神瞄向一边的冢本顾问。 冢本内心也是懵的,虽然此事还留有一丝的尾巴,可不是一直都有消息说,那知道内情的法租界的便衣探员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吗? 怎么突然就把半截尸体给挖出来呢。 “冢本顾问,现在怎么办?”程玉清一脸急色,向冢本求救道。 “程会长,莫要自乱阵脚,就算法捕房找到尸体又如何,他们又能找到什么证据呢?”冢本道。 “对,人都埋了地下一个多月了,早就腐烂了,就算有什么证据,也早没了,我们何必怕呢?”程玉清马上就露出了笑脸。 “程会长,以后遇事要冷静,这种事情以后先动动脑子再说。”冢本冷哼一声。 “是,冢本顾问说得对,瞧我这脑子。”程玉清干笑两声。 …… 井上公馆,二楼办公室。 “先生,蔡有容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如果法捕房循着尸体查找的话,很有可能就牵扯到黄道会身上。”冢本恭敬一场的站在井上雄一面前。 这个你面容窄长,一副营养不.良的苍白模样,在冢本眼里,他是一个比毒蛇还要可怕的人物。 井上雄一手里把玩着一个银手杖,这根银手杖他是从来都不离身的,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边上,因为手杖之中藏有利刃,必要的时候用来防身。 他不近女色,所以,整个井上公馆内外没有一个女人,全部都是男人。 “你觉得法捕房会查到你身上吗?”井上雄一缓缓问道。 “从诱骗蔡有容出来,到活埋,割头,我都没有直接参与,但整件事我都知道。”冢本道。 “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 “那个法捕房的便衣巡捕,本来我已经安排芝原君……” “你动用了我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你明白吗?”井上雄一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眼神如同毒蛇一般。 “属下知错。”冢本道,“可如果动用黄道会的人的话,只怕早就被抓住了。” “芝原君现在就在法捕房的拘留班房内,虽然没有暴露身份,可他正承受着非人的痛苦,你明白吗?” “明白。” “这一次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教训,身为一个特工,居然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太不应该了!”井上雄一道。 “芝原君他会不会有危险?” “只要他一口咬定这是一场交通意外,法捕房自然那他没有办法,最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井上雄一道,“去把你的屁.股擦干净,这件事决不能牵涉到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身上。” “明白,先生。”冢本点了点头。 …… 继找到蔡主笔下半尸体和被杀现场的消息曝光后,又一则消息捅了出来。 枪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的手枪,经过子弹弹头和弹道比对,正是日前工部局巡捕房失窃的一批手枪。 而这批手枪是通过日本军部向工部局巡捕房购买的,配发给虹口区日籍巡捕的,但是随后又以失窃的名义向工部局报备了。 从那个被抓的黄道会成员祝平身上搜到的一把手枪,也是其中之一,手枪上的枪号都让人用锉掉了。 这件事,本来是工部局内部的丑闻,是被严令封锁了消息的,当然也有日方施压的原因。 现在这个时候突然爆了出来。 在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欲盖弥彰之下,想要利用武力掩盖这一切,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最终这件丑闻还是曝光了。 如果再把两件事连在一起想,那这个案件的真相就更为可怕了。 而工部局在这件事上屈从于日本人眼里,而故意掩盖事实真相,激起了租界内民众抗议的浪潮。 就连许多西人也对工部局的做法表示极其的失望和不满。 工部局总董樊克令不得不站出来承认在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教授一案的调查细节上有隐瞒公众的情况,但这不完全是因为要掩盖工部局警务处监管不力,而是为了调查真想才延迟公布云云。 这批手枪是日本军部购买之后,配发给虹口区日籍警察使用的,现在却到了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教授的凶徒的手中。 工部局警务处要求日本驻上海宪兵队做出解释和追查剩下失枪的下落。 购买枪支的中间人正是浅野一郎的下属木村。 他就是那个帮黄道会购买这批枪支的中间人,当然,他从中也捞到了一笔不小的好处费。 现在把他也牵连进来了。 总要有人背黑锅呀,木村被浅野一郎停职了,没办法,本来是给警察配发的武器,倒给杀人的凶徒用了。 不处置几个责任人,没办法交代呀。 特高课也属于警察特务系统,本来就瞧不上像井上公馆以及黄道会这些以黑社会帮派力量为主的情报机构,这一次还把自己的人牵连进去了,自然惹得日本上海特高课方面的负责人冈村少佐十分不满。 日本人可以让用新闻检查制度让新闻刊发不了,可以用各种借口,武力查封报社,甚至可以抓人,杀人,但是他们控制不了人们的思想。 你越是这样做,越是说明人没心中想的那个就是真相。 而,那其实也就是事实。 第137章:军统的橄榄枝 杏花楼。 “谭四哥,好久不见。” “邹区长,有话直说,咱们两家之间的客套话是免了吧。”谭四直接了当的回了一句道。 “不知道军师的身体恢复如何,戴老板甚是关心,托我问一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邹淮道。 “军师他一切安好,劳戴老板关心了,暂时没什么需要的。”谭四对军统素来就是不喜的,但是他比黄三要好一些,并不排斥跟军统的人接触。 黄三就不行了,他根本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军统的人,三句话说不到头,就能动手打起来。 “谭四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眼下抗日救国是大事儿,咱们两家就不能携手合作一回?”邹淮问道。 “合作,不是不可以,但是怎么个合作法,这得说清楚。”谭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邹淮会主动来谈合作。 军统向来高傲,瞧不起别人,就连跟他一奶同胞的中统也都被他们贬的一无是处,当然在中统眼里,军统的德行也算不上多好。 至于“铁血锄奸团”这样的民间抗日团体,他们就更瞧不上了。 “戴老板对军师领导的铁血锄奸团非常欣赏,一切爱国抗日之团体都是值得肯定的,所以,戴老板的意思是,希望铁血锄奸团能够加入军统,军师本人担任上海特别区的副区长。” “戴老板这是要收编我们咯?”谭四冷笑一声。 这一次邹淮的约见,谭四在来之前,已经跟陆希言进行过沟通,对邹淮的约见的目的,也有一些预判。 军统目前虽然有些困难,但还不至于非常危险,日本人虽然可能掌握了一些军统方面潜伏人员的情报。 但对军统潜伏上海潜伏人员的高层情况并不是很清楚,邹淮他们还是安全的。 所以,邹淮不可能低声下气的来求“铁血锄奸团”的帮助。 如果不是这个目的,那就是老调常谈了。 收编。 对谭四等人来说,收编就等于向杀害“九哥”的仇人投降,这是心理上不能够接受的。 但是,若能以独立的个体进入军统体系之中,对“铁血锄奸团”的生存环境来说,无疑是有力的。 这毕竟是在敌占区,大家面临的又都是共同的敌人,日本侵略者。 这国共两党多大的仇恨,杀的血流成河,为了抵御外侮,不也坐下来,达成了一致对外的协议了吗? 所以,陆希言对“合作”还是持支持态度的,但铁血锄奸团内部肯定有不同的意见,能够不跟军统为敌已经是很多人的底线了,这要是摇身一变,也变成军统了,那不是背叛了一直以来做人的准则了吗? 这个弯,只怕是很多人转不过来的。 必须承认,军统在很多方面要比“铁血锄奸团”这样的民间团体强的多,包括人员的训练,技术,装备,情报等等方面,这都是无可比拟性的。 “谭四哥,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其实就是合作,以利于咱们两家都能在这上海孤岛生存下去。”邹淮嘿嘿一笑。 “军师说过,我们两家可以建立一个联络机制,双方情报互通,甚至可以提供必要的行动支持,但如果戴老板想要吃掉我们,那还是免谈。”谭四严肃一声。 “谭四哥,先别忙着拒绝嘛,戴老板也是希望之前的误会不要再出现第二次,你说呢?”邹淮道。 “戴老板的好意,我代表军师心领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谭四就先告辞了!”谭四起身抱拳道。 “谭四哥,好不容易来一回,吃了饭再走?” “不了,饭好吃,情难还。” …… “区座,这谭四简直油盐不进,戴老板的命令怎么办?”情报组江志钧走了进来问道。 “军师对戴老板的芥蒂很深,这也难怪,我们暗算了人家带头大哥,这事儿换了你我,能痛快吗?”邹淮叹了一口气。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过听谭四话里的意思,可以合作,收编免谈,这说明路并没有堵死了。”邹淮道。 “嗯,既然可以合作,那咱们就先试试?” “试试?” …… 武汉,军统局。 “齐五,你怎么看邹淮的这份电报?”戴雨农脸上晦暗不明。 “意料之中,军师如果轻易答应,属下反而要怀疑他的动机了。”毛齐五道,“九哥的事情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只怕是不那么容易拔掉的。” “刺儿是拔不掉的,但可以慢慢遗忘,军师这个人,我是了解的,国难当头,他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回电邹淮,只要军师答应加入军统,一切条件都可以谈。”戴雨农郑重的道。 “戴老板……” “齐五,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明白,但是,如果让军师倒向共产党一方,那会是什么后果?” “齐五明白了。” …… 孟浩的情况越来越好,基本上是一天一个样,当然,这多少是因为他年轻,才二十岁出头,这个年纪有人还在生长发育,自然就恢复的快了。 “张嘴。” “啊……” “梦瑶,怎么是你在照顾浩子,梅梅呢?”病房内,奚梦瑶正在给孟浩喂米粥,他现在能吃的就是米粥了,因为胸骨骨折,说话吞咽功能受到影响,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吃比较软的食物。 “梅梅姐去学校了。” “这个点儿,天都快黑了,她去学校做什么?”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她没说。”奚梦瑶回答道。 “梦瑶,你行不行,要不然我来吧?”奚梦瑶是他的实习助理,可不是护工,这喂孟浩吃饭的活儿不应该是她做的。 “陆博士,您别瞧不起人,这伺候人的活儿,你们男人还真不如我们女人。”奚梦瑶道。 “乖,小浩浩真听话,多吃饭,才能好得快……” 陆希言哭笑不得,这奚梦瑶是吧孟浩当成小孩子了,居然这这么哄着孟浩喝粥,偏偏这小子居然就吃这一套。 不对,这小子眼神那么无辜…… “臭小子,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趁奚梦瑶出去洗碗的这一当口,陆希言走过去,悄悄的在孟浩耳边小声问道。 “嗯嗯……” “别不承认,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了。”陆希言道,“我可提醒你,奚梦瑶的舅舅可是盛熙元教授,她父亲可是棉纱大王奚鸿伟,你给不了人家想要的,最好不要去招惹。” 孟浩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这是亘古不破的真理,奚梦瑶人不但长的漂亮,家世也十分显赫,而他呢,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穷小子一个,怎么配得上人家? “怎么,怂了?” 孟浩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有胆子混入大观园浴室,从黄道会那些人嘴里获得蔡主笔尸体掩埋的消息,怎么,一个小姑娘就把你吓退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孟浩一抬头,不解的望着陆希言。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努力提高自己,使自己能够配得上奚梦瑶,当然,这也要人家看的上你,当然,如果人家愿意跟你吃苦,另当别论,第二个选择,那就是趁这感情还没开始,就直接掐断它,别让它有任何起来的苗头。”陆希言道,“怎么选,在你自己。” “陆大夫,孟浩,你们在说什么呢,凑的这么近?”奚梦瑶洗完碗进来,看到陆希言和孟浩贴的那么近在说话。 “哦,没什么,我们聊的都是案子的事情。”陆希言呵呵一笑,“梦瑶,你是不是该下班儿了,我可没让你在医院加班,到时候,盛教授要是追问起来,可不能说我虐待你。” “陆大夫,我就是回来跟你说上一声的,我准备下班了。”奚梦瑶脸颊微微一红道。 …… “人都走了,别看了。” 陆希言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舅子还是个情种,以前老孟头不知道托了多少媒婆给他介绍,一个都没瞧上,居然喜欢上奚梦瑶这丫头了。 这也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的。 奚梦瑶这丫头,眼界可不低,只怕孟浩这小子以后有苦头吃了。 “安子哥,我想试试?”孟浩微微一抬头,强忍着胸口钻心的疼痛,张嘴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 “你确定?”陆希言太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永不不服输,想让他低头,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想自己选择一次。”孟浩缓缓道。 “好吧,做姐夫的就帮你这一回,不过,我只能给你们创造相处的机会,别的,还的靠你自己,明白吗?”陆希言可不喜欢乱点鸳鸯谱,如果是情投意合,那是皆大欢喜,你要是性格不合,非要强行扭在一起,那是害了孟浩,也害了奚梦瑶。 “安子哥,谢谢你。” “谢什么,一家人,我不帮你,帮谁?”陆希言勉励的一笑。 说话间,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是孟繁星回来了,这个脚步声太熟悉了。 “梅梅回来了。” “安子哥,小浩吃饭没有?”孟繁星一进来,就先问弟弟孟浩吃了没有。 “吃过了,我让奚助理去食堂给卖的米粥。”陆希言问道,“你呢,吃饭没有,没有的话,我出去给你买点儿,这会儿食堂早就关门了。” “不用,我吃过了。”孟繁星摇手道。 “那个,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浩子你来照看一下。”陆希言招呼一声道。 “你要出去?” 陆希言眼神眨了几下,孟繁星马上就明白了,两人之间的某些沟通根本不需要言语,一两个眼神就够了。 第138章:十二字原则 巨福路,凯旋歌舞厅。 “陆,这儿?” 陆希言一进门,就看到蒙特坐在吧台那边,风骚的冲他招手。 “怎么约在这里谈事儿?”其实这是正中下怀。 “别,陆,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所以才把你约到这里来,请你喝酒。”蒙特一招手,给陆希言叫了一杯啤酒。 “干杯!” 冰凉的啤酒入喉,确实非常的爽口,也带去了心里的那一丝燥热。 “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第一批药品已经上船了,预计一个月后会到达上海,这批药品价值三十万美金!” “三十万美金,你一下子弄这么多药品,我上哪儿给你找买家?”陆希言吃了一惊,蒙特这家伙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吓的他不轻。 “当然,如果我们吃不下的话,可以分出一部分给别人……” “你让我到哪儿弄三十万美金,还有,这一次都是些什么药品,有药品清单吗?”陆希言问道。 “你放心,都是中国国内现在急需的药物,有三分之一的抗菌消炎药,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的。”蒙特解释道。 “蒙特,中国有句古话,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咱们现在刚起步,你想让我们被日本人盯上吗?”陆希言道。 “放心,那些日本猴子是不会知道的。”蒙特非常肯定的说道。 “别小瞧日本人的情报部门,他们可不比你们的第七局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陆希言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批药品的买家有几个?”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们只是其中一个小买家,当然,如果有足够的资金的话,接下来的生意会跟更好做。”蒙特道,他当然知道第七局是干什么的,法国国家对外安全局,其实就是对外机构,上海也有一个情报小组。 “你最多能拿下多少货物?”陆希言知道这家伙一向大话连篇,三十万美金的药品,就是上海滩最大的中法大药房也吃不下,别说他们了。 “十分之一。” “咱们第一次做生意,先别想着挣大钱,得把咱们的品牌和名声做出去,这不是一锤子的买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陆,你说的没错,跟你合作,是我最正确的选择!”蒙特非常开心的道。 “公司注册方面,我已经委托人在办理了,办公地点,你有什么好的选择吗?”陆希言问道。 “这个我是一窍不通,陆,你能者多劳,还是你来决定好了,我只负责接货和分红就可以了。”蒙特嘿嘿一笑。 “那好,公司的名称呢?” “……” “要不然就叫蒙安公司吧。”陆希言也知道这家伙也起不出什么好名字,索性截取两人的名字中的一个字凑在一起。 “蒙安公司,听起来不错,就他了。”蒙特非常满意。 “公司的法人由我的未婚妻孟繁星小姐担任,她同时也担任蒙安公司的总经理,对外,公司的经营都有她负责,你没意见吧?” “no。”蒙特耸了耸肩膀。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会把所有法律文件准备好,我们确定一下各自的股权和分红方式,公司就可以正式的挂牌成立了。”陆希言道。 “没问题,合作愉快。” 谈完合作的事情。 “抱歉,去一趟洗手间。”啤酒喝的有点儿多了,陆希言找了个借口跟蒙特分开了,今晚他不只是来见蒙特,还约了谭四在这里见面。 “四哥,军统既然要合作,咱们不妨跟他们合作,但具体怎么合作,咱们必须的有一个章程,不能让军统牵着鼻子走。”听了谭四的汇报,陆希言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 “可是,我担心下面有些人会想不通。” “九哥成立铁血锄奸团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你们去跟军统作对的吗?”陆希言道,“那还叫铁血锄奸团?” “呃……”谭四为之语塞,成立“铁血锄奸团”的目的就是杀汉奸,除国贼,当然也有一点儿跟军统对抗的意思。 军统虽然过去干了不少坏事儿,可他们现在至少是一致对外的。 “九哥英雄盖世,秉承民族大义,难道你们这些兄弟的心里就只记着这些小节,而忘却大义了吗?”陆希言平静的质问道。 “一语点醒门中人,陆大夫,谭四受教了。”谭四惭愧的一点头。 “当然了,对于军统,我们合作的过程中,也要保持一定的警惕,凡是小心一些,这是无错的。”陆希言道。 “那我该如何把握呢?” “十二个字,互不干涉,情报共享,行动分开。”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跟邹淮谈了。”谭四点了点头,把握这个原则,这就好办多了。 …… “互不干涉,情报共享,行动分开!” “对,这是我们军师的原话,也是我们两家合作的原则,如果邹区长觉得为难,那也不勉强。”第二天上午,谭四就在杏花楼再一次约见了邹淮。 “谭四哥,这十二个个字如何解释?”邹淮问道,虽然十二个字字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可操作起来,分寸就难把握了。 “简单来说,除了互通一些常规情报,如果我方需要什么特殊情报,你们有的话,必须向我方通报你们所知的一切,反之亦然,你我两方的行动之前必须先通知对方,但对于行动具体细节,则无需通报对方,联合行动除外。”谭四解释道。 “懂了,这个原则好,既可以让我们两家随时互通情报消息,又能保持双方的独立性,很好。”邹淮大赞一声。 “居然邹区长也同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建立一个交换情报的是的安全方式?”谭四道。 “好。”邹淮点了点头,“谭四哥你看这杏花楼如何?” “杏花楼?” “实不相瞒,这杏花楼其实就是我们军统上海区的一个秘密联络点,以前用过一段时间,后来暂停使用了,如果我们两家合作的话,杏花楼可以作为我们两家的一个情报中转站,如何?” “可以。”谭四点了点头,杏花楼居然是军统上海区的联络站,虽然是以前的,但也让他不由的吓了一跳。 要知道“军师”第一次跟邹淮见面就在杏花楼,当时他们都不知道这杏花楼背后还有这么大的秘密。 好在陆大夫计划周密,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否则,“军师”的秘密只怕已经被军统知晓了。 一旦军统知道“军师”没了,他们还会找上门来合作吗? 必须把这个情况马上告诉陆希言。 谭四从杏花楼出来,马上就返回天涯书寓,这些天瘦猴不出门的时候,就待在天涯书寓里。 这里很安全,除了黄三等兄弟之外,只有陆希言知道这个地方。 “老六,你马上想办法告诉陆大夫,军统同意跟我们合作,并且这四马路的杏花楼是军统的一个联络站。”谭四唤来瘦猴道。 “杏花楼居然是军统的地盘儿?”瘦猴也是吓了一跳。 “你务必要把这个消息送到,这非常重要。” “放心啦,四哥,我办事儿,你放心。”按照陆希言的吩咐,瘦猴除了藏匿之外,还在改变自己外部的形象,比如增肥和蓄胡,以及改变一些生活习惯。 这样过一段时间,再改变一下形象,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只要不是熟悉的人,想认出来都难。 也就半个多月时间,瘦猴胖了七八斤,脸上也有肉了,在蓄上胡须,就算是谭四这些兄弟,乍一见之下,也有些发愣。 身上长肉了,这身手自然不如以前迅捷了,这也是没办法,先把肉长起来,然后再把肌肉练起来。 一步一步的来,彻底的改变形象。 …… “唐探长,为什么不准我的当事人保释,你有什么权力怎么做?”赵济如愤怒的对唐锦咆哮道。 “徐志统还有一些问题没有交代清楚,我们巡捕房需要多扣留他四十八小时接受调查。”唐锦慢条斯理的合上手上的文件道。 “什么问题,不就是一件交通肇事案,又没有撞死人,为什么不准我们保释当事人?”赵济如盯着唐锦质问道。 “赵律师,你又为你的当时辩护和争取的权力,但是我们巡捕房办案也是有规矩的。”唐锦道。 “唐锦,被撞的是你的手下,你扣着我的当事人,你这是在公报私仇,我要向法捕房和公董局控告你!” “出口,右转,我的顶头上司就在隔壁。”唐锦呵呵一笑,一点儿都没有把赵济如的威胁放在心上。 “好,唐锦,你等着!”赵济如手一指唐锦,怒气冲冲的抓着公文包走了出去。 “慢走,不送呀,赵律师!” 不一会儿功夫,赵济如从萨尔礼的办公室出来,脸拉的比马脸还长,很显然,他在萨尔礼那里也没达到他的目的。 盗窃罪,数额巨大,是不允许保释的,根据他的口供,就算找不到被盗汽车的原主人,都可以判他至少监禁五年。 一个卖豆腐的再加上一个给人做帮佣,两夫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请得起赵济如这样流.氓大律师的。 而看赵济如对这件案子如此上心,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徐志统也不像是一个抛出来顶罪的。 因为按照现在的证据,徐志统最多坐几年牢,死刑是不可能的,抛出来顶罪的话,何必非要将其保释呢? “齐桓,向处长申请搜查令,我要对徐志统的家进行彻底的搜查!”唐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马上把齐桓找来,交代一声。 “是,探长。” 赵志统既然供述有盗窃前科,那搜查他的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萨尔礼没有理由拒绝,马上就签署了搜查令,同意对徐志统的在老西门万生桥街的住处以及豆腐店进行搜查。 第139章:香味儿 时间进入五月份,正面战场的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虽然台儿庄一战,国军是打赢了。 但那也是能算是个惨胜,国军的伤亡和损失比日军还大。 而日军并没有认输,重整兵力后,继续向徐州地区发起进攻,汲取教训后的日军,采取了步步为营的策略,相继丢失临沂,枣庄等重要阵地。 虽然陆希言不太懂军事,但这个时候他也觉得,国军方面的指挥出现了问题,日军吃过亏了,怎么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还想在徐州地区再打一次类似“台儿庄”大捷这样的胜仗,那是几乎不可能了,何况中日两国的军力差距太大了。 “别唉声叹气了,过来吃早饭了。” “嗯,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儿。”陆希言放下报纸,从孟繁星手中接过一一碗粥来。 馒头就稀饭,外加一碟小咸菜,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早餐了,在法租界,乃至整个中国,能吃得到这样一餐的人不超过十分之一。 国家太贫穷,老百姓太苦了,不造反能行吗? “梅梅,我跟蒙特谈妥了,公司注册的事情可以找个律师帮忙,法人是你的名字,总经理也是你,另外,咱们家以前还有些老人,有些还在上海,我打算把他们请回来,先给你凑些人手。”陆希言一边吃,一边道。 “嗯。”孟繁星点了点头。 “办公的地方,你先选一个,咱们先租下来,等将来再说,最好是在法租界内。”陆希言撕了一块馒头扔进嘴里道。 “好。” “选办公地点和租房子的事情你来办,我请了老六担任咱们公司的安保经理,你的安全由他负责。” “老六不是被通缉吗?” “现在的老六跟通缉令上的那个人不一样了,再说,不是谁说他是老六,他就是,对不对?”陆希言道,“你放心,巡捕房那边我会敦促唐锦把老六的通缉令给撤掉的。” “那就好。” “我去把咱们家的那些人找回来,另外,公司注册的事情,不用咱们操心,蒙特这家伙也不能光持干股不干活儿。”陆希言道。 “爸来不来?” “爸白天过来,晚上回去,怎么了?” “没事,咱们两个出去办事儿了,浩子那边得有个人照顾,虽说他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了,但吃喝拉撒的的有人伺候才行。” …… “小五,不是说今天不用来了吗?”陆希言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人家麻小五又不是他的佣人,总不能随意的使唤,人家是巡捕房的在职探员。 “陆顾问,不是我要来,是探长让我来接您。”麻小五解释道。 “他可真会挑时间,我真刚要出去办事儿。”陆希言嘀咕一声,“什么事儿?” “探长怀疑这徐志统的身份不一般,已经申请了对徐志统的豆腐店和家的搜查令,探长让我接您一块儿过去。”麻小五道。 “是这样呀,那走吧。”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徐志统是撞上孟浩的肇事司机,他理应多关心一下。 唐锦申请的是秘密搜查令。 所以,参加这次行动的,除了齐桓和借调的袁锐之外,就只有唐锦,陆希言和麻小五三人了。 陆希言和麻小五到的时候,唐锦三人已经进入豆腐店了。 徐志统被羁押后,豆腐店和住宅都已经被法捕房给查封了,这中间只有徐志统的老婆“秀兰”回来过一次,取了些衣物和生活用品,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徐志统人不错,街坊邻居对他的印象不错,做的东西也好,豆腐店的生意也不错,没听说有什么劣迹前科,他出事儿,许多人都认为那是一场意外。” “越是这样,这个徐志统越是不简单,唐兄,你真敢挖下去吗?”陆希言反问一声道。 “我这个人好奇心重,这要是不弄个明白,就成了心病了,不管是什么惊天秘密,想弄清楚再说。”唐锦道。 进入屋内,齐桓给陆希言和麻小五各递上一双白手套,屋子里的东西不能乱碰,更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以免破坏。 “又发现吗?” “没有。”齐桓道,“我跟袁锐分了一下工,他去搜查里面了,我搜外面,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徐志统的这个豆腐店就是一个家庭式的作坊,最前面临街的是一个对外的小铺面,做出来的豆腐,百叶什么的放在铺面对外发售,铺面后面就是制作豆腐以及其他豆制品的作坊,面积还不小,有五六十个平方。 磨子,蒸锅,模子的模具等等,很整洁干净。 还有一个库房,大概有十来个平米,里面堆放了的黄豆以及其他制作豆制品的原料和添加品。 专门盛放豆腐渣的木桶,里面是空的,看样子是每天都有人来倒取,收拾的同样很干净。 这家豆腐店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干净! 干净的有些像话了。 “唐兄,你见过这么干净的豆腐店吗?”陆希言问道。 “没哟,老陆,咱们也不是没见过豆腐店什么样,你看着房梁上,都没有多少灰尘,看样子是经常打扫的。” “这个徐志统要么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要么这是他的生活习惯,当然,做豆腐的,讲究卫生是应该的,我只是觉得,这个豆腐店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又要做豆腐,又要打扫卫生,恐怕一天下来,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陆希言分析道。 “有道理。”唐锦点了点头。 “按照这个作坊的规模,他每天制作出来的豆腐和其他豆制品应该不少,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剩余,难道他每天做出的豆腐都能卖掉吗?” “你还别说,我问过了,他这个豆腐店生意还真是好,远近闻名,基本上从早上开门道上午九点左右,所有的豆腐基本卖完,有不少酒店都是在他这里订购豆腐,每天派专人来取。”唐锦道。 “这就难怪了,这个徐志统能把一个小小的豆腐店做成这样,还真是个人才。”陆希言不由的惊叹一声。 “是呀,他怎么就跟日本人扯上关系呢?” “这个店除了徐志统之外,还有几个工人?” “没有,这间豆腐店只有徐志统一个人。”唐锦道。 “一个人?”陆希言惊讶不已,一个人要完成这么巨大的工作量,这家伙难不成是个工作狂? “对,就他一人。”唐锦肯定的道。 袁锐从后屋出来了。 五个人在院子中会合。 “怎么样,袁锐,有什么发现?”唐锦问道。 “我仔细检查了屋内所有摆设和物品,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袁锐道。 “没有可疑,往往就是最大的可疑,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袁锐,我陪你再检查一遍。”陆希言道。 “好的,正好可以向陆博士学习一下。”袁锐谦虚的一笑道。 “相互学习。” 后屋是徐志统夫妇住的地方,中间的堂屋是会客的地方,跟传统中国人家里的摆设没有什么两样。 东边一间房是卧室,进去之后,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简单的梳妆台,方桌,长凳等等。 收拾的很有条理,就是柜子的门是敞开的,里面的衣服稍微有些凌乱。 联想到徐志统的老婆“秀兰”回来过,不难看出来,这应该是“秀兰”回家之后,太匆忙了,取了东西就离开了。 “有发现金银细软吗?” “没有,首饰盒是空的,也没有发现藏钱的暗盒什么的,估计是被徐志统的老婆给拿走了把。”袁锐道,这豆腐店都给封掉了,金银细软放在家里自然不安全了,拿走很正常。 陆希言走过去,拉开柜子,看到里面一排折叠好的衣服,衣料很平常,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忽然嗅了一下鼻子,陆希言伸手拿起一件褂子,放到鼻端下面嗅了一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袁锐,你来闻一下,这是什么味道?” 袁锐诧异的伸手接过来,闻了一下,道:“没什么呀,就是一种香味儿,还挺好闻的。” “你知道这香味儿是什么吗?”陆希言问道。 袁锐一下子傻眼了,这他哪儿答得上来。 “找个懂行的人问一下,看这个香味儿是什么。”陆希言吩咐道。 “好。”袁锐点了点头,他对陆希言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感,上一次就是陆希言指出了杀人凶手瘸了一只脚,才那么快抓住了凶犯。 陆希言仔细查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其他的发现,屋子里实在是太干净了,虽然像是一个家,但却不像是是个住人的地方。 “老陆,又发现吗?” “没有,里面挺干净的,啥都没有,感觉说不上来,反正有点儿怪怪的。”陆希言直觉道。 “袋子里是什么?” “一件衣服,带回去找个人鉴定一下。”陆希言解释道。 “鉴定什么?”唐锦好奇的问道。 “味道。” “味道,啥味道……” …… 与唐锦分开后,陆希言开着车去找那些之前一直跟着父亲干活的人,大部分人都找到新工作了。 一听说少东家要东山再起,纷纷表示要辞掉现在的工作,过来帮忙。 这可把陆希言感动不已,承诺一定会给他们更好的待遇,至少不会比他们过去在陆氏的差。 忙了一整天,有七名陆氏的老员工愿意回来,其他人虽然还没有答应,但都感念陆氏的好,至少都愿意帮忙。 有了人,就能把公司搭建起来了,人少没关系,慢慢发展就是了,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 回到医院,唐锦来电话,说那件衣服上的香味有了鉴定结果,是一种不常见的香皂的味道,产地在日本北海道,北海道的渔民非常喜欢用这种香皂,因为它能驱除身上的鱼腥味儿。 第140章:意外 唐锦在电话里透露出一丝兴奋,他是法捕房政治处的探长,而政治处就是法租界半公开的情报机构。 种种迹象表明,这徐志统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 通常需要隐藏自己身份的,会是什么人呢? 罪犯? 间谍? 他更倾向于后者,如果徐志统是罪犯的话,他怎么会轻易的再犯事呢,除非有人胁迫他。 但如果是间谍特工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他是身不由己的,必须听从上级的命令行事。 “唐兄,你要想好了,如果这真是一条大鱼的话,你当如何处置呢?”陆希言在电话里问道。 “老陆,你怎么看?”唐锦沉默了一下,反问道。 “电话里不好说,明天我过去找你吧。”陆希言想了想道。 “好,我等你。” …… 南京路,哈同大楼三楼,通源洋行。 “井上先生,对不起,法捕房那边坚决不同意保释徐先生,我也无能为力。”流.氓律师赵济如站在井上雄一的面前,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 “什么理由?” “法捕房给出的回应是,徐志统先生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调查清楚,可能涉及一桩盗窃案。” “盗窃?”井上雄一眼神顿时眯了起来。 “是的,那法捕房政治处的萨尔礼就是这么说的,但我问起是什么盗窃案,他却没有告诉我。”赵济如道。 “你难道没有用别的方法再问一下吗?” “井上先生,当时我情绪有些激动,所以……”赵济如明白井上雄一的意思是,没有花钱贿赂一下萨尔礼。 可当时的他的态度决定了,他做不出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我电话。”井上雄一挥了挥手,有些生冷的道。 “是,那在下先告退了。”赵济如讪讪退下。 “先生,法捕房发现芝原君的真实身份了吗?”赵济如离开,冢本从一道密门中走了出来。 “现在还不好说,芝原的身份掩护的非常好,法捕房想要查出来,很难,你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的,一辈子不作为,那就一辈子没人知道,也不会暴露,可一旦动了,那就意味着暴露的危险成倍的增加,你明白吗?”井上雄一道。 “冢本明白。” “芝原被捕的详细过程你知道吗?”井上雄一道。 “略知一点儿,是法捕房找到了肇事的汽车,然后设下圈套,引诱芝原君入彀。”冢本道。 “芝原为什么会入彀,他的警惕性又到哪儿去了?”井上雄一很愤怒,七年的谨小慎微,居然就这么轻易让人给算计了。 “这……”冢本脸色讪讪,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毕竟,他并不是芝原本人,谁知道那一刻他是怎么想的? “现在一动不如一静,法捕房那边若是真的抓住芝原的把柄,一定会有所反应的,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他们在讹诈我们。”井上雄一道。 “明白了,先生,只要芝原君没有开口说话,就算被定罪,也没什么事儿。”冢本明白了。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走的更远,别忘了,我们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 “日中亲善,共存共荣。” “那只是欺骗中国人的口号,真正的目标是,占领并统治这片富饶广袤的大陆,让大和民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种族。”井上雄一道。 冢本听了激动不已,这正是他心中想要说的。 “看好程玉清,这个家伙虽然听话,却也太愚蠢了,别在给我们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冢本明白。” …… “唐兄,什么情况?” “齐桓,给老陆具体说一下。”唐锦吩咐齐桓一声。 “陆顾问,我们根据带回的那件衣服上的香味,走访询问了十几家专门做洗护用品的百货公司和商店,终于一名店员认出了衣服上的这种味道。”齐桓解释道,“后来我们又找了一个熟悉日本国内情况的专家,又请他帮忙又鉴定了一下,确认这就是北海道渔民使用的一种香皂,因为他味道很特别,能够遮盖身上鱼腥臭味儿,所以,那里的渔民很喜欢用,但在上海的话,是没有这种香皂的,只有日本侨民当中,偶尔会有人从日本带来一些,很少见。” “能弄到一块来吗?” “徐志统家里就有,不过就剩下一小块了,我们拿过去给专家鉴定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齐桓道。 “这么说来,这个徐志统要么在日本北海道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要么他就另有身份了?”陆希言道。 “没错,但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儿,陆顾问,探长,这是个烫手的山芋。”齐桓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可能抓到了一个日本间谍,而且还是在法租界潜伏了七年之久,日本人想要干什么? 是早就有预谋吗? “老陆,这个徐志统撞伤孟浩,很显然是有预谋的谋杀行为,可他跟孟浩本人没有丝毫的关联,可以说是毫无杀人动机,因此,没有足够的证据的话,起诉到法院审判的时候,法官是不会采纳‘谋杀’这个罪名的,所以,他极有可能不会判重刑,唯一能加重处罚的,是另一项罪名,盗窃罪,因为他没办法证明那辆汽车是属于他的,而又解释不清楚汽车的来历,他自己也承认汽车是偷来的,所以,交通肇事致人重伤并逃逸加上盗窃的话,刑期不超过十年。”唐锦解释道。 “如果能查证对方是日本间谍,那是否能增加刑期呢?” “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有间谍行为,那最多也只能将他从法租界驱逐出去,还有,一旦他的身份被证实,那他就是日侨了,那日方就更有理由干涉了。”齐桓道。 “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能关他几年牢,其他什么的都做不到?”陆希言很生气,没想到,抓到了凶犯,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能还不需要……” “齐桓,闭嘴。”唐锦喝斥一声,让齐桓别再刺激陆希言了。 “浩子一条命差点儿没了,这个事儿决不能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不接受。”陆希言重重道。 “老陆,你冷静一下。”唐锦道,“我们这不是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孟浩也是我的下属,我也不希望这王八蛋能逃过制裁。” “要不然,我来想办法,制造一起意外……”齐桓道。 “不行,人若是死在法捕房,那会给日本人留下把柄的。”唐锦第一反应道。 “什么把柄,日本人承认徐志统是他们秘密潜伏在我们法租界的间谍了吗?”齐桓反问道。 唐锦被问住了,是呀,徐志统的身份还是个和中国人,跟日本人丝毫没有关系吧。 “老陆,你看呢?”唐锦一想也是,徐志统日本间谍的身份还没有确认,就算是确认了,只要日本人自己不承认,那又有什么把柄? 一个罪犯死在了拘押期间,这虽然是小概率的事情,但以现在的司法环境下,这种事儿也是屡见不鲜的。 这就是一个意外。 “我同意,但我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陆希言一咬牙道,这家伙害的孟浩至少要在床上躺上半年,差一点儿命都丢了。 “既然老陆同意,那就这么办了。”唐锦拍板定下来,“齐桓,你来负责这件事,务必做的天衣无缝。” “是,探长。”齐桓点头道,“那对徐志统的身份背景的调查是否继续呢?” “当然,还需要日方知道我们正在调查徐志统的过去。”陆希言道。 “陆顾问高明,这样就撇清了我们的关系了。”齐桓眼睛一亮。 两天后的一个夜里,被解押一个星期的徐志统在巡捕房的拘留所里,突发疾病,上吐下泻,不治身亡! 尸体交还给家属的时候,几乎脱水变成了一具干尸,像被什么吸干了血似的,相当恐怖。 这件事瞬间成了一件轰动法租界的奇闻,众说纷纭,有的说是遭报应的,有的说是遭人下毒的,还有的更离奇说撞邪了! 巡捕房最后给出的法医鉴定结果是:徐志统死于疟疾,因为发作极快,抢救无效才死亡的。 疟疾可是一种传染病,于是,巡捕房出动了防疫部门,给拘留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来了一场彻底的消毒,才算完事儿了。 而拘押徐志统的那间牢房长达半年都没有嫌犯敢住进去。 …… 震旦大学,医学院。 “想不到,他早就知道舒昀是被毒死的,我们都还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藤本静香放下手中的报纸,微微流露出一丝异色道。 “他发现了阿米巴菌病毒?”井上太郎惊讶道。 “井上君,你就没关注今天的报纸吗?”藤本静香道。 “看了,但我没有往那方面想,真的是他下的手?” “徐志统死于阿米巴菌病毒,整个上海滩,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能接触到这种病毒呢?”藤本静香反问道。 “你说的对,除了他之外,在没有人能接触这个病毒了,看来,他一定保存有阿米巴菌病毒的样本。”井上太郎道,“静香,要不要我派人去取回来?” “你知道他把阿米巴菌病毒放在那儿吗,你又知道他为什么用阿米巴菌病毒毒杀这个徐志统呢?”藤本静香喝问一声。 “那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对,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就当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藤本静香道,“他跟我们的目的不同,暂时不会对咱们产生威胁,你懂吗?” “明白。” “陆希言,我还是小瞧你了,居然能隐忍这么久,你要杀掉徐志统,方法有很多种,何必选择阿米巴菌病毒呢?”藤本静香喃喃自语一声。 你是想把我引诱出来吗? 第141章:心结 用阿米巴菌病毒,这对陆希言来说,是一次冒险。 因为他一直都有一个心结,那就是舒昀的死,如果他能早一点儿提醒舒昀,甚至警惕一些,舒昀也许就不会死! 他发誓,要找出害死舒昀的人。 但是,他手上根本没有相关的线索,“小沅”如同人间蒸发,就算是通过“铁血锄奸团”的力量,也没能找到这个女人。 还有,舒昀的那个同学,也一同消失了,仿佛这个世家就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两个人。 这一切都是迷! 甚至连对方杀死舒昀的动机都不知道,就算为了“鼠疫”病毒的资料,那也犯不着杀人呀。 如果没有背后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绝不会用如此手段来残忍的杀害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所以,当齐桓提出来用一个天衣无缝的方法解决掉徐志统,他马上就想到了毒死舒昀的“阿米巴菌病毒”。 这是一次冒险的试探,如果毒死舒昀的人还在关注广慈医院的话,他就一定会发现徐志统死于“阿米巴菌病毒”。 他的目的就是告诉这些人,他发现了舒昀被谋杀的真相,他就在这里等他们上门来找他。 这件事,他跟孟繁星商量过了,孟繁星虽然也担心他的安全,可这么做几乎成了唯一能找到毒杀舒昀幕后凶手的唯一办法。 所以,孟繁星也同意了他的做法。 而唐锦那边,他也亲自与其沟通了一下,唐锦非常吃惊,广慈医院内居然发生了这样恐怖离奇的谋杀案,而他们都认为当初舒昀的死是一场意外,还惋惜这样一个年轻的医生就这样走了。 没想到这背后还隐藏了如此这般离奇的隐情。 用自己做诱饵,这太危险了,唐锦和齐桓都劝说陆希言放弃这样一个冒险的计划,因为对手根本不知道是谁。 只要幕后黑手一天不出现,陆希言就会处在危险当中,一刻都不得安宁。 这对人来说,那是一种无比痛苦的折磨。 查找幕后凶手,也不定急于一时,只要这黑手再出手,那就有抓住他的机会,何必以身犯险呢? 但是陆希言坚持要这么做,因为这个机会如果措施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这个机会了。 …… 徐志统的意外死亡,令井上雄一十分震怒,芝原平三郎不但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还在法租界成功潜伏了七年,完全没有破绽,本来他是对其有着深厚的期望的。 没想到会折在这么一件小小的车祸任务上。 当然,任务只是对芝原平三郎的小小考验,毕竟潜伏了七年,他的专业技能还能剩下多少,井上雄一也需要一个评估。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冢本被他叫来,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耳光也赏了他好几个。 偏偏这件事还不能找法捕房的麻烦,能说徐志统是日本人吗,那一个日本人用中国人的身份潜伏在法租界做什么? 世界各国对间谍那处理起来是毫不手软的,间谍一旦被证实,是可以直接执行死刑的。 …… 百老汇大厦三楼,日本驻上海宪兵队特高课。 “云子小姐,南田机关长请你去一趟。” “何事?”竹内云子微微一抬头,南田基本上不干涉她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叫她过去呢? “属下不知。” “算了,我一会儿过去。”竹内云子道。 十分钟后,竹内云子敲门走进机关长南田的办公室,南田四十多岁出头,曾经出任日本驻东南亚某国大使馆武馆,调回国后,在参谋本部情报班任职,晋级大佐之后,调到上海任职,担任机关长,是竹内云子的直属上司。 “云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川岛芳子小姐,她跟你一样,都是大日本帝国情报界的帝国之花!” 竹内云子这才注意到,南田办公室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身穿小西服的短发的男人,不,应该是女人。 “原来是传说中的十四格格,失敬了。”竹内云子微微欠身。 “云子小姐客气了,我这一次出席南京维新政府成立庆典,顺道来上海看望一些老朋友,云子小姐的在南京建立的功勋和承受的磨难都堪称是帝国军人的楷模。”川岛芳子微微一笑。 “您夸奖了。”竹内云子忙道。 “听说云子小姐日前跟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交手中吃了不小的亏?”川岛芳子盈盈一笑起身道。 竹内云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当面揭人短的,就算你是老师的高足,前辈也是不应该。 “云子,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军师这个人,我对他的了解比你深,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如果你能从这方面入手的话,或许可以找到对他的办法。”川岛芳子解释道。 “可是我现在手中已经没有足够能使用的牌了。”竹内云子道。 “我知道军师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从小跟她小姨生活在一次,人就在重庆,但你看你能不能知道她们了。”川岛芳子微微一笑。 “没名没姓的,这如何找?”竹内云子一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川岛芳子道。 “好吧,多谢前辈指点。” “南田君,告辞。” “芳子小姐,请慢走。”南田将川岛芳子送到门外,这才转身回来,“云子,法租界周源泉的案子,将军非常不满意,你想挑起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内斗,但实际情况是,他们并没有按照你的设想自相残杀。” “机关长,这是我失策,但如果不是宪兵队提前行动,打草惊蛇,令军统全面收缩,而无暇与铁血锄奸团为敌……”竹内云子辩解一声。 “这不是你计划失败的理由!”南田哼哼一声。 “是,机关长。” “我们收到可靠消息,铁血锄奸团与军统达成合作协议,他们合流了。”南田愠色道。 “合流,这不太可能吧?”竹内云子大吃一惊。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的敌人他们是非常狡猾的,你的计划失败,令他们产生警觉,这一次合流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我们撮合的。” 竹内云子面色很难看。 “所以,云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破坏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这次合流,如果他们彻底的合流的话,对帝国在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的利益的威胁会更大。”南田郑重的说道。 “哈伊!” “浅野君什么情况?”南田问道,“听说他最近很颓废,天天去酒屋买醉?” “属下不太清楚。” “这一次还是让浅野君配合你行动,他是东京警署最优秀的警探,我们需要他的专业能力,找到军统和铁血锄奸团在上海的地下破坏分子,将他们打掉!” “云子明白。” “去吧,这一次别让将军失望了。”南田道。 竹内云子回到办公室,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浅野一郎给她叫到自己跟前来。 …… 戴雨农同意和军统上海区跟“铁血锄奸团”合作的十二字原则,在他看来,只要军师答应合作,这就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逼迫太甚,反而不好。 回电同意了邹淮的请求,并且命令邹淮尽快的跟“军师”达成合作协议,当然,戴雨农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小九九。 不加入军统也可以,但“军师”本人必须接受重庆方面的军衔,关系嘛,可以不再军统,当然不能是中通,但必须是军事委员会军令部第二厅。 名义上军令部第二厅是整个国府的现在最高军事情报机构,设四处,第一处主管对日情报,第二处主管国际情报,第三处是国内情报,第四处主管情报电讯。 成立之初,第二厅是要人没人,要机器没机器,在老蒋的授意下,军统乘虚而入,将主管国内情报和电讯这两个重要的部门给弄到了手。 搞情报,第一得有人,第二还得有技术,尤其是通讯技术,这两者军统都具备了,而且不具备可替代性。 所以,关系挂靠在军令部第二厅,跟在军统编制下,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当然,隶属还是有不同的。 合作这样的大事儿,“军师”总不能一直躲在幕后,必须亲自出面谈一次,所以邹淮第二次请求约见。 地点还是在杏花楼。 这一次陆希言就从容多了,虽然还是坐着轮椅,但“气色”要不上一次好多了,他知道邹淮一定会把“军师”的情况汇报给戴雨农的。 “军师,这是戴老板回复的密电,完全同意我们两家的合作,但是,戴老板还是希望军师能够在国府挂一个职位,这样显示贵方的诚意。”邹淮将戴雨农回复的密电直接给陆希言道。 “怎么,这是要给我官儿做吗?”陆希言呵呵一笑,他和谭四都清楚,戴雨农同意合作,绝不会因此就放弃收编他们的意图。 “戴老板意思是,军师和诸位铁血锄奸团的弟兄为国而战,堪称民族英雄,国府也应该给予你们相应的荣誉和地位,否则,还有人为这个国家毁家纾难,慷慨赴死吗?”邹淮道。 “我们的底线邹区长很清楚的……”陆希言与谭四对视了一眼,缓缓道。 “戴老板早就考虑好了,为军师和诸位铁血锄奸团的弟兄在军令部第二厅谋了一个位置。”邹淮忙道。 “是什么?” “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上海特别行动组,组长,自然由军师您担任,军衔是中校,另外您麾下的人马,你可以自行安排,但需要给我们一个汇总的人数,我们会按照这个人数发放军饷和津贴。” “中校,官衔儿不低嘛,好,我答应了,不过,我也有两个条件。”陆希言想了一下缓缓道。 “第一,在你们的电报里,我需要换一个代号,第二,为了便于联络,我需要一批通讯器材,第三,武器弹药以及其他必要的装备。” “第一条件没有任何问题,第三个也好商量,这第二个就比较忙麻烦了,我们在上海也没有几部电台,您能给一个具体清单吗?”邹淮道。 “电台至少三部,电话窃.听设备和器材至少两套,以及相关易损坏的元器件也要给我们准备三份。” “你们不需要报务员吗?” “不需要。”陆希言直接摇头,开玩笑,军统安插报务员进来,那不是什么秘密都瞒不住了? 第142章:代号:医生 “代号:医生?” 邹淮听了一头雾水,不过他也没多问,只当是“军师”这一次遭遇变故,心里觉得自己要是一个“医生”就好了,所以才想到“医生”这个代号的。 只有谭四心里清楚,他们眼前的这位“军师”还就真的是一名医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想到,代号“医生”的人,就是一位真正的医生呢,这个代号真是绝了。 谭四都忍不住在心中给陆希言一个大拇指。 …… “四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是在接受招安了?”回去的车上,陆希言问坐在了身边的谭四道。 “有点儿,不过,这山高皇帝远,就算我们接受了招安又如何,我们现在在敌占区,不受他们的控制。”谭四嘿嘿一笑道。 “这倒要是,现在重庆方面是中国唯一合法的政府,共产党不也倡导成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嘛,我们单打独斗,始终力量太过单薄了,就像不久之前的事情,如果我们跟军统有一套联络机制,就不会被日本人暗中挑唆,差一地儿自相残杀了。” “上一次是咱们运气好,要不是日本人自己搞砸了,军统被迫停止了报复计划,这结果还真是难以预料。”谭四点了点头。 “四哥,杏花楼这边的人一定要忠诚可靠。” “我知道,一定要用最可靠的人。”谭四道,拿到花名册后,终于有人可用了,在这之前,他们除了自己的直系下属之外,都没有什么人可以用。 而他们的直系下属,也不是谁都能够放心使用的,有的不过是外围打听消息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谁干活儿。 “让老六尽快的去找梅梅报道,她们之前有过接触,知道老六的身份。”陆希言吩咐道。 “孟小姐的身份?”谭四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心中有数,我们的事儿,她知道一些,但我现在的身份她并不知道。”陆希言道。 原先牵扯不深,告诉孟繁星问题不大,现在不同了,“军师”这个身份已经不那么容易撇清楚了。 先瞒着吧,能瞒多久算多久。 “要不要从团里挑选一些人手过去,老六过去,总不能当个光杆司令吧?”谭四问道。 “可以,这个人选一定要把好关,宁缺毋滥,最好是社会关系比较单一的人。”陆希言道。 “楚泽那边传来消息,一个月后的确有一艘满载药物的货船从欧洲过来,具体是些什么,还需要时间。” “嗯,江海关里有我们的人吗?” “没有,那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进去的,既是能进去,也接触不到这些消息。” “稽私的水警队呢?” “倒是有一个。” “那就让人密切关注水警队的动向。”陆希言道。 “明白。” “前面的老汤馄饨摊放我下来,你们回去就是了,今晚我回家住。”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那你小心点儿。” …… “老汤头,来两碗馄饨,一碗在这儿吃,一碗打包带走。”陆希言走过去,皮包放在桌子上,招呼一声。 “陆大夫,是您呀,您可是有日子没来过了?” “家里出了点儿事儿,这不,总算忙完了,就想您老这馄饨了。”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稍等,我这就给您下。” 一会儿的功夫,一碗香喷喷的馄饨就送到了陆希言的跟前。 “嗯,香,老汤头,还是你这馄饨好吃,比起酒店的大厨,那手艺比你差远了。”陆希言赞美一声。 “陆大夫,您喜欢,以后常来,我给你多加点儿。”老汤头嘿嘿一笑。 “老汤头,来四碗馄钝。” “好,四位稍等,我这就给你们做。”老汤头明显的不情愿一声,这四个人都是黑皮,也就是巡捕,提着警棍,叼着烟,没有一个人样,难怪人家说,巡捕就是穿制服的流.氓。 陆希言吃的并不快,好吃的食物切记囫囵吞枣。 “四位,你们要的馄饨来了,慢用。”老汤头很快就做好了四碗馄饨给那是个巡街的巡捕端了上来。 “哥几个听说了吗,《社会报》蔡主笔的案子破了,今天下午,有人向公共租界静安寺捕房投案自首,承认蔡主笔是他杀的……”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着有心,听到这个,陆希言微微一惊,蔡主笔的案子不正是孟浩被谋杀的诱因吗? 这个案子悬而未决,虽然大家都知道,背后是黄道会指使的,但并没有具体的证据,总不能随意抓人吧? “这案子都快两个月了,这杀人凶手现在才投案自首?” “估计是藏不住了,自首的话还能减刑,说不定还能免死呢……” “免死,这么大案子,还死不了?” “谁知道呢……” “哥几个吃快点儿,待会儿还要巡逻呢!”为首的招呼一声。 吃完,一抹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老汤头,他们吃你的馄饨都不给钱吗?”陆希言站起身来,递给老汤头两毛钱问道。 “给钱,不管你要钱就不错了,不过,他们还算好的,要是有什么瘪三欺负我,他们还是会伸手管一下的。”老汤头摇头道。 “那还算是有良心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从来都是阎王好说话,小鬼儿难缠,他今天伸手管一下,这些人可能会收手一阵子,可过些日子可能变本加厉。 所以,陆希言没有管,而是替那四个人把馄饨钱付了,一碗馄饨才三分钱。 “陆大夫,您给太多了。” “多了的就当我请刚才那四位警官吃的。”陆希言接过带走的一碗馄饨,呵呵一笑解释道。 …… “梅梅,给你带的馄饨。”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回医院吗,小浩一个人在医院怎么办?”孟繁星惊讶的从书房走出来,她还以为是坏人进来了呢,一听脚步声,才知道是陆希言。 “浩子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不在,估计还高兴呢。”陆希言换了拖鞋说道。 “什么意思?”孟繁星问道。 “你这做姐姐的就没发现,浩子这小子最近有什么变化吗?”陆希言反问一声,“我先洗个澡,这些天吃住都在医院,真不如家里舒服。” “变化,什么变化?”孟繁星接过馄饨,奇怪的一声,陆希言已经进卫生间了。 “趁热把馄饨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冲完热水澡出来,浑身的疲倦也冲去了七七八八,孟繁星在书房里,一碗馄饨还没吃完,手头上不停的翻着书。 “先把馄饨吃了,再温习功课。”陆希言走过去,霸道的将书本直接给合上了。 孟繁星嗔怪的看了陆希言一眼,只好乖乖的吃起已经微微凉了的馄饨,边吃边问道:“安子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来聪慧的孟繁星是想明白了。 “其实也没多久,就是发现,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咱们家那只耗子变得比绵羊还要乖,你说,他不是喜欢上人家姑娘,能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吗?” “那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奚小姐照顾孟浩过夜呀?”孟繁星道。 “奚梦瑶今晚值班,咱们要是在那儿,她肯定不会过去了,我这是给他们俩创造机会,不过,这奚梦瑶的家世可不一般,浩子到时候未必能入的了人家父母的眼。”陆希言道。 “我弟弟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 “恋爱和结婚是不同的,结婚是过一辈子的事情,性格上,暂时还好,但是两个人的出生家庭,认知层面上,必须在同一个高度才行,否则,就有一个人需要迁就,包容甚至牺牲,这样婚姻才能相知相携走到最后。”陆希言道,“否则,只能是害人害己。” “说的你好像经历过似的,我不觉得小浩配不上她,只要她们自己合得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支持。”孟繁星道。 “这一点儿,你们还真是亲姐弟。”陆希言笑道。 “什么?” “犟,还认死理。” “这还不是遗传老孟家那位。”孟繁星哼哼一声,忽然明白过来,恼羞道,“你这是在说我要在你这颗树上吊死喽?” “你敢说,你现在走出这道门,谁敢要你?”陆希言哈哈一笑。 “陆希言,你敢威胁我?” “梅梅,我错了,我错了,别挠我了,痒……” 很久没有这么亲密无间的打闹过了,一想起来,都想是过了几十年那么久,太远了,有时候回忆都有些奢侈。 “梅梅,要不,我们结婚吧?” 孟繁星没有回应,而是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从他怀里跳起来,一溜小跑了出去。 …… 蔡主笔的案子本来是法捕房在办的,现在有人投案自首,而且是去的公共租界巡捕房,按照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定下的规矩,案件和嫌犯都需要移交给法捕房。 不管是案件最终嫌犯的认定还是最后的判决,都得有法捕房和法租界的公审法院来进行。 公共租界巡捕房可不想在这件案子上惹的一身骚,所以,在有人投案自首后第二天,就要求法捕房派人过去领人了。 案子是政治处的,自然的政治处派人去交接。 齐桓被唐锦派去领人了。 而麻小五一大早也来医院接陆希言去巡捕房,他可是政治处的顾问,这个案子他也是经过手的,非常熟悉,内弟孟浩更是差点儿因为这个案子被撞死。 所以,他必须得去。 第143章:顾小白 日本人就是不安分,不弄出一点儿幺蛾子来,就不舒服。 “老陆,你怎么看?” “三个人的描述一致,如果不是他们动手的,就是有人把详细活埋和杀人的过程告诉他们……”陆希言看了口供,又去了审讯室,仔细观察了一下自首的三名嫌犯。 “我跟你的判断一样,这三人对现场细节描述的十分清楚,而且都是从各自的角度出发,但是时隔这么长时间,如果想要在供词上设计的话,应该不难。”唐锦道。 “三个人的背景呢?” “陆顾问,这个顾小白是个拆白党,在沪西一带,专门坑骗一些年轻有钱,又涉世未深女子,还有一些有钱的贵妇名媛什么的,至于另外两个,是他的帮手,两个小瘪三。”齐桓道。 “供词上说,蔡主笔欠他们一笔赌债,顾小白打电话约蔡主笔出来谈还钱的事情,蔡主笔不肯还钱,他们才威胁把人半截埋入地下的,谁知道蔡主笔很快就不行了,人死了,他们害怕,怕被查到自己,所以,才学着用黄道会的手段,将蔡主笔的脑袋割下……” 顾小白是主谋,另外两人是从犯。 “严丝合缝,老陆,从案件本身来说,这个过程很完美,但唯独缺少证据链,全部都是自说自话。”唐锦道。 “没错,蔡主笔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怕现在除了杀人者之外,没有人能知道,这是其一,第二,这三人自首的动机是什么,他们既然已经嫁祸给黄道会了,为何不继续嫁祸下去,反正黄道会身上背负的又不是这样一件血案,为什么他们这个时候站出来要给黄道会澄清,翻案呢?”陆希言问道。 “这个不难解释,法租界公董局联合公共租界当局以及各国驻上海领事馆一起向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施加压力,要求日方取缔并解散黄道会!”唐锦道。 “这就难怪了,你怎么不早说?” “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开,我也是刚从卡尔总监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日本方面还没有回应。”唐锦道。 “弄这么一出,是想洗白吗?” “不过我觉得日本人答应的可能性并不大,黄道会就是日本人咬人的一条狗,这条狗够忠心,够疯狂,要让他们把自己养的狗给宰了,不现实。”齐桓道。 这也是当初曹斌觉得陆希言的计划不切实际,不太可能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虽然没有能够达到计划中的效果,可还是让黄道会的在租界的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租界宣布了禁止“黄道会成员”进入租界的禁令,还发布了相关的通缉令。 通缉黄道会中一部分有犯罪前科的成员,令黄道会很难把手再深入租界之中,特别是法租界,禁令更严格,发现一个,抓一个。 黄道会成员几乎在法租界绝迹了。 法租界内可是住了那么多日本方面严重关切的“大人物”,原来可以通过黄道会的手下进行跟踪监视,甚至可以威胁,丢炸弹,现在呢,人都进不来了。 “我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陆希言想了一下说道。 “什么办法?” “这三个人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他们显然是有所依仗,来自首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陆希言道,“这案子这么轰动,外界肯定非常关切,按照现行的法律,他们又有自首情节,很难判他们死刑吧?” “是的。” “你们也说了,这三个人是拆白党,肯定是有案底的,如果能够掌握他们之前的犯案证据,是不是可以数罪并罚呢?”陆希言问道。 “……”唐锦和齐桓眼睛一亮,都明白陆希言是什么意思了,他们要把这三人的旧案翻出来,只要足够判他们死刑就够了。 他们来自首,肯定是不想死的,没有人一心求死,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这顾小白既然是个拆白党,这种人混吃混喝,玩女人在行,但是跟混黑道的不同,真有胆子杀人的可不多。 …… 大观园浴室,周柳五泡在热水池子里,舒服的哼着小曲儿,每天下午这泡一泡澡,浑身舒坦,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五爷……”一名小跟班掀开布帘,踩着木履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法捕房把顾小白三人在巡捕房的过往卷宗都调走了?”周柳五闻讯,大吃一惊。 “是的,五爷,我担心,这三人要是扛不住,把事儿撂了的话,那咱们可就完了。跟班儿急切的道。 “别急,这也许只是法捕房的例行调查。”周柳五恶狠狠的道,“法捕房了解一下案犯的过去,这也是正常的,那顾小白有把柄在我手中,他若是敢出卖我,他的女人和孩子都随他一起下地狱。” “五爷,要不要报告一下日本人?” “你说呢?”周柳五哼哼瞪了手下一眼,这种事儿不跟日本人说,那不是找死吗? “备车,去新亚饭店。” …… “探长,这个顾小白年纪不大,居然是个花丛老手,有案备查的就有五六个,还有一些被骗了,不愿意声张怕坏了名声的就更多了,但是,他每次都能逃脱法律的惩处,因为,证据不足。” “证据不足?”唐锦微微一丝讶然。 “虽然他骗财骗色,可都是那些女孩子自愿的,他并没有强迫她们,所以,法官最后都是判他无罪。”齐桓道。 “这么说,这个家伙还挺有意思的,可他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杀害蔡主笔的凶手呢?” “这个顾小白跟蔡主笔还是认识的,说起来探长你还别不信,这故事还真不是一般的狗血。” “说来听听?” “这个顾小白差一点儿还成了蔡主笔的女婿,不过,他的劣迹瞒过了蔡小姐,却没有瞒过蔡主笔,结果,自然是棒打鸳鸯,这恐怕是他为数不多的败绩之一吧。” “因爱生恨,有杀人动机。” “这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不过,这事后,顾小白虽然不跟蔡小姐联系了,可是跟蔡主笔关系并不错,顾小白消息也算是个人物,掌握不少花边消息,而蔡主笔的《社会报》也真需要一些花边新闻来增加销量,所以,顾小白每个月爆一些料给报社,还能从蔡主笔这边领到一笔可观的费用……”齐桓道,他知道顾小白跟蔡主笔的关系后,亲自下去做了一些调查,发现的情况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黄道会选人也是煞费苦心了,居然弄出这么一个人来,只怕明天各大报纸的花边新闻又有的写了。”唐锦苦笑一声。 “陆顾问怎么说?” “陆顾问说,这种人死不足惜。”齐桓道。 “照原计划行事吧。”唐锦点了点头。 …… “张嘴?” “啊……” “梦瑶,你也别太惯着他了,他就断了一只胳膊,另外一只可以用。”陆希言走进病房,又看到奚梦瑶再给孟浩喂吃的。 “陆大夫,孟浩的肋骨还没愈合呢,手臂还不能动。”奚梦瑶解释道。 孟浩居然冲陆希言嘿嘿一笑,那分明就是一种得意,如果不是在养伤中,他真想抽他一嘴巴子。 “心电图和血压都做了吗?” “做了,正常,血常规也恢复了。”奚梦瑶替孟浩回答道。 “嗯,那从现在开始,转入普通病房了,每三天在检查一次,记得按时吃药,如果一个星期内正常的话,转入康复病区!”陆希言填写医嘱道。 “别呀,安子哥,我不想转病房。”孟浩一急,忙道。 “你知道这间病房一天要花多好钱吗?”陆希言问道。 “巡捕房不报销吗?”孟浩讪讪一笑。 “报销,按照巡捕房的标准,你你最多只能在这间病房待一个星期,这还是你上司特批的情况,让你住了半个多月了,还不挪地方,你当医院是你家吗?”陆希言冷哼道。 “陆大夫,普通病房的环境太差了,而且好几个人住一间,能不能让小浩哥再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康复中心?”奚梦瑶道。 “你问他自己有钱住高级病房吗?”陆希言手一指孟浩道。 “我……” “算了,梦瑶姑娘,我还是去住普通病房吧。”孟浩可怜兮兮的道。 “陆大夫,大不了我出钱,让小浩哥住,这总行了吧?”奚梦瑶脱口而出。 “你出钱,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让你出钱?”陆希言问道。 “我,我们是朋友,我给我朋友出钱,这总可以了吧?”奚梦瑶气哼哼的道。 “你们俩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陆大夫,我出钱让小浩哥住高级病房,行不行?”奚梦瑶道。 “梦瑶姑娘,这不好吧,我怎么用你的钱?”孟浩也有些急了,他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要一女孩子的钱呢? 还是为了自己能住这高级病房? “我的钱怎么了,你把我当你朋友不?” “是呀,可是……” “你们俩商量好了来找我,我先走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呢。”陆希言哈哈一笑,直接就推门出去了。 …… “蒙安药业?” “是的,陆希言和法租界贝当路巡捕房的蒙特合作开了一家药品进出口公司,已经拿到许可证了,公司的负责人目前就是孟繁星。”井上太郎汇报道,“另外,她在四马路跑马厅附近租了一栋楼,作为公司的总部,正在寻找设计和装修。” “大手笔呀,他哪来这么多钱?”藤本静香问道。 “这个陆希言本来家境殷实,父母是开药厂的兼营药店,有些家产并不稀奇。”井上太郎道。 “子承父业,倒也没什么可疑的,只是他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反而让她的未婚妻出任负责人呢?” “也许,他喜欢在幕后掌控吧,毕竟医生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井上君,想办法找人混进这个蒙安公司,搞清楚这个蒙安药业到底的底细。”藤本静香吩咐道。 “好的。” 第144章:寻人启事 5月8日,是个周末,贝当路,国际礼拜堂。 “这是一份关于日军在徐州战场进攻部署的绝密军事情报,请马上上报组织,要快!” “知道了,逐木鸟同志,上级指示,让你要注意自身安全,情报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全更重要。”也是一个女声,声音同样压的有些低沉,让人听不出来她本来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点儿,下次见面,希望我们可以面对面的交流一次。”孟繁星说完,悄悄的压低了帽檐,低着头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为了确保安全,孟繁星与新配给她的交通员都没有直接面对面,而是面对后背,交接完情报,直接分开。 彼此都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用的是最安全,也是最谨慎的交接方式,只有等彼此建立了足够信任之后,才能够真正的面对面坐下来,因为孟繁星现在根本没办法核实对方的身份,除了接头的暗号和联络方式。 “农夫”一般不轻易送出情报,一旦有情报,那必定是至关重要,那是能够改变整个战场态势的情报。 所以,孟繁星必须确保情报的安全以及“农夫”的安全。 …… “老陆,这顾小白全都撂了,是黄道会的周柳五找到他,让他来自首的。”没过两天,唐锦就给带来好消息。 “顾小白这种小白脸,骗吃骗喝到还有人相信,要说杀人,你信吗?”陆希言呵呵一笑。 “敢情你早看出来了?”唐锦微微一丝讶然道。 “你说,这主意是哪个给周柳五出的?”陆希言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就这么想脱罪?” “周柳五的身份不是秘密,不过他没有被公共租界驱逐,那是还没找到他是黄道会成员的直接证据,沪西越界筑路地区,那现在是块膏腴之地,如果黄道会退出去的话,只怕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公共租界事儿,我们插不进去吧?” “那本来是个三不管地带,黄、赌、毒横行,不过丧天害理的勾当我们是不会做的,不过,这可能会便宜了吴四宝那条恶犬了。”唐锦道,“上次日本人抓了钱佩林,就关在吴四宝的宝丽车行。” “这么说,这个吴四宝是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日本人了?” “这个家伙心狠手辣,认钱不认人,典型的有奶便是娘,为了钱,他什么都敢干,要没有他那个女人,早就让人宰了扔进黄浦江喂鱼了。”唐锦道,“还是说说这顾小白的案子吧,咋处理?” “这顾小白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周柳五手中?” “没错,这家伙在苏州乡下有个老婆,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八岁了,这个情况被周柳五掌握了,他也知道自己干的是缺德的事儿,生怕自己将来死了无后,所以,这周柳五拿住了他的七寸,并且周柳五承诺了,他不会被判死刑,进去坐几年牢,然后想办法来个保外就医,再给他一大笔钱。” “这只怕是骗人的鬼话吧?” “当然,顾小白很清楚,可他如果不答应的话,周柳五就会对他的妻儿下手,他没得选。”唐锦道。 “能找到他的妻儿吗?” “我已经暗中派人去苏州了,相信这一两天就会有消息。”唐锦道,“但以我们对周柳五的了解,他一定早就将人掌握在手中了。” “不管顾小白如何,他的妻儿是无辜的,咱们要尽量保全。”陆希言道。 “不过,这件案子拖的时间够长的了,是不是该结案了?” “这是唐兄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 “萨尔礼昨天找过我,暗示我早一点儿结案,尽快把案子移交给法院。”唐锦解释道。 “这对受害人很不公平。” “你放心,周柳五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唐锦道。 “巡捕房办案,我只是一个顾问,只怕就算是反对,也无济于事。”陆希言表情落寞道。 “老陆,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有些事我们尽力了,但无能为力。”唐锦伸手拍了一下陆希言的肩膀道。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们有时候真的是有心无力。” “好了,别伤感了,明天晚上,杏花楼,我请?” “还是我来吧,正好我也有事找你谈。” …… 阿成裁缝铺。 “邹淮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不过,他说电台是管制物品,想要运入租界,非常困难,得需要时间,至于武器弹药这个倒不是太难,可以先给我们提供一批。”谭四道,“但是为了显示合作的诚意,他们提出来,要我们帮他们完成一项制裁任务。” “什么任务?”陆希言问道 “刺杀黄道会的第二号人物,副会长周柳五。”谭四道。 “军统要刺杀黄柳五,为什么?” “应该是为了报复吧,前一阵子日本人不是打掉了军统的一个潜伏小组嘛,他们自然要报复回来。” “答应他们。”陆希言想个一下,这是一个机会,除掉周柳五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中。 “好,具体如何行动呢?”谭四点了点头,刺杀一个铁杆儿汉奸,没有理由不干。 “先踩点,摸清楚对方的生活规律,等我的命令。”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谭四道,“对了,陆大夫,孟小姐信教吗?” “信教,什么意思?” “老六跟我说,孟小姐今天去了国际礼拜堂。”谭四道。 “你转告老六,他的任务只负责梅梅的安全,其他的一概不要过问,明白吗?”陆希言郑重的道。 “好的,我知道了。”谭四点了点头。 “放心吧,四哥,梅梅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危险的。”陆希言道。 “明白。” …… 《沪江日报》报社。 “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刊登一份寻人启事。” “好的,您这边请……” “这位先生,我们报社刊登寻人启事是这样的,版面不同,字数不同,收费标准是不一样的……” “钱不是问题,我要配图,还要在显目的位置,至少连续刊登半个月,多少钱,算一下?” “你是配照片吗?” “不是,我手绘的一张肖像。” “按照您的要求,我算一下,一天至少五十大洋,半个月下来,得七百五十大洋,我给您抹去零头,算您七百大洋如何?” “六百!” “好,成交。”答应的十分爽快,这年头,卖报纸能挣几个钱,豆腐块大的文章哪比得上做广告挣得多。 这么大方的客人可是不多见,反正印什么不是印,六百大洋,报社一个月的人工开销都富裕了。 办完了事儿,陆希言从《沪江日报》社出来,这是他给毒杀舒昀背后的人开的第二枪。 这些人如此煞尾苦心的躲藏在背后,一定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秘密,所以,他早就猜到了。 徐志统的死的照片他们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会轻易的露面的。 他现在能猜测到的,就是那个失踪的“小沅”,就算小沅不是他们的人,估计也跟他们有关系。 所以,找到小沅,就能找到这些人。 …… “静香,你看看,今天早上刚出的《沪江日报》。”早上还没起来,井上太郎就急匆匆的敲门将她从床上叫了起来。 “寻人启事……”藤本静香看到报纸上醒目的地方,那配了一张素描人像的寻人启事,立刻脑子就炸了。 “你马上去《沪江日报》打听一下,刊登这个寻人启事的人是谁。”藤本静香吩咐一声。 “好,我这就去……” “慢着,你不能去,去了我们就暴露了。”冷静下来的藤本静香马上叫住了井上太郎。 “暴露,静香,你说的也太玄乎了,我不过去打探一下消息,这么会暴露呢?”井上太郎惊讶道。 “对方既然在报纸上刊登寻找小沅的寻人启事,那就一定会留心去报社打听有关消息的人,你若出现在报社,只怕会马上被对方发现。” “报社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怎么就能知道是我呢?”井上太郎反驳道。 “如果那个人在报社有眼线呢?” “这……” “不忙过去打听,先观察两天再说。”藤本静香道。 …… “梅梅,我昨天去《沪江日报》刊登了寻人启事,今天应该刊印出来了,如果毒害舒昀背后的人看到了,一定会找上来的,所以,近期,你要小心一些,出去让老六开车跟着你。”早上吃饭的时候,陆希言吩咐道。 “六哥开车跟着我,那你呢?” “唐锦给我弄了一辆车,就是徐志统撞浩子的那辆福特,修好了,给我用了。”陆希言道。 “还能这么干?” “呵呵,反正不花咱的钱,走了,小五就快到了,约好了七点十分来接我的。”陆希言拿起皮包,飞速的下了楼。 现在基本能够肯定唐锦跟军统那边有联系,而且关系非常亲密,要不然,他们这边商量着要对付黄道会的周柳五,军统那边就来了一个制裁的命令。 巧合吗? 上一次军统截杀“跛脚七”巧合,这一次军统又要制裁“周柳五”,也是巧合吗? 巧合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 谭四说过,“军师”每个月也会给唐锦上供,但是,肯定用的是化名的户头,秘密账本上至少有七八个这样的户头,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军师”这一走,许多秘密都被他带走了。 唐锦跟“军师”也应该是有联系的,但他们是怎么联系的,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些机密都在“军师”的掌握之中。 陆希言决定试探唐锦一次,或许能从中看出一点儿他跟“军师”的关系来。 晚上,杏花楼的饭局,就是个好机会。 第145章:试探 杏花楼,唐锦早已预定了一个包厢。 就唐锦和陆希言两个人。 “唐兄,怎么没叫齐桓和老曹?”陆希言还有些惊讶,唐锦请客吃饭,一般都会带上齐桓,曹斌身份特殊,不太参加这种公开的饭局。 “齐桓今天家里有事,不来了,就咱俩。”唐锦解释道。 杏花楼的老板自然是认识唐锦的,亲自过来打招呼,并且派了专人守在包厢外面伺候他们这一桌。 不过,他们是要谈事情的,怎么让人守在外面,直接就给轰走了。 “喝点儿?” “唐兄,我酒量不行,一会儿还要开车回去呢。”陆希言连忙摇手拒绝。 “那咱们少喝点儿?” 盛情难却,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陆,咱们认识也有两个多月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三杯酒下肚,唐锦拍着胸.脯指着自己问道。 “唐兄古道热肠,是个性情中人。”陆希言呵呵一笑。 “哈哈,说的好,性情中人,我喜欢这个词儿,来,干一杯。”唐锦很开心的举杯碰了一下。 “老陆,你别看老哥我外表风光,可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我要养家,手底下还有一批弟兄指着你养活,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呀。”唐锦放下酒杯,感慨一声。 “谁让咱们生在这么一个人命如草菅的乱世之中呢,国将不国,只能挣扎着过活而已。” “老陆,其实你可以一走了之,去欧洲,去美国,凭你的才学,到哪儿都能闯出一片天地。”唐锦真心的道。 “我不想去做二等,甚是是三等公民,任人欺辱,自己的狗窝再破,那也是自己的家。”陆希言道。 “说得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在哪儿都不如在家好。”唐锦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唐兄今天是话里有话吧?” “老陆,国家危难,民生艰辛,我们不应该为此做点儿事吗?”唐锦看着陆希言,缓缓的问道。 “唐兄指的是什么事儿?” “国家,民族,还有自由和独立。”唐锦说道。 “唐兄,我只是一个医生,治病救人就是我的职责,其他的,我还能做什么?”陆希言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老陆,你是聪明人,知道我说的什么,你难道不恨日本人吗,他们侵略我们的国土,杀戮我们的百姓,掠夺我们的财富和资源,把我们美丽的河山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中就没有恨?” “我恨有能如何?”陆希言眼圈瞬间红了,反问道,“我的父母死于日本军队闸北大轰炸之中,可我又该找谁报仇呢?扔炸弹的日军飞行员,可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日本海军第二舰队航空兵,具体时间和执行轰炸任务的机队,他们都有飞行日志,这不难查到。”唐锦道。 这很疯狂! 陆希言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这想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他都没想过要这样复仇。 “唐兄,查到又如何?” 唐锦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是呀,查到又如何,能跑到人家航空母舰上报仇吗?还是直接把日军的航空母舰弄沉了? 现在来说,都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事情。 “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走一个。”唐锦举杯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事儿跟我商量吗?” “唐兄,你还记得大概半个多月前,你跟我提过一件事儿吗?”陆希言问道。 “何事?” “就是你说,如果我在碰到铁血锄奸团的人,让我帮你带句话的事儿?” “哦,想起来,你说这事儿,我当初担心铁血锄奸团不知日本人的阴谋,真的跟军统打起来,那看笑话的就是日本人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上当。”唐锦呵呵一笑,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前天,他们当中有一个叫黄三的人找到我,我把你要我带的话跟他说了,同时,他也要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哦,黄三,什么话?” “军师遭人暗算,行动多有不便,今后一切联络交给谭四进行。”陆希言眼神就这么盯着唐锦道。 “是吗,原来道上说军师遭亲近之人暗算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唐锦有些惊讶,不过到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说的这个,我不清楚,他们也不会跟我说这些,还有一件事,他们让我转告你。”陆希言继续道,“那个钱佩林是他们劫走的,说是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还你的。” “是吗,军师的人情可是相当珍贵的,当年九哥的一个人情,知道多少人想要吗,可惜,能让九哥欠人情的人不多。”唐锦呵呵一笑道。 “这就是今晚我要对你说的事儿,唐兄,你跟铁血锄奸团之间是不是有联系?”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我处在法捕房政治处这个位置,有些时候,身不由己,老陆,你明白吗?”唐锦没有正面回答。 “我明白,平衡各方利益,保持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这就是你的职责,对不对?”陆希言点了点头。 “知我者,陆老弟也,来,为知音,干一杯。” 放下酒杯。 “老陆,我不方便跟铁血锄奸团的人直接见面,以后如果他们再找到你传递什么口信的话,尽管对我说。”唐锦道。 “唐兄是让我当你们之间的联络人?” “可以这么说吧,他们现在相信你,因为你当初伸手救了他们,而你又是我法捕房政治处的顾问,随时能够与我沟通,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迅速沟通,而不至于产生误会,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唐锦问道。 “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个黄三主动找上门来,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那你就主动等他们联系你好了,老陆,你帮了他们,他们日后说不定虎帮到你,这这事对你来说,并没有坏处。”唐锦道。 “我该怎么做呢,这种事儿,我从来没做过?” “一切照旧,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那好吧,我就试试看。”陆希言点了点头。 “听说你跟蒙特合伙开了一家药品进出口公司?” “是有这么一回事,蒙特说有药品进口渠道,我家原来又是开药厂的,也兼做药品销售,这不是日本人进了上海,工厂和药店都让日本人给炸没了,我回来后,就把工人都遣散了,现在,手头有些宽裕了,就想着能不能再重拾家业。”既然唐锦问起这个事儿,他自然不会刻意隐瞒了。 “药品的确是一个挣钱的买卖,自从开战以来,国内药品奇缺,价格飞涨,这门生意若是做好了,那是日进斗金呀。”唐锦羡慕道。 “唐兄要是不嫌我这庙小,也过来参一股?”陆希言听得出来,唐锦心动了。 “陆老弟愿意让我参股?”唐锦有些惊讶。 “当然,有你这位法租界最年轻的华探长做后台,我们的生意岂不是更好做?”陆希言呵呵一笑。 “还是算了,我又不懂这一行,就不搅和了,不过你们需要帮忙的话,直接跟我说,公董局上层方面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唐锦道。 “唐兄真不打算入股?” “咱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我反而更好为你说话,药品生意,利润虽然高,但风险也高,我就不掺和了,我还不差这份儿钱。”唐锦摇了摇头。 陆希言也不勉强,如果唐锦真的要入股的话,那他还真没办法拒绝,就是蒙特那边需要解释一下了。 大不了他让出一部分股份来。 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猜不到了, “来,再走一个,你跟孟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完婚,你们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了,早点儿把家成了,也好安心下来忙事业?” “我还在守孝期呢,我们老家的规矩,守孝期不能够办喜事儿的,那是对先人的大不敬。”陆希言解释道。 “对,对,应该的,应该的,哥哥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我看唐兄你是找借口多喝一杯酒。” “哈哈哈……” …… 虹口区,狄思威路,日籍警官公寓。 浅野一郎睁开双眼,头痛欲裂,恍惚间,眼前似乎看到了一个吸烟的男人,不,应该是女人。 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吞云吐雾,屋子里的光线有点儿暗,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正要伸手拉电灯。 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亮起。 “这不是我认识浅野君。”一道低沉婉转,却带有一丝遗憾的声音响起。 “你,你是云子小姐……”咕咚一定,从床上爬起来的,差点儿一脚栽倒下来,浅野一郎感觉自己如同踩在了云雾中一般,天旋地转。 “来人,帮浅野君先醒醒酒。”竹内云子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招呼一声。 “哈伊!” 冷水刺激了一下,浅野一郎总算是清醒了。 “浅野君,没想到一点点儿挫折就让你变得如此颓废,你告诉我,你在东京警署的那些成绩是怎么来的?”竹内云子怒斥道。 “云子小姐,我错了。”浅野一郎耷拉这脑袋道。 “浅野君,振作起来,一次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你是一名武士,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我们大和民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种族之一,中国人,不过是一群只知道争权夺利,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下等民族而已,难道在你心里,就这认输了吗?” “浅野惭愧,云子小姐教训的是。” “上次计划的失败,并非全部都是我们的原因,这你心里清楚,但我们的对手的确十分厉害,根据可靠的消息,军师还没有死,他还掌控者那个与我们为敌的铁血锄奸团,而且行事更加隐秘了,浅野君,我需要你的帮助,明白吗?” “云子小姐,我还能为你做什么?”浅野一郎低头问道。 第146章:坏消息 “我需要你帮我去找两个人。”竹内云子挥手喝退房间内的其他人,郑重的对浅野一郎道。 “找人,什么人?” “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孩子应该在十岁左右,具体多大,我也不清楚。”竹内云子道。 “那有姓名和住址吗?” “我只知道是个男孩儿,孩子的母亲姓聂,你要找的这个女人是孩子母亲的妹妹,所以,也应该姓聂,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竹内云子道。 “就只有这些吗?”浅野一郎懵了,这么一点儿信息,就想把人找出来,这也太难了吧? “就只有这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男孩儿跟这个女人跟军师有关,如果你能找她们的话……” “军师,他不是跟雅子小姐?” “雅子只是他的女人而已,中国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雅子跟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竹内云子问道。 “属下不知。” “军师从未想过要跟雅子生一个孩子,而他早就有一个可以继承血脉的儿子了。”竹内云子道。 “就是你让我找的这个小男孩儿?” “对,所以,你务必要找到,这或许是军师唯一的软肋,你明白吗?”竹内云子道。 “可我怎么找,又去哪儿找?” “重庆。” “云子小姐,您这是让我去重庆?”浅野一愣惊讶一声。 “对,到哪儿之后,会有人主动联系你的。”竹内云子道,“正好你这段时间借酒浇愁,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你,找到人之后,马上带回来。” “就我一个人?” “中村也跟你一起去,他因为枪支失窃的事情被停职,你们两个刚好可以离开上海。”竹内云子道。 “好,不过,就凭这点儿信息,恐怕是很难找到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信息?”浅野一郎道。 “有,不过等你们到了重庆之后才能给你。” “明白了,属下这就准备。” “不用了,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是……” …… 蔡主笔案子宣布告破,嫌犯顾小白三人被移交法租界第二高等法院,以谋杀罪起诉,等待判刑。 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星期就过去了,天气变的炎热起来,脱出了厚厚的长衫,换上薄薄的短衫。 大街上满是穿着半袖旗袍额女子,还有一些追赶时髦的漂亮女孩儿,露出一截香肩,烫的一头波浪卷的头发,高跟鞋,丝袜。 争奇斗艳。 正面战场传过来的消息十分的不乐观,日军第14师团突然东渡黄河,直插归德,大有切断徐州国军西撤之路的态势。 数十万国军一旦被切断了退路,那这会是什么结果? 抗争必亡的论调又一次被一些无耻的汉奸文人提了起来,日本人又开始兴奋起来,三个月灭亡不了中国,半年行不行? 徐州的战局令人揪心,可是身处在孤岛之上的人们,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随着战争的不断扩大,日本人开始对物资进行管控,粮食,棉纱,煤炭等等,关乎战争和民生的物资都要优先于供应他们的侵略战争。 物价飞涨,不到一个星期,粮价就上涨了百分之十,粮价是经济的晴雨表,粮价一涨,其他的物资那是跟着一起涨,如果再有不法的商人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话,老百姓的生活就更困苦了。 “安子哥,昨天我碰到丽瑛姐了,她说启华中学老师的工资已经三个月没有发了,许多老师的生活都难以为继,学校还有住校学生,现在物价飞涨,很多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们也陆续的有人辍学……” “那以你的名义,给启华中学捐献一千大洋吧,算是给母校尽一份力。”陆希言道。 “关键还不是钱的问题,是那个流.氓吴四宝,他想当启华中学的校董,已经纠缠徐校长一段时间了,最近更是每天派人堵在学校大门口,不让学生上学。”孟繁星道。 “还有这事儿?”陆希言惊讶道,这吴四宝也是太猖狂了吧。 “吴四宝的老婆于秀珍,原来也是启华中学毕业的,是青帮流.氓头子纪云清的干女儿,势力很大。”孟繁星道。 “还有这种事儿,梅梅,你放心,这事儿我来解决。”陆希言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再说他跟吴四宝之间也不是没有恩怨,只是,双方没有直接对上。 “你能解决?” “我找唐锦出面警告一下这个吴四宝,让他收敛一下,别仗着有纪云清给他撑腰,就敢胡作非为。”陆希言道。 “也好,唐探长的面子应该管用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回头我跟唐锦说一下,我上班去了。”陆希言道,不能总让人家麻小五来接自己,再说,汽油不便宜,能省则省,骑车上班挺好的。 陆希言每天照样忙碌。 “陆大夫,今天这个病人的情况是这样的……” “嗯,考虑可能是肺水肿,安排做一个胸透,再做处置。” “好的……” “肺部还有些杂音,考虑有炎症,需要马上住院治疗。”检查完一个病人,陆希言在病历上写下诊断道。 “陆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快起啦,姑娘,别这样,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尽力……” 陆希言的本职工作还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才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忙了一个上午,总算把病人都看完了,忽然想起早上孟繁星说的事情,拿起桌上的电话,给唐锦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陆希言想了一下,这事儿还是亲自去找他说一下比较好,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孟浩的情况一天天好起来,只是这一次重创,对他来说,教训深刻,人也成熟了许多。 收获了爱情,当然,他还没有跟奚梦瑶表白,不过,这丫头聪慧,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事儿,陆希言乐见其成,毕竟他不能代替孟浩选择自己的伴侣。 周柳五死了,是中毒,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 大快人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周柳五喜欢吃鱼,尤其喜欢吃醋鱼,他在极司菲尔路76号黄道会沪西办事处专门养了一个厨子,给他做各种醋鱼。 不巧的是,周柳五平时尖酸刻薄,对待厨子并不好,这厨子早就心怀怨恨了,很轻松的就被谭四给收买了。 厨子想要下手,那太简单了。 药下抹在了鱼肚子上,这是周柳五平时最喜欢吃的部位,而厨子试吃的部位一向在尾部,所以,谨慎细微的周柳五就这样被毒死了。 等怀疑是厨子下毒的时候,厨子在谭四的安排下,早已不知踪影了。 周柳五的死,令黄道会上下那是人心惶惶,虽然说查出来是厨子跟周柳五之间的个人恩怨。 但是,有多少可信呢,一个厨子怎么能弄到如此厉害的毒药? 这背后一定是有人收买和指使。 沪西办事处没了人坐镇,程玉清把行动队大队长赵松涛派了过去,而这赵松涛正是刺杀沪海大学校长柳廷恩逃脱的另一名凶手。 公共租界巡捕房根据另外一名凶手祝平的证词,已经对他发出了通缉令。 他的行踪一进入沪西地区,就被“军统”和“铁血锄奸团”同时给发现了,军统率先出手半道截杀,铁血锄奸团则埋伏在苏州河南岸一侧,在赵松涛一行就要通过新闸桥,退入闸北地区时候从背后发起了突然攻击! 赵松涛和他带着的行动队的十几个人全部被击毙! 新闸桥枪击案,震惊上海滩! 案发后,日军想要强行进入沪西地区,一度与公共租界的万国商团在新闸桥对峙超过10小时以上。 暗杀周柳五和安排伏击刺杀黄道会的赵松涛等人都是陆希言安排的,这段时间,孟繁星回家住,给了他充分的自由的时间。 这一次任务是铁血锄奸团跟军统联手完成的,单靠任何一方都无法做到如此精确的刺杀。 军统吸引火力,铁血锄奸团一击必杀。 这次行动,统一由“军师”指挥,军统上海区方面并不情愿,但“军师”是人的名,树的影,名声在外了,戴老板都要给三分面子,邹淮虽然说是军统上海区的负责人,但还是要听戴老板的。 黄道会如同风声鹤唳,在沪西的办事处更是一下子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瘫痪状态。 …… “干杯!” “陆大夫,谭四服了!”谭四非常激动,两次行动,都是非常完美,不管是铁血锄奸团之前暗杀周柳五,还是后来跟军统联手狙杀黄道会的行动大队大队长赵松涛,都是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并且安全撤离。 行动果断,迅速,堪称完美,而这一切都是在陆希言的策划和安排下进行的。 “谭四哥客气了,我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内心也紧张的要命,万一行动之中出现意外,怎么办?”陆希言道,“这个行动之前,我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成功了,干掉了黄道会的两大得力干将,除了程玉清,接下来是不是日本人该赤膊上阵了?”谭四道。 “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现在是一块膏腴之地,日本人不会轻易放弃的,一定会凶狠的反扑的,所以,咱们先从那里撤出来,只留一个情报小组,另外提醒一下邹淮,咱们这是在日本人占领区的心脏内,人员使用尽量单一,不要交叉,以免暴露一个,打击的是一片。” “好的,我会找机会提醒他们一声的。” “那个陆大夫,咱们接下来做什么?”谭四问道,一边的黄三也是一脸的西翼,这一次行动就是他带队的,和丁鹏飞一起执行的精确伏击。 “帮我找药品买家,越多越好,但前提是必须资金充足,人品可靠,能够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陆希言道。 “陆大夫是希望通过我们作为中间人,帮你把药卖出去?”谭四一听就明白了。 “对,没错,我需要一个安全的销售渠道,我们公司不能做这件事,但是你们可以,你们可以用任何手段打通任何关节,只要一个原则,药品要卖给中国人,而且不能发国难财。” “我明白了,陆大夫的意思是,要我们建立一条从上海进入地区的走私货物渠道,安全可靠,但这如果想要避开日本人的话,只怕非常困难。”谭四道。 “嗯,我也不是要你们机械的执行我的意思,灵活一点儿,只要能把药品送到咱们的人手中,用什么方法都行,但一定要安全。” “明白。” “这事儿我打算由谭四负责,其他人不参与其中。”陆希言道,“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 “黄三哥,你和丁二哥以后负责行动,郭汉杰郭五哥你以后负责情报。”陆希言道,“你们四个人都互不交叉干涉,单独向我负责。” 第147章:军师遗志 陆希言最近在学习一些东西,有关兵法和间谍、特工的书籍,当然这些东西,都属于绝密级的资料。 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到的,有些更多的是口传相授的经验。 历来,间谍特工的培训都是相当神秘的,似乎“间谍”是一种无所不能的存在,实际上,间谍特工大多数不过是掌握了一些特殊技能的普通人。 情报特务理论的基础就是《孙子兵法》中的“用间篇”,方法就是民间秘密结社并吸收欧美先进科学技术那一套先进的监测和通讯手段。 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土洋结合”。 如果不是答应谭四担任这个“军师”,陆希言也犯不着刻苦钻研这些“害人”的东西。 但是,当你了解和深刻认识这些东西的背后,那真的是相当的可怕,如果把这些用到一个普通人身上,那会怎样? 想想都不寒而栗。 可如果用在一个十恶不赦的汉奸,卖国者的身上,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方法,手段都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看使用这个方法和手段的人,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特工培训的材料可不好弄,不过,以现在“铁血锄奸团”跟军统的合作关系,戴雨农当然不吝啬一套特工教材了。 能够影响到“铁血锄奸团”的方法他都愿意尝试,教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这方面戴雨农也是实践出来的,在他看来,天赋比训练还要重要一些。 更多的技能都是在实际培训中,教官手把手教出来的,看书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那简直天方夜谭。 一个有活力的情报机构,除了人才之外,还需要一个效率高效的组织结构,不简单是各司其职,还有严密的保障和保密制度。 军统内部称之为“家法”,地下党内则称之为组织纪律。 当然,还有信仰。 信仰简单来说就是我在干什么,又为了谁干,我这么干意义是什么? 铁血锄奸团也有自己的信仰,很朴素的,也很实在,那就是保家卫国,抗击日寇侵略。 但是,在铁血锄奸团内,江湖义气很重,讲究兄弟义气,而这种所谓的义气,甚至凌驾于是非观。 这是不好的,需要改变,既然当了这个“军师”,他就不能视而不见。 还是在巨福路的凯旋歌舞厅,地下室。 陆希言提议召开了“铁血锄奸团”精简改革的会议。 谭四介绍了前一段时间铁血锄奸团的情况,尤其是跟“军统”方面合作的两次行动,有关铁血锄奸团接受重庆方面的“招安”等等。 “弟兄们,招安不是投降,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我们又不去重庆方面领皇粮,我们是为了生存,在上海滩,凭我们一家的力量面对日本人,那是不行的,我们过去跟军统是私人恩怨,老蒋只要抗日,我们就暂时认他,如果他不抗日,卖国投降,我们照样反对他。” “弟兄们,有了这官方身份,咱们日后就算牺牲了,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也让后人知道,我们这些人也是为抗战救国出过力的。”谭四郑重道。 “军师,如果我们接受招安,那跟军统方面谁听谁的?”楚泽问道。 “我们不隶属军统,但跟军统是合作关系,没有谁听谁的,可单独行动,也可联合行动,情报共享。”谭四解释道。 “那是不是我们这些人都成了国军军官了?” “理论上是,不过,你们当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会在军令部备案之外,其他人都暂时没有军衔和职位。”陆希言顿了一下道,“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军衔也可以,但那样暴露风险会很大,危险也就更大。” “那还是算了,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嘿嘿……” “我们在敌占区活动,人员一定要精干,宁缺毋滥,过去的那种拉人头的方式不适合我们,军统那一套也不能完全拿过来用,戴雨农给我们弄了一个军令部第二厅直属驻沪特别行动组的编制。”陆希言继续道,“既然咱们从草台班子到正规军了,那就有正规军的样子,不能再向以前那样了,我们的组织要更严密,纪律更严格,行动更果决。” “我们这个行动组,核心成员就咱们这些,你们每个人都要重新取一个代号,比如,鲁达,你来一个?” 鲁达老脸一红,他一个大老粗,打打杀杀的还行,要让他区代号,那可真是为难他了。 “鲁达,你跟水浒里的鲁智深一个名字,不如就叫花和尚吧。”言虎笑道。 “花和尚,好,不对,我一点儿都花,言虎,你什么意思?” “哈哈……” “就是个代号,鲁达,你要是不愿意,重新取一个?”陆希言也笑了,也不知道鲁达的父母怎么想的,怎么会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估计是听人说书来的,觉得好听,就给自家孩子用了。 “花和尚就花和尚,俺说出去的话,不后悔!”鲁达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我们这个行动组一共四个部门,情报,行动,通讯和后勤,情报部门由老五郭汉杰负责,设虹口,闸北,沪西,公共租界,法租界以及南市六个小组,行动部门由黄三和丁鹏飞领导,行动队不单独设行动小组,人员从现有的行动组中挑选精干之人,训练处一支精兵强将里,人数暂定为三十人,通讯这一块儿,军统方面答应给我们三部电台,我们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各位下面如果有所发现,可以推荐上来,这个工作暂时有老四负责,至于,后勤,这是咱们最重要的部门,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这么多人,都有家小要养活,必须保证大家无后顾之忧,所以,楚泽,这方面的工作还是由你负责。”陆希言一一的分配点到各人的职责。 “另外从现在起,大伙儿在对外接触的时候,尽量使用化名或者代号,真名要隐藏起来,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必要的保护。” “是,军师!” “老四,一会儿把让大家把代号报一下,今后,我们的任何情报来往和交由,都不用具体人名,全部使用代号。”陆希言吩咐道。 谭四点了点头,以后在内部,还有少数人能掌握下面这些人的身份,其他人只能知道一个代号。 而这个代号下的人是谁,那就未必清楚了。 …… “楚泽,我今天的决定,你不会有意见吧?”会后,在三楼谭四的办公室,陆希言把楚泽留下,与他单独交谈。 “不敢。” “楚泽,我听谭四他们说你跟军师是有亲戚关系的,不知道我能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我跟军师的确有点儿亲戚关系,他是我的表姐夫。”楚泽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表姐夫,怎么说,军师结婚了?”陆希言很惊讶,为何谭四他们不知道呢,甚至对是自己说不知道军师还是否有家人? “嗯,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楚泽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很明显,他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那军师的夫人可还健在?” “我表姐她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陆希言心里咯噔一下,不在这个词儿,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不咋本地,另一种就是人没了。 很明显,楚泽话中表达的意思是人没了,不然他的语气也不会如此的伤感。 “十年前,四·一二时候,在老蒋清党反.共中被杀了。”楚泽解释道。 陆希言有些惊讶,原来“军师”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军师的夫人是共产党?” “不是,我表姐怎么可能是共产党,她最多也就是同情共产党的左派人士,但是,那个时候,老蒋杀人杀疯了,只要跟共产党有关的人他们都杀,那个时候军师还不在上海,死了很多人。”楚泽道。 这可是杀妻之恨,军师的形象在陆希言心目中变得更加高大起来,一个男人能放下个人仇怨,一心抗战救国,锄奸诛杀国贼,这样的男人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军师还有父母亲人在世吗?”陆希言问道。 “我不知道她们还是不是活着,我和军师找了她们十年了。”楚泽道,“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军师还有后人?”陆希言惊喜道。 “我跟军师南下广州的时候,表姐刚生了一个男孩儿,当时才满月没多久,而等我们再一次回到上海的时候,只看到的是一座孤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楚泽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些谭四他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谭四他们是后来才跟了军师的,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军师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 “没想到军师还有这段过往。” “所以,在谭四他们找你来假扮军师的时候,我心里是十分愤怒的,我不希望有人利用军师达到他们自以为是的目的,这是对军师的声誉的玷污!”楚泽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陆希言问道,“如果你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找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 “当看到你从电梯里出现的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铁血锄奸团如果没有了军师,顷刻之间就会垮掉,如果我这么做,是不是亲手将他多年的心血给埋葬了呢?”楚泽看看陆希言道。 “可是总有一天,我们要对外公布军师的死讯,我也不可能顶着军师的身份活一辈子?” “军师只是一个代号,你可以,我也可以,只要军师在,铁血锄奸团人心就不会散,但是不见得人人都能做得了军师,谭四如果只是想推出一个傀儡来,我肯定会反对,但如果他是为了铁血锄奸团,那我可以不反对。” “可是,我也看得出来,你很想做军师这个位置?” “是,我走上这条路也是因为军师,他资助我读书,又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引路人,我也视他为偶像,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这也是从小立下的志向。”楚泽很干脆的承认道。 “你觉得你可以吗?” “我……” “楚泽,如果你觉得你有这个能力,我可以去跟谭四说,军师这个位置我可以让给你。”陆希言道。 “不,我不需要你让给我,我知道我离军师的标准差的太远,我没有你那出色的逻辑思维能力,没有你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如果你让我当军师,我只怕根本应付不过来眼前这么复杂的斗争。”楚泽摇头道。 “所以,你想说什么?” “只要您能够秉承军师的遗志,就算你当一辈子的军师,我也不会反对。”楚泽道。 “军师的遗志是?” “驱除日寇,恢复中华!”楚泽说道。 “这个本来就是我辈奋斗的目标。”陆希言正色道,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感觉自己走进了“军师”的内心。 第148章:原来是你 5月19日,徐州沦陷。 这个消息传来,对国人来说,不啻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前不久刚取得台儿庄大捷,这才刚过去一个月,苏北重镇徐州就丢了。 国人不满有之,痛骂国军无能有之,悲观,投降的声音有之…… 其实徐州之败,早有征兆,陆希言这个对军事外行的人,经过突击学习之后,也都从相关的新闻报道中看出来了。 国军高层指挥官太过盲目乐观了,指挥判断有误,还有战术上的错误,一位的跟日军打阵地消耗战。 若是实力相当还好说,问题是,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这不是正中日军的下怀吗? 还有,居然如此麻痹大意,以为有一条黄河天险就能挡住日军南下,结果呢,后路也有被人堵死的危险。 前线的事情,说不清楚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好一名合格的指挥官的。 陆希言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真要他自己亲临战场,只怕让他指挥一个班都够呛。 欣欣咖啡馆。 “这位小姐,请问你手里这本《几道山恩仇记》是从哪里购买的吗?” “霞飞路的明德书店。” “是吗,我也很喜欢这本小说,明天我也要去买一本。” “恐怕不行了,这本小说几乎绝版了,我好不容易才拓他们从香港给我找了一本。”孟繁星放下书籍。 两人四目相对。 “梅梅!” “丽瑛姐,怎么是你?” 孟繁星激动不已,可对面的蓝丽瑛何尝不是呢,两人已经有三次情报交接了,但都没有正式的面对面交谈,仅有的几次交谈都是变声之后,匆匆几句话,待在一起的都不超过两分钟。 上级给她指派的交通员居然是蓝丽瑛,这也太巧合了吧。 而蓝丽瑛也是感慨万千,自己接下来的上线领导居然是自己曾经的学生,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丽瑛姐,我没想到你是香草。”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啄木鸟,还成了我的上级,难怪你失踪了三年,最近才回的上海。”蓝丽瑛感慨一声。 “丽瑛姐,咱们之间就不谈什么上下级了,既然我们本来就认识,那我们常来常往就不会被人怀疑,以后,我通过你传递情报,也就更方便了。”孟繁星道。 “嗯。” “上级这一次有什么指示吗?” “上级指示,我们这个小组今后要独立的进行工作,不跟上海任何地下组织发生横向联系,以保证安全和秘密。”蓝丽瑛道。 “独立工作,那我获得情报,如何传递回去呢?” “电台,上级会给我们一部电台,我来给当报务员,得到情报之后,通过电台发送回去。”蓝丽瑛道。 “这样也好,那我们日后就在一起共同战斗了。”孟繁星激动的道。 “好!” “学校的事情,谢谢你了,梅梅,要不是你们家那位给巡捕房打招呼,我们学校还真的难摆脱那吴四宝的纠缠。”蓝丽瑛道。 “这没什么的,以后学校有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也是从启华中学毕业的,学校培养了我,我回报母校也是应该的。” “谢谢你,梅梅。” …… 晚上回家,孟繁星快乐的哼着小曲儿,多久没有见到她如此的快乐了,自从孟浩被撞伤,就没有露过笑颜。 “梅梅,看你脸上有喜色,有喜事儿吗?” “哪有什么喜事儿,就是跟丽瑛姐喝了一个咖啡,她说学校的事情解决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孟繁星解释道。 “就一声谢谢?” “是呀,你还想要什么?”孟繁星问道。 “有些事情治标不治本,吴四宝这个人我了解,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一次他给巡捕房的面子,不去招惹启华中学呢,可下一次呢,巡捕房不能天天盯着你们吧?”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 “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厉害的校董,不但可以帮你们解决校舍的问题,而且还可以让你们不再受这个吴四宝的困扰。” “你给启华中学找了谁?” “法商总会的索尔先生,当你们的校董如何,放心,他不会干涉的学校的行政和教育的。”陆希言道。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教育是我们民族的未来,这样的大事儿岂能让吴四宝这样的流.氓匪类玷污?”陆希言道。 “谢谢你,安子哥。”孟繁星激动的在陆希言额头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然后一转身飘然而去。 坐在沙发上的陆希言愣是呆住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 她居然主动亲了自己! 梅梅亲了他! 主动的! …… 寻人启事印发了半个月了,但还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儿消息,《沪江报社》那边倒是反馈一些消息。 但那都是过来骗赏金的,没有一个是真的。 其实,这半个月来,藤本静香都在联系“小沅”,但是,已经进入军统临澧特务训练班的,怎么可能轻易的联系到呢? 军统的特务训练班实行的是军事化封闭式的管理,三个月内不允许跟外界任何联系,除非特许的情况下。 别说藤本静香联系不到“小沅”,就是“小沅”也无法与外界通讯联络,所有的信件都必须经过检查之后,才能送出。 即便是能寄送出去,这一审查耽搁一下,一封家信只怕是要在路上走上一两个月都是正常的。 陆希言身边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可疑的人物。 难道说这些人猜到他的用意了,还是说他们已经离开了上海? 如果是已经离开了,自然有可能看不到那徐志统死亡的照片,更加看不到那《沪江日报》上的寻人启事。 可如果这些人猜到了他的用意,却按兵不动,那就更危险了,他在明,对手在暗,信息完全不对称。 所以,陆希言再一次去了《沪江日报》社。 “您要再延期半个月?” “对,而且提供消息或者找到本人者,赏金加倍。”陆希言郑重的交代道。 “好,咱们价钱还一样,您看行吗?” “行。” …… “静香,那则寻人启事延期了,赏金还加倍了!”井上太郎心急火燎的闯进了藤本静香的办公室。 “闭嘴,你能不能小声点儿,这里是大学,我工作的地方。”藤本静香冷冷的喝斥一声。 “我这不是着急吗,如果让这姓陆的这么玩下去,小沅迟早会暴露的。”井上太郎焦急道。 藤本静香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果一则寻人启事只是刊登一两天的话,那未必不会有人太注意,毕竟上海滩刊登一个寻人启事那是很寻常的人,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寻找一个失散的亲人,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一连刊登半个月的,那绝对是有钱人才能干的出来的事情,现在有延期,赏金还加倍。 这样一个不差钱的主儿,那些通过消息买卖发财的人,还不重点关注? 小沅身份掩饰的再好,可她并不是透明人呀,真要是露了行藏,只怕她自己都未必发现。 “广慈医院对面的那个点你撤了吗?”藤本静香问道。 “好像还,还没有……”井上太郎支支吾吾道。 “我不是让你撤了吗,你怎么不听我的命令?”藤本静香怒了,“还不快去撤掉,小沅曾经去过那里的。” “是,我现在就去,不过这个半月都没出什么事儿……”井上太郎有些不以为然道。 “等你发现已经晚了!”藤本静香怒斥一声。 …… “陆大夫,你来看,这个方向是不是正对你的办公室的窗户?”曹斌一招手,对正在勘察房间内的陆希言道。 “我看看……” “还真是,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监视我,难怪,我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只眼睛似的。”陆希言道。 “这里有股熟悉的味道,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老陆,你这是招谁惹谁了,居然还有人如此兴师动众的监视你?”唐锦从外面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齐桓和麻小五。 他们都是穿的便衣,这次算是秘密行动,主要是动用的曹斌的和他的手下。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监视我,应该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参与了之前的一个叫瓦廖莎的鼠疫病人的治疗和研究,舒昀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他被灭口毒杀了,而我还活着。”陆希言解释道。 “这都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唐锦咂舌道。 “我们冲进来的时候,他们自知无法逃脱,马上就服毒自杀了,慢了一拍。”曹斌解释道。 “够狠,能查出来是什么人?” “日本人。”陆希言淡淡的回答一声。 “死人都能看出来?” “看他们的脚趾就知道了,中国人的脚趾大拇指跟第二根指头之间是闭合的,只有日本人常年穿木履,中间形成了空隙,虽然这两人已经尽量改变生活习惯了,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陆希言道,“还有,这年头,毒药可不好弄,尤其是氰化钾这样的剧毒,一般的组织是搞不到的。” “还有日本人比较矮,有罗圈腿的现象,身材比例也跟中国人有差别,还有脸部特征等等。” “这么说你能一眼看出谁是日本人,谁是中国人了?”唐锦惊讶道。 “那不一定,这只能作为辅助判断,还有其他证据,比如,他们吃剩下的食物,种类,偏向什么口味等等,都是判断依据。”陆希言解释道。 “老陆,跟你在一起,学到的可真不少,齐桓,你说是吧?” “是,探长说的对,陆顾问可是我们政治处镇处之宝!” “你们是说老,对吗?” “没有,绝对没有……” “陆顾问,探长,你们快来,有发现?”忽然,翻找东西的麻小五叫了一声。 第149章:监控日志 这是一本监控日志,记录的都是陆希言这些日子来的相关日常,厚厚的一本,从陆希言上班开始。 当然,都是从这个角度能够观察看到的,凡是中间不清楚的,或者出去的,都会注明并写上“待查”二字。 当然,这本东西用的并不是中文写的,而是日语和一些数字,日语容易,但这些数字就不太容易了,也许是一些密码之内的东西。 这本日志足以说明这些监视自己的人是日本人了。 谜底似乎解开了。 毒杀舒昀和监视自己的都是日本人,但是这伙日本人是隶属于哪一波呢,应该是不是浅野一郎的人。 “这本监控日志,我要拿回去研究一下。”陆希言的日语,基本交流能听懂,但读写方面还差一点儿。 不过没关系,自己家有一位懂日语的。 “老陆,你懂日语吗?” “不懂,不过我们医院有留学日本的大夫,我请教一下就可以了。”陆希言嘿嘿一笑道。 “这么机密的事儿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 “无妨,我誊抄一遍再请教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唐锦无话可说了,他又不能从陆希言手中把那“监视日志”给抢过来,虽然他也很好奇上面写的什么,可毕竟这地方是人家发现的。 “小五,慢点儿……”陆希言突然叫住了正在收拾桌上烟灰缸的麻小五。 “怎么了,陆顾问?” “把这个茶几挪开一点儿!”陆希言吩咐一声。 吱嘎! 茶几向外挪动了大概有三四厘米的样子,陆希言伸手从地上捡了一个烟头起来,兴奋的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个烟头,怎么了?” “老曹,你看呢?”陆希言嘿嘿一笑,冲曹斌问道。 “这个烟头跟房间内其他的烟头都不一样,更细,外面的包装纸更白一些,而且这似乎是一种女士烟。”曹斌到底是干情报的出身,仔细看了一眼后,认真的说道。 “没错,这个烟头的主人很可能是个女人,而我们在这里并没有发现女人生活的痕迹,那说明什么?” “这间屋子有女人来过!”唐锦和齐桓异口同声道。 “聪明!” “带回去,找袁锐看看,看能不能查到这是什么牌子的香烟,或许能够找到一丝蛛丝马迹。”陆希言命麻小五用证物袋把这一烟头给装好了。 “老曹,留两个人在这里守株待兔,其他人撤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 虽然守株待兔是最笨的办法,一般这种情况下,除非对手没有发现异常,否则,是绝对不会冒险过来的。 …… 井上太郎按照藤本静香的吩咐匆匆过来,刚从黄包车上下来,就远远的看到陆希言一行从大厦大门里出来。 井上太郎抬头看了一眼大厦上面那间方面对外的窗户,原本紧闭的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隙。 这是提示有危险的信号。 井上太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一转身,往马路对面跑了过去,他要是早来一步,只怕自己也被逮住了。 想到这里,井上太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艳阳高照之下,一股寒冷从心底升了上来。 “静香,出事儿了,我在震旦大学大门对面的欣欣咖啡馆等你,就这样,喂,喂……”快步走到一个电话亭,井上太郎拨响了藤本景象办公室内的电话。 井上太郎不敢回震旦大学了,而是把藤本静香叫了出来。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 井上太郎与藤本静香在欣欣咖啡馆碰面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监视点出事儿了?”藤本静香一身淡雅的干练职业的小西装,敞开的小领口,露出一腻雪白,本来就身材极其惹火,这么穿着打扮就更加让人想入非非了。 “是的,我刚下黄包车,还没等过去,就看到陆希言和唐锦他们从大楼里出来,他们都穿着便衣,而大楼上咱们租的那间屋子窗户也被打开了,这是清水他们给的示警信号,一旦有情况,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打开窗户。”井上太郎道。 “你没再去吧?” “没有,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敢过去?”井上太郎道,“不过,我没看到清水他们,也许他们已经……” “百密一疏,还是被他们给发现了,这些中国人还不能小瞧。”藤本静香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你撤掉那个监视点了吗?”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现那个监视点。”井上太郎一脸的沮丧。 “如果只是陆希言一个人,还好说,可现在加上了法捕房的唐锦,这下麻烦了,井上,你必须马上离开了,上海你不能待下去了。”藤本静香道。 “为什么,你一个人岂不是更危险?” “我是震旦大学的交流老师,没有直接的证据,你觉得法捕房能动我吗?”藤本静香反问道。 “你就不同了,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他们完全可以对你下手。” “可是教授让我一定好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不需要你来保护,从现在起,我会做好一个交流老师,安分守己,我会非常安全,你明白吗?” “好,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马上离开上海。”井上太郎点了点头。 …… 事实证明“守株待兔”真是一种最笨的办法,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收获,曹斌的人蹲点了三天,没什么收获。 陆希言让曹斌把人撤回来了。 当然,对于租房的人的调查也是一无所获,用的肯定是假名字,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人,怎么找? 那一截香烟的烟头倒是查到一些线索,有过漏嘴的香烟那都是高级货,一般人是抽不起的,尤其是女士香烟,那消费群体就更少了。 “这是一种叫做万宝路牌的香烟,一种来自英国的香烟品牌,上海滩极少人抽这种牌子的香烟,它的顾客多数是一些有钱的贵妇名媛,一小盒抵得上十盒哈德门,一般人是抽不起的。”袁锐对陆希言道。 “看来,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日本女特务,至少是一个不差钱的女特务。”陆希言呵呵一笑。 “日本女特务?”袁锐显然并不知道内情,他只负责鉴定烟头的来历。 “说了你也不知道,谢谢你了,老袁,回头我请你喝酒。”陆希言不想把袁锐也牵扯进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虽然不知道背后隐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起码现在搞清楚了,是日本人。 他猜测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日本人可能在秘密研究病毒武器,这可是《日内瓦议定书》中明令禁止的。 日本人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太疯狂了! 难怪他们要对舒昀下毒手,可舒昀也许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对了,舒昀见过小沅,而小沅正是毒杀他的人…… 他们怕小沅暴露了,就能发现这个秘密,盗取实验室钥匙,甚至是盗走瓦廖莎治疗数据和鼠疫病毒相关试验数据的人也许正是小沅。 小沅不可能一直伪装下去,那只有杀掉舒昀,她才能顺利脱身,人死了,就可以掩盖所有的秘密。 现在看来,舒昀中了“霍乱”病毒,只怕也是小沅下的手,只是没想到舒昀会被他跟邝志安教授给救了。 如果舒昀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家中,就算最后被发现了,也会只当是病死了,而小沅这个女朋友基本上就没有人知道了。 她甚至都不用现身。 设计的天衣无缝,好歹毒的心肠。 而这些日本热监视自己,只怕是因为他跟舒昀的密切关系,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吧。 如果发现他知道了,是不是也会对他杀人灭口? 一想到这个,陆希言背后也是惊出了一层冷汗,这些日本人处心积虑的研究生化病毒武器,那绝不是为了科学研究,肯定是要用在实战中的。 一旦用于实战,那就等于打开可潘多拉的魔盒,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军民的伤亡。 可是这些人是谁,在哪儿,又在什么地方研究这么可怕的病毒? 这一切现在都还不知道。 线索再一次中断了。 …… 国军在徐州全线溃败,唯一的好消息是,大部分国军主力跳出了日军的包围圈,除了幸运之外,也有运气的原因,淮北里连续不断的阴雨拖累了日军北上的速度。 蒙安公司在霞飞路上租了一栋楼房,作为公司的总部所在地,经过二十多天的装修之后,正式的挂牌了。 公司又在十六铺码头附近租下了一个药品仓库,并且购买了一些机器,着手成立了药品换装和贴牌车间。 药品进口都是大包装,为了节约包装和运输成本,等到了上海,通过海关检验之后,再换成小包装。 除了液体药品之外,固体,片剂和粉剂,通常都是成包的运输进来,再分装的,可以使用原厂包装,也可以自己贴牌。 公司低调的开张了,第一批装运药品的轮船也到沪了,这批价值三十万美金药品刚到沪就引起了激烈的争夺。 药品属于战略物资,日本人对此十分的敏.感,但他们又不能阻止英美法等国向租界出口货物,理论上,租界也算是他们的殖民地。 所以,他们也派出医药公司争夺这批药品。 结果这批原本价值三十万美金的药品最终被卖出了四十五万美金,药品价格几乎涨了一半儿。 蒙安公司属于新兴的药品公司,在这一次竞价争夺中,表现十分抢眼,居然一举拿下超过十分之一的份额,五万美金的药品收入囊中。 井上雄一的通源洋行也参与了这一次药品竞价,获得了百分之八的药品份额,但比起蒙安公司来说,还差了点儿。 第150章:买房 蒙安公司能拿下这么多药品配额,除了财力之外,还真是沾了一点儿别人的光,那就是法商总会的索尔。 陆希言现在算是索尔下身的御.用大夫了,每一个星期,都会去索尔的公馆,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待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但这样的待遇在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这是是一种关系,也是一种无形的资源,因为,别人还没有这个待遇。 因为索尔的关系,找陆希言看病的有钱的权贵越来越多,他接触到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因此,在广慈医院,普通病人,除了重症之外,他就不再看了,因为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重点应付的是那些达官贵人。 这些人也是一阵风,等风头过去了,也会回归正常的工作量了。 有些人,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在他面前混个脸熟,不管是什么目的,对陆希言自己来说,他掌握了第一手这些人的资料,这并不是坏事儿。 陆希言也学着曹斌,给自己的病人悄悄的建立了一套档案,当然跟医院里的那套病历档案是有区别的。 有些关系,也许现在用不到,未来某一天会用上也说不定。 他原来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了,他现在不仅仅是一名大夫了。 家里现在两辆汽车,一辆孟繁星使用,她现在除了在学校上学,就是在外面忙活公司的事情。 还有一辆,陆希言自己开,但大多时候交给麻小五开。 基本上,麻小五现在是他的专职司机兼助手了。 麻小五很聪明,就是以前没有机会,属于说没有跟对人,才被人瞧不起,现在,回到巡捕房,谁不恭敬的喊一声“小五哥”。 当然,麻小五一如既往的谦逊,没有因为自己地位高了,就仗势欺人,这一点陆希言非常看重。 这跟着自己的人,能力重要,但人品更重要,如果人品不行,能力再强,他也不会要的。 汽车每天进出弄堂,惹眼不说,还有些炫耀的味道,邻居们虽然不说什么,但总有人喜欢嚼舌根,说一些难听的话,你要是跟这种人计较,又丢了身份。 再说,车停在外面也不太放心,陆希言就想着,换一套房子住。 当然,换房子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住的舒服,更重要的是为了保密,还有一种身份象征。 想想看,一个公司的幕后老板住这么一栋小房子,谁相信你有实力? 还有,这日本人能够在广慈医院对面租了房子监视自己,那在自己住的地方呢,那个地方人流更复杂,更容易监控。 为了安全,陆希言也觉得自己必须得搬家了。 这一次搬家,陆希言希望一次到位,至少未来两三年内不要再动了,重点是隐秘和安全。 搬家这件事,还的征得孟繁星的同意。 其实孟繁星是不同意铺张浪费的,但最后还是让陆希言说服了,一个人居住的环境必须跟他的身份匹配的。 不然,是会被人怀疑的。 何况以陆希言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搬去更好的环境居住,这也是应该的,再说,总不能让他一直睡书房吧? 几经挑选,在福开森路上找到了一栋适合的临街的小洋房,面积不大,也不太张扬,巴洛克风格的三层砖木小洋楼。 重要的是,有围墙,还有一个院子,可以停车,早晚吃过饭后,还可以在院子里散步。 不过,这栋小楼的价钱可不低,原房主要价十万银元,最终谈价格降到了八万,陆希言花钱买了下来。 福开森路396号(这个门牌号应该是有的,避开那些名人故居了),这以后就是陆公馆了。 新家是需要重新装修设计的,何况还需要一些隐秘的布置,自然不能交给外人,陆希言本想让谭四找人来做,但后来他放弃了,他现在尽量的在明面上跟谭四等人发生联系。 最终他找到了曹斌,请他帮忙。 曹斌是唐锦的人,算是半官方的身份,而且又算是靠谱的,应能防止一些居心拨测的人。 曹斌一口答应下来,还找了一个设计公司,对小楼内部进行了重新设计,除了主体建筑之外,内部的结构都进行了改造。 尤其是地下室方面,借装修做掩饰,再不危害到房屋主体结构的情况下,挖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用钢筋加固,水泥浇筑。 经历过大轰炸的人,都明白防空洞的重要,很多权贵富人都在自家的地下开挖防空避难设施,这不算是秘密。 谁知道哪天头上会扔下一颗炸弹下来? 陆希言挖地下室,建防空洞,也是可以理解的。 工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所以,想要搬家的话,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陆续的收到一些有关“小沅”的消息,但大多数都被证实来骗钱的,也有人真的见到过小沅。 有人曾经在南京路上见到过小沅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逛街,还买过一套比较昂贵的衣服。 听那人的描述,跟小沅在一起的这个男人肯定不是舒昀。 还有人在十六铺码头见过小沅,也是两个人,也是跟一个男人,很年轻,油头粉面的。 兰心大戏院,出双入对…… 虽然是大海捞针,但金钱的魅力下,终归还是让陆希言掌握到一些线索的,虽然通过这些线索想要把人找出来有些困难。 但起码搞清楚了,跟小沅在一起的另一个男人的身份。 沈南,舒昀的同学,就是那位邀请舒昀参加麦阳路72弄15号的同学聚会,而在那次之后,这个人就失踪了。 而在舒昀家中,有关他曾经同学的记录和照片之类的资料也都不见了。 显而易见,是有人不想让他们通过舒昀留下同学资料查到那天参加过聚会的同学,但是,对手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希言会用登报寻人的方式。 当天参加聚会的同学自然都是见过小沅的,所以,这沈南的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 沈南,江苏昆山人,家境殷实,经营绸缎庄,中学毕业后,东渡日本留学,中日战争爆发后,回国。 这个沈南本是浪荡公子,还从日本带回来一个女孩,气的老父亲将他直接棍棒扫出门,他就带着这个女孩来到上海闯荡,就是小沅,本名酒井沅子。 调查基本上到这儿就进行不下去了。 沈南在日本的情况,那可就难掌握了,别说“铁血锄奸团”了,就是军统都难以掌握。 而这二人已经从上海消失了,去了哪儿没有人知道,苏州那边,沈南的父亲已经气的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这么一来这条线也算是断了。 茫茫人海,想要找到这两个人,那真是太难了。 至于那本监控日志,内容让孟繁星给翻译出来了,那些数字其实就是摩尔斯码,目的就是替换前面写的东西,将真实的事件隐藏起来。 非常专业的间谍手法,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过做到的。 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日本特工,远非一般浪人可比拟。 但是这本监控日志价值并不大,只能说,让陆希言知道背后是一些什么人在监视自己。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孟浩的已经能下床了,但是自己活动肯定不行,得做轮椅才行。 不过,照这个趋势恢复下去,有三个月时间就能够进行康复训练了。 陆希言和孟繁星都很忙,基本上没时间照顾他,老孟头倒是天天来,只是腿脚不如从前了。 多数时候,还是奚梦瑶在照顾孟浩。 老孟头是过来人,怎么能看不出儿子的心思,可他跟陆希言一样担心,奚梦瑶家世不一般,优秀不说,还如此的漂亮,自己儿子几斤几两他是清楚的。 这两人真是门不当户不对,这婚姻可不同儿戏,没结婚的时候,没有柴米油盐的烦恼,可当你进入婚姻生活的话,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老孟头找过陆希言谈过话,想掐断孟浩这不切实际的心思。 但是陆希言并没有认同,任何人都是经历挫折成长起来的,孟浩的人生,那是他自己的,其他人都不能为他做主。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将来是幸运还是后悔,这得他自己承受。 没有原则性的问题,就不应该干涉。 老孟头心疼,但是还是被陆希言说服了,他总不能看着儿子一辈子,他也知道儿子随他,性格倔强,非要让断了这念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当然,陆希言也答应老孟头会看着孟浩,不会让这小子乱来的,谈恋爱归谈恋爱,如果有过分的行为,他是会阻止的。 这也是他姐姐孟繁星的观点。 五万美元的药品,折算成银元的话,大概二十万左右,转手一卖的话,价格至少翻倍,而这些药品最终到使用者手里,可能已经翻了好几倍的价格了。 所以,第一批药品很快就卖出去了。 在上海滩做生意,得有钱,有人,还得有靠山,这三样必须具备,你才能吃得开,做的长久。 陆希言手里有钱,有人,靠山也不缺,背靠法捕房,还有一串头衔,临床医学博士,索尔基金的独立董事,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高级顾问等等。 黑的,白的,他掌握了一套关系,这生意做起来,自然是顺当多了,不然,那些流氓、小混混都能让你在上海滩寸步难行。 蒙安公司低调开业那天,几乎没有请什么客人,但是在贺礼名单中出现了一位让人不能忽视的人物。 那就是三大亨之中杜大亨的大管家万墨霖。 凭借万墨霖的身份,他需要主动去给一家刚成立的公司站台吗?显然不需要,这说明什么,蒙安公司有后台,背景深厚。 万墨霖人虽然没有到,可他的贺帖到了,那些青帮的徒子徒孙们还敢找蒙安公司的麻烦? 一家有法捕房背景,又有青帮大佬罩着的公司,等闲人敢去招惹? 只有陆希言心里清楚,杜大亨这是还自己一个人情,当初翁雄的死,他可是知情人之一。 所以,在药品份额竞标的时候,想要拿势力压迫蒙安公司的人都偃旗息鼓了,大家只能在规则里玩。 第151章:川岛芳子 一转眼,就进入六月份了。 战场态势对国军来说,越发的不利了,日军从多路西进,企图一举占领中原重镇郑州。 局势岌岌可危,扬子江上日本海军的军舰也开始多了起来。 运兵船,一船接着一船,码头上到处都是穿着土黄色军装,扛着膏药旗的日军士兵,人头攒动。 战争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 日本人又宣布提高战争经费,征召国内退役的军人上战场,还有,加紧收买占领区的汉奸卖国贼,宣传他们所谓的中日携手,共存共荣,为自己侵略奴役中国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一边这加紧盘剥和压榨中国人民,掠夺资源,搜刮财富,以从欧美够买更多的战争物资。 下雨天,陆希言就不骑脚踏车了,让麻小五开车来接自己。 “陆顾问,晚上探长说,温莎宾馆打麻将?” “都有谁?”陆希言问道,这唐锦这段日子是不是颓废了,见天的约他打麻将,他都赢的不好意思去了。 “还是老三人。” “齐桓,曹斌他们?” “嗯。” “今晚就不去了,每次跟他们打完麻将,第二天精神都不济,他们三个整天不干活儿,我可不行。”陆希言吩咐道。 “哦,好的。”麻小五点了点头,也就陆顾问敢这这么拒绝唐锦的牌局了,换一个人试试? …… “陆顾问,您要的报纸,一共三份《沪江日报》、《大美晚报》还有《密勒氏评论报》都给您买回来了。” “谢谢你了,小五,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你想干嘛,干嘛去吧。”陆希言甩了一下衣袖,吩咐麻小五一声。 “好咧!” 每天,他都会买几份报纸,有时候自己买,有时候让麻小五出去帮他买,报纸是了解外界动向的最直接的信息来源。 日本人办的报纸,他也会买,抗日进步报刊自然也少不了了,还有就会外文报刊,也是重点关注的。 外文报刊报道的新闻可能会更加客观一些,当然,也有些会带一点儿有色眼镜儿看中国人。 前方战事胶着,国军和日军在兰封地区正在进行着一场不亚于台儿庄的会战,这一战的输赢对接下来的战局影响非常大。 索尔心脏外科研究实验室成立后,盛熙元的工作重点转入到那边去了,广慈医院这边外科主任职务还兼着,但除了疑难重症之外,一般性的外科会诊都不参加了,有时候,直接指派陆希言代替他主持会诊。 手术也是偶尔回来做一两台,有一些复杂的手术,还是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坐镇才行。 陆希言不经常去凯旋歌舞厅,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老六直接告诉他,老六现在是蒙安公司的安保经理。 改头换面,成了体面的人,老六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就算是熟悉他的人,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而且,现在老六闫磊跟他接触,这不需要那么多避讳了,直接就可以来医院,只要以孟繁星的名义,又有谁去怀疑呢? “陆大夫,四哥让我跟你说个事儿,浅野一郎已经失踪半个月了。” “浅野一郎,失踪半个月?”陆希言惊讶的一抬头,问道,“怎么回事儿,派人查了吗?” “侧面打探过,说是回日本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也没有请假。”闫磊道。 “他在工部局巡捕房的职位还保留吧?” “还留着。” “那就等他回来,我不相信他会一去不回的。”陆希言道,对于浅野一郎这个对手,他有预感,今后还会再对上的。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到了上海,由于她的行踪十分诡秘,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了她的踪迹。”闫磊道。 “谁?” “川岛芳子。” “我听说过这个女人,她应该算是伪满的皇族吧,挑起上海一·二八事变的主谋中就有她吧。”陆希言对这个名字并不太陌生,当年这儿女人在上海,那是大出风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条美女蛇当年在上海跟军师交过手,军师几次想要宰了她,都被她侥幸逃脱了。”闫磊道。 “还有这样的事儿?” “我跟军师稍晚一点儿,具体情况并不太清楚,不过丁二哥和黄三哥他们都在,黄三哥脸上的那道巴就是再一次刺杀行动中留下的。”闫磊道。 “能说说吗?” “我没有参加那次行动,但是又一次听喝醉酒的黄三哥说过,那次行动我们经过了周密的安排,暗中跟踪观察那条美女蛇超过半个月,终于掌握了她每天的行动规律,军师设计了行动方案……” 刺杀行动很是惊心动魄,那天跟今天一样,外面也是下着雨,川岛芳子一如既往的换上男装,前往百乐门歌舞厅。 虽然她是一个人,可随行跟在他后面保护的护卫,以及暗中保护的日本浪人便衣就有数十人。 那个时候上海的达官贵人,政要们都喜欢跳舞,刚开业的百乐门舞厅那个时候东方最出名的娱乐场所,更是让无数人趋之如骛。 纸醉金迷,放纵着自己的欲.望,而这样一个地方,也是各种消息的汇聚之所,所以,各国的情报特工们,也很喜欢这里。 这里充斥着各色各样的交易,情报,军火,走私、权色等等。 当然,也少不了暗杀。 所以,能够混迹在这里面的,那都是有两把刷子的,真有那过江龙,那也是不是一般地头蛇能惹得起的。 川岛芳子就是这其中之一。 这天晚上,也是个下雨天,喝的微微有些醉醺醺的川岛芳子被人搀扶上了汽车,准备返回她在上海的寓所:百老汇大厦。 车行驶至南京路转入四川路拐角,一群枪手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混战开始了! 紧随川岛芳子身后的保镖车队迅速的赶到,加入了枪战之中…… 数十人在黑暗的街头混战,那是何等激烈的场面,枪声招来了万国商团和公共租界的巡捕。 “没想到川岛芳子这个女人身手居然那么好,黄三哥脸上这一刀就是她倒地后反手撩了一刀给划破的。”闫磊惋惜的说道。 “那真是可惜了。”川岛芳子趁机窜入黑暗的弄堂,巡捕和万国商团护卫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再不走,只怕是要被人包圆了。 这次行动,也是军师策划的刺杀行动中为数不多的失败的一次,损失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 活着回来的就三个人。 也就是后来的丁鹏飞,黄三和谭四。 川岛芳子自己躲过一劫,可她的手下护卫和日本浪人却死伤超过半数,这件事后来被日本领事馆和工部局方面联手压了下去。 时隔五年多,川岛芳子再一次回到上海,她会不会是为了报仇而来呢? 这个谁都说不准。 也许她不一定特意为了报仇而来,但她出现在上海,并且故意的藏匿了行踪,只怕是有目的而来。 否则她一个伪满洲国的皇亲国戚,不辞辛劳的来到这上海滩做什么呢? “四哥说,这个女人出现哪里,哪里准没有好事儿,让我提醒您小心一些。”闫磊道。 “我跟她没有素不相识,又没有任何交集,不需要太过担心,到是你们,最近要提防一下,也要提醒一下邹淮,锄奸队可以休整一下了。”陆希言道。 “好的,陆大夫。” “有关川岛芳子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明白!” ……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川岛芳子来上海了,这个女人当年让我们吃了多少苦头,戴老板几次都想除掉她,现在她来上海,绝对有目的,必须要把这个女人的目的给挖出来?”邹淮给自己手下几个情报组长下达最严厉的命令。 “区座,这个川岛芳子身边都是她从满洲带来的人,我们根本没机会接近,您让我调查她来沪的目的,我们怎么下手呀?”情报组长江志钧一脸苦瓜色。 “日本人正在拼命拉拢过去北洋政府的一些政客,我想川岛芳子这一次南下应该跟日本下一步的对华的策略有关。”行动队长凌之江道。 “有道理……” “不管川岛芳子来沪干什么,我们都必须要搞清楚,这是戴老板的命令。”邹淮重重的下令道。 “是!” …… 百老汇大厦三楼,特高课。 “芳子小姐,对不起,你的行踪还是被泄露了。”特高科南田课长端着一杯咖啡亲自送到坐在沙发上的川岛芳子面前。 “没关系,南田课长,能有隐瞒这么长时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想很多人并不希望我回来吧。”川岛芳子弹了一下烟灰,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我想他们一定是想知道芳子小姐突然回到上海的目的是什么吧?”南田洋佑道。 “他们想知道就能知道吗?”川岛芳子嘿嘿一笑道。 “当然。”南田洋佑附和一声。 “云子小姐那边有消息吗?”川岛芳子问道。 “她已经派得力人手去了重庆,不过,想要大海捞针,找到这样的两个人,是不是太难了?”南田洋佑略微沉吟了一声道。 “如果我不是上了军统的必杀名单,其实我是想自己去的,当年那一次刺杀,生死一线,到现在我都还心有余悸,军师这个人的存在对我大日本帝国来说,威胁很大。”川岛芳子道。 “一个江湖人而已,是对帝国的战略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南田洋佑不以为然的说道。 “如果他只是一个江湖人,那的确翻不起多大的浪来,可如果他加入了重庆方面,亦或者他投靠了地下党,那对我们来说,威胁就大多了,上海对帝国的重要性,南田课长,你不会不知道吧?”川岛芳子严肃道。 第152章:老朋友 6月11日,周末。 早上一起来,雨就下个不停,暴雨如注。 “梅梅,这么大的雨,今天咱们晚点儿去医院吧?”望着屋檐下如同瀑布的雨水,陆希言有些感触,这大自然的力量有时候真的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嘀嘀…… 一辆汽车悠远而近,陆希言靠窗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家的车吗? 是老六闫磊! 冒着这么大雨过来,一定是出事儿了,陆希言心中咯噔了一下。 “快进来!” 虽然撑了一把伞,但是进来的时候,闫磊半片身子都湿透了,显然这雨下的太大了,躲都没办法躲。 “陆大夫,孟经理,这是今天的报纸,黄河花园口决堤,数百万百姓家园被冲毁,流离失所。”闫磊声音都变了。 报纸是从怀里掏出来的,还有些余温,边角处早已被雨水浸透了。 显目的第一版一张航拍的照片,一片汪洋之下,水面上星星点点的几个尖尖的茅草屋顶,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淹没的景象。 新闻标题是:昨日的血腥大屠杀-蒋(志清)的黄河花园决堤。 这一看就是站在日军的角度写的媚日文章,但也不妨能从这里面看出一些事情的真相来。 陆希言和孟繁星脸色都不好看,看到报纸上的内容,胸口好像被堵住了似的,憋的难受。 “军统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日军轰炸了花园口,导致黄河决堤。”闫磊把外套脱下来,拧去里面的水说道。 “闫磊,喝口热水。” “谢谢孟经理。”闫磊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你信吗?”陆希言微微一抬头,花园口并非战略要地,日军轰炸哪儿做什么?是航空炸弹多了没地方扔了吗? 闫磊尴尬一声:“我不懂这个,不管是谁干的,只要能挡住日军西进,能救咱们这个国家就行。” “梅梅,你怎么看?” “此时正是雨季,黄河一旦开了口子,只怕南岸的百姓会遭殃,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孟繁星道。 “问题是如果挡不住日军占领郑州,那武汉就危险了。”陆希言道,在孟繁星的影响下,他对时政和军事方面也渐渐产生了兴趣。 武汉现在是抗战指挥中心,又是辛亥革命首义之地,军事、经济文化重镇,一旦失守,那影响可就大了。 “陆大夫,四哥让我跟你说,邹淮昨天晚上约见他了,说军统方面可能会派强力之人来上海坐镇,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看孟繁星回房间,闫磊悄默声的说道。 “强力之人?”陆希言微微一凝。 “具体是谁,邹淮没说,但是听他语气,估计这个人跟他关系不怎么样。”闫磊道。 “这是说,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可能是这个意思吧。”闫磊点了点头。 陆希言面色微微一变,军统在上海的对日策略就是,以暗杀对暗杀,特工对特工,反正就是你打我,我就打你的游戏。 虽然就是这么简单,但给日军和那些卖身投靠汉奸们打击是沉重的,投靠日本主子,为了不就是他们想要的金钱和权力,可这两样东西得建立在有命享受之上。 命都没了,要这些有啥用? 当然,也有一些是因为怕死,被日本人稍微的一威胁,就当了汉奸的,这种人没有一点儿骨气,就更该死了。 “还有,川岛芳子这一次还住在百老汇大厦,可能已经来沪一段时间了,行踪诡秘,没有人知道她这一次来沪是做什么的。” “密切关注就是了。” “好的。” “告诉四哥,接下来,我们重点关注那些日本人拉拢的政客和文化人,日本人既然对他们有兴趣,那我们也不能落后。”陆希言道。 “明白。” “安子哥,闫磊,你们在书房嘀咕什么呢,出来吃点儿水果?”孟繁星在外面小客厅叫了一声。 “好,来了……” “闫磊,来,尝尝这甜瓜,可好吃呢。” “谢谢孟经理。”闫磊的身份孟繁星早就知道,她也知道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有联系,不过,她并不知道陆希言在“铁血锄奸团”中的身份和地位,只当是以“友人”的身份跟铁血锄奸团中人来往。 对于像“铁血锄奸团”这样的民间抗日队伍,自然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争取的对象,保持联系和良好关系那是必须的。 有这样的私心,孟繁星当然愿意用闫磊,也不会去反对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更深的交流了。 陆希言也知道,想要隐瞒孟繁星他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很难,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异常,能看不出来? 只要最大的秘密不让孟繁星知道,那就可以了,现在他就是想告诉孟繁星,也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因为,他代表“军师”接了重庆方面的任命,那就更加不能说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雨终于小了下来。 闫磊开车送孟繁星去医院看孟浩,顺路把老孟头也带上一起过去,陆希言就没去,在孟繁星离开后,去了广元茶楼。 谭四在那里等他呢。 下雨天,茶客比较少,陆希言直接就上了三楼。 “陆大夫来了,特意给你泡了一壶雨前的龙井。”身穿长衫的谭四站起来,招呼一声道。 “四哥跟我还如此客气?” “您现在可是咱们的军师,我敬您是应该的。”谭四呵呵一笑道。 “你让老六给我带的话我都知道了,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吗?”陆希言问道,都让闫磊带话了,何必对此一举呢。 “南京那边的弟兄传来一个消息,他们说在南京车站仿佛见到过浅野一郎。”谭四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个把月了。” “个把月了,你现在才告诉我?”陆希言有些不悦。 “你先别急,我也是半个月前,把浅野一郎的照片给他们发过去的,一个在车站卖烟兄弟看到了,才想起来,他在车站见过这个人,当时向他买了两包烟,哈德门,给了他一块法币,当时他没有零钱找,还是找车站的小卖部给兑换的。”谭四解释道。 “就他一个人吗?” “两个人,还有一个应该是跟班之类的,个头不高,二十多岁,拎着一大一小两只皮箱子,口音有些怪。” “什么样子,能描述出来吗?”陆希言问道。 “四方脸,额头有些窄,脖子略短了些,穿灰布长衫,皮肤有点儿黑,右手食指第二节有老茧,走路有点儿外八字,见到照片他才想起来,他见过这个人。” “我们从工部局内部打听的消息是说浅野一郎回日本休假了,可他怎么出现在南京?” “是呀,为这事儿我特意让老五跑了一趟南京,亲自去找那位兄弟确认了一下。”谭四道,“他说,他见到的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浅野一郎没有回日本,而是去了南京,他去南京做什么?”陆希言惊讶的道。 “还不清楚,但肯定是有重要任务。” “四哥,你怎么想起来,把浅野一郎的照片发到下面去的?”陆希言问道,这个他可没有下个命令。 “这不是浅野一郎突然间不见了,说是回日本,可他一个日本人,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回去,弄的自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所以,就留了一个心眼儿,让手下人留意火车站,码头等这些地方,如果浅野一郎真的回日本就算了,如果没有回去,去什么地方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话,他一定要乘坐必要的交通工具的,所以,就把他的相片儿给附近的几个城市的弟兄发了下去。”谭四解释道。 “这可是大海捞针呀!”陆希言慨叹一声。 “其实我也没指望能有什么发现,嘿嘿……”谭四不禁有些小得意,无心插柳,居然让他发现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浅野一郎去了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我们现在是一无所知,但如此隐秘的行动,一定对日本人了来说相当重要,四哥,知道怎么做了吧?” “明白,我一定命人盯住所有进入上海的车站和码头,一旦有发现,马上汇报。”谭四道。 “此事要不要请军统方面协助一下,毕竟他们人手比咱们要充足的多?”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既然是合作关系,请他们帮忙一下也是应该的。”陆希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大夫,有个事,我必须得跟你说一下,希望你到时候有心理准备。”谭四忽然严肃起来道。 “什么事儿?”陆希言讶然问道。 “军师的一位老朋友路过上海,想要见一面。”谭四缓缓道。 “军师的老朋友,你还让我见,那一见之下不是穿帮了吗?”陆希言道,“四哥,你不会找个借口说我不在上海,比如,去乡下休养身体了?” “他只是提出了会面的要求,我还没有答复他,此人来头不小,我担心,如果我们跟他接触的话,会有麻烦的。”谭四道。 “四哥,你说了半天,还没告诉我这人是谁呢。” “胡蕴之先生。” “胡蕴之?” “陆大夫没听说过并不稀奇,因为你那会儿还在法国留学呢,此人是重庆方面还在通缉的要犯,悬赏10万大洋。”谭四道。 “悬赏10大洋,这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刺杀……” 听了刺杀的对象之后,陆希言微微有些咂舌,怪不得被通缉了,这位也太生猛了,这要是让他干成了,只怕现在的历史都该改写了。 此等牛人,他还真是有些心神向往之。 问题是,这位牛人一直被军统方面追杀,而他们现在算是跟军统达成合作协议了,一旦被军统发现的话,那就违背了情报共享的原则了。 当然,这算是人民内部矛盾,跟抗日无关。 第153章:胡蕴之 公共租界,新青年旅社。 “先生,这都两天了,您要见的人,他会来吗?”年轻的小跟班,有些抱怨的冲自己的老板说道。 “哎,我也不知道,一晃三年了,我听说他出了事儿,这才想要来看看他。”说话的是一位身穿西装,戴眼镜的中年人。 他就是胡蕴之,现在的身份是一名股票经纪,化名:姚清平。 此次来上海,他是冒着极大的危险的,不过,他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日本人,而是军统方面。 军统方面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对他的追杀,即便是现在举国的力量都在抗击日寇,军统内还有人在追踪他的行踪。 上海虽然被日军占领,但军统一直在这孤岛上活动着。 一旦被军统发现了他的踪迹,是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下杀手的,所以,才不但化名,而且还改变了身份。 当然,他在上海也是有很多故交好友的,三年过去了,有多少人还在,有多少人会不改初衷? 咚咚…… “是姚先生吗,楼下有电话。”开门的是旅馆的服务员,这种小旅馆,客房内是没有电话的。 “好的,谢谢。”胡蕴之微微一丝讶然,他来上海,除了打算跟“军师”见一面之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 这个电话显然是自己等待的结果来了。 “喂,我是姚清平,请问您是哪位?” “姚先生,听说你是做股票经纪的?”电话那头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姚先生,你出门后右拐,往前走三百米有一个‘和记’杂货铺,有一部公用电话机,过十分钟后,我会打那个电话。” 嘟嘟…… 陆希言决定亲自见胡蕴之,而且并不是军师的身份过去,有些人可以瞒,但有些人瞒不住。 军师的故人,只要见了面,能认不出来吗,那不是自欺欺人? 但是,这样的见面必须是安全的,他必须确保胡蕴之身后没有尾巴,才行,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利用“他”来引诱“军师”呢? “出来了,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此人警惕性很高,高手!”青年旅馆对面的楼顶上,丁鹏飞抓起暗接的电话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继续监视。” “是!” 得到了军统支援的通讯器材之后,铁血锄奸团的在通讯方面比之前要高效多了,很多之前不能够实现的及时通讯,现在已经能够轻松的做到了。 有一种鸟枪换炮的感觉。 感觉不一样了,胡蕴之发现,有些不认识自己这个老朋友了,他也变得如此谨慎和小心了吗? 也对,这里虽然是租界,可四周都是日本人,更别说租界内到处都能见到那些肆意横行的日本浪人了。 租界也变得不一样了,人也在变了,胡蕴之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不也变得跟当年不一样了吗? “和”记杂货铺,胡蕴之见到了柜台上显目之处一架黑色的电话机。 “老板,用一下电话。” “好咧,你用吧。”老板正在里面顺东西,听到有人喊,抬头答应了一声。 电话铃准时响起。 “喂,你是谁,我已经出来了,就在和记杂货铺?”胡蕴之抓起电话机,直接就问道。 “别紧张,姚先生,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往前走,路边有一辆汽车,拉开门进去,不要问去哪儿,里面的人会带你去想要去的地方。” “喂,喂,你到底是谁?” 嘟嘟…… 电话又挂了。 胡蕴之无奈,只有从“和”记杂货铺出来,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福特小轿车。 走过去,拉开车门,看到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了车。 “姚先生,对不起了,把眼睛蒙上。”车上人递给胡蕴之一块黑色蒙面巾道。 “搞什么,我不是你们的犯人!” “姚先生,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不是我们治下的上海滩,请您理解。”老六闫磊缓缓说道。 “好吧。”胡蕴之无奈之下,蒙上了眼睛。 “坐稳了,姚先生。” …… “姚先生可以摘下眼罩了。” “这是在哪儿?”胡蕴之从车上下来,有些不太适应突然而来的光线,稍微的用手挡了一下。 “姚先生,请!”闫磊郑重的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 谭四出现在门口。 “胡先生,好久不见。” 见到谭四,胡蕴之松了一口气,当年九哥手下一共两个小组,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南京。 他是南京的负责人,军师在上海。 他那个小组后来几乎全军覆没了。 对于军师身边的人,胡蕴之还是认识一些的,一支跟在军师身边的谭四,他怎么会不认识? “谭四,军师呢?” “胡先生,您进去之后就见到了。”谭四点了点头,引领胡蕴之往里走了进去。 灵堂! 没错,这是为“军师”临时搭建的一处灵堂,上面供奉的正是军师的牌位。 胡蕴之一见之下,吓了一跳,他得到的消息是“军师”只是遭到暗算,但人还活着,怎么他一来,看到的却是死人才有的牌位呢? “胡先生,上柱香吧。”陆希言从侧门走了出来,缓缓的说道。 “阁下是?” “胡先生,这位是我们的新军师,陆先生。”谭四上前介绍道。 “新军师,那怎么说,萧老哥他已经驾鹤西去了?”胡蕴之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之色,显然是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是的,军师他已经走了。” “没想到,没想到……”胡蕴之一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胡蕴之郑重的给“军师”的牌位上了三炷香,陆希言不久前也是才知道军师姓“萧”的。 军师有很多化名,谭四都不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萧”这个姓氏还是楚泽告诉他的,现在又从胡蕴之的口中听到了,这应该是“军师”的本姓了。 “这位是陆先生,对吗?”胡蕴之凝视着陆希言问道。 “是的。”陆希言不卑不亢的答应了一声。 “很像,你很的很像,谭四,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位陆先生的?”胡蕴之扭头问谭四道。 “巧合。”谭四微微一点头。 “这么说现在铁血锄奸团是你在当家做主了?”胡蕴之问道。 “不是我,是陆先生。”谭四回答道,“他是我们的新军师。” “新军师,你们难道不是……”胡蕴之很吃惊,他以为陆希言不过是谭四他们找来的军事的替身,没想到这个“替身”居然真的成为军师了。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当胡蕴之了解这其中的曲折之后后,那叫一个震惊,“铁血锄奸团”差一点儿就因为“军师”遭人暗算而分崩离析。 而陆希言是因为出手相助,并且力挽狂澜,才被推上这个位置,当然,他还是以老“军师”的名义安定军心,发号施令。 “胡先生要见我,我觉得演一出戏欺骗您没有必要,到时候让您看穿了,反而不美,所以,就决定开诚布公了,不过,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尤其是不能让日本人和军统方面知晓。”陆希言道。 “嗯,应该的。”胡蕴之表示理解,“我听说你们在上海跟军统关系不错,好几次锄奸行动都联手了?” “日本人想要我们自相残杀,我们只能联起手来对付日伪汉奸了,总不能让日本人笑话我们中国人不团结吧?”陆希言笑了笑道。 “你们跟军统的合作?” “胡先生是担心我们被军统收编了吧?”谭四问道。 胡蕴之的确有这个担心,他这一次来路过上海,是有重要任务的,但是他也是想见一下老朋友。 “胡先生放心,九哥的仇我们都记着呢,还有那么多兄弟惨死在军统和中统的手下,我们是绝对不会加入军统的,不过,眼下,抗战救国是第一位的,我们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而不顾民族存亡,所以,我们这是接受临时招安,在军令部第二厅挂了一个号。”谭四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么已解释,胡蕴之明白了,抗争形式复杂,斗争严峻,在敌后,尤其是上海这样的经济金融中心,靠一方单打独斗,那确实有些吃力,但如果联合各方力量,一致对外,这力量就相当可观了。 “胡先生,陆先生的身份还请您一定要保密。” “放心,我胡蕴之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和兄弟的。”胡蕴之郑而重之道。 “胡先生这两年几乎是销声匿迹了,我们都好奇,您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呢?”谭四问道。 “我辈戴雨农和叶秀峯这两个家伙追的是东躲西藏,跑了很多地方,要不是这抗战爆发了,军统和中统对我的追杀稍微放松了下来,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出来活动一下。”胡蕴之解释道。 “要不胡先生留下跟我们一起干吧?” “那可不行,这要是让戴雨农知道了,会找你们的麻烦的,我在国民政府那边的通缉令还没撤销呢。”胡蕴之道。 “那胡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走一步算一步,我打算去香港,那边还有些门路,谋个生计应该没什么问题。”胡蕴之道。 “胡先生大才,不能留下来一块儿干太可惜了。”谭四道,这可是在铁血锄奸团中,跟军师齐名的人物。 “胡先生去过延安吗?”陆希言问道。 “延安,听说过,没去过……”胡蕴之讪讪一笑。 第154章:接收电台 “四哥,对于这个胡先生,你怎么看?”送走胡蕴之,陆希言把谭四叫到跟前,询问一声。 “这个人很厉害,可以说是一个传奇,军师在世的时候说过,这辈子能让他佩服的人不多,胡先生算是其中之一。”谭四道。 “噢?” “军师说过,此人胆大心细,临场应变能力极强,而且颇具理想和信义,是可托付之人。”谭四解释道,“如果不是他突然失踪了,铁血锄奸团有他跟军师一起领导,也不至于到今日的地步。” “那他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不甘屈居人下吧?”谭四想了一下道。 “这又有什么,只要他愿意,我这个‘假’的立马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陆希言还真没有把“军师”这个位置看的有多重,权力跟责任是相对等的。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胡先生既然已经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谭四自言自语一声。 “也许人家有自己的事情呢,咱们不强求就是了。”陆希言道,“派人留意他的行踪,怎么说也是军师的故人,咱们至少要保证他在上海的安全。” “只怕咱们的人未必能盯得的住。” “那就算了吧。” “对了,言虎那边进展如何?”陆希言问道,对于暗算军师的人,铁血锄奸团上下自然不能放过了。 之前一直被其他事情牵扯,没有理会秋山雅子这个元凶首恶,现在终于要腾出手来,解决这个日本女间谍了。 “言虎说,秋山雅子的生活很规律,只有在白天出门,并且出门的时候都有保镖跟随,晚上除了陪金九出去应酬之外,很少出门。”谭四道。 “一日三餐呢?” “金九安排专门的人送过去,无从下手。” “看来,她很谨慎小心,不给我们下手的机会。”陆希言道。 “是的,金九在秋山雅子的寓所周围布置了不少岗哨,防守十分严密。”谭四道。 “远距离狙杀呢?” “二哥说不行,秋山雅子住的房间的窗户角度有问题,找不到合适的狙击点,做不到一击必杀。”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难。”谭四就说了一个字。 “不能让秋山雅子这么逍遥下去了,还要给金九一个警告。”陆希言道,“能收买金九身边的人吗?” “应该可以。” “那就用钱收买,只要有一条缝隙,我们就能钻进去了。”陆希言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谭四答应一声。 不管如何,秋山雅子这个日本女间谍都必须死。 …… “秦大夫,怎么样,我弟弟的腿恢复的如何?” “令弟双.腿骨折,还有一处是粉碎性的,幸好不是太严重,不过由于卧床休息时间过长,愈合不错,但有些细微的变性,需要后期康复的时候进行矫正训练,否则可能会有些不美观。” “什么意思,秦大夫?” “意思就是可能会有点儿瘸腿。” “瘸腿,不,这不可以,大夫,我不能瘸腿,绝对不能!”孟浩一听,这下急了,他想在这样,就觉得自己跟奚梦瑶门不当户不对的,要是自己再瘸一条腿,那还怎么能让奚梦瑶的父母接受自己。 “孟浩先生,我只说有可能,并不是说一定会,只要你后期康复矫正训练好了,完全不需要担心的。”秦大夫道。 “我一定好好训练,好好训练!”孟浩忙不迭的点头道,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他决定拼了。 …… “这是好事儿,起码为了他自己,不需要我们督促他康复训练了,正好养伤期间,让他多学习一些文化,提高一下自身修养。”陆希言道,“只有形成共同的价值观,才能走的更长远。” “小浩这段时间的确变了很多。”孟繁星感慨道。 “我在想,要不要让他继续留在巡捕房。”陆希言道,“这一次他是擅作主张,居然卧底黄道会,差一点儿把命弄丢了,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不当巡捕,还能干什么?” “可以去公司帮忙呀?” “我想他是绝对不会依靠我们的,他的脾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清楚,从小就想当一个剪恶除奸的巡捕,你让他放弃这个职业,只怕他不会听你的。”孟繁星道。 “嗯,还是尊重他的个人意愿吧,反正他伤好的话,还要一段时间呢。”陆希言点了点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好,如果不出什么生僻的题目,我应该能通过测试。” 对孟繁星来说,接下来需要通过震旦大学的测试,才能正式的成为正式的学生,不能坏了学校的规矩。 “那就好,想要学习什么专业了吗?” “我现在从事的是药品生意,我想报一门药剂学的专业,你看呢?”孟繁星认真的想了一下。 “你可要想好了,专业选好了,可不能随意更改了。” “想好了,就选药剂学。” “嗯,也好,药剂学学好了,也是不错的,起码在药品这方面,没人能轻易糊弄你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花园口决堤事件持续扩大,这已经不是关乎一场战争的胜负了,而是一场人为制造的灾难。 也许谁都没想到,这一次决堤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波及四个省,光良田就淹没了千万亩。 受灾人口超千万,数百万人口无家可归。 恰逢初夏,天气炎热,又是一年之中雨水最丰沛的季节,老百姓本来就生活困苦无比,大水一冲,避无可避,什么都没了。 灾区是饿殍遍地,人畜大量死亡,很快就爆发了疫病,霍乱,疟疾,伤寒…… 中日双方都发动了宣传战,将责任推到对方的身上,但似乎谁都没有认真想过去解救那困在洪水中挣扎的民众。 日军本来就是侵略者,他们不沿途抢劫灾民手中的口粮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救灾?就算有,那也是作秀,欺骗外界的。 至于国民政府,除了甩包袱之外,似乎也是一筹莫展,豫东南地区已经算是日战区了。 这都被敌人占领了,他们还怎么救灾? 他们巴不得把这个包袱甩给日本人呢。 心寒! 就算扒开花园口“以水代兵”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不能够预见决堤后的灾难吗?不能进入灾区,难道还不能设置灾民安置点,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吗? 陆希言原来只知道国民政府的腐败,但现在更痛恨他们的无能,有时候无能比腐败更可怕! 愤怒也没有用,陆希言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让蒙安公司购置了一批药材给灾区送了过去。 上海的市民也是踊跃的捐款,捐物,通过各种求渠道受灾区域运送。 救灾物资,日本人也没有理由侵占和扣押,他们也需要维持占领区的统治,这就给了人员和物资进出的机会! 军统答应给铁血锄奸团的三部电台和零部件也趁这机会运进来了。 除此之外,戴雨农还奉送了两名相关技术人才,一名负责电报抄收,一名负责译电,一男一女,都是军统临澧班出来的。 都是新人。 谭四出面接收了设备和人员,并且将二人安排在凯旋歌舞厅工作,一个在舞厅当服务生,一个则在负责打扫卫生。 有了电台,铁血锄奸团就能直接跟戴雨农直接联系,当然,还有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 “军师,这戴雨农分明是想在我们里面安插人手,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把人留下呢?”谭四不理解。 “他算准了,我们没有会使用电台的相关人才,才这么做的,这一点我们无法拒绝。” “我们不是没有,只是一时间难以找到而已。” “安排可靠的人,跟她们学,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收发报,然后,我们自己培养这方面的的人才。”陆希言道。 “好。” “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后,找个理由,将她们分开。” 陆希言家里也有一部电台,这是他跟孟繁星悄悄攒的,有了军统的零部件,这部拼凑的电台也已经快完工了。 这部电台是作为备用电台使用的。 陆希言并没有告诉谭四等人,同样孟繁星也没有告诉蓝丽瑛,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 临近下班的时候,陆希言接到了一个电话,楚泽约见他。 两个人在一个酒吧见了面。 “我今天见了一个人,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楚泽一开口道。 “谁?” “胡蕴之,我表姐夫的朋友。”楚泽道。 “我知道,我也刚见过他。”陆希言平静的道,并不是有意对楚泽隐瞒,而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他,“就今天上午,我跟谭四一起见得他,本来应该通知你的,但为了安全起见,才没有通知。”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陆希言问道。 “胡先生跟我说,表姐夫的孩子没有死,他找到了,就在重庆。”楚泽激动的说道。 “找到了?”陆希言惊讶道,“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可能他是觉得我是表姐夫最亲的人了,而你们,只能算是外人,所以才没有对你们说。”楚泽道。 “找到了这是好事儿,而且人在重庆,应该是安全的,如果生活上有困难的话,我们可以想办法资助一下,总之不能让孩子受苦。”陆希言道。 “问题是,他现在也不知道那我表姐夫的孩子现在住哪儿了。”楚泽道。 “不知道,那我们就是想找也不好找了?”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嘛,我想亲自去一趟重庆。”楚泽道。 “你要去重庆?” “对,我要去重庆,不把这个孩子找到,安顿好,我绝不回来。”楚泽重重的说道。 “好吧,但你手里的工作交给谁?”陆希言没有阻拦楚泽的想法,毕竟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想到这么做的。 “我以出差的名义先去香港,然后再秘密前往重庆,经营方面,走之前我会做好安排,组里如果需要用钱的话,我可以先挤出一部分来,此去怕是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楚泽道。 “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暂时还不缺,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说,到了重庆,怎么上海联系,想好了吗?”陆希言问道。 “想好了,如果人找到了,电报中我就说,表弟的病好了,如果没有,就说表弟病危。”楚泽道。 “好,记住呼号和频率,保持联系。” 第155章:诛! 日军在正面战场上接连击败国军,气焰嚣张,叫嚣着要占领武汉,彻底的击垮老蒋领导的国民政府。 于此同时,他们也加大了对一些摇摆不定的政客的诱降行动。 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对日妥协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日本宪兵都能够越界进入租界抓人了。 虽然这还需要租界当局的许可,可为了利益的租界各国,又怎么会为了中国跟日本硬怼呢? 同时,日本方面还跟租界签订了引渡合作协议,这就更是加剧了租界内的生存环境。 兰封会战。 败了。 黄河决堤了。 日军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毫无疑问,武汉。 孟繁星这些日子变得忙碌起来了,当然,不是为了公司的事情,公司的事情其实并不算忙碌,药品不过是经手一下,把大包装变成小包装而已。 第一次,陆希言和蒙特都是走正规渠道,什么手续都是全的,照章纳税,但即便是这样,那也是赚了不少。 药品可是紧俏物资,尤其是黄河决堤后,天灾人祸一起来,这就加重了对药品的需求。 孟繁星俨然成了这个行业的新贵。 一个女人,能够在上海滩这个群狼环伺的地方,生生的创下一份基业来,这是非常了不得的。 当然,如果没有背景,实力,那也是做不到的。 但能力也同样重要,不是说随便一个人都能够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许多场面上的事情,陆希言和蒙特都不好出面。 必须得孟繁星自己。 孟繁星也不负所望,因为她有底气,底气就是自信,就是一个人的实力,所以她才能无所畏惧。 没有陆希言和巡捕房在背后撑腰,只怕她一个女人一踏入这商场,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但是,现在谁敢动她? 同时,她还是震旦大学的一名旁读生,年纪轻轻,已经创下这份基业,还如此勤勉好学,身上自然的更是聚集了励志的光芒。 一时间,成为新时代女性的偶像。 ……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陆希言特意早下班来接孟繁星。 远远的就看到孟繁星跟她的同学有说有笑的过来了,按理说,她也算是名人了,吃穿都不需要跟普通人一样标准。 不过在学校里,她依旧穿着比较朴素,只是区别于学生装,稍微的成熟了些,毕竟比起她的那些同学来说,她年纪要偏大一些。 “梅梅,考的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孟繁星惊喜一声。 “来接你回家呀。”陆希言嘿嘿一笑,冲孟繁星的同学打招呼道,“你们好?” “陆大夫好,咯咯……”一群青春活波的少女,唧唧喳喳的,如同百灵鸟一般,她们都知道陆希言跟孟繁星的关系,因此都不认生。 “繁星姐,我们先走了。” “嗯,再见,你们路上小心点儿……” “美丽的孟繁星小姐,请上车!”陆希言十分绅士的走过去拉开车门儿,一个弯腰低头请的手势。 “油嘴滑舌!” “考完试了,我请你吃个饭吧。”陆希言上了汽车,发动引擎,扭头问道。 “还是不吃了吧,想一项豫东的灾民,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样凄惨的情况,我听说,都已经卖儿卖女了。”孟繁星伤感的说道。 “梅梅,咱们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陆希言道。 “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他们做的太残忍了,太冷血了!”孟繁星道。 “哎,这事儿是非对错,还是留待后世去评价吧,我们做好自己就可以了。”陆希言劝慰道。 “安子哥,日军驻上海宪兵司令部要求租界各大药店以及从事药品买卖的公司对药品进口和出售进行报备,尤其是对创伤药,麻醉药之类的药品必须进行登记之后再销售。”孟繁星道。 “这个我也听说了,胳膊拗不过大.腿,别人怎么做,咱们也怎么做,硬来对咱们没有好处。”陆希言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咱们第一批走私药什么时候进来?” “快了。”陆希言道,“走吧,饭总是要吃的,我们找个便宜一点儿的地方,吃面怎么样?” “好。” “你还真是好养活,呵呵。” …… “四哥,人来带了。” “让他进来!”谭四点了点头,吩咐一声。 “进去吧,四哥叫你。” 处决秋山雅子,这件事谭四必须亲自布置,不能有任何的闪失,那个女人能够潜伏在“军师”身边这么多年,岂是等闲之辈。 “四哥。” “你叫花猫?”谭四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中式短打,布鞋,磨破了的鞋面儿,见人就点头哈腰,一看就是上海滩混饭吃的小瘪三。 “是的,四哥,久闻您老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小弟对您的敬仰真是犹如长江之水……” “停,我不是来听你恭维我的。”谭四一伸手制止道,“听说你在金九爷手下做事?” “是,小的就是在金爷手下混口饭吃。”花猫点了点头。 “五十个大洋,让你给金九带个话,愿意不?”谭四问道。 “四哥,您说?”花猫吞咽一下口水道,五十块大洋,这可是好大一笔钱了,够他好吃好喝的两个月不愁了。 “他那个叫雅子的女人,我看上了,让请他让出来,如何?”谭四微微一笑。 “四哥,您开什么玩笑……”花猫一听,脸吓的煞白煞白的。 “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只有需要把这句话带给金九,五十块大洋就是你的了,四哥我在道上是说话算话。”谭四道。 “四哥说真的?”花猫眼睛一亮,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不就带句话吗,五十块大洋就到手了,也没什么危险。 “当然!” …… “你说是真的?” “是的,他说他叫谭四,道上都叫他四哥,给了我十块大洋,让我给您带句话。”花猫谦卑无比道。 金九心里那是如同翻江倒海,谭四是谁,“军师”的左膀右臂,他怎么会让人给他带这样一句话。 这分明是说,他想要秋山雅子的命。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指着他金九的鼻子说,我要你女人的命,你是给,还是不给? 这是个男人也忍不了呀! 金九长这么大,就算是杜大亨也是要让他三分的,但是他也不敢跟杜大亨作对,因为那会死的很难看。 如果雅子是中国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他清楚,秋山雅子是日本人,还是一名日本女间谍。 他包庇一个日本间谍,那就是跟投靠日本人,做汉奸。 做了汉奸,后果是什么,金九很清楚,不光铁血锄奸团不会放过他,军统也不会放过他,他将面临的是无穷无尽的刺杀。 其实金九最大的心病还是秋山雅子,当他得知这个女人是日本间谍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提防了。 尤其是“军师”这样的人都遭到她的暗算,这如果有一天,他要是不顺她的意了,自己会不会跟“军师”一样下场呢? 他是挺迷恋这个女人的身体,可是他也更惜命。 所以,才派了那么多人保护秋山雅子,因为这个女人若是出事儿的话,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日本人能放过他吗? 日本人如今势力多大,大半个中国都被他们打下来了,这将来说不定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了。 法租界当局在日本人跟前都怂了,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华探长? 但是,“军师”他也不敢得罪呀,这两月来,多少跟日本人走的比较近的人都成了枪下亡魂了。 别人不知道他暗中替日本人做了不少事儿,铁血锄奸团和“军师”那是绝对清楚的,还有军统…… 总之,金九辗转好几个念头,一宿都没睡好。 …… “金爷,有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第二天一早当班,金九手下一名包打听就敲门进来了。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金九这一宿没睡好,真烦着呢,加上天气有点儿闷热,这脾气就更不好了。 “金爷,我收到消息,您上了军统飓风队的黑名单了!”那名包打听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说道。 “什么?”金九吓的不轻,军统的飓风队就是一支专门对付汉奸的行动队,神出鬼没,死在这支锄奸队中的大小汉奸和卖国贼已经有数十人了。 上了黑名单的,基本上都翘辫子了。 “还有……” “还有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金九正六神无主呢,闻言,顿时破口大骂一声。 “道上传言,您为了一个女人,设计陷害铁血锄奸团的军师,铁血锄奸团也要对您下必杀令!” “胡说八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造老子的谣?”金九闻言,顿时炸毛了,相比军统飓风队,他更怕铁血锄奸团,“军师”那是什么人物? “我也觉得您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可是,道上已经传开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那个女人就是您最近好上的雅子小姐。” “混账王八蛋,是谁在造谣,给我查,把人揪出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金九气的浑身发抖。 …… 广元茶楼。 “金九已经乱了方寸,他把手下的包打听都撒出去了,轻易不出门,除了去巡捕房之外,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规矩的都转性了!” “给他几次警告,但是不要伤人!”陆希言吩咐道。 “为什么不直接结果金九这个家伙?” “金九是法租界巡捕房的人,动了他,就等于动了整个巡捕房,我们目前没有必要跟法捕房作对。”陆希言道,“吓吓他,我们的目标还是秋山雅子。” “明白了,您这是声东击西?” 陆希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难道不是吗?” “准备行动吧,秋山雅子这样的女人,最是耐不住寂寞的。”陆希言呵呵一笑,微微一点头。 “明白。” 第156章:出狱 寂寞是女人的天敌。 尤其是对秋山雅子这种三十岁出头,长的妖艳,又不安寂寞的女人来说,一旦让她独守空房,那比坐牢还难受。 有些事情,食髓知味,心一旦放纵的话,想收是收不回来了。 金九怕死,自然不敢再去华美公寓了,他甚至都不敢接秋山雅子的电话了,只要秋山雅子的电话打进办公室,他都让手下找借口推脱。 秋山雅子这样聪明的女人还不明白,金九要么是有了新欢,要么就是在故意的躲着她。 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让“军师”死心塌地的跟她这么些年了,她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一直表现的相当克制。 一旦没有人管,觉得自己自由了,她就开始放纵自己了。 她本来就是一位交际花,现在不过是回归老本行而已,而金九的人只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并不限制她的自由。 当然,金九也不敢这么做。 “今天晚上,秋山雅子去了百乐门舞厅,一直都晚上九点钟才离开!” “21号,仙乐斯舞厅,认识一个小白脸,打得火热……” “23号,法租界181总会……” …… “四哥,那个顾小白判下来了吗?” “判下来了,故意替人顶罪,并且妨碍司法公正,判处徒刑六个月。”谭四道。 “你想办法把人弄出来。”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您是让这个顾小白去对付秋山雅子?”谭四惊讶道,他都有些佩服陆希言了,这个办法他是怎么想到的。 “物尽其用,顾小白本性并不算太坏,这个人用好了,还是不错的。”陆希言点了点头,人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动物,处在这个时代,不能用简单的是对非错来区分人的好坏。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操作这件事,法租界监狱的典狱长是孙雄是军统的人,这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谭四点了点头道。 三天之后。 顾小白从监狱出来了,保外就医,从被自首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月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 没有失去,不知道自由的宝贵。 他发誓,他不愿意在回到这个让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的地方了。 监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不明白,自己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身无分文,在上海也无亲无故的,怎么会有人安排保外就医,把他从监狱里捞了出来。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上海滩混了这些年,他非常清楚这个道理,所以,自由也是有代价的。 “爸爸!” “囡囡……”顾小白揉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监狱门口,一个身穿淡雅素白旗袍的女人和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 小女孩一看到顾小白,就挣脱了女人的手,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到了顾小白的怀中。 “囡囡,我的乖宝贝,让爸爸看看,你又长高了……”顾小白丢下手里的东西,欢喜无比,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 “爸爸,妈妈说你犯了错误,被关起来了,对吗?”小女孩天真的问道。 “是呀,爸爸犯了错,差一点儿就见不到你和妈妈了。”顾小白心疼无比,虽然他是一名骗子,骗财骗色,但起码有底线,那就是不伤人命。 你情我愿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会几次逃脱律法的惩处了。 抱着女儿,来到那个女子面前:“小芬,你们怎么来了?” “有人把我们从苏州乡下接来,说你今天出狱。”那叫小芬的女子温婉的说道,并没有因为丈夫坐牢而有半分不满的情绪。 “对不起,小芬,这些年我让你跟囡囡吃苦了。”顾小白顿时心生一丝愧疚,他在上海一个人浪迹欢场,却把妻儿扔在乡下吃苦受罪。 “小白,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娘俩。”何小芬平静道。 “对了,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顾小白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问道。 “是他们带我们娘俩过来的。”何小芬手一指身后停着的一亮黑色的汽车,里面坐着两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他们是什么人?”顾小白小声的问道。 “顾先生,请夫人和孩子一起上车吧。”车门开下来,郭汉杰从车上下来,伸手一招。 “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顾小白惊讶的问道。 “以后就认识了,顾先生,请吧,有人要见你。”郭汉杰道。 顾小白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如果不上车,只怕他们是走不了的,他能从监狱里出来,没有人疏通关系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 “这是四哥为你们夫妻临时租的房子,一个独门的小院子,以后,你们就住这儿。”郭汉杰领着顾小白一家四口进了一栋石库门的房子,二层小楼。 “四哥在二楼书房等你,你一个人上去吧。” “多谢。” 书房内,谭四一个人坐在里面,屋里的光线稍微暗了一下,因此书桌上的台灯是开着的。 “您是四哥?”顾小白有些紧张,一看这谭四的气势,就知道眼前这位不是一般人,混迹上海滩,什么样的人能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坐吧。” “哎!”顾小白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改判吗?”谭四站了起来,走了过去问道。 “莫非是四哥您……”顾小白紧张的又站了起来。 “顾小白,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我把费劲心思帮你脱罪,还把你从监狱捞出来,你应该庆幸,你这个人还有些价值,否则,你该清楚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顾某人明白,感谢四哥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四哥若有拆迁,顾某一定赴汤滔火,万死不辞。”顾小白低头道。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谭四微微一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你要做的事情,就在这信封里。” 顾小白伸手接了过来,轻轻一抖,掉出一张照片来。 “这个女人叫秋山雅子,想办法接近她,随时汇报她的行踪即可。”谭四说道。 “日本人?” “没错,她的确是一个日本人,不过,她不会告诉你这些的,你的任务就是接近她,掌握她的行踪就可以了。” “就这些吗?” “记住,这个女人警惕性非常高,她一定会调查你的过往,你的身份是隐瞒不住的,但我们为你安排了说辞,怎么应变,还要看你的临场能力了。”谭四道。 “好的,我需不需要……” “只要你老婆不管,你想怎么样都行,但你要记住一点,必须随时汇报她的行踪。”谭四道。 “在你完成任务这段时间内,你的夫人和孩子我们会代为照顾的。”谭四道。 “照片上的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谭四收回了照片道,“今天接了你来的那个人,他会随时跟你联络,你只有今天一天跟老婆孩子团聚的时间。” “四哥,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我做这件事?”顾小白问道。 “你日后会明白的,现在知道的太多,对你未必有好处,记住我说过的话,任务没有完成,不准来这里,否则,后果自负。”谭四郑重的拍了一下顾小白的肩膀。 “四哥,谢谢。”顾小白面对谭四的后背一鞠躬,他知道,妻女落在周柳五手中肯定没有好结果,但是能看到她们平安,说明,眼前这个四哥跟黄道会那些人不一样。 …… “先生,要不要打个赌,顾小白需要几天能跟秋山雅子勾搭上?” “行呀,赌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 “听说您素描是一绝,我要是赢了,您给我画一幅素描如何?”谭四道,“我留给我儿子?” “苏苏怀孕了?” “嗯,刚怀上。”谭四很开心,即将为人父母了,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听我的,把苏苏送去香港吧,哪儿至少安全一些。”陆希言提议一声。 “这事儿我跟她提过,她不愿意去,非要跟我在一起。”谭四无奈的说道,“女人就是这样,非要在你身边,她才安心。” “在一起也好,省的牵挂思念,不过,你也要给人家一个名分了。”陆希言再一次提醒道。 “嗯,打算去办一张结婚证。”谭四道,“婚礼的话,等把孩子生下来再办。” “这才对嘛。”陆希言笑道,“放心吧,就算我赢了,也给你们一家三口画一张的。” “那就说定了,我觉得一个星期足够了。” “一个星期太久了,三天。”陆希言道,“一个女人看上一个男人,一眼就够了,如果不来电,那就难了。” “好吧,我也没有这么长的耐心等下去呢。”谭四嘿嘿一笑。 “四哥……” 听完手下的禀告,谭四一脸的惊讶,走过来,压低声音对陆希言道:“大都会歌舞厅,顾小白跟秋山雅子勾搭上了。” “这么快?” “老五刚送过来的消息,应该错不了。”谭四点了点头。 “看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解决秋山雅子这个阴毒的日本女间谍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道。 …… “老唐,顾小白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唐锦接到曹斌的电话,有些惊讶。 “前天,走的是典狱长孙雄的路子。”曹斌道。 “谁?” “一个你想不到的人,金九。”曹斌嘿嘿一笑。 “金九跟顾小白没有任何关系,他怎么会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唐锦真是吃惊不小。 “老唐,你知道顾小白出狱后,跟谁勾搭上了吗?”曹斌问道。 “谁,不会是秋山雅子那个日本女人吧?” “聪明,出狱的第二天,顾小白就跟秋山雅子勾搭上了,有没有上·床我还不知道,不过,顾小白这个小白脸的勾女人的本事还真是有一套。”曹斌叹为观止道。 “那也要分人,秋山雅子这种浪荡交际花,她要的不过是一夕鱼水之欢而已,都不会动真感情的。”唐锦道,“不过,还真没看出来,金九这个老乌龟还真是舍得呀。” “不好说,金九上了同时上了军统和军师的黑名单,现在日子正难过呢。”曹斌嘿嘿一笑道。 “那他还有闲心搞事儿?”唐锦诧异道。 第157章:猜忌 霞飞路,摩西咖啡馆。 “四哥让我转告你,做的不错。”郭汉杰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副商场精英人士模样。 “五哥,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顾小白小心的问道。 “不需要,你过去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不过,你千万记住,不要提过分的要求,这个女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郭汉杰道。 “明白,五哥,小芬和囡囡她们怎么样?” “放心吧,她们都挺好,等你完成这次任务,你就可以跟她们生活在一起了。”郭汉杰道。 …… 时光匆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夏季到了。 陆希言买下的福开森路的新房子装修也差不多快好了,计划着开始搬家,先是把一些书籍和衣物搬了过去。 然后,就是生活用品,陆希言主张买新的,毕竟这里日后有时间还能住的,不用带走的。 孟繁星觉得浪费,再者说,有些东西使用习惯了,都换上新的,不顺手,陆希言也没办法,有个精打细算的未婚妻也不算坏事儿。 搬家这种事儿,讲究选个好日子的。 陆希言和孟繁星是无所谓,可老孟头是不会同意的,这关系到家道兴旺的大事儿,这事儿必须慎重。 终于,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陆希言和孟繁星正式的把家搬到了福开森路396弄2号。 1号住着一位银行经理。 这条路上住的都是社会名流,达官贵人,还有意大利领事馆的官邸,非富即贵,等闲人都住不进来的。 当初陆希言买下这里,有人还调查过他的背景的,这条路上,巡逻的安捕都比别的地方多一倍。 这里住的随便一个人出事儿,那对法租界来说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乔迁之喜,自然是需要庆贺一番。 不过,在同胞受苦,国家民族危难之际,陆希言和孟繁星都不同意大操大办的,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只是,小范围的通知了一些故交好友,一起吃了个饭就算是过去了。 搬家之后,贝当路花莲里的房子就空下来了,因为楼下是药店,楼上陆希言也不打算租出去。 换了大房子后,房间多了起来,楼下客房就有两间,还有佣人住的房间,楼上一间主卧,两间次卧,还有书房,还有小阁楼,一个不小的露天阳台。 还有两个汽车车库。 地下室等等。 买房子就话了八万,改造和装修话的钱,其实也不比这个数少多少。 “从今儿起,老六跟咱们住一起,他呢,平时跟着你,给你当安保经理,回到家里,就是咱家的管家。”陆希言冲了澡,从浴室里出来,打开电扇,吹了起来。 “老六的身份,会不会有问题?” “咱们知道就行,再说,老六在法租界的通缉令已经撤了,现在外面相信日本人贼还做贼的更多。”陆希言嘿嘿笑道。 “这鬼话也有人信?” “谎话说了三百遍之后,只怕连你自己都会相信了,周源泉这种无耻之人,卖祖求荣,贪得无厌,日本人借刀杀人,这个理由够让人遐想的了。”陆希言道,“反正都没有证人了,通缉老六的罪名自然不成立了。” “说的也是。” “主卧归你,我睡书房隔壁的次卧?”陆希言道。 “还是你睡主卧吧。”孟繁星愣了一下,想起来两人至今都还是分开睡的,名义他们还是未婚夫妻。 “不争了,就这么决定了,主卧朝南,阳光好,归你。”陆希言道。 “好吧。” “爸一个人在家,什么都不方便,要不,把爸也接过来住,等过一阵子,浩子出院了,再搬回去?” “我跟他提过,他说偶尔过来住,可以,长住,不行。”孟繁星道,其实从她内心讲,老孟头住过来,对他们两个来说还真是不太方便。 老孟头身体还行,生活自理没问题,就是比不上年轻的小伙子了,再说,这里的生活环境跟那边不一样。 没有熟悉的邻居,没有人陪他下棋逗闷子了,白天一个人在家,估计更闷的慌。 “行了,就这么着吧,我先去睡了。” 孟繁星的考试成绩出来了,还不错,优秀谈不上,毕竟拉下那么多了,但总算够的上震旦大学的录取的资格。 正式录取通知书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是基本上是没有问题了。 所以,孟繁星趁着暑假这个机会,再给自己补一补课,争取达到班上的中上游水平,白天工作,晚上学习,比陆希言还要忙。 楚泽一去就是半个多月了,从香港取道昆明,再从昆明飞重庆,也不知道到了没有,这一路上可不太平,说实话,他还真有些担心呢。 仅凭一句话,一条消息,想要找两个大活人来,那还真有点儿困难。 这个胡蕴之也不知是何来历,能让谭四和楚泽都如此的信任,这个家伙在上海没待多久,就搭乘一艘比利时的轮船往广州去了。 一个被老蒋通缉了三年,军统和中统联手追杀,都未能抓到他,足可见这个人的本事了。 有机会,真的要跟这个胡蕴之好好的交一交,这个人很有意思。 …… 华美公寓,顾小白第一次登堂入室。 金九给秋山雅子的安排的保镖不敢阻拦,但是,很快就打电话把消息通知了金九,金九正在181俱乐部赌牌消遣。 这是三大亨的场子,没有人敢在这里造次,所以,他才敢每天晚上过来,赌赌钱,抽抽大烟。 但是,即便是这样,还是做的非常小心,上了军统的黑名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听到秋山雅子居然带了一个小白脸回去,金九顿时怒火中烧,他一个男人,绝不对不能接受秋山雅子如此明目张胆的给自己到绿帽子。 这不是要让自己当乌龟吗? 金九立刻带着人从法租界进入了英租界,车队刚踏入英租界,就遭遇了枪手的伏击,金九的保镖一下死了四五个。 嘟嘟…… 附近的公共租界巡捕闻声而至。 等到附近意大利军营的士兵赶到现场,袭击金九车队的枪手早已不知踪影了。 金九没有受伤,但是被吓的不轻,赶紧带着人返回法租界。 而与此同时! 华美公寓,那张大床上,一对男女正忘我的进行着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原始的战争。 外面的枪声也阻止不了他们体内燃烧的激.情,甚至还更加刺激了他们的欲.望的喷发。 粉.嫩的藕臂轻轻的一勾,吐气如兰。 “顾小白,我知道你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金九居然为了找个借口把我甩掉,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正好,我也不想再闻他身上那股子汗油子的臭味儿了,只要你能满足我,金九能给你,我一样能你,不过,倘若你满足不了我的话,你能从监狱出来,我也能把你送进去……” 顾小白不由的一阵惊慌,自己这么快就被这个女人给发现了,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滚落下来。 “别紧张,小心肝儿,你这张脸真是讨人喜欢。”秋山雅子伸手轻轻拍了拍顾小白的脸蛋儿。 “雅子小姐,我,我也是身不由己。”顾小白按照谭四交给他的脚本,脸色苍白的为自己辩解道。 “我知道,放心,我也不想跟那个老家伙过下去了,他想甩了我,我何尝不想甩了他呢?”秋山雅子道,“你比那个老东西年轻,更有力量,我更喜欢。” “雅子小姐,你让我怎么做,全听你的。” “是吗,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秋山雅子咯咯一笑,一个翻身。 …… “探长,探长,大新闻,大新闻……” “什么大新闻,让你乐成这样,是赌狗的票中奖了,还是你媳妇儿生了?”唐锦抬头呵呵一笑我难道。 “金九昨天晚上遇刺了。”齐桓道。 “金九遇刺,死了没有?”唐锦大吃一惊,“谁干的,在法租界,军统还是铁血锄奸团?” “不在法租界,是在公共租界,他人没事,但是手下死了好几个,被吓的不轻,今天已经请假了。”齐桓道,“不过这一次刺杀,好像是有预谋的,枪手就埋伏在半路上,等他的车队一到,就冲了出来,连开数十枪,可惜他坐在中间的汽车上,附近有一支商团巡逻队听到枪声,赶了过来,救了他一命。” “枪手呢?” “枪手一个都没抓到。” “这听起来的确是像是有预谋的,不过,金九怎么这么晚去公共租界?”唐锦问道。 “小道消息,我听说呀,是这样的……”齐桓靠近了唐锦,小声的说道。 “这秋山雅子可是日本间谍,难不成……” “谁知道呢,反正只有他们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齐桓道,“不过对咱们来说,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有好戏看了。” …… “金九今天早上一早就把保护秋山雅子的保镖都撤走了。” “嗯,照计划行事吧。” “明白。” 金九忽然撤走了保镖,秋山雅子并不怕,没有金九的人,她还可以找竹内云子,只要“军师”没死,她就有还有价值。 但是,当她得知金九在得到她带顾小白回寓所,愤而来找她算账的路上遭遇了刺杀,她忽然明白过来。 顾小白有问题。 但是,她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办法跟金九解释了,她确实跟顾小白搞到一起去了,而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金九故意设下的苦肉计。 她决定向竹内云子求救。 电话接通了,但听电话的不只是竹内云子一人,还有郭汉杰。 秋山雅子太紧张了,失去了一个间谍应有的警惕,直接用的是自己家的电话拨给竹内云子。 而这条线早已被郭汉杰给窃.听了。 第158章:来而不往 要是没有军统援助的几套窃.听设备,这事儿还真不太容易办到,只能说,秋山雅子太大意了。 一个间谍,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性,那就说明她的路快要走到尽头了。 “竹内云子也搅进来了,正好,我还愁怎么让她知道呢。”陆希言接到郭汉杰的报告,呵呵一笑。 浅野一郎背后的主子就是竹内云子,这个从南京老虎桥监狱逃的一条命的“间谍之花”一直都是藏在暗中,搜捕和杀戮无辜抗日志士,双手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 她比秋山雅子更该死。 不过,想要杀了这个女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不会轻易露面,而且身边总有特工保护,比秋山雅子更加警惕,要对付她,很难。 “竹内云子一定会派人保护秋山雅子的,这样一来,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郭汉杰问道。 “秋山雅子发现了顾小白有问题,你认为,她会就这样算了吗?”陆希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秋山雅子这个女人报复心很强,她绝不会轻易的放过顾小白的。”郭汉杰想了一下,点头道。 “在秋山雅子看来,金九遭遇刺杀一定跟顾小白有关系,就算关系不大,但他一定把他跟自己幽会的消息透露给了伏击金九的杀手,否则杀手怎么会如此巧的就在金九来华美公寓的路上被伏击了呢?” “那也许是金九手下的保镖泄露的消息呢,金九也是从自己人汇报得知的秋山雅子跟顾小白幽会的消息?” “没错,是有这个可能,所以,秋山雅子首先确定这是不是金九故意设下的苦肉计……” “苦肉计?”郭汉杰惊呼一声。 “金九想要摆脱秋山雅子,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仅仅凭秋山雅子给他戴一顶绿帽子,只怕是做不到的,日本人会放弃金九这颗在法捕房的棋子吗?”陆希言问道。 “明白了,只有用苦肉计,彻底断了跟秋山雅子的关系,这样日本人找上门,他也能理直气壮了。”郭汉杰摇头道。 “杜大亨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抗日这件事上,还是有民族气节的,金九能有今天,跟杜大亨对他的扶持是分不开的。”陆希言微微一笑,“前不久,万老板约见了金九,稍微规劝了他一下。” “先生,这也是您的设计?” “没有,顺势而为而已。”陆希言笑了笑。 如果太刻意的,反而会被人怀疑,有时候,顺势而为,才是谋划的最高境界。 万老板约见金九,谈了什么,不用猜都能知道,随后金九把“顾小白”从监狱里弄出来…… 到了秋山雅子和竹内云子眼里,会怎么想,那就很有意思了。 这一次刺杀,其实就是虎头蛇尾,当然是故意的这么做的,真的想要杀金九,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但是,金九现在还不能杀,至少不能是铁血锄奸团出手,杜大亨还有些念旧情,认为金九滑的还不太深,还有挽救的余地。 杀了他,还得罪了法租界巡捕房,得不偿失。 破绽越多,反而会让秋山雅子和竹内云子对金九的苦肉计深信不疑,如果这个时候秋山雅子死了的话…… …… 浅野一郎不在,竹内云子只能亲自上阵,悄悄带人进入公共租界,勘察伏击现场后,她去华美公寓见了秋山雅子。 “你确定是那个顾小白有问题,而不是金九故意的安排这次行动?”一见到秋山雅子,竹内云子就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金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与你划清界限,也为了摆脱大日本帝国的控制。”竹内云子道,“你的身份他已经知晓,如今他上了军统的黑名单,铁血锄奸团也把他列入必杀名单,你觉得他会如何选择?” “他想要保命?” “没错,他想要保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没有给帝国做事,而他只要继续跟你在一起,谁会相信他跟帝国一刀两断?”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我是不是不相信,顾小白既然是金九的人,那他已经可以用这个借口达到这个目的了?” “你以为军统和铁血锄奸团好糊弄吗?”竹内云子冷声道,“你都能查到顾小白的秘密,他们就不能吗?” “苦肉计?” “我亲自勘察了伏击的现场,行动干净利落,跟刺杀周源泉的案子情形差不多,但是,第一辆汽车打成了筛子,金九乘坐的汽车也基本报废了,金九的保镖死了四个,重伤三个,而他本人却毫发无伤,那么近的距离,你就不觉得奇怪吗?”竹内云子反问道。 “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些。”秋山雅子呐呐自言一声。 “我收到消息,青帮那位杜大亨的手下那个万墨霖不久之前悄悄约见了金九,两人谈了什么外人不知道,但有人看到金九出来的时候,后背心是湿透了的。”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那我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你替我把这个顾小白约出来,我想见一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雅子你如此神魂颠倒?” “我只是贪图他年轻力壮而已。”秋山雅子毫无廉耻的讪讪一笑道。 “今天晚上,约他出来。”竹内云子瞪了她一眼。 “是,云子小姐。”秋山雅子答应一声。 …… “探长,内线报告,竹内云子进入了法租界!”齐桓报告道。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唐锦惊讶一声。 “半个小时前!” “竹内云子去了什么地方?” “目前还不清楚,但一定跟金九昨天遭遇伏击案有关,否则,她怎么会亲自来法租界?”齐桓道。 “你马上通知曹斌,务必搞清楚竹内云子进入法租界的去处和目的。”唐锦命令一声。 “是!” …… “先生,黄蜂来法租界了。” “知道了。”陆希言挂了电话,电话是郭汉杰打来的,“黄蜂”这个代号指的就是竹内云子。 竹内云子这个时候来法租界,自然是为了金九来的。 果然,竹内云子一进入法租界,就命人约见了请假在家休息的金九,金九还真不想去,可他不去的话,又怕把日本人给彻底得罪了。 毕竟,现在上海滩,除了那些不怕死的,有几个敢明着跟日本人作对,他又不是黄锦荣那样的大亨级别的任务,找个理由直接拒绝不见。 金九思虑再三,竹内云子还是要见一下,这如今日本人势大,连法国人都怕,指不定哪天就坐了江山,保持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金九一出门,就被郭汉杰的手下情报员给发现了,马上汇报。 没过多久,陆希言也接到郭汉杰从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金九出门了,这一个刚进入法租界,一个随后出门。 要说没有联系,只怕是不会有人相信。 两人去的地方,都是八仙桥街,德兴茶楼。 “先生,这是个好机会?”谭四打来电话,如果能够狙杀竹内云子的话,那绝对是一次震动上海滩的大新闻。 “你有把握一击必中吗?”陆希言沉声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汉奸,而不是彻底激怒日本人,这不符合我们的斗争策略。”陆希言道。 “可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谭四道。 “杀一个竹内云子对我们来说,意义并不大,相反,这可能会激怒日本人,到时候,会使我们的生存环境和压力更大,你明白吗?”陆希言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谭四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杀汉奸,除卖国贼,虽然看上去不是直接打击日寇,但是对日寇的在占领区内的统治是打击是非常大的。 日军想要统治这么大的地方,“以华制华”是他们唯一的办法,所以,汉奸的危害比日本鬼子更大, 日本人不会在意这些汉奸的死活,死了一个,再找一个就是了。 但是,如果是重要的日本人死了的话,那就情形不同了,会触动日军敏.感的神经,会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的。 敌后的斗争不是简单的锄奸这么简单。 这一点陆希言受到孟繁星影响很大,一本《论持久战》他不止看了上百遍之多(这个已经公开发表),从中悟出的一条真理,中国跟日本的战争,不只是军事上的较量,而是从经济到文化,再到政治、科技以及军事,全方位立体的较量。 日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吞并中国,而不仅仅是扶持一个亲日的傀儡政权,这个意图很多人都看不明白,还在幻想中日之间能够进行停战和平。 所以,他感觉到,这一场侵略和反侵略的战争不会短时间内结束,要做好长时间战斗的准备。 如果要进行长时间的斗争,那就必须要先解决生存,然后还要有一个斗争的策略。 不能向过去那样蛮干。 “这样,你找个公用电话亭给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打电话,以金九的名义……”陆希言吩咐道。 眼下的目标是秋山雅子,因此竹内云子还不能动,动了,就打草惊蛇了。 “这法捕房能信吗?” “你觉得,法捕房会不关注金九的动静?”陆希言道,以他跟唐锦、曹斌等人的关系,非常清楚的知道法捕房对金九早已经在暗中监视了。 …… 陆希言算的很准,竹内云子和金九刚见上面没说几句话,齐桓就带人进了德兴茶楼,当然不可能抓到竹内云子了,但把这次见面给搅黄了。 当着金九的面儿,齐桓更是十分高调的感谢了金九提供了德兴茶楼的重要消息。 就在金九感觉莫名其妙之际,忽然想到竹内云子就藏身在隔壁的暗室内,通过一套装置,外面的一切,里面都能看到和听到。 他顿时惊吓出了一声冷汗。 可这已经没有办法解释了,别说竹内云子会不会听,就算听了,也不会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了。 回去之后,金九就病倒了。 而另外一边,秋山雅子打电话到顾小白租住的寓所,约他晚上出来喝酒跳舞。 顾小白按照郭汉杰的吩咐,欣然应诺。 第159章:其人之道 “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金九一个人,不过,桌上是两只茶杯,茶水还是温的,屋内还有一丝女人的暗香。”齐桓回来后,第一时间跟唐锦汇报。 “能确定是竹内云子吗?”唐锦问道。 “不能,不过,您觉得这个给我们报信儿的人是什么人?”齐桓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都不得其所。 “还用说,除了军师,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利用我们法捕房?”唐锦一开始也是不明白,后来,他把事情串联起来,前应后果一通,就明白了。 “探长,你是说咱们给人利用了?” “你说呢?”唐锦冲齐桓翻了一下白眼儿。 “……” “好了,金九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也需要敲打一下了,你到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等着看好戏了。”唐锦嘿嘿一笑。 …… “今天晚上,把这个东西放入秋山雅子的杯子里。” “五哥,这难道是毒药?” “不,不是毒药,但吃了能让人昏迷不醒。”郭汉杰道,“然后,你把人送到华美公寓的住所,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真的不是毒药?” “放心吧,真不是毒药。”郭汉杰微微一笑道。 …… 下午四点,一亮黑白相间的雪佛兰轿车驶入了华美公寓。 竹内云子的座驾! “五哥,竹内云子来了。”监视华美公寓的情报小组发现了从车上下来的竹内云子,马上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继续监视。”郭汉杰回了一声。 巨福路凯旋歌舞厅地下室,已经被改造成为一个地下指挥所,借地面上的歌舞厅作掩护,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隐隐于市。 陆希言下了班之后,也到了这里。 “竹内云子和秋山雅子一同出了门,还乘坐同一辆汽车……” “看来,今天晚上竹内云子也会出现在大华歌舞厅,马上通知郭汉杰,改变行动计划,直接在舞厅动手。”陆希言道。 “那竹内云子怎么办?” “很简单,找个办法将她引开,只需三分钟就可以。”陆希言道。 “明白。” 陆希言还真是想把竹内云子一锅端了,但那样后果会非常严重,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在敌占区的斗争也要讲究一个度。 …… “哈尼,你今天好漂亮!” 如果秋山雅子不是日本女间谍,她的确是那一种男人一见之下,就想入非非的女人,成熟,妩媚,懂情调。 “你是不是对每一个被你上手的女人都这么说?”秋山雅子莞尔一笑,伸手轻轻的将贴过来的顾小白一推,力道、情绪拿捏的非常好,完全一副向情人撒娇的模样。 女人天生就会表演,当她如果想要骗你的时候,演技可是登峰造极的,何况是秋山雅子这种经过专业训练过的间谍。 “当然不是了,她们没有一个能跟你相比。”顾小白的嘴跟摸了蜜似的,他做这一行的,早就把“脸”扔在地上,踩烂了,再一脚踢开了。 “是吗?” “当然了,我怎么敢骗你呢。”顾小白一招手,“waiter,来一杯冰啤?” “昨天晚上,咱们那个的时候,金九再来我公寓的路上遭到了伏击。”秋山雅子红.唇凑到顾小白的耳边,呵气如兰一声。 “什么……”顾小白吓了一跳,手中的冰啤差点儿就撒了出来。 “别紧张,我知道,这跟你没关系,否则,今晚我也不会约你出来了。”秋山雅子嘿嘿一笑。 顾小白的背景她调查清楚了,不过是一个有些“姿色”的拆白党而已,没什么特殊的背景。 “雅子小姐,我……”顾小白紧张的嗓子有些发干,他这一半儿是吓的,还有一半儿是装出来的。 “小顾,你想不想从此出人头地?” “当然想了,雅子小姐,你什么意思?”顾小白忙凑上来。 “想要出人头地,光靠这一张好皮囊是不够的,得够聪明,明白吗?”秋山雅子点燃一根烟,吐了一口道。 “雅子小姐,您想让我做什么?”顾小白一副心动的模样。 “金九都让你做什么,你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明白吗?”秋山雅子嘿嘿一笑道。 “这个……”顾小白有些犹豫。 “怎么,你是觉得我不如金九,还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秋山雅子顿时脸色冷了下来。 “不是,雅子小姐,咱们在这儿说话不方便,是不是找个稍微安静的地方?”顾小白道。 “好,你说去哪儿?”两人的心思出奇的一致。 “要不然楼上包房或者去你家……” “楼上包房吧。”秋山雅子冷淡一声。 竹内云子看到秋山雅子与顾小白挽着手,往二楼走去,自然抬脚跟了上去,但是,她刚要跟过去,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白俄撞了过来。 一下子就把竹内云子那鸭舌帽撞掉了,如云瀑布般的秀发散了下来,那张艳若桃李的脸蛋顿时令人垂涎欲滴。 能够让党国要员神魂颠倒的女人,姿色岂能差了? 竹内云子号称“间谍之花”,容貌那是绝对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她这一露真容,周围顿时涌上来好几个人。 “美女,过来一起玩玩?” 竹内云子一抬头,看到秋山雅子和顾小白已经走进了二楼包房的走廊,有些着急,急于脱身的她冷喝一声:“让开!” 不需要人鼓动,这些人岂会放弃这么一只美丽的“猎物”,至少在这些人眼里,竹内云子就是他们今晚意外碰到的“猎物”。 刚才撞她的那个白俄第一个上来,想要将竹内云子一把抱住,这惹怒了竹内云子,一抬手,闪电的一击手刀,直接就命中了对方的咽喉! “噢……”白俄大汉惨叫一声,捂着咽喉直接倒了下来! 周围人都惊呆了! 这个美女的东方女子,居然是一位武术高手。 “大家一起上!” …… 等到竹内云子摆平了纠缠,冲上二楼,翻遍了所有的包房,都没有见到秋山雅子和顾小白的影子。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对手其实不是冲着金九去的,真正的目标就是秋山雅子。 可笑的她还以为顾小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而秋山雅子也是一个受过训练的间谍,能够应付得了。 从秋山雅子跟顾小白上楼到失踪,也不过三五分钟。 这分明就是一次有预谋的绑架,一般的绑匪绝对做不到,而秋山雅子的身手也不弱,能无声无息的绑走她,只怕是那顾小白也是参与其中。 该死! …… 秋山雅子被绑架,竹内云子第一时间向南田洋佑做了汇报。 南田洋佑接到报告,那是大吃一惊,虽然秋山雅子的重要性已经不如从前,但是“军师”还活着,她是唯一熟悉军师的人,而且手里还掌握着法租界“金九”这么一枚重要的棋子。 可以说相当重要。 一旦秋山雅子出事儿了,那损失可就不小了,“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已经跟军统方面合流了,而且隐藏的更深了,现在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但是,根据掌握的情报,最近针对于皇军合作的中国人的制裁行动中,都有“铁血锄奸团”的影子。 它就像是“幽灵”一样,令特高课和宪兵队无比头疼。 驻沪日军宪兵司令部出面,协调公共租界警务处,出动巡捕,对租界和进行大搜捕,当然,法租界法捕房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 大半夜的,以大话歌舞厅为中心,半径五公里的区域,进行拉网式的搜捕,动静闹的不小。 不过,这也是马后炮了,想要抓到人那只能是寄托于运气了。 …… “怎么不睡觉?”陆希言站在窗户前,默默的抽着烟,今晚的行动,算是成功了,但是他的内心是很不平静的。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医生了。 “有点热,睡不着,你呢?”听到孟繁星的声音,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转身过来道。 “晚上不要抽那么多的烟,对身体不好。”孟繁星走过去,将窗台上的烟灰缸拿了过去道。 “小浩今天跟我说,不想住院了,想回家住。”倒去烟灰,孟繁星道。 “他在康复中心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不住了呢?” “可能是梦瑶小姐的原因吧,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姑娘家跑来跑去的,小浩要强,不愿意有人背后说梦瑶的坏话。” “出院的话,康复训练如何进行,家里又没有这方面的器材和设施?”陆希言道。 “这个也不需要多专业的器材,关键还是看人,只要按照医院制定的合理的康复训练计划来,其实在家里恢复的要比医院快一些。”孟繁星道。 “你都同意了,我能有什么意见,是让他回去跟爸住,还是跟我们住?”陆希言问道。 “跟我们住吧,正好可以让爸来住一段日子?” “也好,家里总没个人气不行。”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没事儿,我先回去睡了?”孟繁星看了陆希言一眼道。 “去吧。” 咔嚓! 忽然窗外一道闷雷,紧接着就起风了,吹的房间内的窗帘都飞舞起来,屋子里的闷热的空气顿时一空。 要下雨了! 叮铃铃…… 床头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这个电话跟书房内的是连通的,孟繁星要去接,陆希言快步上前拿起了听筒。 “对不起,这里是福开森路396号2号,您打错电话了。” 孟繁星也没有怀疑,听陆希言说对方打错了,道了一声“晚安”。就关上门回房间了。 乌云压顶,一场雷雨不期而至。 电话是谭四打来的,告诉他,人已经被安全带回来了,明天一早等祭拜“军师”之后,再处决秋山雅子这个日本女间谍。 但是,这事儿不能让孟繁星知道,所以,他只能用“对方打错电话”这个借口掩饰过去。 第160章:处决 秋山雅子被谭四他们秘密处决了。 尸体怎么拉到郊外,随便找了一块地方,埋了,也没立碑,作为一个间谍,活着默默无闻,死了,一了百了。 她完成了她的宿命。 一场雷雨,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的干干净净。 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巡捕,还有特高课的便衣们连续搜了三天,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竹内云子确信,秋山雅子找不回来了。 秋山雅子是一个日本侨民,但她还是一个间谍,这件事是不能够拿到台面上讲的,甚至不能公开承认。 一个日本人伪装成中国人,潜伏租界八年了,她想干什么? 如果是正经的日本侨民的话,日方早已向公共租界方面提出抗议,甚至是直接介入调查了。 但是,就算承认了秋山雅子间谍的身份,那也没有权力介入调查。 这件事,只能是自认倒霉。 以往吃亏,那都是暗地里,还没有日方重要人员伤亡的情况,而这一次不同,等于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秋山雅子的身份虽然没有承认,但明眼人能看不出来吗? 日本人不提,大家都当做不知道而已,当然日本人不是不想提,提了,你跟理亏,更让人笑话。 日本人多好面子,当然是不提了,免得还被那些报纸拿出来嘲弄。 但是对竹内云子来说,脸丢尽了,人是在她眼鼻子底下被劫走的,这不是显的她的无能吗? 找不到秋山雅子,就找顾小白。 可是顾小白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事发后,顾小白也是人去楼空,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就让竹内云子更加确定了顾小白也参与其中了,这个家伙居然把老练的秋山雅子给骗了。 秋山雅子被绑架,病的不轻的金九再一次遭到了惊吓,一病不起了。 竹内云子查到了黄道会的周柳五,查到了顾小白在苏州乡下还有一个老婆和女儿,可当他的人到了,却发现顾小白乡下的妻女一个多月前就离开了。 说是去了上海。 上海几百万人,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找? 上火的竹内云子,手下的日本便衣和浪人武士到处搜捕抗日人士,指鹿为马,手上有添了好几笔血债。 …… 孟浩出院了,老孟头特意的买了两串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一通,说是驱除晦气和霉运。 陆希言给孟浩订购了一架轮椅,以方便他在家里的活动。 厨房里,买了不少菜,孟繁星正在准备晚餐,奚梦瑶自告奋勇的一起帮忙。 “繁星姐,你的家好大,好漂亮。” “梦瑶,你喜欢的话,常过来玩儿。”在孟繁星的心里,早已将奚梦瑶当成自家弟媳妇儿了。 “好,繁星姐,我真羡慕你,能够找到陆大夫这么一个好男人。”奚梦瑶经过这一阵子的调整,也明白了自己对陆希言的情感只是来自一时间的崇拜。 那不是爱情。 相反她得知孟浩为了调查蔡主笔的案子,不惜以身犯险卧底那个大观园浴室,获得了黄道会众人杀害蔡主笔以及埋尸的消息,大为的敬佩。 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在陆希言和孟浩之间选择,虽然前者更儒雅贴心,但后者更能让她获得被宠爱的满足感。 当然,她也知道,如果要跟孟浩在一起,只怕会有很大的压力,毕竟她跟孟浩的差距有点儿大。 所以,两个人即便互有好感,但都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孟浩出院,她也跟着一起来了。 “梦瑶,你也能找到的。”孟繁星笑了笑,“这些日子里,我跟陆大夫都太忙了,多亏了你在医院对孟浩的照顾,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没什么的,繁星姐……”奚梦瑶有些不好意思。 “看的出来,孟浩喜欢你,不过,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知道你们俩的差距很大,且不说你喜不喜欢孟浩,你的父母和家庭能接受他吗?”孟繁星觉得,有必要点明了,否则,两个人这样下去,谁都不说,装聋作哑,那也不是事儿。 “繁星姐,我……”奚梦瑶脸色一白。 “梦瑶,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我也希望你能够跟孟浩好,如果你想好了,咱们一起面对,有些话说开了,总比藏在心理强。”孟繁星道。 “繁星姐,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奚梦瑶贝齿轻咬嘴唇道。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你都是我们的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孟繁星一边摘菜,一边说道。 外面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正在擦桌子的闫磊一抬头,放下手中的抹布对陆希言一声:“先生,我去看看。” 陆希言点了点头。 他现在住的地方,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很少有客人上门拜访,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个时候过来。 “唐探长,怎么是您?”闫磊看门,一看是唐锦的座驾,惊讶一声。 汽车直接开进来,停在院子里,车上下来三个人,唐锦,齐桓,还有充当司机麻小五。 “唐兄,齐桓,小五你们怎么来了?”陆希言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唐锦一行,惊讶的问道。 “孟浩也是我的下属,他今天出院,我这个上司能不来吗?”唐锦呵呵一笑。 麻小五打开车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大堆东西,得有七八个盒子,看包装都是些营养品和补品。 “这是我们三个的一点儿小意思,庆贺孟浩这小子出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唐锦道。 “唐兄太客气了,快请!” 刚进客厅,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过来。 “好香,这是红烧肘子?” “唐兄,你鼻子还真灵,今天孟浩出院,梅梅炖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肘子。”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哈哈……” “其实我跟齐桓就是蹭饭来的,早就听说弟妹的手艺一流,一直都没机会,今天算是来对了。” “唐探长来了。”老孟头推着孟浩从房间出来,老头儿有些拘束,毕竟唐锦这样的人,他之前都是说不上话的。 “伯父,您好。”唐锦赶紧过去,招呼一声。 “好,好……”老孟头感觉脸上相当有光,这一切都是陆希言这个好女婿的功劳。 “闫磊,沏茶!”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 闫磊是陆希言新请的管家,跟唐锦他们早就算认识了,不过唐锦怎么也想不到,这闫磊会是“铁血锄奸团”中的瘦猴老六。 只能说,闫磊前后变化太大了。 就算把通缉令上的图像拿出来与他对比,也不见得能确定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不过,齐桓倒是有意无意的多看了闫磊几眼,毕竟是干巡捕的,碰到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总要有几分警惕的。 这也是职业习惯了。 “唐兄,上来,参观一下我的书房!”陆希言发出邀请,搬家的时候,唐锦来过一次,但那一次只是进来看了一眼。 “好!” …… “老陆,你这个房子,真不错,我都想搬过来跟你做邻居了。”唐锦一边上楼,一边说道。 “那就搬过来呗,正要两家有个照应?”陆希言呵呵一笑,唐锦的财力,在福开森路购买一栋房产并不难。 “我考虑考虑,只要你嫂子他住习惯了,街坊邻居的也熟悉,这一搬,又要熟悉一段时间。”唐锦呵呵一笑。 “唐兄,请!”陆希言打开书房,让唐锦进去。 陆希言的书房布置的并不算豪华,但古色古香,黄花梨的案子,圈椅,案子上文房四宝,摆放整齐。 “我这里就是个装装样子,让唐兄见笑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不错,不错,看不出来,老陆你还喜欢古玩字画?” “这些东西都是家父留下的,他老人家喜欢这些东西,我嘛,不太懂,倒是放在箱子里蒙尘可惜了,拿出来装点门面而已。”陆希言解释道。 “嗯,不错,不错……” “老陆,这些日子见到铁血团的人了吗?”唐锦忽然一抬头问道。 陆希言就知道唐锦晚上来,绝不是仅仅为了看孟浩,蹭一顿饭这么简单,一定是有事要跟他谈。 要不然,他也不会故意的将他引到楼上的书房来了。 “没有,自从上次见过那脸上有刀疤,叫黄三的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找过我了。”陆希言道。 “老陆,能不能请你再给带一句话?” “唐兄,你可别在让我干这事儿了,说实话,上次帮你带话,我都提心吊胆的,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的……” “放心吧,老陆,他们不会为难无辜之人的,何况,你对他们还有救命之恩。”唐锦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找我,你这让我带话,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陆希言讪讪一声。 “不要紧,只要他们来找你,你就跟他们说就是了。”唐锦道。 “好吧,你这一次又要让我给他们带什么话?” “你就跟他们说,你们‘军师’欠我一个人情。”唐锦道。 “‘军师’欠你一个人情?” “对,就这一句话。”唐锦点了点头。 “好吧,我知道了,如果他们来找我,我会转达的。”陆希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唐锦说的这个“人情”他马上就明白是什么了。 唐锦命齐桓带人去德兴茶楼,破坏了竹内云子跟金九的会面,甚至还暗中给金九栽了一个赃。 这事儿跟“秋山雅子”被绑架有关。 他绑架“秋山雅子”动机最大的就是铁血锄奸团了,军统不会这么做,因为秋山雅子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动机不明显。 “秋山雅子”落到了铁血锄奸团手中,这个真相连唐锦都看出来了,那日本人还看不出来吗? 日本人知道又能怎样,找不到人一样没办法。 第161章:汤少川 “老陆,你知道汤少川吗?” 唐锦突然抛出这样一个名字,这让陆希言感到惊讶,因为他虽然关心时政,却很少主动提起。 唐锦也知道他不太喜欢跟政治人物打交道,所以,一般情况下,他这个顾问只负责技术方面的支持。 但是政治处的案子,怎么可能不涉及政治和外交呢? “听说过,大名鼎鼎的汤少川我自然听说过,还可是当过内阁总理的人物,上海滩上随便一个小瘪三都知道。”陆希言呵呵一笑。 “最近一些维新政府的高官频繁进入法租界,拜访汤少川,其目的想要拉拢他下水当汉奸。”唐锦道。 “有这样的事情?” “你都不关心这个,当然不知道,老曹最近就在关注汤少川的动向。”唐锦解释道。 “是吗?”陆希言惊讶道,“怪不得这几天老曹都没在他那影楼呢,你们法捕房关心这个干什么?” “汤少川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份地位,那是日本人看重的,而他一旦有什么动向,那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法捕房能不提前掌握吗?”唐锦解释道。 “日本人既然要拉拢他下水,那肯定不会对他不利,那就是重庆方面了,军统的人做事从来都是不问过程,只问结果的,他们不会是……”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旦汤少川倒戈,对重庆方面来说,影响是非常大的。”唐锦道。 “老唐,这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嗯,对你来说却还没多大关系,不过,汤少川就隐居在这福开森路60号(人名和地址都稍有改动,见谅),他女婿曾德广的家里,从你这里,到曾德广的家也没多远。”唐锦解释道。 “你该不会让我帮你留意曾德广家里的动静吧?” “你天天上班,哪有那闲工夫,麻小五不是跟你嘛,我让他过来,一方面可以盯着曾德广的家,还能帮你扫扫院子啥的。” “麻小五住我家?让你们法捕房的巡捕给我当佣人,老唐,你觉得这合适吗?”陆希言觉得这有些过了。 “有什么不合适,任务需要,又不是让麻小五给你家当一辈子的佣人。”唐锦道,“老陆,汤少川的安全至关重要,你要体谅我,就这么说定了。” “老唐,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再说,我家里就那么两间客房……” “不是有佣人房间吗,让小五住佣人房就是了。” “老唐,你不厚道,你把小五弄我家里来,我这还有隐私没有了?”陆希言抱怨的说道。 “放心,我会跟他讲,没有你的命令,严禁踏入二楼半步。”唐锦道。 陆希言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他对唐锦所说的汤少川与维新政府高官接触这件事,他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些汉奸的行踪都是相当机密的。 这要是能除掉一两个,绝对是对汉奸伪政权的沉重打击。 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而且,要更为慎重行事。 …… “先生,军统那边要求我们提供有关汤少川在法租界活动的规律,包括身边的人以及饮食和身体状况。” “噢,这还真是巧了,法捕房也在严密监视汤少川,军统也突然对这个汤少川感兴趣。”陆希言有些惊讶。 “以我对军统的了解,他们这是要对目标人物采取强力措施了。”闫磊道。 “军统那边不是派人加强上海区的行动能力了吗,人到了没有?”陆希言问道。 “听说派来的人是‘追命太岁’赵立军,此人黄埔毕业,早年曾经参加过共产党,后来加入军统,成为戴雨农手下得力干将,手下皆是杀人不眨眼悍匪,杨杏佛父子和史量才先生皆他指挥下暗杀的,此人很凶残,杀人不眨眼。”闫磊道。 “嗯,搜集一些此人的资料,我研究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 “是。” …… 百老汇大厦,驻沪日本宪兵特高课。 “铁血锄奸团,云子少佐,你确定吗?”南田洋佑听了竹内云子的报告,有些犹疑的问道。 “哈伊,南田课长,除了铁血锄奸团,我想不出有任何其他组织会对雅子下手。”竹内云子道,“都是我的疏忽,居然没有想到这件桃色纠纷中居然隐藏了这样一个巨大的阴谋。” “那金九呢,他有参与吗?” “不好说,但我查到,在这之前,杜恒笙(取其恒社之名,大家不难理解吧)的管家万墨霖曾亲自拜访过他,应该是警告金九不要跟我们走的太近。”竹内云子道。 “嗯,你的判断是对的。”南田洋佑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铁血锄奸团已经跟军统合流,‘军师’已经接受了重庆方面的任命,但具体担任什么职务,现在还不清楚。” “军师被重庆方面招安了?” “是的,这个消息来自于他们的内部人士,云子少佐,战场局势对我们来说,还算有利,但在上海,我们面临的敌人非常多,军统,中统还有地下党以及他们所谓的各种自发的组织,游击队,义勇队,甚至还有土匪等等,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反抗帝国人统统的扼杀,明白吗?”南田洋佑道。 “云子明白。” “我交给你的任务进展如何了?”南田洋佑问道。 “浅野君已经到达重庆了,按照芳子前辈提供的线索,正在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希望你的计划能够顺利,我们必须扭转现在这个被动的局面,蒋政府的百万大军都被我们击败了,难道要我们输给一个江湖组织吗?” “哈伊!” …… 香港,尖沙咀。 雷雨之后,第二天继续艳阳高照,天气热的,地面黑色的柏油马路都能把鸡蛋烫熟了。 华泰旅馆。 一个身穿灰色长褂,戴着墨镜,一手提着一个牛皮样子,一手拿着一把黄油伞,在旅店门口四下看了看,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先生,住店那?” “不,我找到人,302的客人来了吗?” “您是林先生吗,金小姐已经等候您多时了。”那前台伙计眼睛一亮,忙伸手接过林世群手中的皮包。 “谢谢。” …… 302的房间门打开,林世群就看到一个身穿水湖蓝旗袍的年轻女子坐在那里,右腿优雅的搭在左腿上,浅浅一笑的望着他。 那一头齐肩的短发,更添一种别样的风情。 “芳……”林世群张嘴就要喊出来,却被那女子手指轻轻的一点,把话缩回去了,还有外人在呢。 “怎么样,一路上顺利吗?” “还要,我避开了所有耳目,绕道河内坐船过来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林世群道。 “这就好,世群,你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大日本帝国如日中天,老蒋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屋内的女人正是川岛芳子,她已经从上海悄悄的坐船到了香港。 “是,是的,我也是看出来了,再打下去,只怕是伤亡与大,老百姓也期盼和平。”林世群讪讪一笑。 “帝国不日将要进攻武汉,武汉被攻下,老蒋偏安于重庆那个山沟沟里,能支撑多久?”川岛芳子道。 “芳子小姐说的是,不知道贵国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是如何安排的?”林世群迫切的问道。 “别急,你先住下来,过两天,我引见你去见领事中村先生,他会出面安排你的工作。”川岛芳子道。 “好,好……”林世群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他这一路几乎是逃难过来的,如果让中统方面知道他卷走了全部公款还叛国投降了日本人,肯定会派人追杀的。 如果日本人不能给他一个荣华富贵的前程,那真是亏大了。 “你先把自己拾掇一下,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川岛芳子起身吩咐一声。 “那个,芳子,你,你不留下……”林世群有些不舍的问道。 “世群,以后有的是机会,别这样好吗?”川岛芳子妩媚的回头一笑,袅袅冉冉就这样离开了。 身后的林世群如同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投靠日本人,得有投名状才是,林世群花了一个晚上,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有关机密写了出来。 第二天晚上,川岛芳子果然应约而至。 虽然林世群只是军统内一个不受待见的小角色,但他毕竟资深的中统特工了,关系盘根错节,知道的秘密那自然非一般人所能比了。 而且林世群是有能力的,否则川岛芳子也不会费心费力的从上海来香港跟他接头了。 “芳子小姐,这是我按照记忆中有关中统上海方面潜伏人员的机构和名单,这也算是我为大日本帝国做的第一件事。”林世群知道,自己得有价值,才能让日本人看重,否则,以日本人虚伪的现实,随便找个位置给他,还是坐冷板凳。 “是吗?”川岛芳子眼睛里满是惊喜,中统在上海的潜伏人员名单,这可是一份重要的情报。 即便这不是现在的情况,但只要能够拿到,起码可以顺藤摸瓜,打掉中统在上海的地下情报网络。 林世群给的这份大礼还是真是不小。 川岛芳子拿到灯下仔细翻看了一下,凭借她在上海这段时间的了解,林世群所写的这份东西价值还是非常高的。 起码这上面有不少人的名单她很熟悉,甚至还有些人还活跃在上海的上流社会圈子里。 “世群,明天日本驻香港领事馆有个酒会,到时候,我来接你过去,我介绍你认识中村领事。”川岛芳子道。 “真的?” “当然,你现在是帝国最好的朋友。”川岛芳子顿了一下道,“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谢芳子小姐!”林世群激动的对川岛芳子深深一鞠躬,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再是那个曾经在南京认识的“阿花”了。 第162章:“死神”小组 “小五,让你住佣人房,委屈你了!” “不委屈,陆顾问,您这里比我家住的都舒服,又大又宽敞,还有电风扇,晚上睡觉都凉快。”麻小五嘿嘿一笑。 “你觉得好就行,有什么需要,找闫磊,家里的大小事务归他管,不用客气。”陆希言点了点头,对麻小五道。 “谢谢,陆顾问。” …… “先生,这麻小五会不会是唐锦故意安插您身边的……”闫磊对麻小五的身份有些怀疑。 “你说唐锦怀疑我?”陆希言道,“他怀疑我什么,我跟铁血锄奸团是有联系,但我至少现在没有一点儿让他怀疑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 “不过,这个唐锦的身份我倒是有些存疑,他跟军统那边肯定是有联系的,但具体什么关系,咱们再观察,观察。”陆希言道。 “四哥让我跟你说,竹内云子像疯了似的搜捕抗日志士,这两天已经有不少无辜的人被日本便衣秘密逮捕,公共租界警务处已经加大巡逻力度,以确保人员安全。” “我们的人没有被抓的吧?” “目前还没有,倒是军统那边有几个外围人员暴露了,他们正在抓紧时间补救呢。”闫磊道。 “知道了,最近杏花楼那边尽量少联系,咱们人尽量不要跟军统有交叉联系。”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 “梅梅,我上班去了,闫磊送我过去,一会儿他回来,再接你去公司。” “好,我知道了。”孟繁星答应一声,现在放暑假,她也不需要去学校,但没听都要去公司处理一些文件。 公司有原来的一帮老人帮忙打理,基本上没有特别繁杂的事务。 …… “索尔先生,您身体恢复的很好,但是还是要注意饮食清淡一些,不要吃刺激的食物,注意休息,切记,不能饮酒,可以适当喝点儿果汁儿。”刚到医院没多久,索尔的管家欧伯曼就来了。 来接他去索尔的庄园为索尔进行例行一个月一次的检查。 “谢谢你,陆大夫。”索尔点了点头。 “索尔先生客气了,您出资成立了医疗基金,帮助了那么多的人,我应该感谢您才是。” “陆,中国的战局未来可能会更加恶化,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去欧洲,不必留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国家?”索尔道。 “索尔先生,如果有人让你放弃法兰西共和国国籍话,您愿意吗?”陆希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会。”索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也不会。”陆希言肯定的道。 “我明白了,陆,你跟我是一样的人。”索尔露出一抹微笑道。 “这大概是我跟您投缘的原因吧。”陆希言笑了,收起诊疗箱。 “哈哈……” “上一次在酒会上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中国女孩子,很漂亮,她是你的太太吗?”索尔问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还没有结婚,算是准太太吧。”陆希言答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结婚的话,一定要邀请我出席,好吗?”索尔非常热情的说道。 “当然。” 从索尔的交谈中,陆希言了解到欧洲也不平静,德国占领奥地利,下一步可能要对捷克动手。 英法等国对德国的态度相当暧.昧,整个世界都处在一个火山即将喷发的前夕。 中国方面,国军正面战场接连受挫,日军凶如猛虎,正从三路围攻武汉,企图毕其功于一役,仅一个星期不到,马当要塞失守,武汉东部防线洞开。 局势对中国方面来说,那是相当不容乐观。 上海方面,日本人不断指示一些汉奸在租界闹事,企图夺取租界的警权,当然还有染指租界内的经济利益,尤其是沪西越界筑路地区,几乎每天都有血案发生。 …… “先生,军统派来的上海的人到了,正是‘追命太岁’赵立军,他还带了一支行动队过来了。”本来说让欧伯曼开车送陆希言回医院的,结果闫磊开车着过来接他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哥刚通知我,说是昨天晚上到的。”闫磊道。 “邹淮那边什么态度?” “邹淮跟这个赵立军当年在上海的时候,就有些不合,不过邹淮是军统元老,赵立军加入军统稍晚一点儿,应该是内部争权夺利吧。”闫磊一边开车一边道。 “看来,咱们得做好应对措施,这个赵立军别是来抢班夺权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目前我们跟邹淮合作的还可以,如果赵立军顶替邹淮的话,那我们就要减少与军统方面的联系了,让四哥把握好分寸。”陆希言道。 “好的。” ……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赵立军,不用我多介绍了,以前也在上海工作过,这一次戴老板派这一员虎将来支持我们上海区的工作,大家欢迎!”邹淮尽管不太喜欢赵立军,但人家是肩负特殊使命来的,不能不给点儿面子。 啪.啪.啪…… 掌声有些稀稀拉拉,上海区这段时间“锄奸”工作做的有声有色,特别是跟“铁血锄奸团”合作之后,行动效率更高了,损失也更小了,甚至在跟日本情报部门争斗中一度占据小小的上风。 为此上海区上下可是没少被上峰表扬。 突然空降一个人过来,分明是来摘桃子的,是个人都有些小情绪。 “鄙人赵立军,今后还请上海区的弟兄多多关照!”赵立军虽然狂傲,可初来乍到,军统上海区的情况已经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赵立军中校,将会担任我上海区的副区长兼行动队队长!”邹淮宣布道。 “那凌队长呢?”有人替凌之江鸣不平,凌之江又没有犯错误,怎么行动队长的职务就被人给顶了呢? “凌之江队长担任行动队副队长。”邹淮道,“其实队长跟副队长没什么区别,接下来行动队一分为二,分为两个组,一组由赵立军副区长率领,二组还是有凌之江副队长带领。” 这还差不多,凌之江纵然不满,也没办法,这是戴老板的安排。 “赵副区长,我来介绍,这位是我上海区情报组组长江志钧!”邹淮给赵立军介绍自己手下。 “赵副区座,您好!”江志钧敬礼道。 “电台长苏振通。” “……” “区座,我听说咱们上海区还有一个特勤组,代号:死神,可有真的?”介绍人上海区的重要人物,赵立军忽然问道。 “死神小组确实存在,但它不归我上海区管,直接跟军令部第二厅联系。”邹淮解释道。 “死神”小组其实就是“铁血锄奸团”在军令部第二厅内的代号,上海区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就邹淮等几个军统高级人员。 “原来是这样,我能见一下这个‘死神’小组的负责人吗?”赵立军问道。 “这恐怕不行,‘死神’小组独立于上海区,他们的行动不归上海区领导,直接听命于军令部。”邹淮道。 “那能联系到吗?” “联系倒是可以,我们同在上海,有些情报都是定期交换的。”邹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就烦劳区座了,我要尽快的见到这个‘死神’小组的负责人,这关系到我来上海要完成的重要任务。”赵立军道。 “赵副区长能透露一下,你到上海来是什么任务吗?” “这个暂时还不行。”赵立军道,“不过,区座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好吧,赵副区长和兄弟们先休息,然后熟悉一下我们上海区的情况,我马上联系‘死神’小组。”邹淮道。 …… “先生,四哥传话,说赵立军想要见您,可能是跟接下来的什么任务有关系。”闫磊汇报道。 “任务,什么任务?” “不清楚,赵立军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他有一套自己的人马,还携带了电台,完全可以单独跟戴雨农联系,不受他的掌控。”闫磊道。 “让四哥去接触一下这个赵立军,看他此次来上海的任务是什么。”陆希言吩咐一声,“不要在杏花楼,另外选个地方。” “好,我知道了。” “咚咚……” “进来!” “安子哥,闫磊,你们在谈事吗?”孟繁星推门进来,看到陆希言和闫磊两个人在书房内。 “哦,闫磊跟我说,以后家里总不能让梅梅你这个女主人下厨,建议我找一个厨娘,我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不过,这做饭做的好的厨娘可不好找,我们俩正商量这事儿呢。”陆希言呵呵一笑。 “这倒也是,爸要照顾小浩,我有时候不在家,小五是客人,总不能让人家帮忙做饭吧,是应该找个合适的厨娘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梅梅你也同意就好。”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这事儿你去办,除了人选要可靠之外,手艺可不能差了。” “明白,先生,那我就先出去了。”闫磊点了点头。 “梅梅,你有事儿吗?” “被你这一打岔,我差点儿忘了。”孟繁星道,“今天丽瑛姐来看我,说房租又涨价了,她都快租不起了,要另外找房子搬家,我就想起来咱们贝当路上那件房子,空着没人住,要不然租给她住?” “租干什么,就让她们过去住就是了,还有人帮着看房子呢,我们又不缺这点儿钱。”陆希言呵呵一笑。 “安子哥,你同意了?”孟繁星喜悦道。 “当然,这个丽瑛姐看上去知书达理,性格又好,与人为善,还是老师,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陆希言道。 这个蓝丽瑛,陆希言还真是派人调查过,对于接近孟繁星的人,不管是刻意的,还是自然的,他都不放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个蓝丽瑛长期从事抗日救亡工作,八·一三抗战参加过战时服务团,又是妇救会成员,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才降低了活动频率。 从现在调查的结果看,她的确是一名支持抗战的爱国人士。 第163章:神经病 “丽瑛姐,从今天开始,咱们两个又多了一层关系了。”孟繁星将蓝丽瑛约了出来,从包中取出一把钥匙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蓝丽瑛有些惊讶,不太明白孟繁星突然给了她一把钥匙做什么。 “丽瑛姐,你不是要重新租房子搬家吗,正好我手里有一套,在贝当路花莲里,原先是我跟安子哥住的地方,地方是小了点儿,不过您跟伯母一起住的话应该是够了,里面生活用具应有尽有,不用再添置。”孟繁星解释道。 “这怎么好意思,租金是多少,我照市价给你?”蓝丽瑛也真为这事儿头疼呢,她住的房子本来就相当便宜了,想要找到再比这更便宜的房子,那真是太难了。 面对日益高涨的房租,她一个女人,虽然有海关的工作,但用的地方太多了,有些吃不消。 母亲又体弱多病,去一趟医院就得花不少钱,她几乎就没什么积蓄。 “不用给房租,我那房子空在那里也是浪费,丽瑛姐,你就当是给我看房子好了。”孟繁星道。 “这怎么好意思?”蓝丽瑛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可这实在是囊中羞涩。 “丽瑛姐,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样的话吗?”孟繁星道,“我解决了你生活上的后顾之忧,你也能够专心的为党工作。” “我知道,梅梅,多谢你。”蓝丽瑛很感激的道。 “我那套房子上面还有一个阁楼,咱们的秘密电台给设在上面,丽瑛姐你注意天线要接的隐蔽一些。“ “我明白。” “搬家的时候,我叫几个人去帮你,他们都非常可靠的。”孟繁星道。 “好,我回去跟母亲说一下,尽快搬家。”蓝丽瑛点了点头。 “还有,你可以从我这里接点儿翻译的活儿,你就不用去接那些翻译社的活儿了。”孟繁星道。 “嗯。” …… 7月16日晚上,日本驻香港总领事中村丰一举行周末酒会,邀请了一些香港的社会名流来参加。 名义上探讨如何打开中日两国尴尬的局面,实际上不过是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各国对日本接下来对华政策的态度。 川岛芳子并非受邀嘉宾,她出现在香港,那要是被发现的话,可是轰动的大新闻。 所以,她以酒会女侍应的身份参与其中,并且帮林世群获得了一张普通邀请卡进入酒会。 酒会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川岛芳子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将林世群带到了中村丰一的面前。 “中村总领事先生,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林世群先生,他感念大日本帝国的对华的政策的友好诚意,决定为此做一些事情,请总领事先生予以帮助和接纳。” “哦,林先生,我听说你在这中统的军衔不过是一个中尉?”中村丰一眉毛一挑,对于林世群,这样一个小人物,他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当然有些看不上眼了。 要不是看在川岛芳子的面子上,他根本不想见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 感觉到了中村的轻视,林世群老脸发烫,一种屈辱感从心底升起,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中统的家规对待叛徒那是扒皮抽筋,下油锅。 “中村先生,世群虽然职位低,可他在中统效力多年,资历很深,只是他早年曾经犯过一点错误,被人排挤,数年未曾晋升。”川岛芳子忙道,她对林世群还是相当了解的,有能力,但遭人排挤,不得重用,怀才不遇,心中苦闷,这种人才是当下最容易被利用的。 中村丰一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川岛芳子介绍的人,他总要给点儿面子的。 “林先生,香港这边你也不熟悉,听说曾经在上海工作过,想必对那里十分熟悉,这样把,我推荐你去上海那边某个差事如何?” 林世群当然是点头答应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我写一封推荐信,你去找驻上海总领馆的清水董三,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中村丰一道。 “好,多谢总领事先生了。” 拿到了中村丰一的推荐信,林世群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在香港待下去了,香港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吃不惯,还还睡不好的。 他就向川岛芳子提出来,要尽快的去香港。 川岛芳子到是不着急,不过看林世群这样,她也不好阻拦,于是就买了两张船票,与林世群一道踏上返回上海的旅程。 …… 林世群前脚离开香港,胡蕴之差不多后脚也从广州坐船到了香港。 他以茶叶商人的身份来的香港,住进了中环的皇后大酒店,随后约见了老朋友张贯一。 “蕴之兄!” “贯一兄!”老友会面,分外激动。 “路上可安全?” “还好,这路上还算顺利,贯一兄,我是带着延安的任务来的,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潘先生?” “不着急,先说说你在这一月内闽、粤两地走访联络的情况。”张贯一问道。 “好,我就向贯一兄你汇报一下,从上海过来,我以朋友拜访的名义,连续走访了一些人……”胡蕴之道。 第二天,在张贯一的安排下,胡蕴之见到了潘先生,随后,胡蕴之也坐船离开香港,目的地同样也是上海。 7月17日,周末。 孟繁星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帮蓝丽瑛搬家了,把闫磊也叫去了,她虽然也会开车,但比较少开。 再说,搬家需要一个大劳力才行,闫磊就被抓了壮丁。 这大夏天的,外面太阳太毒了,好不容易逮着休息的机会,自然不愿意动弹了,吹着电扇,吃着冰镇的西瓜,这日子就是在巴黎都没有这么享受过。 这些日子福开森路60号确实挺热闹的,隔三差五的都有小汽车进出,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外面是看不出来。 不过,车型和车牌号,那是无法遮掩的。 对照查一下,基本上都无所遁形。 汤少川的资料,很全面,谭四把能收集的材料都给他送过来了,甚至连花边野史新闻都一应俱全。 汤少川幼年留美,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品学兼优,同盟会元老,既当过内阁总理,又当过一县之长。 宦海沉浮数十年,门生故旧满天下,虽然早已不活跃政坛,但他的分量是不低的。 这样一个重量级的政坛元老级别的人物,各方拉拢那是必然的,但是此人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 让人摸不透,说他退休不掺和政治吧,却又跟维新政府的官员来往,说他变节吧,他又没有接受任何日伪的公职,也很少出门,几乎过的是隐居避世的生活。 但是他那个女婿曾德广确是个亲日派,几乎已经是投靠了日本人,就差没有出任伪职了。 而汤少川又住在这个曾德广为他准备的汤公馆内,这难免不会让外界猜想,汤少川是不是早已暗中变节,只是日本人未能答应他的政治条件,才没有正式的出面。 谭四约了赵立军在美琪大戏院二楼7号包厢见面。 “这位兄弟,在下姓赵,从江西来!” “坐吧,这个座位没人。”谭四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戴着金丝边儿的眼镜儿,颌下蓄了三寸短须。 “多谢。”赵立军一抱拳,在谭四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包厢,外面挂上一个“客满”的牌子,就说明这里面已经被人包下了,或者没有位置了。 赵立军一进来,就有人过来,伸手将客满的牌子给翻了过来。 “未请教?” “谭,蒙道上的人抬爱,称呼一声,四哥。”谭四始终侧着脸跟赵立军说话,第一次见面总得放着点儿。 “原来是谭四哥,失敬了!”赵立军道。 “客气,听邹淮说,赵先生要见我?”谭四拿起桌上一块西瓜,咬了一口问道。 “谭四哥是医生吗?” “你知道的不少嘛。”谭四呵呵一笑,“赵副区长,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医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医生不愿意见我?”赵立军顿时脸色不太好看。 “你觉得,医生应该见你吗?”谭四呵呵一笑,这个赵立军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且不说,这是在上海滩,一个秘密的抗日潜伏小组的负责人,谁都能见到,那身份和安全能保障吗? “这次任务,我只有见到医生才能说。”赵立军道。 “是吗,那你的等着吧,我们特勤组不归你们军统管,如果是想求人办事儿,最好态度好点儿。”谭四站起来说道,“对不起,失陪了。” “站住!” “怎么,赵副区长还要把我留下不成?”谭四早就听说过这个赵立军自恃过去有些功劳,在军统内又得戴雨农信任,对谁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是比传说中的还要跋扈三分。 “谭四,我知道你,军师的左膀右臂,而且我还真知道,军师就是医生,怎么,我又说错吗?”看到谭四略微诧异的表情,赵立军不由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没错,你知道又如何,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谭四呵呵一笑,这个赵立军还真是如同资料上说的,很难搞。 “戴老板的命令,你们敢抗命不尊?”赵立军冷笑一声,什么军令部第二厅直属,那早就是军统的天下了。 “戴老板,他是你的老板,可不是我谭四的,告辞!”谭四也是怒了,什么玩意儿,铁血锄奸团又不是卖命投靠军统了,戴雨农还真命令不了自己。 “谭四,你若是今天走出这间包厢一步,就是跟军统为敌,跟戴老板为敌!”赵立军喝道。 “神经病!”谭四轻蔑的骂了一句,推门直接离开。 第164章:被跟踪 “这个赵立军简直就是个棒槌,他以为自己是谁,居然拿戴雨农压我们?”谭四见到陆希言,心头的火气还没消呢。 “好了,谭四哥,消消气,早就听说这个赵立军作风霸道,军统内相当出名,咱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陆希言笑了笑,给谭四倒了一杯凉茶,“来,先喝口水,消消气。” “不是,我……” 谭四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两大口一杯凉茶就下去了。 “四哥,咱们吶……” “先生,您找谁?”陆希言正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一声。 “掌柜的,刚才进来那位戴墨镜的客人在哪个包间……”来人故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楼上他们这间包厢是经过设计的,能听得见楼下的声音。 “先生,是赵立军,他怎么更过来了!”声音虽然低,但谭四的耳朵相当敏锐,惊呼一声。 “你没发现他跟踪你?”陆希言吃惊一声,谭四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等闲人怎么可能毫无声息的跟踪他而毫无察觉呢。 “没有。”谭四摇了摇头,紧张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 “别着急,我先去隔壁,你应付好他就是了。”陆希言迅速起身,开门出去,打开隔壁的房门,一个闪身就进去了。 刚好看到一个人影从楼梯口上来,身后还跟着老蔡。 “先生,楼上包厢里的都是贵客,您不能随意打扰,不然我这茶楼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老蔡里当然拦不住赵立军的,但他还是尽自己的能力拖延,希望能够给谭四一点儿应变的时间。 “到底是哪间,你不说,我也能搜出来?”赵立军威胁道。 “赵立军,你太放肆了,居然跟踪我!”谭四主动开门走出来,对赵立军喝骂一声。 “没办法,谭四哥,为了见到我想见的人,我只能出此下策了。”赵立军嘿嘿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这里没有你要见的人,请你马上离开!”谭四一伸手,挡住了赵立军的进入包厢的去路。 “谭四哥,别逼我对你动粗!” “你可以试试?” “让开!”赵立军猛地一伸手,将谭四的胳膊推开,大踏步走进了包厢。 包厢内空无一人,除了被推搡后,站在门口脸色非常难看的谭四,他不擅长行动,今天要是黄三在这里,只怕已经跟赵立军打起来了。 另外一边,听到赵立军进入包厢的声音,陆希言迅速的开门,蹑手蹑脚的冲了出去,楼梯刚走到一般,看到一楼大门口两个身穿短打的汉子。 陆希言一惊,赵立军真是难搞,居然还派人守住了门口。 前门有人,后门肯定也有。 现在出去,肯定会被怀疑,而且这赵立军的做事风格,看似简单粗暴,实则粗中有细,只怕是没那么容易糊弄。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能让柜台内的老蔡看到。 老蔡也担心楼上的情况,不时朝楼上瞄一眼,看到陆希言冲他打招呼,他也吓了一跳。 老蔡也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陆希言的意思。 悄悄的从柜台下面取了一套伙计的衣服,然后取了一壶茶,将衣服先带给了陆希言,顺道去打探一下谭四的情况。 陆希言换了一身伙计的衣服下来,自然没有被门口的两人关注,从后门出去,果然有一人跟门口差不多打扮的人守在了门口。 陆希言顺手拎了一包垃圾出去,那人看了一眼,眼神还颇为有些不赖烦,直接就让他过去了。 再来说楼上包厢。 赵立军进来之后,没看到第二个人,窗户倒是打开的,可这是在楼上,他微微有些皱眉,他故意激怒并跟踪谭四,及时想见谭四背后“军师”。 谭四来到这个茶楼,应该就是来见“军师”的,怎么会没人呢? 桌上只有一只水杯。 这说明刚才在这里喝茶的只有一个人。 喝茶的的确只有一个人,陆希言虽然点了一壶凉茶,但他自己没有喝,不然还真让赵立军看到破绽了。 “怎么,赵立军,我谭四连到茶楼喝口茶您都要管?”谭四冷笑一声。 “军师呢?” “军师,你开玩笑吧,军师怎么会这里?”谭四道,“赵立军,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你耍横的地方。” “既然军师不在,那就劳烦你带句话,我赵立军要见他,立刻,马上,明白吗?”赵立军冷哼道。 “客官,您喝什么茶……”老蔡推门进来。 “滚开!”赵立军蛮横的老蔡推到一边儿,走了。 “什么东西!”谭四骂了一声,不过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心惊胆颤,自己被跟踪了,而且丝毫没有发现。 差一点儿就酿成大错了。 …… “组座,咱们就这么算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赵立军狠狠的瞪了手下一眼道。 “这个谭四太不是抬举了,要不然,咱么索性把人绑了,让那个‘医生’直接来领人就是了。”手下道。 “你懂什么,这里是法租界,不是武汉,咱们要这么干,惊动了法捕房,再把日本人给惊动了,没好果子吃。” “日本人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杀的日本人还少吗?”手下不以为然的说道。 “刚才有没有可疑人员从茶楼离开?” “没有把,就一个倒垃圾的伙计,从后门走的,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没回来。”手下人回忆道。 “什么,垃圾站距离茶楼多远?” “有两三百米吧!” “玛德,比谭四这家伙跟蒙骗过去了!”赵立军恼怒之下,大恨一声道。 “组座,你是说那个伙计?” “还记得那个伙计什么模样吗?” “他低着头,没看清楚脸……” …… 再一次见到陆希言,谭四是再三确定了屁.股后面没有尾巴之后,这才走进霞飞路的摩西咖啡馆。 “来一瓶盐汽水,要加冰的,谢谢!” “先生,您是怎么出来的?”一口气喝完冰的盐汽水,谭四忍不住问道。 “我让老蔡给我拿了一件伙计的的外套,拎着一包臭垃圾从后门就这么走出来的。”陆希言笑笑道。 “赵立军这个人,我还真是小瞧他了。”谭四恨声道,“差一点儿连累先生你被他发现了。” “对于赵立军如此紧逼,四哥,你怎么看?”陆希言问道。 “这个赵立军应该是带着戴雨农的重要任务来的,否则他何必非要见先生您呢?”谭四认真的想了一下道。 “这样,你再联系一下邹淮,看他怎么说?” “要不要直接动用电台跟戴雨农联系,这样更快一些?”谭四建议道。 “我们跟戴雨农的直接联系能免则免,这也是保护我们的电台不暴露的准则之一,军统派来的那两个人如何?”陆希言摇了摇头,跟戴雨农联系,能省则省,让他找自己最合适。 “看上去都不是简单人物,不过按照您的吩咐,恩威并施,这两人现在基本上算是那学到的真本事拿出来了。” “要让我们的人尽快掌握收发报,这样我们才不能受制于戴雨农。”陆希言道,爱屋及乌,他对军统的那一套几乎是摧残人性的家规并不喜欢。 情报机构是要从严从密,但是如果连基本的人性都不考虑的话,只怕这样的组织是长久不了的。 这一点,延安方面要比军统做的好了不知道很多被,虽然也有很多严苛的规矩,但那都是从潜伏的任务出发的,有必要才这么做。 什么“活着进来,死了出去”,简直把人当成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工具。 “军师”一直不接受军统的招安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个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待的地方。 “明白,我马上派人联络邹淮。”谭四点了点头。 “这一次可要小心了。”陆希言嘱咐一声。 “知道,我不会同样的错误犯两次的。”谭四郑重的点了点头。 重庆方面有一些人在大肆鼓吹“和平”运动,其中还不乏一些重量级的人物,上海这边,也有人摇旗呐喊,气氛有些不对。 除了汤少川,日本人秘密接触的还有不少寓居在上海的重量级人物,通商银行创办人,上海总商会会长傅宗耀,青帮三大亨之一的章啸林等人。 这些都是上海滩上显赫一时,呼风唤雨的人物。 这上海滩是越来越乱了,有钱有势的,继续纸醉金迷,无钱无势的,每天都在血泪之中挣扎。 这个乱世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有些人鼓吹的所谓“和平”运动倒是贴合了不少人内心的想法,更多无知的人只求一个温饱,很低廉,但是,所谓的“和平”会给他们带来吗? 要你昧着良心,丢掉做人的尊严,你会吗? 陆希言知道,他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能吃饱,有地方睡觉,甚至可以有富贵权力,但那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内心越来越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未来要做什么。 …… “那个赵立军,他想干什么,居然跟踪我?”谭四约见了邹淮,把一通邪火都发在了他的身上。 “四哥,他是戴老板派来的,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下属,可是人家有独立行动的权力,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出格?”邹淮真是冤枉死了。 “我不管,他现在是你的手下,应该知道规矩,一来就怀疑我们特勤组,是你们戴老板让他这么做的吗?”谭四愤怒道。 “这个赵立军太荒唐了,我一定严肃批评,四哥,你多担待些。”邹淮能说什么,心里都快把赵立军骂成一堆狗.屎了,仗着过去的一点儿功劳,一来就给他惹事。 这铁血锄奸团是好惹的吗? “好了,我先走了,他能跟踪我,也能跟踪你,你好自为之吧。”谭四起身道,“这事儿你要是解决不了,我就直接找你们戴老板说到说到了。” “区座……” “什么,他还真来了?”邹淮闻言,顿时惊的眼珠子瞪的老大。 “看来,你这个上海区的区长也干不长了。”谭四一看就知道,邹淮来见自己,被那赵立军知道,找过来了。 不过他来见赵立军,这事儿迟早对方会知道,也不怕他看到。 被谭四这么一通贬损,邹淮顿时觉得老脸无光,自己好歹也是你赵立军的上级,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可是军统元老,有他的时候,赵立军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呢! 第165章:黑猫酒吧 这六月的天,就跟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上午还艳阳高照,到中午就雷电交加,紧接着大雨倾盆了,可是没过多久,又是红霞满天了。 这老天爷天生就是一张善变的脸。 “梦瑶,最近医院是不是枪伤,刀伤多了起来了?”陆希言问道,“法租界的治安变的那么差吗?” “陆大夫,最近反正不太平,抢劫,杀人这种恶性案件特别多,就连租界的巡捕都有被抢和被杀的。”奚梦瑶也有些担忧道。 “这我倒是没留意,到底咋回事儿呢?” “我哪儿知道,反正这事儿跟日本人少不了关系。”奚梦瑶讪讪一笑。 “嗯,回头我问一问唐锦去,这么下去,医院的创伤药消耗也太快了,这个月咱们科室的外伤手术增加了三成。”陆希言点了点头道。 药品紧张,价格上涨,广慈医院这样法租界第一大医院也出现了药品短缺的现象,市场上创伤药的价格,一天一个价。 一般治安案件不归政治处管,最近一段日子来,陆希言这个政治处顾问也算是比较清闲的。 白拿薪水不干活儿,有点儿对不起唐锦给他开的这份薪水了。 这人不禁念叨,刚念叨两句唐锦,这唐锦的电话就挂到他的办公室了。 “老陆,晚上有空,出来喝酒?” “行呀,不过我酒量你是知道的,喝多了,你可得送我回来。”陆希言呵呵一笑,晚上也没什么事儿,答应下来。 “好,你让麻小五去接你,他知道地方。”说完唐锦就挂了电话。 麻小五知道地方,这句话或许别人听了不会太在意,但是当了这一段时间“军师”后,他变得敏.感起来,任何一句话,哪怕是一个词儿,用的不同的语气,都会有不同的意思。 麻小五知道的地方,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麻小五跟唐锦他们的关系要比他跟唐锦的关系还要亲密的多,否则,不可能连他都不知道的地方,麻小五却知道。 希望是他多想了吧。 麻小五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毕竟年纪不大。 “小五,下班过来接我,老唐晚上请客,他说你知道地方。”陆希言想了一下,给家里的麻小五打了一个电话。 …… 朱葆三路,法租界酒吧一条街,不到百米的街道,开了十三家酒吧,唐锦说的麻小五知道的地方,就是黑猫酒吧。 这是一家很小的酒吧,门口只有一块黑猫标志的霓虹灯广告牌,只容易一个人进出的门,如果稍微体型庞大一些的人,还真不容易进入呢。 这是一间典型的英国乡村酒吧,进去之后,还有七八个台阶,壁橱靠墙壁放置,橱前是一排长长的柜台,柜台外侧是一溜单柱的圆凳。 等陆希言和麻五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唐锦和齐桓了,他们两个并没有坐在柜台前,而是在里面角落里一个卡座坐着。 各自点了一杯啤酒,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看到陆希言,唐锦一招手。 陆希言和麻小五走了过去。 “唐兄,这地方不错,挺有情调的。”陆希言坐下来道,“而且还挺凉快的,怎么做到的?” “呵呵,这里有一套水循环系统,把冰凉的井水从地下抽上来,然后通过这些管道循环流动,再回到井中。”唐锦道,“所以,这里当然就不热了。” “厉害,这个系统是谁想出来的?” “就是酒吧的老板喽,人家可是麻省理工出来的。”唐锦冲酒吧柜台内那个身穿马甲,大领结的中年胡子大叔一招手。 “杰克,这位是陆希言,陆博士!” “你好。”陆希言忙伸手过去。 那叫杰克的中年胡子大叔微微一笑,伸手过来礼貌的自我介绍道:“陆博士,你好,我叫田淼,英文名叫杰克,客人都是喜欢叫我船长。” “陆博士是我的好朋友,法捕房的顾问,他的医术很高明,杰克,你有什么毛病,可以去广慈医院直接找他。”唐锦笑道。 “是吗,那日后要请陆博士多多关照了,我最近总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田淼眼睛一亮。 力不从心? 陆希言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搭话,心说道,你是哪个方面力不从心? “老陆,喝什么?” “冰啤吧,这天喝什么都不如它爽快。”陆希言道。 “好,那就先来一扎吧。” “我这儿有刚到的德国黑啤,要不要给你们来点儿?”田淼笑嘻嘻道。 “好。” 德国黑啤,味道不错,陆希言在法国喝过的,还颇有些怀恋的感觉,能在上海喝到正宗的德国黑啤,那可不容易。 “老谈,这个杰克?” “开酒吧是副业,本职工作是情报掮客。”唐锦小声说道,“他只做国际情报生意,当然,偶尔也会做点儿军火走私什么的。” “军火走私?” 陆希言吓了一跳,军火走私那可是严令禁止的,一般人是绝没有这个渠道的,这个看上去有些沧桑的大胡子,居然有这么深的背景。 “别小看他,早年真的留学美国,在麻省理工留过学,机械,化学双硕士,回国后,在汉阳铁厂干过,去过东北,在奉天兵工厂待了五年,九·一八后来的上海,精通英、法、俄、德、意和西班牙六国语言,上海滩是远东情报中心,这里每天各种情报交换,杰克虽然不是最有名的,但他的消息是最准确,价钱也是最公道的。”唐锦小声解释道。 “唐,你们的黑啤,慢用!”田淼拿着一扎黑啤和四个玻璃杯子过来。 “来干杯!” “陆顾问,你还不知道吧,唐探长升职了,督察长!”齐桓道。 “是吗,什么是时候的事情?”陆希言惊讶道。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对外宣布的话,还要过几天。”唐锦嘿嘿一笑,华人能够在法捕房做到督察长,基本上已经算是到头了,不过唐锦还年轻,以后的事情,那还说不准呢。 督察长已经是法捕房的高层了,有一定话语权了。 “恭喜了,唐兄。”陆希言举杯道,他说今天唐锦怎么会突然叫他出来喝酒,还把他带到这么一个地方来。 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谢谢。”唐锦道,“法捕房政治处接下来可能要成立一个特务班,班长肯定是由法国人来当,不过做事的还是我们这些人。” “这个特务班专门负责配合日本人的工作。” “配合日本人的工作?”陆希言惊讶道,“什么意思?” “就是凡是涉及跟日本侨民以及抗日方面的案子,包括嫌犯抓捕,审讯,引渡等等一些列的工作都由这个特务班处理,特务班处理不了的,再往上呈报。”唐锦解释道。 “法国人也要向日本人低头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公董局方面希望尽量的维护法租界内的治安和人员安全,不希望过分的激怒日本人。”唐锦道。 “欺软怕硬,法国佬也特么是怂包!”齐桓气哼哼一声。 “这事儿,只能私下里说说,可不能对外讲,来,喝酒。”唐锦举起酒杯道。 “老曹怎么还没来?” “是呀,他平时很准时的。”齐桓也不由的嘀咕一声。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一扎啤酒都见底了,又要了一扎,曹斌才姗姗来迟,一来就抱拳赔罪,还自罚了三杯啤酒。 “怎么回事,老曹,你一向很守时,从不迟到的?”唐锦问道。 “出门的时候忘带钱包了,又折回去拿了一下。”曹斌嘿嘿一笑,“这不是老唐要升职了,今晚这单我买了。” 借口! 谁都听得出来,今晚是唐锦交出来喝酒的,会让曹斌买单,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看破不说破,这种事儿,唐锦这个主人都没说什么,他当然不会去挑破了,他虽然在这个圈子内,但有些事情他们并不想让他知道。 他也乐的装糊涂。 “杰克,再来两扎黑啤!” 杰克微微一笑,做了一个“ok”的手势,顾客就是上帝,何况来他这里的顾客,都是非同一般的身份。 冒险家,飞行员,新闻记者,律师,落魄的军人等等,各色人等,都是这家黑猫酒吧的常客。 一会儿的功夫,这间酒吧里陆续进来不少人。 超过一半儿的上座率。 陆希言的法语和英语还行,日语也能听得懂,但其他语言就不行了,比如西班牙语和俄语,那是完全听不懂,德语还能听懂一些单词。 这个酒吧里的客人可以凑到一支八国联军了。 “这间酒吧,就是一个情报交易所,你可以花钱买情报,可以用情报交换,只要双方宁情我愿,什么都可以买,什么都可以卖。”唐锦介绍道。 “军事情报也可以吗?” “可以,不过,军事情报可不容易弄到,价钱也更为昂贵,而且还有生命危险,所以,一般不会在这里进行交易,而是谈妥了,私下里进行。”唐锦解释道。 “明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不经常来,曹斌是这里的常客,他跟杰克很熟悉,彼此有过几次愉快的合作。”唐锦道。 “要不是唐兄带我来,我还真不知道上海滩还样一个地方呢,真是孤陋寡闻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这里什么人都能遇到,就算遇到日本人也不稀奇。”唐锦道。 说话间,一道妖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镂空的旗袍,前凸后翘,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红.唇如钩。 “她怎么来了?” “唐兄认识?” “老陆,你没见过也不稀奇,她就是竹内云子。”唐锦道。 “她就是竹内云子?”陆希言还真没有见过竹内云子本人,只是在照片上见过,唐锦这么一说,他马上就认出来了。 第166章:情报交易 竹内云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黑猫酒吧,这可是法租界,她就不怕军统飓风队的制裁吗? 要知道,她的通缉令并没有撤销,悬赏10万大洋呢。 陆希言等人瞧见竹内云子,竹内云子自然也瞧见他们了,看到唐锦,她并不觉得诧异。 但是看到陆希言,她似乎微微蹙了一下眉毛。 她似乎约了人,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直接走了过去招呼一声,似乎相当热情,两人看上去关系不一般。 “贝里埃,美国人,曾经是个飞行员,现在是一个新闻记者,不过,情报上说,他在为日本人工作,提供了相当多的有关重庆方面的空军情报给了日本人,因此获得了一笔不小的酬金!”唐锦小声给陆希言介绍跟竹内云子贴面,搂搂抱抱的西方男子道。 “要不然他还能住得起华懋公寓,还能如此的花天酒地?”曹斌嘿嘿一笑。 “这家伙这么有钱?” “当然了,老陆,这世上来钱最快的有三种,烟土,军火和情报。”唐斌道,“情报虽然最凶险,但利润是最高的,因为他不需要有太多的中间环节,甚至就是一句话,就能带来极其丰厚的回报。” 陆希言不得不承认,曹斌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你们说,这竹内云子来找这个贝里埃做什么,会情.人,还是买情报?”齐桓嘿嘿一笑。 “竹内云子跟这个贝里埃有一腿?” “这个谁知道呢,反正,这个贝里埃跟竹内云子关系不错,这个圈子里并不是秘密。”齐桓道。 “是吗?”陆希言若有所思,很多时候,有些秘密在某些人的眼里,其实连秘密都算不上。 不知道谭四他们知不知道在法租界还有这样一个神奇的情报交易场所,当然,他们或许知道,只是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能事先告诉自己。 今天晚上,陆希言还真是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咦……” 陆希言看到一个人推门进来,那熟悉的面孔,让他有些吃惊,胡蕴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去香港了吗,怎么回来了? “老陆,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刚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美女,忍不住惊讶一声。”陆希言忙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 “你说的是那个有些胖胖的小妞吧?”唐锦手指微微指向他们两点钟方向的一个年轻的女人,南亚大陆面孔,可能是光线的问题,看上去肤色有些黝黑。 “她叫苏玛丽,来自印度,据说是某个大领主的女儿,很多人都称呼她为‘公主’。来上海没多少久,就成了时装界的宠儿,不过,据说这个女人私生活非常乱,老陆,你这种二十四孝好男人应该不会有兴趣的。”唐锦笑着打趣道。 “我可没那个想法,这个苏玛丽也做这种生意吗?”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她,只是个中间人,赚点儿中间的手续费,这里有不少人不愿意自己直接出面的,通过中间人交易,这样也能避免自己直接暴露和危险。”唐锦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来,老陆,咱们继续喝。”唐锦抓起酒杯与陆希言碰了一下,“你背后,那个女的,叫伊万卡,苏联远东情报局的情报员。” “是吗?”陆希言好奇的一回头,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金发女郎,波浪卷,身材高挑,十分的惹眼。 “这种女人你驾驭不了的,老陆。”唐锦吃吃一笑。 竹内云子与那个贝里埃大概说了十多分钟话,然后就起身结了酒帐离开了,这种地方,她肯定是不愿意多待的,万一被人知道行踪,堵在这里就麻烦了。 看她离开的表情,应该是心满意足,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也不知道她从这个贝里埃嘴里得到了什么情报,陆希言心中很是好奇。 …… “不行了,唐兄,我这不能喝了,再喝就要吐了……”灌了一肚子的黑啤,陆希言有些吃不消了。 “好吧,小五,你开车把陆顾问送回去,记住,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唐锦郑重的吩咐麻小五道。 麻小五扶着陆希言从黑猫酒吧出来。 “陆顾问,你还行吧?” “没事儿,你不用扶我,我在外面透一口气。”陆希言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咦,我的香烟呢,哪儿去了,一定是落在里面了,我进去拿一下?” “陆顾问,还是我进去帮您拿吧,你站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出来。”麻小五转身进入了黑猫酒吧。 陆希言向前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贴着墙站在巷道里的胡蕴之。 “你怎么会在这里?”胡蕴之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去香港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陆希言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有事儿。” “刚才看到竹内云子了,也不知道她出现在这里为了什么。”陆希言道。 “当然是为了情报而来。”胡蕴之道。 “你呢,也是为了情报?”陆希言真怀疑,胡蕴之是不是也是一个情报掮客,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黑猫酒吧这样的地方。 “是,也不是。”胡蕴之突然一拉帽檐,“你的手下来了,我还住在青年旅社,有事直接派人去那儿找我。” “好!” “陆顾问,刚才你干嘛去了?”麻小五取了香烟出来,找到了陆希言。 陆希言提了提裤子,嘿嘿一笑道:“喝了那么多啤酒,不得放一放水,轻松一下,你说呢?” “您的香烟。”麻小五不疑有他,递上了香烟。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陆希言接过香烟,拉开车门,上了汽车。 …… 到家的时候,除了二楼书房还亮着灯,其他人都睡了。 “喝酒了?” “嗯。”陆希言答应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回来的时候,酒劲儿上来了,加上颠簸,有些晕晕乎乎的。 “起来,去冲个澡。”孟繁星给他拿了衣服,将陆希言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将他推进了卫生间。 冲了个澡,出来。 “蒙特今天给公司来电话说,下一船药品大概会在一个星期后到达十六铺码头,这一次药品数量要比上一次多一半儿,有一批是夹带的私货,需要我们派船去海上接货,你说怎么办?”孟繁星问道。 “日本人稽私查的很紧,就算我们能找到船,在海上接到货,能不能运进来都难说。”陆希言道。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说。” “货不直接进上海,取货之后,直接送到买家手中。”孟繁星道。 “怎么交接,货款又如何交接?” 关键还是买家的问题,这批货价值不菲,找一个可靠合适的买家并不容易,而且这次如果操作成功的话,下次就可以照此办理! 海岸线那么长,日本人就算再厉害,也编织不了这样一张大网封锁整个海岸线,总有空子可以钻的。 “买家方面,倒是有人愿意,只是他们出不起那么高的价钱?” “只要有的赚,多少都无所谓,关键是安全。”陆希言岂能听不出来孟繁星话中的意思。 “那我着手联系买家,这边需要你跟蒙特沟通一下。” “嗯,价钱可以压低一些,但是,必须要保证利润,否则,我无法说服蒙特。”陆希言道。 “我明白。” “那就这样吧,我明天打电话给蒙特,跟他商量这件事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二天,陆希言打电话,把蒙特约了出来。 “蒙特,这个交易方式,你觉得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着手安排。”陆希言充分尊重蒙德的意见,毕竟他现在掌握着药品的渠道。 “可是,陆,这么做的话,我们的利润会少了很多。”蒙特有些心有不甘。 “是,我们的利润的确少了很多,可如果刨去我们中间打点,运输,人力等等的消耗,其实,我们损失的利润并不是很多,而且这个方法,我们不需要通过海关部门,省去了不少麻烦,而如果从上海周边上岸的话,随时都可能遭遇水警和海上缉私队,一旦被发现,那怕是损失一批货,就够我们心疼的了。”陆希言道。 “我们需要时间来打通水警部队跟海上缉私队的关系,可再没有打通关系之前,难道我们有钱不赚了吗?” “陆,你说得对,你的生意头脑比我厉害多了,跟你合作,我没有选错人,就照你说的办。”蒙特闻言,眼睛一亮,“你找的买家可靠吗,财力如何?” “放心,只要我们合作的好,这绝对是一个长期买家,这一条线就够咱们赚不少了。”陆希言道。 “好,我来安排这件事,我想,他们也怕麻烦,只要钱不少,我想他们是愿意接受的。”蒙特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 …… “唐兄,蒙安公司需要一部商用电台,能不能拿到执照许可?”陆希言找到了唐锦问道。 “你们做进出口贸易的公司,需要对外联络,照理应该可以,我帮你问一下,不过,这电台的来源?”唐锦问道。 “还请唐兄一并解决了吧,钱我出。” “这样呀,我试试看吧。”唐锦点了点头。 “能否在三天之内给我解决?” “三天,太快了吧,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行,老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唐锦问道。 “这不是最近一批货已经出港了,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了,船在海上,我们得随时保持联系。”陆希言解释道。 “好吧,我尽量帮你解决。”唐锦想了一下答应下来。 “多谢唐兄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种客套话了,这些日子,你可是帮了我不少忙了。”唐锦忙道。 第167章:楚泽的消息 “丽瑛姐,马上把这个电报发出去,请示一下家里。” “好,我知道了。”蓝丽瑛接过孟繁星手中的纸条,扫了一眼,惊讶道,“梅梅,这么多药品,哪儿来的?” “你先别问这么多,我需要家里意思是,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金。”孟繁星道。 楼下药店就是自家的,蓝丽瑛又曾经是她的英语课老师,亦师亦友,她跟蓝丽瑛的交往,没有人能够怀疑她们的关系。 “好,我马上进行编码。”蓝丽瑛点了点头。 …… 陕北,某窑洞。 “部长,啄木鸟上海急电!”一名机要员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纸,敲开了情报部门负责人的办公室。 “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电报给我。”身穿灰布军装部长霍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惊疑一声道。 “马上给武汉八办发报……”部长一扫电报内容,微微露出一丝惊容,马上下命令道。 …… 武汉八办,随后一份指示电文飞越千里,到达上海。 “梅梅,家里指示,让我们全力争取买下这批药品,这对我们的部队来说,太需要了。”蓝丽瑛拿着一份电文从阁楼上下来。 阁楼在书房上面,书房被改造成一间卧室,原先的卧室给了母亲住,阁楼自然成了蓝丽瑛的书房了,上面也比较安静,适合办公。 就是夏天的时候,闷热了一些。 “家里同意我们的方案的吗?” “原则上是同意了,不过执行起来,只怕是有些难度,尤其是再这么短的时间内。”蓝丽瑛道。 “如果这一次不行,咱们可以下一次,只要咱们把这个方案做详实了,实施起来容易多了。”孟繁星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电报上说,让我们跟新四军情报处直接取的联系,他们会派专门的人负责这件事。”蓝丽瑛道。 “那马上跟他们取得联系,最好是派人来上海。” “梅梅,我们这个小组是负责农夫这条重要的情报线,按照地下工作的原则,我们是不能够参与其他线的任务,以避免暴露的危险。”蓝丽瑛道。 “可是家里既然让我们做这件事,应该早已考虑到这件事的风险,我觉得,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做,并不矛盾。”孟繁星道。 “药品的来源可靠吗?”蓝丽瑛问道。 “可靠,本来成立蒙安公司,就是为了走私药品作掩护的,这件事,我曾经给家里汇报过,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出任蒙安公司的总经理了。”孟繁星道。 “好,如果能够开辟这条药品购买渠道的话,对我们的部队来说,那是一件大好事儿。”蓝丽瑛点了点头。 …… 晚上,孟繁星把陆希言叫到书房,密谋道。 “组织上已经同意这次交易,但是我们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而且,就算我们能拿出钱来,可怎么完成交易呢?” “你去香港,在香港开办一个临时办事处,以公司的名义在汇丰银行开一个户头,咱们就可以直接避开上海这边日本人耳目。”陆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把钱直接打到香港的银行账户的户头上?” “对,我们以前都想差了,咱们完全可以药、款分离,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双方建立一个信用关系,完全没有必要那么麻烦,我们可以在上海或者任何第一个地方交货,而钱自然也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交割了。”陆希言道。 至于如何保证药品和钱款的安全,这当然是需要双方的信任和默契了,这样的交易模式可不是对一般客户的。 一般客户也是玩不起的,因为需要及时的信息互通,交货和付款必须同时进行,至少需要三部电台才能做到。 上海一部,香港一部,还有随同货物一起交货时候也有一部。 “梅梅,我们来画一个交易流程图,这样便于直观理解。”陆希言取了一张纸,先在之上写了“上海”、“香港”和“货轮”三个词! “从我们出具提货单,交给买家,买家直接去提货,卖家确认提货单和买家后,买家见到货物,并拿到货物,然后买家在香港的银行转账,我们得到转账到位的消息,再予以确认,通知卖家放行,交易完成!” “那我们不是先要把货款付给卖家?” “当然,交易的风险将全部有我们承担,这对我们来说,一旦那个环节出错,损失会不小。”陆希言道。 “放心,钱不会少的。” “我们赚多赚少无所谓,但蒙特的钱不能少了他的。”陆希言郑重的道。 “嗯,我知道,他的利润一分不会少的。”孟繁星道。 “你跟闫磊一起去,另外,有他保护你,我也放心一些。”陆希言道,“另外,如果这一趟你们能够跟船一起回来就好了。” “你是想第一次交易由我亲自出面?” “对,有些事情必须亲自确认一下,才能心里有数,你觉得呢?”陆希言道。 “好,不过,我想带个人一起去?” “你说的是丽瑛姐吧?”陆希言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 “丽瑛姐在海关工作,英语比你好,又曾经去过香港,熟悉环境,完全可以做你的向导,可是你想好了,以什么名义叫人家去呢?”陆希言问道。 “翻译,我要去香港开办办事处,就要跟港英政府打交道,我聘请她做几天翻译如何?” “可以,价钱可以稍微开的高一点儿。”陆希言微微一笑。 …… 孟繁星、蓝丽瑛和闫磊三个人去,陆希言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决定第二天去找蒙特,说动这个家伙一起去。 运送药品的货轮在香港停靠,如果他能去的话,孟繁星等人就容易多了。 这也是一次接触药品卖家的机会。 “蒙特,我说的这个交易方法如何?”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是不是太复杂了?”蒙特听了陆希言的方案后,有些皱眉,他更喜欢那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简单直接的交易模式。 “蒙特,这个交易方法虽然繁琐,可他比起我们之前的方案要安全多了,在香港的设立银行户头,对于我们资金的安全更为有利,而且,这个交易模式我们是不需要承担运输风险的,上海这边,我们完全可以做正规的药品进口生意,你说呢?”陆希言劝说道。 “陆,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可是我们的利润?” “利润只会多,不会少,如果安全稳定,我们的交易可以一个月一次,变成半个月一次,还不用担心寻找买家,我们还可以在海上某个隐秘的海岛上修建一个药品仓库,囤积药品……” “好,这个主意好,陆,你是怎么想到的,香港我去,我一定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一听到陆希言还有长远计划,蒙特激动的两只眼睛都冒绿光了。 “出差费用,公司出,你还可以带着你的伊莎贝拉去香港游玩一趟,就当是度假了。”陆希言道。 “嗯,我马上回去申请休假!” …… 虽然这是给蒙特画了一个画饼,可未来如果真的照这个想法实施的话,未必就不能做到。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呢,走私本来就是风险极高的生意,本来他们还需要组织人手去海上接货,接到了货,还需要找一条安全的路线和码头上岸。 即便是货物上了岸,那也有被查封的危险,而现在,这些风险转嫁给别人了,虽然利润少了一点儿。 可是风险和投入也相应的少了。 短时间内,别说蒙特了,就是陆希言也难以建立一条安全的接货渠道,更别说,货物上了岸,还需要仓库保管,需要有人看守等等。 而现在,走私的药品直接就到卖家手中,他们控制了交易的渠道,只需要派人跟船,就能杜绝卖家和买家私下里交易的可能。 钱存入香港的银行,更安全。 虽然交易起来很繁琐,需要两地三方无缝对接,需要极强的操控和协调能力,但只要一次做成了,彼此相互建立了信任,接下来的操作就简单多了。 当天下午蒙特就购买了第二天飞往香港的机票,当然还有她的伊莎贝拉,两人是以度假的名义过去的。 而孟繁星三人则比他们早了一天,已经到达香港了。 …… “赵立军这小子,连邹淮都跟踪了,估计邹淮是不会轻易绕了这家伙的。”谭四有些幸灾乐祸。 军统内部也是派系林立,权力倾轧很厉害,什么江山帮,湖南系,粤系,这是主要的三个派别,还有大大小小小团体,掌控这样一个特务机构,唯有戴雨农。 由此可见,戴雨农非一般人。 “这个赵立军到底来上海肩负什么重要任务?”陆希言问道。 “邹淮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应该是跟日本人最近不断的拉拢北洋政府的一些失意政客有关系,无论是梁鸿志的维新政府和王克敏的自治政权,这两人都担当不了大任,日本人要拉拢更有分量的人来给伪政府站台!”谭四道。 “汤少川?” “没错,邹淮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他还不能确定,毕竟汤少川隐居法租界,除了女婿曾德广跟日本人走的近一些,但目前也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并没有接受伪职,他本人也是深居简出,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论。”谭四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法捕房政治处都已经严密监控汤公馆了,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还有,邹淮还说,在日军占领南京之前,汤少川一直受命于老蒋,暗中跟日本斡旋谈判,希望和平解决中日争端,但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谭四道。 “四哥,楚泽有消息吗?” “嗯,这是我今天约先生出来主要的目的。”谭四道,“楚泽有消息了,关于军师后人的消息,他在一个袍哥大哥那里打听到了,还有另外一伙人在找军师的后人,比他还要早一步。” “比楚泽还要早,是什么人?”陆希言大吃一惊。 “不知道,也是江浙一带的口音,但不是很正。”谭四道,“要不要派人去重庆,我担心楚泽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谁去?” “我去吧,我跟军师比较久,军师夫人遇害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孩子居然活下来了。”谭四道。 “你去了,上海这边怎么办?” “老五虽然能力差点儿,但只要没有大任务,能应付的过来,丁二哥话虽然不多,能镇得住那些人。”谭四道。 “好吧,我同意你去,把三哥带上,但是时间不能长,尽快的回来,行动组的人,你可以挑选一部分带过去,其他人交给言虎。” “先生,三哥还是留下来,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行,你们两个必须一起去,务必保证楚泽的安全,还有,如果找到了军师的后人,确定安全的话,就不要带回来,上海比重庆更危险,如果有危险的话,再决定!”陆希言道。 “明白。” 第168章:药品渠道 “老李同志!” 千里之外的香港,孟繁星居然见到了久违的老上级,老李同志,这让她感到异常惊喜。 “啄木鸟同志,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老李面带微笑与孟繁星握了一个手道。 “是呀,老李同志,当初你说你离开上海,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孟繁星面带喜色道。 “我们共产党人,只要革命尚未成功,哪儿都是我们的家。”老李哈哈一笑,显然也是心情极好的。 孟繁星点了点头。 “繁星呀,你在上海的工作极为出色,作为‘农夫’的联络员,你及时的获取日军机密情报,并上报中央,帮助中央及时的了解和掌握日军的动向,以提前做好应变措施,非常好。” “这些都是‘农夫’同志的功劳,我只是将情报传递出来而已。”孟繁星谦虚的说道。 “情报或许和传递,同样重要,你不要谦虚了,不过,也不要骄傲,‘农夫’这条线是绝密,只有你和海鸥,还有我三个人知道,明白吗?”老李郑重嘱咐道。 “明白,老李同志,我以我的党性发誓,会严格保守秘密的。”孟繁星道。 “好,好,繁星同志,你这一次来香港的目的我也知道了,咱们部队现在是缺医少药,不光是要,还有医疗器材,都是十分稀缺,你能给我们搞到药,那是我们的大功臣呀!”老李感慨一声。 没有什么比战士的性命更重要了,尤其是老兵,死一个,就少一个,如果负伤的老兵都能活下来,那对部队的战斗力来说,那是完全不一样了。 国军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除了武器装备和指挥、后勤等方方面面的因素,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老兵大量的消耗。 老兵负伤之后,伤亡率过高,让一些没有经过多少正规训练的新兵上阵,战斗力下滑的厉害! 而老兵伤亡过高,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缺少治疗的药品和医疗器械。 没有药品,医生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当听说“啄木鸟”能提供一条稳定的药品供货渠道,家里自然是非常重视了,指示南方局一定要配合“啄木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建立这条药品供货渠道。 所以,孟繁星一到香港,老李就亲自约见了孟繁星。 这事儿太大了,而且还涉及巨额的款项,中央这么困难的情况下,需要紧急抽调一大笔钱来购买这一批药品,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而且这条渠道若是构建好了,那是一条稳定长期的药品来源,由不得不重视。 “老李同志,您太抬举我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孟繁星脸颊一红道。 “我说的是实话,繁星同志,你们提出的那个交易方案,我仔细研究过了,非常周密,这是你想出来的吗?”老李问道。 “不是,这个交易方案是我未婚夫他提出来的。” “陆希言?”老李惊讶道。 “是的,他说这个方案是最节约成本和安全的,也能降低交易的风险,并且,这些药品不需要经过海关,可以比市面上的价格降低三成以上,如果出货量大的话,价格还可以再降低,但是,这对我们来说,要求会可能高一点儿。”孟繁星道。 “你是说出海接货,对吗?” “对,出海接货的风险很大,而且海上的情况不可预测,所以,这个风险需要我们来承担。”孟繁星道,“因为药品离船之后,它们的就属于我们了,有什么状况,损失就是我们的。” “这个也是应该的,既然货都给我们了,那再叫人家承担风险也不应该。”老李沉思了一会儿道。 “价钱方面?” “价钱方面,我可以做主,但是必须给我们合作的其他股东足够的利润。”孟繁星道。 “哦,这么说来,你未婚夫知道买主是我们了?”老李问道。 “他知道,而且也因为我的原因,所以,才提出了这么一个交易方案,亲自去说服了另外一个合伙人。”孟繁星道。 “爱屋及乌,看来你这位未婚夫对你真是很好。”老李嘿嘿一笑。 “老李同志,我来香港,目的有两个,第一就是筹备蒙安公司香港办事处,第二就是亲自完成第一笔交易,为这条药品渠道打开一个良好的开端。” “嗯,办事处的筹备,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们现在只需要一个临时的办公的地址就可以了,甚至人员都可以不需要,组织上如果能安排人的话,那最好了。” “这个办事处,一定要有我们的人,你放心,我会慎重选择人选的。”老李点了点头。 “另外我还要在香港和上海都有业务的银行开通一个账户,我就可以通过这个账户来进行交易,不需要现金和实物交割,这样也更加安全。” “嗯,同意,银行开户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个建议。”老李道。 “您说。” “香港同亨银行总行在上海,在上海、重庆等地都有分行,你可以在这家银行开通一个账户,便于我们两家的交易。”老李道。 “好,我会慎重考虑的。”孟繁星点了点头,既然老李推荐这家银行,自然说明这家银行跟家里的关系匪浅。 “对了,你对你的未婚夫陆希言有什么考虑?”老李问道。 孟繁星以前跟老李就探讨过这个问题,如今时间过去数月,这个问题又被提出来了,她回避不了。 “组织上是希望我能够将他发展吸纳进来吗?”孟繁星认真慎重的问道。 “这个先不着急,我们想知道他的思想动态。”老李伸手道。 “首先说,他对我们的主义和信仰已经有相当的了解,我们党的一些理论和著作他也看了不少,认同我们的主张,具有朴素的唯物主义观。”孟繁星认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还蛮高的。” “老李同志,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因为他跟我的关系,才这么说的。”孟繁星忙解释道。 “繁星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怀疑你说的话,我们在上海的地下党同志也侧面关注和了解了一下你的未婚夫,你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老李微微一笑道。 “地下党的同志怎么说的?” “地下党的同志说,你的未婚夫很不简单,他的身份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老李道。 “身份复杂?” “你别多心,他不是坏人,首先可以肯定,不过,他站在哪一面,现在还不好说,你说的这些都比较直观,因为你看到的跟他们看到的不一样,你毕竟是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你面前演戏,所以,我觉得,他还是可以争取的,但你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地下工作的纪律。”老李郑重告诫道。 “老李同志,是不是因为他跟法捕房还有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孟繁星闻言,不禁有些着急。 “孟繁星同志,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你放心好了。”老李微微一笑道。 孟繁星听了,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啄木鸟同志,组织上对陆希言会慎重考虑的,你放心好了,他对于他这样的爱国人士,又是技术型人才,是会予以保护的。”老李道。 其实,老李有些话不好说,但态度很明显了,都不反对你跟陆希言的关系了,还要怎么说才行? 当然,有些话,老李不方便说,毕竟他也有他的考虑。 以孟繁星的聪明,就算一时想不明白,日后也会想明白的。 …… 谭四与黄三一道离开上海。 他们的目的地是重庆,估计路上就要走上一个星期,他们需要昆明绕道进入四川,长江上已经全是日本人的军舰了! 中日两国军队在南浔铁路一线鏖战十数日,双方死伤不小。 “陆顾问,今天的报纸。”麻小五每天都会替陆希言卖报纸,这已经成了他的做一个固定的工作了。 “知道了,放那儿吧,小五,你回去吧,下班来接我。”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 今天的新闻标题很显目,刚出任日本陆相没多久板垣征四郎发表公开声明,中日和平的首要条件就是老蒋下野,否则会一直打到重庆方面彻底投降为之。 这份声明只接告诉所有中国人,这场战争已经不仅仅日本人嘴里说的教训一下不听话的“蒋”政府了,而是赤.裸裸的灭国之战。 日本的终极目标就是侵略和吞并整个中国,他现在抛出后来的所谓“和平”条件,不过是为了过度一下,稍微安抚一下国人的抵抗情绪而已。 可笑的是,那些所谓的“和平”人士还当真了,真以为日本会愿意跟中国“和平”,甚至还为这施舍的“和平”摇旗呐喊。 今天他门诊。 “陆大夫,我胃不太舒服。”一名病人走进来,坐到陆希言跟前,捂着肚子说道。 “嗯,躺倒那边床上,我给你检查一下?”陆希言一抬头,愣住了,“胡先生,你怎么来了?” “你不来找我,只有我来找你了。”胡蕴之嘿嘿一笑。 “你找我,有事儿吗?”陆希言狐疑道。 “咱们能找个单独说话的地方吗?”胡蕴之道。 “可以,不过,我现在上班时间,走不开,要不,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希言问道。 “好,我在辣斐德路的食为天饭店等你。”胡蕴之点了点头,“陆大夫,你先帮我开点儿药,我这胃实在是太难手了。” “你这个就是吃了变质的食物了,这夏天饮食要注意,放时间久了的食物不要吃,知道吗?”陆希言道。 “知道,知道,谢谢你,陆大夫!”胡蕴之拿着处方出去了。 第169章:借钱 法捕房,三楼政治处。 “老陆,也就是你,别人的话,我才不会去求萨尔礼那个家伙呢。”唐锦丢给陆希言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你申请一部商业电台的使用批文。” “谢了,唐兄。”陆希言拿到商业电台的使用批文,感谢道。 “电台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了你,这玩意儿现在非常贵。”唐锦道,“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 “只要有批文,我就能买到电台,到时候直接去备案就是了。”陆希言一扬手中的文件说道。 有了合法的手续,蒙安公司就能光明正大的使用电台了。 “你记得请我喝酒。” “放心,少不了你,再见。”陆希言哈哈一笑,带着批文从法捕房离开,他还要去赴胡蕴之的约呢。 胡蕴之是个守时的人,陆希言同样也是。 “陆大夫来了,请坐!” “胡先生,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陆希言面对着胡蕴之坐了下来。 “确切的说,应该是第三次。”胡蕴之微微一笑,“我点了几个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什么人吃。”陆希言道。 “英雄所见略同!”胡蕴之爽朗的一笑。 陆希言也笑了。 这一刻,居然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前天晚上,你跟法捕房唐锦他们在黑猫酒吧,是第一次去吧?”胡蕴之问道。 “是的,我没想到上海滩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他就像是一个情报交易所。”陆希言道,胡蕴之这样的人,认识唐锦并不稀奇。 “你说的没错,那里的确是一个情报交易所,不过不是唯一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我知道,上海是远东国际情报中心,这里聚集了太多的间谍和特工,他们各为其主,把上海这个冒险之都变得更加凶险叵测。”陆希言道。 “陆大夫,进入这一行,那是没办法回头的。”胡蕴之一抬头,郑重的道。 “我知道,如果是和平时代,我是不愿意掺和这种阴暗一面的事情,但现在,我没得选择。”陆希言道,“我不希望被别人主宰命运,就只有把它握在自己手中。”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胡蕴之道。 “您现在不这么想了吗?” “是,但我除了希望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之外,更希望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多做一些事情。”胡蕴之道。 “胡先生今天是来当说客的吗?”陆希言问道。 “不是,我跟‘军师’曾经是很好的兄弟,我们志趣相投,有共同的理想,一起战斗,要不是后来,我的想法太过激进,导致我们两个意见相左,最终我尝到了我自己酿下的苦酒。” “是三年前的‘刺汪’案吗?”陆希言已经对胡蕴之的过去进行了一些了解。 “是。”胡蕴之道,“我的一时冲动,连累了许多无辜的人,甚至九哥也间接因为这件事而被军统暗杀。” 陆希言沉默不语。 有些事情,没有亲身参与,就没有发言权的,不过有一点是能够确认的,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那件事我没有参与,更没有经历,不便评价,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既然活了下来,就只有积极的面对,你说呢,胡先生?”陆希言道。 “你说得对,这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胡蕴之道。 “什么道理?” “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想要拯救我们这个腐朽落后的国家,靠杀一两独裁者是没有用的,要改变的是人的思想和信仰。”胡蕴之道,“人如果没有信仰或者,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胡先生找到自己的信仰了吗?” “是,我找到了。”胡蕴之坦诚道,“陆大夫,你有信仰吗?” “那么今天您约我来,是要谈你的信仰,还是有别的目的?”陆希言微微一皱眉,并没有正面回答。 “我希望铁血锄奸团不要跟军统搅在一起,那些只不过是某个人的鹰犬、爪牙。”胡蕴之道。 “鹰犬只要肯抗日,我们与它合作又何妨?”陆希言道。 “我不是反对你跟军统合作,我只是想提醒你,跟军统合作,要提防他们背后捅刀子。”胡蕴之道,“但是,他们的信仰根本敌不过金钱,美色和权力的诱.惑。” “胡先生多虑了,我们跟军统没有上下级关系,戴雨农命令不到我,我也指挥不动戴雨农的人,我们之间存粹是互惠互利。”陆希言解释道,“这就是我当初答应戴雨农‘招安’的条件。” “你们不隶属军统?” “当然,我们的关系在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胡先生应该知道这个第一处是专门负责对日情报的机构吧?” “不错,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的确管对日情报,但第二厅大部分的职权职位都被军统的人掌控,第二厅没有军统,在情报上面根本玩不转。” “这我不管,只要我们不隶属军统,他戴雨农就不能直接给我下命令。”陆希言嘿嘿一笑。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哈哈,说得好。” “客人,你们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伙计上菜。 “为这一句,我们干一杯?” “好,不过中午不能喝太多,我下午还要上班。”陆希言点了点头,酒虽好,但不要贪杯。 “胡先生,咱们不要再绕弯子了,你来找我,绝不是为了提醒我不要跟军统走的太近,这么简单,有什么就说,凭你跟‘军师’和铁血锄奸团的关系,能帮的,我一定帮。”陆希言道。 “我想在法租界做点儿小生意,请陆大夫关照一下。”胡蕴之委婉的道。 “那种生意?” “不,是正经生意,我这一次去福建那边,谈妥了一些茶叶购买合同,我想在法租界找个店面,卖茶叶。”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陆希言啼笑皆非。 “在上海滩做生意,光有钱没有用,还得有后台,我都离开三年了,也没什么熟悉的朋友,就只有来找你了。”胡蕴之道。 “那你也可以找楚泽,谭四他们?” “他们不行,他们的身份不及你,你是法捕房的顾问,又是跟法商总会会长索尔先生关系很好,我找你总比去找那些青帮的流.氓强多了。”胡蕴之道。 “好吧,这个我可以帮你说几句话。” “另外,我还想找你借点儿钱,不多,五万块就够了。”胡蕴之张嘴道。 这还不多,陆希言算是明白了,什么开茶叶铺子都是借口,借钱才是真正的目的,开一个茶叶铺子要五万块钱吗? 铺子不大,五千就够了。 借还是不借呢? 陆希言犯难了,钱他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谭四去了重庆,孟繁星也不在,再说胡蕴之的事情也不能跟她商量,要不是看在他是“军师”老朋友的份上,早就一口拒绝了。 “既然胡先生开口了,这钱我借给你。”陆希言想了一下,从他谭四等人口中对胡蕴之之前的事迹的了解,这应该是个相当理想主义者,还有一点儿知识分子的孤傲。 他能拉下面子借钱,这太难得了。 “多谢陆大夫。”胡蕴之一抱拳,感激道。 吃完饭,陆希言直接去银行取了五万法币,交给了胡蕴之,并且连借条都没有打,他知道,除非胡蕴之故意赖账,否则,有没有借条都一样。 …… “汉杰,从黑市购买电台,需要多少钱?” “这个就看买多大功率的电台了,功率越大,价钱越贵,但现在基本上有价无市。”郭汉杰道,“最少也要三四根小黄鱼。” “那就想办法购买一台功率至少五瓦的电台,要快,钱不是问题。”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从黑市购买电台,消息不容易保密?”郭汉杰等人都不自觉的对陆希言换了一个称呼。 “没关系,这台电台回头我会去公董局备案,作为蒙安公司的商用电台使用。”陆希言道,“从正规渠道购买的话,速度太慢了。” “明白了。”郭汉杰点了点头。 “香港那边有消息吗?” “孟小姐来电报说,一切顺利,已经跟蒙特巡长他们碰头了,正在完善交易方案,预计明天晚上,货轮会在香港靠岸!” “四哥他们到哪儿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看来一切进行的相当顺利。 “这会儿应该到广州了吧,预计明天会到昆明。”郭汉杰道,“邹淮让人传来消息,说赵立军的确是戴雨农亲至委派过来的,他见你也是为了一项秘密任务。” “戴雨农为何不亲至给我来电?” “事关重大,怕泄密。”郭汉杰道。 “这不过是借口,还不是信不过我们。”陆希言冷笑一声,不过戴雨农如此谨慎,只怕这赵立军还真是有秘密任务。 “那我该怎么回?” “明晚,杏花楼,六点半,我就见一见这个赵立军,你跟我去,鹏飞二哥暗中跟随,随时提防这个赵立军耍什么花招。”陆希言想了一下,这个赵立军如果自己硬是不见的话,只怕是不妥。 “好的。” …… 越界筑路区,大西路67号。 “世群,这棟房子你还满意吗?”川岛芳子跟林世群已经回上海多日了,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他们都住在礼查饭店,白天基本上不出门。 “不错,不错,这房子价钱不低吧?”林世群知道,这么一幢洋房,在上海滩这样一个繁华的地段,只怕是价钱不菲。 “你放心,帝国是不会亏待像你这样的忠诚的朋友的。”川岛芳子道。 房子正对面是云飞汽车行,沿街有十余米的围墙,墙边就是人行道,没有任何树荫遮挡,即使有刺客也是无处躲藏,东邻65号,是美国驻沪的兵营,虽然驻军不多,可门口日夜有哨兵警卫,西边69号,同样是一位亲日的商人的住宅。 大家都是给日本人做事的,那不可能加害自己。 这样一个住处,林世群非常满意。 “芳子小姐,不知道帝国会对在下如何使用?”林世群问道,这才是他关心的事情。 “清水书记官请示了岩井副领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沪西警署任职。”川岛芳子想了一下道。 “沪西警署,我去做什么?”林世群更关心自己的职务。 “沪西警署打算成立一支侦缉队,让你来担任侦缉队队长,你觉得如何?” 林世群想了想,侦缉队队长,也还行,起码自己有事儿做了,还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第170章:秘裁任务 陆希言选择在杏花楼见赵立军,其实也是有跟赵立军过一过招的意思,赵立军都已经知道杏花楼是他们的联络点了。 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再换一个地方。 他还敢去杏花楼跟他会面,这表明了是一种态度,也是警告他,法租界是他的地盘儿,你赵立军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 这次会见,赵立军要求单独跟“军师”见面,直接否决了让邹淮请求在场的要求。 邹淮虽然心中不满,可对于带着尚方宝剑来的赵立军,他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告状,那没有用,反而会显得自己无能,连下属都驾驭不了。 不过对于赵立军,铁血锄奸团跟军统上海区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就是不能让他占上风。 赵立军可能会安排人手,在杏花楼附近监控。 所以,不能开自家的汽车过去。 下班后。 “成”记裁缝铺。 “二哥他们就位了吗?”陆希言见到了把行头送到的郭汉杰问道。 “嗯,二哥已经就位了,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有任何异常。”郭汉杰道。 “这个赵立军是个行动高手,没那么容易被我们发现的,让他小心一点儿。”陆希言道。 “好,我先过去。” “好的。” 更衣室的牌子挂了“有客”,陆希言开始在里面装扮起来,二十分钟后,“军师”从里面出来,手里还多了一把伞。 从后门出去,走到大街上,陆希言一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七点左右。 陆希言步履姗姗的进入杏花楼。 “先生,请问,您有预定吗?”一名伙计迎上来。 “有了,楼上301包厢。”陆希言咳嗽一声,他现在装的是病体刚刚痊愈的“军师”,自然表现的要更像一些。 “老先生,您楼上请。”招呼的伙计立刻会意,冲陆希言点了点头,意思是,人已经到了,就等您呢。 “我很老吗?” “您不老,不老……”伙计讪讪一笑。 “对不起,行动有些不便,稍微晚了一点儿。”陆希言敲门,进入,将手中的雨伞轻轻的放到专门放置雨伞的架子上,不紧不慢的一声。 这一串动作,完全将包厢内的赵立军给镇住了。 他从没有见过军师,也在脑海里想象过这“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高大,英武不凡还是气质出众,天生自带一种草莽江湖气息? 但是,他见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在他脑子里出现过的军事,身材嘛,大众化,算是过得去。 但是这张蜡黄的脸,还有嘴角的一圈青黑的胡渣子,慢条斯理的动作,一副圆圆的眼镜儿。 一袭长衫,看上去洗过很多次了,皮鞋也是旧的,不过看上去还算干净,就是外面一圈泥…… 难道这军师并不住在法租界内? 赵立军在打量陆希言,陆希言何尝不在观察赵立军呢。 很年轻,气质有些张扬,生的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尤其是眼神中那种隐隐的一丝“不可一世”的张狂。 与传说中此人“心狠手辣”、“桀骜不驯”的评价倒是非常符合。 穿的也新潮,西裤,皮鞋,衬衫,头发更是梳的一丝不苟了,等等,还有古龙水的味道。 “请问阁下是?” “医生,你也可以称呼我一声军师。”陆希言走过去,直接做了下来,“不要意思,身体不太好,不能久站。” “先生,要不要给您拿个垫子?”郭汉杰很配合的问了一句。 “不用,坐一会儿就走,我们又不是来吃饭的。”陆希言摆了摆手。 “是。” “久闻军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佩服!”赵立军桀骜的眼神顿时收敛不少。 “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赵长官非要见我一个还在康复期的病人,到底有何指教?”陆希言哼哼一声。 “既然军师这么说,那赵某人就不藏着掖着了。”赵立军道,“此次赵某奉戴老板密令,是来进行一项制裁任务的。” “制裁任务,制裁谁?”陆希言讶然问道。 “前北洋政府内阁总理,汤少川!” 陆希言心道一声:果然,从唐锦派人监视汤少川,再到这个赵立军过来,这两者必然是有联系的。 重庆方面居然要对“汤少川”下了制裁的命令。 “汤少川寓居法租界,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外出,戴老板为何要对这样一个已经退出政坛的老人下杀手?”陆希言问道。 “有情报显示,汤少川可能投靠日本人,准备出任伪职!”赵立军道。 “情报,哪里来的情报?”陆希言眼睛眨了一下,问道。 “这个请恕在下不便细说。”赵立军道。 “好吧,既然是戴老板给你的制裁任务,那你非要见我做什么?”陆希言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赵某希望能得到军师的帮助。” “帮助,我能做什么,赵长官。”陆希言呵呵一笑。 “军师领导的‘死神’小组在军统乃至整个军令部都有小有名声,您在上海滩耕耘多年,就算是我们军统在某些方面也不如您,而您麾下的铁血锄奸团在刺杀和暗杀方面更是行家里手,所以,这么高难度的任务,赵某人想要找帮手的话,您和您的‘死神’小组是最好的选择。”赵立军道,“这也是戴老板的推荐。” “是吗,戴雨农还真看得起我。”陆希言嘿嘿一笑,忽然一想,不对劲,赵立军是军统有名的行动高手。 当年在上海,他暗杀的人还少吗? 怎么执行一个制裁“汤少川”的任务,非要拉上自己呢? “军师,制裁汤少川,咱们两家合作才把握更大一些,您说呢?”赵立军又加了一句道。 “赵长官,这是命令还是请求?” “是命令,也是请求。”赵立军道。 “如果是命令,请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的栾中将亲自给下一道命令,即可,我遵照执行就是了,如果是请求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拒绝?”陆希言觉得这是一个坑,他没给戴雨农电报询问这件事,戴雨农似乎也没打算主动跟他解释这件事。 所以,这件事必然有蹊跷。 他现在都怀疑军统方面未必有“汤少川”附逆的确切证据,而且制裁“汤少川”这样的大人物,只怕是戴雨农没有资格做决定的。 老蒋不是一个喜欢自己手下擅自做主的人。 戴雨农虽然受宠,但他还没有“恃宠生娇”到这个地步。 这应该是“老蒋”下的制裁的命令。 但是老蒋据对不会明着下这样一道命令,这必然是悄悄授意给戴雨农的,戴雨农一向唯“领袖意志”我行事准则,焉能不把这活儿做漂亮了。 杀一个附逆的汉奸,这没有什么,陆希言也乐意去做,但是如果错杀一个无辜之人,那就不行了。 这就是一个污点,一个一身洗不掉的污点。 “军师,干我们这一行,有些事情是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的,您能明白吗?”赵立军道。 “我明白,但汤少川不是一般人,我们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后果。”陆希言抬头看了赵立军一眼,这家伙难道不怕史笔如刀,殃及后人吗? “所以,汤少川只会死在日本人的手里,而不是我们。”赵立军似乎读懂了陆希言眼中的意思,微微一颔首道。 “杀了汤少川,嫁祸日本人?”陆希言微微意思惊讶,这家伙脑子也不慢,“请问,日本人的杀人动机呢?” “汤少川不愿附逆日本人,触怒对方愤而下杀手,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国民政府会在事后予以褒奖,保全他的名声。”赵立军道。 “也就是说如果汤少川附逆,死后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陆希言笑了,想的还挺周到,“赵长官,你觉得这有意义吗?” “当然,汤少川的死会激励很多仁人志士跟日寇的血战到底,同时也会让一些蝇营狗苟之辈感到心惊胆颤,彻底打消他们附逆的念头。”赵立军慷慨激昂的说道。 明知道赵立军这是在诡辩,不过,陆希言一时间还真拿不出什么理由来驳斥他的这番说法。 从赵立军的语气中,陆希言听得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汤少川”有没有实质性附逆的证据,他们就是想杀人立威。 当然,也不排除“汤少川”真的有附逆的打算,只是他隐藏的很好,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不然,汤公馆门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附逆的官员迎来送往呢? 这不就是一种态度吗? 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还不知道避嫌,一位的认为只要自己没有真附逆,就不会有人拿你怎样。 只能说,倚老卖老,越老越天真了。 就算你罪不至死,但也是触到底线了。 “如果有上峰的命令,我自然奉命,但没有命令,赵长官,你的任务,我岂能随意插手,你说呢?”陆希言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这个坑他不入。 对军统,要时刻保持警惕,胡蕴之的话说的没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可能悄悄给你挖了个坑。 戴雨农其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军师就不在考虑一下,这次行动,赵某人愿意听从您的安排!”赵立军略微诧异了一下道。 不是说“军师”极为痛恨汉奸吗,怎么会这样? 赵立军越发这么说,陆希言就越发的不可能答应,这摆明着就是让他出头呢,他会那么傻吗? “行了,我就不跟赵长官争功了,在法租界行动,我会让手下人照拂一二的,其他的就不必说了。”陆希言站起来道。 “先生,您小心点儿。”郭汉杰赶紧伸手过来搀扶道。 “没事,赵长官,饭我就不吃了,您慢用,汉杰留下来陪你,我先走一步了。”陆希言慢步走过去,取了雨伞开门直接离开了。 “先生,我送您。” …… “玛德,不识抬举!”陆希言走后,赵立军立刻眼神阴冷下来,骂了一句。 “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副官问道。 “马上联系戴老板,把这边的情况上报。”赵立军命令一声。 “是!” 戴雨农接到电报后,问了一声:“齐五,你怎么看?” “看来谣言不可信,军师还是那个军师。”毛齐五缓缓道,“只是他比以前更冷静,更现实,也更难对付了。 “嗯,看来,我们都错了,回电,让赵立军单独执行这次制裁任务,不要再试图招惹“军师”了。”戴雨农长叹一声道。 “明白!” 第171章:准备交易 “汉杰,这段时间,你尽量多关注一下汤公馆那边的动静,不论有什么,都要及时向我汇报。”陆希言吩咐郭汉杰道。 “明白。” “好,我先回去了,通知丁二哥他们也撤了吧。” “是,先生。” 事先安排好的黄包车接上陆希言,在法租界内兜了一个圈子,这才回到“成”记裁缝铺。 换回自己的衣服,陆希言开了自家的汽车返回福开森路的家中。 “先生回来了。”住进了陆希言家中,麻小五也跟着闫磊改了对称呼,不再叫“陆顾问”了。 这是怕人听出来他是法捕房的人。 只有法捕房的人才喜欢用“顾问”这个称呼来称呼陆希言,其他人称呼“陆大夫”或者“陆博士”比较多。 而在家里,就不合适了。 “老爷子和浩子睡了吗?”陆希言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十点钟了。 “都睡下了,不过今天晚上,奚梦瑶小姐来过。” “梦瑶来过?” “嗯,奚梦瑶小姐来给老爷子和浩哥做了晚饭,然后一起吃了晚饭,一直到八点钟才走的,我开车送她回去的。”麻小五道。 “嗯,应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厨房里有吃的吗,我这一晚上还没吃东西。” “有些剩饭和剩菜还没倒掉……” “有就行了。”这会儿,只要有口吃的就行,管他是不是剩下的。 …… 躺在床上,陆希言在思考今天与赵立军的见面的过程,是否有露出破绽的可能,对于这种人,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应付。 军统要刺杀汤少川,也不知道是老蒋脑子进水了,还是戴雨农会错意了,想要讨老蒋的欢心。 至少现在没有发现任何“汤少川”本人附逆的证据。 没有确凿证据就下密令制裁,联想到过去赵立军干的那些事情,不难看出,九哥他们反蒋并不完全是理念的不同。 独裁,特务政治,对于今日之中国那是深恶痛绝的。 这件事,他是不想掺和进去的,而且,唐锦代表的法捕房的态度显然是不希望“汤少川”出事的。 至于“汤少川”能否活下来,这就要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在他看来,汤少川自己也是有问题的,他若是闭门谢客,不跟那些已经附逆的汉奸来往。 外人也不会怀疑他有附逆的嫌疑。 他这是主动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能怪得了谁呢? …… 第二天一早,麻小五开车送陆希言上班。 车刚驶出福开森路,陆希言就看到了路边打扮成卖烟贩的郭汉杰,忙招呼麻小五一声:“小五,停下车,我忘记带烟了,买两包去。” “先生,我去吧?”麻小五要推门下车。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陆希言比他更快一步,已经推开门了,一只脚踩了出去了。 “卖烟的,来两包哈德门。” “好咧,先生承惠,一共八角。”郭汉杰取了两包哈德门,递给陆希言,压低声音道,“电台的事情有着落了,对方出价六根小黄鱼,今晚就能取货。” “答应他,但是要验货。” “明白,对方在这一行信誉还不错,敢骗我们,除非他们不想混了。”郭汉杰点了点头。 “电台这种属于管控物品,接货之后,一定要确保安全才能带回来。”陆希言提醒一声。 “是。” “对方约定什么时候交易?” “如果我们同意这个价格,那就是晚上八点,在十六铺码头附近的一个仓库,具体地址要等我们确定购买之后,才通知我们。”郭汉杰道。 “好,我提前下班,去天涯书寓,把金条取给你!”陆希言道,谭四离开后,能够动用铁血锄奸团大额经费的权限的只有他一个人。 一般性经费,谭四早已下发下去了,这个不需要特别提取,但是如此大额的费用,那就不同了。 当然,这个钱最终要算到“蒙安”公司的头上。 “明白。”郭汉杰点了点头,继续吆喝一声,“香烟,卖香烟喽……” …… 香港,中环皇后大酒店。 蒙特带着伊莎贝拉到达之后,也住进跟孟繁星跟蓝丽瑛同样的酒店,根据陆希言提供的联络方式。 四个人很快就见面了。 蒙特过来就是配合孟繁星完成这首单交易,因此需要中间商和买卖双方的配合。 当然,蒙特对卖家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么一大比的交易,涉及数十万法币的药品,不是小数字。 蒙特要求见买家代表。 蒙特这个要求,孟繁星没办法拒绝,她在身份上,跟蒙特是一起的。 于是孟繁星紧急联系了老李。 老李当即决定,见。 不见,这不是显得他们这个买家没实力了。 不但答应见面,还在皇后大酒店设宴款待了蒙特和孟繁星一行,显示了自己背后强大的实力。 蒙特十分满意,毕竟做大宗药品生意,买家的若无一定的经济实力是不行的,他是不愿意接受赊账的行为的。 至于买家背后是谁,他倒是并不在意,能够一口吃下这么多药品的势力肯定小不了。 真知道了,又能如何? 反正都是卖给中国人的,都得瞒着日本人,何必要知道呢? 蒙特的梦想就是发一笔横财,然后等退休后回到法国,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至于中国跟日本之间的战争,他才没兴趣管呢。 打得越厉害,药品需求更多,他赚的就更多,就算让他把药品卖给日本人,他也不会有意见,只要有钱赚就行。 老李本来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处理这种事情,更是经验吩咐,三杯酒一喝,这朋友就交上了。 酒桌上,交易方案很快就敲定了。 由蒙特带着孟繁星在香港与运送药品的远洋货轮上船,然后约定一个时间和经纬度,由新四军浙东支队派两艘渔船前往接货。 接货完成后,用货轮上的电台与香港方面联系,完成现金交割。 交易完成! 说起来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通讯问题,已经解决了,但问题是海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谁能保证接货的船一定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跟货轮相遇? 而且海上随时都会遭遇风浪,尤其是这个季节,台风随时生成,就算是沿着海岸线航行,也是有风险的。 蒙特跟货源提供方沟通也还是不错的,对方随船的销售代表表示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进行交易。 毕竟这么做,他们也会减少一定的风险,而且还能多卖一些药品。 尤其是,他还能从这笔交易中拿到一笔丰厚的提成。 这种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船是要开到上海去的,只不过中途在海上某个位置停留一下,这不是什么多困难的事情。 海上的走私船经常会这么干的。 船上还有一批医疗器械,问买家要不要,要的话,也可以卖给他们一些。 还有这种好事儿,孟繁星用船上的电台联系了一下老李,这个想都不要想,医疗器械缺口同样大。 至于船上还有一切其他的物资,这个就暂时不作考虑了。 …… “区座,中统的一个调查室主任携款潜逃,已经失联差不多一个月了,失联之前,他先安排老婆回了老家,然后自己绕过了中统的耳目,有人在香港见过他,但很快就又消失了。”尹平报告道。 “谁?” “林世群。” “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因为马邵武的案子差点儿被枪毙的共党叛徒,老婆出卖色相才捡回一条命的家伙。”邹淮一拍脑门道。 “您说的没错,这家伙当年可是差一点儿掉了脑袋,亏得她老婆豁的出去,才幸免一死。”尹平道,“不过能娶到这样的老婆,这个林世群也是运气不错,能为一个男人这样的女人,不多。” “不好,林世群失联多久了?” “一个月,怎么了,区座?” “那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香港?”邹淮又问道。 “协查通报上说,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他在香港,那么现在他又在什么地方?”邹淮额头上顿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个林世群虽然在中统地位不高,可是资历却很深,有着极其丰富的情报工作经验,而且他对中统内部的组织运作模式相当熟悉,如果此人投靠日本人的话,那接下来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区座,麻烦最大的应该是中统,他们现在一定在寻找并且追杀林世群,所以,我觉得,此人不会轻易露面的。”尹平道。 “尹平,你说,这林世群会不会来上海?”邹淮问道 “来上海,他不怕死吗?”尹平道。 “不好说,若林世群真的投靠日本人,他得有让日本人觉得有足够的价值,所以,我觉得咱们必须做好防范措施。”邹淮道。 “区座打算怎么做?” “筛查我们内部有跟林世群接触过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公开露面,一旦发现林世群的行踪,马上报告。” “是,区座!” …… “林世群,什么东西,一个靠女人才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共党叛徒,不用管他,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的,来,我们继续跳舞,唱歌!”中统上海区的负责人陈彬看到电文,随手一撕,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 “林世群,中统株萍铁路特别党部主任,叛逃了?”陆希言接到的是戴雨农从军统总台发过来的情况通报。 “电报上说,人已经叛逃到了香港,具体行踪现在下落不明。”郭汉杰道。 “有这个人的资料吗?” “有一些,不过,我们手里掌握的应该没有军统那边全面。”郭汉杰道。 “那就找他们要资料。” “好的。”郭汉杰道,“先生,电台已经取回来了,暂时存放在凯旋歌舞厅经理办公室的保险箱内。” “我知道了,你挑选一个掌握了收发报的,一定要是我们的人,今天晚上待命!”陆希言吩咐道。 因为约定了时间,今天夜里凌晨1点左右,在东海某海域,交易。 第172章:交易顺利 “陆大夫,等一下……” “梦瑶,你这是?”陆希言叫停麻小五,并且摇下车窗,惊讶的望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奚梦瑶问道。 “陆大夫,我要去你家,捎我一程?”奚梦瑶呵呵一笑。 “呃……” 奚梦瑶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陆希言有些懵了,这什么情况。 “陆大夫,繁星姐出差去香港了,一大家子男人,没有人做饭,拜托我过去帮忙两天,等她回来后,就不用了。”奚梦瑶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满是晶莹的汗珠,不停的用手扇着风。 家里没人做饭? 这么烂的借口…… 家里的确有不会做饭的,可真不是没有人做饭,老孟头也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能入口。 孟浩,那不行,还是个伤员,不过他做饭的技能确实不敢恭维,但父子俩一起过的时候,也没饿死。 至于他,虽然现在做饭的机会少了很多,但要收拾一顿的话,也不是难事,不过现在身份不同了。 再下厨房的话,是不是有点儿有失体面了,不过,他还挺喜欢下厨的,问题是没什么时间。 家里没请到合适的厨娘,下厨最多的就是孟繁星了,麻小五也是个好帮手,这些日子来。 基本上午饭是麻小五做,然后晚饭是孟繁星回来亲自准备。 就算陆希言不打算亲自动手,家里还有一个麻小五呢,这小子做饭也是不错的,一看就是居家的好男人。 总的给人家恋爱中的两个人相处的机会吧,做饭,不错的借口,虽然很烂。 “那晚上我可是有口福了。”陆希言笑了笑,看破不说破,还能人免费做饭,何乐而不为呢。 奚梦瑶有些不好意思。 “小五,开车,愣着干什么?”陆希言伸手拍了一下麻小五的肩膀道。 “先生,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去一趟菜市场吧,家里没什么菜了。”麻小五扭头过来,嘿嘿一笑。 “行,听你的,去菜市场。” “好咧,咱们去菜市场。”麻小五发动汽车,一溜烟的跑了起来。 …… “这鸽子汤不错,好喝……” “还有这个鱼,烧的正好,咸淡适宜,入口鲜嫩无比,好吃,好吃!”孟浩一边吃,一边评价。 就好像这一桌子菜是他烧的。 “食不言,寝不语,当着人家奚小姐,显得你多没家教?”老孟头严厉批评儿子一声。 “我觉得今天的菜做的好吃,说两句还不行吗?”孟浩反驳道。 “好吃就多吃点儿,别辜负了人家梦瑶小姐的一片心意!”陆希言夹了一大块肉放到孟浩的碗里,重重的说道。 孟浩脸皮微微一红,看了奚梦瑶一眼,低头猛的扒起饭来。 “小五,你来来一块,这东坡肉做的真是地道。”陆希言指着碗里没剩下多少的东坡肉对麻小五道。 “梦瑶小姐做的饭菜真好吃,荣顺馆的大师傅都不一定比这个好吃。”麻小五呵呵一笑。 “小五哥,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就只会做这几个菜而已。” 麻小五很羡慕孟浩,居然有奚梦瑶这样的姑娘垂青,虽然是出身名门,却没有一点儿大小姐的脾气,平等待人,还会做饭,人还漂亮,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吃完饭,我要出去一趟,小五,你记得一定要把梦瑶小姐安全的送回家。”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您就放心好了。”麻小五答应一声。 “小安子,你这晚上的又要出去,这外面不安全?”老孟头道。 “爸,一些应酬,梅梅不好去,只能我代劳了,您就放心好了,法租界的治安要比公共租界好多了,再说了,我一个大夫,无仇无怨的,谁为难我呢?”陆希言呵呵一笑,解释道。 “那你别回来太晚了。”老孟头提醒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他只是老丈人,不是亲爹,不能管的太宽了。 “爸,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汉杰,你那边可以出发了。”陆希言从家里出来,给郭汉杰打了一个电话,这事儿不能在这凯旋歌舞厅那边进行。 必要的保密工作是必须要考虑好的。 再说,这台电台日后是公开使用的,没有必要留下一丝破绽。 开车上了霞飞路,很快就到了蒙安公司租下的大楼,陆希言已经决定将这栋大楼购买下来,日后可以作为蒙安公司的总部。 这栋大楼楼层不高,一共是五层,临街道,底层是商铺,楼上是办公区。 整栋楼全部都被蒙安公司租下了,临界的商铺被改造成大药房,正在进行内部装修,开业的话,还要在登上一个月左右。 二楼往上,已经装修完毕了,只是现在公司人员不是很多,所用的办公区域也不大。 未来可能公司肯定会扩充人手的,这些办公区域一定会利用起来的。 二楼和三楼都是各部门办公室,四楼是总经理办公室、档案管理以及会议室和活动室等。 五楼目前暂时还空着,未来增加人员或者使用空间不够的话,五楼显然也是要被利用起来的。 五楼先开辟了一间房间出来,作为公司机房重地。 这是一个小套间。 外面一间是值班室,每晚都有人坐镇值班。 里面才是机房和配电间,整栋大楼的电力控制都在这里,还有内线电话的自动程控交换也在这里。 用的是最先进的设备和技术。 电台设在了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也是一个套间,进去之后,是一个小房间,摆放了一张办公桌。 孟繁星还没有助理和秘书,这张办公桌还没有人使用。 一道拉门进去,一个单独的会客厅,真皮桌椅沙发,还专门定做了一个酒柜,一个小小的吧台。 里面才是孟繁星的办公室,面积大概有二十个平方左右,比起很多商场上的巨贾来说,这件办公室只能算是普通。 不过因为这是一间女性办公室,在装饰的色调上偏向于明亮和欢快一些,用了一些暖色调。 办公桌上还有一只花瓶,花瓶里的鲜花都有些枯萎了,这大夏天的,鲜花的寿命是很短的。 加上这间办公室除了孟繁星本人,谁都不能进来,当然,陆希言除外。 最里面还有一个带卫生间的休息室,一张非常简单的单人床,可以午睡,也可以在累的时候休息一下。 在会客厅的西南角空一块区域,这里装修的时候打算做一个茶水间或者小厨房之类的。 现在考虑直接作为电台工作间。 里面有七八个平方,别说一部电台工作了,就是三四部电台同时工作都没有问题。 陆希言先到的公司。 上了四楼,用孟繁星的留下的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将茶水间稍微收拾了一下,叫值班的守卫搬了一张办公的桌子进来。 郭汉杰开车也到了楼下。 从后备箱里提着一个大箱子,还有一个人从车上下来,身材纤瘦,长头发,应该是个女孩子。 电台很沉重的,郭汉杰一个人提上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咚咚…… “进来。” “陆先生,我来给您介绍一下,田蕊,报务员。”郭汉杰喘了一口气,介绍身后进来的这位还有些羞涩的年轻女孩儿。 “你好,田小姐,我叫陆希言,今晚有劳你了。”陆希言客气一声。 “田蕊,以后,你就在蒙安公司上班,专门负责收发报,明白吗?”郭汉杰说道。 “明白,郭大哥。” “这就对了,你在蒙安公司好好看,日后是有前途的。”郭汉杰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时间还在,汉杰,先调试一下电台,再让田蕊小姐熟悉一下电台的操作,怎么样?”陆希言道。 “好。” 一台发报机和一台接收机从箱子中被取了出来。 陆希言看了一眼,居然是德国造的,难怪郭汉杰提上来的时候,那么吃力了,这万一外面都是钢板,里面的真空管和铜线圈,都是很吃重的。 这都军用品,自然造的要皮实一些了。 还有一块电池,不过是旧的,能用,可不能长时间使用,可以通过一个整流变压器,直接使用交流电了。 所以说,虽然花了六根小黄鱼,这钱还是花的值的。 “田蕊小姐,这是接收和发报频率,你的工作就是抄收和发表,译电方面不需要你负责。”陆希言递给田蕊一张写了频率的纸条道。 田蕊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记住了?” “记住了。” “好。”陆希言将纸条收回去,擦燃一根火柴,把纸条点燃,放在烟灰缸里烧掉了。 时间过了十点,陆希言那出已经草拟的电报编码给田蕊,让她给“货轮”上的孟繁星发电,这用的是通用的摩尔斯码。 连续发了三遍后! 大概过了不到五分钟,接收机内,同样的频率传来一段电码。 田蕊在听,陆希言也在听。 回电是:“一切顺利,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到达预定海域。” “波段1377,呼号:带鱼,近期台风预报……” 所谓的台风预报就是告知出海接货渔船的经纬度位置,这个自然是暗藏在里面的,只有解码之后才能知道。 就算有人截获电文,也未必能够马上破译。 浙东沿海某一处海岛小港,接到方位消息的两艘渔船如同两条鲸鱼一样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要在大海上寻找一条正在航行的货轮,的确很难,不过有了具体方位之后,就容易多了。 而且货轮是沿着海岸线行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这就要靠运气和经验了。 只要附近有特别明显的标识物,汇合起来并不难,何况大家都携带了电台,可以及时的联络。 第一次交易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价值五十万法币!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等待是一种煎熬! 两个小时后,陆希言命田蕊再一次分别呼叫了“货轮”和“带鱼”,双方都回应,还没有发现对方。 交易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然后船还要返回岸边,否则一旦天亮后,就有可能被发现。 陆希言非常着急,虽然嘴上不说,又不能催促双方,只能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客厅,一根烟接着一个烟的抽,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船上有什么可以用于联系的方式吗? 白天可以用旗语,晚上只有灯光了,对了,还有汽笛,声音比任何联络方式更直接,更有效。 “田蕊,刚才那个频率发电报,两个字,汽笛!”激动的陆希言一下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冲进了电讯间,命令道。 “是!” …… “蒙特,能不能跟船长商量一下,拉响船上的汽笛提醒一下对方我们的位置如何?”孟繁星接到陆希言的电报找到蒙特。 “这条航线上,经常有日本海军军舰巡航,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蒙特有些犹豫,船上的货物可不只是药品,还有不少其他的物品以及违禁的东西。 “不需要多长时间,我相信接货的人就在这附近海上,只是离的比我们稍微远一点儿,看不见,但是只要能听见声音,他们就能赶过来了!”孟繁星道。 “嗯,好吧,我去跟船长商量一下。”蒙特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这么黑的天,视线肯定受阻,但声音可以传的很远。 货轮上的汽笛拉响了! 在空旷的海面上一下子传出去老远。 果然,这个办法十分有效。 在海上转悠的两艘接货的渔船上的人听到了货轮发出的汽笛声,马上也予以回应,虽然他们船小,声音还被海浪波涛的声音掩盖了。 但总算是可以确定对方的位置了。 二十分钟后,“货轮”和渔船终于在海面上相遇了。 两艘渔船也不是普通的渔船,是一种装了汽轮机的海船,这种船抗风浪能力要比普通渔船强得多,而且适合远洋捕捞,承载量也就更大。 半个小时后,药品和医疗器械全部卸驳到渔船上。 货物交接完毕! 陆希言接到孟繁星发来的电报,交易顺利。 陆希言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香港那边,老李一大早也将五十万法币直接打到孟繁星在香港同亨银行的账户上,第一次交易完毕。 见证交易完成后,蓝丽瑛和伊莎贝拉直接从香港飞回上海,而孟繁星与蒙特和闫磊三个人则跟随货轮返回上海。 这第一次迈出之后,下面就好办多了。 第173章:醉酒 一辆黑色的汽车疾驰而来,嘎! 突然刹车。 车上冲下来四五个黑衣短打,凶神恶煞的汉子,拽起路边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男子,捂着嘴巴,把人扛起来,捆起来,塞到后备箱内。 汽车一发动,一溜烟就跑了! …… 某百货公司。 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在购买衣服,两个人有说有笑,样子是谈婚论嫁,打算要办喜事儿了。 突然,楼梯口上来七八个人,当头一个中分头,踩着一双擦的比脸还干净的皮鞋,一看就是那种道上混的人。 “围起来!” “齐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上来两个人,将年轻女子拉到一边,将那男的架起来,就拖走了。 …… 沪西,盛荣俱乐部,其实就是一个大烟馆。 烟雾缭绕,一群人推门进来。 包厢内,一个赤身裸.体,抽着大烟的中年男子,真美美的,感觉自己在云端飘着呢,忽然一下子从云端坠.落到了地狱。 呯,呯…… 脑袋,心脏各一个血洞,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整个塌上都浸红了。 …… 晚上,四马路,某长三堂子。 粉色的罗帐内,男人奋力的驰骋着,一声撞门的声音传来。 一个标志性的短打的黑衣人冲进来,掏出一把斧子来,对准赤膊的男人的脑袋一通乱砍! 鲜血横飞,半片脑袋直接就砍飞了! 滚烫的鲜血喷了一脸,吓的那女人当场就晕过去了。 …… 一天之内,闸北,公共租界,沪西地区,南市,乃至法租界,各种绑架,杀人,抢劫各种恶性案件频发。 整个上海滩的治安完全陷入了混乱当中。 法租界相对还好一点儿,法捕房之前狠狠的打击了“黄道会”,许多被上了名单的人,都禁止进入法租界,一旦被发现,马上就会被抓捕。 公共租界才乱了,一天下来,有十几人被绑架,暗杀,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工部局警务处都快要下戒严令了。 孟繁星要回来了,陆希言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去码头接人。 他和麻小五各开一辆汽车。 “维拉”号货轮缓缓的驶入港口,孟繁星,闫磊还有蒙特三个人从船上下来,他们走的是货运码头。 这是一艘注册在“瑞士”货轮,瑞士属于中立国,因此货轮进入黄浦江并没有被日本军舰留难。 当然,日本海军在外海的时候,也派过登陆艇上船进行检查过。 “这位是怀特先生,法国罗纳公司的医药销售代表,这一次是跟船一起来上海!” 孟繁星看上去脸色还不错,陆希言还担心她会晕船呢。 “怀特先生,欢迎你来到上海。”这个鼻子有些长的法国人,似乎眼神从来没有从孟繁星身上离开过。 那种光芒恨不得一口将人吞下去。 出于一种男人的直觉,这个叫怀特的法国人,只怕是对孟繁星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 法国男人什么德行,他很清楚,他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安子哥,怀特先生这一路上很照顾我的,还给我介绍了一种晕船的特效药,我吃了效果很好。”孟繁星道。 “为美丽的女士效劳,这是我应该做的。”怀特优雅的一笑。 “多谢怀特先生对我太太的关照。”陆希言一口流利的法语,也十分礼貌的回敬了一句。 “陆先生,你的法语……”怀特显然还不知道陆希言的真正的背景。 “怀特,忘了跟你说了,陆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合伙人,他曾经在法国留学,是丹尼尔教授的学生。”蒙特嘿嘿一笑,解释道。 “丹尼尔教授,噢,天……”怀特惊呼一声。 “怀特先生,今晚我在法国总会做东,赏脸一起吃个饭?”陆希言本来没打算请客吃饭的,不过,既然有客人,他这个东道主总不能太失礼了。 …… 从法国总工会出来,陆希言与孟繁星一辆车回家,麻小五送怀特去酒店,顺路送蒙特回寓所。 “梅梅,这个怀特……” “安子哥,你吃醋了?”孟繁星晚上了喝了点儿酒,脸上红扑扑的,如同熟透了的苹果,半偎在陆希言的怀里,吃吃一笑。 “我吃什么醋,你跟那个怀特又没什么?”陆希言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的。 只不过他了解孟繁星的为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何况,她也不绝不会喜欢一个大鼻子。 审美观不合。 “安子哥,我觉得现在的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生怕一觉醒过来,什么都没了,你也没了……”孟繁星呢喃道。 陆希言摇了摇头:“梅梅,你喝醉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嗯……”孟繁星居然真的就倒下来,枕在陆希言的大.腿上睡着了,望着这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他有些心疼。 “先生,孟小姐没事吧?”开车的闫磊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儿,你稍微开慢一点儿,别太颠簸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摇下窗户,让夜风吹了进来,车厢舒服多了。 “回来了,怎么了这事儿?”孟繁星今天回来,老孟头和孟浩都没睡呢,都在家客厅等着。 看到陆希言将孟繁星抱着回来,老孟头爱女心切。 “没事,爸,梅梅一路旅途辛苦,晚上多喝了两杯,醉了。”陆希言吩咐一声,“闫磊,去厨房弄点人醒酒汤。” “好的,先生。” “我来吧。”老孟头把活儿抢了下来。 把人放到床上,脱了鞋,看她这个样子,估计要等她自己醒过来,在去冲个澡了。 “妈,对不起,女儿不孝……” “爸,我错了,错了!” “安子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坐在床边的陆希言不由的一阵心疼,孟繁星有很多话藏在心里,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好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不是今天喝醉了,这些话只怕是不会轻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梅梅,安子哥也想你……” “呕……” 猝不及防,孟繁星猛然坐起来,一拉开陆希言岔开的领口,一大口吐了进去。 陆希言真是无语了。 刚才还深情脉脉的,现在却变成巨大伤害了。 陆希言赶紧冲去卫生间,将衬衫脱了下来,那个味道,真是酸爽呀,这件白衬衫也算是毁掉了。 肥皂打了三遍,又冲洗了三遍,那味道还是有淡淡的留存。 老孟头煮好了醒酒汤,送上来,看到虚掩的房门,孟繁星躺在床上,却不见了陆希言,心中奇怪:“人呢?” 等推门进去,看到卫生间亮着灯,他咳嗽一声:“安子,醒酒汤我送进来了,放在床头了。” “好的,爸,我这就出来。” 陆希言穿上浴袍出来。 “什么味儿?”卫生间那股味道一下子就冲了出来,老孟头都忍不住皱眉一声。 “刚才梅梅吐了我一身。”陆希言讪讪一声道。 “怪不得,刚才我在门口没瞧见你呢。”老孟头点了点头,“醒酒汤等凉了喝,我先下去了,有事儿叫我。” “好,您早点儿休息吧,梅梅这边,我照顾就行了。”陆希言道。 看到孟繁星又要有坐起来的意思,陆希言赶紧跑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去。 “呕……” 这一次总算没有吐到身上。 “你能行?” “能行,您放心吧。” 老孟头摇了摇头,带上门下楼了。 吐了三次,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醒酒汤也凉了,陆希言估计她也不需要了,自己端起来喝了。 等孟繁星稍微清醒过来,陆希言给她冲了一杯牛奶,让她喝下去之后,又睡下。 一个晚上,陆希言都没敢离开,就这么背靠着床头坐着,这么睡着了,直到天亮。 “我,我这是哪儿?”一觉睡醒过来,孟繁星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梅梅,你昨晚这是喝醉了,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陆希言呵呵一笑,这个状态的孟繁星是最让人心疼的,很想去保护的。 “安子哥,我喝醉了吗?” “你说呢,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陆希言问道。 “我……”一个个片段闪回,尤其是那个她突然坐起来,一把拉开陆希言衣领口,往里面狂吐的场景。 “想起来了?” “安子哥,我没想到我喝醉了是那个样子?”孟繁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行了,赶紧洗个澡,闻一闻你这一身味道。” “好臭……”孟繁星嗅了一口,自己都嫌弃的脸揪成一团。 …… “先生。” “上来,到我书房。”陆希言出来,看到楼下大厅的闫磊,一看表情,就知道有事情汇报。 “什么情况?” “昨天的治安大混乱是有预谋的,背后黑手是日本人,他们大搞绑架和暗杀,是针对重庆方面的潜伏人员的,被抓的和被杀的或多或少都跟重庆方面有关系,中统在上海的地下潜伏组织损失惨重,上海分台,情报组,几乎被一网打尽,只有少数人暂时逃出性命!”闫磊道,“中统在上海的地下力量基本上废了。” “军统呢?” “军统也有些人手损失,但比起中统来说,要小得多。”闫磊道。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位叛国投敌的小人物。”陆希言已经猜到了,中统在上海的地下力量几乎被一锅端了,偏偏就在这个叫林世群的叛逃之后发生了。 这两者之间要是没有半点儿联系,谁信? “我们的人呢?” “也有误伤,不过,损失不大。”闫磊道。 这么大的行动,保密做的如此之好,这一次日本人是真下了功夫了。 “不论死伤,加倍抚恤,不让让弟兄们流血又流泪。”陆希言命令一声。 “是。” 第174章:唐锦的邀请 “汉杰有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干的?” “目前还不清楚,这伙人绑架和杀人的手法很专业,而且听口音都是中国人,上海滩,能够有这样能力的组织不多。”闫磊道。 “会不会又是日本人玩的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呢?”陆希言道,日本人早就垂涎租界的利益,借机生事,并不奇怪。 只有搞乱了租界的治安问题,他们才有借口插手租界的事务。 租界是法外之地,可租界毕竟从严格意义上将不是欧美列强的国土。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们一大早在书房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孟繁星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进来,“安子哥,爸叫咱们吃饭呢。” “我跟闫磊说一些公司设立商业电台的事情,还专门招了一个收发报的小姑娘。”陆希言道,“看怎么安排。” “小姑娘,多大了?”孟繁星一听,来兴趣的问道。 “十八·九岁吧,刚从学校出来的。”陆希言道。 “是给我吧,我正好缺个助理秘书。”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你确定?” “确定。” “好,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闫磊,田蕊就安排在总经理办公室了,职务先是秘书吧。”陆希言道。 “明白了,先生。”闫磊点了点头。 “走吧,下楼吃早饭,一会儿的,还得上班去呢。” …… “陆大夫,繁星姐回来了?”奚梦瑶抱着一把病例走进陆希言的办公室,有一种说不清的忐忑的问道。 “是呀,所以,梦瑶你今晚就不用去给我们做晚饭了。”陆希言道。 “噢。”奚梦瑶闻言,嘴顿时不高兴的翘的老高,那心情都写在脸上了,热恋中的男女呀,真是巴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腻在一起。 孟浩这小子到底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分? “不过,梦瑶,我代表我们全家欢迎你今晚去做客,感谢你这几天的辛苦。”陆希言嘿嘿一笑,一抬头道。 “真的?” “我都亲口跟你说了,难道还能有假吗?”陆希言为微微一笑,逗她道,“当然,如果你晚上有事儿的话,那就算了。” “不,我晚上有空。”奚梦瑶忙道,忽然脸颊一红,她有些不知矜持了。 “那就出去做事儿吧,今天的病人应该不会少。”陆希言开始低头翻阅病人的病历资料。 “老陆,你看一下今天的报纸。”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了一下,唐锦打来的,就一句话。 “好的,我知道了。” 麻小五给他买的今天的报纸,他还没来得及看呢,既然唐锦为这事儿专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肯定是有用意的。 翻开今天的报纸,头版头条都刊登了一则消息,日本军政当局决定成立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 陆军中将土肥原贤二任这个机关的机关长! 这个机关,分别有陆军,海军以及外务省的重要人物组成,日本政府这个时候突然推出这样一个机关,用意何在? 陆希言只不过一个“普通”的大夫,唐锦要他看这则新闻干什么,他又不是日本大本营肚子里的蛔虫,岂能知道日本人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让一个特务头子来负责这个“委员会”的工作,那这个“委员会”工作肯定跟特务间谍有关了。 否则,为什么要选择用土肥原贤二呢,难道日本国内还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陆希言给唐锦回了一个电话:“唐兄,报纸上新闻我看了,没什么特别的吗,不就是成立一个机构嘛,这种事儿对我们这种斗升小民来说,没什么关系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中午去老曹那儿,我有话跟你说。” “好吧。”陆希言想了一下,答应下来。 …… 中午,陆希言去了非凡影楼。 影楼的生意看上去有些冷清,当然,曹斌也不在乎这点儿钱,开这个影楼只是为了一个身份掩护。 还有,有这个影楼的暗房,冲洗各种照片方便。 “老陆来了。” “唐兄呢?” “楼上,等你呢。”曹斌嘿嘿一笑道。 “唐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电话里还不能说,还要跑到老曹这儿来?”陆希言见到唐锦问道。 “你们聊着,我去给你们订个餐,今天中午就在我这儿对付一下。”曹斌把陆希言送到楼上,交代一声就下去了。 “老陆,咱们认识有半年了吧?” “差不多了吧,怎么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唐锦的为人如何,你晓得吧?” “我说唐兄,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感觉有点让人瘆得慌。”陆希言心里不由的嘀咕一声。 “其实,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之后不要觉得惊讶。”唐锦道。 “秘密?” “对,一个只能告诉生死之交的秘密。”唐锦认真道。 “好吧,唐兄愿意跟我分享这个秘密,这说明你把我当成生死之交,我很荣幸。”陆希言点了点头。 “法捕房政治处督察,是我的第一层身份,其实我还有第二个身份,那就是军统子在上海潜伏的情报人员。”唐锦缓缓道。 “军统!”陆希言一惊,他知道唐锦跟军统有联系,但他万万没想到唐锦会是军统的人。 “老陆,我的代号叫:八面佛,军统内,除了戴雨农之外,其他人只知道这个代号。”唐锦郑重的解释道。 “唐兄,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老陆,你的能力和才华正是我们需要的,我今天跟你坦白,是想请求你加入我们。”唐锦恳切的说道。 “加入你们,除了你,还有……” “老曹和齐桓他们两个都是,我们这个小组在军统内部代号为:钉子。”唐锦解释道。 “你们都是军统?” “对,我们三个都是,但你若是加入进来,那就是第四个。”唐锦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强烈的希翼。 “对于军统,外界的评价似乎不是很高,我……”陆希言迟疑了一下,加入军统,他可真没有想过,他现在已经对军统相当了解了,军统的那些规矩充满了腐朽的气息,虽然是信仰三民主义,但是他们那一套“忠孝节义”,根本还是封建王朝的那一套。 唯上,唯命。 下位者成为上位者的工具,甚至是牺牲品。 “老陆,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其实我对军统的一些所谓的家规也不认同,可我们加入军统,并不为个人,而是为了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只要能够赶走日本侵略者,就算我们下地狱又如何?”唐锦说道。 “唐兄,这不是一件小事儿,能否容我考虑一下?”陆希言道。 “当然,只是希望老陆你要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唐锦点了点头,只要没有当场拒绝,这说明还有回圜的余地。 “我会的。” 楼下开门的声音。 曹斌提着一个食盒上来,这么快,应该是一早就订了,刚才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出去一趟。 “老唐,老陆,你们二位难得来一趟,我点了老鸭汤,给你们两位好好补一补!”曹斌放下食盒,把里面的菜肴一样一样取了出来。 果真有一大碗老鸭汤。 “来,来,我给你们盛上这老鸭汤,这一家的老鸭汤做的非常不错的,保证你们吃了以后还想吃。” “嗯,是不错,老曹,这家店在哪儿?”陆希言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嘿嘿,就从咱们楼下这条弄堂过去,走路不到两百五十步,门口有个旗号,叫一碗老鸭汤,这家专门做这个的,几十年了,手艺是家传的。”曹斌嘿嘿一笑道。 “两位,土肥原贤二已经来上海了!” “土肥原贤二,就是在兰封会战中,差一点儿让国·军给包饺子的那个土肥原?”曹斌吃惊问道。 “对,就是他,他已经调任大本营参谋军官,新成立的‘对华特别委员会’就是以他为首,这个家伙一直都是搞情报工作的,虽然也有带兵的经验,但这一次特别调任,只怕还是跟情报工作有关,这个人若是到了上海,那我们可就没安稳觉睡了。”唐锦意有所指道。 “这个叫土肥原的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此人是个中国通,在华多年,几乎一半的生涯都在中国,担任过张作霖的军事顾问,策划劫持溥仪到东北,组建伪满,阴谋策划华北自治等等,许多重大事件的背后都有他的身影,他比许多中国人都了解中国,而且学生众多,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竹内云子就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唐锦道。 “是吗?”陆希言有些惊讶,竹内云子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他们已经暗中交过手了,虽然没有吃亏,可也没有占多少便宜。 “老陆,土肥原贤二虽然来上海了,但是并没有公开露面,显然是不想让外界知道他的行踪,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唐锦道。 “也许是怕死呢?” “呵呵,可能是吧,我说的那件事,你尽快考了一下,给我一个答复。”唐锦道。 “好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 “老唐,他没答应?”曹斌问道。 “他有顾虑,加上我们军统名声一向不好,他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还是留法的博士,怎么会愿意跟我们这种人搅在一起呢?”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那万一他不答应加入我们,他又知道我们的身份……”曹斌有些紧张道。 “你紧张什么,就算他不加入我们,难道我还会对他下手不成?”唐锦瞪了他一眼道,“我们跟铁血锄奸团什么关系,他可是谭四跟黄三的救命恩人,我们动了他,你猜谭四和黄三会不会发飙?” “这倒也是。”曹斌点了点头。 “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动他。”唐锦道,“老陆是个人才,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需要他。” “你说得对,万一哪天生病了,负伤了,至少还有个人可以救命。” “对了,上面怎么说?” “中统那边如丧考妣,上海区几乎全军覆没,这一次日本人动手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完全是措手不及。”曹斌道。 “不,是中统这帮混蛋太过自信了,已经提醒过了,那个株萍铁路特别党部主任林世群可能叛国投敌了,他们居然一点儿防范措施都没有,作死也不是这个作法!”唐锦冷哼一声。 “那你说,林世群会不会也在上海?” “不好说呀……”唐锦微微一愣,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第175章:“34”号 唐锦居然是军统! 直到回到医院,坐在办公桌前,陆希言都不相信这是个事实。 他知道,唐锦没有必要骗自己。 自己也没什么值得他骗的。 代号:八面佛。 还真是有意思,唐锦一个法捕房的高级警务人员,几乎掌管着政治处的大部分的实权,而他居然是军统的潜伏人员。 如果他不自己主动说出来,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这不是玩笑。 唐锦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目的也非常直接,就是想要拉他入伙,加入他这个潜伏小组。 陆希言一个下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还好,下午的病人并不多,工作量不是很大,不然,老是这么走神,容易出问题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很想找一个人商量一下,必须是自己能够信任的人才行。 谭四不在。 想找她商量都不行。 梅梅? 问题是,他怎么跟孟繁星开口说这件事。 …… 吕班路,益康药店。 “小姐,您来了?” “嗯,我预定的药到了吗?”孟繁星小心的环顾四周看了一眼,问道。 “到了,您这两天怎么没来取药?”掌柜的问道。 “老家有点儿事,回去了一趟。” “您的药。”掌柜的从柜台里面取出一个药品来,递给了孟繁星,嘱咐一声,“这个是进口药,效果非常好,按时吃,可除根。” “多谢。”孟繁星付了钱,将药品放入包中,迅速的离开了。 …… 晚上下班回家。 “梅梅还没回来?” “姐来电话说,稍晚一点儿回来。”孟浩坐在轮椅上,正磕着瓜子儿呢。 “那今天晚饭谁来做?” “我……”麻小五和奚梦瑶异口同声道。 “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小五,还是我来吧。”陆希言道,好久没亲自动手做饭了,手都有些生了。 “梦瑶,你今晚有口福了,安子哥做饭可好吃了。”孟浩冲奚梦瑶献宝道,“尤其是他做的鱼,那可是一绝。” “是吗,陆大夫还会做饭?”奚梦瑶有些惊讶。 陆希言下厨房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汽车声,孟繁星回来了。 紧接着,孟繁星进来,就把陆希言赶出了厨房。 楼上书房。 “四哥他们已经跟楚泽汇合了,也找到了聂小姐和孩子,只是他们遭遇了日本特务的袭击,好像是浅野一郎和中村。”闫磊禀告道。 “什么情况,浅野一郎去了重庆?”陆希言大惊失色。 “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他们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闫磊道。 “还有别的消息吗?” “还有,已经查清楚了,日本人又暗中扶持了一个‘34号’特工队,以青帮流.氓宋凤鸣和刘德标为正副队长,隶属日本海军府,前天的绑架和暗杀一系列的活动都会这个34号特工队所为。”闫磊道。 “‘34号’特工队,有具体情报资料吗?” “现在只知道他们总部在虹口区的狄思威路湖兴里34号,具体组织构成还不清楚。”闫磊道。 黄道会现在根本进不了租界,日本人显然是想再弄一支队伍出来对付租界内抗日力量,这个“34号”特工队应该就是黄道会的替代品。 “搜集这个‘34号’特工队的相关情报,备用。”陆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 武汉,中统局。 “王八蛋,吃里扒外的东西!”刚上任没多久的中统局局长徐泰来曾气的是七窍生烟,从来都是他策反别人,现在倒好,自己的手下主动投敌叛国了。 中统上海区的地下力量几乎被一扫而空。 这是多么大的耻辱! “先生,您息怒,这林世群本就是一个小人,恩将仇报,当年要不是先生您放他一马……”张琮劝慰一声。 徐泰来跟戴雨农不同,戴雨农喜欢手下人叫他“戴老板”,他呢,曾留学美国,又是无线电专家,自然不愿意跟戴雨农这种粗鄙的武夫为伍,因此更喜欢手下称呼他为“先生”。 “张琮,你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当务之急,就是止损!”张琮道,“凡是跟林世群有联系的相关人等必须马上撤离上海。” “不行,林世群认识的人太多了,如果要撤离的话,那我们就等于说退出上海了。”徐泰来摇头道。 “那这些人可就危险了,万一他们被林世群抓了,并且策反的话,先生如何向委员长交代?”张琮道,“那戴雨农可是眼巴巴的找咱们的错处呢。” “那你说怎么办?” “先生,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这个办法是不是太危险了,如果让林世群知道了不就?”徐泰来一惊,有些犹豫的道。 “至少这些人不会被林世群相信,自然也就不会被重用,如果能有一两个打入他们内部去,对咱们来说,也不是坏事儿。”张琮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想陈部长汇报。”徐泰来顿时愁眉展开来。 “但是,这林世群还是要制裁的,论行动暗杀,我们历来就不如军统,所以,先生不妨大度一些?” “你是说,把制裁林世群的任务交给军统?” “对,我们在上海的势力被破坏的差不多了,还有能力组织执行对林世群的制裁吗?”张琮道。 “我考虑,考虑……”徐泰来道。 …… 烟一根接着一根,陆希言心中实在是难下决定,顾虑重重。 这个跟军统合作,甚至是在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挂个号是完全不同的,那个是以“军师”的名义,而“军师”是可以随时消失的,可以说跟他没有丝毫关系。 但唐锦邀请他加入军统,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要以陆希言这个身份加入的,等于说,他一旦选择加入,那是没有办法再反悔的。 军统是个什么组织,他心里很清楚。 唐锦的为人虽然不错,可军统并不是他家开的,他也要听从上面的命令,戴雨农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而他跟“铁血锄奸团”这种复杂的关系,他加入军统,只怕谭四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难呀! “安子哥,吃点西瓜。”孟繁星端着果盘进来,上面一片片切好的西瓜。 “梦瑶走了?” “嗯,我让闫磊开车送回去了。”孟凡星道,“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回家,不安全。” “梅梅,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陆希言走过去,将书房的门关上。 “你说吧,什么事儿?” “如果我想加入你们,需要做什么?”陆希言认真的问道。 “加入我们,你是说加入我们的党组织?”孟繁星吃惊的望着陆希言,她根本没想到陆希言会突然跟她说出这件事。 “梅梅,我是认真的。” “安子哥,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孟繁星惊诧的问道。 “我是觉得你说得对,一个人得有信仰的或者,他的人生才有意义,你们的认识和主张我十分认同,所以就想加入了。”陆希言道。 “你是认同我们的主张,还是认同我们的信仰?”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我们的主张是得到了无数广大人民群众认识的,但信仰就不同,它是我们精神的支柱,是我们奋斗一生而为之达到的目标,这才是每一个共产党员的追求。”孟繁星道,“它不仅仅是体现在实际行动上的,而且还是精神上的。”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还差的很远,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做到,你们也总要给人一个过程?” “这样,我请示一下上级,再给你答复好吗?”孟繁星很想直接答应陆希言,但是组织原则和地下工作的纪律都告诉她,她没有权力做出这样的决定。 “好吧。”陆希言点了点头。 唐锦的事儿,只能再早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了。 …… 黑猫酒吧。 “船长,这是五万法币,我要的情报呢?” “当然,你放心,绝对物超所值!”杰克嘿嘿一笑,从柜台下面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递了过去。 如果陆希言此刻在黑猫酒吧,一定认出来,这个跟黑猫酒吧老板船长杰克交易的人正是胡蕴之。 “我要验货。” “sure,没问题。”杰克微微一耸肩。 拆开信封,胡蕴之借着吧台的灯光看了一眼,脸色刹那间微微变化了一下,迅速将情报塞入信封,快步的离开了黑猫酒吧。 胡蕴之走了没多久,一亮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黑猫酒吧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妖娆的女人。 竹内云子,她又一次出现在法租界黑猫酒吧。 “嗨,云子小姐!”贝里埃已经来了很久了,他跟一个友人喝酒,看到竹内云子进来,站起来热情的一招手。 竹内云子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走了过去。 …… 沪西,大西路67号。 林世群精心的准备了烛光晚餐,吃饭的对象正是川岛芳子。 “世群,干的漂亮!” “还的多谢芳子小姐你的引荐,否则,林某人只怕还不知道落魄成什么样子了。”林世群兴奋的道。 凭借他提供的人员名单,几乎将中统在上海的地下潜伏势力一网打尽,立下这样巨大的功劳,令日本人对他的能力是刮目相看。 “接下来,重庆方面肯定已经知道你成了我们的人,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儿喽。”川岛芳子提醒一声。 “我知道,不过中统那些人对我没有多大的威胁,何况,我们还可以转化一批人过来帮我,倒是军统那边,他们搞情报不行,但是行动方面确实厉害,不得不防。”林世群谨慎道。 “有什么办法吗?” “军统和中统原来是一家,我在军统那边也有些关系,就看如何利用了。”林世群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就好,帝国不会亏待有功之人的,世群,时间会证明你的弃暗投明是正确的。”川岛芳子优雅的举起酒杯,“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干杯!”林世群笑的非常得意。 第176章:信仰者 “什么,胡先生,您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吧?”郭汉杰直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借电台,不行,这绝对不行!” 胡蕴之回到上海的消息,陆希言早就透露给了郭汉杰,对于这个军师的老朋友,能关照的,还是要关照的。 当然,这胡蕴之绝对有别的身份,只要不是汉奸就行。 “老五,你说了不算,这事儿得你们陆先生点头。”胡蕴之嘿嘿一笑,似乎一点儿都没把郭汉杰的拒绝放在心上。 “你……” “我要见你们陆先生,要快,打个电话吧。”胡蕴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机郭汉杰道。 谭四不在,郭汉杰临时代管凯旋歌舞厅,这里可是“铁血锄奸团”和“死神”小组的大本营。 “我可以直说吗?” “可以,不过,最好不要。”郭汉杰道。 “哼!”郭汉杰接过电话机,拨通了广慈医院的电话总机,然后再转到了陆希言办公室的分机上。 “喂,请问您是哪位?” “陆大夫,有位胡先生身体不舒服,麻烦您中午出一趟诊。”郭汉杰开口说道。 陆希言听到是郭汉杰的声音,稍微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打来这个电话,还这么说,必然是有急事的,然后道:“我知道了,中午过去一趟?” …… 胡蕴之居然跑去凯旋歌舞厅了,这个时候,凯旋歌舞厅应该没有什么人,甚至连门都还没开呢。 歌舞厅这种娱乐场所,起码要到下午五六点才会有人,白天基本上都是休息的。 只有在周末的时候,稍微早一点儿营业。 中午,下班。 “梦瑶,中午我去会个朋友,晚一点儿回来。”陆希言吩咐奚梦瑶一声,别到处找自己不到。 “您去哪儿?” “放心吧,不会很久的,替我跟盛教授解释一下。”陆希言含糊一声道。 “好。” “成”记裁缝铺。 “阿成,给我一身普通点儿的衣服,要快。”陆希言吩咐老板阿成一声,这个阿成自然是可信得过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在这里,专门负责接应和传递紧急信息,当然,还有兼顾望风的责任。 “好咧,先生您稍等!”阿成答应一声。 从后门出来,陆希言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灰旧的皮鞋,一身浆洗发白的长褂子,一顶帽子,还有墨镜和一把油布伞。 颌下再沾上三寸的山羊须,一个活脱脱的落魄的教书匠的模样。 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巨福路而来。 …… “先生,您来了?”从后门进入,郭汉杰亲自开的门。 “那胡先生人呢?” “在经理室,一大早就来了,赖着不走,我也没办法。”郭汉杰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 “他想干什么?” “借电台。”郭汉杰道。 “他疯了吧,对了,他怎么知道我们手里有电台的?”陆希言首先第一反应就是胡蕴之疯了,第二是觉得奇怪,铁血锄奸团拥有电台也是近期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问他,他也不跟我说呀。” “行了,我来应付。”陆希言吩咐道,“你吩咐人守在楼梯口,不要让任何人上三楼来。” “明白了,先生。”郭汉杰点了点头。 经理室的门被推开,陆希言摘下帽子和墨镜,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胡蕴之坐在那沙发上喝着茶,吹着电扇。 很惬意。 “陆先生回来了。”胡蕴之一瞅陆希言,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坐,坐,胡先生是贵客,汉杰,再给胡先生泡一壶茶来,这茶都凉了,那里是待客之道?”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郭汉杰伸手就要去拿走那一杯凉茶。 “不用,茶凉了更好,大热天的,我就爱喝这凉茶!”胡蕴之端起茶杯,一饮而下。 陆希言冲郭汉杰一努嘴:“去吧。” 郭汉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并带上门。 “胡先生,这一回又来找我借什么?”陆希言问道,其实他早已知道胡蕴之来的目的了。 “嘿嘿,胡某想向陆先生的借电台一用。”胡蕴之嘿嘿一笑道。 “借电台,我这里哪有什么电台,胡先生要发电报,可以去邮电局。”陆希言缓缓道。 “这个邮电局发电报太麻烦,填这个,填那个的,不方便,还不保密。”胡蕴之解释道。 “谁告诉你我这里有电台的?” “那个,是楚泽告诉我的。”胡蕴之道。 “楚泽,看来,他对你还真是信任呀,如此重大机密,他都可以告诉你?”陆希言道。 “也不是楚泽亲口说的,他只是无意中说漏了嘴,被我听到了,分析出来的。”胡蕴之忙解释道。 “电台我这里的确有,也可以借给你用一下,但是,我有条件。”陆希言承认道。 “你说,有什么条件?” “胡先生可以不告诉我,你发的电文的内容,但你的必须告诉我,你的给谁发的电文。”陆希言道,“这个要求这不过分吧?” “这……”胡蕴之犹豫了。 陆希言坐了下来,等着胡蕴之的决定,如果不知道胡蕴之把电文发给谁,他就同意的话,那把自身安全放在何地? 何况,他也很想知道胡蕴之到底是哪方面的。 要不是看在军师故人的份上,早就命人将他轰出去了,还会在这里跟他废话? “胡先生若是为难,那就请恕陆某……” “等一下,好,我可以告诉你,但请陆先生严格保守这个秘密。”胡蕴之似乎有了决定,深呼吸一口气道。 “陆某洗耳恭听。” “刺蒋失败后,我被国民党复兴社特务处和特工总部联手追杀,先是逃到了香港,后来又从香港逃了回来,一路向西,我去了延安……”胡蕴之郑重的道。 陆希言听了,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泛起了滔天巨浪,胡蕴之居然是延安方面的人。 也是了,军统跟中统都在追杀他,他不可能是重庆方面的人,那剩下的选择课就不多了。 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他倒是有可能投靠其中一个反蒋的,为其做事。 可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延安方面呢? 胡蕴之是个理想主义者,而且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岂不是跟共产党人太吻合了吗?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你是共产党吗?”陆希言问道。 “是。”胡蕴之没有否认,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他知道这是违反组织纪律的,可他还是承认了。 “好,电台我借给你用。”陆希言也没有犹豫,当即同意把电台借给胡蕴之,不为别的,就为共产党是真正的抗日的。 “你会发报吗?” “会。” 陆希言叫来郭汉杰。 “汉杰,地下机要室有人吗?” “除了值班的,其他人都在休息。”郭汉杰道。 “你带胡先生下去,给他半个小时时间,让他使用电台发报,具体操作由他一个人来。”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这……”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我的决定,出了事情,我一力承担。”陆希言道。 “是,先生。”郭汉杰点了点头。 …… 延安,某窑洞。 “部长,这个呼号……” “呼号怎么了?”部长急匆匆的进来,拿起耳机戴上了来,仔细倾听了一会儿,马上命令道,“回复他,这里是天山。” “小鬼,马上抄收电文,快!” “是,部长。” 滴滴滴…… 半个小时候,部长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一个院子。 “主席,侠客从上海发来一份绝密情报,关于日本关东军的,跟之前我们接到的啄木鸟同志发来的情报几乎是完全吻合的,看来,日本人要在东北边境挑起事端的是真的。”部长急切的说道。 主席手里夹着一根烟,朝憨厚的老总望去:“老总,你怎么看?” “两线作战,军事上的大忌,日本方面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策?”老总凝神思考了一下,“会不会这只是一次试探?” “我们知道,日本对苏联一直都是有野心的,所以,如果日本改变对苏策略,那么相应的他们就会调整对华策略,以日本的国力,同时进行两场战争,无疑会把自己拖入深渊。”主席道,“不过,这对中国的抗日反侵略斗争来说,是有利的。” “主席,要不要提醒一下苏联方面?” “这个当然。” …… 再一次面对面,身份就不同了。 “胡先生,电报发完了。” “是的,这要感谢你,陆先生。”胡蕴之点了点头。 “既然胡先生的事情结束了,那还留下来做什么,我这里可不管饭。”陆希言道。 “陆先生,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可以。” “陆先生,你知道马克思主义吗?”胡蕴之问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曾经信仰三民主义,深信三民主义可就拯救落后孱弱腐朽的中国,后来,我发现,三民主义虽好,可信仰它的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些人了,他们窃取了革命的成果,抛弃了自己的信仰,为了权力,财富,成为自私自利的独裁者……”胡蕴之低沉而舒缓的声音响起。 一个热血男儿从少年时代就矢志报国,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他这上半生几乎能写成一本书,那是一段传奇,看他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比起那庸庸碌碌一辈子的人强太多了。 人这一辈子,要活出一个对错来! 胡蕴之并不是一个精彩的演说家,但这是讲述他一路走过来的经历,那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爱深深的感染了陆希言。 孟繁星说的没错,信仰是从一种精神追求,是一种从骨子里长出来的东西,绝不说嘴上说说而已。 如果不是真正的信仰的人,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的。 他很敬佩胡蕴之这样的人,有着自己的理想,坚定的信念,还有崇高的信仰,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有信仰者。 第177章:“钉子”小组 信仰,理想,人生! 这胡蕴之真不是一般的能说,但不可否认,这人的口才是真的不错,他的话能引起人的共鸣,听起来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陆希言能听的出来,胡蕴之之所以跟他说了这么多,目的只怕是跟唐锦一样。 拉他入伙。 唐锦那边他是不想加入,胡蕴之这边,他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他已经跟家里的一个提了。 这关系有点儿乱套了! 不行,胡蕴之的事儿可以先不跟孟繁星说,但唐锦邀他入伙的事儿必须跟孟繁星商量一下。 就这么定了! …… 香港,皇后大道18号,八办所在地。 “大潘,侠客急电!”张贯一急匆匆的老李的办公室,大潘就是老李,老李就是大潘,老李不过是大潘的化名。 “侠客,他哪来的电台?”老李大吃一惊。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的确是我们约定的联络方式和呼号。”张贯一将电文递给老李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怪不得了。”老李将电码翻译成电文后,微微露出一丝惊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大潘,侠客怎么了?”张贯一问道。 “侠客没事儿,他只是遇到一件难题了,我来处理,你就不用问了。”老李没有明说,这是组织机密。 “没事就好,那我先去了。”张贯一没有任何不满,大家分工不同,责任也不同,不相互打听,也是为了保密的需要。 “主任,老家急电。”这个时候,机要员小刘从外面敲门进来,递给老李一份电报。 老李一瞧,有些惊讶,两份电报的内容相差不大,但是却出自两个人之手,一个是侠客,一个则是啄木鸟。 都是为了同一个人,陆希言! 老李也犯难了,啄木鸟的身份他知道,侠客的身份他也知道,这两人都跟陆希言有密切的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陆希言居然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铁血锄奸团的“新军师”。 而啄木鸟在电文中并没有汇报这件事,她是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呢,这一点老李也把握不准。 毕竟这二人还有另外一层亲密的关系,但他也同时了解,啄木鸟同志不是一个拿党性原则开玩笑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不会对组织隐瞒的,原因只有一个,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陆希言还有这个身份。 联想到不久前,她们曾经谈到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的亲密关系,她并没有隐瞒,老李越发的断定啄木鸟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那陆希言为什么又要对啄木鸟刻意隐瞒呢? 这似乎也不难理解,他不希望啄木鸟卷进来,毕竟,铁血锄奸团被重庆方面“招安”了,他有这方面的顾虑很正常。 在侠客看来,这种“招安”不过是一种合作,铁血锄奸团跟老蒋集团不会成为朋友,只是为了抗日才走到了一起。 侠客建议老家对陆希言争取,就是基于这个考虑。 相比而言,侠客的建议要更为客观一些,而啄木鸟可能会被其他方面的感情所影响,失去应有的判断。 但是,反映到他这,让他为难了,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啄木鸟和侠客这是两条线,两人负责的事情都不一样,做情报工作的,最忌讳的就是交叉。 按照亲疏关系,陆希言应该算啄木鸟这一条线上,也正是因为陆希言提供的走私药品方案,让组织获得了一条难得药品补给线。 可如果按照陆希言隐藏的身份的话,那他如果进入侠客这条线的话,未来发挥的作用可能更大。 权衡思考了一下,老李有了决定。 陆希言不加入啄木鸟这条线,并不影响今后这条药品走私补给线的运作,还有比“夫妻”关系更亲密的吗? 而如果陆希言加入侠客这条线,未来会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是,怎么把这里面的关系理清楚呢? “老张,帮我订一张去上海的船票,我要去上海一趟。”老李决定了,这事儿电报里说不清楚,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大潘,要不要跟老家汇报一下?” “要的。”老李点了点头,他的任何行动,都必须上报组织之后,才能进行,否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了。 请示电报发出去后不久,就收到老家的电文,同意他前往上海。 …… “梅梅,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一下,不行,不行……” “梅梅,我想跟你说个事儿,这个也不行,哎!” “梅梅……” “安子哥,你不洗澡,在里面嘀咕什么呢?”卫生间的门突的被推开了,孟繁星探进脑袋来。 “梅梅,你吓死我了,我这没脱衣服呢,万一我脱光了怎么办?”陆希言吓了一跳道。 “一个大男人,胆子这么小,我看你进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洗好,我还要洗呢!”孟繁星道。 “马上,马上……”陆希言忙道,自己确实进来时间够长了。 “梅梅,这一船药,咱们能拿下多少配额?” “比第一次稍微多一点儿,大概百分之十五左右。”孟繁星答道。 “利润呢?” “利润要比上一次多不少,主要是我们不能随意降价卖,否则就被其他同行嫉恨了。” “嗯,咱们要在上海滩生存,是要考虑同行之间的竞争,不过现在药品供不应求,我们可以在价格不变的情况下,搞一些优惠活动。”陆希言道。 “这个倒是可以。”孟繁星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我们可以在香港开一家分店,可以跟我们的办事处合二为一。”陆希言又建议道。 扩张! 蒙安公司需要扩张,只有做大了,才越有资本说话,才会让想动你的人忌惮。 而且仅仅一个办事处,那么大的现金流的往来,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如果在香港开办了分店的话,至少会掩盖一部分资金往来。 而且,对蒙安公司的经营来说,也越安全。 “嗯。” “让老孙去香港,他是家里的老人,跟了我爸快二十年了,让他负责香港方面的事务,完全没有问题。”陆希言道。 “可以,不过,公司扩张,需要大量的人手,必须招人了。”孟繁星道。 “嗯,招人需谨慎,尤其是利害的岗位,提拔之前,一定要慎重考察之后再决定。”陆希言道。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对了,安子哥,那个田蕊的小姑娘可靠吗?” “她是闫磊的手下,当个电报抄收应该没问题。” “好,我知道了。” “梅梅,我要跟你说个事儿,你听了,先别惊讶,好吗?”陆希言郑重的对孟繁星说道。 “你说,我不惊讶。”孟繁星认真的望着陆希言,印象中,陆希言很少这么认真严肃的跟她说话。 “唐锦前天找我了,他想让我加入他的团体。”陆希言道。 “什么情况?” “唐锦是军统,领导一个潜伏小组,代号:钉子。” “钉子小组!”孟繁星吃惊一声。 “梅梅,你知道?” “我听说过这个钉子小组,是军统内保密级别非常高的情报小组,它相当神秘,它身在何处,有多少成员,没有人知道,就是在军统的高层中,也只是只闻代号,未见其人,没想到,钉子小组就在法租界,而且还跟咱们有着密切关系。”孟繁星道。 “你们都知道钉子小组,那也没什么神秘的呀?” “我们知道是因为我们……” 孟繁星知道,那是因为她要来上海工作,才让她了解到一些绝密资料,否则以她的级别,是不可能知道“钉子”小组存在的。 “这么说,钉子小组算是军统内的最高机密了。” “可以这么说,钉子小组是高度机密,我方也只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没想到钉子小组的负责人居然是法租界高级警务人员,而且还是我们的熟人。”孟繁星道,“安子哥,唐锦怎么会邀请你加入的,按照地下工作的保密规则,他不应该做出这样出格的行为。” “可能是他觉得我可以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吧。”陆希言也不知道原因。 “军统的行为准则是,不为我用,也不为他人所用,安子哥,这一次你遇上麻烦了。”孟繁星无比担忧道。 陆希言何尝不知道军统的行事风格。 唐锦既然都跟他摊牌了,必然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他拒绝的话,只怕真的会有危险,唐锦这个人表面随和,骨子里相当阴狠。 “梅梅,我该如何抉择?”陆希言问道。 “唐锦给了多久时间考虑?”孟繁星问道。 “他没说,我只是说考虑考虑再给他决定。”陆希言道。 “看来他对你还是非常看重的,以军统的行事风格,这么好说话的可不多。”孟繁星道,“眼下,除非你答应加入,否则就只有一个办法,拖下去。” “这么拖着的话,也不是办法。”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孟繁星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加入军统了,一个特务组织,虽然他们也是在抗日,但他们的一些做法我是不认同的,完全反人类的,我受不了那个约束。”陆希言道。 “可我们也有约束?”孟繁星抬头问道。 “约束也有约束的不同,理性的约束跟摧残人性的约束那是完全不同的。”陆希言道。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只要陆希言把“新军师”的身份一亮,唐锦自然不会再提什么“钉子”小组的事情了。 只是,他能说吗? 他连孟繁星都没敢说,怎么可能会告诉唐锦呢? 还有一个人,胡蕴之,虽然他答应了他不会把他的秘密说出去,可这种保证他能信吗? 第178章:八面佛 百老汇大厦三楼,上海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 “南田课长,现在已经确定,在上海潜伏这重庆方面一个高级间谍小组,代号:钉子,我们只知道其领导者是一个叫‘八面佛’的人,其他的现在还一无所知。”竹内云子报告道。 “八面佛,有意思,云子少佐,你觉得这个八面佛是个什么样的人?”南田洋佑站起来问道。 “此人必定极为擅长隐藏,并且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而且必须是深的重庆方面信任,并且能够接触到机密情报的人。”竹内云子分析了一下道。 “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你说的这些呢?” “从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看,此人给重庆方面提供过很作重要情报,而且还有不少是战略级别的,所以,云子觉得此人的掩护身份肯定非同一般,绝非普通人。” “能从我们泄密的情报进行逆向调查吗?” “不能,过去泄密的情报,只怕能查出泄密的人,但也很难锁定我们需要的嫌疑人。” “那我们可以试一下?” “课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制造一条情报,引对方上钩,然后顺藤摸瓜抓到这个八面佛?”竹内云子道。 “聪明,云子少佐,你不愧为土肥原将军的高足,帝国陆军之花。”南田洋佑非常满意的一笑。 “可是,什么情报才是他们想要的,还有一旦消息散出去,就很难受我们的控制了。”竹内云子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现在都不能确定过去的情报泄密的来源,想要钓鱼。 这就等于说撒了一把鱼饵下去,被引诱来的可能是一群鱼,其中还未必是她想要找的那一条。 “不管是谁,凡是对大日本帝国不利的人都要铲除,云子少佐,你明白吗?”南田洋佑道。 “哈伊,不过,上海并非在我们的完全掌控之中,云子觉得,就算我们知道是谁,都未必能动手抓人。” “不能明着抓人,难道我们不会有其他的办法吗?” “您的意思是,秘密抓捕?” “当然,一切以大日本帝国利益为重,那些西洋人,不过是下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喊两句抗议也就结束了。”南田洋佑一挥手道。 …… “报告!” “进来!” “镰仓君,何事?”竹内云子一看进来的是镰仓少尉,微微一皱眉问道,镰仓一直负责跟浅野一郎的秘密联络,他的出现,显然是浅野一郎方面有消息了。 “浅野组长有消息了,他们在重庆遇到一点儿麻烦,这是刚刚发来的电文。”镰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报纸递了上去。 竹内云子伸手接过来,飞快的扫了一下,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镰仓君,你马上去井上公馆,就说我需要向他借调一支精干的人马,一定要会说中国话,并且熟悉风俗习惯的,要快!”竹内云子吩咐道。 “哈伊。” …… “这药每天的用量先这样,三天后复查一下肝功能,如果没有问题,那就药量减半,明白了……” “明白了,陆大夫。” “好,我们去下一位。”盛熙元出去开什么医学交流会了,陆希言暂代他的工作两天,一个上午,尽在病房区查房了。 下午还有两台手术,陆希言真希望有人能分担一下他的工作。 “我来听一听,肺部还有杂音,应该是炎症还没有消除,但是比前两天好多了,刀口也恢复的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咚咚…… 有人敲门,陆希言扭头一看,是闫磊,他不是在公司吗,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稍等一下,我把这个病人看完。”陆希言冲他挥了挥手。 “陆大夫,我感觉刀口痒痒的,总想挠它?” “前往不能挠,你要是实在痒的难受,可以让人跟你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或者,用酒精棉球擦拭一下,明白吗?”陆希言告诫道。 “好的,谢谢你,陆大夫,您真是好人!” …… “说吧,什么事儿?” “刚刚得到的消息,四哥他们晚了一步,被浅野一郎抢了先,聂小姐和小公子,被日本人抓去了。”闫磊急切的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陆希言闻言,顿时一惊。 “三天前。” “该死,日本人怎么会知道‘军师’还有后人的?”陆希言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据四哥他们了解,日本人应该是比我们提前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且在这之前,浅野一郎早已失踪半个月之久,所以,四哥怀疑我们内部有奸细?”闫磊道。 “内奸,他是说楚泽吗?”陆希言脑子里一下子就闪现出一个人来,“这不可能,楚泽如果是内奸,他何必告诉我们这些,他对我们隐瞒的话,不是更好,我们内部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有一个人。”闫磊忽然一抬头,咬牙道。 “别胡来,楚泽不可能,他就更不可能,楚泽都不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的下落,而他却知道,还告诉了我们,同样的道理,他也可以不告诉我们的。”陆希言也猜到了闫磊说的是谁了。 “也许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说出来取得我们的信任呢?” 闫磊这么一手,陆希言也有些怀疑了,不过,他又马上给否了,如果胡蕴之泄密给日本人,那他和铁血锄奸团关系的秘密日本人也知道了。 可是现在他还平安无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何况胡蕴之的身份,虽然未曾证实,但应该不会是他。 问题是,日本人怎么知道聂小姐跟小公子的秘密呢? “晚上,把人约到凯旋歌舞厅,我亲自跟他谈。”陆希言命令道,“再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不要对胡先生动粗。” “是,我会通知五哥的。”闫磊点了点头。 这事儿闹的,有些复杂了。 楚泽呀,楚泽,你要是早点说的话,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想起这个,陆希言内心对楚泽还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楚泽也确实不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的具体身在何处,他怎么说,也许只有胡蕴之才知道一些内情。 …… 下班,找了个借口把麻小五支开,陆希言在“成”记裁缝铺伪装后,前往凯旋歌舞厅。 因为下午两台手术,等到陆希言踏入凯旋歌舞厅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先生来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陆希言一挥手,示意守在经理室门口的两个人都下去了。 胡蕴之是被绑来的,而且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嘴巴也给赌上了,很明显,郭汉杰是没有动粗,只是请人的方式稍微不礼貌了些。 呜呜…… 莫名其妙的被绑过来,胡蕴之脑子也是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看到陆希言进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陆希言也没生气,当接到闫磊的禀告,那一瞬间他也怀疑过胡蕴之的,因为,聂小姐和小公子可能藏身在重庆的消息就是他提供的。 如果不是这则消息,楚泽也不会去亲自跑一趟重庆了。 现在被日本人捷足先登,这难道不值得怀疑了,这要是警察的话,办案得讲究证据,可这不是不是嘛。 “陆希言,你想干什么?”拿掉嘴里的毛巾,胡蕴之急吼吼的质问道。 “胡兄,聂小姐和小公子出事儿了,被日本人捷足先登,现在她们可能落在日本人手里。”陆希言盯着胡蕴之道。 “这怎么可能!”胡蕴之惊的眼珠子瞪的老大。 “楚泽前往重庆之前,而且日本人则提前了半个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陆希言问道。 “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还没来上海呢。”胡蕴之道。 “你来没来,我们可不知道。” “我……”胡蕴之还真是没办法解释,他来上海之前,确实没有通知任何人,那也就没有人能证明了。 “你该不会怀疑是我给日本人告的密吧?” “如果是你的话,我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话吗?”陆希言上前解开胡蕴之身上的绳索道,“你别怪老五他们,军师待他们如同父兄一般,本来军师有后人,他们都非常高兴,现在落到日本人手里,你知道他们的心情。” “我理解,我理解……”胡蕴之苦笑一声,这才明白自己为啥被郭汉杰给绑过来了。 “我让老五请你来,就是想弄清楚,军师后人的消息怎么会被日本人知道的,而且他们还抢先一步去了重庆?”陆希言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胡蕴之一张脸都快变成苦瓜了。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军师后人在重庆的?”陆希言问道。 “是军师自己告诉我的,我们俩虽然在理念上有些争执,可彼此都把对方当做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所以,他才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就是怕哪天他有什么不测,我还可以照顾他的家人,反过来,我也一样。”胡蕴之解释道。 “那你既然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在重庆,为何却不知道她们的具体地址呢?”陆希言问答欧。 “世道艰难,我们都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就算给你一个地址,几天后或许就搬到别的地方了,我若是想要找到她们,只需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她们看到了,自然就会来找我了。”胡蕴之道。 “那日本人怎么会找到的?” “这个我怎么知道。”胡蕴之被问的是哑口无言,他也想知道日本人是怎么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的。 “楚泽知道寻人启事的事情吗?” “知道,这还是我告诉他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胡先生,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只能委屈你先在这里待几天了。”陆希言道,他并不想为难胡蕴之,可他得要向郭汉杰等人有交代。 “不行,绝对不行,陆先生,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胡蕴之急了。 “胡先生,我们不会把你当犯人看待的,你在我们这里,该吃吃,该喝喝,甚至,你想使用电台都行,不过,你不能单独使用。”陆希言道。 “你说真的?”胡蕴之问道。 “当然,我们也希望能搞清楚日本人怎么会知道聂小姐和小公子的行踪。”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179章:主动 “请问,你们这里301房间住着一位姓张的先生吗?” “姓张,您稍等,我看看住宿登记。”青年旅社的前台工作人员查看了住宿登记后,道,“这位先生,您说的那位张先生昨天已经结账离开了。” “结账离开了?” 老李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儿,胡蕴之化名张毅,一直都住在这青年旅社,如果另寻住处,一定会想办法通知老家的。 怎么会突然结账离开了? “请问是张先生本人来结账的吗?”作为一个情报工作者,老李顿时觉得这有点儿不寻常,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 “不是,好像是张先生的朋友。”掌柜的想了一下,回答道。 “朋友?”老李愣了一下,胡蕴之在上海的确有不少故旧相识,但除非是绝对信任之人,他是绝不会找过去的。 太危险了,他可还是重庆方面通缉的要犯,一旦被军统的人发现,那肯定是会被追杀的。 “掌柜的,那张先生的朋友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个头大概跟您差不多,身材偏瘦,长方脸,带着墨镜,其他的我就记不太清楚了。”掌柜的回忆了一下道。 “谢谢了,掌柜的。”老李一抱拳,从青年旅社离开。 找不到胡蕴之,老李只能先联系孟繁星了。 找孟繁星相对来说,容易多了,而且方式有很多种,最快的就是直接打个电话,按照约定的密语通话,就算有人窃.听,那也是听不出来的。 接到老李的电话,孟繁星吓了一跳,老李来上海,事先并没有通知她,她也不知道老李怎么会突然来上海了。 但是暗号和声音都对,她自然没有任何怀疑,按照暗语中说的老地方前往见面。 明德书店。 老板已经换人了,老孙已经去别的工作岗位了。 不过,这里依然是上海地下党的一处秘密的联络点,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它已经不常使用了。 在法租界,地下党的活动还是有一定安全保障的,起码日军未占领上海之前,地下党是可以半公开活动的。 日军进入上海后,活动受到了限制,地下党活动都转入了地下,但他们依然是存在的,只不过跟孟繁星这样的秘密情报小组是互不干扰的两条线而已。 “老李同志,你怎么突然回上海了?” “还不是你那份电报,事关重大,我得亲自回来一趟。”老李解释道。 “老李同志,你也觉得他能够成为我们的人?”孟繁星有些激动,陆希言如果加入组织,那她们就是亲密的同志加战友关系,那她们之间的那一点儿障碍就荡然无存了。 “啄木鸟同志,你先别着急,据我们多方了解,你的未婚夫陆希言的确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他学识渊博,医术高明,也有一颗报国之心,难得的是他愿意帮助我们,虽然没有加入组织,却已经为组织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但是,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认为他暂时不适合加入。” “不适合,为什么?”孟繁星不解的问道。 “组织接纳一个人,首先要考虑他的信仰,还有忠诚,陆希言的信仰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至于他的忠诚吗,我想他忠诚与你,大过忠诚于组织。”老李道。 “这……”孟繁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啄木鸟同志,我知道说这话你心里难以接受,但每一个人加入我们的党,都需要严格考察和考验的,我们的事业,我们的信仰是神圣的,你明白吗?”老李道,“当初你加入的时候,不也经受住考验了吗?” “可是,老李同志,他现在的处境跟我不一样,唐锦那边一定会催他的。”孟繁星并不担心考验,而是唐锦那边未必有这个耐心。 “啄木鸟同志,其实这可以是看做是对他的一个考验。”老李道。 “老李同志,就不能换个考验的方式吗?”孟繁星恳求道。 “啄木鸟同志,如果他是一心的加入我们,那么他就一定能够通过这一次考验的,你要对他有信心才是。”老李道。 “那我该怎么跟他说?”孟繁星为难道。 “你就跟他说,组织上对每一个加入的人都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考察,至于什么时候接纳他,还要看他的表现。”老李道。 “好吧。” “啄木鸟同志,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要相信他。”老李郑重的道,“对了,他有没有跟你提起有关铁血锄奸团的事情?” “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没有提及。”孟繁星想了一下。 “那他跟铁血锄奸团是什么关系,你清楚吗?” “他救过铁血锄奸团好几个重要人物的命,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我公司的安保工作,也是他们负责的。”孟繁星道。 “哦?” “他们并不知我的身份,只知道我跟陆希炎是未婚夫妻。”孟繁星解释道。 “他能用铁血锄奸团的人,只怕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浅吧?” “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 “好吧,约个时间见个面,我想见一下他,当面谈一谈。”老李道。 “您要见他?” “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要从香港过来,就为了跟你说这么几句话?”老李呵呵一笑道,“那样我在电报里就可以说清楚了。” “好,我来安排。”孟繁星点了点头,“明天是周末,晚上,我约他出去吃饭看电影,然后再跟他说这件事,您看如何?” “可以,但不要勉强。”老李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的。” …… “陆兄弟,你把我扣在这里根本就是于事无补,你还是让我出去,出去之后,我还能帮你找线索?” “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找线索的事情,我的人可以帮你。”陆希言道。 “可我真的想不出来,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胡蕴之一天一宿没睡觉了,脑袋都想破了,都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按理说,这个秘密除了当事人之外,没有几个人知道,要知道军师连最亲信的下属都没有告诉。 可见他对这个秘密防范是何等严密。 “胡兄,你再好好想想,既然当初说军师的夫人和孩子都死在了那场政变之中,那为何孩子活了下来,是谁救走的孩子,又是谁把孩子交给了他的小姨抚养?”陆希言也在帮着梳理前后的关系。 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是在那一场政变之后才来的上海,那个时候,我才认识军师,他正经历着丧妻丧子之痛,我们都痛恨老蒋的倒行逆施,因此很快就成为好朋友……”胡蕴之回忆自己跟军师相知相识的点点滴滴。 “军师手下有一老仆,我们都唤他一声荣叔,当时上海的反动军警逮捕了很多人,不管青红皂白,只要跟共产党有关的,就抓人,军师的夫人聂小姐不过是说了几句同情的话,就被青帮的流.氓打手抓了起来,那个时候,她还在月子里,结果,没有经受住严刑拷打,死在了狱中,小孩子本来也是难逃一劫的,是荣叔花钱买通了人,以缺个孩子继承家业的理由给搭救了出来,荣叔和聂二小姐连忙带着孩子逃离了上海,一路逃到了四川,最后定居在了重庆。”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陆希言听了,唏嘘不已。 “等孩子稍微长大了一些,荣叔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又回到上海来找军师,把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但具体过程我并不清楚,这些我也是后来听军师说的。”胡蕴之道。 “那这个荣叔呢,还活着吗?” “死了,一·二八淞沪抗战的时候,让日本人的流弹给击中了,伤重不治。”胡蕴之道。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你跟军师本人身上的话,那就只有这个死去的荣叔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胡兄你知道吗?” “不清楚,只是知道他跟军师时间不短,从少年时代就跟着他,帮着打理生活琐碎杂务了,军师对他比对任何人都信任。”胡蕴之道,“即便是这个荣叔出了问题,恐怕也不是他自身的原因。” “胡兄,你留在这里慢慢想吧,我得回去了。” “别呀,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再陪我说会儿话……” “汉杰,好酒好菜,至少现在事情没弄清楚,咱不能亏了他。”陆希言出来,吩咐郭汉杰一声。 “我听先生的。”郭汉杰点了点头。 …… “安子哥,明天周末,我们好久没有出去吃饭看电影了,要不然明天晚上你陪我去?” “看电影?”陆希言感觉有些古怪,孟繁星就没有主动约过自己一次,而且这种事也是男人主动提才是。 “你是不是有事儿求我?” “没有,就是这阵子太忙了,明天刚好周末,你又休息,我也打算放松一下,许久咱们两个人都没一起单独逛街吃饭了。”孟繁星解释道。 “好,未婚妻大人主动邀请,小生岂敢不遵从?”陆希言呵呵一笑,难得主动一次,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贫嘴!” “要不就荣顺馆吧,老字号的饭馆,就咱们两个人。” “好。”孟繁星点了点头。 第180章:偶遇 第二天上午。 “老陆,晚上叫上弟妹,一起吃个饭,你嫂子亲自下厨,来家里?” “唐兄,今天晚上真不行,我都跟梅梅说好了,晚上吃完饭看电影,我这不是好长时间没陪她了嘛!”陆希言想都没想就道。 “是吗,这可真不巧。”唐锦有些失望的声音传来。 “唐兄,改日,改日好吗。”陆希言也不知道唐锦是怎么想的,但他在这个时候拒绝去唐锦家中做客,只怕会让他多想。 哎! 电话另外一头,唐锦缓缓的放下了电话。 “他怎么说?”曹斌问道,唐锦打这个电话,的确有试探的意思,看陆希言会如何反应。 “他说今晚跟孟小姐有约,二人世界。” “推脱之词?”曹斌微微皱眉。 “听声音,他并没有任何犹豫,应该不像。”唐锦摇了摇头,如果有意推脱,那至少有个思考反应的时间,但陆希言直接就拒绝了,这反而让他觉得这是真话。 周末陪未婚妻过二人世界,这很正常。 “要不要我明天去找一下小五……” “不要,老陆这个人心细,而且十分敏.感,如果让他察觉到的话,反而不好。”唐锦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唐锦道。 …… 老李去了法租界萨坡赛路的上海“八办”秘密所在地,对于上海的局势,他既然来了,自然需要亲自详细了解一下。 虽然身处香港,老李对上海的关注并不少,但当他亲口听到八办的人讲述上海的地下斗争局势,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上海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了,敌人也在进步和学习,而且手段越来越诡秘,凶残,军统方面也不甘示弱,面对日本人扶持的特务势力,展开了针尖对麦芒的斗争。 在这个不见血的战场上,不断的流血。 今天你杀我一个地下潜伏人员,明天不知道那个落单的日本军官命就丢了。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样的斗争,在未来,只怕会成为一种常态。 军统的斗争策略虽然看上去有些蛮干,可没有他们的话,日本人扶持的那些汉奸帮派势力就会更加猖獗。 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这些数典忘祖之辈的嚣张气焰。 所以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功劳。 至于日人的血腥报复,那这笔账看似是因为军统等抗日锄奸团体引起的,可本质上还是侵略者的残暴不仁。 租界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抗日力量的生存,但生存环境正在一点一点的恶化,租界当局越来越向日方妥协。 这个变化趋势,已经从租界当局对日本宪兵队的便衣进出租界的态度看出来了。 以前是不允许日本便衣进入租界,现在已经是默许了,只是不准携带武器,再接下来,只怕连抓人都回默许了…… 再这样下去,可活动的空间就更小了。 必须未雨绸缪了。 …… 陆希言虽然不算是荣顺馆的常客,可他现在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老板一见到他,亲自出来迎接。 “陆大夫,早上伙计告诉我,您打电话来订了一个包厢,我马上给您找了一个安静舒适的,保证您满意。” “老板客气了,我们就是吃个饭,没那么多讲究。”陆希言挽着孟繁星说道。 “请,请!” “我们两个人,招牌菜来两个就够了,不喝酒,一会儿还有事儿。”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咧,您放心,马上就给您送上去。” …… 陆希言与孟繁星相携上楼不久,老李从门外进来。 “这位先生,您几位,有预约吗?” “哦,我一个人,没有预约。”老李微微一点头道。 “先生您请这边,我们楼上包房都已经满了。”伙计热情的招呼一声。 “好,我想去一趟卫生间,请问在什么位置?”老李问道。 “可以,您往里边直走,到头,右拐就是了。” “多谢。” 楼上,包房的门开了。 “梅梅,怎么去了这么久?”陆希言眼睛一瞥,看到了孟繁星身后跟着进来一个穿长衫的男子。 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儿,脸型很敦厚。 “陆大夫,你好,我姓李,你叫我一声老李就好了。”老李主动的伸手过来,自我介绍一声,“今天晚上的见面是我让孟繁星同志安排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老李,同志?”陆希言下意识的伸出了右手,与老李握了一下。 “安子哥,老李是我上级。”孟繁星解释道。 “噢,老李同志,是吧,快请坐。”陆希言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孟繁星会主动约他吃饭,还说要看电影。 原来是有目的的。 “梅梅,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里哪是说话的地方?”陆希言怪道。 “陆大夫,你别怪孟繁星同志,是我让她事先不要对你说的。”老李解释道,“这样,我们的见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偶遇。” “懂了,懂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大夫能理解就好。”老李也呵呵一笑,随后坐了下来。 “陆大夫的情况,繁星同志也跟我说了,我党是非常欢迎向陆大夫这样的优秀归国人才加入的,只是陆大夫身份特殊,暂时不适合加入我们,但可以利用现在的身份帮我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老李斟酌语言道。 “我明白,这是一种考验,对吗?”陆希言愣了一下,旋即问道。 “陆大夫这么理解,也可以,我之所以让繁星同志安排我们见一面,就是怕陆大夫多想,认为我们是在拒绝你,其实不是的,我们对每一个想要加入组织的人都是这真诚的,何况,你跟繁星同志还有那样一层关系。”老李道。 “只要你们不拒绝我,那什么时候加入都一样,我可以等。”陆希言道,“只是眼下……” “你的事情,繁星同志已经跟我说了。”老李道,“你说你不愿意加入军统,但现在那唐锦已经跟你摊牌了,你不加入他的小组,只怕他会对你不利,所以,我建议你,不妨答应他。” “老李同志……”孟繁星吃惊的道。 “孟繁星同志,你听我把话说完。”老李道,“加入军统,并不一定要同流合污,何况,以陆大夫的专业技术能力,他们也不可能让你去做那些违背人道的事情,所以,我觉得,陆大夫加入军统也没什么,相反,陆大夫还可以从‘钉子’小组获得源源不断的情报。” “这是要我去军统当卧底?”陆希言微微皱眉。 “我只是建议,这个还需要陆大夫你自己决定。”老李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陆希言点了点头。 “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告辞!”老李起身告辞道。 “老李,既然来了,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们只是偶遇,偶遇而已。”老李摇了摇头,坚持离开了。 …… 电影散场,陆希言与孟繁星手挽着手,从电影院出来。 “安子哥,今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看陆希言情绪不高,孟繁星以为他还在为荣顺馆安排他跟老李见面的事情心里别扭呢。 “不是,我没怪你,我是在思考老李的建议,我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我在做什么事情,你说呢,梅梅?”陆希言抬头道。 “安子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梅梅,我真的还不够资格加入你们吗?”陆希言认真的问了一句。 孟繁星愣住了,这个问题她真不好回答,因为这根本就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只能道:“组织接纳一个人,需要一定的程序,不是说加入就可以加入的。” “什么程序?” “首先你的是自愿加入,还得有两名入党介绍人,然后还要写入党申请书,成为预备党员,经过考察和听取所在党支部的意见,然后才能转为正式党员。”孟繁星解释道。 “这么复杂?” “能够入党,那都是思想政治素质过硬才行,我也是经过两年的考察期,才转为正式党员的。”孟繁星道。 “我明白了,梅梅。”陆希言点了点头。 …… “老唐,昨天晚上,老陆的确跟孟繁星在一块儿,先是在荣顺馆吃的饭,然后去的霞飞路的大华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之后就一起回家了。”曹斌禀告道。 “你派人跟踪了他们?” “没有,荣顺馆有我们的眼线,根本不需要派人跟踪。”曹斌道。 “嗯,看来,他并不是故意推脱,找个机会再约一次。”唐锦点了点头。 “好。” 转眼就进入了八月份。 老李来上海已经五天了,五天内,他用尽了自己能用的办法,却找不到胡蕴之的一丝踪迹了。 甚至他还动用了一些隐藏的社会关系,也未能查到一丝蛛丝马迹。 胡蕴之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老李有些急了,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胡蕴之如果落入军统手里,那一定是凶多吉少。 要是落在日本人手里,可能还有补救的措施。 问题是,他现在根本找不到胡蕴之的下落。 老李决定用最危险的方式,登报寻人。 就在这个时候上海“八办”转来一则消息,胡蕴之疑似被“铁血锄奸团”带走了,但是“八办”的人却无法联系上“铁血锄奸团”的人,因此也是一筹莫展。 铁血锄奸团,胡蕴之不就是在陆希言手中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陆希言为什么要抓胡蕴之,他不是已经知道胡蕴之的身份了吗? 一个个谜团和猜测在老李脑子里翻滚着,老李从事地下工作多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以胡蕴之过去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偏偏他们却扣押了他。 胡蕴之这条线至关重要,他不能放任不管。 第181章:坦诚 “陆兄弟,我是真的想不出来了,要不然,你放我出去吧,你这好吃好喝的,我都胖了好几斤了。” “胡兄,我要是放你走了,等谭四哥他们回来,该怎么交代?”陆希言道,“你也得体谅我一下?” “可我是无辜的?” “怎么证明呢?” “你这不是耍无赖嘛。”胡蕴之快哭了,他发现自己有些小看陆希言了,这家伙腹黑起来,还真是蔫坏蔫坏的。 “胡兄,我知道,可现在唯一能帮我们解开谜团的人只有你,所以,在谭四他们没有回来之前,我是绝对不能放你离开的。”陆希言道,他也很无奈,他能看得出来,胡蕴之确实可能不知情。 但是,他是唯一的知情.人,要不是他拦着,郭汉杰等人早就要对他上手段了。 “我知道一个人,他可能知道当年的情况,不过,你想要见到他,很难。”胡蕴之道。 “说来听听?” “余先生,九哥的故交好友,也是军师的好友,当年聂小姐遇难的时候,他在就在上海,不过,刺蒋案后,他被国民党当局从香港引渡,现在关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胡蕴之道。 陆希言听了,犯难了,这可就难打听了,不过只要有人名,就好办多了,大不了欠戴雨农一个人情。 反正“死人”的人情不用还。 “汉杰!” “是,先生。” “你都听见了?”陆希言问道。 “听见了,先生。”郭汉杰点了点头,被国民党当局关押的人,只有找军统去问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事儿。 …… “余先生,这个名字挺熟悉的,我想想……”邹淮现在要应付赵立军带给他的压力,自然对“铁血锄奸团”这边要好很多了。 不说有求必应,起码搞好关系是必要的,赵立军目中无人,可是在上海滩,还是有人能压得住他的。 “我想起里了,这个人不是关在南京老虎桥监狱吗,南京沦陷之前,老虎桥监狱的犯人都提前转移了,这可就不好找了。”邹淮皱眉道,“铁血锄奸团那边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来了?” “不清楚,估计可能是想把这个人给弄出来吧?”副官尹平猜测道。 “我记得这个人是跟三年前的刺汪案有关,后来被判了死刑,但好像一直没有执行。”邹淮虽然没有参与那件案子的侦破,但是他是军统内老人,对这件轰动全国的案子,自然是做过详细的了解。 “区座,那咱要不要帮他查一下?” “嗯,人都关进去了,又不是军事机密,就算他们要捞人,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才行。”邹淮道。 “区座说的是,那我们就帮他查一下,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 想要查一个死刑重犯,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这是在敌后,通讯制约之下,只怕没有个三五天是没有结果的。 得耐心等待。 谭四、楚泽他们也已经有消息了,武汉这边重兵云集,别说深入重庆的浅野一郎等人了,就是中国人自己也很难穿越战区过来。 他们一路追杀至云南昆明,又追进了越南境内,一路到达河内。 谭四和黄三带去的人都已经伤亡过半,当然,浅野一郎和中村在重庆带出去的人手也折损了不少。 这场追杀,终于还是引起军统方面的注意。 日本人费劲心思想要得到的人,这肯定是有这惊人的秘密,戴雨农接到相关密报后,也派出了一支精干的队伍追了上去。 本来是两方厮杀的,最后变成了三方混战。 谭四等人既不想军师的后人落到日本人手里,当然也不想让其落入军统的手中,落入军统手中,那样会更麻烦。 戴雨农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所以,谭四他们只能是一边追杀浅野一郎,一边还要提防身后的军统,这一场千里大追杀,几乎是没有任何后援。 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香港。 陆希言想到了老李。 而此刻老李也不约而同的也想到了陆希言。 一个是为了谭四、黄三等人,香港那边,鞭长莫及,只有借助地下党的力量才能给谭四他们施与援手,另一个是为了胡蕴之。 陆希言想要见老李,只需通过孟繁星即可,但是,他又该如何解释谭四等人的事情,这让他犯愁了。 老李想要见陆希言,这个反倒容易多了。 毕竟陆希言是广慈医院的医生,他可不像老李,四处晃荡,居无定所,想找人都未必能找到。 “老李!” 陆希言每天接触那么多病人,老李装成病人去见他,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也不会让人怀疑。 “梦瑶,我替病人检查一下,你告诉后面的人稍等一下。”陆希言吩咐奚梦瑶一声,走过去,将门关上。 “躺上来。” 老李答应一声,顺从的躺上了检查的小床。 “老李,我真想找你呢,你怎么自己就来了?”陆希言拿出听诊器,给老李进行检查了起来。 “巧了,我也想找你,陆大夫。”老李道,“我们也别绕了,我问你,胡蕴之是不是在你手中?” “你怎么知道?” “你们抓他做什么?”老李激动的就要仰头起来。 “别激动,躺下,我们没有抓他,只是请他过来了解一些情况,也没有任何虐待,好吃好喝的供着呢。”陆希言答道。 “为什么?”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晚上下班,你在中法国立中学门口等我,我带你去个地方。”陆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老李看陆希言话中并非作伪的样子,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别动,还没检查完呢。”陆希言压住了老李的身子道。 “我身体没病,好好的,检查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总是咳嗽,睡眠还不好?”陆希言问道。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是一名大夫。”陆希言瞥了他一眼道,“刚才听你肺部,还有些杂音,一会儿去照个x光片。” “还要照x光片,这得多少钱?”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陆希言严肃道,“你这要是肺结核的话,那是会要你命的。” “可我没带那么多钱……”老李脸色发窘。 “算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共产党人没有一个是有钱的。”陆希言道。 “我们虽然没钱,可是内心富有的。” “行了,钱我借给你,但是你得给我写欠条。”陆希言道。 “什么,你还要我写欠条?” “借钱不用打欠条吗,我跟你又不熟?”陆希言一抬头道,他正在给老李开x光检查单。 老李苦笑一声,他知道陆希言这是故意的。 被陆希言逼着写下欠条,还让人看着去照x光,他算是明白了,到了医院,医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陆希言非常满意的将欠条收了起来,这张欠条后来可是成了一段佳话,许多年后,老李想要讨回,都未能如愿。 x光片出来了,不是肺结核,但是肺部有炎症,不过不需要住院治疗,身体调理方面邝志安教授是大行家。 陆希言将老李介绍去了邝志安那里,给他开了一副方子。 “这药一定要吃,你这病若是拖下去,到时候可就要住院了。”陆希言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大夫。 …… 回到上海“八办”。 看到老李拎着几服药回来,大家都很关心他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老李,怎么了这是,不是说去找人的嘛,这么还买上药了?”过去一起在上海的战友老刘问道。 “咳咳,别提了,碰到一个特别轴的大夫,非要给我看病,还给我开了一堆药。” “你该不会是遇到骗子吧?” “可能是吧。”老李含糊一声,一个是留法的临床医学博士,一个是内科专家,这两人要是骗子,那这满世界的可都是骗子了。 “那把这药扔了吧……” “扔,别,这药可贵着呢,扔掉太可惜了。”老李忙抢了过来道,“回头,找个炉子,我煎了喝。” 老刘目瞪口呆,这老李是不是吃错药了,这可是药,能随便乱吃吗? …… “小五,晚上我约了蒙特巡长,你晚些时候,到凯旋歌舞厅来接我就是了。”下午,陆希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到下班的时候,陆希言又给蒙特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 提前半个小时离开。 先去“成”记裁缝铺换装,顺便叫郭汉杰开车来接自己。 再到中法国立中学门口,把老李接上了车。 一路直奔凯旋歌舞厅。 汽车直接开进后院的车库。 三楼,经理办公室。 “汉杰,去把胡先生带上来。” “是,先生。” “老李……”胡蕴之一进来,看到老李坐在沙发上,顿时吓的不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汉杰,你先出去守着,回头我再跟你解释。”陆希言吩咐一声,郭汉杰在场的话,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是。”郭汉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微微一点头,走了出去。 “蕴之兄,你没事吧?” “没事儿,除了没自由,每天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我都胖了好几斤了。”胡蕴之颇为怨念的道。 “蕴之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李很急切的想要知道情况,“你跟陆大夫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的确有,问题是我自己没办法自证清白。”胡蕴之哀叹一声。 第182章:陆判 听完胡蕴之的解释后。 老李算是弄明白了陆希言要把他给扣了,这事儿,换谁都得怀疑了,手段虽然有些过激了些。 可是,站在陆希言的角度,他又能怎么做呢? 如果,他不扣下胡蕴之,手下郭汉杰等人能同意吗?胡蕴之是现在唯一能够提供线索的人。 而他还没有固定的职业,固定的住所,一旦他一跑了,谁能找到他? 非常事,非常手段。 换作是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何况,陆希言只是限制胡蕴之的自由,并没有任何虐待或者严刑逼供的行为。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协助调查。 问题是,胡蕴之也不知道问题所在,聂二小姐跟小公子的行踪之秘到底是何人所为,胡蕴之本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要是他的话,首先不可能再在“铁血锄奸团”等人面前露面了,更不可能等日本人先知道之后,再跑过来告诉楚泽,这说不通呀。 而且,老李也清楚,胡蕴之是从延安过来的,到上海之前,那浅野一郎已经失踪多日了,怎么可能跟日本人又勾结呢? 胡蕴之绝不是泄密之人! 不是胡蕴之,那又是谁呢? 按照胡蕴之的说的,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少,就连谭四,楚泽这些左膀右臂都不知道,就别说外人了。 “其实,我们如果梳理一下的话,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应该有不少的。”陆希言道,“只是,过去了十年,物是人非,想查的话,已经无从查起了。” “哼,你不早说?” 胡蕴之哼哼一声。 “首先,荣叔当年是如何收买军警,将孩子从狱中带出来的,经手的军警应该这件事,还有,当时的恐怖形势之下,聂二小姐和小公子是怎么离开上海的,这些都可能留下蛛丝马迹,那个时候,军师又是什么身份?外界又有多少人知道?”陆希言分析道,“事情过去了十年,说实话,许多当事人都不在了,很难查清楚了。” “那我这身上的冤屈就岂不是洗不清了?”胡蕴之道。 “不一定,我想了很久,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们把知道军师真正身份的人列出一个名单来,不管是活的,还是已经作古的,都写出来,一个一个的用排除法。”陆希言道。 “这个工程有点大了吧?” “那不妨缩小范围,知道军师身份的,又知道他有家室,并且还知道他妻室社会关系的。” “这范围缩小了。”老李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胡先生,这个得你来,另外,我可以让楚泽提供一份名单,我们可以进行交叉对比。”陆希言道。 “好,我来写。”胡蕴之点了点头。 陆希言知道,即便是这样,也是如同大海捞针,十年前的事情,当事人都未必记得清楚,何况,有是有消息的泄露只是一个意外,根本无从查起。 “老李同志,我决定了,既然无法回避,只能先答应了,不过,唐锦这个人跟我接触到的其他军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嗯,关于唐锦,我们也做过一些调查,除了军统的身份之外,这个人还算是爱国和正义感的。”老李点了点头。 “老李,陆大夫,你们在说什么?” “蕴之兄,你以后要往返香港、上海两地,我给你物色了一个拍档,怎么样?”老李忽然一笑道。 “拍档,谁,你不会说的是陆大夫吧?”胡蕴之眼珠瞪得老大。 “没错,虽然陆大夫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他身份特殊,做你的拍档最合适不过了。”老李道。 “陆大夫,你的意思呢?” “我没问题。”陆希言微微一愣,有些不太理解老李的安排,为何他刚婉拒了自己加入,现在却又要他跟胡蕴之组成一对搭档呢? “蕴之兄,我有一些话要对陆大夫说,请你暂时回避一下,没有问题吧?”老李突然道。 “好。”胡蕴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 “陆大夫,请原谅,前天晚上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其实我们是很欢迎你加入的,只是在孟繁星同志面前,我不得不这么说。”老李道。 陆希言露出一丝惊愕的表情。 “其实,陆大夫,你也有秘密没有告诉孟繁星同志吧?”老李问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有关他代替“军师”成为铁血锄奸团以及接受重庆方面招安的事情都没有对孟繁星透露分毫。 “我能理解你不告诉她的原因,一方面你想保护她,另一方面是你也不想让她为难,对吗?” “是的,虽然我现在这个身份是替代别人的,可本质上还是我在做决定,这个否认不了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其实你对她隐瞒,对她的工作来说,是相当有利的。”老李缓缓道,“一个优秀地下工作者的成长是需要空间的。” 陆希言好像摸到了一点儿什么,但一时间还有些模糊。 “这么跟你解释吧,孟繁星同志这条线非常隐秘,非常重要,可我们又不能安排别的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那样暴露的危险就会成倍的增加,而你不同,你是她的未婚夫,你保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 “您的意思是,让我加入军统,顺便利用军统的力量来保护梅梅?”陆希言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老李到底是什么人呀,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 “除了军统,你不是还有‘死神’小组?”老李嘿嘿一笑。 “……” “能不能告诉我,梅梅她的任务究竟是什么?”陆希言必须要问清楚,否则他心中难安。 “不能,做我们这行的,上不告父母,下不传妻儿。”老李道,“这是保密需要,同时也是为了安全。” “危险吗?” “目前来说,还没有发现有任何危险。”老李道。 “好,我答应你,为了梅梅,也为了抗日。”陆希言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欢迎你,陆希言同志!”老李伸出右手。 “我这就算加入了?”陆希言微微一呆,不是说需要介绍人,还有考察期什么的吗? “当然,你现在只能算是发展对象,需要经过考察之后,才能算的,不过,由于你的身份特殊,我们暂时不能给你建档,但是你可以取一个代号,作为你在我们内部的称呼。”老李道。 “好吧,我选个什么代号好呢?”陆希言道,“军师”这个代号不算,那原本是别人的,“医生”是他在死神小组内的代号,不能用了,跟职业相关的不能取了。 对了,他姓陆! 这中国古代神话故事中,地府有位判官,也姓陆。 杀汉奸,除国贼不也是一种惩奸除恶吗? “判官,这个代号取的有点儿意思,陆判是一位嫉恶如仇,惩奸除恶鬼神,好,你以后的代号就叫判官了,不过,你还得需要一个身份识别的信物或者密语,方便联络和接头以及身份的凭证。”老李道。 “这个容我想一想,老李同志,你不着急离开吧?” “不着急,我还要在上海待上几天。”老李道。 “那好,怎么跟胡先生说呢?” “这个我来跟他解释吧,我跟他说比较好,也说的更清楚一些。”老李想了一下,揽了下来。 “好吧,正好我也约了人,这里交给你了。”陆希言大方的说道。 …… “先生,我不明白?” “汉杰,我的铁血锄奸冤枉过无辜吗?”陆希言反问道。 “没有。” “那我们有没有滥杀无辜呢?” “也没有。”郭汉杰摇了摇头。 “胡蕴之以前还是咱们人,跟军师也是很好的朋友,你觉得他会出卖军师吗,尤其还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陆希言再问一句。 “应该不会……”郭汉杰想了一下道,“但是那个姓李的来历不明,我们怎么能让他知道胡先生在我们这里,还让他们两个见面?” “这个李先生身份特殊,我是为了谭四哥他们才把李先生请过来的,我们现在鞭长莫及,只有借助李先生背后的力量帮我们。”陆希言解释道。 “你这李先生是什么身份?” “延安……” “先生您是说李先生是共产党?”郭汉杰惊的差点儿喊出来了。 “嘘,小声点儿,共产党有什么可怕的,你觉得他们比军统如何?”陆希言反问道。 “他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廉洁自律,而且言而有信,比起军统来说,他们要光明磊落多了。”郭汉杰道。 “按理说,距离谭四哥他们最近的应该是军统的人,但如果让军统得知日本人劫走的是军事的后人的话,他们会怎么做?”陆希言问道。 “他们一旦救了人,一定会控制起来。”郭汉杰想都不想道。 “没错,戴雨农可不管什么祸不及家人,我们之前教训还轻吗?”陆希言道,胡蕴之原本计划刺蒋,结果让汪兆铭被挡枪了,结果本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最终为此死去的无辜之人有多少? 这件事让胡蕴之才幡然醒悟,刺杀之类的激进手段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反而会适得其反,激起对方疯狂反扑,无辜者遭到连累。 “所以,汉杰,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明白了,先生。”郭汉杰佩服的五体投地,跟共产党合作,借助共产党的力量去接应谭四哥他们,比军统的人要好多了。 至于军统那边日后怎么解释,其实,那又何须解释? 第183章:搭档 “汉杰,以后胡先生这条线,你亲自掌握,不要对任何人讲。”陆希言悄悄的吩咐郭汉杰道。 “四哥也不说吗?” “四哥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谈的。”陆希言道,“眼下这个局面,咱们既不能受制于人,但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总没坏处吧。” “先生说的有道理。”郭汉杰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去忙吧,我还约了蒙特巡长,时间快到了。”陆希言看了一下手表,刚好从楼上看到门口一个人影进来。 昏暗的灯光,陆希言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蒙特。 “嗨,陆?” “蒙特,今晚我可是比你先到了……” …… 蒙特的夜生活总是老三样,赌钱,喝酒还有泡舞女,这三样当中,他最爱的还是泡舞女,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逢场作戏。 一个私生活很糜烂的人却跟一个生活非常自律的人成为最要好的朋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当然,那是他们不了解陆希言跟蒙特的过去。 若非有过命的交情,陆希言又怎么会跟蒙特交朋友,虽然蒙特这个人在私生活方面的确有些不检点。 但这是大多数法国男人的通病,风.流但不下流,大家你情我愿的,不存在任何逼迫的行为,这无可指责。 当然,以中国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蒙特可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了。 “陆,咱们这一单赚了不少,依照现在的局面,中国人对药品的需求量还会扩大,我们可以把生意做大?”蒙特道。 “生意做大我不反对,可安全谁来保障?”陆希言反问道。 “我们可以多找一两个客户,就像上一次那样进行交易,不是很好吗,我知道你们有人需要。”蒙特道。 “蒙特,中国有句话叫做,闷声发大财,我们的确可以这么做,但这么做我们暴露的风险成倍的增加,到时候,只怕是连现在的生意都做不成了。”陆希言道。 “可我只想赚一票就走人,难道还让我在中国待上一辈子?”蒙特道。 捞一票就走人?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起码再干十年吧?”蒙特想了一下道。 “如果只想捞一笔就走人,我可以给你一笔钱,把你的药品渠道关系转给我,如何?”陆希言道,“多少美金,你说个数字,就当是买断你的股份。” 蒙特闻言愣住了。 “伙计,十年不是十个月,更不是十天,我现在就算给你一百万美金,以你花钱的速度,十年之后还剩多少?”陆希言道。 “还有,你要是觉得做警察做够了,可以辞职,咱们可以把分公司开到欧洲去。” “陆,我们还可以把公司开到欧洲?”蒙特眼睛一亮,这个他可是从来没想过,如果能够风风光光的回去,他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虚荣心谁都有的。 “当然,巴黎,伦敦,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陆希言嘿嘿一笑。 “好,陆,我听你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成了大富豪,一定不会忘了你的。”蒙特激动的道。 “放心,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 “两位,谈完了。”找了个时机,陆希言返回三楼经理办公室。 “我跟蕴之兄谈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对搭档了。”老李郑重的宣布道。 “那我们俩谁听谁的?”陆希言古怪的看了胡蕴之一眼,虽然他早就知道了,但却不知道,老李是如何说服他的。 “你们俩现在还没有具体任务,凡事商量着来,具体任务由谁主导,得看实际情况。”老李道。 “万一我们俩意见相左怎么办?” “我相信你们两个能够妥善解决意见分歧的,这也是考验你们的智慧和能力。”老李道。 “那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蕴之兄走一趟。”陆希言道,说完,他和老李同时朝胡蕴之看去。 “你们俩看我做什么,我还能说不去吗?”胡蕴之道。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定明天上午的机票,你直飞香港。”陆希言点了点头,谭四那边是刻不容缓了。 “好。” “老李,你呢?” “我就不跟你一块儿走了,你到了香港,直接联络老张,他会为你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的。”老李道。 “我明白,这也是一次证明我自己清白的机会。”胡蕴之点了点头。 …… “老李,以后联络,不要来这个地方,贝当路花莲里46号有家安平药店,那儿原来是我住的地方,掌柜的可信,若是想要约见的话,直接通过他就行。”陆希言送走老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我在上海这几天住在……” “我知道了,有事儿我会让郭汉杰去找你。”陆希言点了点头,老李把自己住的地方都告诉自己,足可见他现在是完全信任自己。 “那个联络的暗语,你可要想好了,尽快告诉我。” “晓得了,你放心好了。” …… “什么?”陆希言送走老李,回到经理室,胡蕴之走过来,一伸手,弄的陆希言一头雾水。 “希言老弟,借钱,不,给钱。” “不是刚借给你五万,这才几天,就花光了?”陆希言瞪大眼睛问道。 “我这次是给你办事儿,你难道不给差旅费?”胡蕴之反问一句。 “好,我给,你要多少?”陆希言想了一下,胡蕴之这一趟去香港,那可真是凶险莫测。 “五千!” “啥,机票我给你定好了,旅馆也是我给你安排,吃饭的什么的我都算上了,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外出办事儿,心中有粮,手里就不慌,再说了,万一有用钱的时候怎么办?”胡蕴之道。 “好,我给。”陆希言咬牙切齿道。 “这就对了嘛,都是自己同志了,不能学资本家抠门那一套。”胡蕴之顿时眉开眼笑。 “胡兄,对于这次接应行动,你有什么计划?” “香港那边,虎头帮还有些老人,应该还能用,我能不能从这边带几个人过去?”胡蕴之道。 “可以,但连你加起来只能三个人。” “三个就三个吧,总比没有强。”胡蕴之点了点头,“但是,我要丁鹏飞,有他在,我把握更大一些。” “可以。”陆希言一咬牙,点了点头。 “另外,我需要一个会说广东话的,最好就是广东人。”胡蕴之继续道。 “我给你找找看,不一定能找到,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陆希言可不敢承诺,铁血锄奸团内有广东人,但是否适合执行这次任务就不一定了。 “四哥他们已经暴露了,所以,香港那边日本人接应的话,一定会把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所以,必要的时候,我需要行动的指挥权!” “行,我都答应你,但是胡兄,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们的人一个都不少的安全带回来。”陆希言郑重道,“这不是命令,是请求。” “你放心,我曾经答应过军师,照应他的后人,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胡蕴之严肃道。 “好。” 陆希言从手上把那枚代表军师的翡翠玉扳指摘了下来,递给胡蕴之道:“这是军师的遗物,谭四他们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明白。” “飞机票定的是明天上午九点,汉杰会直接送你去机场,如何应付日本人,不用我提醒吧。” “这个你放心,我在日本人那儿又不是通缉犯。”胡蕴之嘿嘿一笑。 …… “怎么又喝酒了,一身的酒气,你这样要是让爸撞见了,又得要说你了。”孟繁星道。 “没办法,蒙特约了我,我能不去吗?”陆希言解开扣子道,“这家伙跟我说了,要扩大走私数量,想多挣一笔是一笔,挣够了钱,就回法国养老。” “他现在就想养老?” “谁说不是呢,我给劝回去了,咱们这生意得慢慢来,一时间到哪儿给他找可靠的买家?”陆希言道,“一旦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我们全都得玩完。” “那怎么办,这事儿不能由着他来吧?” “嗯,我说,我出一百万美金让他把股份和渠道转给我,他不干,所以,这事儿他也就不提了。”陆希言道。 “你能保证他以后不提吗?” “梅梅,你跟伊莎贝拉关系如何?”陆希言想了想,虽然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干的可是随时掉脑袋的事情。 “还行,你不会是想……”孟繁星微微一愣,她还真没想过呢。 “一个女人,青春是有限的,我想她不会拒绝给自己一份保障的。”陆希言道。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我们只是在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而已,而我们又从未想过要伤害别人,对吗?”陆希言反问道。 “好吧,我试试看。”孟繁星被说服了。 …… 温莎宾馆,曹斌约见唐锦。 “林世群到了上海,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贝里埃,就是那个美国记者。”曹斌报告道。 “他不是暗中为日本人服务的吗,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情报泄露出来?”唐锦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日本人觉得藏不住了,毕竟中统在上海的潜伏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许多被捕后,更是直接叛变了,现在日本人有打算在沪西成立一支侦缉队,专门对付军统以及抗日武装力量!”曹斌道。 “嗯。” “老唐,要不要接触一下这个贝里埃,也许他手里有更多有关林世群的情报呢?”曹斌道。 “你想干掉他?”唐锦一眼就看穿了曹斌的心思。 “这个叛徒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如果让他继续活下去,只怕会有更多的人遭殃,必须尽快的除掉才行。”曹斌点了点头。 第184章:南丫岛 “曹斌,你忘了我们的任务了吗?” “组长,我……”曹斌被当头一声棒喝,迅速的冷静下来了,他们潜伏在法租界,可不是打打杀杀锄奸杀贼那么简单。 他们是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任务来的。 “把消息透露给邹淮他们,让飓风队想办法去干。”唐锦道。 “是,要不要给他们提供准确的消息,毕竟我们就知道林世群在上海,他具体在住哪儿,我们一无所知?” “可以找人尝试接触一下贝里埃,这家伙既然把消息放出来,肯定是想要卖后续的消息的,这是这些情报掮客们惯用的伎俩。”唐锦道。 “明白。”曹斌点了点头。 …… “这是胡蕴之交给您的名单,他说,这一次要是回不来,请先生一定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送走胡蕴之,郭汉杰给陆希言拿回来一份名单。 上面有七个人,都是当年了解内情的人,除了死去的荣叔和余先生之外,还有五个人。 “汉杰,这五个人,你都认识吗?” “郑先生和另外一位佘先生我见过,至于剩下的三位,这个温先生,我听过他的名字,其余两人我就不认识了,四哥他们比我跟军师早一些年,他们或许知道。”郭汉杰道。 “好,我知道了,名单上的人,谁都不允许透露,明白吗?” “明白。” “去吧,谭四哥他们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陆希言吩咐一声。 …… 张鼓峰地区的冲突还是爆发了,陆希言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消息,不过,那已经是距离冲突爆发整整过去了五天时间了。 这在国内国际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重庆方面在谴责日方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欢欣鼓舞,毕竟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日本人同时对华作战,又去招惹苏联。 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应该说,是新上任的那位陆相板垣征四郎脑子进水了,这个时候挑衅苏军做什么? 坂垣的脑子真的进水了吗? 现在还难下结论。 首先,日本人挑起的张鼓峰冲突,动用的兵力并不多,这明显是一场试探,一方面是试探苏军的战斗力,还有就是试探苏军的战略重心。 日本一直以来都不以中国为对手,他们的战略的重点也一直都是苏联,所以驻扎在伪满的关东军是日本陆军中兵力最多,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这支强大的军队假想敌就是苏军。 何况,这个时候日军挑起跟苏军的冲突,对欧美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更是持看戏的态度。 日本如此穷兵黩武,必然会增加军费物资的消耗,这些东西从哪儿来呢,他们本土就那么大,要资源没资源,只有从中国身上盘剥了。 煤炭,汽油,棉花等战略物资的价格不断的上涨。 黄埔江上,一艘艘满载着鸦片的轮船进入港口,日本人正用另外一种方式,从精神到身体掠夺着中国人。 为了争夺沪西的警权,和中国的经济掠夺,越界筑路地区,每天都上演这你追我打的戏码。 治安越来越乱,逼的法租界和公共租界联手给日本方面施压,这才稍微的平息了一些纷争。 但这只是暂时的,未来物价还会上涨,经济的恶化已经是必然的趋势。 唐锦终于升职了,督察长,几乎是法租界华人的最高职位了。 特务班也成立了,法籍警官马龙担任第一任班长,副班长是拉蒙,齐桓也升了一级,二级探长。 这个马龙特务班还归唐锦领导,其实不过是加强了他的权力而已。 就连孟浩这个刚进政治处没多久的新人,也借着这股东风,升了一级,变成一级探员了。 朝里有人好做官。 麻小五这一次虽然没有升职,但好处少不了的,他被唐锦塞进了特务班,明显是进去捞点儿功劳的。 唐锦这边风光无限,金九那边就可惨了,他虽然还是法捕房包打听的头儿,可明显不如之前吃香了。 政治处原来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部门,自从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之后,重要性就来了,跟日本人打交道,这属于外交。 而外交这一块的属于警务方面,自然是政治处对接了, 秋山雅子失踪后,日本人更是怀疑他是幕后黑手,而他跟日本人勾勾搭搭的事情也外界知晓了。 结果他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就连手底下人都起了异心,更别说还有人盯着他的位置呢,蠢蠢欲动。 胡蕴之乘坐飞机与丁鹏飞还有一位会广东话的兄弟,一行三人顺利的在香港机场降落。 胡蕴之派丁鹏飞去联络在香港的虎头帮的兄弟,而他则去跟张贯一见面。 “这是你要的情报,我们动用了很大的关系才搞到,你要千万小心。”张贯一递给胡蕴之一张纸条。 “多谢了!”上面只有一个码头的地址,但没有时间。 “武器我也给你准备了,数量有限,你知道的,我们手里也不富裕。”张贯一提醒道,“要注意英国人的水警。” “放心,缴获的武器都给你留着,我又带不走。”胡蕴之嘿嘿一笑,表情很轻松,但心里却十分紧张,这一次任务比他之前任何一次行动都凶险。 “这是撤退的路线,到了那边会有我们的人接应你。”张贯一又给了胡蕴之一张地图道。 “还是你们做事细致,这都替我想好了。” 竹内云子比胡蕴之早先一步抵达香港,一支精锐的行动小分队,只是她们太显目了,而英国人的情报部门也不是吃素的。 因此,竹内云子一到香港就被盯上了。 军统香港站方面也接到了戴雨农的命令,同样准备接应自己的队伍和截杀浅野一郎等人。 时间,一天后的夜里! 浅野一郎和中村等人乘坐一艘偷渡的渔船在南丫岛附近的一处渔港上岸,紧追不舍的谭四、黄三等人也在随后不久在另一处不远的地方上岸。 连续十多天的追杀,双方都精疲力尽了。 都想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 但是,现实显然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因为军统的追杀队伍随后也到了,都是前后脚的功夫。 “马上给云子小姐发电报,让他们迅速来接应我们!”浅野一郎已经半个月没有洗澡,刮胡子了,衣服也破了,就跟个野人差不了多少。 “是!”中村答应一声,去摆弄电台去了。 他们躲进了这个渔村,找了一个破庙作为临时的藏身之所,休息一下,等待竹内云子前来汇合。 这一路上,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真是把他给折腾惨了。 …… “老四,这日本人随身携带电台,这到了香港,他们随时可以叫人支援,我们怎么办?” “先别急,就算浅野一郎有人接应,从通知到人过来,也要一段的时间,咱们的船藏好没有?” “藏好了。” “咱们能不能回去,还得靠这条船,只要这浅野一郎还在这岛上,咱们就好办了。”谭四道。 “你不会是想搞掉他们的船吧,可这岛上是有渔民的,他们都有船……” “渔船能比我们的船快吗?”谭四反问道。 “这倒也是。”黄三一拍脑门道。 …… “浅野组长……” “什么,该死的,这帮该死的中国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浅野一郎愤怒的骂道,“中村,云子小姐什么时候能道?” “至少要到午后。” “那岂不是还要有五六个小时?”浅野一郎咬牙切齿道。 “浅野组长,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一名跟随浅野行动的队员问道。 “我们的船让人给凿沉了。”浅野一郎道。 “那没关系,岛上有很多渔民,他们都有船,到时候我们随便抢一艘就行了。”手下道。 “渔船能够比轮船快吗?”浅野一郎瞪了他一眼。 这一路追杀,他算是搞清楚了,身后一共两拨人,一拨人很明显就是“军师”的手下,另一拨是军统。 论战斗力,经过正规系统训练的还是军统,给浅野一郎手下造成的伤亡巨大,可难缠程度,“军师”的手下超过了军统,而且他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这些人的跟踪。 幸好,这两拨人没有联手,否则,他根本没机会逃出来。 喏大的南丫岛,想要知道浅野一郎和谭四等人从那处海岸登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白天他们肯定不会上来,那样目标太明显了。 不过,不管是谁,上岸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寻找补给。 盯着那几个渔村,发现可疑的人,那附近就可能是他们上岸的落脚点。 笨办法有笨办法的好处,上天还是眷顾好人的,胡蕴之带着人已经在南丫岛上呆了两天了。 终于,外出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所知在岛的南部发现了踪迹,但不知道是那一支队伍。 兴奋之下的胡蕴之正要带人前往,又有一个消息传来,发现了一群衣着跟岛上渔民装束完全不同的人从北部的榕树湾码等岸。 至少有二三十人,一看就不像是岛上的渔民。 不像是岛上的渔民,又是陌生的面孔,胡蕴之多丰富的行动经验,马上就猜到了,这可能是接应浅野一郎的日本人。 这下,他反而心中定下来了,浅野一郎一定是到了南丫岛,那谭四他们一定也就不远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胡蕴之没想到的是,在他们身后,还要有人。 第185章:良师益友 “余先生被关押在西南特种看守所,能确定吗?” “邹淮派自己的副官传的话,应该不会有假。”郭汉杰道,“再说,他也犯不着骗咱们。” “嗯,这个西南特种监狱在什么地方?”陆希言点了点头。 “贵州,息烽。” “能见到人吗?”陆希言问道。 “不能,邹淮说,那是个保密级别非常高的监狱,就是在军统内,现在知道它的存在的也不多,他还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的。”郭汉杰道,“里面关押的都是重要的政治犯。” “这么说,我们想要找余先生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都不行了?”陆希言道。 “恐怕是不行,不过,这座监狱归军统管理,只要是戴雨农开口,或许还可以进去探听一下。” “戴雨农现在就等着我求他呢,我只要一张嘴,他肯定会让我做事儿,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先生您是打算放弃了吗?” “不,我现在什么都不说,他摸不着我的意图,反而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可我一旦开口,以他的智慧,一定能猜出我想要做什么,我又何必说呢,让他去猜好了。”陆希言道,“破解泄密之谜,也不必急在一时。” …… 武汉,军统局本部。(bis) “老板,香港站来电,确定追杀那支日本特工小分队的就是铁血锄奸团的人,为首的叫谭四。”毛齐五拿着一封电报,走进戴雨农的办公室。 “查到在重庆被日本特务抓走的那个女子和小女孩的身份了吗?”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们的人从别的渠道搞到了她们的照片。”毛齐五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递了过去。 都是非正常拍摄,不过照片上面孔很清楚。 女的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看上去很文静秀气,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另外一张是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眼睛很有纯净。 “这个眼神……”一看到这个眼神,戴雨农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一个人来,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再看这张脸,越看越像。 “能联系上王鲁桥吗?”戴雨农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 “应该可以,他们携带了最先进的单兵电台,可以随时跟电台总部取得联系!”毛齐五道。 “命令,不惜一切的代价一定要夺回孩子和这个女人,如果实在做不到的话,那也不能让她们落到日本人手里!”戴雨农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牙关一咬,下令道。 “是,老板。” “齐五,你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小事儿,上海站的邹淮通过咱们内部的关系调查了一下余先生的去向,被我发现了,但我没有阻拦。” “哪个余先生?” “就是汪院长遇刺后,咱们通过港英当局抓捕并且引渡回来的那位。”毛齐五解释道。 “是他,不是邹淮想要打听的吧,应该是那位想要了解的才是。”戴雨农道,“这个家伙始终不肯给我一个欠人情的机会,算了,我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想干什么?”毛齐五道,“难不成还想把那位从监狱里救出来,那可是被判了死刑的。” “那个人,没有校长点头,谁都不敢放人,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死刑犯?”戴雨农道,“不管他想做什么,你让人盯着点儿,只要人在监狱,其他的事儿你看着办。” “明白,老板。” …… 午后,南丫岛的宁静被突入起来的一阵枪声给打破了。 紧接着是一通乱打。 枪声持续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忽然又有一伙人加入进来,枪声再一次密集起来,围绕着一座破庙。 第三拨人刚加入进来没多久,又有一拨人加入战斗,这一次用的武器还不一样了,听枪声还有mp18。 这已经有四拨人了。 浅野一郎一伙儿被围在破庙,攻击最里面一层的是谭四,黄三率领的截杀小分队,然后是竹内云子率领的接应浅野一郎的队伍。 再后面是胡蕴之带的人马。 战斗持续大概有半个小时。 一支英军小分队突然登陆南丫岛,还有水警部队。 五方大乱战开始! 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枪声才算停息了下来。 最终结果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以至于后来岛上的居民都是众说纷纭,据说有数十具尸体,那一场战斗中到底是谁赢,还是谁输了都是讳莫如深。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输的最惨的是英国人。 因为这支英国军队中几乎在最后,被打的七零八落,死伤枕籍。 …… 陆希言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接到了胡蕴之通过香港“八办”的电台发来的电报,接应行动失败了。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失败,只是成功了一半儿。 他们拼着巨大的伤亡,只把聂二小姐从日本人手里抢了过来,而小公子还在浅野一郎手中。 另外,楚泽和黄三都负了伤,必须留在当地修养一段时间才能返回上海。 参与行动的队员伤亡过半,几乎是人人带伤。 当然,日本人那边也没落到好,浅野一郎一只眼睛让丁鹏飞给一枪给打成了瞎子,要不是中村拼命把人背走,估计他就命丧南丫岛了。 军统方面损失也不小,主要还是他们跟英军杠上了,打了一仗,英国人虽然不抗揍,可架不住人家人多呀。 结果可想而知。 在香港救人,这几乎是唯一的一次使用武力的机会了,不过因为港英当局搅局之后,导致了行动的失败,当然日本人也遇到了麻烦。 他们本来计划从香港中转一下,然后直接返回上海。 但是现在,他们也不能从香港上岸了,竹内云子被港英当局通缉,只能先乘船转到台湾,再从台湾转回香港,这其中,浅野一郎伤势较重,眼睛需要手术,在台湾住了一个多月院之后才返回上海。 而竹内云子则先带着军师的小公子,一个星期后才坐船返回上海。 谭四和丁鹏飞带队返回上海,楚泽和黄三留在当地医院修养,有胡蕴之的关系,他们伤好了之后,可以自行返回。 …… 三天后,谭四回来了。 “四哥呢?” “在地下祠堂呢。”郭汉杰情绪也不好。 “军师,谭四无能,连你唯一的后人都保护不了!” 面对着军师的牌位,就这么跪着,一跪就是一个下午,不吃不喝,胳膊还负伤了,相当的憔悴,一个五尺高的汉子哭的跟一个泪人似的。 谭四也许跟军师时间不是最长的,但感情却是最深厚的,如果军师不是遭遇意外,他算的是军师培养的接班人。 “四哥,别这样,你尽力了了,我们大家都尽力了。”陆希言走了进去,轻轻的伸手搭在谭四的肩膀上,“孩子落在日本人手里,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对他们来说,孩子是奇货可居,他们的目标是军师。” “先生,他们会怎样对待小公子?” “一个十岁的孩子,竹内云子要是还有一点儿人性的话,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陆希言道,“但是受点儿苦的肯定的,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她的目标是军师,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先生,您一定会救小公子的,对吗?”谭四问道。 “当然,军师是英雄,我们能够让英雄的后人再遭敌人的毒手吗?”陆希言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小公子的。” “谢谢。” “聂二小姐呢?” “我把人安排住进了天涯书寓,她这一路受了不小的惊吓,精神上有些问题。”谭四道,“对了,胡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先生。” 谭四将“军师”的玉扳指逃出来,递给了陆希言。 陆希言伸手接了过来,这是军师的遗物,应该交给军师的后人,不过现在,他还需要这枚信物号令“铁血锄奸团”,只能暂时保管。 “你没跟聂二小姐说军师的事情吧?” “没有,我没敢透露半个字。”谭四摇了摇头。 “那就先不要说,先养伤,把弟兄们的抚恤工作做好,剩下的交给我来。”陆希言道。 “我明白。” …… 张鼓峰事件爆发的快,结束的也快,最终以日军战败,苏军占领整个张鼓峰地界,日军退守图们江西岸,双方迅速的达成了协议,维持现状不变。 原本以为会大打一场的,结果很快就偃旗息鼓了,这更加说明了日本方面只是在试探苏军,而苏军也并没有想要跟日本纠缠下去的意思,见好就收。 其战略意图也很明显。 这一下全部的战争压力都转嫁到中国军民身上了,陆希言有预感,中国军民想要赢得这场反侵略的战争只怕会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 这段时间,陆希言跟老李见面比较多,主要是老李要给陆希言上课,不管是有关主义和信仰方面的,还是地下工作的纪律和及技巧。 这也算是一个短暂的培训吧,令陆希言眼界大开。 毕竟之前他都是凭借自己在摸索在做,很多方面可能不到位,甚至还有可能会留下后患。 现在不同了,有老李这位经验丰富的地下工作者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指导,让他明白了地下工作者的艰辛和不容易,尤其是,这个工作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才行。 你可以不会武功,枪法也不需要出众,甚至长相泯灭众人相对来说更好一些,但需要一颗冷静强大的内心。 工作的技巧只是手段,真正的力量还是来源于信仰。 老李讲的跟孟繁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孟繁星有好多的东西碍于组织纪律不能讲太多太深。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老李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码头上,陆希言不能亲自相送,只能默默的关注老李登上了一艘前往香港的英籍轮船,这一别,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在他的心里,已经将老李当成自己的良师益友了。 第186章:骨肉亲情 “军师”的小公子叫萧平安。 名字里也有一个“安”字,陆希言原本叫陆安,名字里也有一个“安”字,这也算是有缘分了。 军师可能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 他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不见,不闻,不问,甚至对身边的人都隐瞒了孩子的存在,甚至连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父亲还活着,可最终还是没能让他能够平安。 怎么才能从那个竹内云子手中把孩子救出来,这是一个摆在陆希言面前巨大难题。 “先生,戴雨农的电报。” “说什么?” “您看一下就明白了。”闫磊直接递给陆希言一张电文。 陆希言扫了一眼,是一封信,戴雨农的语气,情真意切,从过去的情谊说到民族大义,希望军师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成为民族的罪人,很明显这份电报就是规劝他慎重选择。 戴雨农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只是他没有明说,这个家伙在揣摩别人心思上面,还真是有一套。 亲情是人割舍不掉的,何况是至亲骨肉。 如果是真的“军师”看到这封信,必定是愁肠百转,一边是自己坚守的理想和信念,一边是儿子的生命,家族的延续。 这是很难选的。 就算是陆希言并不是真的“军师”,他也很难做出选择,他没那么硬的心肠,去牺牲一个年轻幼小的生命,哪怕是别人的家孩子也不行。 谭四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铁血锄奸团”更像是一个帮派组织,而帮派组织,一向都已“忠孝节悌”为行事准则。 义字当先。 “闫磊,晚上,把在家的都叫到一起来,我们商议一下,想个办法救人。”陆希言吩咐一声。 “是。” …… 晚上,凯旋歌舞厅,谭四,丁鹏飞,郭汉杰和闫磊都到了。 陆希言从医院下班后,也到了。 “楚泽的名单我看过了,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来,除了已经死了的,活着的人是我们接下来的寻找的目标。”陆希言道,“不把这个泄密的叛徒找到,绝不罢休。” “先生说的是,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泄露了小公子的秘密,我特么活剐了他。”谭四任务失败,自己又受伤之后,整个人都变的阴沉起来。 “叛徒我们要找,但孩子我们也要救。”陆希言道,“日本人费劲心思深入我们的内部抓小公子的目的,就是冲着军师来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军师其实已经不在了,其实这已经不算是威胁了,不过,不管有没有威胁,小公子我们是一定要救的,他不仅仅是军师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是希望。 “先生,你说如果日本人知道军师其实已经伤重不治了,他们抓回来一个孩子,根本威胁不了我们,会怎么样?”郭汉杰问道。 “汉杰,你疯了?”谭四眼珠子一瞪,一道杀人的目光。 “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郭汉杰胀红了脸解释道。 “老四,我倒是觉得汉杰的建议有些道理,如果我是日本人的话,抓到小公子必然奇货可居,严密看守,生怕被人知道,可如果当我发现我抓来的孩子根本没有用,那会怎么样?”这个时候丁鹏飞开口了。 没有人出口反驳,都在等丁鹏飞的下文。 “直接放人,我想日本人也不会那么傻,但起码对其的重视程度会下降,以日本人的功利性,他们又怎么会在一个没用的小孩子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的,只要他们的防范一松懈,我们就可以找机会救人。”丁鹏飞道。 “如果日本人为了泄愤拿孩子下手呢?”谭四激动的问道。 “那咱们先把事情给捅出来,若是没人知道,那日本人自然肆无忌惮,可一旦被外界知道了,有舆论压力了,以日本人现在想要营造的什么中日亲善的幌子,如果连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又岂能服众?”丁鹏飞道。 “二哥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轻易的动平安公子了。”郭汉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港英当局那边还闹不明白呢,如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那远比我们直接曝光要好得多。”陆希言也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思路。 “四哥,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万一我们这么做,让日本人恼羞成怒,对平安小公子不利呢?”谭四有些担忧。 日本人做事,不能用常理揣度。 “我们可以不做任何指向性的暴露,只要把日本人抓了平安小公子的消息曝光就行。”陆希言道。 “这样能行吗?” “起码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获取平安小公子关押的位置,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我们一无所知。”陆希言道,“救人也是无从谈起了。” “先生说的有道理,日本人抓了平安小公子,一直都没动静,分明就是想让我们主动找他们,这对我们来说,就会非常被动。”丁鹏飞道。 “是的,敌不动,我不动,这是考验我们双方谁先沉不住气。”闫磊附和一声,这些日子,他的进步是最大的,沉稳多了。 “不,我们要动,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对方肯定会怀疑的,从人性的角度上,任何一个父亲对儿子有危险都不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的。”陆希言道,“但我们不能明着动。” “可是,我们怎么跟日本人接触呢?”谭四问道,“难道主动找上门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们忘了,还有我呢。”陆希言道。 “先生……” “我是说,我的身份,唐锦都怀疑我跟铁血锄奸团的身份,日本人何尝不是,我跟你们是接触过的,而且还给他们画过像。”陆希言道,“我是一个完美的中间人,你们说呢?” “这对先生你来说,是不是太危险了?” “放心吧,除了你们几个,又有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陆希言道,“在这之前,我可是一直在国外,他们怎么也不会怀疑我的。” “有道理,但是您这样找上门去,还是会有危险的。”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陆希言呵呵一笑。 “对了,先生,邹淮他们接到命令,要对叛逃的中统株萍铁路党务调查部主任林世群制裁,请求我们予以协助。”郭汉杰道。 “林世群,他在上海吗?” “他们收到确切的消息,林世群就在上海,但具体住哪儿,用的什么身份,现在还不知道。”郭汉杰道。 “那我们手里可有什么相关的线索?” “目前还没有,这个林世群既然主动叛逃,他又是中统方面的人,肯定清楚自己叛逃的后果,一定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的,只怕不会轻易露面,想要找到他,只怕不容易。”郭汉杰道。 “有相片吗?” “有。” “发下去,让兄弟暗中留意着,这种人耐不住清贫,一定藏在某个深宅大院里,否则他也不会卖身投靠日本人,做一个可耻的卖国贼了。”陆希言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我们留意的范围可就小很多了。” “先生,聂二小姐那边怎么办,她一直都想见军师,毕竟军师是她的姐夫,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不让她见?”谭四道,“而且,她还是平安小公子的小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聂二小姐跟浅野一郎他们照过面,即便是藏在法租界,也不安全,如果能够想办法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最好是送走。”陆希言道。 “可是,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难道送她回重庆?” “重庆是不能回去了,但是我们可以送她去香港,但香港也有日本特务活动,也不一定安全。”陆希言道。 其实他倒是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就怕谭四等人会不同意。 那就是延安! “香港只怕也不安全。”谭四摇了摇头,“要不,先生,您还是伪装成军师见一面吧?” “四哥,我这个假军师,糊弄一下外人还行,聂二小姐可是军师的妻妹,必定是熟悉无比的,怎么蒙混过关?” “这都十年了,也许印象早就不深了……” “不行的,时间会冲淡印象,但亲人之间那种感觉是伪装不了的,比如说,称呼,我只要一张嘴,很可能就会被对方识破了。”陆希言道,“你们知道,他们的日常对话吗?” 他们自己之前都没见过聂二小姐,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觉得,还是坦白吧,聂二小姐不是小孩子,她应该能承受得住的。”陆希言道。 “可是聂二小姐能承受这样一次打击吗?” “隐瞒可能会使得事情更糟糕,再说,她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我们没有必要隐瞒,她是军事的亲人,有起码的知情权。”陆希言道。 “那谁去说呢?” “我去吧,是我把人带回来的,她又住在我那儿,我去说比较方便。”谭四一咬牙道。 “另外,军师的个人财产我想由我保管不合适了,我觉得应该交给聂二小姐代为保管。”陆希言道。 “先生……” “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坚持这么做,我若是还继续保管军师的个人财产,那就是欺负人了,我们有言在先的,只要找到军师后人或者亲人,军师的个人财产我马上就会交出去的。”陆希言郑重的道。 “先生仁义无双,谭四庆幸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从今天起,我谭四愿意追谁先生,鞠躬尽瘁,生死不悔。”谭四激动的道。 谭四的意思很明确,他追随的是陆希言这个人,跟之前的“军师”的替代者毫无关系了。 “我们也愿意追随先生,生死不悔!”丁鹏飞三人也异口同声道。 “你们,哎……”陆希言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如同压了一座山,责任重大。 第187章:曝光 南丫岛这一场糊涂账,对港英当局来说,打的有点儿莫名其妙,而且损失惨重,尤其是军情六处在港的负责人詹姆士(杜撰)被港督叫了过去一顿臭骂! 要知道损失这么多士兵,的需要花费多少钱抚恤,这些钱又从哪里出? 詹姆士被骂,自然把气撒在下属身上。 本以为发现日本人在香港搞破坏,想要来一个拿贼拿赃的,结果,遭遇的是一场乱战。 最可气的是,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还没弄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抓到人。 日本驻香港领事馆肯定不承认。 还有军统方面,也是一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的表情。 但是,上头下死命令了,如果再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他就要卷铺盖卷儿回伦敦乡下过下半生了。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必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军情六处在香港也是经营了很多年,触角也深入香港各个社会基层以及方方面面,而香港的独特的地理位置,也让它成为东南亚的一个情报中心。 仅次于上海这个冒险家乐园。 “詹姆士先生,这一次情报绝对准确,是从重庆那边获得的,对这份情报感兴趣的不止你一个,你要知道,情报的时效性,一天一个价格,所以,你若是不想要的话,我只能卖给别人了……” “你要多少钱?” “五百英镑,我知道你不差钱,这份情报有助于你改变你现在的尴尬无能的地位。”大胡子情报掮客很明显清楚詹姆士现在的处境。 “二百!” “no,五百,不二价!” “你怎么不去抢钱?”詹姆士怒道,五百英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能够在香港舒舒服服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您不要,有的是人想要,我想有很多报社的记者都对这份情报资料感兴趣的。”大胡子丝毫不为所动道。 “好,五百就五百!”詹姆士一咬牙,答应了交易,只要情报资料是真的,自己的付出的,很快就能拿回来。 …… “詹姆士真买了?” “当然,五百英镑。”胡蕴之嘿嘿一笑,大胡子情报掮客就是他装扮的,他是知情.人,编造一份天衣无缝的资料来根本没什么难度。 他没有跟谭四他们一起回来,而是一转身有潜回了香港,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日本香港领事馆方面打探一些情报消息。 没想到,陆希言一封密电过来,让他给英国人情报。 把南丫岛的事情曝光。 于是,胡蕴之就想到了把情报卖给英国人的想法,不但可以赚一笔,还可以借英国人的口把事情说出去。 一箭双雕。 “钱呢?”张贯一一伸手道。 “什么钱?”胡蕴之立马脸色就变了。 “五百英镑,老胡,这钱你不应该上交吗?” “上交,不行,我上次花钱从别人手里买情报还是借的,我总要把钱还给人家。”胡蕴之忙道。 “你居然擅自用钱买情报?” “那能怎么办,碰上了,只能赌一把了,那换做是你,怎么做?”胡蕴之反问道。 “你管别人借钱我不管,但这一次你得把我们的损失补上,武器还有牺牲的战友怎么算?”张贯一道。 胡蕴之如同泄气的皮球,五百英镑还没捂热,就给了出去,不过,他给的是心甘情愿的。 …… 上海,百老汇大厦三楼,宪兵司令部特高课。 “云子小姐,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一大清早,竹内云子就被南田洋佑交到了办公室。 “看到了,南田课长。” “你怎么看,你们这一次在重庆以及香港的行动曝光?”南田洋佑一脸阴沉的问道。 “这次行动属于绝密,除了我们,就只有军师以及麾下的铁血锄奸团和军统三方清楚了,只是军统一方,在一路追杀的过程中,似乎并不清楚那位聂小姐和萧平安的身份,他们是为了追杀而追杀,甚至在南丫岛的战斗中,他们曾不惜一切的想要杀掉这二人,这都十分符合军统一贯的行事风格。”竹内云子道。 “那英国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南田洋佑几乎是质问了,这件事让外务省方面十分被动。 “从报纸上的内容看,英国人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带回来的聂小姐和萧平安的真实身份,他们只是在猜测这二人对我们有着什么重要的用途,所以,我们完全不用理会。”竹内云子道。 “但是,事情毕竟暴露了,虽然他们没有抓到活口,可我们毕竟有人死在南丫岛上,这些是抹不掉的。” “重庆方面也在今天一早发表了谴责声明,在国际上抹黑帝国的声誉,你明白这个后果吗?”南田洋佑道。 “重庆方面的声明对帝国来说,那根本就无关痛痒,关键是英国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竹内云子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否认,否认这一切,我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同时还要让港英当局查封那些报道此事的报纸,以及对损害帝国声誉赔礼道歉。” “这会激怒港英当局,你知道,这可能会损害到帝国的经济利益。”南田洋佑惊讶道,他想不到竹内云子居然会用如此激进的方式。 “没有证据,他们奈何不了我们,若是真手里拿到了证据,他们会在报纸上公布吗?”竹内云子轻蔑的一笑。 “有道理,不过,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属下觉得,军师的价值要超过那个什么中统的林世群,如果能利用这个孩子,把军师招揽至我们的麾下,那对帝国控制上海的治安和经济是有着巨大作用的。”竹内云子道。 “这是你费劲心思派浅野一郎冒险去重庆把这个孩子找到并带回来的目的?” “是的,南田课长。” “你有把握吗?”南田洋佑问道。 “虽然军师此人十分顽固,但他也有弱点,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后人,中国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除非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了。”竹内云子道。 “你想通过这个孩子来控制他,对吗?” “是的。” “好办法,不过,你能确定他会同意吗?”南田洋佑问道。 “如果不同意,那就只有除掉他。”竹内云子眼底一丝狠辣的光芒。 “土肥原将军的助手晴气君就要来上海了,他是带着秘密任务来的,云子少佐,他在上海的安全有我们宪兵队特高课负责,我把他的安全保卫工作交给你,如何?”南田洋佑道。 “什么时候?”竹内云子一愣,安保工作似乎不是她的强项,可是南田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 “三天之后吧,晴气君到上海后,会有一些列的社会活动,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不可有任何差错。”南田洋佑郑重吩咐道。 “哈伊!” …… “三天之后,土肥原贤二的助手晴气庆胤会乘船到达上海,具体有什么阴谋活动,暂时还不清楚。” “明白了,农夫同志。” “啄木鸟同志,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与你见面了。”农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农夫通知,你要去哪儿?” “前线。” 顿了一下,农夫道:“你放心,在去前线之前,我会安排人接替我的工作。” “好,祝你好运,农夫同志。” …… 消息从香港扩散到上海,最多也就一天时间,毕竟上海还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这两块地方日本人是控制不了的。 何况租界各国都有情报特工活动,尤其是那些新闻记者,那可是特工最好的掩护身份。 所以,南丫岛事件的“真相”迅速的就见诸上海的报端。 虽然不是头版头条,但基本上,除了日苏在张鼓峰的冲突的关注之外,民众们聊的话题最多的就是这件事了。 军统,日本特工,还有一伙来历不明的队伍,以及港英当局,至少有四支队伍突然在南丫岛来了一次不期而遇的碰撞。 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和一个孩子值得日本派出了特工潜入特工从重庆将人绑架出来,然后又被军统和另一支保护女人和孩子的力量千里追杀? 各种猜测都出来了。 但真相只有一个。 搞清楚日本人不是冲香港来的,詹姆士松了一口气,他可以向港督交代了,不然,日本人在香港搞事情,倒霉的还是他。 不过死了这么多英军,令港英当局大丢面子,不管是港督还是詹姆士都觉得必须得找不回来。 除了去日本领事馆抗议之外,他们还顺便偷偷的把聂二小姐和小平安的身份透露给了各大报社。 这一些热闹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日本的情报特工机构拿一个代号“军师”的帮派人物没办法,居然不远万里的把人家的“儿子”和小姨子给抓了,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了。 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日本人这么做,还是那个自我标榜文明进步的国家吗?简直就是下作之极。 国际社会顿时对日本“嘘”声四起! 竹内云子本来就声名狼藉,这一下更是闹的是狼狈不已,港英当局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们。 而这件事的另外一位当事人,铁血锄奸团的“军师”似乎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仿佛是有什么顾忌。 这就让民众们猜想连篇,儿子在日本人手里,那肯定是受到了威胁,不敢随便说话了。 这日本人杀人不眨眼,对中国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一个父亲,他不得不考虑这个。 新闻界和抗日民间团体开始在报纸上发声,声援“军师”,大骂日本人无耻,有种关明正大的对决,抓一个十岁的孩子算什么? 竹内云子,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吗? 第188章:晴气庆胤 “先生,咱们在报纸上怎么骂竹内云子,会不会令她恼羞成怒之下,对小公子下毒手?”闫磊问道。 “你都看出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闫磊微微一愣,现在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攻击竹内云子的文章,就差把竹内云子扒的连生理周期的日子都清楚了。 尤其是那些小报,那更是写的不堪入目,竹内云子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 尤其是,竹内云子在被抓进老虎桥监狱里那一段往事,怎么用身体换取一次越狱的机会,那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点。 如此反复的别人提起,她不发疯才怪呢。 竹内云子确实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她通过上海维新政府给租界当局施压,想让工部局和法捕房查处那些报纸。 可是,工部局是受英国人管的,只要报纸没有刊登有关抗日或者其他违反租界法规的新闻,他们说管不了,名人的花边新闻这很正常。 再说,那不是事实吗? 其实,他们也挺喜欢看的。 法捕房一看,工部局都放任不管,他们管个什么劲儿? …… 百老汇大厦办公室内。 “军师,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能力做到这些,你就不怕我对他的宝贝儿子下手吗?”竹内云子气浑身发抖。 她现在就像是一支拔光毛的鹌鹑,赤裸裸的被人观赏,对外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对一个间谍来说,她只要一暴露在眼光下,马上就会被人认出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只要有机会,想要她性命的人不在少数。 “云子小姐,我想他这是想要激怒你,让你失去理智,让你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找到你的破绽。”中村道。 “激怒我,找到我的破绽?”竹内云子稍微冷静下来。 “是的,虽然军师知道他的儿子在我们手中,可他并不知道我们把人藏在什么地方,他的目的就是激怒你,出来澄清和解释这件事,那样,他就能知道我们藏人的地方了。”中村道。 “不错,你分析的有道理,可如果我不做任何回应,那不是默认了这一切吗?”竹内云子面临的不仅仅是外界对她的“侮辱”,还有内部的压力。 “您就算澄清了,外界一样不会相信,中村觉得,眼下反而是以不变应万变最为合适。”中村道。 “嗯,可我如何向南田课长交代?” “您都不在乎名声了,南田课长又如何苛责您呢,这件事,南田课长和岩井副领事先生都是清楚的。”中村愣了一下道。 “中村,这不像是你的主意,你应该想不出这些来,对吗?”竹内云子眉眼一挑,问道。 “云子小姐慧眼,中村的确看不到这些,这些都是浅野长官在电报中对我说的。”中村道,“浅野长官一直都非常关注这件事的后续,因此让我每天都给他汇报上海这边的情况。” “浅野君说的没错,这世上没有一个父亲能冷血的抛弃骨肉亲情,就算强硬如军师这样的人物也做不到。”竹内云子道,“现在主动权在我,我又何必急于辩解呢?这是一次意志力的较量,看谁能笑到最后。” “云子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中村佩服。” “为了帝国的利益,我竹内云子就算牺牲一点儿名誉又算得了什么?”竹内云子情绪顿时平复了下来。 ……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亦如现在陆希言的心情。 竹内云子是真能忍呀,都被毁成这样了,她还能无动于衷,甚至连出来说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这个日本女间谍还真是不容易对付。 这是一个比谁更有耐心的过程。 除此之外,陆希言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手窝在虹口区,就算想用人质交换的方法也做不到。 除非能够绑架到有分量的人。 而机会总是在不经意中出现。 唐锦再一次邀约,让陆希言带着孟繁星去他家做客,这一次他没有再推辞,愉快的答应了来。 周末。 给唐锦的夫人,还有孩子买了些礼物,女人嘛,喜欢的东西无非是化妆品和首饰之类的。 陆希言让孟繁星给唐锦的夫人挑了一枚胸针和一套珍珠项链,给小唐莹买了一套公主套装。 晚上,驱车来到八仙桥余庆里唐锦的家中。 “老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你嫂子又不是外人。”唐锦系着围裙,手里还提溜这一把铜勺子就出来迎接了。 “第一次登门拜访,礼数应该的,一点儿小小心意,给嫂子和侄女的,你就算了。”陆希言哈哈一笑。 他还真没给唐锦买什么礼物。 他们之间不说天天见,基本上三天两头见面,真没那个必要,这唐锦夫人和孩子就比较少见了。 “唐长官,心莹姐,你们好。” “别,弟妹,你这一声唐长官叫的太身份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唐大哥。”唐锦忙道。 “那好,唐大哥。”孟繁星落落大方一声。 “这就对了嘛!” “莹儿,来,快叫陆叔叔,孟阿姨!”柳心莹性子比较恬静,平日里,也没有多少闺蜜朋友,知书达理,相夫教子,那是一等一的好女人。 她跟孟繁星还是非常合得来的,就是两家走的并不是很频繁。 “乖,小莹又长高了,更漂亮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心莹,叫老陆和弟妹到客厅坐下说话,我这炒几个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唐锦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唐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要不要帮忙?”陆希言直接就朝厨房里走了进去。 “老陆,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活,赶紧的……” “没事儿,又没别人,再说,我是替嫂子给你打下手,跟你没关系。”陆希言撸起袖子就开始干了起来。 “老陆,你把那个蒜给我剥了,还有洋葱……” “没问题。” 陆希言要是留在客厅,夹在中间,两个女人铁定没什么话可说,气氛可就尴尬了,他来厨房帮忙,反而给她们两个女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香港南丫岛的事情听说了吧?” “报纸上这几天都是相关的消息,能不知道?”陆希言点了点头,唐锦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他自然要接了。 “没想到军师还有一个儿子,这下被竹内云子抓到软肋了。”唐锦叹了一口气。 “骨肉亲情,难免。” “你说,这军师会不会为了儿子而叛国投敌?”唐锦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军师。”陆希言呵呵一笑。 “局本部已经在做预案了,一旦军师投敌叛国,制裁令会立刻下达。”唐锦说道,“你跟那边还有联系吗?” “我跟他们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只是他们来找我。”陆希言无碍的摊手道。 “谭四负伤了,他没去找你?” “他负伤了,我还真不知道,上海滩那么大,也不只有我一个大夫。”陆希言呵呵一笑。 唐锦是怎么知道谭四负伤的,他跟上海站是有秘密联络的,难道是邹淮透露给他的? “说的也是,据说子弹在手臂上钻了一个窟窿,伤的不重。”唐锦往烧热的锅里倒进了油,肉倒了进去,发出呲呲一连串的声音。 “那还好。”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老唐,我一个医生,充其量也就会一点儿法医鉴定方面的,要说抗日锄奸,我出钱没有问题,可你让我当间谍,特工,我只怕是没那个能耐?”陆希言苦笑道。 “其实也没那么难,你的工作就是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其他的不用你做,我们还能让你一个那手术刀的去当杀手不成,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嘛!”唐锦道。 “那就好,你要是让我干什么跟踪,绑架,杀人之类的,我是真干不了。”陆希言讪讪一笑。 “这么说,你是同意加入我们了?”唐锦问道。 “只要能为抗日救国贡献一份力量,我愿意做一些我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陆希言道,“就是,你们这个军统的规矩太严了,万一我小心犯了规矩……” “你是特殊人才,特殊对待,只要不犯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错误,没事的。”唐锦呵呵一笑,“还有一条鲤鱼,听说你做鱼是一绝,你来,还是我来?”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陆希言一语双关道。 “那就你来吧,哈哈!”唐锦把围裙摘下,直接把厨房最重要的位置给陆希言让了出来。 “来,来,最后一道鱼来了,老陆的手艺,哈哈……” …… 吃完饭,驱车回家。 “怎么样,唐锦提了吗?”孟繁星问道。 “嗯,我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他也答应我,不会让我干行动,最多是技术支持。”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孟繁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希言,老李那边已经明确态度了,对陆希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现在陆希言被唐锦拉入了军统,这就让她更为担心了,军统是什么机构,陷进去,是很难出来的。 “梅梅,别担心,我能应付的。”陆希言看得出来,孟繁星对他的担心。 刚才单独跟唐锦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唐锦给他透露了一条情报,日本大本营刚成立的“对华特别委员会”,土肥原贤二的助理晴气庆胤少佐秘密登陆上海。 这个人是肩负土肥原贤二的特殊任务来的。 目前日本除了伪满之外,在华北和华中扶持了两个傀儡政府,但这两个傀儡政府的组织能力实在是太差劲了,根本达不到日本方面的要求,土肥原机关就是寻求解决这一问题而设立的。 简单来说,还是延续以华制华的政策,把不行的人换下去,把行的人换上去。 所以,晴气庆胤到上海来了。 就是为了其中一个能行的人而来,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汤少川。 如果是这样,那军统在收集战略情报上的能力也是不弱的,难道是唐锦的“钉子”小组? 第189章:选定目标 胡蕴之从香港回到上海了。 他需要一个身份来掩饰自己在上海的活动,茶商是个非常不错的掩护,原先他也想着开一家茶庄的。 本来上一次回上海就开始操作这件事,后来因为被香港的事情给耽误了,原本谈好的铺子也被别人顶去了。 他回来之后,只能一切从头再来。 青年旅社是不能住了,在三马路上的找了一家中惠旅社包了半个月房。 安顿下来没多久,陆希言就找到他了。 胡蕴之吓了一跳,他回上海,可还没有主动联络陆希言呢,怎么对方就能准确的知道自己的行踪呢? “你被人跟踪,都不知道?”陆希言很喜欢看胡蕴之吃瘪的模样,百看不厌。 “跟踪,你的人?”胡蕴之确实没察觉,自己的警惕性一直很高,这一路上居然被人跟踪了。 “老胡,你的警惕性有待提高。”陆希言嘿嘿一笑。 “别开玩笑,我怎么就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胡蕴之很上心的,他都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这事儿很严重。 “没什么,我知道你船什么时候到,派人专门守在码头对面的大楼上开了一个房间,望远镜对着你,你当然发现不了。”陆希言解释道。 “远程监控?”胡蕴之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你居然监视我?” “不是,简单的测验一下我们的跟踪监视小组的能力,就是一次演习,他们以为你就是个随机挑选的目标,真正知道你身份的只有郭汉杰一个人。”陆希言道,“他专门负责情报方面的具体事务,也是从今往后,他担任你我之间的联络员。” “他也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道,但我跟他说,多一条路,多一个朋友,我们能够跟军统合作,为何不能够跟共产党合作呢?”陆希言道。 “嗯,这个理由倒是可以掩饰我们之间真正的关系。”胡蕴之点了点头。 “我急着找你,不是有意的戏弄你,是有事情找你。”陆希言正色道,“香港那件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们对想尽了办法,都没调查到小平安的下落,竹内云子这个女人隐忍多谋,不好对付。” 坐过一次牢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了,什么屈辱都承受过来,内心强大的不可思议。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孩子现在什么情况?” “一无所知。” “正常情况下,日本人已经主动联系你了?”胡蕴之很惊讶。 “这一次他们可能觉得是奇货可居,跟我们玩起了耐力。”陆希言道,“我不是托你对外曝光了一些信息吗,效果并不理想,日本方面宁愿在国际上丢分,也不肯对这件事做出任何的说明。” “这事儿也不难理解,承认了肯定丢人,不承认,反正你也抓不到证据,也拿他没办法。”胡蕴之道,“估计是虱子多了不痒,这点儿丑闻难道比他们在南京的恶行还要泯灭人性吗?” “所以,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你有办法了?” “有一个,但不成熟,目前来说,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我需要你的帮助,老胡。”陆希言道。 “你说,我能做什么?” “我打算用日军中一个重要人物来换小平安。”陆希言道。 “你要绑架日军军官?”胡蕴之吸了一口冷气。 “没错,不过一般的军官肯定不行,但如果是肩负特殊使命人物的日军军官呢?”陆希言道。 “这……”胡蕴之道,“这样的人物必定随行众多保镖,而且根本难以近身,万一惊动了日军,我们甚至会功亏一篑。” “当然不可能在华界或者日占区了动手了。” “目标是谁?” “晴气庆胤,他是土肥原贤二的助手,已经秘密来上海,具体有什么任务不知道,但是这两日频繁进出租界,但具体行踪很难掌握。”陆希言道。 “你都很难掌握行踪,我一个光杆司令能做什么?” “我不需要他的具体行踪,我只需要知道他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会见一些什么人。”陆希言道。 “广撒网,守株待兔?” “没错,笨办法,但却是一个不会惊动对手的好办法。”陆希言点了点头。 “你确定这个计划能成功?” “能不能成功,那要看运气,但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要试一试,你我都知道,这救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陆希言道。 “嗯,你说的没错,不管咋样,都要试一试。”胡蕴之点了点头,老友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想着把救出来呢。 “能做到吗?” “我只能说尽力试试,我在上海这边还有些关系,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胡蕴之道。 “我只需要知道晴气庆胤到上海来做什么,会见什么人,还有会待多长时间。”陆希言道。 “行,我知道了,但是,你知道的,情报不会是白来的,可能会一大笔钱。”胡蕴之道。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情报准确,十根金条以内,你都可以做主。”陆希言道。 “好。”有陆希言这个保证,胡蕴之就胆子大多了。 …… “先生,这个姓胡的能够给我们提供需要的情报吗?” “如果是他一个人未必能做到,可你别忘了他身后有一个庞大的上海地下党,这股力量那是深不可测的。”陆希言道。 “嗯,这倒是,这老蒋剿了人家十年,人家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而且越活越壮大。”郭汉杰道,“这共产党真是一群打不死小强,有时候,我真佩服他们,同样是人,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 这是信仰的力量。 陆希言心里默默的回答了一句。 这件事,他不打算对军统透露半丝口风,不是不信任邹淮他们,而是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除此之外,还要搞出一点儿动静来。 八月底。 公共租界警务处探长谭邵良被枪杀! 谭邵良早已被认定是投靠了日本的汉奸,所以,他被杀,对外界来说,没有半点儿意外。 这只是一个开始! 军统上海站,锄奸行动飓风队又开始行动了,这是报复。 “死神”小组参与了报复行动,主要是提供情报和掩护撤退,还有拾遗补缺,合作堪称完美。 飓风队杀人放火,“死神”小组收拾残局,协助飓风队逃离现场以及抹去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 谭邵良是公共租界警务人员,他的死,让不少落水的租界警务人员开始害怕和紧张起来了。 原来他们披着的这一层黑皮,就算暗中给日本人做点儿事儿,也没有人敢动他们,现在呢? 这种想法破灭了。 锄奸队杀起汉奸来,那是好不手软。 为了自己小命要紧,许多被认为是汉奸的人纷纷登报澄清,划清界限,凡是跟日本方面的有关的职务什么的,统统辞去! 风声很紧! 那个前一阵子嚣张的无法无天的“34”号华人特工队,现在龟缩在在虹口区,都不敢踏入租界半步。 就连沪西越界筑路地区,也少见日本便衣活动了,除非正有不怕死的,白天可能还安全一点儿,到了晚上,街上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军统在上海突然大搞暗杀,对象还是那些汉奸,最恐惧的还是林世群,他很清楚,重庆方面最想除掉的人就是他了! 中统上海的潜伏的人员几乎被他提供的情报给端掉了,而且他还亲自出面暗中转化了一部人投靠了日本人。 这些都是他日后的班底,他很清楚,这年头,手里有钱有人,才能有权力,才有价值,否则,屁都不是。 租界不是日本人想进就能进的,这里面有巨大的利益博弈,英国人虽然过去跟日本人关系不错。 可是现在日本占领江浙地区,控制了长江入海口,英国人在上海的利益那是大大的受损。 老牌的日不落帝国当然是有些脾气的,日本现在需要欧美资本主义国家的支持,因为它在北面需要面对一个红色的巨人。 这也是欧美一直对日本采取绥靖政策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个口子在一点儿一点的放开,随着日本人在工部局的话语权越来越强,公共租界面对日趋强硬的日本,越来越抵抗的能力。 …… 大西路67号,林公馆。 “世群,你在重庆那边的时候,可曾听说过‘死神’小组?”林世群的老婆还在乡下,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他虽然给家里报了平安,却没有马上派人把老婆接到上海来。 正好,这段时间,他跟川岛芳子鬼混在一起。 林世群生的一张好面皮,又兼得是风度翩翩,要不然川岛芳子也不会看上他了。 “死神小组,没听说过,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最近租界的军统的飓风队和这个不知来历的‘死神’小组闹的很凶,双方好像非常有默契似的,一个杀人,一个善后,工部局和法捕房都拿他们没有丝毫的办法,现场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抓都抓不到人。”川岛芳子道,“跟大日本帝国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命丧其手,人心惶惶。” “难道连目击证人都没有吗?” “全都蒙着面,哪来的目击证人?”川岛芳子道。 “计划周密,训练有素,这是军统行动队的风格,难道那位混世魔王来上海了?”林世群微微一惊。 “谁,混世魔王?” “是军统的一位行动高手,戴雨农手下四大金刚之一,赵立军,人称追命太岁,当年他就在上海搞过暗杀,他手下都是一群心狠手辣的土匪,杀人不眨眼,甚至还以杀人为乐,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恶魔!”林世群浑身一哆嗦,这赵立军要是冲着他来,那他可就真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赵立军这个人,川岛芳子也不陌生,不过,他在上海逞威风的那段时间刚好是她天津活动的时候,但是对于赵立军在上海做下的几桩轰动大案她还是知道的。 传说他喜欢吃活人心肝,当然这都是谣言,真有这样的人,谁敢跟他在一起共事。 这样一个人要是在上海,那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对日本在上海的统治威胁是巨大的。 第190章:辽土 麦特赫斯路,四海货栈。 “第几个了?”邹淮兴奋的脸部有些潮红。 “报告区座,第九个了!”凌之江前段时间被赵立军压的死死的,到不是赵立军给他穿小鞋儿,而是赵立军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让他很憋屈。 憋屈也没有办法,人家是戴老板跟前的红人儿,又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 现在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 别看你赵立军过去牛逼,到上海有个把月了,怎么一点儿功绩都没做出来,整天带着手底下一帮人,也不知道在干啥,简直就是浪费宝贵的经费。 现在好了,我凌之江,只要稍稍配合那位“死神”小组的老大,就一连杀掉九个投靠了日本人的汉奸,连公共租界的探长说杀就杀了! 痛快! 军统上海站那是大出风头,就连他这个行动大队的副大队长也是在上海站内声名鹊起。 戴老板也来电,表扬了他的功绩,还一次性给了上海站五万元的奖励。 他一个人就拿到了三千块的奖励。 虽然这是配合人家的行动,但活干的痛快,军统这帮人整天跟耗子藏在地下,还被人撵来撵去的,早就想发泄发泄了。 陆希言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回答戴雨农。 我不会为了骨肉亲情而忘记国家民族大义的,漂亮的话我不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自己。 …… “先生,今天晚上从吴淞口码头有一批辽土上岸,是老头子纪云清的货,数量不少……” “纪云清,这个老家伙不是早就投靠了日本人吗,想办法弄清楚对方的运输路线,通知飓风队配合行动!”陆希言沉声下令,得让竹内云子相信,你抓了我“儿子”,我就杀汉奸报复。 “是!” 当晚,一支全副武装运输辽土(鸦片)的运输队,在兆丰公园附近被截杀,运送的青帮分子近二十人全部被杀。 一共四大车的辽土全部被劫! 纪云清接到报告,气的是暴跳如雷,这批辽土可以说是价值百万,居然有人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自从跟日本合作之后,他获得了一个稳定的烟土货源渠道,沪西越界筑路地区的“歹土”生意越做越红火。 “吴四宝,把他叫过来,不把这些跟老夫作对的王八蛋抓出来,决不罢休!” “给租界陆连魁总探长打电话……” “还有上海警察局的卢英卢局长,就说今晚我在大兴庄设宴,请他们吃饭。”纪云清一道道命令下去。 显然是不想善罢甘休了。 …… “先生,咱们动了纪云清的货,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这老家伙在青帮中辈分很高,又有日本人撑腰,这批辽土价值不菲……”谭四道。 “不用担心,我要的就是他暴跳如雷。”陆希言道,“纪云清不过是一个老朽的帮派头子,一生都陷入功名利禄当中,自私自利,这种人眼界也高不到哪里去。” “先生,可是那批辽土都是害人的东西,您却把它送给了邹淮,按照军统的做法,只怕……” “你是想说,就算我们夺了纪云清的烟土,这批烟土照样还会祸害国人,对吗?”陆希言知道谭四的意思。 “是的,这批辽土到了邹淮的手里,他肯定会转手卖掉的。”谭四道,“而这笔钱肯定会落到军统手里……” “四哥有什么好主意?” “我,呵呵……”谭四苦笑一声,被军统吃进去的东西,还能让他们吐出来不成,何况两家现在是合作关系。 “四哥,如果这批辽土在我们手中,咱们又该如何处置呢?”陆希言又问道。 谭四愣住了。 烟土是硬通货,仅次于黄金,可这是害人的东西,应该直接予以销毁,可他们有这个觉悟,手底下人有吗? “四哥,咱们不能要求军统跟我们一样,不管怎样,这钱总比让汉奸和日本人赚了去要好点儿,你说呢?”陆希言道。 面向现状妥协,这是人必须要学会的东西。 为了“辽土”跟军统上海站闹翻了,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何必费劲心思挑唆他们跟军统内斗呢? “我明白了。” “命令参加这一次行动的所有人员全部撤到郊区,等待命令!”陆希言吩咐一声。 “先生,为什么要撤离呢?” “见好就收,咱们现在是彻底的激怒了纪云清,这个老家伙在上海滩还是有一定的能量的,我们不能小瞧了他,一切以兄弟们的安全为重。”陆希言解释道。 …… 杏花楼。 “军师真打算把这批辽土交给我们处置?” “当然,这是军师的原话,否则我谭四怎么跟随便答应这件事?”谭四笑呵呵的道。 “军师高义,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邹某的地方,尽管开口,绝无二话。”邹淮激动的说道。 价值百万的“辽土”,这是多大一笔财富,就算他从中私吞两三成,其余的上交,那也是了不得的。 他知道,想要独吞这笔财富是不可能的,赵立军这个家伙,比狗鼻子还灵,已经知道消息,找上自己了。 一张嘴就想要走一半儿,说是自己来上海执行秘密任务的经费。 邹淮当然不肯给了,但又不敢过分得罪赵立军,因此就拿“军师”说话,这批“辽土”可也有人家的功劳。 你一个什么力都没出过,上来就要拿走一半的利益,这也太过分了,官司打到戴老板那里,他也不怕。 “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邹区座配合一下?” “谭四兄弟,你说。” “军师希望,邹区座能随时通报一下赵立军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谭四小声说道。 “军师想要做什么?” “邹区座也知道,军师的公子被日本人抓走了,军师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肯定是要救人的,但是,有些人和事不太好控制,你懂的。” “明白了,自从赵立军到了上海,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干些啥,他是戴老板派来的,我也不好过问太多,干我们这行的,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所以,只要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去管他的事情。”邹淮说道。 “赵立军干什么,我们并不关心,我们只是想随时了解他的行踪。”谭四道。 “明白。”邹淮心领神会。 …… “一山不容二虎,赵立军对邹淮的威胁不小,利益足够大的话,就算让他出卖赵立军,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谭四回来,向陆希言报告道。 “不用管他,我只是担心赵立军会搅局而已。”陆希言道,这一次救人的计划,他做了很多的安排,甚至设计了几套备选的方案。 因为唐锦的关系,陆希言就有更多的借口下班后晚一点儿回家,这样也不会让孟繁星怀疑。 至少到目前为止,孟繁星并不知道他跟“铁血锄奸团”真正关系,并且他也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这也是老李对他的要求。 除了可以经营好唐锦这条线之外,还可以暗中保护孟繁星的安全,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明白。” …… “芳子前辈,‘死神’小组是重庆方面军令部第二厅下属在上海的一个战略情报小组,负责人代号为:医生,这也是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得到的情报。”竹内云子见到川岛芳子。 “噢,没想到他们在上海潜伏了这么多的情报小组,而在这之前,我们的情报部门居然没有察觉?”川岛芳子道。 “这里,我们始终是外人,他们想要隐藏起来,我们是很难抓到他们的,而且,租界不在我们控制的范围。”竹内云子道。 “没错,林世群先生还提供一份情报,不,应该算是猜测吧,最近针对帝国友好人士的暗杀和破坏活动的军统飓风队,他们可能换了一个负责人。”川岛芳子道。 “是吗?” “赵立军,我想云子,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 “追命太岁赵立军,他来上海了?”竹内云子脸色微微一变,这个人她当然听说过了,她们还见过面了,在军统的刑讯室内。 “有可能!” “最近这一些列的行动倒是很像他的风格,不过,为何我们的情报部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先生很担心他的安全,所以,恳求云子你务必能够吧这个人抓出来,有他在上海一天,只怕会有更多的人遭殃。”川岛芳子道。 “谢谢芳子前辈提供这么珍贵的情报,此事我们特高课一定会非常重视,若确有其事,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除掉!”竹内云子道。 “林世群先生说了,愿意为云子你提供一切情报上的支援,只要你开口。”川岛芳子道。 “多谢林先生了,相信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的。”竹内云子点了点头,如果仅仅靠特高课和宪兵队,想要对付租界以及华界控制区内以军统为代表的的抗日力量,这显然是力不从心。 这一次晴气庆胤代表老师土肥原贤二机关长来上海,就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的。 …… “赵立军和军统飓风队,交给井上公馆负责对付,你的任务是保护好晴气君在上海的安全,明白吗!”南田洋佑严厉的呵斥道。 “哈伊,云子明白!”竹内云子低着头,不甘心的答应一声。 竹内云子知道,她挂在重庆方面发布的通缉令上呢,赵立军会不会冲她来呢,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不防呀。 军统联手“铁血锄奸团”还劫了纪云清的货,这些货跟大日本帝国也是利益相关的,这分明就是在向她挑衅。 一个“军师”就已经让她头痛了,再来一个“追命太岁”赵立军,竹内云子真觉得应付有些吃力了。 井上雄一能对付得了军统飓风队和赵立军吗? 这只怕还是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191章:行动代号:猎狐! “给,这个信封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两天之后,胡蕴之约陆希言见面,递给他一个薄薄的信封道。 “怎么弄到的?”陆希言好奇的问道。 “秘密。” “这次花了多少钱?”陆希言知道规矩,既然胡蕴之都说秘密了,他也不会开第二次口。 “没花钱,不过,这个信封里的东西仅限于你自己知道,不可告诉第二个人。”胡蕴之道。 “你没看过?” “没有。”胡蕴之白了他一眼道,“你没看信封是好好的嘛。” “好嘛,你那个茶庄找到地儿了吗,要不然我帮帮你。”陆希言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道,“就当是我入股行不行?” “不行,我跟你不能有任何工作关系。”胡蕴之直接拒绝道,“一旦被发现,都有暴露的危险。” 陆希言点了点头:“要不然,我以后改喝茶吧?” 陆希言是留洋回来的,已经在国外喝惯了咖啡,茶的话也是喝那种英式红茶,国内的绿茶,他虽然也喝,但只是在招待客人的时候。 “我的茶叶都是普通老百姓喝的,你这种有身份的人,还是算了吧!”胡蕴之呵呵一笑道。 “别呀,我就想照顾你点儿生意?” “怎么的,你怕我饿死不成?” “老胡,你这人说话太呛了,不就是关了几天小黑屋嘛,我哪里亏待你了……”陆希言讪讪一笑。 “哼,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自己小心点儿。”陆希言微微一摇头,心说道,你借我那五万块我都没找你要呢。 借钱的这么横,真是少见。 …… 一份名单和一份行程表,非常详细。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搞到的,尽管陆希言很好奇胡蕴之怎么如此大的本事弄到这样机密的情报,但他还是忍住了。 胡蕴之这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一个个人名,都是上海滩跺一跺脚,震三颤的人物,晴气庆胤奉了土肥原的命令秘密来上海,拜访上面的这些人。 显然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 其中,陆希言自然看到了汤少川的名字。 而且还是名列第一位。 很明显,这是对其的格外重视。 晴气庆胤在上海的行程由他本人支配,不受其他任何部门的约束,并且还给他配备了一部专门出行的轿车,以及十分高级的安保措施。 负责晴气庆胤在上海安全的安保负责人,正是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高级课员竹内云子少佐。 按照这个行程的安排,晴气庆胤拜访汤少川的行程是三天之后,当然,这上面并没有给出具体是什么时间段,有可能是上午,或者下午,亦或者是晚上。 这个临时更改时间都是有可能的。 能搞到这样一份名单和行程表已经相当了不得了,再精确的话,他都会怀疑是不是晴气庆胤身边或者竹内云子手下人出卖的这份情报了。 但是能拿到这样一份情报的,一定是他们内部的人。 “闫磊,通知二哥,让他把一队调过来,装备和武器都要进来,先熟悉一下福开森路汤公馆周围的环境,记住,不要反复出现,一个人最多只能路过一次,对汤少川感兴趣的,可不只有我们。”陆希言道。 “明白。” “后天晚上八点,凯旋歌舞厅,确定最后的行动方案,各组组长和行动队长必须参加。” “好的,我明天一定通知道。”闫磊答应一声。 …… “先生,根据您提供的情报,我们对竹内云子对晴气庆胤的出行保护的情况大概有了一个了解,晴气庆胤住在百老汇大厦,每天早上十点钟左右出门,一共两辆汽车,一辆克莱斯勒汽车,车牌号是市-2187,这辆汽车里除驾驶员之外,还有三个人,竹内云子,竹内云子的助手镰仓少尉,以及勤务兵……” 陆希言点了点头,郭汉杰他们这几天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设置了固定的观察位置,对晴气庆胤的出行进行了“守株待兔”式的观察,同时收集相关人员信息。 “晴气庆胤乘坐的是一辆别克轿车,车牌号是沪-1479,也是四个人,除了驾驶员和晴气庆胤本人之外,一人是翻译,另外一个可能是是他的助手和保镖。” “也就是说,晴气庆胤出行的话,只有两辆汽车,把他自己算上的话,也就八个人?”陆希言道。 “是的,不过,竹内云子会在到访的访客附近周围的街道上布置便衣人员,这些是我们在拍下的照片,出现频率两次以上的我们都挑选出来了。”郭汉杰在一块黑板上贴上了许多街头的照片! 不同地点,不同街道出现的同一个人,都清晰的给彩色的笔给圈了起来。 “一,二,三……七” “怎么只有街上便衣,有没有其他的发现,比如,跟你们一样的观察位置?”陆希言问道。 “目前没有发现。”郭汉杰摇了摇头。 “路线呢?” “一般都是走人多的街道,他们宁愿速度慢一点儿,都不愿意走其他的人少的马路,而且会绕路,我们的人只能跟一段,然后就会跟丢。” “竹内云子是反跟踪的经验丰富,这很很正常。”陆希言点了点头。 “把这七个人的照片放大,单独洗出来。”陆希言吩咐道。 “没有问题。”一边静静的听二人谈话的谭四点了点头,他也是一位摄影爱好者,在这方面,他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他现在一直胳膊负伤了,需要一个帮手才能做到。 “赵立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立军管邹淮要了一大笔经费,具体干什么,还不清楚,不过,不外乎两种可能,收买汤公馆内的人,亦或者,投其所好。”郭汉杰道。 “汤公馆防范严密,汤少川待下人也算优厚,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收买这一途只怕是行不通,甚至还可能让汤少川察觉,所以,我觉得投其所好倒是有可能,这些日子,赵立军的手下一直都在调查汤少川的来往的亲友情况,具体想要干什么我们还不清楚。”谭四道。 “赵立军住哪儿?” “大东旅馆51号。”郭汉杰道,“这是邹淮提供的,长住地址。” “秘密监视,但是别惊动他。” “明白。” “我要的车准备好了吗?” “车和人都准备就绪了。”谭四道。 …… 第二天,也就是行动的头一天,陆希言下班后,直接去了凯旋歌舞厅,他要最后确定一下,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没有异常,才能决定第二天是否要行动。 听了郭汉杰和谭四的汇报后,陆希言判断,对方并没有警觉或者发现什么异常,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花费这么多的人力和物力,甚至利用刺杀和破坏来转移竹内云子的视线,让竹内云子不会想到他会对晴气庆胤下手。 事实证明,竹内云子的确没有料想到这一点,而且这几日陪着晴气庆胤在租界内活动,也是相当的安静,几乎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先生,大家都到齐了!” “好,我马上就过去。”陆希言现在还需要以“军师”的形象出现,毕竟“军师”还活着的。 “诸位兄弟,之前一直隐瞒我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十分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这么做,我们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脑袋就没了,我不能让我儿子也跟着一起担惊受怕,对不住各位了!”陆希言郑重的一鞠躬,此刻他是代表军师说这些话。 “军师,您无需道歉,谁不希望妻儿老小平安,兄弟们能够理解!”行动一队队长言虎大声道。 “对,老虎说得对,军师也不是故意的隐瞒咱们,孩子现在在日本人手上,我们一定要把他救出来。”虹口情报组组长钟原道。 “宰了竹内云子那个日本娘们儿,救出平安小公子!” “对,没错!” “诸位弟兄,作为父亲,救自己儿子,这是我应尽的责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这件事,但我也会量力而行,不会让兄弟们白白牺牲,更不会去做那辱没良知和祖宗的事情,我萧天在此发誓,如果有出卖祖宗,出卖国家,出卖弟兄的事情,我将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军师,先生……”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下面具体说一下行动的方案。”陆希言道,“老四,你来说。” “是,先生。”虽然谭四等人改了称呼,但是似乎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铁血锄奸团”已经被“招安”了,有了官方的身份,跟过去有些区别,也是正常的。 “我们的目标看清楚了,他叫晴气庆胤,日军大本营派来的重要人物,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这辆汽车,牌照为沪-1479是他上海的座驾,一般情况情况下,他都坐在左首靠窗的位置,右边这个穿灰色西装的是他的翻译官,姓白……” “晴气庆胤出行一般是两辆汽车,前面一辆汽车保镖和陪同人员,在他在上海这段时间,凡是出行,竹内云子必定陪同出行,所以,明天晴气庆胤拜访汤公馆,她也一定会在车上。” “这个人,叫曾德广,是汤少川的女婿,大家都知道,此人已经暗中投靠日本人,明天,他也可能回出现,会作为晴气庆胤的引荐人。”谭四手中木棒一指,“这是曾德广的汽车,车牌号和车型大家务必记清楚了。” “下面这七个人,会出现在汤公馆的四周,他们可能是烟贩,可能是修车的,卖冰棍的等等,这些都是日本便衣,花和尚!” “有。” “你的任务,就是带领行动二队,监视照片上的七个人,一个盯一个,行动之后,如有异动,可自行处置!” “明白。”鲁达兴奋的一拍胸.脯保证道。 “我们选择动手的地方在这里,当竹内云子乘坐的前面一辆车行驶到这里的时候,二队上前,制造一起人为的拥堵事件,一队迅速的靠近后面的晴气庆胤的座驾,连人和汽车迅速的驶入这条巷道,老虎,这附近的环境你们已经熟悉了吧?” “放心吧,四哥,早就烂在脑子里了。”言虎嘿嘿一笑。 “老虎劫持晴气庆胤迅速的将车开入大风汽车行,在那儿,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车等在那里,还有人。”谭四道,“在你们的汽车开进去后,这辆车会开出引开法捕房的巡捕和追兵,然后你们从容下车,迅速把晴气庆胤带会安全屋,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言虎兴奋一声,十分激动。 这样的大行动,太少了。 “再好的计划,也要执行得力,诸位兄弟,能否救出小平安,就看明天大家的了。”陆希言站起来,深深一鞠躬。 “行动代号:猎狐!” 第192章:行动 “云子小姐,您小心……” 竹内云子上车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踩空,差一点儿脑门磕到汽车门框上,要不是镰仓及时提醒,只怕是要破相了。 “谢谢镰仓君。” 也不知道是太过闷热的关系,昨晚竹内云子没有睡好,脑子里一会儿出现是“军师”,一会儿又是赵立军。 这二人的脸交替的在她脑海里出现,一个就坐阴影里,眼神令人毛骨悚然,另一个这张扬舞爪,冲着她狞笑不已。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折磨了竹内云子一宿,早上起来,自然精神恍惚,以至于刚上汽车的时候,差一点儿就出事儿了。 “云子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儿,镰仓君,我可能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的对晴气少佐的安保工作,你多担待一点儿。”竹内云子上车之后道。 “明白。” “咱们先去跟曾德广先生汇合,然后再去法租界,路上小心一点儿。”竹内云子吩咐一声。 “哈伊!” …… “晴气庆胤与竹内云子出发了,马上通知先生。”虹口情报组组长钟原命令手下一声。 电话的使用暗语打出去的。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窃.听,虽然几率低的可以忽略不计,但该防范的还是要防范一下。 这次行动,至关重要,陆希言当然坐镇指挥,他去了医院签了个到,找盛熙元请了一个假,然后回凯旋歌舞厅了。 歌舞厅白天没人,正好不容易被人发现。 “现在时间是,八点四十,按照车队的速度,差不多四十分钟,才能到曾德广住的愚园路。” “命令黑猫,随时报告目标车队行踪。” “明白。” …… 9点26分,比预料中的时间晚了六分钟,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才到了愚园路岐山里54号。 两人下车,进去之后待了将近二十分钟。 曾德广的汽车从车奎里出来,排在第一位,一辆福特轿车,紧随其后的是晴气庆胤的座驾,最后才是竹内云子乘坐的克莱斯勒轿车。 从愚园路往法租界走的已经非常近了,街上通行畅通的话,一刻钟就能到,但如果通行不畅的话,可能需要的是双倍时间。 法租界的情报组是郭汉杰亲自负责的,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支队伍,晴气庆胤的车队一进入法租界,消息就传了回来。 …… 当然,关注晴气庆胤在上海活动的可不止陆希言一家,军统以及两租界的情报机构也都在注视着。 晴气庆胤到上海显然是有特殊任务的,这跟之前日本政府突然宣布成立的“对华特别委员会”有关。 日本的对华政策可能会发生重大改变,这可是对东亚的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的。 除此之外,也有跟日军占领区内扶持的两大傀儡政府根本无法有效的对本区域的治理有关系。 土肥原贤二去了济南,而把他的助手派到了上海。 “北吴南汤”计划。 这似乎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非凡影楼。 “我的人都撒出去了,今天福开森路一定非常热闹。”曹斌递给唐锦一杯酒,微微一笑道。 “那当然了,晴气庆胤到上海,最大的目标就是汤少川,搞定了汤少川,他们那个北吴南唐的计划等于是成功了一半儿。”唐锦点了点头。 “那怎么要不要破坏呢?” “破坏,为什么要这么做,汤少川如果真的投敌卖国了,我们就算截下晴气庆胤又能如何?”唐锦道,“还不如趁此机会彻底的搞清楚汤少川的态度。” “汤少川把妻女都送到了香港,自己却留在上海,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曹斌道。 “他这种留洋回来的,骨子里有一种浪漫自由主义的情怀,尤其富有牺牲精神,想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青史留名吧。”唐锦道, “换句话说,是不是很傻很天真?” “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对了,老陆呢,不是让你叫他过来的吗?”唐锦问道。 “打电话去医院,说是早上过来的时候,肚子不舒服,请假回去休息了。”曹斌解释道。 “请假了,那家里电话打过吗?” “没有,老唐,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曹斌问道。 “你打一个问一下。”唐锦吩咐一声。 “好。” …… “在家呢,说是昨晚西瓜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曹斌打了电话,问了一下,禀告道。 “哦,那就算了。”唐锦道,“让他在家歇着吧。” …… “嗯,我知道了,今天咱们家的电话,只能你接,别人都不能动,明白吗?”陆希言吩咐道。 “我明白,先生,您没回来之前,我会一直守着电话。”闫磊道。 “麻小五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法捕房有任务,叫他回去帮忙。”闫磊道,“我本来早上想找个借口把他支走的,没想到他主动请假了。” “那就好,他回来,你知道怎么说了?” “知道,您放心好了,先生的车在车库,那人自然也就在家里了。”闫磊说道。 …… 10点15分,曾德广的汽车从海格路拐入福开森路。 紧随其后的晴气庆胤乘坐的比克汽车与前车大概保持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也开进了福开森路! 福开森路上已经是布满了各大势力的耳目。 当然,光看表面是看不见的,毕竟这是一条相当繁华的马路,街上行人很多,而且很多蓝眼睛,大鼻子的洋人。 而且这一带还是法捕房重点关注的名人区和富人区,配备的安捕都比别的地方多一倍,晚上还有装甲车巡逻。 这里算是法租界内治安最为安全的一条路了。 大白天,附近又有数量众多的安捕,还有随时待命的装甲巡逻车,福开森路再安全不过了。 这个时候敢在这里搞事儿,那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虽然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但车上的竹内云子反而轻松下来了,法捕房方面肯定首先知道消息了。 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的。 只要不是违法行为,就算明知道晴气庆胤来做什么,法捕房还的配合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否则,酿成外交事件,法租界当局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陆希言也从没想过子在福开森路动手,那无疑是自投罗网。 晴气庆胤用这种近乎半公开的方式拜访汤少川,目的很明显,就是给外界一个假象,造成汤少川已经跟大日本帝国合作。 当然,如果以他的名义拜访汤少川,那份量还不够。 他携带了一份土肥原贤二的亲笔信,而汤少川是权衡再三,这才答应亲自见晴气庆胤一面。 过去,汤少川虽然态度暧.昧,但从来都是拒绝跟日本方面直接沟通的,凡是要么是通过自己的女婿曾德广与日方沟通,要么就是让自己的亲信去。 这也可能跟武汉的战局有关。 汤少川对自己的安全非常重视,家里不但用的都是追随他多年的老人,而且即便是在家中,他走到哪里,保镖都会跟到哪里,几乎是寸步不离。 有资格进入汤公馆的就两个人,连白翻译都拒之门外了,曾德广是汤少川的女婿,自然是有资格的,晴气庆胤是土肥原贤二的信使,自然是可以进的。 曾德广曾经在日本留学,跟如今的日本首相近卫文磨是同学,有他在,还需要翻译吗? 至于竹内云子,汤少川原本是不愿意这个日本女间谍踏入汤公馆半步的,要知道,当年的“黄浚”案,她可是主谋之一。 对于利用美色.色诱国民政府高官的间谍,汤少川是深恶痛绝的,跟这样的女间谍扯上关系,无疑回有损自己的名声。 因此竹内云子生生的吃了一记闭门羹。 一个过了气的人物,居然还如此的摆谱,这让竹内云子十分的恼火,但又没办法,汤少川是老师计划中最关键的人物之一,再有不满,也只能忍着了。 其实,晴气庆胤进去也没有多久,不到十分钟,就从汤公馆出来了,面无表情。 十分钟能说什么? 只怕也就是寒暄一下,喝一口茶的功夫。 总之,目的达到了,晴气庆胤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跟汤少川深入交谈,因此倒也没觉得被轻曼了。 出来了。 消息马上发出。 晴气庆胤汽车一发动,陆希言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准备行动,晴气庆胤和竹内云子的汽车掉了一个位置,竹内云子乘坐的汽车开到了前面,晴气庆胤在后! 不走回头路。 这个规律已经被摸的很清楚了,走回头路很容易被伏击,而本走回头路,那就没办法确定回去的路线。 所以,一切都在陆希言的判断之中。 从福开森路往南,拐上霞飞路,往东。 “猎狐”正式开始。 滴滴…… “怎么回事?”感觉车突然停了下来,司机不停的摁着喇叭,竹内云子睁开双眸,冷冷的问道。 “云子小姐,前面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把路给堵住了!” “出什么事儿,这么大的马路都赌了?”竹内云子一惊。 “好像是有人被撞了,救护车过来,还有围观的人太多了,汽车过不去……” “命令后车,掉头,快!”稍微等了一会儿,竹内云子似乎是感觉一丝不对劲,马上下令道。 虽然他的命令下的很快,可是正当他的司机挂了倒挡,准备往后倒的时候,突然听到两声“啪”的枪响! 汽车后胎爆了! 丁鹏飞开枪了。 枪声就是行动的命令。 聚集的人群在这个时候突然就被吓的惊恐的四散而逃! 而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七八人,如同幽灵一般扑向了晴气庆胤乘坐的轿车,尾随而来的日本便衣觉得不对劲,就要冲了上来。 但是被早已是一对一的二队给盯上了,想要救援根本没可能! 晴气庆胤虽然也是一名军官,可他主要干的是文职工作,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勤务兵被一刀摸了脖子,然后被拖下车。(夏天,过去汽车没有空调,车窗是开着的,行动便利) 白翻译一看杀人了,吓的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也被拽下了车,只有晴气庆胤本人,被直接敲晕,套上了头套。 汽车一个掉头,迅速的驶离了马路,钻入一条小巷子中。 因为爆胎,竹内云子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从车里出来,却眼睁睁的看着晴气庆胤的汽车从她的眼前消失。 她拔腿想追,可在这是一颗子弹打在她面前的柏油马路上,窜起一缕白烟,吓的她跨出去的一条腿马上收了回去。 有狙击手!(这个时候应该叫神枪手,诸位看官就不用计较了,嘿嘿) 嘟嘟…… 刺耳的警笛声传来,法捕房的巡捕闻讯而至。 第193章:意外 眼看晴气庆胤的汽车尾部消失在巷子口,竹内云子急了,急吼一声:“镰仓君,掩护我!” “哈伊!” 镰仓少尉答应一声,拔出配枪冲了出去,对丁鹏飞埋伏的聚集位置,扣动扳机。 竹内云子则一个沉寂,在地面上一滚,然后冲出马路牙子,沿着街边店铺外延柱子作为掩护,往巷子里冲了过去。 看到竹内云子追了过去。 丁鹏飞,马上调转枪口,对准竹内云子猛的扣动了扳机! 嘭! 一大块水泥砖被击穿,但刚好被竹内云子躲了过去。 这女人对危险感知的能力真是相当强。 丁鹏飞再压上一颗子弹。 他的目的不是射杀竹内云子,而是阻止她的追击,如果不是小平安在她的手中,刚才那第一枪,只怕竹内云子早就没命了。 啪,啪…… 凡人! 丁鹏飞枪口猛然一转,对准射击的镰仓少尉扣动了扳机! 呯! 镰仓少尉胸口一朵大大的血花,带着不可思议的倒了下来。 竹内云子还不知道镰仓身亡的消息,拐入巷道之后,一路向前狂奔,追踪已经快要到巷尾的汽车。 击杀镰仓之后,丁鹏飞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撤离了,否则,等法捕房的巡捕和巡逻装甲车过来,他就很难脱身了。 至于竹内云子,她想要追上汽车,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那条巷道岂能没有埋伏? …… “什么,晴气庆胤被当街掳劫!”唐锦接到齐桓的电话,惊的心脏猛地的一缩,那一瞬间有一种骤停的感觉。 第一个念头,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军统? 不可能,军统如果有这样大的动作,绝对会通知自己的,最起码他还可以给他们稍加掩护一下的。 地下党,绝对不可能,他们地下工作纪律中就没有刺杀或者暗杀绑架这一条,过去他们的红队(打狗队),也多以处决叛徒为主,这么大的阵仗,就凭他们在上海那点儿家底儿是做不到的。 抗日锄奸组织,民间的确有不少抗日锄奸组织,还有不少是过去的警察和军人混在其中。 但是,敢在法租界做出这么大事,还能瞒过所有人的…… 铁血锄奸团! 唐锦脑子里转了两下,马上就猜到了,除了“军师”领导的铁血锄奸团,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组织行动能力? 这是太疯狂了,玩的也太大了吧。 这晴气庆胤官不大,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跑腿的,可他的后台来头不小,这是捅了一个马蜂窝了。 “老曹,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我得回法捕房了。”这么大的事儿,唐锦可不得回法捕房坐镇。 “晓得了,你去吧。”曹斌也猜到了,今天这事儿,只怕是闹大了。 …… “先生,竹内云子那个女人紧追不舍,怎么办?” “击伤她!” “明白!” …… 半个小时后,广慈医院。 “快,快,让开,让开……” “大夫,大夫,快救人!” “怎么回事,伤的这么重,还是枪伤,这人是谁……” “竹内云子,一个日本女人!” “竹内云子,我听过这女人,是一个女间谍,原来她长这样呀,也没多漂亮呀!” “把你们医院最好的大夫叫来,马上抢救,否则,人要是救不回来,你们都要陪葬!” 听着这威胁的话,护士和医生谁敢上前来? 何况,这受伤的还是一个日本女间谍,大家不约而同的保持了距离,谁爱上谁上,反正我不上。 中村傻眼了,他马上醒悟过来,自己急眼了,什么话都敢说,这一下完蛋了,法租界最好的医院就是广慈医院了。 竹内云子要是不马上接受手术治疗的话,随时会有性命危险。 而如果拉到虹口的日本医院,只怕坚持不到。 外科主任盛熙元教授来了。 “这位先生,救死扶伤是我们医者本分,但医生也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病,也不能起死回生,如果你们觉得我们没有这个能力救不了这个病人,可以马上转到别的医院去。”盛熙元冷冷道。 威胁医生,救不活要医生陪葬,你以为你是古代的皇帝呀! “对不起,盛教授,刚才是我口不择言,我郑重向您道歉,请您马上救治这位小姐,她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中村上前深深一鞠躬。 “病人先做清创和止血,然后决定是否动手术。”盛熙元冷冷的看了中村一眼,命令一声。 “多谢盛教授!” …… “对不起,中村先生,病人伤势很重,需要马上手术,但是,这个手术风险很大,而且,以我的精神和体力,只怕是难以坚持,所以,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我也无法保证!” “盛教授不是广慈医院最好的胸外科大夫吗?”中村道。 “就胸外手术而言,我并不是最好的。”盛熙元道。 “那谁的手术水平最高?” “我们广慈医院,胸外手术最好的人是陆希言博士,而且他本人对枪伤手术方面更有研究,经验比我还要丰富,如果他来做这个手术的话,存活率起码高出三成。”盛熙元道。 “陆希言。”中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呢,他跟浅野一郎这么久,最清楚浅野一郎的心结了。 就是这个陆希言,浅野一郎一直想要搞清楚陆希言的真面目,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那就请陆博士为云子小姐手术吧。” “很抱歉,陆博士今天不在,他请假了。”盛熙元道。 “请假了,为什么?” “肚子不舒服,可能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盛熙元道。 “这可怎么办?”中村急了。 “中村先生如果签署这一份免责协议,我可以为这位受伤的小姐马上手术。”盛熙元早有准备。 “盛教授有把握?” 盛熙元摇了摇头,这么严重的枪伤,光看出血量,就已经吓人了,手术中的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那陆博士……” “如果他主刀的话,我再从旁协助,把握自然更大。”盛熙元道。 “那这份免责协议?”中村问道。 “只要你们同意手术,免责协议自然是要签的,你们这是枪伤,没有这份协议,我们医院最多只可以做清创止血处理,手术是肯定不能做的,这是法租界的规定。”盛熙元又加了一句,“这可是根据你们的要求加的。” “能联系上陆博士吗?”中村马上问道。 “当然,伤员送达第一时间,我们就已经联系上陆博士了,只是他也不确定你们需不需要他,所以……” “马上请他过来。”中村道,“只要能救活云子小姐,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好吧,我马上联系。” “拜托了,盛教授!” …… “竹内云子胸部中枪,现在已经送往广慈医院,医院打电话到我家,让我参与抢救手术。”陆希言放下电话道。 “先生,让竹内云子这个日本娘们儿死了干脆!”郭汉杰愤懑的骂了一声。 “汉杰。”谭四轻斥一声。 “我也想让这个间谍之花现在就死,他可是价值十万大洋呢,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找重庆方面领奖呢,可是她这一死,我们就换了一个对手,怎么拿晴气庆胤交换小平安?”陆希言反问道。 “先生有把握救活竹内云子吗?” “做医生的只能尽力,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陆希言道,“问题是,我若是拒绝,只怕此后会麻烦不断。” “先生的身份不能暴露。”完成任务返回的丁鹏飞道。 “对,只要先生尽力了,日本人自然也就不会迁怒了,为了先生的安全考虑,也应该去。”谭四道。 “但是这么一个好机会就……” “我们本来的计划里就没有想要竹内云子的命,再者说,先生是医生,如果拒绝给竹内云子手术的话,会有多大的麻烦?”谭四道。 “好,我给闫磊电话,让他开车来接我去医院。”陆希言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 闫磊开车接上陆希言,风驰电掣的前往医院。 下车的时候,陆希言故意的脚下一浮,脚一崴,差点儿站不稳,摔了下来,当然,他是装出来的。 生病了,总不能劲步如飞吧。 “陆博士,拜托了!”中村对陆希言深深的一鞠躬,这一鞠躬他倒是真心的,没有半点儿虚情假意。 “先救人吧。”陆希言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中村再一次深深一躬。 如果他知道,竹内云子胸口那一枪其实就是他的下的命令,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其实,他下了那个命令,也没有料想到会是这个后果,要是那一枪偏了没打中,或者伤的不重,甚至直接打死的话,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凡是计划好的事情,总是要出一点儿意外的,似乎这已经是一种必然了。 进入手术室,在奚梦瑶的帮助下,穿上手术服,消毒! “盛教授,什么情况?” “子弹从肋骨中间钻入,洞穿肺部,卡在第12与第13椎骨之间。”盛熙元指着x光片上脊柱上一课小圆珠体说道。 “看样子像是7.63毫米的毛瑟手枪弹,如果是步枪子弹,早就打穿脊柱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子弹贯穿左肺上叶斜穿过去的,出血量有点儿大,但是幸好没有伤及动脉,否则,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盛熙元继续道。 “她还真是命大,手术方案定了吗?” “初步拟定了一个方案……” “可以,来吧,准备开胸。”陆希言看了一下方案,依据伤势判断,可行。 “你身体行不行?” “还行,回家我就吃了药,躺了一会儿了,应该没问题。”陆希言冲盛熙元点了点头。 第194章:出手 十具尸体,依次排开! 死状有惊愕的,呆滞的,不可思议的,还有狰狞的,老远的就问到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场面相当震撼,这在繁华的法租界的霞飞路的街头那真是不多见的。 围观的老百姓是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脸上是同情的,甚至还有幸灾乐祸,咬牙切齿的,要不是巡捕拉起了警戒线,只怕还会有人冲上去踩两脚,吐上几口涂抹! 因为,死的都是日本狗特务。 交通几乎完全阻断。 这样的大案,出现场是必要的。 唐锦带着政治处的人匆匆赶到,现场勘查还在进行,但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目击证人虽多,可没有一个能准确描述当时的情况,因为,发生的太快了。 尸体排列在那里,并且通知了日本驻沪方面。 记者云集,现场拍照的声音不断响起。 现场取证和清理工作还在紧张的忙碌着,警戒线拉的很长。 “清水先生,你们如果想要运走尸体,那这件案子我们法捕房就无能为力了。”特务班班长马龙正在跟一个日本人解释什么。 他就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书记官清水董三,他是被副领事岩井英一派过来处理这件事的。 被杀的都是日本特高课的便衣,他们的身份是十分敏感的,清水董三自然希望直接将尸体拉走。 这其中还有日本宪兵队的一位少尉军官。 按照日本方面跟法租界的协议,日军军官和特工人员是不能够擅自进入的,更别说还携带武器了。 虽然这个规定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执行,可被抓到把柄的话,首先理亏的总归是日本方面。 “唐长官。” 马龙虽然是法籍警官,又是特务班的班长,可见到唐锦他还得要行礼的,因为唐锦是他的直属上司。 “马龙,这件事我来处理。”唐锦是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上司,所以,在政治处,他的威望才这么高,要不然,他一个华人怎么能够在华捕房担任督察长,并且深得总监卡尔上校的信任。 “是,唐长官。”马龙退到一边。 “您是清水先生对吧?” “是的,唐督察长,你好。”清水董三微微一点头,唐锦这个法租界的名人,他自然是认识的。 “对于你们在这一次袭击中身亡的死者,我深表同情,不过,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双方都得按照规矩办事儿,如果贵方不守规矩,那我方也就不能承担责任,尸体你们可以拉走,但这个案子我们就不办了。”唐锦道。 “不办,我们的人死在法租界,你们法捕房必须将凶手捉拿归案,否则,你们将承担不可预测的后果!”清水董三顿时怒了。 “什么后果,缉拿凶犯,最重要的线索在死者身上,你们如果把尸体带走,却叫我们破案,请问,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唐锦冷笑一声,质问道,“还有,你们的人携带武器进入法租界,得到我们法捕房的许可了吗?” “那是你们的事,这件案子你们法捕房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后果自负!”清水董三一挥手。 “把尸体抬上车!” “我看谁敢动!”唐锦怒吼一声,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住了。 “清水董三,我以法捕房督察长的身份警告你,这里是法租界,不是华界,你们没有权力干涉我们法捕房办案,尸体可以给你们,但必须得到我们的允许才行。”唐锦大声道,“齐桓,把所有尸体都带回去,马上尸检。” 清水董三也是被吓住了,虽然他带了不少人过来,可这满大街的都是法捕房的巡捕,还有法军。 真冲突起来,只怕是讨不到任何便宜。 “好,唐督察长,我记住你了,我们走。”清水董三一咬牙,命令一声。 这件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书记官能够处理的,除了死人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晴气庆胤被绑架了。 这比死几个人要严重的多了。 …… 广慈医院,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好了,手术已经完成,弹头取出来了,不过人还处于深度麻醉,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苏醒,具体什么时候,看她自己了,病人已经送重症病房了。” “谢谢陆博士。”中村再一次鞠躬道。 …… “我以为你不会出手救她的。”胡蕴之与陆希言随后碰头。 “我若拒绝,只怕会被日本人扣上一个抗日分子的帽子,到那个时候,我的活动势必受到限制。”陆希言道。 “你不是吗?” 陆希言苦笑一声,这话说的,抗日也要分蛮干和巧干,弄的尽人皆知,那不是主动往日本人枪口上撞吗? “嗯,你的顾虑是对的,当前斗争的局势越来越复杂,我们必须保证自身活动安全,然后再考虑如何跟敌人斗争,做地下工作是不能凭自己的喜好而蛮干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只怕,这一次外界会误会我了,因为我救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日本女间谍。”陆希言苦笑一声。 “一个灰色的身份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你是医生,治病救人是你的本分,只要你不是主动去给日本人做事,那外界也是可以理解的。”胡蕴之道,“照这个打比方,我一个卖茶叶的,是不是日本人来买茶叶,我也不卖才行?” “我跟你不同,你这是做生意,我是治病救人。” “我知道,这并非你本意,可你不是赶上了嘛,谁让那些日本人把竹内云子送到广慈医院,又让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呢?” “敢情还是怪我不好了?”陆希言哼哼一声。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就是想找个人诉个苦,我明白的,我不跟你计较。”胡蕴之道。 “情报的事儿,谢谢你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明天的报纸怕是要热闹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胡蕴之问道。 “先晾一晾再说。” “比耐心?” “嗯呐。” …… 回到凯旋歌舞厅。 “所有痕迹都抹掉了吗?” “先生放心,按照您的要求,干干净净,现场一根头发事儿都没有留下。”郭汉杰道。 “所有参加行动的人都安全吗?” “全部归队,一个不少。”谭四道。 “又受伤的没有?” “有几个轻伤,擦破点儿皮而已,问题不大,已经处理了。”谭四解释道。 “细节决定成败,从现在开始,所有参加行动,在人群中暴露过的人全部撤出法租界,分散隐藏,彼此不允许联系,等候召唤。” “先生放心,第一时间,我就把他们给撤出去了。” “云飞汽车行那边撤了吗?” “已经在撤了,估计明天一早之前,会把所有痕迹清理干净。”郭汉杰道。 “我估计竹内云子今天晚些时候会醒过来。”陆希言道,“不能小看这个日本女间谍,撤离的速度还要加快。” “是,先生。” “从现在起,至少静默一个星期,除了情报组之外,其他小组全部蛰伏,电台尽量少用,除了必要的联络之外,尤其是行动组,除了掩护职业之外,一律不准有任何行动。”陆希言命令道。 “先生,聂二小姐,我已经对她明言了,她想见你一面。”谭四郑重的道。 “好,我见,你来安排。”陆希言点了点头,也该见这个聂二小姐了,一个小姑娘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拉扯大,这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聂二小姐为了小平安,连自己终身大事都耽误了,一个年轻女孩子,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儿拉扯这么大,多么的不容易。 说是侄子,自己养大的,跟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两样? 这已经超出了一般的骨肉亲情了。 ……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安子哥,吃饭没?”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正在收拾厨房的孟繁星走了出来,问了一句。 “外边随便对付吃了点儿。”这一天下来,脑力加体力,陆希言真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我给你放水洗澡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陆希言摆了摆手,孟浩能拄着拐杖走,老孟头就撺掇他会老房子住了。 理由很实在,他们父子俩住在这里,这不是打扰人家小夫妻的生活嘛! 所以,老孟头和孟浩这一搬走,家里骤然冷清了许多,麻小五今天又不在,闫磊跟陆希言出去了。 家里就孟繁星一个人,白天倒还没什么,这一到晚上,这么大一栋房子,要是一个女人住,那还真是有点儿瘆得慌。 泡澡,洗去一身疲累。 虽然还没睡到一张床上,但孟繁星和陆希言之间已经相互不那么避讳了,自由进出两个人的房间。 “怎么,情绪不高,是不是因为竹内云子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闫磊都跟我说了,盛教授把你叫去医院,给受了伤的竹内云子做了手术,对吗?”孟繁星端了一杯牛奶递了给陆希言道,“你肚子不舒服,又做了那么复杂的手术,喝杯牛奶缓解一下。” “谢谢你,梅梅。”什么病,都是装出来的,不过他情绪的确并不高,毕竟出手救竹内云子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也不知道这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 “竹内云子的确是我们的敌人,可你是一名医生,如果拒绝做这个手术的话,那就失去了一个医者的本分了。”孟繁星道。 “但我可以拒绝的。”陆希言道。 “竹内云子区区一个女间谍,她能颠覆我们的国家吗?” “别忘了,我们有妲己,褒姒,她们可都是曾经祸国殃民的女子。”陆希言道。 “那也是我们自己人,竹内云子,她配吗?”孟繁星呵呵一笑,“就算她因为你出手而活下来,那又如何?活着见证他们这些侵略者的失败,最后站在审判台上接受审判,那才叫痛快!” “梅梅,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好多了。” “把牛奶喝了,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孟繁星嘱咐一声。 “谢谢!” 第195章:震动上海滩 “东洋第一女谍喋血霞飞路!” “帝国之花命悬一线……” “惊悚,东京神秘特使上海滩街头突遭绑架!” …… 第二天一早,上海市面上几乎所有的报纸在头版头条都刊登了所谓东京特使遭遇绑架,著名的日本间谍之花竹内云子遭遇枪击重伤的消息。 整个上海滩为之震动。 当然,还有夹杂这一些有关陆希言出手给竹内云子手术,将这个东洋女魔头从死亡线上拉回的报道。 “这些记者怎么能这么写,太气人了,陆博士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本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陆博士,早。” “早。”就算陆希言有心理准备,但听到那些有关他给竹内云子动手术评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既然做了,就只能承受了。 “陆博士,连累你了,早知道我就不推荐你了,给你惹麻烦了。”盛熙元十分过意不去,因为陆希言是他推荐的。 不过,他也是出于专业的判断,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枪伤领域,陆希言这个精通外科和法医解剖学人比他更加有经验,这是事实,他来主持这台手术,病人的存活率的确会高一些。 “没事儿,盛教授,我不过是尽一个医者的本分而已,外面怎么解读,我也阻止不了。”陆希言道。 手术室。 “盛教授,今天那个叫刘尧的病人说,不要让陆博士给他主刀,说他不配给他主刀……”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焦急道。 “什么意思,之前他不是一直要求陆博士给他主刀的吗?”盛熙元吃惊的道。 “他说了,之前不知道他给那个日本女特务开刀,现在知道了,坚决不同意让一个汉奸医生给他开刀,要不换人,要么让他死好了……” “真是愚昧无知!”盛熙元气的浑身发抖。 “现在怎么办,病人已经推进手术室了,陆博士也在准备消毒了。”罗惠民道。 …… “陆博士,那个刘尧的病人……” “我都听说了,盛教授,我没事儿的,你去跟他说,还你给他主刀,让他配合麻醉一下,不就完事儿了。”陆希言平静的道。 “哦,哦,我明白了。”盛熙元马上明白了,主刀还是陆希言,只不过善意的欺骗一下病人。 等病人麻醉,谁主刀,他又怎么知道呢? “盛教授,你得给我承担责任,手术报告得你来签名。”陆希言道,“演戏演全套,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盛熙元怎么可能介意呢,陆希言的外科手术能力已经在他之上了。 “那就好,麻醉好了,叫我。”陆希言点了点头。 …… “解剖,老唐,这种又不是特殊死亡,你们法捕房的法医够用了,非要把我拉过去做什么?” “你比他们强多了,再说,这个案子太大了,上上下下都关注呢,我现在授命全权处理这件案子,压力很大。”唐锦在电话里叫苦道。 “我这刚下一台手术,饭都没吃呢……” “饭我给你预备着,荣顺斋的松鼠桂鱼怎么样?”唐锦道,“你来不来?” “来,来,你老唐的命令,我敢不来吗,等我跟医院请个假。”陆希言道。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给你们医务处打电话了,借调你用一个星期。”唐锦直截了当的道。 “老唐,你这是先斩后奏?”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麻烦,这一个星期,就当是避一避舆论吧,万一那些记者把你们医院大门给堵了,我可没工夫去救你。”唐锦道。 …… 医院大门口的确有大批的记者云集,陆希言的汽车只能从侧门离开,就这样,还是被拍了照,第二天登上了报。 中央巡捕房(大自鸣钟)三楼,政治处。 唐锦虽然升了职,可办公室并没有换,还是原来的地儿,就是门口的牌子换了,变成了督察长室了。 许久没有来唐锦这间办公室了,不过现在,这里到成了他避难的地方。 幸好自己搬家了,知道新家地址的人不多。 办公室内,那吊扇咿呀呀咿呀的转动着,虽然有风,可丝毫带不走陆希言心中的那一丝愤懑的火气。 “老陆,吃一口冰镇的西瓜吧,我刚让人买的。”唐锦笑道,“知道你火气大,先降降火,荣顺斋的松鼠桂鱼还得等一会儿。” 陆希言坐了下来,拿起一片西瓜啃了起来,一肚子的委屈,一口冰镇西瓜下去,压下午不少。 “竹内云子什么情况?” “女人的生命力要比男人顽强,目前还死不了。”陆希言没好气的道。 “后悔救人了吗?” “没什么可后悔的,我是一名医生,又不是屠夫。” “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换做是我,出手救这儿一条美女蛇,我也不痛快。”唐锦道,“只是,她也要是死了,你也有麻烦。” “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给她动手术了。” “你知道竹内云子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唐锦问道。 “什么?”陆希言问道,从手术室出来,他就没有再过问过竹内云子的伤势,连病房都没去过。 “云飞汽车行。” 陆希言表面隐藏的很好,可脑海里却翻滚起来,当时竹内云子倒下的位置距离云飞汽车行还有一段距离,她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昨天夜里,那个中村带人偷偷闯入了云飞汽车行,你猜怎么着?”唐锦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 “怎么了?”陆希言没有接到任何报告,这说明郭汉杰他们应该没出什么事儿,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平静的坐在这里听唐锦讲故事了。 “云飞汽车行早已人去楼空,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除了那辆被劫持的别克汽车,车上也空无一人。”唐锦道。 “没抓到绑匪?” “没有,这伙儿绑匪很狡猾,居然事先准备了一辆一模一样的别克轿车,在绑架了别克轿车内的晴气庆胤后,迅速的将车开入云飞汽车行的地下车库内,然后用假的汽车将巡捕引开,再从容的将人带走,制定这个绑架计划的人真是一个天才!”唐锦赞叹一声道。 “也就是说,现在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 “绑架和劫持的现场是人流非常密集的繁华街道,线索痕迹,基本上都已经破坏,目击证人的证词也大多数南辕北辙,无从辨别真假,我们现在能确定的是,这是一起策划严密的绑架杀人案,参与人数众多,组织严密,计划周详,绝非一般的帮派或者个人组织能够做到的。”唐锦道。 “还要加上一句,蓄谋已久。”陆希言加了一句道。 “没错,老陆,你这话是一针见血。”唐锦道,“蓄谋已久,谋划周密,一击即中,立刻撤离,毫无破绽。” “老曹那边就没有收到一点儿风声?” “没有,这一次是完全没有,这伙人太神秘了,就跟凭空出现了似的。”唐锦道,“而且,晴气庆胤作为土肥原贤二的特使秘密来上海,其行踪都是绝密的,这些人居然能获知如此绝密情报,轻松设下这么一个局,将其掳走,这绝非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唐兄就没有怀疑的对象吗?” “当然有,在上海滩,有能力,有实力做到这样天衣无缝的案子的还有不少,军统,青红帮,日本人等等,甚至中共的地下党也具备这个这个能力。” “你怀疑谁?” “军统,有可能,青红帮,应该不会,日本人,更不可能,差点儿连竹内云子都牺牲了,这要是苦肉计的话,代价太大了,至于中共的地下党,他们虽然有这样的行动能力,但他们非常爱惜羽毛,是不会策划这样的绑架和刺杀行动的。”唐锦分析道。 “这么说,就只有军统了?”陆希言心里发笑,说来说去,这不是怀疑到自己人头上了。 他知道唐锦是故意这么说的,把最值得怀疑的人对象给遗漏了。 军统前一阵子的确搞了不少事情,杀汉奸,抢烟土,还炸了京沪铁路,致使日军的军用物资运输停摆了近二十四个小时,有力的支援了武汉会战中的国军将士。 唐锦沉默了。 “老唐,你不会是想说,这件案子是铁血锄奸团干的吧?”陆希言忽然明白,唐锦虽然接纳了自己,但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或者说,他还在试探自己。 “你觉得呢?”唐锦反问了一句。 “我虽然跟谭四他们认识,可我对他们并不是很了解,还有那个什么‘军师’连见都没见过,你让我如何判断?”陆希言道。 “谭四最近没找你吗?” “找我做什么,我们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没什么深交的。”陆希言道。 “军统上海站,我问过了,不是他们做的。”唐锦道。 “不是?” “如果真的是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做的,这一下可就麻烦了。”唐锦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动机呢?” “竹内云子前一阵子绑架了‘军师’唯一的儿子,想用人家儿子威胁老子,军师策划了这一次行动,绑架了晴气庆胤这位土肥原贤二的特使,想必就是想用人换人吧。”唐锦解释道。 “那这个竹内云子也太下作了吧,一个女人,怎么能有如此歹毒的心肠!”陆希言义愤填膺道。 “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救了这个心肠歹毒的日本女人?”唐锦问道。 “早知道,我直接拒绝了,何必现在惹的一身骚!”陆希言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表情道。 “这又是一件有头无尾的案子,只是倒霉的是法捕房,日本人接下来又要借机施压了,只怕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喽。”唐锦慨叹一声道。 “就算没有这件案子,日本人就不会步步紧逼了吗?”陆希言道,“他们不是很擅长挑事儿吗?” “嗯,你说的也对,哪一次不是他们先挑事儿的。” 第196章:藏匿 “日本人就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一过,他们就要把尸体拖走,所以才急着把你叫过来,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出一些线索来……” “如果是这军师所为,就算找到线索又如何,你能抓到他人吗?”陆希言反问一声。 “总要尽一尽人事嘛!” “好吧,我算是被你拉上贼船了。”陆希言无奈的苦笑一摇头。 “督察长,您定的荣顺馆的食盒送来了。” “拿进来。”唐锦吩咐一声,“老陆,咱们先吃饭,我也没吃饭,算是沾你的光了。” “一顿饭而已,还走公帐……”陆希言揶揄一声。 …… 大热天的,尸体肯定不能放在停尸房,一天下来,早就臭了,法捕房看守所有一间冰室。 专门用于夏天停放尸体的。 从冰厂里把冰块运进来,堆放在四周,就形成了一间人造的冰窖,里面零下五六度,下去的话是要穿棉裤和棉袄的。 法捕房的法医效率并不差,何况是这样的大案,尸检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 都是外部伤,也就没有必要做解剖了。 这些人一看就是典型的日本人特征那个,日本人个子比较矮,而且身材比例有那么一点儿不协调。 还有一些后天的习惯,比如穿兜裆布,木履都能在他们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 十分明显。 鲁达这小子,杀性太重,他只是命令第二小队阻止隐藏在人群中的日本便衣靠近汽车。 这小子居然下令把所有发现的便衣都杀了。 “这个被人从后面,一刀抹了脖子。” “这个,颈椎软绵绵的,脖子是被人扭断的……” “这个,一针刺入心脏……” …… 除了镰仓是死于从后背中了一枪,直接打穿了心脏之外,其余的死法都各不相同,不一而足。 大多数都是一击致命。 行动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陆希言并没有打算将他们训练成一支军队,但提出了一些要求以及制定了一份训练大纲。 达到训练大纲的要求才能留下,至于,怎么达到,他不管,也没时间管。 “据现场收集的信息,这些人显然都是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被人一击致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而且,他们都穿便衣,如果不是早已被人盯上,绝不会同时被一击击杀?” “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暴露了身份?” “这显然是一个早有预谋的计划,老陆,绑匪早就对晴气庆胤出行的规律以及安保措施摸的一清二楚了,否则,不可能制定出如此针对性的计划,而且他们分工明确,杀人之后,迅速尾随人群撤离,当时街上那么多人,竹内云子乘坐的汽车被两枪爆胎后,产生了混乱,在那个情况下,这些人很容易就一哄而散,所以,根本无从追缉!”唐锦无奈的说道。 “那是法租界最繁华的马路,四通八达,这也给这些人逃跑提供了便利。”陆希言道。 “只能说背后策划这起事件的人胆子很大,敢在闹市区制造这样一起杀人绑架事件,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而且,还没有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唐锦道。 “没有无辜者伤亡吗?” “除了惊吓导致跌倒受伤的,目前还没接到人员伤亡的报告。”唐锦摇了摇头道。 “精妙的计算和控制力!” “老陆,你来看,这是现场唯一留下的线索。”唐锦手一指镰仓道,“他叫镰仓,是日本驻上海宪兵队的少尉军官,也是竹内云子的助手,他是为了掩护竹内云子追缉劫持的汽车,才被对方的狙击手一枪毙命的。” “也就是说,他原本是不会死的?” “可以这么说,据现场的目击者交代,那名狙击手并没有想要杀人,他的目的就是阻止竹内云子等人追缉掉头驶入巷子里的汽车,甚至他在打爆车胎之后第一枪完全可以击毙竹内云子,但他没有这么做,开的一枪警告竹内云子而已。”唐锦道。 “也就是说,他们不想杀人,对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就是别克汽车上的晴气庆胤,日本大本营土肥原机关的特使。”唐锦道。 “目的呢?”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唐锦呵呵一笑,这里可不是只有他跟陆希言,说话可不能太放肆了。 “七九口径步枪尖头弹,狙击位置在泰勒百货公司的最顶层,距离案发地点大约有三百米左右,当时风速3,湿度百分之七十八,逆风,方向东南……” “这样的环境下,狙击手能击中三百米开外的汽车轮子,而且还是街上行人密集的情况下,只怕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做到吧。”陆希言道。 “你说的没错,如果视线开阔,击中三百米外的静止的目标,这不难,军中许多枪法高手都能做到,但如果在复杂的人流的马路上,那就绝非易事了,稍有不慎,就会误伤无辜,这对枪手的心理素质要求极高,整个上海滩能做到的这一点的高手只怕是不出一只手。”唐锦道。 “那不是很好查了吗,直接做弹头痕迹比对就可以了。” “没用,跟我们资料库里掌握的任何一支枪里射出弹头痕迹一样的,我怀疑,这可能是一个外来的高手。” 陆希言暗中发笑,什么外来高手,不过是换了一杆枪而已。 这次行动,陆希言严令丁鹏飞换了一杆枪,不准他使用原来的那把,因为他原来的那把枪击发的子弹弹头痕迹记录肯定被掌握了,只要稍微一比对,就能确定身份。 这一次行动,所有能暴露身份的细节方面都必须抹除。 “这样看来,这条线索似乎也没有什么价值了?”陆希言道,“尸体让日本人拉回去得了,放在这里还浪费公共资源。” “我这不是让你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唐锦道。 “老唐,你真以为我是福尔摩斯,什么案子都能给你破了。”陆希言摇头呵呵一笑道。 “帮帮忙嘛,我好,你也好,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唐锦双手合什,一副乞求的表情。 …… 广慈医院,重症病房。 竹内云子伤的很重,虽然命保住了,但子弹头潜入脊柱,会不会伤到神经,那谁都说不好。 弄不好人虽然活着,半身不遂,那也说不准。 但是,人算是醒了! 前来看望的人倒是不少,驻上海领事馆书记官清水董三,井上公馆的许婓等人都来过,中村代表特高课方面,负责竹内云子在医院的安全。 刚做完手术的她,至少需要在医院躺一个星期,才能转院,否则,一旦出现问题,谁都无法保证。 所以,竹内云子只能暂时留在广慈医院观察治疗。 “静香小姐,怎么样?”南田洋佑专门请了藤本静香给竹内云子再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 竹内云子的身份太敏.感了,加上这一次给竹内云子动手术的人是陆希言,一个中国人,他本能的就不相信。 万一在手术中稍微动一下手脚,那竹内云子这多帝国间谍之花就废掉了。 “手术堪称完美,听说是陆希言陆博士亲自给云子小姐动的手术?”藤本静香赞叹一声。 “没有动什么手脚?” “没有,手术的时候又不是他一个人,他想动手脚的话,除非能瞒过所有人,而现在云子小姐术后反应良好,但子弹击伤了脊柱,对她的脊柱神经系统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还看不出来。”藤本静香道。 “多谢静香小姐了。”南田洋佑微微一颔首。 “南田课长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藤本静香道,“云子小姐至少需要卧床静养一个月,这段时间内,还请好好照顾她。” “静香小姐请放心,云子少佐是帝国的功臣,一定会给她请最好的护理。”南田洋佑答应一声。 “那我就放心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回日本了,这几天我会常来看云子的。”藤本静香道。 “那就多谢了。” …… “云子少佐,你觉得怎么样?”送走藤本静香,南田洋佑再一次返回病房,俯身下来询问道。 “晴气君……”竹内云子睁开双眼,艰难的张嘴说道。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晴气君的,敌人既然劫走了他,就说明不会轻易伤害他。”南田洋佑点了点头。 “铁血…锄奸团……军师……” “你说是铁血锄奸团,军师?”南田洋佑听清楚了,惊讶的皱眉道。 “嗯……”竹内云子慢慢的点了点头。 “中村!” “哈伊,南田课长。”中村从病房外面走了进来。 “云子少佐说的铁血锄奸团和军师是什么意思?”南田洋佑问道。 “报告南田课长,云子小姐说的是,绑架了晴气少佐的幕后之人应该是军师和他的铁血锄奸团。” “八嘎!”南田洋佑暴怒的骂了一声。 “绑架一名帝国军人,这些恐怖分子想要干什么?” “南田课长,我想他们这么做,只怕是为了那名浅野长官冒着生命危险从重庆带回来的那名叫‘平安’的小男孩有关。”中村解释道。 “小男孩儿?”南田洋佑想起来了,前一阵子发生在香港南丫岛的时间,令帝国在国际上声誉大跌,好像就是为了一个小男孩儿。 “那个小男孩儿现在在哪儿?” “南田课长,我,我不知道。”中村脸色讪讪,小平安被竹内云子带回来之后,他都见不到了。 很显然,小平安是被竹内云子藏匿起来了。 第197章:试探 “老唐,这个案子很棘手呀……” “是呀,对手太厉害,算无遗策,我们这是无从下手呀。”唐锦哀叹一声,摊上这样的案子,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日本人那边什么反应,这一次没派什么调查小组过来?” “应该会吧,早晚的事情。”唐锦道,按照协议,三天之内破案,自然不需要什么调查小组,现在看来,这个案子三天是破不了,日本人肯定要插手的。 三天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老陆,你能不能……” “打住,这事儿我帮不了你。”陆希言连忙打断了唐锦的话道,他知道唐锦想要说什么,但他这一次可不打算做传话筒。 “老陆,如果真是军师干的,咱们的调查也就是敷衍一下,应付一下日本人而已,再者说,他在法租界搞事儿,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他要是在公共租界,就不关我的事情了。”唐锦道。 “人家每个月的孝敬你也没少收呀?” “老陆,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要是不收的话,那他就要多心了,会不会把我当成敌人……” “钱你反正收了。” “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说话能把人噎死……” 一名探员从门外探头进来,被唐锦发现了。 “督察长……” “大声点儿,你没吃饭呀!”唐锦心气儿不顺,又不能拿陆希言撒火,只能冲自己的下属了。 “督察长,刚才日本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南田洋佑去了广慈医院探望了竹内云子,逗留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随行的还有一个女的,好像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的老师,叫什么静香的。” “藤本静香,她去了医院?”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好像是的,陆顾问。”那探员回答道。 “老陆,藤本静香跟南田洋佑一起去看竹内云子,这事儿有点儿蹊跷呀。”唐锦道,“这两人不挨着呀?” “日本人怕我在给竹内云子手术的时候动手脚,这个藤本静香的父亲是藤本圭吾,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的临床专家,擅长胸外科。”陆希言解释道,这个还用猜嘛。 日本人能信任一个中国人,那真是见鬼了呢,何况他在竹内云子那边也算是挂了号的人物。 不过,他怎么会那么傻,在手术上动手脚。 这南田洋佑也真是小心过头了。 唐锦点了点头,也只有是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这里没什么看头了,走吧。” “不再多看一会儿?” “我没那个癖好,你要是愿意,多留一会儿我没意见。”陆希言嘿嘿一笑,他都有些同情唐锦了,坐在这个位置上,跟架在火上烤没什么区别。 这内心要是不是足够的强大,还真干不了这个活儿呢,他还真是有些佩服唐锦了,居然能把军统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 就这一点,他真的好好像人家学习学习。 唐锦脸都黑了,他多待一秒钟都不愿意,要不是陪着陆希言,他连这个门都不愿意踏进半步。 …… 回到法捕房政治处。 唐锦召集相关人员开案情分析会。 不管能不能破案,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哪怕是装装样子,总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陆希言作为法捕房的高级顾问,自然是列席了会议。 杀人,绑架…… 自从去年日军占领上海,这样的案子已经屡见不鲜了,大家都有免疫力,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 死的都是日本人,被绑架的还是有着特殊身份的军官。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绑架案,现场留下的线索很少,凶犯组织严密,计划周详,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犯罪集团,为了法租界的安宁,所以,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争取早一天破案。”唐锦在会上慷慨激昂的说道。 “从我们初步掌握的信息看,这起绑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也就是说,他们对日本特使晴气庆胤行踪以及规律十分清楚,所以才能预设埋伏,那么,他们是怎么掌握这些信息的呢?”齐桓发言道,“我想,这是我们破获这件案子的关键。” “齐桓说的没错,我觉得,这起杀人绑架案,必须要从源头查起,而谁泄密了那个晴气庆胤的行踪消息的人,就可能是同谋,只要找到这个泄密者,那我们就能够顺藤摸瓜,把这匪徒找出来!”特务班长马龙附和道。 “那就是查泄密来源了,这个似乎对我们来说,有些难度?”唐锦皱眉道。 如果不知道唐锦的策略,陆希言几乎会被他的表演骗过去了,他开这个会,就是为了统一思想,推诿责任。 这件案子,他们找到的切入点就是,到底是谁泄露了“晴气庆胤”的日程和行踪,泄密者必然跟匪徒是有联系的。 只要找到泄密者,就能找到绑架了“晴气庆胤”的匪徒。 思路很清晰,目的也很明确。 但是,想要查出泄密者是谁,这就不是法捕房一家能够做到的,得日本人配合才行。 主动要求日方参与协助调查。 这是唐锦的目的。 一方面是转嫁责任,还有就是故意的示好日方,虽然不知道唐锦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但唐锦是军统的身份陆希言是知道的,身为“钉子”小组的负责人,暂时还看不出来他有投靠日本人的迹象。 “晴气庆胤最后一个拜访的对象是汤少川,督察长,我们是不是登门向汤先生了解一些情况?”齐桓建议道。 “汤先生是社会名人,又曾经担任过民国总理,对这样的人物,我们是不是要慎重一些?”唐锦道。 “如果巡捕房的直接登门拜访的话,只怕会惹来闲言闲语,不如……”齐桓话里说着,眼神却朝陆希言瞄了过去。 陆希言岂能不明白齐桓什么意思,他们都不适合出面,那最适合出面的人就是他了。 “老陆,为了早日破案,你是不是免为其两难的跑一趟?”唐锦也把目光投向了陆希言。 “我以什么名义呢?” “就慰问的名义,顺便了解一下情况。”唐锦道。 “我可以去,但我不能保证就能见到汤老先生,据我所知,他是很少见外客的。”陆希言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向卡尔总监汇报,就这样,散会吧。”唐锦宣布一声。 …… “老唐,我去见汤少川,说什么?”陆希言一路跟着唐锦回到办公室。 “老陆,如果你能见到汤少川,我希望你能够想办法搞清楚晴气庆胤见汤少川说了什么,日本人对他承诺了什么,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唐锦小声郑重的吩咐道。 “这恐怕他不会对我说吧?” 汤少川浸淫官场多年,本身又如此的小心谨慎,对他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说这些呢? “你是医生,汤少川年纪也不小了,这人老了,毛病自然也就多了,所以,你要用你自身的优势,取得他的信任,这是一个机会,平时的话,你若是上门拜访,那就太突兀了。”唐锦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去的话,他本能的会对我起防范之心的,你就不同了,虽然是我法捕房的顾问,可毕竟不是法捕房的人,他对你防范之心不会那么强的。”唐锦道。 “受教了。”陆希言呵呵一笑。 “第一次去,你得准备一件礼物,这个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唐锦道。 “老唐,你是早有预谋呀。” “嘿嘿,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嘛。”唐锦嘿嘿一笑,打开办公室的柜子,取出一个锦盒来。 打开盒子,里面一个黄色的铜炉,看上去年代久远,不像是当前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希言问道,他对古玩之类的东西可以说一窍不通,所以,他从不玩这个。 “宣德炉。” “那可是好东西呀。”虽然不懂古玩,可“宣德炉”大名他可是听过的,存世量极少,十分珍贵,属于古玩界争相收藏的宝贝。 “仿的,找高人做的,真的我也买不起。”唐锦嘿嘿一笑。 “老唐,你该不会拿这样一件假货去送礼吧?”陆希言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这唐锦也太抠门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是真的宣德炉,你觉得汤少川能收下吗?”唐锦嘿嘿一笑,反问道。 “假的就收了?” “一看就知道你没送过礼,这送礼是有大学问的,对于汤少川这样的从政坛退下来的大佬,他们想法跟我们是不同的,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带上这宣德炉过去,请他帮你掌眼,他要是能瞧出来这是仿的,你就顺水推舟送给他,如果他没有瞧出来,那你就卖给他,当然是低价了,就算他日后发现是假的,那也不会吃亏,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唐锦道。 “高,实在是高!”陆希言不由的竖起了大拇指,论人际交往,唐锦足可以做他的老师了。 “那我该怎么问呢?” “不管是送他这宣德炉,还是卖给他,你们之间就算建立一种关系,你再旁敲侧击的说明自己的来意,剩下的就看运气了。”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说起来容易,坐起来可不简单,第一次见面,能让你进门就不错了。 不管怎么样,且试试吧。 唐锦很明显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汤少川,如果汤少川确有投日之心,那军统的制裁只怕是不远了。 第198章:拜访 约胡蕴之见面。 “唐锦明显是想甩锅,不过他这个借口倒也无懈可击,现场证据不足,只能从动机着手,方向也没毛病,这家伙的确是个人才。”胡蕴之赞叹道。 “老胡,情报来源没问题吧?” “放心,查不到他头上的,如果有危险的话,他不会给我情报的。”胡蕴之解释道。 “那就好,出这样的事情,日本人肯定会追查晴气庆胤日程安排的泄密者,能补救的尽量补救。”陆希言道。 “你放心好了,情报工作第一要义,就是保存自己。”胡蕴之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轻易的牺牲。” “唐锦还想让我去试探一下汤少川的态度,军统方面已经怀疑他落水了,赵立军就是肩负制裁他的秘密任务来的。” “据我们所知,汤少川的确通过女婿和身边的跟日本人有过多次的秘密接触,但他本人并没有直接跟日本人接触,至于他是否落水,现在还不清楚,若是晚节不保,那可真是要遗臭万年了。”胡蕴之道。 “只怕他还做着力挽狂澜的美梦吧?” “你打算怎么做?” “唐锦给了我一件宣德炉,说是仿的,我对古玩之类的东西是一窍不通,这算是给汤少川的见面了吧。” “投其所好,他倒是想的挺周到的,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我被借调到法捕房了,这个星期都不用去广慈医院上班。”陆希言解释道。 “这样也好,到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再晚,我走回去就晚了。”胡蕴之拍了一下陆希言的肩膀道。 “叫辆黄包车……” “我不能跟你比,穷人一个。”汽车停了下来,胡蕴之推门下车,迅速的钻入巷道,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 广慈医院,竹内云子的病房内,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川岛芳子。 竹内云子已经苏醒了,只是因为失血方面的原因,脸色很差,嘴唇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 “芳子前辈。” “云子,没想到你会遭遇如此横祸,哎,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那个秘密了。”川岛芳子慨叹一声。 “这不是芳子前辈的错,是我自己的决定,帝国想要巩固在上海的统治,就必须要铲除向军师这样的反对者,不能为我所用,就只有消灭。”竹内云子吃力的说道。 “云子,你太固执了。”川岛芳子叹息一声,“不过,你这一次触动了军师的逆鳞,只怕难以善了了。” “我知道,芳子前辈可有好的建议?”竹内云子问道。 “云子,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失败,却不承认,你懂我的意思吗?”川岛芳子道。 “芳子前辈,你的意思是,让我主动示弱?”竹内云子何等聪明,岂能听不明白川岛芳子话里的含义。 “云子,有时候示弱并不代表承认失败,相反它可以迷惑对手,你明白吗?”川岛芳子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 “芳子前辈,我该主动联系军师,对吗?” “云子,我们在明,他在暗,虽然说我们拿住了军师的七寸,可这个人不能用常理揣度,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川岛芳子微微一叹道。 “前辈跟军师好像认识?”竹内云子惊讶的问道。 “算是吧,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川岛芳子呵呵一笑,“还是说你的事情吧,你的身体只怕亲自操作这件事了,你需要一个帮手。” “芳子前辈是在说您自己吗?”竹内云子问道。 “当然不是我,是一个中国人,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川岛芳子道。 “是那个林世群吗?”作为一个间谍,良好的记忆力是必须的,否则,有些情报只能要脑子记,一旦记错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对付中国人,还得是中国人,他们彼此才是最了解的。”川岛芳子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他一个中国人以什么身份参与这件案子呢?” “翻译,世群的日语水平不错的,你可以给他一个翻译的身份参与这件案子。”川岛芳子道,“然后给他一些调查的权力,这样他自然可以参与这个案子了。” “芳子前辈,你知道的,林世群是中统投诚过来的,重庆方面已经对他下了必杀令,他如果明着露面的话,只怕军统的锄奸队不会放过他的。”竹内云子道,“我们还想要树立林先生这样一个榜样,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如果他遭遇不测,那对我们来说,可是没有丝毫的好处。” “嗯,云子,你说的也有道理,眼下这个时候,世群如果出现在人前,他是有非常大的危险性。” “芳子前辈,我有一个想法……” 竹内云子说话有些吃力,川岛芳子只能把耳朵贴到她的嘴边才能听清楚她说的话,不过,在听完之后,她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配合好的话,说不定能扳回一局。” “芳子前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你安心养伤,这件事,我来操作。”川岛芳子点了点头。 …… “云子小姐,这个川岛芳子能相信吗?” “她为帝国立下不少的功勋,又是咱们的亲密盟友,老师对她也是十分赞赏,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竹内云子道,“浅野君那边怎么样了?” “浅野组长接到您的电报,已经启程了,预计明天就回返回上海。”中村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只有交给浅野君我才放心,其他人,根本对付不了军师。”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您还是少说话多休息吧。”中村道。 “对了,给我手术的医生是谁?”竹内云子问道。 “是陆希言博士。”中村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了竹内云子。 “是他……”竹内云子流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是的,南田课长还找了一位叫静香的医生给你做了详细的术后检查。”中村解释道。 “怎么说?” “手术非常完美,您完全康复的几率非常大。” “看来,我的好好感谢这位陆博士了。”竹内云子呐呐一声。 …… 福开森路40弄1号,汤公馆。 “烦请通报一下,法捕房顾问陆希言求见汤老先生。” “我们老爷不见客,您请回吧。”门房的直接冷冰冰的拒绝了,正要关上那大门上的小格子。 “等一下,见不见客,你这个做下人的似乎没有资格替汤老先生决定,何况,我是代表法捕房来的,前天汤老先生的客人离开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给一个说法吗?”陆希言冷哼一声。 “等着。”可能看陆希言气度不凡,还是开着汽车来的,门房的想了一下,决定请示一下再说。 “法捕房的顾问?” “是的,老爷,他说他叫陆希言,看上去很年轻。”门房恭敬的站在书房外。 “陆希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他说来做什么吗?”年逾古稀的汤少川正在临摹书法,一边写一边问道。 “他说是为了前天的霞飞路的案子来的。” 案子发生在霞飞路上,照理说跟他汤少川没有半点儿关系,可晴气庆胤等人是从他这里离开的。 现在只怕是外界都已经知道他暗中跟日本人联系的事情了,这对他来说,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了。 这件事让他也十分头疼,一直以来,他都是不直接跟日本人接触的,还算是克制,起码没有被人抓住把柄。 但是这一次…… 心情很烦躁,本想用写字儿来磨练一些心性的,但是却发现,他怎么写,都平静不下来。 “算了,请他进来吧。” “老爷,您真要见他?” “听他说说什么也好。”汤少川放下毛笔道,“把人请到客厅奉茶,我换件衣服就下啦。” “是!” 进入汤公馆,在仆人的带领之下,陆希言和麻小五一起走进了客厅。 一杯清茶。 陆希言道了一声谢,坐了下来,等了约莫两三分钟,才看到一个略微身材敦实的老人从楼梯上下来。 汤少川,陆希言没见过本人,但是照片却是见过的。 “汤老先生,冒昧打扰,一点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陆希言站起来,从麻小五手中接过锦盒,递了上去。 “陆顾问太客气了,礼物什么的就免了吧,还是直接说你的来意吧。”汤少川微微一伸手,“请坐。” “听说汤老先生是古玩界的行家,一件小礼物请您掌一掌眼。”陆希言呵呵一笑,将锦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打开盒子道。 汤少川微微露出一丝惊讶,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眼睛就挪不开了,两眼放光:“宣德炉?” “这是我从一家古玩店淘来的,不知道真假,今天冒昧拜访,听说你是这一行的行家,就假公济私一回。” 见猎心奇。 汤少川点了点头,但是他自己没有动手,而是示意站在客厅内的其中一名保镖上前来,带上手套,把宣德炉取了出来,再转交给他。 防范如此严密,赵立军想要刺杀汤少川,只怕不是一般的难度, “东西是不出,做工和品相都堪称完美,不过陆顾问你只怕是打眼了,这是一只赝品。”汤少川上手只有,仔细的拿放大镜观察了一小会儿,不无惋惜的说道。 “赝品,看来我还是年纪太轻了,被人骗了。” “虽然是赝品,但这也是一件古董,据我的经验判断,应该是两百多年前的东西,康熙年间的仿品,有一定的收藏价值,但是比起正品的话,价值就差多了。”汤少川将宣德炉交给保镖道,“陆顾问还是说明来意吧。” “汤老先生,前天霞飞路发生的杀人绑架案虽然跟您没有多大关系,可被绑架的是您的客人,我呢,受法捕房的委托,来向您了解一些情况。”陆希言道,“我不是法捕房的巡捕,因此不算是公开的调查,我的意思,汤老先生您能明白吗?” “明白,我们之间的谈话出了这个门就不算数,对吗?”汤少川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 第199章:熟悉的侧脸 “请问汤老先生,前天上午前来拜访您的人是日本东京方面的特使吗?”陆希言问道。 “这个你们法捕房不知道吗?” “我们需要确认一下,毕竟不能日本人说是谁,就是谁了,您说呢?”陆希言笑道,“总不能他把一个厨子说成是一个将军,我们也信吧。” 汤少川内心突然翻滚了一下,这个姓陆的顾问分明是话里有话呀。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政治人物,汤少川该有的谨慎和警惕性还是有的。 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如果说自己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可如果说自己知道了,那外界只怕很快确认他跟日本人私下见面的消息。 而国人现在最痛恨的是什么:汉奸! 做了汉奸,那是要遗臭万年的,哪怕是他可以不计“个人荣辱”,为了他心中所谓的和平计划,但是,史书只怕是不会怎么写的。 史笔如刀! 何况,如今的中国能够成日本达成他心中理想的“檀渊之盟”吗? 日本人的胃口很大,只怕是不现实。 出了这档子事儿,他心里其实有一丝后悔的。 但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他出面见了土肥原贤二的特使,虽然只是寒暄几句,什么话也没说。 但是,外界会怎么猜测? 他就是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何况,就在他的书房的保险箱内,还有一份晴气庆胤转交的日本‘对华特别委员会’土肥原贤二的亲笔信。 这个问题陆希言并没有经过设计,只是这个时候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随口就说了出来。 他自己也马上领悟到这个问题的刁钻了,一个回答不好,只怕汤少川真的会晚节不保。 不过,他内心倒是没有太多的负罪感,一个人的立场可以改变,但原则是轻易不可以改变的。 “他叫晴气庆胤,是日本陆军参谋部的一个军官,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汤少川的反应还会很快的。 他说出了晴气庆胤的身份,甚至连军人的身份都点出来了,但却避而不谈晴气庆胤见他的目的。 当然,也可以说陆希言的问题中并没有问,他可以不用回答。 但是,他的回答也确认了,他汤少川在秘密的跟日本军方的人接触,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回答是他无奈之举,还是心怀坦荡,说明他跟晴气庆胤见面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问题是,谁信? “那请问汤老先生与这日本军官晴气庆胤的会见事先安排的,还是临时拜访?”陆希言问道。 “这跟这件案子有关吗?” “汤老先生,这起绑架案是有预谋的,如果是事先安排的,那么行程双方都是知道的,如果是临时拜访,那就不同了。”陆希言解释道。 又是一个陷进问题! 汤少川有些后悔自己答应见陆希言了,虽然说,出了这个门,他可以不承认任何自己说过的话。 可是,还是一句话,有人信吗? 汤少川的额头上不禁的出了一层白毛汗,他可是当过总理的人,定力和修养那是远超一般人的。 “这件事是我的女婿曾德广安排的,我只是答应见一面,有些事情,陆顾问你不懂,最好不要掺和。”汤少川隐晦的提醒道。 “政治上的事情我不太懂,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案子本身,早日找到被绑架者和抓获杀人的匪徒。”陆希言淡然道。 虽然看得出汤少川内心的挣扎和为难,但亦能看得出,他跟日本方面牵扯已经很深了。 有没有投敌叛国还不能下定论,只是他做的太过了。 “陆顾问,你的话问完了吗?”汤少川有些不耐烦的蹙了一下眉毛道。 “汤老先生,详细情况,我们会请您的女婿回去协助调查的,这件案子涉及日本军方,法捕房高度重视,如果不能够破案,那法捕房如何能够保证法租界的安宁和和平呢?”陆希言起身道,“告辞。” “等一下,还请你把这个宣德炉带走,无功不受禄,老夫不想落人话柄。”汤少川叫住陆希言道。 陆希言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走过去,将锦盒盖上,抱起来,正打算离开,门房进来了。 “老爷,志磐少爷来了。” “志磐,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汤少川微微一愣。 “老爷,前两天您不是看中了一个……”汤公馆的管家,走上前来,贴在汤少川耳边小声道。 “哦……” 陆希言耳力很强,虽然没有听的一个全面,但也听了一个大概。 从客厅出来,陆希言就看到两个人从一辆蓝色的小汽车上下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岁的男子,一身西装,颇有小开的派头,在他身后抱着锦盒的是一个淡灰色哔叽长衫的男子,个头还略高一些。 他与这二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但是,给陆希言的感觉,后面这个人,这张脸,还有背影都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有些眼熟,但他脚下并没有停下来,抱着锦盒往汤公馆大门走了过去。 走到大门口,一转身,看到那人的另外一边侧脸。 陆希言猛然想起来。 他熟悉的感觉是来自谁了。 赵立军! 刚才跟那个穿西装一起进入汤公馆的人居然是跟自己见过一次面的赵立军,他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汤公馆。 陆希言的心中的震惊那是不言而喻的。 难道赵立军选择在这一刻刺杀吗? 陆希言很想进去看一看,可这个时候汤公馆的大门已经缓缓的关上了,他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 “小五,我们回家。”陆希言上了车,吩咐麻小五一声,今天的拜访,其实在他看来,无非是试探一下汤少川跟日本人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 汤少川能给出的信息并不多,但从他的态度看,只怕下一次不会再见自己了。 如果那个人是赵立军,这问题就不一样了。 “小五,你监视汤公馆也有时间了,刚才那个穿西装的,你认识吗?”陆希言问道。 “陆顾问说的是夏志磐呀,知道,他跟汤家是至交,最近一段时间出入汤公馆比较多。”麻小五道。 “那他今天带进去的那个人?” “应该是某个古董店的老板,这很常见的,汤少川对古董十分痴迷,也喜欢逛古董店,那个人一看就是古董店的老板,夏志磐为了讨好少公,经常带人来的,这花花公子大手大脚的,先生,您懂得。”麻小五解释道。 “联合外人,坑自己人?”陆希言明白麻小五的意思。 “也不能算坑吧,少公可不是一般人,除非他自己打眼了,反正有人给他淘换东西,就算给点儿辛苦钱也是应该的。” “这倒是。”陆希言点了点头。 家里,闫磊跟孟繁星出去了,这段时间,他也不用上班,正好可以在家休息两天,把这纷纷扰扰的事情前后捋一捋。 …… “老曹,你确定那个人是川岛芳子?” “确定,自从竹内云子住进了广慈医院,我命我们在医院的内线暗中监视一举一动,她所有来访的客人,我们都有记录,而且拍照留存!”曹斌道。 “你看,这是我们从不同角度拍下的照片,她走路的时候都是刻意的遮掩自己的脸,而且还女扮男装,经过比对,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川岛芳子。”曹斌兴奋的道,逮到川岛芳子的行踪,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有满清皇室血统,却取了一个日本名字,甘愿给日本人但间谍的女人,一直都是列入军统重点关注的对象。 只是她过去一直都在塘沽那一带活动,而且行迹诡秘,十分难以掌握其行踪,这一次在上海发现其踪迹。 要是找到机会的话,能除掉这个女间谍,那可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川岛芳子,竹内云子,这两个女间谍要是联合起来,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雨来。”唐锦猜测道。 “老唐,有那么邪乎吗?” “老曹,千万不要小瞧女人,她们当中有一些人的能力只怕比许多男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唐锦道,“你派人跟踪了吗?” “派了,不过,像川岛芳子这样的,只怕没什么效果。”曹斌道。 “那也说不定,跟踪是一门技术,但也是一门专注枯燥的活儿,再厉害的人,也有大意的时候。”唐锦道。 “我明白,我会密切关注的。”曹斌点了点头。 “邹淮那边有什么消息。” “飓风队正在秘密谋划刺杀公共租界总华探长陆连魁,这个人已经彻底投靠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大川。”曹斌道。 “赵立军呢?” “行踪诡秘,很难掌握,我也只知道,他在大东旅馆有一个固定的包房。”曹斌微微一摇头。 “齐桓,打个电话,把老陆叫过来,我们合计一下。” “好的。” …… “老唐,你的宣德炉,原物奉还。”陆希言很快就赶到了温莎旅馆,这算是他们的一个安全屋。 “怎么,少公没收?” “无功不受禄,汤少公岂是随便收人礼物的人,何况我还是法捕房的顾问。”陆希言呵呵一笑。 “既然少公没收,那你就拿回去玩好了,不用再给我了,反正只是一只仿品。”唐锦推了回去。 “我对古董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你还是拿回去吧。”陆希言又推了回去。 “你拿着……” “我说你们俩都不要,给我好了。”曹斌一把抱起锦盒,说道。 陆希言一摊手,冲唐锦无奈的一笑。 “成,拿去吧,拿去吧……” “齐桓,我们订的午餐呢?” “马上。” “老陆,没吃饭吧,一会儿,我们边吃边聊。”唐锦招呼一声,四个人坐了下来。 “竹内云子的情况不错,已经苏醒,能够少量进食,看望她的人还不少。”唐锦给陆希言倒了一杯水道,“说说,你见少公的情况吧。” “汤少公承认了晴气庆胤的身份,但是其他的,他没有说。”陆希言道,“还有,这次会见是通过少公的女婿曾德广提前安排好了的。” “这么说,少公真的落水了?”齐桓惊讶一声。 “现在还不好说,如果只是秘密接触一下,这也不算多出格的事情,关键是他们谈了什么。”唐锦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也不会对我一个初次登门的人说这些的。”陆希言道。 “被绑架者的身份封锁不了多久,这一次,只怕是汤少公会惹上巨大的麻烦了。”曹斌道。 第200章:不速之客 果然,汤少川密会日本军部特使的消息被传了出去,一时间激起千层浪。 发生这样的案子,就算是权倾上海滩的日本人也封锁不了消息的,事实上,从案子发生之后。 消息就已经散播出去了。 邹淮作为军统上海区的区长,第一时间就把事情上报给了军统局总部。 随后是赵立军单独的行动小组。 他这个小组本来的任务就是冲着汤少川来的,虽然比邹淮慢了一步,可汇报的更为详细。 一连两份电报,相互印证,似乎可以确认汤少川“落水”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但是,这也只是表面证据而已。 汤少川如果落水,那他跟日本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协议的内容又是什么,这一点还不知道。 还有到目前为止,汤少川还没有主动站出来给日本人做事,哪怕是暗地里的证据也不足。 如此认定汤少川已经是汉奸,似乎稍显证据不足。 要知道,汤少川可曾经代表武汉方面与日本暗中斡旋过停战谈判的,只是,最终没有结果而已。 何况,汤勺出汗的身份和社会地位都不是普通人,一旦弄错,势必会带来连锁的影响。 戴雨农有些举棋不定,毕竟这件事儿,他是私下里揣摩老头子的意思办的。 当然老头子也不可能给他直接下达命令。 他在等,等另一个渠道的消息。 …… 非凡影楼。 “老唐,真要发这封电报,你知道的,戴老板可是给赵立军下达的制裁的命令。”曹斌慎重的问道。 唐锦坐在那里抽烟,桌上烟灰缸里,已经不下七八个烟头了。 “我们只负责汇报情况,只要不夸大,不隐瞒,其他的,我们决定不了。”唐锦缓缓道。 “汤少公毕竟是党国的元老,如果死在日本人手里,那算是为国捐躯,可如果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就遗臭万年了。”曹斌道。 “如实上报吧,戴老板现在估计正等我们的电报呢。”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好吧,你是组长,听你的。”曹斌也无奈的点了一下头,有些事,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 …… 汤少川没有死,说明赵立军没有动手,也许他只是进入汤公馆进行一次侦查,所以才没有动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没有机会。 汤公馆内防卫相当森严,保镖至少有十几人,都是跟随汤多年的老部下,赵立军一个人,只怕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要是动了,只怕自己也活不了。 震旦大学开学了,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个暑假的孟繁星又要开始忙碌了,除了学习之外,还有公司的事情要打理。 好在公司的事儿有闫磊看着,只要按部就班的经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 法捕房做后台,青帮杜大亨又向他的徒子徒孙们打过招呼,谁敢在法租界找蒙安公司的麻烦? 巡捕房还特意在蒙安公司的地段增派了人手。 当然,蒙安公司每个月都会额外的给法捕房一笔保护费,别人这样,你也不能破坏规矩。 蒙安公司麾下的安平大药房也进入装修的最后阶段,马上就可以开门试营业了。 …… 滴滴…… 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孟繁星回来了。 陆希言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梅梅,回来了。” “安子哥,你今天没上班吗,怎么还比我早回来?”孟繁星从车上下来,惊讶的问道。 “我让老唐借调一个星期,他那边没事儿,我就回来了。”陆希言嘿嘿一笑,“咱们今天晚上吃饺子,我馅儿都弄好了,面也和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你还有心情包饺子?” “你是不是看到报纸上写的那些东西了,我都没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嘴长在人家脸上,还能不让人说话?”陆希言嘿嘿一笑。 说是不在意,那是骗人的,可在意了又如何,难道还能骂回去? “哎。”孟繁星摇头一叹,她还怕陆希言承受不住舆论的攻击会消沉呢,现在看到他这个状态,白担心了。 “闫磊,把手洗了,过来帮忙。” “先生,我不会包饺子。”闫磊脸色发窘道。 “擀皮儿,擀皮儿你总会吧……” …… 厨房内,闫磊擀着饺子皮儿。 “安子哥,咱们医学院那个藤本静香,你还记得吧?”一边包饺子,一边孟繁星对陆希言问道。 “记得,怎么了,她又跟你套近乎了?” “那倒没有,她在震旦大学交流时间快到了,马上就要回日本了。”孟繁星道。 “走了最好。” “她的课在同学们中还挺受欢迎的,因此大家伙提议,在她离开之前,给她开一个欢送会。”孟繁星道。 “看来她在你们医学院蛮受欢迎的嘛。”陆希言虽然对藤本静香没有特别的恶感,可本能的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 一个这么漂亮的年轻女人,单独一个人待在法租界,如果不是有过人的能力和胆识的话,那她的身份就很不一般。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美丽就是一种原罪。 像藤本静香这种生来一张让人想入非非的脸蛋,身边追求者应该是云从才是,问题是,并没有。 陆希言并没有刻意调查藤本静香,只是让闫磊留意了一下,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 只不过,藤本静香后来也没什么出格的行为,跟孟繁星也只是保持一般的师生关系,他也犯不着跟人家过不去。 “邀请你了?” “嗯,我现在算是震旦大学医学院的学生了,上学期的测试,她还帮了我不少,虽然她是日本人,可我觉得她跟那些日本人还是不一样的。”孟繁星道。 “你想去就去呗,不过,得让闫磊跟着,必须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之外。”陆希言认真的道。 “你同意我去吗?” “为什么不同意,这是同学之间正常的人际交往,你若是不去,那其他同学会怎么想,不过,你得注意安全,还有,这个藤本静香,我总觉得她来震旦大学交流的目的并不单纯。”陆希言道,“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孟繁星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拿一些饺子给爸和浩子送过去。”陆希言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孟繁星道。 “也好,一块儿去。” …… “安子哥,第三批药品大概九月中旬运过来,这一次,我们手上的资金比较充裕,可以吃下不少来,香港那边平安药房的筹建工作也开始了,目前,我们最缺的是有经验的人手,这个可不好找,现在药品行业普遍缺少人才。” “国内不行,可以去国外招人,欧洲现在不平静,大量的难民出现,如果有机会活下来,还有一份保障的工作的话,我想,怎么都有人冒险试一试的。”陆希言道。 “这能行吗?” “试试看吧,香港那边可以先试点一下。”陆希言道。 “好吧。” “关于你救了竹内云子,外界对你有很多误会,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孟繁星道。 “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好了。”陆希言道,“老唐不是把我借调法捕房一段时间嘛,刚好可以避开这个风口,我一个医生,治病救人是职责所在,我若是真的见死不救,那真是会被口诛笔伐了。” “好,那你早点儿休息,我回房了。” “去吧。”陆希言微微一点头,他能感觉到孟繁星对他的关心,只是,这件事,他只能自己扛。 虽然现在报纸上谩骂他的人不少,可也有理智的声音,毕竟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在没有判决之前,也是有资格接受医疗救助的。 战场上,俘虏受伤了,难道就放任自灭吗? 当然,竹内云子是间谍,跟俘虏身份性质不同,可他对外的身份是医生,不是刽子手。 见死不救,那就是医德有亏。 第二天一早,陆希言早早的做好了早餐,叫孟繁星下来吃饭。 “梅梅,今天我没什么事儿,公司那边你就不用去盯着了,我替你去就是了。”陆希言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说道。 “好,那我直接去学校了。” “嗯,闫磊,你送一下梅梅,回来再接我去公司,小五留下看家。”陆希言简单的分配了一下工作。 “是,先生。” 吃完早饭,闫磊送孟繁星去震旦大学上课了,麻小五的工作除了看家,还有监视汤公馆。 陆希言一个人坐在客厅内看报纸,前线战场的消息很不乐观,虽然日军目前的攻势被遏制住了。 但从战场的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的话,武汉会战的最终结局难以预料。 一旦武汉失守,军心,民心士气将会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恐怕最黑暗的时候要到来了。 上海租界这座孤岛只怕也会变得更加艰难了。 突然,门铃响了。 “小五,小五……去看看,是谁在摁门铃。”陆希言叫唤一声。 “来了,先生。” 麻小五麻利儿的跑了出去。 …… “先生,是浅野一郎。”麻小五一路小跑回来,对陆希言禀告道。 “怎么是他?”陆希言大吃一惊,浅野一郎回上海了,他不是身负重伤,在台湾修养吗? “几个人?” “两个人。” 见还是不见呢?陆希言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圈儿。 第201章:中间人 “小五,来的都是客,请浅野一郎进来吧。”陆希言深呼吸一口气,如果是单独一个人在家。 他绝不会见浅野一郎,但是家里还有一个麻小五,而麻小五还是法捕房的巡捕,他最多算是自己的助理。 两个人在场,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起码,到时候,有人替自己作证。 而且,避而不见,到显得自己心虚了,他又不是什么政治人物,不过是有些社会地位而已。 出于谨慎的他还是给唐锦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他浅野一郎来访的事情。 唐锦沉默了大概有十秒,最终同意他见浅野一郎,这件案子已经不仅仅是刑事案了,里面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稍有不慎,是会惹祸上身的。 “浅野先生,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先生请你们进去。”麻小五打开大门,让浅野一郎和另外身穿灰西装的随从进来。 浅野一郎因为负伤,脸色不太好,右手臂还打着吊带。 “陆博士乔迁之喜,浅野当时外出公开,不在上海,一份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收下!”浅野一郎手臂负伤,不能提物,只能让身后的这位看上去是他下属的人将一个礼盒给递了上来。 “我跟浅野先生虽然认识,但似乎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吧,礼就免了吧。”陆希言淡淡的一声。 “小五,还不请两位客人坐下!” “是,先生。” “浅野先生,您二位请坐,我去沏茶。”麻小五忙按照陆希言的吩咐招呼浅野一郎一声。 “冒昧了,还请陆博士见谅。”浅野一郎并无异色,可能是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 “浅野先生有什么事儿,说吧。”陆希言问道。 “那我就坦诚相告了。”浅野一郎坐了下来,微微的喘了一口气,他的伤确实有点儿重,不能久站。 “大前天,也就是上个月31号发生在霞飞路上的绑架案想必陆博士很清楚了,我这一次来,是希望陆博士能够帮我们一次。”浅野一郎恳切的道。 “帮你们,我一个医生,最多也就是治病救人,其他的我可帮不了。”陆希言呵呵一笑,“你们是找错人了吧?” “陆博士,请相信,您一定能够办到我们的。”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这件案子由法捕房承办,我是法捕房技术顾问,即便像你说的,我可以帮你们,只怕也无能为力。”陆希言拒绝道。 他是法捕房的顾问,岂能一女二嫁,他不帮,完全有理由。 “陆博士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是希望陆博士做一个中间人,帮我们跟绑匪取得联系。”浅野一郎道。 “浅野一郎,你是怀疑我跟绑匪有关系吗?”陆希言厉声喝问道。 “陆博士,您别动怒,我们不是怀疑您跟绑匪有关系,而是这件案子牵涉的太多,绑匪绑架我们的一位重要之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伤害他,而是想要用他来交换另一个人,而绑匪跟陆博士之前有些关系,所以我们才想到了来求助陆博士。”浅野一郎忙解释道。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陆希言有些惊讶,竹内云子猜到了“军师”绑架晴气庆胤的目的,这是意料中事儿。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竹内云子居然让浅野一郎找到了他。 “陆博士,绑匪是一个代号为‘军师’领导的恐怖组织,我们为了对付这个恐怖组织,抓了这个‘军师’的一个至亲之人,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军师’居然丧心病狂的策划了这一起杀人绑架案,绑走了我们一位重要人物,所以,我们现在被动了,必须用这个人去换我们的人,我这么解释,陆博士明白吗?”浅野一郎语速有点儿快,似乎牵动了身上的伤,脸色比刚才更是苍白了三分。 “浅野先生,您别激动,慢慢说……” “这位是?” “在下林世群,见过陆博士。”灰西装的林世群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自我介绍道。 林世群! 陆希言真是吓了一跳,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居然就是那位叛逃中统的林世群,看上去,风度翩翩,笑眯眯的,似有一股春风之感。 他是见过林世群的照片的,不过黑白照,不是那么清晰,在脑子里这儿一比对,还真是同一个人。 “原来是林先生,你是浅野一郎的翻译吗?”陆希言从来都是直呼浅野一郎的姓名的。 “算是吧。” “陆博士,林世群先生暂时充当我的翻译和助手,他是一位很有能力的人。”浅野一郎对林世群的印象不错。 “哦,是吗。”陆希言点了点头,“能够被你看重的人,想必能力是不错的。” 林世群是什么眼力,他一进来就瞧出来了,陆希言跟浅野一郎之间不对付,夹枪加棒的,而且似乎还有这深层次的矛盾。 具体是什么矛盾,他也不好打听,但他听得出来,陆希言不喜浅野一郎,而浅野一郎也是憋着一肚子气。 邹淮等人费劲心思想找到林世群的,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太大的收获,结果人家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这个林世群,也算是“三姓家奴”了,这种墙头草,只怕是很难被人信任的。 “谢陆博士夸奖。”林世群倒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日后,还需要陆博士多多关照。” “陆博士,我们都知道,你曾出手救过‘军师’得力的下属黄三,换句话说,你对他们有恩,他们自然对你是信任的,而我们也绝对信任陆博士的人品和个人操守,所以,才冒昧登门,请陆博士在我们两者之间做一个沟通的桥梁。”浅野一郎休息了一会儿,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继续道。 “你的话,我听明白了,就是你们想用你们手中‘军师’的至亲之人交换绑匪手中的人,对吗?” “对的。” “可这件案子法捕房都没头绪,更别说绑匪是谁了,你们怎么就确认绑匪就是‘军师’手下的人呢?” “这个陆博士就无须知道的这么清楚了。”浅野一郎道,“法捕房破不了的案子,我们就未必了。” “如果你们仅仅是让我传个话,那我可以答应,只不过,我虽然救过那个叫黄三的人,但我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万一他们不联系我,那我就无能为力了。”陆希言想了想道。 “这个陆博士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他们知道我来拜访过您的话,他们一定会派人联系的。”浅野一郎道。 “我可以替你们传话,不过,我也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现在的生活已经被你们彻底搞乱了,浅野一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陆希言不悦道。 “明白,陆博士,请您放心,这一次如果交换成功,我们是不会忘记您的友谊的。”浅野一郎道。 “小五,送客!” “是,先生。”麻小五答应一声,走过去道,“请吧,二位。” …… 汽车上。 “浅野君,这个陆希言跟您是不是有过节?”林世群好奇的问道。 “林桑,你看出来了?”浅野一郎闭着眼,微微点头道。 “您跟他似乎有些针尖对麦芒,而且,他让我们足足在外面等了十分钟才进去,您可是受了重伤的……” “我曾经追查一个进入帝国海军俱乐部的女间谍,而跟陆希言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他对我一向没什么好脸色的。”浅野一郎道。 “误会?” “林桑,你很好奇嘛?” “是的,世群的确有些好奇,你跟这位陆博士似乎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林世群道。 “因为我怀疑他的未婚妻就是那个女间谍。”浅野一郎道。 “难怪了。” “好了,这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过,我们俩的梁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只是没想到,我居然还有一天要求到他的头上。”浅野一郎道,“林桑,以后我不方便出面,陆博士这边的联络工作交给你了。” “明白,浅野君。”林世群点了点头。 …… 非凡影楼。 “唐兄呢?” “刚来电话,一会儿就到。”曹斌正在擦拭相机,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陆希言,答应了一声。 “我上去等他。” “嗯。” 大约等了四五分钟,唐锦那台车刹车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人到了。 “老陆,浅野一郎怎么说?”唐锦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让我当中间人,给他们传个话,说是以人换人。”陆希言道,竹内云子抓了“军师”儿子,这不算是秘密,南丫岛事件曝光之后,只是日本方面死皮赖脸的不承认罢了。 “你答应了?” “我只答应传话,其他的我可没答应,再说,从来都是铁血锄奸团联系我,我又联系不到他们。”陆希言道,“这事儿,我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他们会不会在试探你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唐兄?”陆希言低头思索了一下,问道。 “老陆,你跟铁血锄奸团……” “唐兄,连你也怀疑我?” “不,不,老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私下里换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让你知道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派人保护你。”唐锦道。 “保护还是监视?” “两者兼而有之,如果我什么都不干,那不是告诉日本人,法捕房跟‘军师’达成默契了?”唐锦道。 “有道理,给我派两个机灵点儿的。”陆希言道。 “没问题。” 第202章:灰色的身份 “家里怎么多了两个人?” “老唐给我派的保镖,一方面保护我,一方面监视我。”陆希言直接了当的对孟繁星解释道。 “监视你?” “今天浅野一郎来了,请我做中间人。”陆希言道,有些事情他并不对孟繁星隐瞒,但是有些事情他该隐瞒的还是会隐瞒的。 只有这样才能不会让孟繁星对自己起疑心。 “日本人就这么轻易服软了?”孟繁星惊讶的问道,她虽然并不确切的知道“绑架”案的真凶。 但以她的聪明,猜出来并不难。 南丫岛的事件,陆希言跟她详细说过的,反正这不是什么秘密,他现在是“钉子”小组的成员。 完全可以从唐锦那儿获得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孟繁星自然不会怀疑了。 相反,她自己也觉得,陆希言真的加入唐锦的“钉子”小组对她获取情报方面也有帮助。 “农夫”去前线了,她负责的这条情报获得的来源自然不如从前那么通畅了。 现在跟他接头的是一个代号“花猫”的人,他很少说话,每次都是交接完情报就离开。 但是情报的质量完全不如“农夫”了,或者说,“花猫”获得的情报层次不够高,这也许是他自身能接触到的层次有关。 “不好说,浅野一郎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可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这一次居然主动出击,完全是换了一种打法。”陆希言道。 “唐锦知道了?” “我现在是他的手下,这事儿必须向他汇报的。”陆希言道,“要不然,他怎么会派两个人来家里保护我?” “绑架案真的是‘军师’和铁血锄奸团做的吗?”孟繁星小声问道。 “你没问闫磊?” “我从来不问他这些事情,我只当不知道他的身份。”孟繁星摇了摇头道,她一直以来只当是闫磊是自己的助手,管家,虽然她知道闫磊的身份,但从来不问这个身份上的事情。 她的身份只有陆希言和孟浩知道,这都是至亲之人,不会出卖自己,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也对,不过我也没问,那边似乎不希望闫磊参与他们的事情。”陆希言道。 “既然你答应了浅野一郎,那接下来怎么做?” “等人上门呗。”陆希言嘿嘿一笑,黄三正在赶回上海的路上,估计这一两天就该到了。 他跟“铁血锄奸团”中接触最多的就是黄三了,那么接下来,与他接触的也应该是黄三。 换人是大忌。 “安子哥,我总觉得要是我不回来的话……” “又说这些傻话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哪儿找到你这么一位漂亮贤惠的未婚妻?”陆希言道,“何况,我也想明白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有国家强盛了,才有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安宁日子过,否则,就算我们谨小慎微,也是逃不过去国破家亡的。” “安子哥,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思想境界又高了一层。”孟繁星微微一笑道。 “是吗,有奖励没有?” “你想要什么奖励?”孟繁星脸颊微微一红。 陆希言嘿嘿一笑,努力的把腮帮子鼓了起来,眯着眼睛凑了过去。 蜻蜓点水! 但对陆希言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开始了,他很满足。 “晚上我要吃清蒸白条(一种淡水鱼)!” “没问题。” …… “先生,那两个人……” “没事,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上来的,这也是唐锦给他们的命令。”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知道闫磊担心什么。 “先生,您真答应了浅野一郎要做这个中间人?”闫磊认真的问了一声。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您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 “不会,浅野一郎还不知道我跟‘军师’的关系,而我也仅仅答应帮他们带一句话,交易的事情我不管。”陆希言道。 “四哥问,要不要对那个晴气庆胤审一审,这个家伙既然是东京来的什么特使,应该知道很多军事机密?”闫磊问道。 “不要,我们的目的不是这个。”陆希言解释道,“日本人现在可能已经知道我们被重庆方面招安了,但‘死神’小组这个秘密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一旦我们对晴气庆胤上手段,那这个人的价值就没有了。” “您的意思是,晴气庆胤一旦开口说话,那他就没有价值了?” “没错,日本人为什么着急换人,就是因为晴气庆胤掌握许多机密,否则,他们会如此着急的主动出击吗?”陆希言道。 “先生,我明白了,一旦晴气庆胤把机密说出来,他就等于是一个叛徒,叛徒自然就没有换回来的价值了,可是,日本人又怎么知道呢?”闫磊反问道。 “我们的目标是救回小平安,其他的,别节外生枝,告诉谭四,这是命令。”陆希言郑重的道。 “是,先生。” …… 第四天了,竹内云子挺过了术后感染最危险的阶段,除了还不能下床之外,气色恢复的不错。 川岛芳子又来了。 自然是给她带来最新的消息。 “南田课长指派了冈村少佐暂代你的位置,案子的调查也在进行当中,不过,进展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早就料到了,我们的对手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的线索的,他们精心策划了这一切,甚至还用一些列的刺杀,故意的引开了我的注意力。”竹内云子微微蹙眉道,“军师比之前更难对付了。” “吃一堑,长一智,雅子应该就是他下手的,一样的缜密,毫无破绽。”川岛芳子点了点头。 “浅野君那边怎么样?”竹内云子问道。 “他答应了,不过,仅限于传话,还的是对方找到他才行。”川岛芳子道。 “南田课长那边儿?” “这个你放心,土肥原将军从济南发来密电,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晴气君,南田课长对你的计划是赞同的。”川岛芳子道。 “那就好,只是可惜了这一张好牌。”竹内云子恼恨一声。 “放心吧,这一次你在明,世群在暗,只要计划周密,说不定可以一举捣毁军师的老巢。”川岛芳子道。 “那个林世群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只是在中统的时候,郁郁不得志,得不到重用,他对中统和军统那一套非常熟悉,对我们来说,十分有用。” “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竹内云子微微一点头。 …… 如果说第一次探视,算是处于一种关心的话,第二次就显得有些不单纯了,川岛芳子没事儿隔着一天再来第二次的。 这说明一点,她跟竹内云子之间必然有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究竟是什么秘密,这就很难猜出来了。 “齐桓,竹内云子什么时候转院?”唐锦把齐桓叫过来问道。 “转院,没听说竹内云子要转院呀。”齐桓讶然道。 “难道她要一直住在广慈医院不成?”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竹内云子没有提过任何转院的要求。”齐桓摇了摇头道。 这就怪了,竹内云子就不怕有人对她不利吗? 她可是军统通缉榜上的人呀。 “老陆呢,打个电话叫他过来。”唐锦凝神想了一下,吩咐道。 …… 陆希言陪孟繁星上街了,这不是周末嘛,孟繁星也不要上课,他也暂时休息在家里,很难得,打算添置一些秋衣什么的。 虽然说不能铺张浪费,可必要的衣服还是要买的。 除了闫磊,身后还有两保镖跟着,安全并不太担心,从繁华的南京路,四川路再到四马路。 吃的,穿的,用的,买了不少,起码好几个月都不用出来买东西了。 现在物价飞涨,囤积各种生活物品成了老百姓最紧要的事情,就连过冬的煤球,都有人开始购买了。 陆希言家里也囤积了不少,光汽油就囤积了五百加仑,还有其他一些物质,大米,面粉什么的。 至少一年内不愁粮食问题。 “开业八折酬宾了,先生,太太,今天我们通闽茶庄开业,您拿着这张宣传单,购买茶叶不超过一斤,可以在八折的基础上再打八折……” 陆希言手里多了一张宣传单。 通闽茶庄。 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不是胡蕴之之前跟他提过,他的茶庄马上要开业了,名字似乎就是通闽茶庄。 “梅梅,咱们是不是忘记买茶叶了?”陆希言问道。 “是呀,咱么家的茶叶快用完了,是应该买一点儿了。”孟繁星道,她不太喜欢喝茶,陆希言平时也多喝咖啡为主。 可茶叶是家中必备之物,一旦有客人登门拜访,招待的时候,总不能给人家喝白开水吧? “前面有家新茶庄开业,八折优惠,有这个宣传单,还能再打八折,咱们看看去?”陆希言提议道。 “好呀。”孟繁星点了点头。 “恭喜了,张老板!” “刘老板,客气了,里面请……” …… 胡蕴之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哔叽卡的长衫,头发也理过了,梳的一丝不苟,站在门口不时的抱拳迎客。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胡蕴之今天这精神头比往日高多了。 陆希言与孟繁星走了过来,胡蕴之一愣,这两人怎么来了,自己可没有给他们送请柬,甚至连消息都没有通知一声。 “掌柜的今天开业,生意兴隆呀!” “客气,这位先生,太太,您请进。”看到陆希言手上的宣传单,胡蕴之马上明白了,这就是个巧合。 “我想买一点儿好茶待客,掌柜的有什么可以介绍的?”陆希言呵呵一笑。 “哦,好的,先生您随我来。”胡蕴之微微一侧身,亲自领着陆希言和孟繁星进入茶庄内。 第203章:买茶 “老胡,茶庄开业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路过,我还不知道呢。”陆希言小声的责怪一声。 “我跟你,最好没有任何关系。” “那现在呢?” “这位先生,你看着红茶怎么样,正山小种……” “我不喜欢红茶,我喜欢清淡一点儿的。” “那这个白茶怎么样?”胡蕴之又指着玻璃展柜中另外一种颜色比较淡的一点儿的茶叶解释道。 “我见到林世群了,昨天跟着浅野一郎来我家,这家伙估计是傍上竹内云子这颗大树了。” “竹内云子算什么,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间谍,棋子罢了。”胡蕴之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楼上说。” “掌柜的,你这还有更好的吗?”陆希言声音高了三分。 “先生,我们福建最好的乌龙茶就是大红袍了,不过,最好的大红袍不在这里,您跟我去楼上。”胡蕴之道。 “嗯,那我就跟你上去瞧瞧。”陆希言交代孟繁星一声,跟胡蕴之上楼了。 上楼,关上门。 “浅野一郎主动来找的你?”胡蕴之小声问道。 “嗯,日本人显然是猜到‘我们’绑架晴气庆胤的目的,他们坐不住了。”陆希言道。 “这说明晴气庆胤身上有大秘密,否则,他们不会如此着急的,把好不容易的筹码给拱手送出去。”胡蕴之道。 “晴气庆胤的目的?” “日本大本营,陆海军部和外务省成立了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土肥原贤二担任负责人,这个晴气庆胤是他的助手。”胡蕴之道。 “这个我知道,我问他来上海的目的?”陆希言问道。 “日本方面想拉拢所谓一流的军事和政治人物成立一个可以跟重庆方面对抗的政府,类似于伪满政权那样的,达到侵略和控制中国的目的。”胡蕴之道,“晴气庆胤代表土肥原贤二来上海,就是做前期的联络准备工作的。” “汤少川是他们物色的所谓一流人物之一?” “没错。” “日本人是怕这个秘密泄露,会令他们的计划夭折?” “当然了,一旦计划公开,那势必会被遭到多方阻力,而且汤少川一定会被逼着自证清白,而跟日本人划清界限的,这可不是日本方面愿意看到的。”胡蕴之道。 “我明白了,难怪竹内云子会服软呢。” “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多提一些条件呢?” “倒不是不可以,但是要适度,可不能让对方警觉。”胡蕴之道,“要是让对方发现晴气庆胤来上海的秘密任务泄露,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我会掌握好这个度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既然是来买茶的,当然不能空手回去了,陆希言买了二两大红袍,这茶叶他不喝,可以孝敬老孟头嘛。 然后,又在下面购买了一些普通的茶叶,平时待客而已。 …… 从法捕房政治处回来。 “大西路67号,确定吗?”陆希言有些惊讶,郭汉杰的情报组的效率这么高了。 “确定,这个地址,是穿山甲亲自确认的。”闫磊点了点头,穿山甲是公共租界情报组组长钟原的代号。 “派人盯着,有关林世群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陆希言吩咐道。 “先生,这个比较麻烦,林世群住的那栋房子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东边65号,是美国驻沪兵营,西边69号是商人谢筱初的公馆,此人跟日本人关系密切,而大门的正对面是一家汽车行的围墙,所以……”闫磊道。 “这家伙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呀。”陆希言微微一愣,挑这么一个地方,真是煞费苦心了。 “先生,要不要把这个情况透露给军统上海区方面?” “你怎么解释消息的来源?” “先生提醒的是。”闫磊点了点头,发现林世群的行踪太过于偶然了,如果把消息透露给军统,那军统势必会有所行动。 林世群一旦发现自己住处暴露,肯定会怀疑的。 当然,随着他自己对外活动的增多,大西路67号的林公馆迟早会被外界知道的,但那不是现在。 至少,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他在上海的住处。 “晴气庆胤的情况怎么样?” “他倒是没事儿,除了要求见主事的人之外,也不吵,也不闹。”闫磊道。 “我们人尽量少跟他接触,只要他没有什么自残或者自杀的行为,就不用管他。”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 法捕房这边,日本人除了索要被害的日本便衣的尸体之外,就不再有任何动静,甚至都不催促法捕房缉拿凶手。 一副完全信任法捕房的办案能力的模样。 日本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说话了,问题很显然处在那位被绑架的那位东京来的日本特使身上。 这个人很重要,逼的日本方面不敢有太过激的行为,甚至调查都不敢搞出大阵势来。 特使是谁? 特使来上海又有什么目的,他出现在法租界来做什么的? 新闻界和情报界都在关注。 就看谁先敢爆料了。 当然,这得有莫大的勇气才行,第一个敢爆料的人,只怕是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日本人正盯着呢! 一个秘密,小范围的被人知道,那还是秘密,可一旦大范围的公开,那就不能算是秘密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大的秘密也是隐瞒不住的。 …… “老陆,来非凡影楼。”接到唐锦的电话,陆希言马上驱车赶了过去。 “汤已答应日本人条件,决定出山,但是必须等日本人攻占武汉之后,另查,法租界广慈医院留法博士陆希言,已被日本人收买,不但亲自参与竹内云子的救治,还暗中受竹内云子之委托,于案发第三日上午拜访汤……” 陆希言见到这份电文,吓的不轻,自己什么时候被日本人收买,变成汉奸走狗了? “唐兄,这份电文哪儿来的?”陆希言问道,他拜访汤,可是唐锦授意的,跟竹内云子那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而他自从给竹内云子做了手术后,都快五天没上班了,连竹内云子的病房都没踏进去半步。 他跟竹内云子只怕也就是在手术台上照了一次面儿,而且对方还是昏迷的,连交流都没有。 这谁在造自己的谣,给自己安了这么一个罪名? 太荒唐了吧。 “戴老板刚发来的,赵立军的行动小组发给军统总部的情报。”唐锦解释道。 “唐兄,别的不说,我去见汤少公,那可是你给我的任务,这也成了我落水的证据了?”陆希言抱屈道,“还有,说我受竹内云子之命,前往汤公馆表示慰问,这不是荒谬绝伦嘛!” “赵立军是戴老板的亲信,所以……” “唐兄,你的意思是,你们的那个戴老板他信了?”陆希言惊诧道。 “就算不全信,但起码信了七分。”唐锦皱眉道。 “唐兄,我不是都已经加入你们这个小组了,怎么戴老板不知道?”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你的身份是保密的,我只是将你的代号上报,具体身份并没有报告上去。” “代号,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代号?”陆希言给弄糊涂了。 “本来你的代号得有你自己取的,后来我忘了跟你说了,汇报的时候,就直接给你起了一个代号,叫扁鹊。”唐锦解释道。 “你们还真是抬举我了,扁鹊可是神医,你们也不怕折我的寿数。”陆希言苦笑一声。 “我叫你来,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发个电报跟戴老板解释一下?”唐锦问道,“这要是真被戴上“汉奸”帽子,想摘就难了。” “能解释清楚吗?” “当然,只要说明你就是扁鹊,那戴老板就明白了。”唐锦道。 “那赵立军那边儿?” “这我就无能为力了,除非戴老板跟他们解释,否则,我们跟他们是无法发生横向联系的。”唐锦道,“这是情报工作的规矩。” “我知道了。” “你放心好了,没有戴老板的命令,赵立军是不敢肆意胡来的,他们现在盯着的人是汤少公。”唐锦道。 …… 从非凡影楼回家,陆希言心里很不舒服,这种被人冤枉的感觉很不爽,赵立军都没有把事情搞清楚,就随意的给人扣帽子。 这让他对赵立军这个人的印象又差了不少。 难怪军统的名声这么差,只怕是跟这种随意给人扣帽子,莫须有的罪名有莫大的关系。 “闫磊,通知郭汉杰,我要知道赵立军在法租界的一举一动。”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赵立军给自己扣了一顶“汉奸”的帽子,他又岂会什么都不防备。 “是,先生。” 楚泽和黄三一起回来了,两人在广州经过一个月的养伤,身体恢复的不错,就是连续坐了两日的火车,加上旅途的劳累,两人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稍差了些。 在凯旋歌舞厅,陆希言见到了返回上海的二人。 “先生,任务未能完成,请您责罚!” “好了,这一趟你们尽力了,谁会想到日本人会比我们还抢先得到小平安的消息。”陆希言伸手过去,将两人扶了起来。 “黄三哥,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我有事情单独跟你谈。”陆希言吩咐一声,“楚泽留下。” 黄三点了点头,一个人先出去了。 “楚泽,能把你到重庆之后遇到的事情详细的跟我说一遍吗,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楚泽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道,“我从香港取道昆明,辗转到达重庆,按照胡先生给我提供的线索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份寻人启事,但是,就在我刊登完寻人启事之后,却奇怪的发现,早就在半个月前,有人在报纸上刊登了几乎同样的寻人启事……” 第204章:内情 胡蕴之对陆希言坦白过,联络以及寻找“小平安”的方法,就是登报寻人,聂二小姐是识字的。 只要看到寻人启事上的几个关键词,她就能知道,是“军师”或者军师委托的人在寻找她们。 聂二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子。 毕竟当年跟着姐姐在波谲云诡的上海滩见识过大世面的,虽然见到了浅野一郎委托登报的寻人启事。 但她并没有马上找上门去。 而是偷偷的进行了好几次的查看,毕竟,如果“军师”派人来,那一定是身边的亲信,她极有可能是见过的。 正是因为聂二小姐的警惕,没有看到寻人启事就去见面,浅野一郎在重庆苦等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消息。 而这个时候,并不知情的楚泽也到了重庆,以同样的方法刊登了寻人启事。 浅野一郎发现了。 聂二小姐也发现了。 她认出而来楚泽,当年的楚泽比他还大一些,而且还是她的表哥,这自己的亲人,肯定不会坑害自己,于是就联系了楚泽,准备见面。 那么之前那登报之人显然是居心不.良了。 但是浅野一郎也发现楚泽登报的寻人启事,这个家伙不愧为刑侦专家,马上撤去了刊登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并且假意退掉了租住的公寓,买了离开重庆的火车票。 聂二小姐虽然警惕性不低,可哪里是这老奸巨猾的浅野一郎的对手,楚泽虽然也发现了有人想要用这个方法诱骗“小平安”和聂二小姐现身。 那也是心急如焚,他担心聂二小姐和小平安不知情的情况下上当。 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浅野一郎的算计之中…… 虽然楚泽做了防范措施,没有在报纸上约定的那个地点直接跟聂二小姐和小平安见面,而是另外选择了一个地方。 但是楚泽在行动方面的经验还是差了许多,他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楚泽那里是浅野一郎的对手,结果,聂二小姐和小平安被带着人赶过来的浅野一郎给劫走了。 这个时候谭四、黄三带着人赶到了。 在重庆他们就发生了一场冲突,浅野一郎这个家伙跑的很快,而谭四他们虽然赶上了,却未能救回聂二小姐和小平安。 后来一路追杀,救人的事情就不需赘述了。 什么人泄露了小平安和聂二小家的秘密,而且连联络方式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军师”到底将这个联络方式告诉了多少人? 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因为军师已经故去了。 但是陆希言已经见过聂二小姐,她告诉自己,除了登报的联络方式之外,还需要有信物才能确认。 而那个信物,就是‘军师’的那枚翡翠玉扳指。 二者必须同时满足。 这是“军师”设下的一个双保险,可能他知道“登报”方式的人并不止一个,但能够得到自己翡翠玉扳指信物的那才是值得相信的。 所以,即便是浅野一郎获得了“登报”联络的方式,他拿不出信物,也是得不到聂二小姐的信任的。 那内奸就一定是知道“登报”联络方式的人当中的一个。 胡蕴之提供了一个七人名单,除了他跟死去的老仆贵叔之外,还有五个人,现在就知道其中一个余先生在西南特种监狱,其他的都没有音信。 楚泽也依照自己的记忆和感觉拟定了一份可能的名单。 两份名单差不多,只是楚泽的名单上多出了一个女人的名字,一个姓“金”的女人,没有名字,很神秘。 “先生,我只知道,她是我姐夫的一个朋友,很谈得来,不过,她并常在上海,经常消失一两个月。”楚泽道。 “这个女人你见过吗?” “见过,但印象不是太深。”楚泽道,“我姐夫跟她见面,很少带上我,又隔了好多年,所以……” “从你了解的,军师跟这个金小姐多少年没见了?”陆希言问道。 “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吧。” “那你怎么知道她可能知道这个联络方式呢?”陆希言反问道。 “我只是凭感觉,其实,我姐夫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跟我说,很多事情都是一个人在扛着。”楚泽道,“我姐夫是一个什么都喜欢扛着,不愿意跟别人分享的人。” 军师留下的东西并不多,只能从一些只言片语或者谭四等人的描述中了解这么一个传奇的悲剧英雄的过往。 虽然是悲剧,可军师确实称得上是一位英雄,为国,为民劳碌,奔波大半辈子,无怨无悔。 这样的人,那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是英雄。 “看来这个内奸一时半会儿是抓不出来了,没关系,我们慢慢找,总有一天他会露出马脚的。”陆希言道,“楚泽,你回去好好休息,军师的遗产我都已经交给聂二小姐代为保管,等小平安长大之后,再交给他。” “您把姐夫的遗产都教给小慧了?” “是的,既然军师的后人已经找到,我再保管这些东西就不合适了,还是物归原主的好。”陆希言道。 “先生真是信义之人。”楚泽深深的一鞠躬。 “你出去后,把黄三哥叫进来。”陆希言受了楚泽这一礼,淡淡的吩咐一声。 …… 绑架案发快一个星期了。 有关被绑架的日本东京特使的身份早已经泄露了,出了这种事儿,日本人想瞒都瞒不住。 何况,在这之前,有心人想知道,也是不难的。 只是,没出事之前,大家都心照不宣,你不说,我也不说,心里知道就行了。 可现在出事儿了,那谣言满天飞,想再隐瞒消息,那就比登天还要难了,虽然日本人要求上海滩所有的报纸出版都必须经过他们的许可才允许刊发,可是,租界内的报纸,又有几个愿意送检的? 送检的一看就知道是投靠了日本人的汉奸报纸。 晴气庆胤的身份曝光了。 日本方面企图再建一个傀儡华政府的秘密一下子曝光了,什么“南汤北武”计划,虽然更多的是猜测,但即便是猜测,也是有十之八·九的准确性的。 武汉会战如火如荼,整个国家和民族都处在生死存亡的边际,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当汉奸,出卖同胞和国家,那还不被骂成臭狗.屎? 日本人在华北和江浙地区的傀儡统治推行不下去,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些地方的反日斗争,严重拖累了他们的进攻的步伐,加上国内财政进一步的恶化。 日本国内军,政界的矛盾持续的恶化!国际上,对日本也是诸多批评,外交上举步维艰。 要不然,也不会推出这么一个“对华特别委员会”来解决中国问题了。 日本军方依然是主张武力解决中国问题占据上风,但是外交方面,却希望所谓的“和平”解决中日问题。 两派现在是无法统一意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变成,谁的办法先解决中国问题,谁就胜出。 …… “浅野一郎,他们联系我了,希望可以约个时间,大家坐下来谈一下。”陆希言拨通了浅野一郎留下的电话。 “是吗,陆博士,太感谢你了,关于谈判的时间和地点?”浅野一郎大喜过望,总算是得到这个好消息了。 “时间,地点待定,他们那边决定好了,再通知你们。” “好,好。” “中村,马上去一趟广慈医院,把这个消息告诉云子小姐。”浅野一郎放下电话,命令中村一声。 “哈伊!” 浅野一郎随后去见了南田洋佑和冈村,把这个消息汇报了一下。 “看来对方的目标就是为了那个叫平安的孩子来的,这反而好办多了。”南田洋佑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 “是的,南田课长。” “这次交换人质,务必保证晴气君的安全,明白吗?”南田洋佑命令道。 “请南田课长放心,我一定把晴气君安全的带回来。”浅野一郎保证道。 …… 谈判地点确定在棋盘街的一家小旅馆里进行,这里四通八达,不容易被被人赌上,再说了,谈判的主导权在“铁血锄奸团”手上,日本人想要玩花样根本不可能。 何况谈判时间和地点是提前半个小时通知的。 半个小时,只够他们赶过来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做任何额外的布置。 第一次谈判,陆希言是不可能直接参加的,甚至就连谭四等人也不会出面,而是安排了替身跟日本方面见面。 当然,全程监听了。 目的很明确,相互交换人质,附带一些其他的条件,比如撤销对瘦猴的通缉令(主要是华界)。 要求并不算过分。 作为谈判代表的林世群都答应了。 有分歧的是如何交换人质,以及人质交换的时间和地点,日本方面当然是希望马上进行人质交换。 但是,“铁血锄奸团”则想要先了解小平安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要求日方提供一个拍摄的短片。 这个要求很新颖,林世群随后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双方约定第二天晚上同样的时间,还在这里交换短片,并且确定交换人质的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晚上,日本方面按照要求交付了短片,同样,“铁血锄奸团”这边也早已把准备好的短片交给了对方。 约定时间交换人质。 但交换的地点由“铁血锄奸团”一方指定,日方没有异议。 陆希言和谭四等人把聂二小姐接过来,一起研究日方拍摄的短片一个晚上,确定孩子只是受了些惊吓,身体方面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短片上除了能看出孩子的一些状态之外,是看不出来孩子被关押在什么地方的。 这一点儿,日本人可能也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了。 “明天上午,通知日方,天蟾大舞台,我们换人。”陆希言决定了,只要能够把小平安救出来,做什么都值得。 第205章:交换人质 天蟾大舞台。 这座青帮大佬顾竹轩创办,寓意“天蟾折桂”,上海滩的名角无不以登上这座舞台为荣。 梅兰芳先生就曾在这座舞台上登台表演,那是洛阳纸贵,一票难求。 如今的天蟾大舞台,虽然还是很热闹,客似云来,可已经是大大的不如了,许多经典曲目都不能唱了。 只能唱一些“才子佳人”之类的,靡靡之音,未免有些消磨人的意志。 选择在这么一出热闹的地方交换人质,也是有考量的,天蟾大舞台处在繁华的四马路上。 这里四通八达,又是租界,日本人再怎么也不敢乱来。 人多,就因为好藏身,也容易脱身。 还有,脱身之后,日本人想要跟踪,那也非常的困难。 还有,可以预先布置,掌控全局。 能够有闲暇功夫看戏的,只怕在上海滩都是非富即贵的,尤其是天蟾大舞台这样高消费的娱乐场所。 这样的场所,谁都不敢胡来。 …… 上午九点半,观众陆续进场。 今天台上演出的是一出《四郎探母》,京剧名段,喜欢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上座率很高。 楼下的普座也好,还是楼上包厢,基本上坐满了的人。 这会儿,除了一些边角旮旯,好位置的票都卖光了。 二楼,9号包厢。 位置紧靠楼梯,如遇紧急情况,可迅速的离开。 “林桑,拜托了!” “浅野君放心,我一定把晴气君安全的带回来。”林世群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其实内心也有些发虚。 他可是上了军统锄奸的名单的,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为了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只能豁出去了。 在他身后,多年跟随他的亲信张鲁手里牵着一个身穿小西装的男孩儿,这小男孩儿就是小平安! “先生,他们来了,浅野一郎在车上,林世群出面交易。”丁鹏飞拿起电话小声道,“小平安被林世群的手下控制。” “密切关注。” “明白!” 进入天蟾舞台大门,小平安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张鲁。 谈判可以找人替代,但人质交换就不行了,必须有分量的人出面,陆希言当然不能出面了。 黄三脸部特征太明显,也不好出面,只有谭四,曝光率很低,只要稍微的化妆处理一下,那是看不出来原本的面目的。 所以,谭四出面进行这场人质交换。 他们比林世群要早到一步,并且是随着今天看戏的观众一起进场的,当然了,对晴气庆胤,也是有一些准备的。 他也知道自己将会被交换回去,所以相当的配合。 “是四爷定的位子吗?”敲门。 “林先生嘛,请进。” 暗语对上了,换了一只手,林世群牵着小平安推门走进了包厢。 刚一进包厢,小平安看到谭四就眼睛一亮,但很快就露出一丝怯怯的表情,这一幕,没有人注意到。 “天这么热,让孩子穿这么多,不怕他中暑吗?”谭四瞄了一下小平安,轻哼一声道。 “孩子身子骨弱,受不得风寒。”林世群微微一笑。 “阁下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有些游戏很危险,我劝你别玩过火。”谭四冷冷的道。 林世群讪讪一笑,似乎明白,自己遇上了对手了。 伸手解开了小平安小西装的纽扣,一个很精巧的爆炸装置暴露在谭四的面前。 谭四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但他,还是压住了自己内心的怒火,他知道对方肯定会有所防备,但是如此对付一个小孩子,实在是有些过了。 “跟四爷您这样的人做交易,我们不得不谨慎,您说呢?”林世群不以为然,干这一行的,礼义廉耻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晴气君呢?” 谭四轻轻的一拍手。 包厢门被推开,两个人押着晴气庆胤走了进来。 “晴气先生,您受苦了。”林世群看到晴气庆胤,忙露出一丝谄媚的微笑,微微一鞠躬。 “你是……” “在下林世群,奉特高课云子少佐和浅野组长之命,特来营救晴气先生。”林世群解释道。 “是吗,林桑,谢谢。”晴气庆胤激动的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林先生,人我们按照约定带来了,换人吧。”谭四冷冷的道。 “这个自然,不过,我也需要检查一下晴气先生的安全,这不为过吧?”林世群点了点头。 “随便,就算让他脱光了,我也无所谓,只是别让人觉得有伤风化就行。”谭四冷笑一声道。 晴气庆胤看到小平安身上绑着的爆炸装置,露出一丝惊诧之色道:“林桑,他们没有在我身上做任何的手脚,请你放心,我是安全的。” “晴气先生,你确定?” “确定,他们没有虐待我,自始至终我都是清醒的,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脱去外面的衣服让你检查。”晴气庆胤道。 “既然晴气先生这么说,那就不用了。”林世群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既然确定你们需要的人无恙,那孩子身上的爆炸装置是不是马上给我拆除了?”谭四沉声道。 “当然可以,不过四爷确定要我当场拆除吗?”林世群嘿嘿一笑。 “林世群,你什么意思?”谭四脸色微微一变。 “如果要拆除这个爆炸装置,至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而在来之前,我已经打电话给工部局警务报警了,8·31霞飞路杀人绑架案的凶徒今天上午十点在天蟾舞台跟日本方面进行秘密的人质交换,你说他们会不会感兴趣呢?” “林世群,你好卑鄙!”谭四愤怒异常。 “快走吧,趁现在还有时间。”林世群冷笑道,“还有,这孩子身上是一颗定时的炸弹,你们只有半个小时。” “混蛋!” 谭四愤怒异常,按捺不住,一拳打了过去。 林世群虽然从事情报工作,可行动并不是他的强项,包厢内那么窄的空间,谭四又是盛怒之下动手,根本躲闪不及。 一拳砸在腮帮子上,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四爷,已经五分钟过去了……”林世群捂着腮帮子,表情狰狞的冲谭四一笑。 “王八蛋,我特么杀了你!” 谭四拔出手枪。 “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孩子也活不了。”林世群笑了,他在赌,赌谭四不敢拿孩子姓名开玩笑。 “把晴气庆胤带走,孩子要是有事儿,我拿他抵命!”谭四怒喝一声。 包厢门突然被人撞开,林世群的保镖张鲁冲了进来,一下子推开了晴气庆胤,同时对谭四带来的两名手下撞了过去。 “四爷,快走,巡捕房的人来了……”一道报警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谭四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他知道,想要带走晴气庆胤已经来不及了,但孩子必须得救,他一把抱起脸色有些发白的小平安,夺路冲出了包厢。 工部局巡捕房的警车呼啸而来,还有印度巡捕和万国护卫队。 包围天蟾大舞台。 领头的是公共租界总华探长陆连魁,一个早就暗地里投靠了日本人的汉奸。 敢在天蟾大舞台跟日本人进行人质交换,那自然是事先做过准备的,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如何脱身。 这也是有预案的。 所以,谭四带着小平安毫不费力的从天蟾大舞台出来。 “马上给我准备一套工具,还有一个安全所在,快。”上了黄包车,谭四急忙命令道。 幸好今天过来交换人质的是他,这要是换成黄三或者郭汉杰他们,只怕是祸事儿了。 “四爷,前面有一家牙医诊所。” “很好,马上过去。” 牙医诊所,基本上工具齐全,谭四闻言大喜。 “平安,你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叔叔现在给拆除炸弹,你不要动,保持安静,明白吗?”谭四认真的道。 “叔叔,我认识你,我们见过的。”小平安点了点头。 “你能认识我?”谭四微微一惊,自己可是经过伪装的,小平安居然一眼认出了自己,这份眼力着实令人感到惊讶。 “叔叔的背影我记得。” “平安,你真厉害,居然能记得叔叔背影。”谭四道惊讶的不得了,这孩子观察力和记忆力太敏锐了。(会是下一本书的主角吗?) “叔叔,那个叫林世群的人很阴险。”平安道,“他在我身上的电线后面还悄悄的隐藏了一根很细的铜线。” “哦,是吗?”谭四眼睛一亮,小孩子未必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可他能看出来林世群的居心不.良,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就在,下面第三跟蓝色的线后面。”小平安小声说道。 谭四伸手过去轻轻的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一根细细的铜钱,而如果他剪断这跟铜钱的话,只怕这炸弹会立刻爆炸,不但小平安,就连他也会炸的粉身碎骨。 好歹毒的设计! 还有时间限制,这是一颗定时炸弹,林世群所的没错,想要拆除的话,熟练的话,怎么也要一刻钟以上。 而那定时的钟上面的时刻就剩下十分钟了。 怎么办? 有了,谭四瞬间脑中灵光一闪,既然拆除不了,只要能把炸弹从小平安身上脱掉不久可以了。 铜线不能断,那就再用一根线接上,然后再剪断,这样空间不就大了吗? 用这个方法,谭四很快就将定时爆炸装置从小平安身上解脱了下来。 “找个没人地方,扔掉!” 三分钟后,一声爆炸声传来。 谭四再一次抱着小平安从牙科诊所离开。 第206章:死亡通知单 凯旋歌舞厅,三楼。 经理室内,气氛压抑的可怕。 “先生,情况就是这样,这一次,我们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和残忍了。”谭四耷拉着脑袋,眼圈通红。 “先生,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他们居然对一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毫无人性!”黄三脸上的刀疤如同蚯蚓蠕动,拳头紧攥,如同一匹受伤的野狼。 “先生,决不能这么算了!” “……” 陆希言何尝内心不是怒火中烧,这一刻,他恨不得冲去广慈医院,把那竹内云子开膛剖肚。 好好看一看,她的心肝肺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先生,小平安能挺的过来吗?” “小平安的身体不错,他虽然被日本人灌食鸦片水,但时间不长,只要接受正规的治疗,完全可以摆脱鸦片的控制的。”陆希言道。 “那孩子十分聪明,而且观察力敏锐,我拆炸弹的时候,他居然一声不耐烦都没有。”谭四道,“简直跟军师一模一样。” “这孩子不能留在上海,得找个安全的地方送出去。”黄三道。 “现在全国上下,那还有安全的地方,三哥,你不是想把孩子送去国外吧?”郭汉杰问道。 “国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再说,语言不通,小慧姑娘带着一个孩子,怎么生存?”闫磊道。 “我有一个地方,就怕你们不同意。”陆希言斟酌了一下道。 “先生,您说。”谭四一抬头。 “送小平安和聂二小姐去延安。”陆希言道。 “去延安,那不是共产党的地盘儿吗?” “那怎么行,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接受吗?”黄三问道。 “重庆是不能回去了,军统的人也知道小平安了,上海太危险,小平安年纪还小,还要上学,肯定不能待,香港倒是个可选的地方,可那是英国人的地盘儿,只怕也靠不住,延安虽然生活苦了点儿,但不管是军统还是日本人,想要渗透进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谭四道,“再说,我们跟共产党无冤无仇的,他们也不会对小平安和小慧怎么样?” “老胡不就是那边的人嘛,我们可以请他代为照顾一下?” “说的也是,九哥生前也有过投奔延安的念头,只不过还没等成行,就遭了军统的毒手了。”楚泽道。 “你怎么知道?” “军师是我表姐夫,我跟他的时间比你们长多了,好多事儿,你们不知道也不稀奇。”楚泽解释道,“九哥手下原来有四大金刚,这你们都知道吧,九哥死后,余先生被老蒋抓了,郑先生和佘先生北上抗日,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我表哥肯定跟他们有联系,就剩下一个老胡了,你们也都知道他的身份了。” 四大金刚他们当然知道,只是现在提起来,不免让人心生感慨而已,这才过去两年,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就定下来,先去香港,然后再决定是去延安还是国外,怎么样?”陆希言问道。 “嗯,就是她们到了香港之后,安全由谁负责呢?”楚泽问道。 “楚泽,你去香港,慢慢的,把我们的产业转移到香港去,上海这边,保留一些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先生是觉得上海的局面会恶化吗?” “不好说,但感觉不太好,欧美各国对虽然表面上承认重庆方面,可是他们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帮助,所以上海这边生存环境会越来越险恶,我们需要做必要的打算。”陆希言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先陪小平安和慧表妹先去香港。”楚泽点了点头。 “先生,林世群这个狗日的汉奸如何处置?” “先杀陆连魁!” “陆连魁,那不是军统飓风队执行的任务吗?”谭四问道。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几次下手都没有成功,也该换人了。”陆希言道,“昨天带队包围天蟾大舞台的就是他,我不相信事先如果没有准备,他会来的这么快,这种助纣为虐的汉奸,必杀之!” “先生说的对,这个陆连魁早就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要不是他是公共租界的总华探长,早就被干掉了。”郭汉杰恨声道。 …… 晚上回家。 “安子哥,入秋了,天凉了,我给你多拿了一件外套,早晚穿上,别着凉了。”孟繁星敲门进来。 “谢谢你,梅梅。”陆希言点了点头,“怎么样,学校的功课紧吗?” “还行,刚开学,不太算太紧。” “嗯,那就好。”陆希言道,“第二次交易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的差不多了。” “那个叫田蕊的小姑娘还好用吗?” “还好,这个小姑娘挺聪明的,很认真,学什么东西都上手很快。”孟繁星点了点头。 “好用的话,就留给你用,闫磊那边儿,我去说就是了,让她脱离铁血锄奸团。”陆希言道。 “这样不好吧……” “没事儿,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就别担心了,早点去睡吧。”陆希言给了孟繁星一个微笑。 “好吧,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 “死亡通知单送出去了吗?”陆希言看着孟繁星离开,伸手拿起床边的电话听筒,拨了一个号码,轻声问道。 “已经送达。” “很好,三天之内行动。”陆希言说完,挂了电话。 这只是开始,竹内云子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彻底的激怒了他,如果不报复过来,他心气难消。 …… “号外,号外,公共租界总华探长陆连魁被人暗杀在中央饭店门前,身中数枪,当场死亡……” “陆总华探长暗杀现场,发现一封死亡通知单!” “上海滩一只鼎命丧自家饭店门口,工部局警务处发表声明,必将凶手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陆连奎跟杜大亨是平起平坐的人物,他被杀自然引起了上海滩的震动,风头甚至盖过了8·31的绑架案。 霞飞路上,摩西咖啡馆。 “怎么约了这里见面?” “这还不是照顾你的口味,你又不喝茶,我约你去茶馆,这不是惹人嫌疑吗?”胡蕴之背靠着陆希言,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假装再看,实际上是掩饰自己嘴巴在说话。 “我又没说我不能喝茶,下次别约这个地方,太显眼了。”陆希言要了一杯摩卡,低头喝了一口道。 “中央饭店的刺杀是你干的吧?”胡蕴之问道。 “是我策划的,动手的是军统。”陆希言并没有否认。 “这种暗杀其实并无多大的意义,只会激怒敌人,给我们造成更多无辜的伤亡。”胡蕴之道。 “军统早有暗杀计划,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陆希言微微顿了一下,解释道。 “自从谭邵良被杀,陆连魁就如同惊弓之鸟,进出更是小心翼翼,身边从来就不少于四个保镖,军统几次下手都没有成功,这一次怎么就成功了,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出手了。”胡蕴之哼哼一声。 “陆连魁暗中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不该杀吗?” “该杀,但如果因此而掀起上海滩你来我往的腥风血雨,那难免会误伤无辜的。”胡蕴之道。 “国之将亡,何来无辜?” “哎……”胡蕴之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陆希言,就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老胡,小平安给竹内云子灌了鸦片水。” “什么?”胡蕴之激动的手一抖。 “已经产生依赖性了,不过好在时间不长,幸亏我们及时把孩子给换回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陆希言忙道。 “混账王八蛋,竹内云子这个毒妇,真是不得好死!”胡蕴之气的骂道,幸亏他们附近没什么客人。 “前天,也是陆连魁带的人围的天蟾舞台,差一点儿孩子和谭四都回不来了,那个林世群果然把中统的阴毒损招都学了过去,此人不除,只怕遗祸更大。”陆希言道。 “你想除掉他?”胡蕴之问道。 “没那么容易,这家伙选了一个极为安全的藏身之所,比陆连魁狡猾多了。”陆希言道。 “别胡来。” “放心吧,我不会把自己至于险地的,我还有人保护。”陆希言道。 “土肥原贤二近期要来上海,一方面是为了晴气庆胤绑架的案子,一方面是为了汤少川而来,根据可靠情报,他在济南的活动不太顺利。”胡蕴之道。 “老胡,你这情报都是从哪儿来的,我刚从唐锦那儿得到的消息,你比我知道的还要早?” “我的情报来源日后你就知道了,你的密切关注唐锦的动向,土肥原贤二来上海,一定会再跟汤少川接触的。”胡蕴之道,“汤少川这个人一贯有亲日的思想,还有一点儿大亚细亚的倾向,所以,他很有可能会跟日本人达成出任伪职的协议。” “好的,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还有跟你说个事儿,我被赵立军认定为汉奸了。” “他怎么会把你认定为汉奸,你不是加入了唐锦的小组吗?” “我在军统内,就只有个代号,唐锦根本就没有把我的真实身份上报备案,而赵立军见我给竹内云子动手术,还特意拜访了汤少川,便给我扣了这顶帽子。”陆希言苦笑道。 “军统的家伙做事就这样,一向喜欢道听途说,胡乱猜测,而且还喜欢夸大其词,你要小心了。”胡蕴之提醒道。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第207章:唐锦的请求 从外白渡桥到北四川路,再往北,过日本海军陆战队本部,就是上海最北面——虹口公园。 离虹口公园不远处,一处茂密的树丛中,有一幢孤零零的二层西式的住宅,灰色的房子显得有些陈旧。 这就是“重光堂”,土肥原贤二在上海的私宅。 在济南,对“武子玉”工作不太顺利,土肥原贤二便直飞上海,在虹桥机场一落地,就驱车直接返回重光堂。 这处在上海的私宅已经被他确定为土肥原机关的总部所在地,而他并不是第一次过来。 其实在过去的半年多里,他已经秘密的来过多次,只是不为外界知晓而已。 “将军!” 岩井英一,晴气庆胤以及在上海的一些隶属土肥原机关的重要人员都在重光堂等候多时了。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我有些累了,晴气少佐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土肥原贤二从车上走下啦,神情有些倦怠的一挥手道。 “是!” 土肥原贤二过来,只带了副官和两个参谋。 脱去军装,换上了一身和服,土肥原贤二吩咐手下把晴气庆胤叫入了书房。 “坐,晴气君!” “哈伊!”晴气庆胤脱去皮鞋,忐忑不安的上塌,跪坐在土肥原贤二的面前,事情办的不好,他似乎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心理准备。 “将军,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现在整个上海都知道帝国想启用汤少川组建新政府的秘密。” “这件事,你的确大意了,不过,错并不完全在你,是我们在上海的敌人太多了,如此以来,帝国想要在上海实现和平治理的愿望越来越难,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重新推选出一个新的政府的原因,一个没有号召力的人物的政府是无法令政令畅行无阻的,你明白吗?”土肥原贤二坐了下来,缓缓道。 “哈伊。” “汤少川是待价而沽,这是中国人的传统的智慧,凭我对他的了解,只要达到他心里预期的条件,他倒向我们只是时间的问题,相反,那位武先生要难搞多了,武人总是直来直去,不知变通。”土肥原贤二很头疼。 “将军,现在您来了就好了。” “汤少川对你的态度如何?” “他很客气,人看上去比较谦和,就像是一个仁厚的长者,但是,我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看了我写给他的信了吗?” “没有,但是他收下了您的亲笔信,我想,他一定会看的。”晴气庆胤道。 “对于上海的治安和对抗日分子的斗争,你有什么看法?”土肥原贤二忽然话锋一转,转向另外一个话题。 “将军,上海的治安非常混乱,华界比租界要乱,但华界的抗日分子没有租界活跃,租界几乎成了抗日分子的庇护之地。”晴气庆胤道。 “说下去。” “就拿公共租界来说吧,虽然我们要求在租界的出版物必须送检,但他们很少会遵守,报纸上不断宣传抗日的文章,我们的人进入租界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重庆方面的军统以及青帮的抗日分子在租界非常活跃……” “黑龙会的楠本将军和岩井先生扶持成了黄道会,但是这个黄道会成立没多久,就被军统联手一个叫铁血锄奸团的给打的七零八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 “铁血锄奸团,这个我听说过,他的领导者是不是叫做军师?” “是的,将军阁下。”晴气庆胤道,“云子小姐告诉我,这个铁血锄奸团已经被重庆方面招安,与军统一起,成为我们在上海滩的最大的敌人。” “嗯,我知道了。”土肥原贤二点了点头。 “对了,云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云子小姐身体正在恢复当中,不过,有一颗子弹伤了脊柱,现在还不能确定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云子是我最欣赏的学生,我来上海,还不方便露面,你替我多去看望她一下。”土肥原贤二吩咐道。 “哈伊。”晴气庆胤道,“不过,将军,云子小姐现在法租界的广慈医院养伤,我们的人进出租界现在都非常危险。” “难道,他们还敢在大白天袭击吗?” “是的。” 土肥原贤二微微皱眉,上海的治安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 …… 广慈医院,陆希言已经来上班了。 热度已经过去了,除了个别特别坚韧的人之外,基本上看不到过来医院骚扰他的记者了。 陆希言是什么样的人,广慈医院上下都看的很清楚。 他只是尽了一个医者的本分而已,非要把他打成“汉奸”这一类,那实在是太牵强了。 但为了避嫌,陆希言还会从未踏入过竹内云子的病房。 反正他只是手术大夫,做完手术之后的后续治疗,有他跟没他是一样的,何必再去惹一身骚呢? “陆大夫,那个竹内云子今天转院。”奚梦瑶敲门进办公室道。 “转院就转院呗,她现在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陆希言道。 “竹内云子说,走之前,想当面对你表示感谢。” “感谢就算了,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份,她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陆希言拒绝道。 竹内云子转院了,毫无征兆。 当然,这本身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竹内云子一直住在广慈医院,安全是个问题,前些日子,一名日军军官在自己的陆军医院还让人毒死了呢。 日本方面派了专门的救护车过来,随行还有多人保护。 竹内云子是直接躺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的,她的脊柱虽然有感觉,但还不能大幅度的活动。 按照陆希言的估算,至少要在床上躺两三个月才行。 …… “土肥原贤二秘密来上海了,昨天下午的飞机。”中午,陆希言接到了唐锦打来的电话。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竹内云子会突然转院了,土肥原贤二如果想要见竹内云子的话,怎么可能来广慈医院呢? 只有一个办法,让竹内云子转去虹口的日本陆军医院,这样更方便一些,当然,也更安全。 “我知道了,今天竹内云子也转院了。” “嗯,晚上老地方见。” “好的。” 陆希言知道,这个老地方不是温莎宾馆,也不是曹斌的非凡影楼,而是朱葆三路上的黑猫酒吧。 …… 晚上下班,麻小五开车来接陆希言。 “先不忙回家,老地方。”陆希言吩咐一声。 麻小五明白了,这是要去黑猫酒馆。 陆希言和麻小五到的时候,唐锦还没到,两个人就要了一扎黑啤和花生,一边喝着,一边说着。 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唐锦和齐桓的身影。 跟杰克打了一声招呼,走了过来。 “老陆,让你久等了,临下班,上头突然要开会,没办法。”唐锦脱去外套,坐下解释道,“我先自罚一杯。” “老陆,你的事儿呢,我已经跟戴老板解释过了,你放心,上峰不会误会你的。” “那就好。” “来,庆祝一下,又一个汉奸命丧黄泉,大快人心。”唐锦举杯道。 “干杯!” “老陆,我知道你跟蒙特合伙做药品生意,你你能不能想办法弄一批治疗枪伤的消炎药,越多越好?”唐锦悄悄的对陆希言问道。 “唐兄,你要多少?”陆希言眼神微微一凝,唐锦什么人,走私药品这种事儿对他根本隐瞒不了。 “你有多少?”唐锦问道,武汉会战,国军伤亡惨重,前线急需各种治疗枪伤的药品。 “有一船药品快要到沪了,我手上的资金有限,吃不了多少。”陆希言道。 “你需要多少钱,我这边可以先拆借给你,而且是正规渠道,不怕被查。”唐锦道。 “你的意思是走正规渠道?” “正规渠道的药能运到武汉前线吗?”唐锦反问一句。 “我懂了,等我消息。”陆希言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拜托了。”唐锦道,“我替前线的将士感谢你。” “应该的,何况,我也是挣了钱的。”陆希言道。 “喝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唐锦开心的举起酒杯,与陆希言碰到了一起。 “督察长,听说了没,那个老魁后天出殡,据说黑白两道去的人不少。”齐桓挑起一个话题来。 “唐兄去嘛?” “按照道理,我就算不去,也要送一份厚仪的。”唐锦道,“别提他了,喝酒,喝酒。” “对,喝酒,陆顾问,我敬你!”齐桓举杯道。 …… 回到家中,孟繁星见到陆希言一身酒气,倒没说什么,直接亲自下厨房给他弄了一碗醒酒汤送了进来。 “唐锦叫的局,推不了。”陆希言伸手接过了醒酒汤,脸色讪讪,解释一声。 “我知道,你是医生,自制力比一般人强,要不是推不掉,你也不会喝这么多。”孟繁星点了点头。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梅梅也!” 一碗醒酒汤下肚后,肠胃暖暖的,舒服多了。 “唐锦约我喝酒,是打算向我们购买一批药品,武汉前线吃紧,药品紧缺。”陆希言道,“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那我们的怎么办?”孟繁星问道。 “这一次我们不用出钱,让重庆方面出钱,药品我们留一部分,剩下的给他们,你觉得怎么样?”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孟繁星未能一下子明白过来。 “我是想,我跟铁血锄奸团的关系唐锦迟早会察觉的,与其被他发现,还不如主动的说出来……” “你的意思,药品先通过我们的手上岸,然后让我们的人伪装成铁血锄奸团跟重庆方面交易?”孟繁星惊讶不已。 “一次交易是最安全的,二次交易的风险会成倍的增加,药品只要上了岸,就只需要一个安全的运输渠道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好,我把你这个想法跟上级说一下。” “尽快,我要给唐锦答复。”陆希言点了点头。 第208章:无本的生意 香港,八办。 “老李,家来转过来的,问咱们的意思,看这生意能不能做?”张贯一手里攥着一封电文敲门走进老李的房间。 “生意,家里还给我们介绍生意?”老李惊讶道,香港八办的任务之一,就是代表组织接受海外华人的捐款和物资。 这可是组织经费的一大来源,每一笔钱那都是十分宝贵的。 “还是一笔无本的生意,就看我们敢不敢做了。”张贯一道。 “我看看。” “这生意……”老李看了,不禁凝神思索起来,首先,肯定是对己方有利的,其次,风险不小。 “家里是什么意思?” “老蒋找了各种借口,少发和停发我们的经费,如果能剩下一大笔购置药品的经费,还能获得同样的药品,这件事再有风险,都值得去做。”张贯一道。 “你的意思,让我们的人伪装成‘铁血团’的身份,跟军统交易?”老李道。 “有什么不可以呢,军统购买药品,就算他们发国难财,至少有一部分用在抗日的将士身上,而我们却解决了药品经费的来源,一部分风险转嫁给了他们。”张贯一道,“而且,我们可以利用‘铁血团’的身份进行活动,有了军统这层关系,对我们来说,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收获更多。” “谁来负责呢?” 老李思索起来,人选问题很重要,尤其还的是让对方信得过的人选才行。 “联系一下老胡吧,问一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也好,他是从铁血团出来的,咱们要做这个生意,就得找一个曾经是铁血团,有能能让咱们信任,不会让军统怀疑的人才行。”张贯一道。 “也对。” …… 上海外滩,香港同亨银行分行。 “佳慧,下班了?” “嗯。” “今晚我们去看电影吧,有一部胡蝶演的电影,听说老好看了,我们一起吧?”银行的出纳小许热情的邀请新来的童佳慧道。 “哦,不了,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童佳慧婉拒道。 “是不是那个……” “嗯。”童佳慧点了点头。 通闽茶庄。 “童小姐来了,我去给你叫掌柜的。”伙计一看童佳慧,马上招呼一声,跑去后面叫人了。 “老鬼同志,老李来电了。”童佳慧在胡蕴之的引领之下,上了楼,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张纸来。 胡蕴之接过来,仔细看了之后,面露一丝惊讶:“佳慧同志,老李怎么忽然给我发来这样一份电报,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传达,其他的不在我的任务范围。”童佳慧道。 “银行的电台,你能过正常使用吗?”胡蕴之问道。 “白天还行,晚上除非我值班,否则,一般情况下,动用电台需要经理批准。”童佳慧道,“但抄收电文问题不大。” “好,我知道了,我心目中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如果能找到他的话,那他非常合适做这件事。”胡蕴之道。 “您说?” “郑懋,也是虎头帮中人,原来就联络和物资保管,是我们的大管家,如果能找到他,据我所知,郑懋也是一位心向革命的赤诚之人。”胡蕴之道,“如果能找到他,我可以亲自跟他谈一谈。” …… 淮南,新四军某抗日游击队大队部。 “老郑,支队司令员电报,让我们帮忙打听一个人……” “找人,老姜,你没开玩笑吧,找人找到我们大队来,我们大队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子弟兵,哪有司令员想要找的人?”大队长郑宏笑呵呵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姜政委道。 “好,你说,你说……” “司令员要找的这个人跟你是本家,也姓郑,叫郑懋,曾经参加过淞沪会战……”姜政委说道。 “等等,老姜,你说什么,这个人叫郑什么?” “郑懋,这字儿,还挺生僻的,一般人还认不出来。”姜政委忽然发现自己的搭档脸色不对,“老郑,这个人你该不会认识吧?” “岂止是认识,老姜,你知道我的本名就叫郑懋吗?”郑宏讪讪一声道。 “不会这么巧吧?”老姜眼珠子瞪的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不知道司令员找的这位郑懋跟你是不是一个人,这要是同一个人,那就真的巧了。”郑宏说道。 “那你赶紧去支队司令部去问一下呀,上面找的可急了。”姜政委道。 “好,部队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老姜,我去一趟支队司令部。”郑宏点了点头,支队司令员急着找这个人,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耽误不得的, …… “邓宏,你不跟自己的部队在一起,擅自离开队部,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支队司令员见到郑宏劈头一阵质问道。 “司令员,我是为了这份电报来的。”郑宏掏出电文,放在桌子上道,“如果您找的人没描述错的话,那很可能就是我了。” “你,你不是叫郑宏吗?” “是,我现在叫郑宏,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郑懋。”郑宏解释道。 “你认识一个叫‘军师’的人吗?” “军师……”郑宏,不应该是郑懋嘴里不禁生出一丝苦涩,点了点头道,“认识,九哥死后,他在上海领导铁血锄奸团,杀日寇,诛汉奸,令敌人闻风丧胆。” “既然你说认识,那就没错了,收拾一下,去上海,有任务交给你。”司令员直截了当的道。 “现在?” “没错,不过再去之前,有些事情会跟你交代,一会儿,保卫科会有人跟你说明的。”支队司令员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司令员。”郑懋敬了一个军礼,一转身迅速的跑了出去。 …… 陆连魁的葬礼真是哀荣无比,金丝楠木的棺材,中外警员扶灵,一百多辆汽车送行,和尚,道士做大法事。 不过,日后的荣耀那只是昙花一现。 陆连魁留下的巨额财富,那可成了各方觊觎的肥肉了,他除了娶了三房太太之外,还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暗室, 豪门家产争夺的戏码是免不了的,这又让那些喜欢刊登名人八卦新闻的报纸又有素材可写了。 这些陆希言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第三船药品就要到了,这一船药品中,蒙安公司增加了订单。 因为蒙安公司在上海和香港同时开了两家大药房,需要一大批常规药物。 这些常规药物走的都是正规渠道,当然还有价值不菲的走私药物以及医疗器械,医疗器械也在蒙安公司的经营范畴之内。 所以,这一批货物是最重要的。 从药品到医疗器械的总价值超过了三百万法币,除了前期赚的钱投入进去了,还从银行贷款了一部分,以及从唐锦那边支援了一些。 这批药品和医疗器械会在香港提走一批。 价值大概五十万法币左右,作为香港那边安平大药房开业铺货用。 上海这边是总店,自然需要囤积更多的药品了。 欧洲那边局势很微妙,陆希言这一次借这个机会,也是为了屯货,为此还专门修建了一个药品仓库。 一旦欧洲大陆爆发冲突的话,可能从欧洲的货源就不那么稳定了。 为了这一次药品采购,陆希言可是花大价钱,给了怀特买了直接从香港飞巴黎的飞机票! 并且聘请他做了蒙安公司的采购代表,提前返回巴黎,订购蒙安公司所需要的各种药品和医疗器械。 要不然,这一船药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装船运回来。 金钱是有魔力的,尤其是对现实的西方人来说,给他最需要的,他就可以豁出命来帮你做事。 他甚至可以帮你给制药公司杀价,拿到比国内低许多倍的价格。 只要能够购买到价格低廉,品质又有保证的药品,陆希言不介意给怀特高薪的,首先得他值这个价。 “药品货轮明天抵港,老孙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在同亨银行的帮助下办理了报关手续,到时候只需要交了税就能提货。”吃过晚饭,孟繁星上楼来道。 “咱们家是不是该找一个帮佣了,总不能一直使唤小五和闫磊,再说,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陆希言道。 “人好找,人心难测。”孟繁星道。 “这倒是,弄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进家里来,那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嗯,还是慢慢找吧。” 陆希言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顾小白的老婆,那个苏州乡下女子,听郭汉杰提过,她烧的一手的好菜,手脚也很勤快。 顾小白已经被送去香港了,老婆和孩子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到不是他不想带着老婆孩子一起生活。 而是,他是换了一个身份,一个人在那边想要生存下来,可不是容易,谭四他们可没打算要管他吃喝一辈子。 这个叫何小芬的女子算是本分的,倒是能用。 不过,不能让她知道是特意安排的,这个倒是不难办,让谭四出面,给何小芬介绍一份工作。 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 “请问你们这里有有明前的龙井吗?” “对不起,先生,您看到我们的招牌了吗,我们做的是闽茶,你说的龙井是浙茶,我们这里没有。” “哪有正山小种吗?” “有,有,先生,您楼上请。”伙计将风.尘仆仆而来的郑懋引上了楼。 “少冲兄。” “蕴之兄,是你!”看清楚掌柜的一张脸,郑懋许久才反应过来,毕竟有三年没见了,胡蕴之变化挺大的。 “哈哈哈……”老友久别重逢,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第209章:特殊的任务 “蕴之兄,你没死,真好。” 郑懋狠狠的在胡蕴之的胸口锤了两下,看到多年老友还活着,还在同一条战壕里,他内心不只是高兴,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九哥时候,你们几个就没了音讯,我也曾想去找你们,可你们一个个都离开了,这一次我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凭着一点儿打听来的消息,请家里帮着找一下,没想到,还真把你给找到了。”胡蕴之道。 “说来也是巧合……”郑懋嘿嘿一笑,把自己改名后,加入新四军的经历大致的说了一遍。 “看来,我们又可以并肩战斗了。” “是呀,绕了一圈,我们又在一起了,说吧,什么任务?”郑懋很是感慨的问了一声。 “任务是有些紧急,不过,我得先带你去见一个人。”胡蕴之道,“这不是一次非常特殊的任务,而是需要长期的留下来。” “长期留下来,你是说,我无法再回部队了?” “这个到未必,不过可能性很大,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胡蕴之道。 “我既然来了,那就不可能再回去,老胡,你说吧,到底让我见什么人?”郑懋问道。 “你先去火车南站的车站东路的大华旅馆,房间我都给你开好了,这是钥匙。”胡蕴之递给郑懋一把钥匙。 “我在那里等你们过去,是吗?”郑懋问道,他也是在这一行干过的,自然知晓规矩。 “嗯,我们晚些时候会过去的。”胡蕴之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我在旅馆等你们。”郑懋没有多问,收起钥匙,就提着皮箱子离开了。 …… 晚上值班,陆希言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从医院出来。 胡蕴之租了一辆车,接上了他。 “老胡,你没告诉他,我的身份吧?” “还没有,不过,你的身份他迟早会知道的,只不过,我们要对他隐瞒的是你在铁血团中的身份。” “我以什么身份跟他接触呢?” “你就一蒙安公司幕后老板的身份跟他接触,还有就是同情我们的资本家。”胡蕴之解释道。 “嗯。”胡蕴之想的十分周到。 从广慈医院到火车南站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就是南站非法租界控制区,治安方面稍微乱了一些。 胡蕴之和陆希言并没有直接去车站东路的大华旅馆,而是把车停在隔壁的一条街上,从一个理发店进去,然后从后门出来。 两个人都换了一身装束之后。 陆希言先去大华旅馆,胡蕴之一共开了两间房,给郑懋其中一间钥匙,另一间在陆希言手中。 车站附近的旅馆,客人身份复杂,而且人流量大,容易隐藏身份。 陆希言先去郑懋隔壁一间等待。 等到给了胡蕴之安全的信息之后,胡蕴之才一袭长衫,拎着一个公文包,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儿走进了大华旅馆。 咚咚…… 三长两短。 郑懋等的都有些心焦了,听到这约定好的敲门声,马上站起来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老胡,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郑懋着急的将胡蕴之让了进来。 “吃饭没有?” “还没有,你不是说给我介绍一个人的嘛,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郑懋也是个急性子,看到只有胡蕴之一个人,问道。 “别着急,等我先把任务给你说一下,再带你去见他。”胡蕴之放下公文包,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这里没有茶,只有白开水,你就凑合着喝吧。”郑懋给胡蕴之倒了一杯白开水道。 “白开水挺好,少冲兄,你快坐下,听我说。”胡蕴之道。 “蕴之兄,你说,我听着呢。”郑懋坐了下来。 “少冲兄,你的任务是以铁血锄奸团身份跟军统做生意。”胡蕴之认真而又郑重的道。 “什么,跟军统做生意?”郑懋闻言,顿时如同炸了刺而的刺猬,腾的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没错。” “老胡,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九哥是死在谁的手里的,你难道忘了,这些年你被他们追杀,九死一生,你也忘了吗?” 面对郑懋的质问,胡蕴之何尝不知道,可现在是个人恩怨的服从抗战大局,如果非要揪着过去的恩怨不放,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何况,这只是暂时的放下,并不说他就忘记了。 “少冲兄,我没忘,但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胡蕴之恳切的道。 “好,我听你怎么解释。”郑懋冷哼一声。 “我们有一条非常隐秘的药品走私渠道,每一次可以从国外获得大量的药品,但是,这些药品不是白来的,也是需要花钱购买,而我们在经费上一直都是不足的,而对于药品的需求,重庆方面也是有需要的,而且他们跟我们不同,有充足的经费,所以我们可以用他们的钱来弥补我们购买药品经费的不足,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少用钱甚至不用钱而获得大批急需的药品了。” “那为什么要跟军统合作,不可以是其他人吗?” “在江浙沿海,你能找到一个可以媲美军统的地下组织吗?”胡蕴之反问道。 “那为什么要以铁血锄奸团的名义呢?” “因为这条药品走私渠道跟铁血锄奸团有关系,而我们跟铁血锄奸团也是合作关系。”胡蕴之解释道,“铁血锄奸团已经被重庆方面招安,他们跟军统算是一家人,所以,军统才会想要通过他们来获得一条药品渠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直接跟他们合作的话,只怕他们会不安好心,甚至会暗中对我们下手,以铁血锄奸团的名义就不同了,他们总不能对自己人下手,对吗?”郑懋道,“不过,铁血锄奸团怎么会接受招安?” “日本人在上海挑起军统跟铁血锄奸团内斗,差一点儿大打出手,如果再各自为战的话,后果会如何,你清楚的。”胡蕴之道,“军师咱们都知道,他跟九哥的感情不比咱们浅,若非出自民族大义的考虑,他怎么会答应招安呢,再者说,军师他们加入的军令部第二厅,跟军统有点儿关系,但互不隶属。” “原来是这样。” “下面我要介绍你认识的这个人,就是这条隐秘的走私药品渠道的拥有者,他也是一位热血的爱国人士,这条走私的药品渠道就是为了援助国内抗战而冒险搭建起来的。”胡蕴之道。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走私挣钱,但那是发起人蒙特的想法,陆希言可没有打算利用走私发国难财的想法。 蒙特照挣他的钱,人家冒险搭建的关系,赚取合理的利润也是应该的,至于合理利润之外的,就跟他没关系了。 从这一点儿上讲,胡蕴之也没有说的太夸张,陆希言本意也就是希望这么做的。 毕竟走私的都是违禁的枪伤药,是列入军事管制的药品的。 “蕴之兄,那他是咱们的人吗?” “现在还不是。”胡蕴之说的也不算是假话,毕竟陆希言现在只能是组织的考察对象,最多就是个预备党员。 “走吧,你的具体任务,他会详细的对你说。”胡蕴之道,他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关于交易的具体过程,按照规矩,他不应该知道。 他只负责安排郑懋跟陆希言进行一个对接。 “好,我收拾一下……” “不用麻烦,他人就在隔壁。”胡蕴之嘿嘿一笑。 …… 隔壁房间,陆希言已经默默的喝了一杯水了。 胡蕴之和郑懋敲门进来的时候,他刚刚倒了第二杯水,正准备喝一口,敲门声就响了。 “陆先生,这位就是郑懋先生。”胡蕴之介绍道。 “郑先生,你好,我叫陆希言,是蒙安公司的最大的股东。”陆希言伸出右手,一个礼貌的微笑。 “陆先生,你好。”惊讶于陆希言的年轻,不过,郑懋还是迅速的恢复了常态。 “陆先生,少冲兄,你们聊,我在隔壁,有事儿叫我。”胡蕴之招呼一声,就带上门出去了。 “郑先生,请坐。”陆希言寒暄一声,“想必蕴之兄已经跟你说明了一些情况,我呢就不在赘述了,长话短说,好吧?” “陆先生请讲!” “我先跟你说一下我们这个交易的流程,是这样的,我们从欧洲进口的药品……”陆希言早就在脑子里把语言组织好了,现在不过是以最简练的话语把它说出来。 郑懋本来对联络和物资交易和保管有相当的经验,一听就基本上明白整个操作的流程了。 这就是一个钱货交易分离的模式,最大的问题在于通讯,只要通讯保密而畅通,交易就能顺利进行。 至于海上的走私本来就具有冒险性,还有各种不确定的因素等等,这些风险肯定是有的。 但问题是,通过正规渠道有些东西它进不来呀,而且对于延安方面,获取物资和运输的渠道更少。 还有日本人的海上封锁。 而跟军统这一块的交易呢,就是蒙安公司把药品转交给“铁血锄奸团”代理,郑懋的身份就是代理商! 其实,郑懋其实就是一个中间者。 他跟军统签订协议,购买药品,拿了货款,去找蒙安公司购买药品,然后再把药品送到军统手中。 承担的是海上运输和交易的风险,并且赚取差价。 这个差价呢,不是现金,其实也是药品,等于说,花军统的钱给自己购买药品,一举两得。 跟共产党做生意,戴雨农除非脑门被夹了,他绝对不敢做,除非是不知情,但是跟“铁血锄奸团”就不一样了,一个系统的,无非是分出一点儿利益给别人而已。 这就无所谓了。 高招呀! 郑懋这才明白胡蕴之所说的这个跟军统做生意的真正意义所在。 这怎么可能拒绝呢! 这任务他接了。 “这是联络的呼号,以及电码本。”陆希言取出一个薄本子道,“你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背熟它,然后烧掉。” 郑懋郑重的接过来,点了点头。 “还有,这是给你买的火车票,明天早上从南站出发,晚上可到杭州,剩下的就看你的了。”陆希言郑重的再一次伸手过去。 “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误事的。”郑懋激动的双手紧握住陆希言道。 “祝你一路顺风!” 第210章:坦言 第二天,陆希言没有去送郑懋,一来是身份的问题,二来,他也需要隐藏自己的行踪,不得不谨慎行事。 但是胡蕴之亲自将郑懋送到了南站。 “少冲兄,你我一别数年,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要分手。”胡蕴之有些感慨的长叹了一声。 “蕴之兄,要不是这次任务,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今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郑懋道。 “联络方式和密码本都记住了吗?” “放心,我之前就是干这个的,这一点儿对我来说,小菜一碟。”郑懋自信满满的说道。 “嗯,干咱们这一行的,都有一个代号,我现在的代号叫老鬼。”胡蕴之道。 “老鬼,这个代号还挺符合你的形象和身份的。”郑懋哈哈一笑。 “你也取一个代号吧,以后联络的时候,也方便。” “好,你叫老鬼,那我就叫夜叉吧,咱们做个伴儿?”郑懋想了一下,说道。 “夜叉,不错,这小日本最敬鬼神,咱们就是要让他们又敬又怕才行。”胡蕴之哈哈一笑道。 “再见!” “一路顺风。” …… 陆希言值完夜班,就给唐锦打了已电话,约他到非凡影楼见面。 唐锦驱车赶了过来。 曹斌夜里冲洗照片,这会儿还没睡醒,就让二人给从床上叫下来了,他的任务是给二人去买早餐。 “唐兄,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跟你坦白,药品走私,我跟蒙特只负责渠道,销售这一块儿是跟铁血锄奸团暗中合作的。”陆希言坦白道。 “你跟他们的关系如此密切?”唐锦吓了一跳,他确实没想到,陆希言跟铁血锄奸团居然建立了这么密切的合作关系。 “我一个从国外回来的,纵然有些父亲留下的老关系,可走私药品,这是多么大的风险,就算我能够把药品弄到,可怎么卖出去,能迅速的变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给铁血锄奸团是相互补充,一拍即合。”陆希言道。 “是你还是蒙特也参与了?” “我,蒙特他并不知道这些,渠道是他牵线搭桥,我给他蒙安公司的顾问,销售这一块有我负责,但是蒙安公司没有铁血锄奸团的股份,药品到手之后,我直接转卖给他们,至于他们卖给谁,我就控制不了了。”陆希言解释道。 “你就是个中间商,赚取一个差额利润,对吗?” “对,这样我的风险是最小的,而且还很稳定,另外,靠这个我还能跟欧美的制药公司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我能通过很低的价格拿药,所以,就算不走私,我的利润也不低。”陆希言道。 “老陆,你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唐锦惊叹一声。 跟铁血锄奸团有密切关系,这对唐锦来说,并不是坏事儿,相反这还是一件好事儿,起码他可以通过陆希言了解铁血锄奸团的内部情况,就算不能掌控,这也比邹淮那边的相互独立的合作关系要强得多。 利益关系是最紧密的关系。 “唐兄,对不起,我在这件事对你隐瞒了。”陆希言道,“因为这是我们两家的商业机密,承诺了不允许告示第三者的,除非得到对方的允许,否则就是单方面毁约。” “你见到军师了?” “见过一次。”陆希言早就在脑子里又有预案了,对唐锦可能会问的问题,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怕的就是自己的反应会给对方看出破绽来。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瘦瘦弱弱的,像个大学老师,不过一双眼睛特别亮,能看透人的内心,身体似乎不太好,脸色很差,一直都是坐着的……”军师的形象就是他自己伪装的模样,描述起来毫无难度。 “听闻他半年前早潜伏在身边的日本女间谍下毒,幸亏发现的及时,才算捡了一条命,没想到这毒对他的损伤如此之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军师这个人极善于经营和算计,铁血锄奸团能够活下来,此人功劳至少有一大半儿。”唐锦道,“奈何如此人物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哎……” “军师的身体的确很差,不过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是医生,莫非你替他诊治过?”唐锦忽然想起来。 “若非如此,我焉能见到神秘莫测的军师?” “这就难怪了,我说你怎么跟铁血锄奸团又那么深厚的合作关系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唐锦也是恍然。 “我也只见过一次,后来都是一个叫谭四的人跟我联络。”陆希言道,“你让我带的口信,我都是交给谭四的人传过去的。” “是这样呀……” 唐锦点了点头,谭四他是知道的,是‘军师’的左膀右臂,这也说明军师对陆希言的重视了。 否则不会派这么重要的人跟他接触了。 “所以,如果军统想要购买药品话,需要从铁血锄奸团过一手,对吗?”唐锦听明白了。 “是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加价多少?”唐锦问道,这性质完全不同了,不过,只要能搞到药品,他觉得戴老板那边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人都是有私心的,陆希言这边无法跟戴雨农讨价还价,毕竟不在对等的位置上,可军师就不一样了,人家是可以跟戴老板直接要价的。 你可以不合作,可人家手里掌握稀缺的药品,完全可以另找买家,只怕是消息放出去,多少人争着头皮来呢。 “最多不超过药价和运输成本总和的百分之三十。”陆希言道,“谭四说,这是军师的原话,看在一起抗日的份上。” 虽然军令部第二厅给“铁血锄奸团”发放了一些经费,可那点儿钱根本不够用的,人家只能自己找钱。 军统也一样,靠上头预算发钱根本维持不了运转,何况戴雨农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所以,军统是什么买卖都干,走私,贩卖烟土,开矿,只要是能来钱的,什么都干,而且大多数都是犯法的勾当。 “这个价格倒是可以接受,如何交付呢?”唐锦问道。 “货物交付可以在浙东沿海的国统区,现金交割在香港或者上海也行。”陆希言道,“如果是在上海的话,大笔资金的进出,需要一个掩护,我建议通过国外的银行结算。” “这个自然,让日本人查到的话,会很麻烦的。”唐锦点了点头。 “具体如何交易,需要你们自己私下里磋商。”陆希言道。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了吗?”唐锦问道。 “不知道,但是你替军统做事的事情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陆希言摇了摇头道。 “知道也无妨,军师这些人跟中统那些软蛋不一样,就算被日本人抓了,也不会出卖我的。”唐锦道。 唐锦并没有怀疑,在这之前,铁血锄奸团曾经在“钱佩林”事情上当过黄雀,通过那一次的事情,铁血锄奸团得知他跟军统的关系也是顺理成章的。 处在他这个位置上,跟各方都有联系,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要“钉子”小组的身份没有泄露,就无妨。 “最迟20号,有一批药品上岸,如果军统急需要药品的话,得马上安排人去浙东。”陆希言道。 “什么意思,药品不在上海靠岸?” “是的,走私的药品在东海用船转运舟山,再上岸,那边有铁血锄奸团一支专门的队伍负责,并且建立了一支武装队伍。”陆希言解释道,“我的药品直接在海上交付给他们,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到上海的药品都是合法报关的,经得起检查的。” “这是谁想出来的?” “自然是军师了,术业有专攻,我一个医生,治病救人还行,策划行动就非我所常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联系戴老板。”唐锦点了点头,他觉得这生意是可以做的,就算加价百分之三十,运到战区,那至少翻一倍,肯定亏不了,而且现在能弄到药品,那是算立功的。 “早饭买来了,两位爷,东泰祥生煎,油煎馄饨,还有南市的香记酒酿圆子……”曹斌拎着一堆吃的上楼。 “老曹,这也太丰盛了,你这是下血本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今天老唐请客,他付钱。”曹斌嘿嘿一笑,指着唐锦说道。 “我请就我请,吃不完的,我打包带走!”唐锦哼哼一声。 …… 吃饱喝足,回到家中,稍微洗漱了一下,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钟,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将他吵醒了。 “小五,刚才谁来的电话?” “中介公司,说是咱们找的帮佣,符合条件的有了,问有没有空,人家现在就可以把人带过来。”麻小五道。 “嗯,人既然有合适的,就带过来呗,正好梅梅也快放学了,咱们试一下手艺,不行的话,就换人。”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应该是谭四安排的,动作够快的,不过,家里确实需要一个帮佣了,起码负责做饭洗衣服打扫什么的。 “好的,先生,我马上打过去,让他们把人领过来。”麻小五点了点头。 “等一下,你去菜市场看看,买点儿新鲜的鱼肉回来。” “好的。” 第211章:帮佣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门的门铃响了。 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便宜的西装,梳着一个小背头,手里还拎着一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牛皮公文包。 双手交叉放在前面,在心理学上,是一种典型的拘谨的表现。 身后,落了半步。 一个年轻的女子,布衣裙钗,长头发,不施粉黛,模样很清秀,就是体型稍微瘦弱了一些,皮肤白净,微微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捻着衣角,这是一种紧张的感觉。 陆希言穿了一身家居的简服,看上去有一些懒散。 “您是陆先生吧,鄙人姓崔,您唤我一声小崔就可以了。”那西服男子走进客厅,站在边上,很是拘谨的自我介绍一声。 “崔先生是吧,你年纪看上去比我还大一点儿,叫你小崔不合适吧,还是叫你崔先生吧。”陆希言淡淡的一点头,“请坐,我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多谢了!” “这位女士,你也请坐。” “谢谢。”何小芬点了点头,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陆先生,根据您管家去我们的中介公司提的要求,我们发现这位叫何小芬的女士十分符合条件,所以,今天就带过来给您看一下,能不能用,能用的话就留下,不能用,我们再给您找合适的。”崔姓经理解释道。 “嗯,这些我都知道了,我需要的是一个本份人,勤快,老实,另外,烧的一手符合我们口味的饭菜,这是最重要的,人活着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吗,吃喝就占了俩个字,所以,这方面我的要求是最高的。”陆希言道。 “明白,明白,小何,快,跟陆先生介绍一下你自己。”崔经理吩咐一声。 “陆先生你好,我叫何小芬,苏州吴县人,今年24岁……” “嗯,看你的装束,应该是嫁人了吧,有孩子吗?”陆希言问了一句。 “嫁人了,我丈夫不在家,常年在外,一年到头难得回一趟家,我还有个女儿,今年六岁,跟我在一起。” 细声软语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看看。”陆希言吩咐一声。 何小芬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陆希言要看她的手做什么。 旁边的崔经理催促一声:“看什么,赶紧的,把手伸出来给陆先生瞧一瞧。” “何女士,你别误会,这干活的手和不干活的手,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手是否是一双干活的手而已。”陆希言解释道。 何小芬听明白了,伸出一双满是老茧的双手,这双手跟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不太相配。 “好了,我看到了,何女士,你可以留下来了。”陆希言点了点头,“崔先生,我想把人留下试用一下,如果合适,明天我让人把中介费送过去,没问题吧?” “没,没有问题,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崔经理忙点头道,住在福开森路上的,那都是非富即贵,人家会缺你这几个中介费? 何况,如果能稍微搭上关系,日后飞黄腾达都有可能。 “小何,陆先生答应试用你了,你还不感谢陆先生。” “谢谢陆先生,谢谢陆先生。”何小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算是面试“帮佣”成功了。 “晚上先做一顿饭吧,让我先看看你的手艺?” “陆先生,现在只怕不行?” “为何?” “我有一个女儿,她一个人在家,我跟她说,就出来一个小时的,晚回去,她会害怕的。”何小芬解释道。 “你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吗?”陆希言问道。 “是的,陆先生,外面这么乱,我实在不敢……”何小芬解释道。 上海滩存在一种拐卖人口的罪恶勾当,“搬石头”指的是拐卖男孩儿,“摘桑叶”就是女孩儿了。 法租界每年都有相当数量小孩失踪的悬案,绝大多数都是被这些人拐走了,送到外地或者国外去。 一个小女孩在家,如果大人不在边上,那真的很危险,锁在家里,只怕是不得已而为之。 “嗯,可以理解,这样,一会儿,你跟着我的司机回去,把孩子一块接过来,你以后在我这里工作,孩子肯定没人照顾。” “陆先生,您肯让我把孩子接过来一起住?” “是的,只要你做得好,我这里并不缺房间。”陆希言道。 “小何,你是交好运了,陆先生这么好的主人,只怕是上海滩都没有几个。”那崔经理羡慕的说道。 “谢谢,谢谢陆先生。”何小芬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麻小五买菜回来了。 陆希言交代了一声,让他开车带着何小芬去把她和女儿先接过来,至于其他东西,日后再说。 囡囡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很文静,眼睛像顾小白,皮肤则跟妈妈比较像,很讨人喜欢。 “囡囡……” “猴子叔叔?”见到囡囡,闫磊大吃一惊,而囡囡也认出来闫磊,当初带何小芬母女去监狱接顾小白的就是他。 “闫磊,你们认识吗?”陆希言当然知道他们认识,只是还是装作一副我不知情的模样。 “先生,我们是老乡。”闫磊马上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一招控制顾小白的妙招。 “哦,那可真是巧了,今天中介公司说找到一个合适帮佣,然后就把囡囡的母亲给带过来了,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老乡。”陆希言问道。 孟繁星对囡囡的喜爱远超陆希言,她一进门就看到囡囡了,虽然一时间还没弄明白这个小女孩是怎门来的。 但是听完陆希言跟闫磊的对话后,她明白了,这个小女孩是家里刚请的帮佣的女儿。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有人替自己做饭,做家务,孟繁星就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和做其他的事情了,虽然她还是觉得这种衣来张手,饭来张嘴的生活不符合自己的信仰。 但是,陆希言还是说服了她,革命分工不同,何小芬虽然是家里的帮佣,可他们也没有把她当做下人看,工钱优厚,待遇也不差。 唯一的区别是,何小芬是给他们一家干活的,工厂里的工人难道不也是给资本家干活的吗? 付的劳动,获得报酬,这到哪里都是说得通的,你非要说这是剥削,那只要雇人干活的,都是剥削阶级了。 你要让一个科学家非要每天挤出时间来跟柴米油盐打交道,那他在科学研究上用的时间不就少了? 同样的道理,在孟繁星和陆希言身上,偶尔下下厨房,那是生活乐趣,天天把时间耗在厨房和家务活上,那绝对是不符合经济学的。 “小何,饭做好了,一起吃,把囡囡叫过来,一张桌子,围起来吃饭,才有乐趣。”陆希言吩咐道。 “不,先生,我是下人,下人哪有跟主人同桌吃饭的。” “什么下人,我家里就没有下人和上人,过去那种主仆关系在我这里统统废掉,明白没有。”陆希言道。 “先生,还是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在厨房吃就可以了。”何小芬坚持不肯上桌。 陆希言也没办法,总不能生拉硬拽吧,何小芬虽然没有跟陆希言他们一起吃,但是囡囡却被孟繁星抱过来坐在了自己身边。 “囡囡,多吃肉,吃肉才能长身体。”孟繁星不断的给她碗里夹菜,鱼肉,鸡肉还有蔬菜。 “谢谢繁星阿姨。”囡囡努力的扒着碗里的饭道。 “安子哥,这孩子有大名吗?” “我还不知道,把小何叫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陆希言还真不知道囡囡的大名,“小何,小何,来一下……” “来了,先生。”何小芬急急忙忙从厨房跑出来。 “小何,囡囡有六岁了吧,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吧,她有起大名吗?”陆希言借着“上学”名义问道。 “有,我丈夫姓顾,囡囡的大名叫顾筱慧。”何小芬道。 “筱慧,这个名字不错,原来我们囡囡叫顾筱慧。”陆希言道,“小何,筱慧该上学了吧?” 何小芬脸色讪讪的低下了头。 “梅梅,这个你可以帮忙,启华女校不是有幼稚园嘛,可以安排囡囡过去,学杂费的话,我们出。”陆希言道。 “嗯,回头我跟丽瑛姐说一下,补办个入学手续,应该没问题的。”孟繁星道,陆希言是启华女校的校董。 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这要是男孩儿的话,肯定不行了,囡囡是女孩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谢谢先生,太太,我替囡囡感谢你们。”何小芬当场激动的跪了下来。 “小何,小何,你别这样,快起来,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要这样,我们受不住的。”陆希言忙站起来,过去将何小芬扶了起来。 “先生,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和太太的对我和囡囡的好。”何小芬低头,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水。 “闫磊,一会儿吃完饭,你安排一下小何和囡囡的房间,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一下,以后小何和囡囡就住在咱们家了。”陆希言吩咐道。 一个家,最重要的是人,没有人气,那能算是家吗? “是,先生。” …… “囡囡,跟繁星阿姨上楼参观一下好不好?” 囡囡看了一眼母亲,何小芬微微点了点头,她才跟孟繁星上了楼,这也让孟繁星放心不少,小丫头的家教蛮好的。 “何小芬,跟你说,我们现在是老乡关系,之前的一切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关起门,闫磊严肃的对何小芬道。 “我知道,闫先生。” “你也不要太紧张,这家人很好,我在陆家做事也没有别的目的。”闫磊道,“陆先生是我和谭四哥的恩人,我在陆家做事,一方面是保护他跟孟小姐的安全,一方面也是报恩,你明白吗?” “明白,我这份工作是不是也是谭四爷安排的?”何小芬问道。 “你知道,但不要说出来,你记住,在陆家,谨守本分,陆先生和孟小姐都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如果你敢有一丝一毫的不轨的行为,后果你该知道的。”闫磊道。 “我明白,陆先生和太太非常有修养,对囡囡也好,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何小芬道。 “你知道就好,我跟你说,这间房给你使用,囡囡可以跟你睡,也可以再搁一个小床,这都没问题,二楼书房,不需要每天打扫,如果需要,必须在我在场的情况下,你才可以进入,司机麻小五,是先生的助理,他还是巡捕房的探员,我们先生有很多重身份,广慈医院外科大夫,法捕房高级顾问,还有启华女校的校董等等,你听到的,看到的,最好烂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要讲,明白吗?” “明白。” “另外,如果你发现有什么异常或者对先生不利的事情,必须及时告诉我,找不到我的话,也可以跟麻小五说,但是,千万不能直接去找先生,记住了吗?” “记住了,闫先生。”何小芬点了点头。 “以后在家里,叫我闫管家。”闫磊淡淡一声。 “是,闫管家。” 第212章:戴雨农的试探 “先生,军统那边传来消息,通商银行的江筱庵确定准备落水投敌了。”闫磊上了二楼,敲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军统方面是不是有刺杀江筱庵的计划?”陆希言微微一皱眉。 每听到一个人落水成了汉奸,他内心都是相当不舒服的,何况这个江筱庵还是个有身份的人。 实业家,银行家,在商界和政界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影响力更是不小。 这种人虽然不如汤少川这样出任过民国总理的人物,只怕是潜在的影响力还要超过这种过气的政客。 “日本人推他做上海的市长,这可是他早就梦寐以求的位置。”闫磊道。 “江筱庵就是一个毫无廉耻心的商人,无良资本家。”陆希言道,“他选择落水当汉奸,毫不稀奇。” “四哥问,要不要针对江筱庵做一个计划?” “先了解他的生活规律和社会关系再说,做不做计划,不着急。”陆希言摇了摇头。 “是。” “那个何小芬,你都交代清楚了?”陆希言问道。 “按照您的吩咐,都跟她说清楚了。”闫磊道,“她看上去挺本分的,应该会守规矩的。” “平时也不好多苛责,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其他方面宽松一些,都是可以的。”陆希言道。 “明白。” “顾小白在香港什么情况?”陆希言问道。 “换了个身份,在一家高级酒店当领班,他生的一副好皮囊,据说还颇受欢迎。”闫磊道。 “找机会让人提醒这小子悠着点儿,别以为秋山雅子的案子过去了,就没有人继续追究了,让他给我低调一点儿。”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我会告诉四哥安排的。”闫磊道,“对了,军统那边传来消息,发现林世群的行踪了,但这家伙行踪很诡秘,看邹淮的意思,想请我们帮忙,除掉林世群这个中统的叛徒。” “先不忙答应他,让我想想。”陆希言道,林世群住在大西路67号,这个他已经知道了,但是这个家伙很谨慎,想要叮他的哨,那真是非常困难。 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特工。 掌握不了行踪,那就提前做不了计划,总不能靠运气吧,这是不现实的,一旦失手,对手就更加警惕了。 …… 家里多了一个帮佣,孟繁星也可以晚一点儿起床,能多睡一会儿。 起来的时候。 勤快的何小芬已经按照家里的食材,做好了早饭。 这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早上四点多钟就起床了,怕吵醒其他人,一个人关起厨房,默默的做早饭。 做了包子,炸了油条,还要几样爽口的小菜,最重要的是熬了一锅粥。 数量不多,但很精致。 “不错,小何,以后早饭就按照这个标准做,不过别搞这么多花样,有个两三样,隔两天换一下就可以了,我们不挑食的。”陆希言吃完吩咐一声。 “好的,先生。” “中午我们一般都不在家吃饭,家里有几个人,你就做几个人的饭,晚上一般都在家吃,但我们都没有时间买菜,梅梅,你把买菜的钱给小何,让她出去买。”陆希言道。 “嗯,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呢。”孟繁星点了点头:“安子哥,你让小芬买菜,总的定一个标准吧?” “你说多少呢?” “每天八块怎么样?” …… 广慈医院已经不给陆希言安排门诊了,已经不需要通过门诊来增加诊断经验了,重点还是临床手术上面。 陆希言也知道,一个外科医生,最多也就二十年的职业生涯。 外科医生除了需要精湛的医术之外,还需要大量的精力和体内,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 没有体力是不行的,而人到了五十岁往后,身体各项机能都开始大踏步的后退。 到时候,眼力不行了,体力也不行,尤其是拿手术刀的手,那是更加不能有半点儿问题。 所以,现在的陆希言正是黄金年龄,他既然想要在医术上更进一步,自然不能在一些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陆博士,今天有一台手术,切除胃瘤,盛主任今天早上起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这台手术您能不能接下来?”盛熙元的助理罗惠民道。 “我今天也有两台手术,看能不能协调一下时间,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安排吧。”陆希言没有拒绝。 “好的,我去协调手术室安排时间。”罗惠民感激道。 现在广慈医院,谁不知道除了外科主任盛熙元之外,陆希言的胸外科上是最厉害的主刀医生。 许多病人都排队等着他给动手术了,有的病人更是非让他动手术。 从手术室出来,除了看到病人的家属,陆希言还看到了唐锦。 “你怎么来了?” “我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你助理奚梦瑶小姐说,你在手术室,我就过来了。”唐锦解释道。 “有事吗?” “有,戴老板原则上同意了,已经派人过来谈这件事,不过,他希望采用资金垫付的方式结算。”唐锦道。 “什么意思,让我们先掏钱垫付药品资金,他们收到药品之后再付钱?” “不,是让铁血锄奸团先垫付钱,等拿到药品之后,再付钱。”唐锦道。 “唐兄,你觉得,铁血锄奸团会同意吗?”陆希言反问道。 “那就咱们直接交易?” “不行,我不能背信弃义。”陆希言听明白了,戴雨农是想直接越过铁血锄奸团跟蒙安公司交易。 但这是不可能的,陆希言绝不会答应的,蒙安公司不能直接跟军统有任何的关系。 药品从公海进入内地的渠道,是绝对不能够让军统知晓的,这涉及的机密太大了,军统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如果戴老板就想做这一次生意,那就免谈了,我们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我的药品不愁买家。”陆希言道。 “这个,我其实跟你是一个意思,只是上面那些人,你也知道的……”唐锦略显尴尬的说道。 陆希言知道,发国难财的人太多了,戴雨农要是能搞到大宗药品,估计不少人盯着呢。 “我不管上面什么人,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拉到,我这药品运到国内来,也是用到国内的抗日上,卖给谁都一样。”陆希言气氛道。 “好,好,老陆,我再联系一下戴老板,商量一下。”唐锦道。 “我只管提供药品,跟军师方面结算,戴老板如果需要,可以直接跟铁血锄奸团方面谈判,我这边只能是这样。”陆希言道。 唐锦点了点头,他知道,销售渠道是铁血锄奸团的,陆希言充其量就是一个中间商,赚取一点儿差价而已。 如果跟军统直接交易,那势必会得罪铁血锄奸团。 这事儿,唐锦是非常能够理解的,这事儿别说陆希言了,就是到他身上,也要考虑一下,能不能干。 “我还有手术,就不陪你了。” …… 戴雨农本性多疑,之所以提这个要求,也是就是试探一下,当然,试探的结果不出他所料。 他自从“八面佛”的密电中得知“钉子”小组新成员的扁鹊的身份后,以及陆希言的相关情况后,直觉就告诉他,这个扁鹊只怕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扁鹊跟“铁血锄奸团”关系密切,这不是什么坏事儿。 邹淮那边他是不指望了,不被“军师”牵着鼻子走就不错了,甚至很多时候,只能给人家当陪衬。 他派赵立军去的目的,就是想扭转谁是主导的地位。 但是赵立军虽然有很强的行动能力,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赵立军只能独立不受干扰,想要获得主导地位,还需些时日才行。 如果利用好了这位“扁鹊”,就能获得“军师”以及铁血锄奸团内部的信息,这当然不是一件坏事。 但是,“扁鹊”可不是那种热血小年轻,几句慷慨激昂的话一哄就上钩了,他是留洋回来的,见识过世面的,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得想个办法才是。 陆希言可不知道戴雨农居然对他动了心思,反正,跟军统的合作,他是觉得必须小心,尽量的保护好自己。 …… 虹口,日本陆军医院。 从广慈医院转院过来,已经一个星期了,竹内云子恢复的还算不错,已经可以坐着轮椅下床活动了。 这期间来看望她的人不少,除了特高课的人之外,来看她最多的要算是川岛芳子了,几乎是每天必到,成了医院的常客了。 竹内云子身份特殊,自然获得了别人不一样的待遇,单独的病房,还有专门的护理,以及给他安排了最好的主治大夫。 土肥原贤二也来看过她一次,在晴气庆胤的陪同之下。 晴气庆胤还特意的买了一束花,并且郑重的鞠躬感谢,如果竹内云子不同意交换人质的话,只怕他这个时候还在“绑匪”手中呢。 “云子,你今天气色不错嘛。” “芳子前辈,你又来看我了。”竹内云子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了,转动轮椅转过身来。 “云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一直对你提起的林世群先生。”川岛芳子把林世群带来了。 “林先生,你好。”竹内云子并不认识林世群,可林世群对她并不陌生。 对于这样一个曾经轰轰一时的日本女间谍,身为职业特工的林世群,怎么可能不关注呢? “云子小姐,久闻芳名,今日终见真人了。”林世群弯腰微微一笑。 “林先生客气了,晴气君能够顺利脱险,林先生的功劳不小。”竹内云子淡淡的一声。 “这都是晴气先生吉人天相。” “芳子前辈,你今天介绍林先生是有事吗?”竹内云子问道。 “我想请你在老师面前,引见一下世群。”川岛芳子道。 “芳子前辈,你自己难道不可以直接引见吗?” “我总归是要离开这里,返回满洲的,在上海,或许只有云子你才可以帮助他。”川岛芳子道。 “我觉得晴气君似乎更合适一些?”竹内云子想了一下道。 “可我们跟晴气君并不熟悉……” “好吧,看在芳子前辈的面子上,我给晴气君打个电话,让林先生直接去找晴气君。”竹内云子道。 “多谢云子小姐。”林世群听了,眼睛骤然亮了,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抱日本人的大.腿,可日本人也有不同,谁的大.腿最粗呢? 现在的上海滩,能跟他说的话的,唯有土肥原贤二了。 第213章:将计就计 香港,尖沙咀,正对着维多利亚湾。 半岛酒店。 香港最豪华的酒店,号称是“远东贵妇”,现任董事长罗兰士·嘉道理是一位英籍犹太人。 顾小白被谭四安排去香港后,凭借自己外貌和不错的谈吐学识,很快就在半岛酒店找到了一份侍应生的工作。 很快,他就得到半岛酒店经理的赏识,荣升大堂领班了。 这在半岛酒店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他因此也成了半岛酒店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尤其是受到一些贵妇名媛的喜欢。 顾小白到了香港之后,改名叫顾仁林,还编造了一些过往,籍贯,学历什么的,几乎是换了一个人。 这些都是谭四帮他办的。 所以,他的一切都还在铁血锄奸团的掌控之中。 “顾领班,有您一位朋友,在那边,请您过去一趟。”顾小白正在大堂内工作,忽然手下一名侍应生跑了过来,向他汇报。 “朋友?”顾小白顺着视线望去,只看到一个蓝色西装背影,坐在落地窗前供入驻客人休息的沙发上。 “行了,我知道,你去忙吧。”顾小白没有怀疑,这是在半岛酒店,安保措施是非常严格的。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径直走了过去。 看到一张年轻陌生的面孔,这让顾小白不由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虽然说做不到过目不忘,可只要自己见过的人,起码在脑海里有那么一丝印象的。 而眼前这个人,他脑子里没有半分印象。 “顾领班,来了,请坐。”蓝西装的年轻人看到顾小白,摘下了墨镜,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这位先生,我好像不认识您?”顾小白犹豫了一下道。 “顾领班,你不认识我,只要我认识你就可以了,顾小白。”蓝西装的年轻人呵呵一笑。 “您到底是谁?” “别紧张,顾领班,坐下说话,你现在这幅模样,就算是那些曾经被你骗过,厮混过的女人也未必能一眼认出来。”蓝西装的年轻人道。 顾小白一屁.股坐了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楚,你叫我楚先生就可以了。”蓝西装的年轻人正是楚泽,他被陆希言派到香港,就是准备将“铁血锄奸团”的控制的产业往香港转移,继续留在上海,只怕会越来越有麻烦。 “你不用担心身份泄露的问题,你在这里的情况,是谭四告诉我的。”楚泽慢悠悠的解释道。 “谭四,你是四爷的人?” “确切的说,我跟四爷是一伙儿的,你叫他四爷,而我喊他四哥。”楚泽道。 “难怪你会知道我。”顾小白的脸色稍微定了下来。 “怎么,还有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楚泽跟了军师这么长时间,他本身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一看顾小白这脸色和眼神,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是军统。” “军统,军统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楚泽微微一惊,不过马上就释然了,“秋山雅子”那件事,日本人都知道了,军统跟岂会不知道? 何况顾小白当初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虽然手续上没有问题,可那些痕迹和档案还是留存的。 想要彻底抹除顾小白在监狱乃至在上海滩留下的痕迹,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查到的。 军统有这个能力办到。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要求我加入他们。”顾小白道。 “军统吸纳你加入?”这个楚泽倒是没想到,“他们没威胁你吧?” “这个到没有,只说我一个人在香港,无亲无故的,一旦被日本人发现,肯定小命不保,只有加入他们,才能保住一命,还说,我既然做了对抗日有意义的事情,何不加入军统跟他们一起抗日救国。”顾小白道。 “你答应没有?” “还没有,他们说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明天就是第三天了。”顾小白道。 “本来四哥是托我来给你带句话的,小芬和妞妞都很好,很安全,让你放心的,没想到你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楚泽皱眉道。 “妞妞和小芬……”顾小白捂着脸,差一点儿没哭出来。 “这一点你别担心,四爷给小芬安排了一户人家做帮佣,囡囡跟着一块儿住过去了,另外,囡囡也上学了。”楚泽道。 “囡囡上学了!”顾小白很激动,他很想甩自己一记耳光,他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楚先生,她们现在的地址在哪儿,我想给她们娘俩儿汇点儿钱?” “军统既然看上了你,你一旦汇钱去上海,不是暴露了她们娘俩吗?”楚泽提醒一声道,“她们的生活没有问题的,你的钱可以存起来,留给日后囡囡出嫁的嫁妆,若是有书信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捎一封回去。” “真的吗,那太感谢楚先生了。” “我的身份,如果军统的人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知道,我现在是半岛酒店的领班,每天接待那么多的客人,非富即贵的,这很正常,我想他们也正是看重我这个身份才找到我的。”顾小白道。 “把信写好了,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楚泽起身道。 “明白,楚先生。” …… 香港佐敦道,安平大药房。 “请问孙经理在吗?” “这位先生,您找孙经理?”一名操着上海口音的小伙子上前来招呼一声。 “是的。” “我们孙经理去了仓库,马上就回来,您稍等一下。”小伙子热情的问道,“请问先生您找我们孙经理做什么呢?” “自然是做生意了。”楚泽呵呵一笑,坐了下来。 “您请喝茶。” “谢谢。”楚泽礼貌的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老孙,也就是安平大药房的孙经理出现在楚泽面前,他并不是认识楚泽,但是楚泽是知道他的。 “孙经理,你好,我叫楚泽,是陆希言先生的朋友。” “原来是少爷的朋友,楚先生有事吗?”老孙一听是陆希言的朋友,立刻热情了许多。 “孙经理,我要用一下蒙安公司香港办事处的无线电台。” “什么电台,楚先生你搞错了,我们就是一家做药品生意的,没有什么电台。”老孙闻言,脸色马上就变了。 “孙经理,我跟陆先生是朋友,不信的话,你可以马上用电台联系一下上海公司总部,如果陆先生不同意,我扭头就走,如何?”楚泽道,顾小白的事情他必须马上汇报,可打电话,这是长途,而且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窃.听,传统方式,也容易泄露秘密,而且时效太慢了。 只有电报是最快的,而且还不能去邮电部门,那根本没办法说清楚。 …… 上海,蒙安公司总部,助理办公室。 “闫助理,香港办事处来电,内容很奇怪?”田蕊拿着一份电文找到闫磊。 “……”闫磊一扫电文,马上就知道是楚泽到了蒙安公司香港办事处,这要不是没有紧急的事情,他是不会去的。 “这封电文我来处理,你就不要管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清楚。”闫磊告诫一声。 孟繁星在上课,蒙安公司日常事务都是闫磊代为处理,闫磊处理不了的,才有孟繁星亲自处理。 楚泽的事儿,他自然不会去请示孟繁星,还好,楚泽算准了,这个时候孟繁星不在公司。 这要是田蕊拿着电文去找孟繁星汇报,这事儿就麻烦了。 驱车直接去了广慈医院。 陆希言刚下第三台手术,那是累的不轻,从早上上班到这会儿,中午吃饭都是在手术室。 突然看到闫磊,有些惊讶。 “我判断,楚泽遇到麻烦了,否则他不会直接去蒙安公司香港办事处的。”闫磊焦急道。 “从电报的内容判断,应该还不至于,你赶紧回电老孙,同意楚泽使用办事处的电台,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陆希言道。 “明白,我这就回公司。” “梅梅那儿,我去接,你就放心接受楚泽的电文。”陆希言想了一下道。 “好。” …… “楚先生,公司总部同意您使用电台,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老孙接到电文,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照此办理了。 陆希言办事儿跟老爷在世的时候不一样,他原来就是陆家的老人,深的信任,这一次更是派到香港来担任重要职位,自然心里向着老东家了。 “多谢。” 楚泽将早已拟好的电文递了过去。 都是早已编码好了的,只要一个稍微懂一点儿的电讯发报的人都能做到,至于内容,那只有那边抄收之后,用与之对应的密码本破译出来才能知道。 …… “先生,楚泽的电文,已经按照密码本翻译过来了。”晚上回到家中,闫磊悄悄的递给陆希言一张电报。 “军统居然盯上了顾小白?”陆希言一看电文,有些惊讶,他说楚泽怎么会不守规矩。 “四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都在等您做决定。”闫磊道。 “谭四他们是想让顾小白顺水推舟打入军统内部,当我们的眼线?”陆希言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又不是咱们主动的,而且顾小白跟咱们的关系最多也就是利用,所以,机会难得。” “难道不可能是军统想要找个人打入我们内部呢?”陆希言反问道。 “您的意思是,军统想要在我们内部安插人手?” “戴雨农不是早就想要吞并铁血锄奸团了吗,明的不行,暗的还不可以吗?”陆希言道。 “那让顾小白拒绝就是了。”闫磊急道。 “不行,拒绝的话,顾小白就会危险,还不如将计就计呢。”陆希言道,“就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明白了,先生,您是想让顾小白加入军统,然后再反过来给咱们做事儿,名义上是军统的人,实际上是我们的人,对吗?”闫磊问道。 “没错,戴雨农对咱们可是钟情的紧呀!”陆希言呵呵一笑。 第214章:渗透军统 “哼,怎么没见他们对日本人如此上心?”闫磊不满的冷哼一声,对军统,谭四和闫磊这些人都是有很深的芥蒂的。 当然,陆希言也不太喜欢军统,唐锦他们几个算是例外。 “军统的一些手段和技巧我们可以学,但他们做事的方法不能学,咱们的人要自律,及时一起行动,也要多留一个心眼儿。” “明白。” “去吧,早点休息。” …… 还是在半岛酒店大堂休息区。 楚泽准时过来了。 顾小白看到那蓝色的西装背影,马上把手头的事情交代给别人,自己一路小跑过来了。 “楚先生,您来了。”顾小白很是恭敬的一声,他是小人物,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就是该低头的时候,一定要低头。 何况,这对他没有任何坏处。 “四哥吩咐了,让你答应军统的人,加入他们,但是,你是谁的人,你清楚吧?”楚泽道。 “明白,我虽然加入军统,但还是给四爷做事儿。”顾小白稍微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 “明白就好,以后我可能常驻香港。”楚泽道,“军统那边让你做什么,你不需要每天汇报,但必须事无巨细,不能隐瞒。” “楚先生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有事儿,我会来找你。”楚泽起身道,“还有,管好你下面的玩意儿,再惹出什么事情来,我可救不了你。” “是,明白,楚先生您慢走……” …… 中午,唐锦又把陆希言叫到了法捕房政治处。 “大中午的,我还想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手术,唐兄,你这又把我叫过来,到底又为了什么事儿?” “这第一呢,戴老板同意了跟铁血锄奸团交易,他正派了一个特派员过来上海,详细谈判。”唐锦道。 陆希言微微一皱眉:“什么时候道?” “估计也就这两三天之内吧,你也知道,前线打成一锅粥了,想要直接穿越过来,有点儿难度。”唐锦道,“不过,戴老板非常人,他有他的办法。” “嗯,好吧。”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派人来谈,那就谈呗。 “这第二,明天那个土肥原贤二要来法租界,正式的拜见汤少川。”唐锦郑重的说道。 “什么,土肥原贤二正式拜见汤少川?”陆希言吃惊不小,汤公馆这几日还算平静,来访的客人,大部分都被挡在门外了。 “土肥原贤二的安全有上海日本陆军宪兵队负责,特高课负责制定安保计划,但是在法租界的安全保卫工作需要我们配合,所以,他们提前通知了我们,而我们这边,由政治处接手这项任务。”唐锦道,“上头的意思是,不能够在出现晴气庆胤那样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咱们还的保护土肥原贤二的安全?” “是的,但只限于法租界内,出了法租界,就不归我们管了。”唐锦道,“不过,刺杀土肥原贤二,那是不可能的,这一次一定会有大批的日本宪兵便衣随行。” 陆希言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计算是把一个行动队都搭上,也未必能达到目的。 而且就算是杀了土肥原贤二,又能如何,他们还会从日本本土再派一个人过来,他们是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对华政策的。 这要是刺杀日本天皇,或许还有可能。 “所以,明天你也要在医院待命,随时应付可能的突发事件。”唐锦解释道。 “行,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老陆,日本人正在不断的向工部局和公董局施压,要求日本宪兵队的便衣可以租界抓人,同时还要求我们给他们配发持枪证,涉及租界的警权,现在英法美等国都还没有答应,但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唐锦无奈的说道。 国际上,美国奉行孤立主义,反正只要不损害美国的利益,我什么都不管,而欧洲各国自己的事儿都管不好,在亚洲更是有心无力,对日绥靖,只是表面上跟日本交恶而已。 陆希言知道,唐锦对他说这些,也是希望他把话递给“军师”,明天千万别搞事情,否则大家都难做。 从法捕房出来。 陆希言在街边的一个电话亭,拨了一个号码。 “长官,陆顾问他会不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利益捆绑在一起,你觉得他会出卖我们?”唐锦呵呵一笑道,“竹内云子和晴气庆胤的事情,他怎么把自己摘出去?” “我说的是他屁.股坐在哪一边?”齐桓问道。 “不管是哪一边,他的身份始终是一个中国人。”唐锦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齐桓也不由的点了点头。 …… 陆希言打这个电话自然是约胡蕴之出来的。 他不需要说话,轻轻的在电话上敲几下,胡蕴之那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不是什么摩尔斯码,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就算世界上最顶级的密码破译专家来,也破译不了。 摩西咖啡馆。 半个小时后,胡蕴之一袭长衫走了进来,额头上还有一层汗啧,显然是赶过来有些急了。 “这么急把我叫过来,到底什么事儿?”胡蕴之问道。 “别急,先喝一杯冰柠檬水,特意为你点的。”陆希言一招手,一杯冰柠檬水送了过来。 “有话快说,我店里忙着呢。”胡蕴之喝了一口冰柠檬水道。 “唐锦刚刚告诉我,土肥原贤二明天要来法租界,亲自与汤少川会面。”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 “时间,地点?” 看到胡蕴之表情并无半点儿惊讶,陆希言觉得,胡蕴之可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不是听你说的嘛。”胡蕴之一愣,自己哪里露破绽了? “好了,我们不争这个了,日本宪兵队负责安保,已经招呼法捕房了,会面应该在汤公馆,亦或者其他什么隐秘的地方,但绝对不会是在公开的场所,至于时间,那就不好说了。”陆希言一边用汤匙搅动咖啡,一边道。 “嗯,这事儿我知道了。”胡蕴之点了点头。 “汤少川这算不算是落水当汉奸了?”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土肥原贤二此次来上海,就是为了组建一个新的傀儡政府来的,汤少川是他们物色的主政人选。”胡蕴之道。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 “有真有假,就看背后的人是怎么想的了。”胡蕴之道。 “我明白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不管是有意泄露,还是无意泄密,试探一下民众的反应,这也是一种政治手段。 “你最近留意一下棉花的价格,看有没有渠道能搞到一批。”胡蕴之道,“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部队缺少棉衣,棉花是战略物资,市面上很难搞得到。” “你的意思,进口棉花?” “嗯,你有海外关系,能有这个渠道最好了,当然,这不是任务,只是请求。”胡蕴之道,“资金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 “好吧,我试着想想办法,但不能保证能成。”陆希言点了点头。 医学上,也是需要药用棉的,而且需求量非常大,但是这对棉花的品质要求更高,进口棉花,生产药用棉,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对了,夜叉已经安全抵达轴上,跟当地接应的接应的队伍汇合了,让咱们放心。”胡蕴之通报道。 “那就好,军统那边也同意我们的交易方案,已经派人来上海,专门跟铁血锄奸团谈这件事儿。”陆希言道,“我会让谭四出面跟他谈。” “嗯,好的,我知道了。” …… “安子哥,今天接到怀特发来的电报,交易时间定在明天夜里12点左右,位置海域跟前两次一样。” “嗯,这一次你来主持吧,我就不去公司了。”陆希言道。 “就我一个人?” “闫磊会协助你的。” “嗯,好吧,我会做好的。”孟繁星点了点头,前两次都是陆希言坐镇指挥的,这一次将由她独立指挥,压力自然大了很多。 “梅梅,你可以的。”陆希言微笑的鼓励道。 …… 第二天上午,陆希言照常上班。 到了办公室后不久,他就接到了唐锦的电话,土肥原贤二的车队已经从外白渡桥进入公共租界辖区了。 一共是四辆汽车,除了车牌号不一样,剩下的都一样。 土肥原贤二具体坐在哪一辆,那无人知晓。 这一次安保措施更严密了。 如果没有之前晴气庆胤的绑架事件,土肥原贤二也不想公开的前往汤公馆与汤少川会面。 现在这么做,也是想给汤少川施加一些压力。 他很了解汤少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选择他作为推举的对象,汤少川是国民党元老,为人方正,自负而又倔强,又有一丝理想主义者的悲情。 这种人要么不做事儿,做起事儿来,那是不管不顾,一条道走到黑。 那怕是不被人理解,他都会坚持下去。 要么粉身碎骨,遗臭万年,要么就是青史留名,万世流芳。 一个人的性格缺陷,是可以利用的,政治人物的性格缺陷尤其致命,土肥原贤二深知这一点。 他有信心说服汤少川同意跟帝国合作,缔造和平。 第215章:奇葩实习生 四马路,杏花楼。 “谭四兄弟,汇丰银行本票,大洋五万,相当于法币二十万。”邹淮嘿嘿一笑,将一个半露着银行本票的信封放在桌上,轻轻的推到谭四的跟前。 “什么意思,邹区座?”谭四微微一皱眉。 “上次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我们不是截获了一批辽土嘛,一点儿意思,兄弟们辛苦了。” “噢,这事儿呀,你不说,我到忘了,那批辽土价值上百万,你们卖了多少?”谭四丝毫没有客气的就收了起来。 “不多,八十万。” “那你岂不是给了我们四分之一?” “本来是打算多给一些的,这个那个赵立军一张嘴要走三十万,我这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弟兄要养活,死亡抚恤什么的,上头给的那点儿钱,真不够让人卖命的。”邹淮对谭四大倒苦水道。 “邹区座要是在军统做的不开心,可以到我们这边来,我们特勤组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别,军统的家规你又不是不知道,活着进来,死了出去,我要是进你们特勤组,只怕戴老板第一个饶不了我。”邹淮连忙摇手道。 “邹区座愿意什么时候来,我们特勤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谭四呵呵一笑道。 “谢谢谭四哥!”邹淮道,“哪一天兄弟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去投靠你,你可别把哥哥我推到门外去?” “放心,不会。” “有个事儿,谭四哥,这赵立军从我这里拿走了三十万,盘下了一间古董店,你们还不知道吧?”邹淮小声道。 “有这事儿,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我们跟赵立军无冤无仇的,犯不着去查他。”谭四道。 “这家伙很做事儿又骨子狠劲儿,不达目的不罢休。”邹淮道。 “你怕他继续对我们不利?” “这我就不好说了,人家是戴老板的爱将,我都命令不了的。”邹淮笑了笑,话里那言不由衷的意思。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邹区座的提醒。”谭四起身道。 “谭四兄弟客气了,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 …… “区座,那二十万……”副官尹平很是心疼,那可是二十万法币,一大笔钱,这就随手送人了。 “你懂什么,又出才有进,今天这二十万不给,下次别说二十万,就是两百块发财的机会人家都不会给你,干我们这一行的,吃独食是遭人嫉恨的,明白吗?”邹淮教训一声。 自己一人独得十万,已经不少了,至于赵立军那三十万,是要算到军统局里的,有这笔功劳钱,戴雨农也得承自己的情。 “属下明白了。” “回去,把老凌他们找过来商量一下,中统的林世群终于露面了,呵呵,这个叛徒决不能让他逍遥快活去下去。” …… 曹斌在福开森路有一栋宅子,这栋宅子可不是什么暗宅,其实就是法捕房在这条名人居住的街道上一个指挥部。 当然,这也是一个安全屋。 福开森路许多宅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为了这些人的安全,法捕房也是煞费苦心的安排了安捕巡逻,有的甚至直接设立了岗哨,盘查各色进出的人等。 汤公馆自然属于这一列。 虽然日本人的安保措施相当严密了,但法捕房还是做了相应的部署,唐锦当仁不让的成了负责这件事儿的最高指挥官。 他不会拿自己在法捕房的前程开玩笑的。 所以,严防死守是必须的。 军统那边,他已经通过秘密电台给邹淮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在今天在法租界有任何行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邹淮虽然不知道“八面佛”是谁,可他也知道,这道命令的份量。 至于其他的,就算想要掀起什么风浪,他都有能力掌控全局。 大概十点钟左右,土肥原贤二的车队从西藏路转入霞飞路,朝贝当区而来,大概十分钟左右,进入了福开森路。 车队在汤公馆门前停留了大概有两分钟,然后负责警卫的安南卫打开大门,汽车直接驶入了大门。 大概是十一点出头。 土肥原贤二的车队从汤公馆出来。 从进去到出来,停留的大约有半个钟头,土肥原贤二跟汤少川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有小道消息,说土肥原贤二跟汤少川达成了一些列的协议,汤少川再有条件的情况下出任伪职,并可能担任新政府的总理云云。 真假难辨。 汤少川本人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回应。 但是,武汉正面战场上国军的情势不容乐观,从目前的战场态势看,武汉弃守只怕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个时候,一旦汤少川与日本人达成什么“和平”协议的话,那对抗战的打击是巨大的。 这不仅仅是汤少川一个人,还有许多看不清的人,一旦起了坏头,破坏是巨大的。 暗流涌动。 土肥原贤二安全离开法租界,警报解除。 ……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所以陆希言总是推辞不愿意去震旦大学兼职,但是架不住震旦大学校长软磨硬泡,还把广慈医院院长万尔典神父给请出来当说客。 实在没办法,陆希言答应担任震旦大学医学院副教授,不过他也是有条件的,他不去学院上课,只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带实习医生,以及指导一些课题研究。 震旦大学也考虑到陆希言兼职不少,又要完成自己的博士论文,还要给病人做手术,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到学院来上课。 因此就同意不给他在学院安排任何理论教学,只给他安排带实习医生。 但是能否站在手术台上,那就不是每一个学习临床的医生能做到的,有的学医一辈子,都未必能拿手术刀。 外科大夫,在某种程度上跟中医的差不多,是靠天赋吃饭的。 没那个天赋,一些简单的小手术问题不大,可一旦碰到复杂的大手术,那不同的大夫做,可能的结果就是天差地别。 医学院一共给他安排了四名实习医生,三男一女。 今天来报道。 “我的老师丹尼尔教授是一位法医学专家,我刚到他手下学习的时候,别的教授上解剖课的时候,都是用浸泡处理过的尸体标本,而我的老师,他把我们直接带到了停尸房,我的第一次解剖课就是揭破一个刚刚出车祸死去的年轻人……” “想要做好一个外科大夫,需要非常良好的心理素质,人体其实就跟一部精密的机器一样,我们做大夫的,就是要熟悉和了解这部机器……” “如果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学到东西,那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们只是想混日子,想从我这里拿到实习的学分,那最好早一点儿离开,否则,到时候,毕不了业,可别管我话没有说在前头。” “陆老师,你会让我们去解剖尸体吗?” “柯默同学,你很想解剖尸体吗?”陆希言微微头一歪,问道。 “我祖上就是仵作,我爷爷在光绪年间就是子承父业,做了仵作,给衙门验尸,后来传给我父亲,从小我就跟我父亲出入停尸房……” “不错,你居然是一位法医世家子弟,难怪你一听说解剖尸体,脸色丝毫不变,眼神之中还有一丝兴奋。”陆希言有些惊讶,这四个学生都是学院给他安排的,至于是怎么选出来的,他还真没有好好调查过。 “以后法捕房有案子,你跟我出现场,如果你愿意的话。”陆希言点了点头,有个学生代劳一下,自己也能省好多事儿。 “谢谢老师。”柯默惊喜万分。 “樊坤,你呢,你为什么选择来给我当实习医生?”陆希言忽略一点,自己应该了解一下这四名实习医生,未来两年内,他们都是要朝夕相处的。 “我想跟陆老师您学习,跟你一样为病人治病,造福病人。”樊坤激动的脸红了一下。 “不错,成诚,你呢?”这是一个小胖子,眼睛小小的,眯成了一条缝,真怀疑他在手术台上,能不能看清楚病人的血管和神经。 “我家是开药厂的,我爹说了,您是上海滩最好外科大夫,让我一定要跟您学习。”成诚大声道。 “你家开药厂的?” “是,我爸叫成实,诚信制药就是我家的。”话音还没落,周围就响起一阵笑声。 “笑啥,笑啥,我家真是开药厂的……” “好啦,成诚同学,你知道我主攻的是临床医学,跟制药关系不大,为什么要做我的实习医生?”陆希言抬手制止道。 “我爸说,当年要是他学会西医外科手术的话,我妈就不会死,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学会西医外科手术,以后回去给乡亲们看病。”成诚道。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最后一个是女同学,刚才说到解剖尸体的时候,樊坤和成诚都还是脸色微微一白,而她却丝毫没有动静。 “看你在医学院学的是骨伤科,怎么跑来给我当实习医生?”陆希言稍微翻了一些简历,对这个叫巫锦云的女学生有些惊讶。 “活人的骨头能让我研究吗?”巫锦云反问了一句。 陆希言被噎的不轻,这话说的,简直有些无言以对。 这一批四个实习医生,起码有两个是冲着他另外一个兼职来的,法捕房顾问,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尸体。 一个励志做法医,一个则要研究人骨。 震旦大学医学院这是给他找的什么奇葩实习生? 另外两个都还算正常。 第216章:夜话 “筱慧,今天上学好不好玩?” “好玩,好多小朋友,他们跟我做游戏,踢毽子,老师还叫我认字儿,数数……”顾筱慧掰着手指头兴奋的说道。 “是吗,那繁星阿姨考考你好不好,答对了,有奖励哟。”孟繁星很喜欢顾筱慧,每天晚上回来,都要把顾筱慧叫过去,询问一天的学习。 比何小芬这个亲妈还上心。 看的出来,她是真喜欢孩子。 …… “梅梅,你要是喜欢孩子,咱们自己生一个,好不好?”陆希言忍不住了,朝夕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还不避讳的同处一室。 他已经把孟繁星看做是自己的妻子,生命中的唯一。 “安子哥,我也想要一个孩子,只是我们现在能要孩子吗?”孟繁星并没有躲闪,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 “为什么不能?” “我们现在做的事情,都是走在钢丝绳上,一旦我或者你遭遇不测,孩子怎么办?”孟繁星道。 “你想多了,就算有什么万一,难道我们的孩子就活不下去了吗?”陆希言质问道,“我们可以把孩子托付给别人,呸呸,我说这种丧气话走什么!” “安子哥,我希望我们能够陪伴孩子一起成长。”孟繁星轻轻的走过去,从后背抱住了陆希言道。 “梅梅,我……”陆希言有些感动,有“军师”一家活生生的例子在前,他也有些犹豫了。 “安子哥,我们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只是不是现在,而是将来。”孟繁星柔声说道,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的话。 紧紧相拥,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这一刻,感觉整个天地就只有他们两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 “梅梅,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安子哥,我也是。” 当感情真挚流露出来的时候,情话一点儿都不肉麻,很自然。 咚咚…… 敲门声这个时候突然响起,陆希言一抬头看了挂在墙上的壁钟,都已经九点钟了,孟繁星该去公司了。 敲门的是闫磊,他见孟繁星迟迟不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来敲门了。 “先生,繁星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去吧,路上小心点儿。”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保护好繁星的安全。” “先生放心。” …… 今晚是孟繁星独立指挥交易,陆希言尽管有些担心,但他还是忍住没有跟过去,他如果跟过去,那对孟繁星来说,会形成一种依赖心理。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更加独立的挑大梁。 有些残酷,但必须要这样。 既然踏上了这条路,有些选择你自己不做,那就等着敌人帮你,一旦敌人帮你选,那就到了生死边缘了。 天公作美,今天夜里东海上风平浪静。 交接的相当顺利。 两艘装载药品的船和一艘装载医疗器械的船,十分顺利的与“维拉”货轮在海上碰面。 并且寻找了一个海浪相对平稳的岛湾作为卸货的海域。 寻找一个隐蔽的海岛,在岛上修建仓库和码头,这已经在做了,为了这条线路的安全,陆希言可以说是砸了巨资下去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开辟一条可以长期使用的安全的走私渠道。 两天之后。 戴雨农派遣的特派员到达上海。 先与上海区的邹淮取了联系,让他帮忙联系了谭四。 随后,约见在杏花楼。 两人在杏花楼单独谈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达成了合作协议。 戴雨农手里不缺钱,需要的药品数量极大,陆希言这边肯定一时提供不了,只能先提供一批。 价钱方面,军统方面倒是没太计较,这些药品运回去,比从正规的渠道进来的还要便宜不少。 他们还是有的赚。 …… 凯旋歌舞厅,一周一次例会。 “先生,根据邹淮提供的线索,我们查了这个玉竹轩,因为经营不善,一个月前把店铺转让给了一个叫尚海的人,这个尚海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赵立军,他的一个手下,叫王兴国的充当掌柜,另外一个李阿大是店里的伙计。”郭汉杰禀告道。 “赵立军这是干什么,他是想做古董生意吗?”黄三愤愤一声。 “不是,他盘下这个古董店,就是冲着汤少川去的。”郭汉杰道,“汤少川喜好古董,尤爱瓷器,这个玉竹轩原来主营的是古玉和字画,而赵立军接手后,到处搜罗古董瓷器,尤其是南宋的瓷器。” “那一次我拜访汤少川,临出门的时候碰到一个侧脸和背影非常像赵立军,后来我问过巡捕房的麻小五,他的任务就是秘密监视汤公馆,他告诉我一个人,叫夏志磐,跟汤家是故交,当时他们还好像捧着一个大盒子进去……” “夏志磐,先生说的这个人我们在调查中也发现了,他跟这个赵立军过从非常紧密,住在拉都路275号,我们怀疑这个人应该是军统上海潜伏人员。”郭汉杰道。 “嗯,密切监视这个夏志磐,同时暗中调查一下这个人的底细。”陆希言吩咐一声,自从土肥原贤二亲自与汤少川会面后。 他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赵立军精心谋划这么久,花了这么大的血本儿,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一旦确认汤少川落水,他们可能马上就会行动。 “是。” “先生,邹淮那边正在策划刺杀林世群,不过进展不大。”公共租界情报组组长钟原汇报道。 “嗯,密切关注林世群的动向就可以了,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们不要参与。”陆希言道。 “是,先生,还有我们查到林世群最近活动非常频繁,中统的地下潜伏组织破坏后,不少人已经被林世群拉下水了,沪西警署还要成立一个侦缉队,传说是为了林世群专门成立的。” “这件事有几分可信?”陆希言问道。 “可信度很高,林世群这个人在中统虽然不显眼,但据说此人能力不小,又曾在苏联留过学,只是不容于自己的上司而已。”谭四道。 “还有,先生,这是邹淮给我的,五万美元的汇丰银行本票。” “五万美元,差不多二十万大洋,他给你这么多钱做什么?”陆希言有些讶然。 “上一次不是联合劫了纪云清一批辽土嘛,这算是给咱们的利润分成。”谭四解释道。 “那批辽土至少价值百万,他才给咱们二十万?”黄三一听,不满的哼哼一声。 “虽说价值百万,可那是纪云清的货,想要出手的话,肯定是要打一个折扣的,而且,我们就没想过挣这种害人的钱,不过,这钱我们不拿,那就便宜了军统那帮人了,所以,我就做主收了下来。”谭四道。 “虽然这钱来路不正,不过,要看花在什么地方,四哥,你看这钱怎么花?”陆希言道。 “前一阵子弟兄们跟飓风队一起行动,伤了好几个,还有跟我跟三哥一起出任务的,死了七个,残废了一个,都是有家有小的,是不是可以再发一笔抚恤?”谭四斟酌了一下,提出道。 “不要一下子发下去,那样太惹眼了,我看这样,咱们内部成立一个伤残抚恤小组,制定一个伤残抚恤标准,你们大家觉得如何?” “这个好,有规矩就好办事儿多了。”谭四点了点头,他们之前的伤残抚恤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看兜里的资金多寡,有的时候多给,有的时候少给。 “那就这么定了,这五万美元拿出一半儿来,作为伤残治疗和抚恤基金,以后,咱们每一笔收入都要从中抽出百分二十来,放入这个基金,这个钱可以放在银行吃利息,但是决不允许用于其他经营。”陆希言道,“谭四,你来管这个事儿。” “好的,先生。”谭四答应下来。 “剩下的一半儿,买武器装备以及通讯设备,主要是电台。”陆希言道,“大家对我的决定有没有异议?” “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 “那就散了吧……” …… “先生,关于武器,我认识一个德国军火掮客,他手里有一批军火,数量不少,一直找不到买家。”例会结束后,谭四主动找到陆希言。 “为什么,军火可是紧俏的物资,怎么会找不到买家呢?”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这家伙自己购买原料,制造一种烈性的炸药,结果把自己的住处炸掉了,侥幸捡的一条命,但是被租界方面控告,坐了三年牢,出狱后,穷困潦倒,但他说自己手上有一批军火,但是没有人相信他,自然也没有人敢向他购买了。”谭四道。 “那你怎么肯定他手里有军火?” “因为我之前跟他买过。”谭四解释道。 “既然有过交易,为什么之前不买下他手中军火呢?”陆希言问道。 “他手中的军火数量可以装备一个团,而且他要求一口吃下,我们有钱吃下,可用不着那么多呀。”谭四道。 “装备一个团军火,在什么地方?”陆希言吓了一跳,一个团的话,少说也得上千人。 铁血锄奸团在上海的主要人员,不算外围的话,不超过三百人。 “不清楚,藏匿的地方应该只有他自己清楚。”谭四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若非信得过的,他是绝不会做交易的,即便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看待。” “如果他真有这么一批军火,我们倒是可以尝试接触一下,这批军火我们用不到,可以转手卖给有需要的人,你说呢,谭四哥?” “这倒是。”谭四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第217章:有一批军火 “有一批军火,想不想要?” “噗……” 胡蕴之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他以为陆希言约他出来,是要给他什么情报的,居然说起了军火。 “多少?”军火,这东西现在比药品还要缺,部队开上抗日前线,没有武器怎么跟日军打? “具体数量不清楚,据说可以装备一个团。” “上海的地下军火市场我是清楚的,要是把大家的手里的货凑一下的话,别说装备一个团,一个师也不难,这要是哪一家拥有这么多军火那就不多了。”胡蕴之道。 “一个德国军火掮客,有前科,坐过牢,谭四以前跟他买过军火。”陆希言道。 “他说的不会是费恩吧?” “你知道这个人?” “如果你不说这个人有前科,我还想不起来,这个人我听说过,过去曾经风光过一阵子,但是现在几乎听不到他的消息了,你确定他手上真有一批军火?”胡蕴之怀疑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如果是真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吃下来这批军火。”陆希言道。 “嗯,如果有,先要搞清楚这批军火都有什么,什么品质,又是什么价格,才能做决定。” “放心,我知道的。”陆希言道,“如果真有一个团的军火,我吃不下来的,钱不够的,所以,你得想办法。” “行,我知道了。”胡蕴之点了点头。 …… 从摩西咖啡馆出来。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传来,紧接着一辆辆警车冲上了街道,至东往西,呼啸而去,人群纷纷避让。 又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案子,这乱世。 一抬手,陆希言上了一辆黄包车。 “去广慈医院。”吩咐一声。 …… “医生,医生……”此时的广慈医院急救室是乱成一团,一辆警车拉着一个重伤员过来。 年纪看上不不是很大,衣着十分体面,但是全身上下七八处伤口,鲜血湿透了衣服,尤其是脑门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利斧,直接嵌在上面。 “把最好的医生给我找来,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急吼吼的,眼神通红,仿佛要吃人的模样,“我要你们马上救活他,马上……” “曾先生,您先冷静,我们一定回尽全力抢救病人的,请您冷静!” “冷静,我怎么冷静……” “曾先生,我是法捕房政治处督察长唐锦,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关于少公的遇刺,我们也很痛心,但请您先控制情绪,不要打扰医生的抢救。”唐锦接到齐桓的禀告,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 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了,汤少川在自己家里遇刺。 要不是发现的早,估计人早就没了。 “把曾先生带离这里,封锁急救室,不能让任何记者或者无关人员进来!”唐锦命令一声。 “马龙呢?” “马龙长官去现场了,不过已经确定凶犯了,是三个人,一个是汤家故交之后,叫夏志磐,另外两个是古董店的老板和伙计,怀疑是……”齐桓禀告道。 唐锦浑身一震,他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问题是,他也想不到赵立军下手这么快,还是直接闯入人家家里把人砍了,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这份胆量一般人还真没有。 重伤的人是汤少川,这消息根本瞒不住,何况是用警车直接给拉到医院的,这个时间,看到的人不少。 再者说,曾德广突然出现在广慈医院,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汤少川出事儿了。 没过多久,那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们就如同鲨鱼闻到了腥味儿,蜂拥而至,要不是唐锦先封住了进出医院的大门,那场面真有可能失控。 陆希言是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约胡蕴之出来的,这一回来,看到医院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还有很多记者,高举照相机,门口还架起了警戒线,所有人都被拦在警戒线外,只留一个通道。 陆希言微微一皱眉,怎么回事儿,他来广慈医院工作大半年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巡捕房把医院都快封了。 “兄弟,借个火,这发什么什么事儿,怎么巡捕房把医院封了,不让进?”陆希言走过去,轻轻的敲了其中看热闹的人的肩膀道。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有个大人物在家让人给砍了,血刺啦啦啦的,可吓人了,人拉到医院,里面正抢救呢……” “大人物?” 陆希言点燃手中的香烟,道了一声谢,径直走了过去。 他是法捕房的顾问,又是广慈医院的明星医生,巡捕们自然是认识的,根本没有人阻拦,直接就从通道进去了。 “老陆……” 陆希言已经猜到送过来的人是谁了,他还真不想掺和进来,谁曾想,还是被唐锦看到了。 “唐兄,这么大阵仗,是出什么事儿了?”陆希言可不能装作没听见,只能转过身来,讪讪一声。 “别跟我装,你能看不出来?”唐锦一张脸都愁成了苦瓜了。 “真是他?” “赵立军化妆成古董商人,伙同汤家一个故交之后,混入汤公馆,用藏在古董花瓶里的一把特制的小斧子,从背后袭击了少公,事后大摇大摆的从汤公馆正门离开,家里的仆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唐锦一边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一边问陆希言要了一根烟,点然后猛的抽了两口。 赵立军这个计划,陆希言早就察觉了,只是他不能跟唐锦说,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赵立军”的。 再者说,赵立军什么时候行动,也不会通知他,他也没有义务阻止。 谁知道汤少川有没有落水? 起码从现在看,汤跟日本人的关系太暧.昧了,就算说他已经落水当了汉奸,也是有人相信的。 何况最致命的是,他对自己的行为根本不对外任何的解释,清高自傲,那有时候会致命的。 “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全城搜捕。” “人怎么样,有几分希望?”陆希言问道。 唐锦摇了摇头:“送来的时候,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伤的太重,脑门上让人给砍了一斧子,也就是尽一下人事。” “那我先去了,有事儿通知我。”陆希言道。 “嗯,这一次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唐锦道,陆希言现在是需要保护的,一个竹内云子就引来那么大的影响。 “谢了。” 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汤少川抢救无效,宣布死亡了。 这样一起有预谋的入室杀人案,案件非常清晰,案犯也锁定了,几乎不需要花多大力气侦破。 主犯夏志磐、尚海,从犯王兴国,李阿大一共四个人,现场三个,看店的王兴国也算。 四人全部在逃。 法捕房发布悬赏,主犯夏志磐和尚海是三千元,从犯是五百,这是提供线索的,抓到的话,另有重赏。 这件案子影响牵连很广。 基本上第二天一早,上海滩所有的报纸都报道了这间入室杀人案,诸多猜测纷纷出炉。 有推测是日本人收买不成,派人刺杀的,又没有明说,但却有倾向性的指出这是重庆政府所为。 还有其他的说法。 但基本上就是这两种可能性了,不是日本人杀的,那就是重庆方面指使潜伏在上海的军统干的。 第三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双方在舆论上掀起了一方争吵,都在为自己说话,只不过问题的焦点是,谁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汤”落水。 这也成了一桩悬案。 汤遇刺身亡,出任伪职的可能性为零,至少也让日本人的“南汤北武”的计划遭到了重大挫折。 汤公馆摆起了灵堂,前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日本人在他身上下重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人如果真的落水,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重庆方面下令褒奖,并拨付5000元作为丧葬费用,并肩生平事迹记录留存,也算是盖棺定论了。 当然,这件事不是就这样完结了。 总有人要为这件事背黑锅的,毕竟死了一个党国元老,军统方面,上海区区长邹淮是首当其冲,赵立军是他的下属,上司给下属背锅,这是正常的。 当然,这里面只怕也有私人矛盾。 还有,需要抛出去一个替罪羊,戴雨农不能拿自己的心腹爱将推出去,只能找个个头更大的。 邹淮被撤职了,在新来的区长到任之前,由赵立军暂代区长之位。 这对“铁血锄奸团”来说,无疑不是一件好事儿,邹淮这个人还是好说话的,起码合作的态度不错,双方相处还算愉快。 可赵立军这个人,自恃功高,嚣张不可一世,从他一来上海的动作就看得出来了。 此人是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 这个时候,陆希言下令“死神”小组全面暂停跟军统上海区的联络和合作关系,但凡在工作中有过接触的人,全部进入静默。 当然,双方的沟通渠道还是保留的。 总不能再给日本人挑拨离间的机会。 对此戴雨农很是不满,可他又拿“军师”没办法,‘死神’小组严格来说不隶属于军统。 为了自身安全,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谁让军统方面调整人事关系呢? 另外一方面,赵立军行事嚣张高调,迟早会出事儿,陆希言是不希望被这个家伙给连累到。 第218章:安排 谭四的老婆苏苏生了。 一个大胖小子,在广慈医院妇产科生的,谭四这几日嘴都笑的合不拢嘴,走路都是飘起来了,那叫一个美呀。 陆希言给包了一个大红包,还给孩子定做了一个长命锁。 最重要的是,谭四让陆希言坐了孩子干爹。 这个陆希言没有拒绝。 但是给孩子取名字这事儿,陆希言没有答应,这给孩子取名字是做父亲的一项神圣的工作,他是不会越俎代庖的。 但是给谭四提供了几个名字,让他自己选择。 最后谭四选择了“谭阳”这个名字。 阳光,阳刚,这个名字简单而又大气,而且寓意非常好,所有人都觉得谭四给儿子取了一个好名字。 “铁血锄奸团”添丁进口了,这是好事儿,也是好兆头。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聂二小姐跟小平安的去留。 留在上海肯定不定,之前也商议过先去香港,再决定去行止,小平安被日本人强行灌了鸦片水,需要戒毒。 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 在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之后,小平安终于摆脱了“鸦片”的困扰,就这个孩子的心性和毅力,许多大人都是自愧不如。 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真不愧是“军师”的儿子,虎父无犬子。 一个十岁的孩子,骤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生理和心理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还好,小平安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他挺过来了,只是原本瘦弱的身体一下子瘦了十多斤。 人瘦了,可精神不一样了。 孩子的心本来就是敏.感的,何况十岁的男孩,已经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了,陆希言力排众议,将“军师”已经亡故的事实告诉了他。 其实,小平安的聪明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平安,我与你父亲虽然从未谋面,但我听说过他的不少事迹,十分敬重和敬佩他的为人,你的父亲是个英雄,将会后人铭记。”离别之前,陆希言抽时间,带小平安去了军师的无名墓碑前祭拜。 “他这墓碑虽然没有字,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亲手把你父亲的名字和丰功伟绩刻上去。” 小平安沉默不言,盯着无字墓碑,拳头紧攥,瘦弱的双肩轻微的颤抖。 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刚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转眼就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渴望家庭父母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打击是巨大的。 陆希言右手轻轻的搭在了小平安的左肩上,安抚他此刻内心激动的情绪,也没有说话。 “陆叔叔,我以后可以成为爸爸这样的人吗?” “当然,但你的父亲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陆希言道。 “谢谢您,陆叔叔,为我爸爸报仇。”小平安对着陆希言深深的一鞠躬。 “平安,到了香港之后,你楚泽叔叔会安排一切的,到时候,你是留在香港,还是去别的地方,多可以帮你安排。”陆希言道。 “谢谢陆叔叔,我知道了。” “走吧。”陆希言点了点头,香港相对来说安全一些,跟上海是有不同的。 他倒是想把人送去延安,那边虽然日子苦点儿,但起码比留在香港安全一些,最起码没有日本人。 但这也要尊重小平安和聂二小姐的选择。 现在楚泽去了香港,她们到了那边也有人照应了,留在香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对小平安的教育是有好处的。 不远处一道人影急匆匆过来。 今天他带小平安来祭拜军师,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闫磊是其中之一。 “闫磊,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惊慌?” “先生……” “什么?”陆希言闻言,不禁露出一抹吃惊之色,“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把平安送回书寓。” “是,先生。” 邹淮呀邹淮,我说你什么好呢,临走之前居然还想着捞一笔,真是不知道收敛。 上一批辽土被劫之后,纪云清发布追杀令,但最终结果可想而知,军统跟青帮那是渊源深厚,所以,这批辽土他自然是追不回来了。 但是为了争夺烟土市场,纪云清又花了一大笔钱购买了一批烟土,运进了上海。 纪云清是个报复心心里极强的人,上一次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岂能轻易的就这么过去? 于是,他暗中将自己又进了一批“辽土”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刚好邹淮被撸了职,心情不好,听到这个消息,贪念一起,就想着在走之前,再捞一笔。 这一次他有些担心了,没有跟任何人商议,想吃独食。 结果,他中了纪云清设下的圈套,连他自己在内,全部都被抓了,只有副官尹平被放回来。 纪云清还真不敢杀邹淮,他并不想跟军统彻底的闹决裂,谭邵良,陆连魁的死,还有汤少川,他不觉得自己就比这些人厉害。 真把军统惹毛了,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杀他,那他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快活? 所以,尹平是他故意放回来的。 赔钱,放人。 这是纪云清的条件。 …… “小平安去香港了,跟聂二小姐一起走的。”见到胡蕴之了,陆希言跟他说了一声,说到底,他也算是“军师”曾经托付照顾小平安的人之一。 “去香港也好,留在上海太危险了,香港是英国人的地盘儿,日本人还不敢乱来。”胡蕴之道。 “关于内奸,还是没有头绪,但现在起码又可以排除一个了。” “郑懋?” “嗯,现在两个人嫌疑最大,一位姓温的,一位金小姐,还有两个无法确定,但根据分析,他俩的可能性不大。” “你说的金小姐我也曾听闻,不过,这是老萧的私事儿,我也不方便打听,所以,对她的情况不太了解,至于这个姓温的,我可能照过几次面,此人从面相上看,不像是奸邪之辈。”胡蕴之道。 “你们共产党人还会看面相?” “别开玩笑,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自己不是吗?”胡蕴之严肃道,“说正事儿呢,一定要把这个内奸挖出来。” “嗯,这件事我会继续追查的。”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么一个大的隐患,如果不找出来,他也寝食难安。 “说说,你从唐锦那儿都听到什么消息?”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别贫嘴,快说。”胡蕴之轻斥一声。 “正面战场还是一塌糊涂,不过局部战场上,倒是有可能再创造一个台儿庄那样的大捷来。”陆希言道。 “噢,什么情况?”胡蕴之闻言,精神一振。 “薛伯陵的第一兵团主力在万家岭地区围住了日军第106师团主力,若能将其围歼,必将又是一个台儿庄大捷!”陆希言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胡蕴之激动的道。 “现在只是围住了,能不能聚歼还是未知数,日军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败的,所以,就现在得到的消息,还是胜负难料。”陆希言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青帮的老头子纪云清设圈套抓了军统上海区前区长邹淮,要赎金一百万。”陆希言道。 “因为之前那批辽土的事情?” “嗯,邹淮知晓军统上海区的诸多秘密,纪云清可能不会对他怎样,可难保日本人不会对他下手,所以,我们必须抢在日本人前面将他营救出来。”陆希言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胡蕴之惊呀道。 “我们在军统也需要一些关系,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够帮他脱困,日后,或许能用上,何况,邹淮见过谭四他们,一旦他叛变投敌的话,对我们是巨大的威胁。”陆希言解释道。 “可是军统那边的顾虑比你还要大吧?” “赵立军现在只怕是不敢露头,何况,他跟邹淮关系也不太好,邹淮手下的老人或许还想着救人,他我怕会有别的心思。”陆希言道。 “你打算怎么救人?” “先稳住纪云清,然后查清楚邹淮被关押的地方,然后再定营救方案。”陆希言道,“行动要快,一旦被日本人捷足先登的话,那就麻烦了。” “嗯,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你的量力而行,实在不行,一定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胡蕴之告诫道。 “我知道,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做的。”陆希言道。 “那个军火的事儿,有下文没有?” “正在谈,应该不假,但可能买家不止我们一个,他是在待价而沽。”陆希言道,“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抓紧,我们的部队不缺人,就缺武器弹药。”胡蕴之道。 …… 尹平是邹淮的副官,两个人是一荣俱荣的关系,邹淮倒霉,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就算他愿意改换门楣,估计也得不到重用。 所以,尹平是最喜欢能够把邹淮救出来的人。 至于其他人的心思就难说了。 凯旋歌舞厅。 “四哥,纪云清怎么说?” “尹平没有见到纪云清,这个老家伙现在轻易不露面,事情都是交给手底下一个叫阿荣的人出面,给了三天筹款的时间,若是三天一过,筹不到一百万元,他就把邹淮交给日本人。”谭四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尹平一字不差的复述道。”谭四点了点头。 “只怕是没那么简单,纪云清早就投靠了日本人,跟这种人做交易,得小心提防,邹淮的身份没暴露吧?”陆希言问道。 “应该还没有,邹淮在外用的都是一个化名,叫任重,身份是一家砂石厂的老板。”谭四道,“只是这一次他军统的身份只怕是暴露了,但纪云清应该还不知道他在军统内的身份。” “邹淮能挺多久?” “这就不好说了,青帮跟军统多少有点儿香火情,而纪云清跟杜老板也都是磕头的兄弟,所以,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只是一旦日本人介入的话,那就难说了。”谭四道,“这纪云清的屁.股早就歪到日本人那里去了。” “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赵立军那边什么情况?” “大清洗呢,借汤少公的事情,把邹淮手下的老人贬的贬,调走的调走,就剩下凌之江和江志钧两个还在,其他的都换上而来他带来的人,整个军统上海区人事大换血。” “这是抢在新区长到任之前,先抓权呀。”陆希言惊叹一声。 “客观上来说,就算邹淮落水,对上海区的损失也不会很大,邹淮这一次就算有命活下来,只怕是要难逃惩处了。”谭四道。 “只能说,赵立军这个家伙走了狗.屎运,要是邹淮不利欲熏心的话,就没有这一劫了。” “那咱们还救不救他了?” “得救,我觉得,挖军统的墙角也是挺有意思一件事。”陆希言嘿嘿一笑。 第219章:聪明的邹淮 大西路,宝丽汽车行。 曾经关押了钱佩林的地下黑牢,又住进来一位军统上海区的大人物,化名“任重”的邹淮。 如果吴四宝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曾经像一个阔老板的中年人就是军统上海区的前任区长的话,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了。 日本人不知道多想要抓到他,想要他的项上人头。 近半年来,军统的锄奸队那是在上海滩杀出来的威风,那些上了军统黑名单的汉奸一个个都死在了这个人领导的军统锄奸队手中。 被日本特高课称之为“恐怖制造者”。 吴四宝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还有些混不吝,胆大包天,可是对于敢于日本人针尖对麦芒干的人还是有那么一丝敬重的。 这可是拿命在拼,有几个人能做到? 何况老头子发话了,人让他好好看着,不能让他跑了,也别伤着,还吃好喝的供着,等他的命令。 邹淮认识吴四宝,可吴四宝却不认识邹淮,落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手里,他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这家伙下手可是狠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吴爷,最近可好呀?” “哟,你还认识我大哥?”吴四宝的一个手下惊讶的眼珠子一瞪。 “吴爷在沪西那是大名鼎鼎,谁不认识,我们小人物,平时想往吴老板跟前凑都凑不上呢。”邹淮满脸笑容,他是个聪明人,这吴四宝的性子暴虐,可是再暴虐的人,也都喜欢听奉承话。 反正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敢劫我干爹的货,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不过你这话说的挺让人喜欢的。”吴四宝咧嘴一笑,满脸的横肉晃动,昏暗的地牢里,那比地府的鬼差还要让人胆颤三分。 “吴爷,其实我就是个跑腿的,这种事儿,幕后主使怎么可能亲自参与行动?”邹淮嘿嘿一笑。 “有点儿道理,不过,我干爹可不这么认为,把你单独送到我这里来,就是怕你耍花招。”吴四宝凑过去道。 “跑,我都这样了,还能耍什么花招?”邹淮无语道。 “那个说不准,你这样的,肚子里花花肠子太多,吴爷是个粗人,没你那么多的心眼儿,所以,你别指望我能帮你。” “吴爷,你开个价,才肯放我一马?” 吴四宝那铜铃大的眼珠子提溜的转了一圈儿,他替老头子纪云清办事儿,肯定有好处,但好处也有限,最多在生意上照顾一些。 可如果能从这个任重身上多刮下一些油水儿来,那就不一样了,这人在自己掌心捏着,还不是任由他玩儿吗? “你能出多少?” “大哥,纪先生……”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吴四宝喝斥一声,天大地大,还能比他发财的事儿更大吗? “一千大洋!” 吴四宝摇了摇头,一千大洋以前或许他听了会非常开心,但是现在他的胃口大多了,根本看不上。 “三千,三千大洋,这可是我手上能抽出来的全部现金了。” 吴四宝眼皮微微的抬了一下。 “五千,最多了,我那个砂石场最多也就值两千大洋,都给你了,吴爷,只要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邹淮话带一丝哀求道。 “五千大洋,我只能保证你在我这里不受苦,其他的我做不到,你要是同意,咱们把砂石场的转让契约签了,不同意,那就别怪吴爷我不照顾你了。”吴四宝嘿嘿一笑。 邹淮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又很快变的苍白,额头上汗珠一滴滴滚落下来。 “要不要我让任先生一点儿时间考虑考虑?” “不,不用,我同意,同意……”邹淮如同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委顿下来。 几句话的功夫,三千大洋和一座砂石场到手了,吴四宝顿时觉得自己是个了不得的天才。 …… “这个吴四宝也是够笨的,就这么轻易的把邹淮关押的地址给泄露给我们了。”谭四接到了沪西情报组的报告,马上就禀告了陆希言。 “所以说,人不能太贪婪了。”陆希言点了点头,知道人关押的地方就好办多了,邹淮多年的情报工作。 能做到区长的位置,岂是泛泛之辈。 “是不是马上可以行动了?” “不,命令老虎他们盯住宝丽汽车行,我要知道事无巨细,最好是能拿到内部结构图。”陆希言道。 “好,这个难度不算大。” “不要打草惊蛇,小心行事。”陆希言叮嘱一声。 “赵立军那边什么情况?” “赵立军否决了营救邹淮的计划,令凌之江和江志钧很不满,但是,赵立军已经掌控大权,行动队也被他彻底掌握,凌之江被发配了。”谭四道,“就连杏花楼的联络人也换成了他的手下。” “看来杏花楼这个联络点要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陆希言道。 “明白。” …… “好,我知道了,下班后我就过去。”下班之前,陆希言接到了唐锦的电话,约他老地方喝酒。 黑猫酒吧。 陆希言到的时候,唐锦和齐桓已经在了。 “怎么,汤少公的案子还没过去?”陆希言一瞅唐锦脸色不大对,脱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了过去问道。 “那件案子基本上清晰明了,通缉令都发出去了,就剩下抓人的事情,不过抓人哪有那么容易?”唐锦闷闷不乐的道。 “那到底什么事儿?” “刚接到消息,上海区前区长邹淮失踪了,怀疑是遭人绑架或者就是被日本宪兵特高课秘捕。”唐锦小声说道。 “什么?”陆希言很惊讶,邹淮中了纪云清的圈套,怎么唐锦会不知道,他是试探自己,还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自己好像没有露出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吧,那就是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邹淮出事儿在公共租界。 如果纪云清刻意隐瞒,而赵立军又不想向上面汇报事实真相的话,那极有可能,唐锦接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 军统内部的权力斗争这么残酷吗,这个赵立军居然如此大胆,借纪云清的手来除掉邹淮? 亦或者这根本就是戴雨农授意的? 要说邹淮,他的确是贪婪了一些,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至少他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起码他没有做汉奸。 而且作为元老,邹淮对军统的贡献并不小,戴雨农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这些都是陆希言的猜测,没有证据。 “铁血锄奸团那边没有相关消息吗?”唐锦眉头皱得更深了,从陆希言脸上的表情看,他似乎并不知情,或者说,铁血锄奸团那边并未告知他。 “没有,我跟他们也就是合作关系,生意上的事情,他们或许会派人知会一声,但这种事儿,只怕他们是不会对我讲的。”陆希言道。 “这事儿透着一丝蹊跷,老陆,这几日,你最好不要跟铁血团的人接触。”唐锦提醒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 …… 虹口,日本陆军医院。 “云子小姐恢复的不错,今天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浅野一郎带着中村来看竹内云子。 “浅野君,特高课的工作适应了吗?”竹内云子坐在轮椅上,淡然的一笑,受伤之后,卧床一个多月,体重直线下降,身材不复当初的圆润。 “还行,多谢云子小姐举荐!”浅野一郎脱去和警服,换上一身海军大尉军服,气质和精神有些不一样了。 “那还得是你有这个能力才行。”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今天来,一是来看您,二是来向您汇报一下我的工作。”浅野一郎从虹口警署调入了特高课,成了竹内云子的直系下属。 “我现在还是个伤员,课里的事情,你应该去找冈村君汇报,或者直接找南田课长也行?” “云子小姐,我要说的事情跟前些日子青帮的纪云清先生损失的一批价值百万的辽土说起。”浅野一郎道。 “噢,那不是传言是被军统暗中劫走的吗?” “没错,那批辽土的确是军统下的黑手,事后这批辽土直接进入和沪西各大烟馆,获利不下百万,纪云清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通过见里机关(宏济善堂)购置了一批辽土,运回了上海……” 一个不算太高明的圈套,结果有人想要故伎重演,上当了。 “这么说,纪云清大获全胜了?” “是的,云子小姐,不过,纪云清是个老滑头,他是不会跟军统直接闹掰的,他虽然抓住了人,可没打算把人怎样,更不会把人主动交给我们。”浅野一郎道。 “所以,浅野君,你想把人抢过来?”竹内云子一听就明白浅野一郎的想法。 “我只对其中一个叫任重的感兴趣。”浅野一郎道,“据我收到的可靠线报,这个在军统上海潜伏人员中的地位非常高。” “任重,这个名字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竹内云子秀眉轻蹙了一下。 “云子小姐听说过,那这个任重一定是一个了不得人物,如果他真的是军统上海潜伏的高层的话,那这是个破获上海军统潜伏组织的绝佳机会。”浅野一郎闻言,眼睛骤然一亮。 “你有多大把握?”竹内云子也有些意动了。 “我的人进入租界比较麻烦,所以需要有人配合。”浅野一郎道。 “你看上那个林世群了吗?” “林在情报和特务工作中的确有独到的见解,我很佩服他。”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能够得到你认同的人,应该可以,好吧,我会跟芳子前辈招呼的,让林世群配合你。”竹内云子道。 “多谢云子小姐,林还是纪云清的徒弟,有这样一层关系,会更方便。”浅野一郎郑重的一鞠躬。 第220章:林世群插手了 吕班路,益康药店。 “我来取药。” “太太,您稍等。”伙计看了取药单,扭头转过身进去后,换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掌柜出来了。 “太太,您来了?”老掌柜见到孟繁星,眼神一亮。 “嗯。” “这是您的要,尽量少服。”老掌柜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茶色的玻璃瓶,迅速的递了过去。 “知道了。”孟繁星点了点头,迅速的从药店离开。 她是趁课系时间出来的。 不然,真没有时间和机会,但是老掌柜的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让她尽快把情报发给老家。 茶色的药品内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上面用中文小楷字写着。 “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紧急抽掉两百名军官向芜湖集结,准备空降被围万家岭地区的第106师团,急!” 这是花猫传过来的一份紧急情报。 必须马上发出去。 但是联络组的电台在蓝丽瑛那边,而且此刻蓝丽瑛又是当班,如果拖到晚上下班的话,可能什么都晚了。 只有回家了,家里还有一部电台,那是她跟陆希言两个人攒的,试验过,是可以用的。 …… 晚上,陆希言下班回家。 “今天中午,繁星小姐回了一趟家。”闫磊禀告道。 “你怎么知道?”陆希言奇怪的问道,据他所知,闫磊一天到晚基本上在蒙安公司待着,当然,也出去。 陆希言不去凯旋歌舞厅,就得通过闫磊来传递消息。 “何小芬说的。”闫磊压低了声音道。 “你是不是……” “我没有跟她提过半个字,她是主动跟我说的。”闫磊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很聪慧,但是她似乎想多了。” “以后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这不是她该过问的。”陆希言虽然听着心里不舒服,可架不住人家多想。 何小芬是谭四安排进来的,这谭四有没有跟她说什么,或者她自己胡思乱想,这就难说了。 “先生,我敢发誓,四哥不会,也不敢这么做,在您面前,那不是自找苦吃嘛!”闫磊忙解释道。 “行了,你回头告诫一声就是了。”陆希言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繁星小姐今天……” “多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你是第一天做这个工作吗?”陆希言瞪了他一眼。 “是,先生。”闫磊微微一低头。 “以后对梅梅,你只需要负责她的安全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必过问。”陆希言道,“但是,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汇报,不可对第三人讲,明白吗?” “明白了,先生。”闫磊认真的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希言想了想,有些事不能明说,但还是需要提醒一下的:“闫磊,我跟梅梅的关系我有分寸,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是。” “还有事儿吗?” “有,虹口情报组报告,今天上午,浅野一郎正式从租界虹口警署离职,去了特高课。” “浅野一郎去了特高课,他的伤好了吗?” “拆掉绷带了,左眼视力下降百分之九十,几乎瞎了。”闫磊道,“这一枪也是二哥开的。” “这个对手不能忽视,让虹口情报小组持续关注。”陆希言道。 “是。” 10月8日,又是周末。 陆希言休息在家,孟繁星也没课,但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参加启华女校的一个活动。 陆希言虽然是启华女校的校董,可这毕竟是一座女子学校,所以学校有什么活动,都是孟繁星代为出席。 跟一群女学生和女老师,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交流。、 当然,很多时候这些活动都是涉及“抗日”宣传方面的,比如请某个名人做演讲,话剧演出什么的。 几乎每一周都有,法租界内,管制稍微松一下,只要你不上街,不搞出事儿,法捕房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过问。 所以,启华女校在法租界内算是一块相当有影响力的宣传抗日救亡的舆论阵地。 只是孟繁星只是参加一些活动,或者观看演出,其他的一律不表态,不参与,反正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她是代表陆希言参加活动的,不参与学校的管理,又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是,借这个机会,她可以光明正大蓝丽瑛走的很近,再加上蓝丽瑛在江海海关工作。 蒙安公司又做进口药品生意的,两个女人拉关系很正常。 丹尼尔教授很关心他这个学生的博士论文,从巴黎给他寄了一批新的学术期刊和医学著作。 一个上午,他也没出家门,翻看丹尼尔教授给他寄的资料,将其中有用的记录下来。 真奋笔疾书,忘我之际。 忽然,书房的门响了。 闫磊推门进来。 “先生,沪西组报告,林世群今天上午突然去拜访了吴四宝。”闫磊知道陆希言在做什么,但是消息紧急,他必须马上报告。 “什么?”陆希言一怔,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林世群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见吴四宝。 是邹淮的身份暴露了吗? 要做最坏的打算吗? 当然,这对他来说,危险不大,可谭四他们都给邹淮接触过,暴露的风险就成倍的增加了。 “能确定是林世群主动去见吴四宝,还是吴四宝联系的林世群?”陆希言问道。 “这个尚不清楚,不过,林世群现在几乎是日本人的狗腿子了,而且他跟浅野一郎的关系似乎不错,林世群要是知道邹淮的身份的话,那还不得……” “而且林世群地位虽然不高,但资历很老,邹淮是军统老人,他有可能是认识的。”闫磊惊呼一声。 “如果让林世群见到邹淮,邹淮的身份必然会暴露!”陆希言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算到日本人可能回掺和进来,但没能料到的是林世群这个反骨崽。 “先生,怎么办,要不要马上行动?” “现在行动,可有必胜的把握?” “这……” “大白天的,行动太暴露了,我们不能白白断送自家兄弟的性命,就现在的情况分析,只要林世群没有见到邹淮本人,那还有转圜的余地。”陆希言道。 “这林世群跟吴四宝虽然都拜了纪云清为老头子,不过林世群当年是被捕入狱,托老婆找关系,才拜在纪云清的门下,免去了牢狱之灾,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是那么深厚,至于吴四宝跟纪云清的关系亲密多了,吴四宝曾经救过纪云清的命,他的老婆于爱珍更是纪云清的义女,有这层关系在,上海滩很少有人敢动他。”闫磊道。 “想办法弄清楚林世群跟吴四宝的关系,召集行动一组待命!”陆希言命令道。 “是。” 闫磊离开,陆希言考虑要不要把“邹淮”落入纪云清之手的消息透露给唐锦,思来想去。 他觉得还是不要多事儿,让唐锦认为自己跟“铁血锄奸团”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是最好的。 他必须权衡估算一下,救邹淮的风险和收益。 桌上电话铃响了。 “好,我知道了。”陆希言拿起电话,是郭汉杰打来的,街上的一个公用电话,当然用的是暗语。 “小何,我出去一趟,中午就不在家吃饭了。”陆希言招呼一声,开车出去了。 每到周末,陆希言也给麻小五放假,至于唐锦给他安排的那两个保镖让他给退回去了。 这风波都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极端的事情,浪费人力,再说,要是每时每刻都有人跟着,他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麻小五是唐锦的人,这一点他也发现了,只是人家本来就是法捕房的探员,后来才给他用的,他有什么理由去指责? 就当是养一个人放在身边,好让唐锦对自己放心就是了。 陆希言驱车先去了老孟家,反正都在贝当区,不算远,周末,老爷子在家,他得去看看,孟浩已经能够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了。 到底是年轻人,恢复的就是快。 “浩子,瞧你这恢复的速度,估计明年开春就能上班了。”陆希言把车停在老孟家门口,一推门,看见孟浩一个人在院子里拄着拐进行康复训练呢。 “安子哥,你来了,我姐呢?” “她大忙人,去参加启华女校的一个演出活动了,要到下午才能回来,我先过来了。”陆希言道,“我给你和爸买点儿东西,在车上呢。” “咦,谁在厨房做饭,这么香,红烧肉,有口福了……”陆希言嗅了一下鼻子,哈哈一笑道。 “不是,是梦瑶来了。” “梦瑶,这丫头,我说她怎么最近一下班就没了人影,感情是有了情郎就忘了工作了。”陆希言佯装冷哼一声。 “陆大夫,我可都是做好工作才下班的……”奚梦瑶在厨房听到了,红着脸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解释道。 “我知道,不过那个菜,菜糊了……” 炒糊的菜虽然不那么好吃,但总是一番心意,倒霉的自然是孟浩,那一盘儿菜基本上都是他消灭的。 吃过饭,没有开车,陆希言说是去老安平药店义诊,换了一身衣服从老孟家出来,叫了一辆黄包车,在“成”记裁缝铺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去了凯旋歌舞厅。 第221章:出手 谭四老婆生了,歌舞厅这边日常交给了郭汉杰打理,出了邹淮这档子事儿,他跟邹淮交集最为密集。 所以,谭四尽量的少在歌舞厅露面。 这也是一种临时的补救措施。 万一邹淮把谭四给暴露了,歌舞厅这边还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重新物色一个备用的联络站或者“总部”成了死神小组最为要紧的一件事,需要既安全,又能不会被轻易发现的掩护。 狡兔三窟嘛! 虽然在跟日本人的几次较量中没有输,可从大局来说,日本人还是越来越占上风,而且抗战一年多了。 国际社会虽然嘴上喊着支持中国,可落到实地的又有多少? 欧洲的火药桶也快要点燃了,各国暗地里的都在备战,不管战争会不会发生,但有备无患都是好的。 陆希言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 地点不一定非要在法租界。 “先生,我们综合选择了三处作为备用的办事处或者联络站,一处在十六铺码头,是一个煤场,一处在南市,目前是一家旅社,还有一处在沪西,也是一家舞厅,叫白玫瑰舞厅。” “这三处地点都在我们手中吗?” “煤场我们只是占了一部股份,白玫瑰歌舞厅我们也只是持股,不经营,只有南市这家旅社,在我们手中经营。” “煤场和白玫瑰舞厅可以作为联络站,南市这家旅社倒是可以成为我们备用的秘密办事处,需要一个可靠稳妥的人经营。”陆希言想了想道。 “嗯,那我们可以先期对内部进行装修了。”郭汉杰道。 “可以,需要多少费用?” “如果时候南市这家旅社的话,如果对开挖地下室和对承重墙加固的话,少说也要一万大洋,另外,内部装修也要一大笔钱。”郭汉杰道,“算下来的话,少说也要一万五千块。” “这钱不能省,但是如何保密,可有计划?” “有,开挖地下室和地基加固,都用的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只知道自己做什么,但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做,我们事先会把旅社停业,对外宣布装修……” “照这个计划,需要多久完工?” “三个月。” “也就是说差不多年后才能完工。”陆希言算了一下时间。 “差不多是这样。” “那就按照这个计划,一定要周密,时间我们可以等一等,但绝不能泄露秘密。”陆希言道。 “我们明白,四哥这段时间……” “让他多陪陪苏苏吧,苏苏怀孕这段时间,他没好好在家待过,现在孩子出生了,正是需要他的时候。”陆希言道。 “三哥最近干什么呢?” “训练行动组的新人呢,下面发现几个不错的苗子,给弄到行动组来了,正在接受密训呢。”郭汉杰道。 “哦,背景都审查了没有?” “查过了,没问题。” “那就好,新人训练要多一些,别急着让他们出任务。” “明白。” 正说话间,闫磊和丁鹏飞一起进来了。 “先生,我和丁二哥去了一趟沪西,对吴四宝的宝丽汽车行外围摸了一边,没有发现日本人的便衣。”闫磊道。 “宝丽汽车行里面的情况不是太清楚,但外部他们的警戒并不严密,就算强攻的话,冲进去也不难。”丁鹏飞道。 “图纸。” “这是汽车行的大门,门口总有两个人,一个来回的走动,巡逻,一个则招揽客人,巡逻的腰里有枪,里面听到有狗吠的声音,估计是养了狼狗,但是据我们进去的人观察出来,他们没有发现饲养狼狗的地方,进去之后,这个位置是一个操作台,有两三个修理工人,右边是一台虎钳,还有工作台,工具货架以及数台机床,左边是焊机,吊装设备,往里走,是一个院子,院子里东南角很大的一块地方堆放了一些汽车的废弃零部件……再往里走就被拦住了,不让进,说是工人的生活区,闲人不让进。” “汽修厂有地下室吗?” “建造的时候是没有的,但后来有没有开挖就不知道了。”闫磊道,“这个汽修厂是吴四宝抢劫和销赃的地方,他把抢劫来的汽车送到这里改装一下,换个假牌照,再卖给那些汽车租赁行,比市场价便宜三四成,或者说,根本就什么都不换,让汽车的原主人拿钱来赎,这个家伙心狠手辣,无法无天,被抢的人只能出哑巴亏,花钱赎车。” “这个家伙还贪财好.色,不过她的老婆可是个狠角色,他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找,一直不敢在外面养私房,不过,我们在调查中却发现,这家伙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养了一个相好的。”闫磊道。 “哦,还有这事儿?” “还有,这吴四宝的老婆于秀珍可是有名的妒妇和悍妇,她自己在外面跟人厮混,但是绝不允许吴四宝外面鬼混,而且别看吴四宝满脸横肉,人高马大的,可他真不是于秀珍的对手。”闫磊继续道。 “于秀珍早年救过他的命,而且吴四宝能有今天,也多是因为这个女人,否则,他一个只会耍横的,早就被人弄死了。”丁鹏飞补充一句。 陆希言听了二人的话后,闭目思考起来,这两口子的性格都太明显了,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 “我有一个计划,丁二哥,汉杰,你们听一下,看行不行?”陆希言仔细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 “先生,您说。”三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吴四宝这两天都在汽车行吧?”陆希言问道。 “没错,这两天晚上,吴四宝都在车行,只有白天的时候才回家。”丁鹏飞点了点头。 “这于秀珍如此善妒,我们就给他设下一个圈套,先派人给于秀珍打电话,告诉他,她的丈夫吴四宝这几天借口替纪云清办事儿,其实是找机会去跟别的女人厮混了,另外一边,先找到吴四宝养的这个外室,让他打电话叫吴四宝过去幽会,把吴四宝从车行调离。”陆希言道,“这样,我们行动的话,会不会容易得多?” “先生,为什么直接让吴四宝的姘头告诉他,她老婆杀上门来了?” “不行,吴四宝惧内,如果他得知自己老婆找到自己养的小老婆的话,他只怕是根本不会去。”陆希言解释道。 “先生说的有道理,那个女人住在沪西的愚园路749弄62号,我这就是安排去。”郭汉杰一拍大.腿道。 “我去。”黄三听说有行动,自然是按捺不住,直接就抢了任务。 …… “宝宝,晚上有空吗?” “宝贝儿,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车行来了?”吴四宝接到姘头的电话吓的手一抖,差点儿直接把电话给扔了。 黄三站在女人边上,差点儿没吐出来,这对狗男女,实在有够恶心的。 “我想你了,不行吗?”女人娇嗔一声,不得不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这演起戏来,真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违和。 但就是有些令人作呕。 “行,行,宝贝儿,过两天好嘛,我今天晚上有事儿……” “不嘛,人家今晚就要见到你,你来不来?”生气之中带着一丝小撒娇,估计听筒那边的吴四宝半片身子都酥了吧。 黄三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幸亏自己没有女人,否则,这劲儿谁都受不了。 “不行呀,我今晚真的有事儿?”吴四宝是真心动了,可纪云清下令,这个任重必须亲自看管。 而且今天那个林世群突然拜访,还把浅野一郎给搬出来了,他跟老婆商量了一下,这个任重肯定是个重要人物,这“奇货可居”的道理他不懂,自家那聪明的婆娘可是很清楚的。 日本人也要这个人,说明这个人之前。 不过,他也知道,人在他手上,待价而沽,至少,先把这任重自己身上的油水儿榨干净再说。 所以,他对林世群只是含糊应付过去了,没承诺什么。 但是,他对任重更上心了。 就算没有那三千大洋和一座砂石场,也不能让这个人在自己这里出事儿,必须看住了。 “宝贝儿,等我忙完了这两天好不好?”吴四宝心里火热,可是财富跟美人温存一样喜欢呀。 “宝宝,我刚学了……” “什么,你说真的?”吴四宝闻言,眼珠子都直了。 黄三一旁听着,额头上的刀疤都抖动起来,一张脸更是尴尬的红的发黑,这是物以类聚,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真,当然是真的,你今晚要是不来的话,我可就……”女人娇羞一声。 “去,我去,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嘟的一声,吴四宝那边显然是挂了电话了。 女人挂了电话,大约过了十分钟,黄三抓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想要知道你丈夫今晚在干什么吗?来愚园路749弄62号,过时不侯。”黄三直接用女人家的电话打给了于爱珍。 正在家中打麻将的于爱珍尖叫一声,当场就摔掉了电话机。 但是她似乎并没有马上相信这个电话,多年的江湖经验,于爱珍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也怕是有人故意算计她。 于是,她马上打了一个电话去了汽车行。 这个电话令她脸色迅速变得铁青。 该死的居然骗自己说给干爹办事儿,这几天都住在汽车行,居然是找借口去跟那个狐狸精鬼混了。 要不是这个电话,她还蒙在鼓里呢。 虽然不知道打这个电话的人目的是什么,但是,只要吴四宝真的去找女人鬼混,她就绝对饶不了他。 叫了人,带了武器,去捉奸! 第222章:彪悍的于秀珍 大西路67号,天擦黑,一辆黑色的汽车驶入。 林世群站在台阶下亲自迎接。 身边还有一个身穿素雅黑色缎子旗袍的美丽女子,只是眼角皱起的鱼尾纹暴露了她的年纪。 浅野一郎一身西装从车上下来。 “浅野君,这位是我的妻子,叶玉柔。”林世群热情的介绍自己身边的这名女子,原来是他的老婆。 “林太太。”浅野一郎微微一点头,在中国人面前,他早已学会了日本人的那种傲慢,当然,这也许是他们骨子里的一种自卑的反弹。 叶玉柔这些年跟着林世群颠沛流离,尝尽了人间冷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热血冲动的女子了。 她明白什么时候该藏,什么时候该露,对于日本人,现在是他们夫妻的靠山,自然是不能得罪。 淡淡的一笑,算是回应了。 大方得体,浅野一郎顿时对叶玉柔的大生好感,不禁在心里有些羡慕起林世群来,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呢? “浅野先生能够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 “世群兄这也叫寒舍的话,那这上海滩就没有豪宅了。”浅野一郎嘿嘿一笑,这栋洋房是真的不错,还花园车库,还有佣人房。 林世群讪讪一笑:“浅野先生,请!” 这栋洋房到了林世群手中后,经过他的重新设计和改造,里面完全不一样了,不熟悉的人进去,只怕是很难轻易找出出来的路。 为了防止被刺杀,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怕死! 浅野一郎也是见识过的,一看里面的布局,他就明白里面的设计是干什么用的了,各种规避的设施,窗户也做了防护。 白天,屋内的光线会特别的暗,住在这里的人,可想而知,内心会有多么的阴暗。 “浅野先生,稍等一会儿,还有一些菜没有做好。” “无妨,世群兄能带我参观一下你的书房吗?”浅野一郎呵呵一笑,他虽说是来做客的,但其实本意并不在此。 “当然。”林世群点了点头,“浅野先生,这边请。” “世群兄,今天去见了吴四宝,有什么收获?” “吴四宝这个人,头脑简单,不足为虑,倒是他的老婆于爱珍是个精明的女人,不可小觑,如果这两口子为我所用的话,那我在沪西立足的话就会事半功倍。”林世群道。 “嗯,吴四宝这个人很贪财,这样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他就会死心塌地的为你办事儿,反之也会为了利益而出卖你。”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他又不是没跟吴四宝打过交道。 “是的,吴四宝贪得无厌,不过,他怕老婆,而他老婆于爱珍是个聪明人,知道利害得失,有她在,吴四宝就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哦,世群兄有把握吗?” “当然,若是没把握,我岂会跟浅野先生提出来?”林世群道,“我夫人跟于爱珍都是纪先生的干女儿,我跟吴四宝也算是一个门下的兄弟,而在上海,能够给吴四宝荣华富贵的,只有大日本帝国,这一点,这两口子是很清楚的。” “嗯,既然世群兄有把握,那就好。”浅野一郎道,“关于纪先生手里抓到的那个人,世群兄可曾打听道?” “虽然这吴四宝没有明说,但根据我的观察和旁敲侧击,浅野先生说的这个叫任重的人,应该就是在吴四宝手中,纪先生手底下能打且忠心的人不多,吴四宝算一个,而且都知道他是个粗人,没什么花花肠子,交给他看管最合适不过了。”林世群道。 “你跟他说了,这个人很重要吗?” “略微的提了一下,他应该能听的出来,有些意动,但并没有马上答复我。”林世群道。 “那就加大筹码,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只要能把人弄到手就行。”浅野一郎道。 “这个任重跟上一次劫纪先生的烟土有关,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吴四宝现在还的纪先生吩咐。”林世群道,“因此,在下觉得,从纪先生那边下手效果更好。” “纪先生那边,我会努力沟通的,你这边也要尽力而为,哪边付出的代价低,咱们就走哪边,你说呢?” “那是,还是浅野先生考虑周到。” “世群,浅野先生,请到楼下餐厅用餐。”林世群的老婆林玉柔上楼来唤了一声。 “浅野先生,请!” …… 虽然是私会情.人,带保镖不合适,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吴四宝还是叫了两个人跟着,一路驾驶汽车,心急火燎的往愚园路方向赶了过去。 “飞哥,吴四宝的汽车刚从宝丽汽车行出来。”沪西情报组组长符越报告道。 丁鹏飞蓦的睁开双眼:“你确定?” “确定,吴四宝的车经过改装,车牌号我们都掌握了,还有司机是走哪儿跟到哪儿,这么晚了,如果不是吴四宝,车和司机是不会出来的。”符越道。 “嗯,不管老三那边了,行动!”丁鹏飞是个果决之人,没有任何意外,那就果断下令。 “老虎!” “到。” “你带一组人,从左侧绕过去,记住,先解决狗,再对付人,明白吗?”丁鹏飞命令一声。 “明白。” “花和尚。” “一旦打起来,正面吸引火力。” “是!” “……” “咔……” 整个宝丽汽车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毫无征兆。 “玛德,怎么回事,还没到拉闸限电的时间呢?”一道声音骂骂咧咧一声传出来,“四狗,去看看咋回事儿?” “是,杰哥……” “上!” 一条条锁钩搭上了围墙,此时电源早已切断,墙上的高压电线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只能是个摆设。 汽车行内养了狗,虽然前期侦查的人没有发现狗舍的确切位置,但大致范围是知道的。 所以绕开这个位置进去是必要的。 “进!” 言虎一声令下,两名行动队员如同狸猫一般窜了下去,眨眼功夫,就没入漆黑的院墙之内,没有了踪影。 没多长时间,传来一长两短的猫叫声。 这是得手了的信号。 …… 大西路与愚园路之间有一条忆定盘路,一亮黑色的福特汽车就停在了两条路正中往西的罗萨纳路的路口。 距离路口昏暗的路灯大概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 车上坐着两个人。 驾驶位的闫磊。 后面端坐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消瘦的中年男人,戴着礼貌,手里拿着一把手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先生,这种事儿,您何必亲自跑一趟,太危险了。”闫磊扭头道。 “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幕后,看你们在前面拼杀,再说,我这双手也是可以拿枪的,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后排的中年男人就是陆希言,只不过他现在是“军师”的模样。 “先生,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进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呼啦…… 一亮黑色的汽车从二人前面驶过去了,是吴四宝的车,这个时候,这个方向,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了。 沪西的治安状况极差,天黑之后,普通老百姓可不敢在街上晃悠。 沪西警署就是个匪窝子,被他们碰上了,敲骨吸髓,比土匪还狠三分,所以这个点儿,没有三分依仗的,敢出门? “先生,吴四宝出来了。”闫磊兴奋一声。 “看到了,丁二哥那边该行动了。”陆希言其实内心也是有些紧张的,这样的行动可是第一次。 当然,这可能不是最后一次,现场感觉与坐在家里指挥是不一样的。 “有人来了……” 两个沪西警署的巡逻警员,手持警棍,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按照租界跟国民政府的协议,马路上巡逻执法权归租界警务处,而街道和巷道的执法权则归沪西警署方面。 但是这种界定非常模糊,越界执法的事情时有发生,自然就造成了双方关系紧张,警权的争夺越发的激烈,尤其是日本人占领上海之后,在日本人的怂恿之下,伪上海警察局关于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的争夺更激烈了。 抢劫巡捕枪支和杀害警员的事情时有发生。 陆希言和闫磊都顺势倒了下来,利用车身挡住外面的视线。 这个点儿,一辆汽车停在路边,是挺奇怪的,两名警员上前来,围着汽车看了又看,还伸手拉了一下车门,没能拉开。 嘀嘀咕咕说了一些话,随后就走了。 “先生,咱们这辆车在这里太惹眼了……” “无妨,反正咱们也停不了多久。”陆希言点了点头,考虑有些不周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 吴四宝跟于爱珍几乎是前后脚到了愚园路749弄,吴家更近一些,虽然吴四宝的速度也不慢。 看到了吴四宝的车。 于爱珍当即怒火中烧,来的时候,她还想着如果是有人故意的离间他们两口子,设个圈套让她跳进去。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其心可诛了。 可当看到车的时候,她心里还没有平息的妒火一下子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腾的一下子变成了泼天大火。 摁住了吴四宝的保镖。 拔出了手枪,踹门而入。 “吴四宝,你个混蛋……” 噗通! 楼下一声惨叫传来,吴四宝听到于爱珍的声音,惊惧之下,居然选择从二楼的窗户直接跳了下来。 “王八蛋,还敢跑!”于秀珍一边大骂,一边提着手枪追了下来。 呯…… “老婆,别开枪呀!”吴四宝吓的亡魂直冒,这婆娘是真开枪呀,一瘸一拐的扭头就往弄堂里钻了去。 第223章:擦肩而过 “还跑,我让你跑……” 这女人妒火一上来,那可不是轻松能摁住的,何况,这于秀珍仗着纪云清的势,与吴四宝两口子什么事儿没干过? 绑架,杀人…… 于爱珍早就养成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了,在沪西地面上,谁不敢不给她三分面子,一言不合,掏枪就打。 枪声一响,自然就惊动了附近的巡捕! 因为是枪声发生在弄堂里,不属于租界警权管辖权内的事情,公共租界的巡捕们尽管听到了枪声。 也只是跑到弄堂口观望,不敢进去。 呯,呯…… 一枪接着一枪,吴四宝一路夺命狂逃,一开始还求饶两句的,后来,他发现求饶的越凶,后面的枪声越急! 而他就穿着一件裤衩,上半身还光着膀子,他也是刚到楼上,还没来记得脱掉衣服,于爱珍就踢门而入了。 慌张之下,就传了裤衩跳窗了,手枪什么的,都落在那小情.人的房间里了。 终于跑到弄堂口了! 吴四宝看到了好几个穿“黑皮”的租界巡捕,心道,总算有人能搭救一下了,这婆娘总不至于让他当众出丑吧? “巡捕房的兄弟……” “哟,这不是吴爷嘛,您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穿着一个裤衩,出来兜风呀……”吴四宝平素嚣张跋扈,这租界的巡捕也有跟他不对付的,碰巧了,今晚上,运气不错,让他给碰上了一个。 “xx的,是你……”吴四宝看清楚对方的脸,一张脸顿时大变,今晚这丑只怕是遮不过去了。 呯! 一颗子弹打在了吴四宝前面的电线杆上,窜起一串的火星儿,吓的他赶紧避让,本来看热闹的巡捕们也一个个吓的不轻,纷纷掏枪准备自卫! “别开枪,前面是巡捕房的弟兄……” 对于一个烧的理智都快没有的女人来说,她发起火来那是六亲不认,就是天王老子在前面,她也照打不误。 本来是一场闹剧,结果却引发了一场枪战。 …… 黄三一直都隐藏在那女子的房间内,他本想找机会解决吴四宝这个汉奸走狗的,没想到于爱珍会来的这么快,后面的吴四宝跳楼,于爱珍带着人追,这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拿走了吴四宝的衣服,当然还有两支手枪。 吴四宝善使双枪,他这两把枪可都是专门淘换来的,德国原厂进口的镜面匣子,好东西。 “收拾细软赶紧离开吧,吴四宝也许不会要你的命,但他那个老婆绝对不会放过你。”黄三悄悄的下楼离开了。 这个女人也是聪明,马上收拾了一下家里的细软,也不管外面有没有危险,赶紧也离开了。 …… 宝丽汽车行,吴四宝离开后,把看守任务交给了自己的结义行动凌世杰。这个家伙原来是个杀猪的,两个人是结拜的兄弟,算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了。 停电之后! 这家伙还是警惕性蛮高的,马上命人去查看配电间,而他本人马上去了地牢。 乌灯黑火的,只有地牢是最安全的,只要守住了地牢的入口,外面来多少人都进不来。 “老虎,搜查地牢入口!” “是!”丁鹏飞和言虎都进来了,花和尚鲁达负责警戒,外面还有沪西情报组的望风。 “飞哥,这四条大狼狗怎么办?” “留着继续咬人吗?”丁鹏飞一瞪眼道,虽然杀掉有些可惜,可总比留着祸害人好多了。 “可惜了,拿回去炖一锅多好……”那名行动队员惋惜的说道。 “别废话,我们的时间有限,找到我们想要的人,然后马上撤离!”丁鹏飞严肃的下令道。 “是!” “飞哥,发现一个保险箱……” “能打开吗?” “好像可以,不过得需要时间。” “别废话,打开。”丁鹏飞喝令一声,吴四宝这家汽车行还是满挣钱的,他做的可不是正经生意,只是在这么一个地方,估计也不会放多少现金,但肯定有就是了。 既然来了,总的拿点儿东西回去。 汽车行的地牢入口并不难找,可以想象的出,吴四宝一个大老粗,能设计出多么精妙的机关来? 地牢的入口就在之前侦查过的生活区,吴四宝在有一间休息的小套房,外面算是办公室。 里面是休息室,一张床,很简单,入口就在床底下。 外面本来是有人守着的,被解决了。 言虎据此判断,汽车行的地牢的入口可能就在这里,否则不会派人专门守在门口,进去仔细找了之后。 果然发现了床底下的秘密。 当然,他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禀告了丁鹏飞。 “飞哥,没有发现吴四宝的换帖兄弟凌世杰,而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凌世杰这两天一直都在这里,从没踏出过车行半步,所以他一定在地牢。”言虎道。 “这么说地牢内一定有埋伏了?” “不好说。” “地牢一定有通风口,马上找。”丁鹏飞低声命令道,如果地牢下面没有其他出入口的话还好,一旦下面的人惊着了,从其他入口跑了,那这次任务就失败了。 “明白。” “找一些辣椒粉或者生石灰过来!” “辣椒粉没有,生石灰我刚才倒是看到了……”一名队员小声说道。 “好,一会儿,我拉开门,你们就把石灰粉给我撒下去。”丁鹏飞微微一点头,命令道。 “没问题。” 生石灰粉就绪。 丁鹏飞走过去,猛的一脚踢开地牢入口的门,一个漆黑的洞口露了出来,还不等下面埋伏的人扣动扳机! 两团生石灰粉就砸了下去。 “啊,我的眼睛……”一道惨叫声从下面传了下来。 丁鹏飞第一个捂着鼻孔跳了下去。 呯呯…… 沉闷的枪声从地下传了出来,言虎等队员随后也跟着下去。 地下的空间还真不小,不比地面上小多少,吴四宝为了这个秘密的罪恶之窟,也是花费了不少的代价。 不过吴四宝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有人会杀到他这个巢穴里来。 他太自负了,居然没有给自己弄一条退路,地下牢房虽然做了通风,却没有预留一个逃生的通道。 或者说,他自己留了,但是没有告诉自己手下这些弟兄。 “找到目标没有?” “找到了,飞哥,在最里面意见铁牢里。”言虎的声音传来。 “把人带上,撤!” “是!” 丁鹏飞的任务就是救人,至于吴四宝的这些手下,能不能活着就看他们自己运气了,不开眼的,挡了路的,自然就怨不得他了。 所以,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撤出,毕竟这里是公共租界,一旦等吴四宝两口气回过神来,那就麻烦了。 “飞哥,保险柜打开了……” “把东西装上,全部带走,撤!” “哎,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邹淮真是没想到,自己睡的好好的,一伙人冲进牢房,把他扛着就跑。 “再啰嗦,宰了你,带尸体回去一样交差!” 得,好汉不吃眼前亏,邹淮吓的赶紧闭上了嘴巴,先从这个地方活着出去再说吧。 …… 愚园路749弄的枪声很及时,把附近的巡捕和意大利兵营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车行这边虽然也传出了几声枪声,但那在地下发出来的,传到地面上已经很弱了。 所以,基本上就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把武器上交,该散的人散了!” “明白!” 掀开伪装的帆布,一辆卡车改装的急救车出现了。 这个时候,只有医院的急救车这种特种的车辆行驶在大马路上没有人会怀疑和阻拦了。 通过关卡检查站的时候,基本只是稍微看一下,就放行了。 …… 又是两个巡捕,不过这一次不是上次的两个人。 这一次是自己人。 两人路过闫磊和陆希言乘坐的汽车,其中一个,拿着手里的警棍在车的引擎盖子上敲了两下。 “先生,任务完成,我们也撤吧!” “去接黄三哥。”陆希言点了点头,闫磊发动汽车,迅速的拐入了忆定盘路,进入大西路。 忽然,前面一辆汽车风驰电掣而来。 陆希言微微一扭头瞥,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擦肩而过。 浅野一郎! 这家伙晚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陆希言的脑海里,还好,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否则,就有些麻烦了。 …… “浅野长官,刚才哪辆汽车?” “不要多事儿,这里不是我们的控制区,马上回去。”浅野一郎也是因为枪声才匆匆结束了在林世群家的晚宴,起程返回虹口区,还特意的改变了回去的路线。 “哈伊!” …… “先生,前面就是大西路67号,林世群的秘密住处。”闫磊忽然指着前面一栋洋房说道。 “是吗?”陆希言微微拉开车床门帘,朝闫磊所说的那栋洋房看了一眼。 马路对面,大门正对一堵围墙,长达数十米,有刺客都靠不进,东边是美国驻沪兵营,有卫兵站岗,安全更是没有问题了。 这林世群还真是会选地方。 白玫瑰歌舞厅。 黄三站在门口,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看到闫磊开着汽车过来,迅速的跑过来,一拉车门就上来了。 “老六,先生,你们错过了一场好戏。”黄三一上车,嘿嘿一笑道。 “好戏还在后头呢,不着急。”陆希言微微一点头,愚园路那边传来的枪声,他早就猜到了。 “我就差那么一点儿……”黄三还有些不甘心。 “三哥,善恶终有报,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陆希言道。 “三哥,你不会是空手回来的吧?” “哪能呢,吴四宝那两支枪被我弄回来了,不过,我没放在身上,放在白玫瑰舞厅了。”黄三嘿嘿一笑,“那可是两把好枪,这要是拿到黑市上卖的话,至少三百大洋呢。” “是吗,那可要恭喜三哥了!” 第224章:邹淮的怨恨 “回来了?” “嗯,有些场合你一个女人不适合去,只能我去了,蒙特这个家伙是巡捕,身份特殊,被人发现也不太好……”陆希言脱去外套,递给了过来的这孟繁星。 孟繁星点了点头,居然做生意,那自然是需要应酬的,有些孟繁星可以去,但有些她一个女人就不方便了。 只能是陆希言去了。 蒙安公司明面上是孟繁星掌管,谁都知道,陆希言才是大老板,人家开的是夫妻店,自然更认陆希言了。 除了进口药品之外,蒙安公司旗下还有安平大药房,这一块是直接属于夫妻俩的,蒙特是没有股份的。 安平大药房从蒙安公司拿药,也是要照市场价格付钱的,当然了,优惠和折扣肯定是有的。 安平大药房除了进口药之外,还兼卖国内的药品,以及跟其他药品公司拿货,合作关系多了,生意上的应酬就自然多了。 何况安平大药房也处在一个扩张的阶段,陆希言每每晚上出去应酬一下,都是正常的。 这其中有那么一两次是陆希言的借口,那是觉查不出来的。 “给你放了热水,洗个澡,这一身的酒气……” 陆希言呵呵一笑,这身酒气其实都是伪装的,他根本就没有喝酒,不过,不能让孟繁星起疑心。 乖乖的去洗澡。 “天气凉了,我想今年冬天把爸接过来住,浩子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照顾爸了。”孟繁星给他拿了浴袍放在帘子后面。 “我没意见,晚上一家人吃饭,也挺热闹的。”陆希言一边擦洗身子,一边说道。 “过些日子吧,等天再稍微凉一点儿。”取走了陆希言的脱下的脏衣裳,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随你,不过,我今天中午在爸那儿吃饭,看到了梦瑶,我是有些担心,这两人的关系进展的有些快了。”陆希言道。 “奚梦瑶家里知道她跟浩子交往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种事儿,我也不好开口问呀。”陆希言道,“要不,你这个做姐姐的,找个机会先问一下浩子?” “嗯,我知道了。” 家事,国事,真是没有一样是让人能够省心的。 …… 陆希言跟孟繁星还是分房睡,毕竟两个人名分上只是未婚夫妻,还不算是夫妻,那睡在一起不合礼节。 虽然这种观念听上去有些陈腐了,但陆希言觉得,这其实是对女性的一种尊重。 西方的那一套自由恋爱,未婚同居,听起来自由平等,可是放到东方的社会里,只怕是最大的不平等。 因为,东方社会里,男女的社会地位本身就不平等,而如果女孩子还得不到仪式上的尊重的话,那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不平等。 如果相爱最终走入婚姻,这似乎没有什么危害,可一旦变了心(即便是女人),最终吃亏的还是女人。 因为社会的认知里,女人没有结婚就失.身,那她日后再想找个好人家就难了,还要承受很多人的异样的目光。 当然,你要说矫情也有道理。 女人不矫情,那就不叫女人了。 没有男人不愿意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只是感情如果混杂了太多的无关的因素,那就变的复杂了。 两个理智的人,碰到一起,想要迈出那最后一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爱,才能忍。 …… 南市,友谊旅社。 也是“铁血锄奸团”在南市的情报站所在地,更是未来的“死神”小组联络处备选之一。 邹淮被人连夜送到了这里。 虽然没有捆绑,但也是失去了自由,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 虽然他不知道从那个地下牢房把自己救出来的人是谁,但他很清楚,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价值,这些人是犯不着冒着得罪吴四宝和背后的纪云清,将他从吴四宝手中给他弄出来的。 难道自己暴露身份了? 不应该呀,吴四宝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纪云清要知道自己是谁,只怕也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他想要的是钱,弥补他丢失的那批辽土的损失。 真要他跟军统开战,除非日本人天天给他守家门,否则,在租界,军统真想要杀他,总有办法的。 纪云清可是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呢? 难道是赵立军? 他会这么好心的救自己,邹淮想都不敢想,除非是他想要自己贪下的那十万大洋。 这倒是有可能。 为了钱,赵立军是有可能救自己的。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只怕比落在纪云清、吴四宝手里更可怕,因为,一旦赵立军拿到钱。 以这个家伙的心狠手辣,只怕会直接杀人灭口,然后把事情推到纪云清或者日本人身上。 他死后或许能捞一个嘉奖。 但是,这有个卵用? 长吁短叹,性命攸关,这后半夜,邹淮虽然换了一张舒服的床,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 总算是天亮了,外面的眼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只是窗户内按了铁栅栏,他想跑基本基本没可能。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了力气跑,从昨天晚上到这会儿,他就喝了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饭。 肚子里早就饥肠辘辘了,哪来的力气? 其实他很想叫人的,只是,他叫了几声之后,发现根本没有人答应他,加上没力气了,还不如省点儿力气了。 所以,剩下的只有等待了。 既然把自己救出来,不可能就将他关在这里不闻不问吧,那废那大劲儿做什么,好玩吗? 没有人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的。 邹淮的想法不错,不过这等待的滋味不好受,而且他饿的是前心贴后背了,最要命的是,房间内连一杯水都没有。 在吴四宝的地牢里,虽然没有好吃好喝的,可一口水喝还是没有问题的。 门外终于想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蜷缩在墙角,裹着毯子的邹淮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已经懒的起来了,反正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门外铁链子响动的声音。 门开了,随着门板的移动,亮光逐渐移动到邹淮的身上。 “邹兄。” 谭四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和煦的微笑,邹淮已经不是军统上海区的区长了,他也换了一个称呼。 “谭四……”邹淮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谭四,他脑子里可是从来没想过救他的人是谭四。 他是军统,谭四可是“铁血锄奸团”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抗日,那可是水火不相容的。 “谭四哥,真的是你吗?”邹淮激动的从床上爬了下来,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邹兄,让你受苦了。”谭四忙道,“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先点垫补一下……” 邹淮二话不说,一下子把食盒就抢了过去,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送。 那吃相,就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邹兄,慢点儿,慢点儿,吴四宝这个天杀的,他难道没给你吃饭吗?”谭四看着,心里都有些不落忍了。 “给了,一天三碗稀饭,都能照见人影……” “好吧,你慢点儿吃,不够,我再给你弄,保证让你吃饱。”谭四叹息一声,有了孩子之后,他的心似乎变的软了多了。 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短短几分钟,邹淮就把谭四带来的满满食盒给吃光了,连一点儿汤汁都没留下。 “要是再来两笼汤包就好了。”吃完,邹淮还砸吧一下嘴,意犹未尽的说道。 “邹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谭四把食盒收拾起来,放好了,问道。 “还能怎么办,这一次我算是栽了,就算回到重庆,估计戴老板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邹淮长叹一声,自己脑子一热,太贪了,就没想过纪云清这种老油子,吃过一次亏,怎么会不防备呢? 结果,自然掉坑里了。 “邹兄,你有没有想过,是有人算计你呢?”谭四道,“你手下的弟兄都是可以信任的吗?” “你是说我的人把我出卖给了纪云清?” “那倒不至于,自古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被撸了,未来前途暗淡,那跟着你的人有别的想法也难免,如果,有人把你的计划告诉了赵立军的话……”谭四缓缓道。 “不太可能吧?”邹淮不由的一颤,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别人或许做不出来,可赵立军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他是做得出来的。 何况军统中,很多的都是青帮出来的,找个人跟纪云清搭个话,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赵立军刚立下大功,谁会在这个时候怀疑他呢? 何况,纪云清那边也未必知道是赵立军,邹淮在军统内部就没有一两个跟他不和的人吗? “邹兄,我们也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坏,只是这一次,戴老板做的有些过分了,事儿不是你干的,黑锅却要你来呗,而那赵立军呢,却是升官又发财,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谭四嘿嘿一笑。 邹淮默然不语,他跟戴雨农是有矛盾,但还没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但是这一次,戴雨农的确做的不地道了。 不声不响的就把他撸掉了,要是给些补偿的话,还能接受,关键是,到现在为止,那是啥表示都没有。 还让他继续待在上海,等新任的上海区区长来交接。 他明白,有些秘密是需要直接交接给新任区长的,而赵立军不过是是代理区长,他还没这个知道这些秘密。 但是,为什么不任命他代理区长呢? 要说邹淮不心生怨恨是不可能的,再经过谭四这么一挑唆,这怨恨就更大了。 第225章:算计 “梅梅,老家的嘉奖电报!”蓝丽瑛非常兴奋,将一封电文带到了蒙安公司,当面交给了孟繁星。 蒙安公司做的是进口药,药品说明和一些材料都是英文或者其他文字。 所以,孟繁星聘请了蓝丽瑛担任公司的英文翻译,这样两个人就有更多的机会自由的来往。 “是吗,我看看。”孟繁星也是非常高兴。 这的确是一份嘉奖电报,孟繁星发回的那一封有关日军抽掉两百名野战部队军官集结芜湖日军野战机场,企图对被困万家岭地区的日军第106师团空投的情报,迅速的被第一兵团获悉,采取了针对的措施,空投日军军官的运输机被国军战斗机拦截,全军覆没! 被困的日军士气大跌。 日华中派遣军第11集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听闻这个消息,气的差一点从战马上坠落下来。 这一份关键的情报,对第一兵团在万家岭地区全歼日军第106师团残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国军第一兵团薛伯陵部已经对包围在万家岭地区的日军第106师团残部主力发起最后的总攻。 胜利可期,老家对这一次啄木鸟及时获得情报并传递至回后方,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首长更是亲口予以表扬。 …… 当然,重庆方面有些酸溜溜的了,如此重要关键情报居然不是他们的情报人员获得的。 军统也在表现不错,虽然在情报方面没有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可是人家居然在后勤保障方面立功了。 军统弄到了一批药品,数量还不少。 一场大战下来,受伤的官兵必定不在少数,这官兵经历过一场血战之后,能够活下来,那都变成了老兵。 老兵的价值如何,带兵的将领都知道,一个老兵在战场上胜过十个新兵,一个步兵班,只要有两三个老兵,战斗力完全不一样,战场存活率更高。 所以,受了伤的老兵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的,能治好的,那都是宝贝。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物资紧缺,尤其是枪伤药,日军都未必能够足量供应自己的部队,国军就更缺了。 戴雨农能够弄到药品,而且还是进口的药品,这份功劳自然是不小的,多救活许多伤兵呢。 为此,老蒋亲自在军事会议上表扬了戴雨农,令他是受宠若惊。 唐锦的“钉子”小组接到了戴雨农亲至发来的秘密嘉奖电报,小组成员的军衔都提升一级,奖励五千法币。 当然,这些都得以后恢复身份之后才能算数。 而“死神”小组则让戴雨农头疼了,按理说,功劳最大的是“死神”小组,因为药品代理商就是他们。 “钉子”小组不过是中间协调,做了一次联系人而已。 相比而言,如果要保持这条药品显露,还的跟“死神”小组搞好关系,可名义上这个小组并不归他管。 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也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名下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情报小组,才让他钻了空子。 如何奖励“死神”小组,戴雨农还真是伤透了脑筋,有功若是不赏,那还能让人卖命? 那怕是人家根本瞧不上你的奖赏。 说心里话,就算“军师”活着,还真是瞧不上重庆方面的发的那点儿赏赐,难不成还能给个将军当当? 这种事儿只能想想,戴雨农还没那个权力,他自己现在都只是一个上校。 封不了官,就只能给钱了,再不就是特权。 …… 邹淮失踪! 真当戴雨农是傻瓜,多疑的他一看赵立军发来的电报,马上意识到军统上海区内部出现了问题。 赵立军是他的心腹爱将,他的怎么会不了解,有些刚愎自用,而且总是不能处理好人际关系。 这是他的弱点,恰恰因为这个弱点,赵立军才能牢牢的被他捏在手里,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而邹淮,那可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了,从复兴社成立的那一天就开始干了,虽说老弟兄有些翘尾巴了,自恃功高,不那么听话,可还没到跟他对着干的地步。 要不然,他干嘛把邹淮放在军统上海区区长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要是没有一个资历和能力的人压阵,那怎么在上海滩跟日本人斗,事实证明,邹淮除了在“汤少公”的事情上被背锅之外,其他方面干的还是很有成绩的。 起码不像中统,一个被忽略的小人就将整个上海地区的组织弄的瘫痪了。 没看到对头老徐有日子没露笑脸了,每回看见他都是绕路走,想想都觉得心里头高兴。 一个曾经让他随意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小人物,摇身一变,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给了他一次最为致命的打击,而出现叛徒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上头对他的信任。 没了二陈的信任,老徐还要面临中统内部的权力倾轧,心都累得慌。 戴雨农给赵立军去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文,命他一定要找到邹淮,确保其安全,如果对方落入日本人之手,在没有确认对方落水之前,必须尽一切可能营救。 除此之外。 唐锦也接到了戴雨农的密电,命令他协助查找邹淮的下落以及尽可能的采取营救的行动。 唐锦接到戴雨农的密令,那也是吓的不轻。 要知道“钉子”小组跟邹淮是有情报交换的,当然,并不是直接的联络,而是邹淮手里掌握了一套跟“钉子”小组的联络方式。 这是绝密。 如果“邹淮”叛变落水,供出这套联络方式的话,那“钉子”小组就有暴露的危险,马上找到曹斌,让他切断跟军统上海区方面的联系。 好在他们主要的联络方式是通过电台,要不就死信箱,没有私下里的直接接触和其他联系,因此暴露的危险性很小。 但是之前的密码本必须马上更换,不能再继续使用了。 …… 虹口日本陆军野战医院。 “云子小姐。”浅野一郎一大清早的就出现在竹内云子的病房,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 “怎么了,浅野君,出了什么事儿吗?”竹内云子坐在病床上,优雅的喝着粥,重伤这段时间来,一开始折磨的她难以入睡,几乎每晚失眠,体重直线下降,随着伤痛的减轻。 身体也逐渐恢复,虽然有时候会突然感到半片身子麻痹,就好像脊梁骨被人抽掉了似的,但身体状况一天天好起来是真的。 “云子小姐,昨天晚上,有人袭击了吴四宝的汽车行,把我们需要的人给救走了。”浅野一郎道。 一大清早,他接到了林世群的电话,内心是极度震惊的,对手行动的效率之快,而且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完成了救人的任务。 “怎么会这样?”竹内云子微微蹙眉,将碗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坐了起来,走下床来。 “吴四宝昨天夜里密会情.人,被老婆于秀珍带人抓奸,结果大打出手,还动枪了,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伤了好几个公共租界的巡捕,这事儿已经被当成笑话传开了。”浅野一郎道。 “这两件事有关联?” “云子小姐猜的没错,据林桑的了解,这两件事几乎是在同一是时间发生,那也太过巧合了。”浅野一郎道,“任何一种巧合,看似偶然,实际上都是一种必然,如此明显一次精心策划的营救行动,调走最能打的吴四宝,那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你觉得是什么人呢?” “军统。” “军统,能确定吗?”竹内云子问道。 “我还没有去现场,但是林桑已经过去了,或许能够从现场发现一些线索。”浅野一郎道。 “吴四宝没有报案吧?” “当然没有,这种事儿他敢报案嘛,不怕租界巡捕房查他?”浅野一郎摇了摇头,“云子小姐,我们要不要介入?” “介入,我们怎么的介入,什么名义?”竹内云子一抬眼问道。 “如果真是军统策划的这一次营救行动,那说明这个叫任重的人一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如果追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挖出更多的人出来。”浅野一郎道,“租界内的抗日分子的活动越来越猖獗了,如果不加以遏制,帝国在上海的利益将会得不到保证。“ “浅野君,你成熟了,懂得站在帝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竹内云子赞赏一声。 “多亏了云子小姐的提点。” “我们不能明着介入,但是你可以私人的身份过去,林世群这个人虽然是个小人,但小人有小人的用处,他已经走投无路,只有投靠大日本帝国才能实现他的价值,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现在是我们最忠心的一条狗,怎么用,用好他,就看你怎么做了。”竹内云子道。 “属下明白了。”浅野一郎毕恭毕敬的道。 …… 似吴四宝这等流.氓,虽然在上海滩横行无忌,可那是被人瞧不起的,私会情人,被老婆捉奸,光着身子,被追了半条街,还动了枪,这也算是上海滩上的奇闻一件了。 这年头,荒唐的事情多着呢,也不在乎多出这么一件,老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对当事人来说,丑事儿先放到一边,跑了军统重要人物“任重”才是大事儿。 两口子一对词儿。 都明白,他们这是掉进了别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里了。 这叫她们如何向老头子纪云清交代? 两口子有些慌了神,这个时候林世群登门了,这两口子就如同碰到了救星,慌慌忙忙的把人请进了家门。 林世群虽然人品不端,可肚子里还是有货的,特别是特务侦查工作,那是人家的老本行。 他也看重了吴四宝子沪西的势力和人马,他这个沪西警署侦缉队的队长现在手下就缺一支能打的人马。 吴四宝要是不出事儿,他想要收服的话还有些难度,可现在吴四宝、于爱珍两个口子坏了纪云清的事儿,他的机会就来了。 这个时候伸手拉他一把,凭着这份情,就能让对方感恩戴德了。 第226章:万家岭大捷 南浔一线,德安大捷!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虽然它不会扭转武汉会战根本战局,但国人在这个时候,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提气。 哒哒哒…… 报馆印刷厂里的机器满负荷运转,一叠叠新闻纸运进去,变成一张张散发着浓厚油墨香味的报纸出来。 报纸一出来,就被守在厂门口的等待的报童和各大售卖点一抢而空。 千言万语都抵不上一条胜利的消息。 尽管日本人控制下的报纸并不承认自己在万家岭的失败,但失败就是失败,谎言是掩盖不了事实的真相。 …… “噔噔,噔噔……” “梅梅,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爸,咱们的军队在前线打了一个胜仗。”孟繁星很高兴,因为这里面有她的一份功劳。 “是吗,前线打胜仗,你高兴什么?”老孟头嘿嘿一笑。 “我是中国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应该高兴吗?” “哎,你也女孩子家的,不要掺和这些事儿,你好好替小安子经营好公司就行了。”老孟头教训一声。 “爸,倾巢之下焉有完卵,难道我们就甘当亡国奴不成?” “我说不过你,反正,你不要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给小安子添乱。”老孟头板起脸来教训道。 “知道了,爸。”孟繁星无奈的点头答应下来。 推开书房门,孟繁星脸上有些不高兴,当然,她不敢给老孟头甩脸子,但是,到了陆希言面前可就彻底的卸下了伪装了。 “怎么,爸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陆希言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你这是幸灾乐祸。” “谁让我在爸眼里那么的乖巧呢?”陆希言不为得意的道。 “你还乖巧?”孟繁星忍不住抛了个大白眼儿给他,这倒是,在家里,陆希言装好人太成功了,结果,坏人全都变成她了。 “好了,爸也是为了咱们好,他年纪大了,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了。”陆希言道,“对他来说,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只是,这国将不国,那还有安稳的家?” “哎,明天我打算陪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恢复的情况。”孟繁星道。 “好,我来安排。” “不用,这点儿小事儿,用不着你这位炙手可热的外科明星大夫出马。”孟繁星摇头道。 “那行,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我要是在手术室,找梦瑶也行。” “今天我在学院听一些同学议论,那个江筱庵已经答应日本人,准备正式接任伪职了?”孟繁星问道。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陆希言点了点头,“没错,江筱庵的确已经答应接任伪上海市市长了,估计这几天就要举行就职典礼了。” “又一个大汉奸落水了……” “他早就落水了,只是跟日本人的条件没谈拢而已。”陆希言道,江筱庵答应担任伪职,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苏希文并不愿意把到手的权力让出来。 日本人也为了协调两个傀儡之间的关系,耗费了不少时间,这才促成了两人之间达成协议。 说白了就是权力跟利益之争。 江筱庵的社会地位和在政商界影响力远超过苏希文,扶持这样一个人担任伪上海市市长,那对日本人在上海的“和平”统治是相当有利的。 而且苏希文的维新政府成了大半年了,日本人觉得这个所谓的政府一点儿能力太差了,有点儿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于是就产生了换一个比苏希文强的人上来的想法。 土肥原贤二的“南汤北武”计划其实也是基于这种想法,原先找的人太弱了,压不住阵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换人。 但是换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要那么简单的话,日本方面何必成立一个专门的对华特别委员会来进行这件事呢? …… 一场大捷,着实令国人振奋不少,抗战未必就会亡国,只是一些鼓吹“和平”的人是不容易唤醒的。 “老胡,军火的事儿,已经有些眉目了,对方要价不低,必须用黄金支付或者美元支付。”陆希言约了胡蕴之在法国公园见面。 长椅之上,陆希言是一位成功优雅的绅士,手里拿着一本期刊,而胡蕴之这伪装成一位清洁工。 这种接头的方式倒是跟当初谭四跟他在震旦大学见面有异曲同工之妙,安全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 “多少?” “金条五百根。”陆希言顿了一下,“或者20万美金。” “狮子大开口呀,就算有一个团的装备,那也是几年前的了,值这么多吗?”胡蕴之咂舌道。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只要开价了,都是好谈的。”陆希言道,“这个价格至少要压下一半儿。” “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八万美元左右。”陆希言道,“如果对方提供的都是优良的德械的话,这个价钱也是合理的。” “我知道了,钱的事儿,我们共同想办法。”胡蕴之点了点头,如果能够把价格压到八万美元的话,这个还是值得做的。 “军火搞到手了,得找一个安全的渠道运出去,走水路还是陆路?”陆希言问道。 “日本人封锁了长江,江面上都是他们的军舰和巡逻的炮艇,走水路的话,危险性不小。”胡蕴之道。 “陆路的风险更大,这批军火数量大,没有汽车不行,汽车的目标太大了,一旦被发现,根本无法摆脱追击,相比而言,水路更为安全一些。”陆希言道,“长江我们走不了,我们可以走内河航道嘛。”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胡蕴之激动道。 “你是思维局限了。”陆希言起身道,“我得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啰嗦。” …… “先生,刚刚四哥来电话,说邹淮要见您,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当面跟您说。”闫磊开车来接陆希言。 “那就今晚吧,我抽空见他一面。”陆希言吩咐一声。 “好。” “楚泽来电报了,已经把小平安安排去了一所学校上学,还改了名字,应该不会被人认出了,小孩子长的快,半年就大变样了。” “嗯,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就职典礼,他怎么把请柬送到我这里来了?”回到医院,奚梦瑶递上来一张烫金的大红请柬。 “陆大夫,您好歹也是上海滩的名人了,这江筱庵已经花甲之年了,您这样的外科圣手,指不定哪天能救他的命,给您送一份请柬,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奚梦瑶撇着嘴说道。 “我跟这个江筱庵没有半点儿交集,再说,我之前惹下的麻烦已经不小了,如果出席一个汉奸的就职典礼的话,那我不也成了汉奸了吗?”陆希言随手将请柬扔进了垃圾桶。 “我就说了,老师怎么可能是汉奸!” 说话间,柯默四个从外面进来,说话的是胖子成诚,这家伙看上去一张圆滑的脸,其实说话最直,没心没肺的那种。 “你们四个挺清闲的,还有闲心在编排老师?” “不是,老师,我们就是不希望您一失足成千古恨。”柯默解释道,“你们说是不是?” 柯默在四个人当中年纪最大,因此默认成为大师兄了,代表四人发言最多。 “你的意思是,我失足了?”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直和有担当的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老师不是中国人吗?” “呃……”柯默一张脸胀得通红。 “别说了,说多错多,老师耍你玩呢。”巫锦云冷冷的来了一句。 陆希言眉头一挑,巫锦云这丫头,还真是不开嘴则以,一开嘴能把你气死,有必要把老师说的这么不堪吗? 不过,好像也没多少不堪。 “你们都没事干了吗?”陆希言声音陡然高了三分,“那个巫锦云,我让你做的那个断指续接的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预后情况不是很理想,主要是手术后消炎的问题,没有更好的消炎办法或者药物,断指续接,成功率很低……” “你呢,成诚同学,让你学习穿针引线,你做到哪一步了?” “老师,我……”一张大脸羞的通红。 …… 陆希言根据四个人的特质,分别制定了培养计划,既然当了他们的导师,就得尽心尽力,能不能成才,还得看他们自己的努力。 晚上,陆希言提前下班,在“成”记裁缝铺伪装之后,让谭四过来接他去了南市友谊旅社。 友谊旅社已经挂出了装修停业的牌子,理由是,换了新老板,准备装修之后重新开业。 “先生,这边请。”陆希言是第一次过来,也算是来熟悉一下。 “先生。”南市情报组长廖启功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迎接,这里他是联络站的直接负责人了,地位和责任都大了许多。 友谊旅社是一个回字结构的建筑,中间一个大天井,一楼是接待室和功能区,厨房,餐厅,员工宿舍设在一楼,二楼往上是住宿区,一共四层。 一楼还设有大通铺两间,二楼是单人间,三楼房间也是单间,但是环境设施要好一些,服务也更周到些,四层是套间,单独的上下楼梯,租客一般都是来上海短居的富商。 邹淮就被安排住在了四楼的东南角的一个套间,跟他的副官尹平住在一起。 从尹平嘴里得知赵立军根本没有打算救他的意思,邹淮气的不轻,这一次如果不是“铁血锄奸团”出手,只怕他这一次真的要完蛋了。 尤其是得知林世群在他被抓后去找过吴四宝,更是惊吓不轻,他跟林世群是相识的,只要一见面,他的身份立刻就会暴露。 那样的话,他不死的话就的落水当汉奸了。 而赵立军在明知道自己被纪云清算计的情况下,他居然是无动于衷,却假装不知道,只是向上面汇报自己“失踪”,就差没直接说自己“投敌落水”了。 用心何其歹毒。 邹淮与尹平二人正在屋内相对长坐,长吁短叹之际,忽然敲门声响起。 “邹兄,开门,是我?” “是谭四兄弟,快,尹平,开门。”邹淮一听到谭四的声音,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倍感亲切。 第227章:邹教官 “谭四兄弟,快请进。” “邹兄,我们先生来看你了。”谭四微微一笑,让开一个位置,陆希言的身形露了出来。 邹淮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这要是几天前,他虽然尊重“军师”,但最多把对方放在跟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但是现在,他遭逢大难,已经没有资格跟人家平起平坐了,甚至连安全都要仰仗别人。 “先生,快请,快请,尹平,沏茶……” 尹平跟随邹淮多年,要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儿,早就被踢走了,一瞅邹淮的表情,就知道人来头不小。 马上麻利儿的去沏茶去了。 “邹兄,还习惯吗?” “落魄之人,那还有什么不习惯的,怪就怪我自己太贪心,否则也不会落到这部田地。”邹淮叹息一声。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些许磨难对咱们来说未必就是坏事儿。”陆希言缓缓的一声道。 “先生说的极是。” 尹平沏了茶过来。 “先生,请喝茶。”随邹淮一样,称呼陆希言一声“先生”,他在这一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问的不该问的心里很清楚。 陆希言点了点头,倒不是他拿架子,是他现在的这个身份,必须得端着,否则就被对方看轻了。 “下一步邹兄打算怎么走?” “我这样,还能怎样,回去接受家法处置呗。”邹淮苦笑一声。 “恕我直言,邹兄现在回去,就算戴老板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留你一条后路,东山再起怕是难了。”陆希言道。 “那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已经被撤职了,就等这新任区长来交接,交接完了就走人。”邹淮道,不是等新任区长来,他现在就像离开上海这个是非之地了。 “据我得到的消息,赵立军那边已经把你利欲熏心,企图再一次打劫纪云清的烟土的事情报上去了,当然,稍微晚了两天。”陆希言道。 “赵立军这个小人,他早就知道我被纪云清扣下,现在上报是知道我逃出来的消息了吧,来一个落井下石?”邹淮愤怒的骂道。 “他做的这一切,至少程序上没有任何毛病,只不过是把消息往后拖延了一下,而且,就算戴老板追究的话,他也可以说是核实消息之后再上报,总不能听风就是雨吧?”陆希言道。 “该死,虽然我是一时贪婪,利欲熏心了,可我这个计划也是周密安排的,纪云清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邹淮道,“先生,我怀疑有人出卖了我。” “你的人里面有叛徒?” “是,人走茶凉呗,看到我失势了,往更有势力的人身上靠呗。”邹淮恨声说道。 “有怀疑的人吗?” “有,但不确定。”邹淮道,“知道我打算劫纪云清烟土的人,除了我跟尹平之外,还有三个人,凌之江,陈明和江志钧。” 这么隐秘的事情,他当然把知情.人控制在小范围内了,这三个人都是他信任的,用惯了的。 凌之江是飓风队的行动队长,跟赵立军本来就有不太对付,又擅长行动,这种事儿,邹淮当然第一个找他商量。 陈明(钱佩林),管人事的,幸亏没有暴露身份,否则,军统上海区那一次估计会比中统还要惨。 江志钧是情报组的,有关烟土上岸,运输,路线等等情报都是需要他帮忙打探。 当然,邹淮也分别许诺他们每个人至少百分之十的利润。 这三个人,凌之江制定行动计划,陈明找人和听过武器,江志钧是负责情报,而他们都是不直接出手的。 毕竟赵立军已经代理区长了,他们也需要自保,不能把把柄送到人家手里。 用的也不是军统行动队的人。 若是对手毫无防备,成功的希望是很大的,问题是,对手对他们的计划是了如指掌,邹淮完全是一脚踩进了坑里。 这三个人当中,肯定是有人出卖了他。 但是这个出卖他的人是向纪云清呢,还是赵立军,这就难说了。 “如果是向纪云清出卖你的话,那么邹兄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陆希言分析判断道,“如果纪云清知道你的身份后,会怎么做?” “把我杀了,权当不知道有这回事儿,或者将我交给日本人?”邹淮道。 “只要杀了你,不管知不道你的身份,他都跟军统彻底的决裂为敌了,这就等于说,他纪云清彻底的给日本人卖命了,你觉得老奸巨猾的他会这么干吗?”陆希言反问道。 江湖人做事,讲究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邹淮默默的点了点头,认同陆希言的分析。 “把你交给日本人,跟杀你是一样的,面对军统无穷尽的刺杀,他能多过一次,两次,甚至是三次,四次吗?” “没错。” “所以,尽管我们都不愿意那么去想,但可能真相比我们想的还要残酷,邹兄,我不是挑起你们内斗,但我们也需要搞清楚一个真相。”陆希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帮我?” “你被纪云清控制,除了尹副官之外,想救你的人只有凌队长和江组长,他们二人私下里跟我们联系过,愿意提供帮助。”陆希言道,“至于你说的那个陈明,他也许不知道如何联系我们,也许他可能……” “陈明的确不知道如何联系谭四哥,但是……”邹淮忽然浑身一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真相究竟如何,你难道不想弄个清楚吗?” “想,就这么输了,我也不甘心。”邹淮咬牙说道。 “好,那就想办法试探一下这三个人,谁是忠,谁是奸,一试便知。”陆希言道,“我让谭四配合你,不过,你也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帮你,你也要付出一点儿小小的代价。” “我在……” “你的家底儿我会派人帮你取回来,还是留着你自己花吧。”陆希言摇了摇头,他现在的确缺点,就邹淮这点儿钱,远远不够。 邹淮有些发懵,不要钱,那自己现在还有啥是对方能看上的。 “邹兄在洪公祠的时候还做过教官?” “是有这么一段时间。” “我的手下都是野路子出身,邹兄留在上海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能否屈就,给我的人上上课?”陆希言郑重道。 邹淮愣住了,“军师”提的这个要求,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这间旅社对外宣布重新装修,我打算挑选一批人过来,培训充实一下,请邹兄出任教官如何?” “这……” 邹淮真是犯难了,按理说,同属一家,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可他不清楚上头的意思,万一弄不好就…… “人数不多,不超过三十人,邹兄的身份也会对他们保密,这一点你放心好了。”陆希言道。 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铁血锄奸团”过去做事全凭经验,许多人都没有经过正规系统的培训。 纪律意识薄弱,江湖习气也重,这也是“铁血锄奸团”看上去声明赫赫,力量却是不断的下降。 胡蕴之跟他谈过有关“铁血锄奸团”的改造,陆希言觉得思想上急不来,需要循序渐进,但工作技能和方法上,是可以快速提高的。 不要求每个人都能成为全能的特工,但只要能提高他们的生存能力,在今后的斗争行动中活下来,这就很有意义了。 “邹兄,先生这个要求对你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况先生这么做也是为了抗日,上海的地下斗争会越来越残酷,我们都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坚持斗争下去,最后活下来。”谭四郑重的加了一句。 “先生之能远在我之上,我怕会辜负先生对我的期望?” “术业有专攻,邹兄不必过谦,再说,我实在没有时间来做这件事,所以才拜托邹兄。”陆希言语气诚恳道。 “既如此,那这个事儿邹某接下就是了。” “多谢邹兄,邹兄放心,你在这里的秘密,只有屋子里四个人知道,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陆希言道,“授课的时候,你可以用假名,或者易容都可以。” “好。” “邹兄不是说有事跟我单独相谈的吗?”陆希言微微一笑道。 “是的,先生,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跟先生单独一谈,请到我书房来。”邹淮起身来。 客厅里面有一间小书房,关上门,自成一片独立的小空间。 “先生可知军统新来的上海区区长是何人?”邹淮张嘴就问道。 陆希言摇了摇头,军统内部机密,尤其是上海区区长这也算是大人物了,身份必定是严格保密的。 “是王天恒。” “是华北区区长王天恒吗?”陆希言惊讶道,对于军统内部的人员结构,他是花了大力气了解和熟悉的。 “就是他,此人曾在西北军中效力,后加入复兴社特务处,精于暗杀,性格豪爽,就是刚愎自用,只怕他这一来,跟赵立军会水火不容。”邹淮颇有些幸灾乐祸的一笑道。 赵立军这个人本来就野心勃勃,而且贪婪自大,王天恒资格比他邹淮还老,能容忍这样一个下属吗? 赵立军趁“王”没到任,就开始趁机抓权,把自己人都安插在紧要的位置上,等“王”到了,已经成既定事实了,他这个区长就成了摆设了。 戴雨农用人是既看能力,又看忠心的,王天恒要是在上海做不出成绩来,那只怕也没好下场。 第228章:试探 军统内部的权力倾轧一直都是存在的,什么江山帮,湖南派的,在这样一个勾心斗角的特务组织内,人性的卑劣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军师”对军统敬而远之的原因之一。 他虽然出生草莽,可还不想跟这样一个阴暗的组织为伍。 王天恒虽然不是一个好的盟友,但比起我行我素,行事毫无顾忌的赵立军来说要好一些。 王天恒的根基在华北。 戴雨农把他调到上海来,只怕也是目的并不单纯,怕王天恒在军统内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戴雨农只是副局长,主持军统的工作而已,地位还没有完全稳固呢,这人心都是难测的。 谁知道戴雨农把王天恒调过来是不是有私心呢? 很难说。 陆希言没见过戴雨农,也不好揣测这个人的心思,不过,从很多人的观感之中,都得到一个信息,戴雨农敏.感多疑,又心狠手辣,但是对于老蒋,却忠心的如同一条狗,甘受驱策,毫无怨言。 这种人,真是天生的鹰犬,堪比纪纲。 试探凌之江三人并不难,军统没有任务的时候,都是有公开身份的,总不能过地老鼠的生活吧。 只是公开的身份是掩护,他们真正的生活来源可不是公开身份的职业带来的。 当然,至少这个职业的收入也是能够撑得起他的消费的,否则,一旦被人盯上的话,很容易就发现问题了。 这潜伏可是一项技术活儿,需要有很多注意的细节,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查出来的,尤其有身份的人。 钱佩林在日本人那里已经暴露过,所以,他的生活就惨了一点儿,被安排伪装成一个当铺的掌柜。 当然,这个当铺也是军统的一个联络点。 被俘后,他在上海区内的地位直线下降,邹淮在的时候,还算可以,待遇都不缺,就是没过去潇洒自由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被捕过一次,回来至少是要审查一段时间的,能有这优待已经算是不错了。 等到赵立军主持工作,他就基本上边缘化了,依照他的级别,本来该参加的会议不让他参加,该参加的行动不通知。 甚至连现在这个当铺掌柜的身份,赵立军也想收回去,当铺也算是一个油水不错的地方。 所以,当邹淮找到他的时候,条件一提,马上就答应了,拿了钱,找关系调走,到哪里不能快活? 何必在赵立军手下受气? 要试探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需派副官尹平前往就可以了。 …… 愚园路,邹淮家中。 邹淮出事后,这处宅邸已经被赵立军派人监视起来了,因为邹淮还有个女人,故而,他不好动这座宅子,免得被人拿住把柄。 所以,邹淮的部分身家才算是没有落入赵立军手中。 当然,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想操之过急而已。 取了东西,留下房契和一些银钱,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感情,或许跟着邹淮,没有什么好下场。 “走吧。”短时间内,邹淮是回不来了。 “是,区座。” “还叫区座,早就不是了,明天,拿着这个花瓶去找钱佩林,怎么说,你知道吧?”出来的时候,邹淮特意的带了一个花瓶出来。 “明白了,长官。”尹平接过花瓶点了点头。 …… “喂,凌兄,是我,我在三马路的同芳里,出来见一面吧,路南口的公用电话亭等。”一家公共电话亭,邹淮拨了一个号码,打了一个电话。 “好,区座,我马上过去。”电话那头,一个激动的声音说道。 …… “老江,这次行动计划,我怀疑有人出卖了我。”一件小酒馆内,一袭青衫的邹淮摘下了礼帽,见到了与他前来会面的情报组长江志钧。 “出卖,区座,你怀疑谁?”江志钧吓了一跳,他接到邹淮约见的信息,也是吓了一跳。 现在纪云清和日本人都在暗地里寻找邹淮呢,他既然逃出去了,就应该运走高飞,怎么还留在上海? “我怀疑是凌之江,虽然他被赵立军排挤了,可一旦赵立军上位,行动队长的位置还有谁比他更合适?”邹淮道。 “老凌,不可能吧,我倒是觉得钱佩林最有可能。”江志钧皱眉道,“他是最失意的一个,找个新主子投靠是现实的。” 邹淮眼神灼灼的看着江志钧。 江志钧被盯得有些发毛:“区座,您不会是怀疑我吧,我跟您多少年了,背叛您,我有什么好处?”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你,叛徒应该就是凌之江和钱佩林这二人中的一个,甚至有可能两个人都是。”邹淮道,“我该走了,如果你有什么情况,去大礼拜堂……” “好,我明白了,区座,您现在住的地方安全吗,要不要我给您安排一个安全屋?”江志钧道。 “不用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安全的,你就不用操心了。”邹淮微微一笑,戴上礼貌飘然而去。 …… “喂,老凌,到了吗?” “我到了,区座,您人呢,同芳里地方这么大,我怎么找你?”电话里,一声急呼吸的声音传来。 “望你身后看,第二个弄堂口往里走,有个回春堂药铺,我在那里等你。”邹淮的声音传来。 “好!” 凌之江按照邹淮说的,第二个弄堂口往里走了大概有七八十米,果然看到一个布帘子招牌挑在外面。 回春堂药铺,字体浆白,看样子是有年头了。 凌之江走到门口,稍微迟疑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 “我用钱收买了吴四宝,他配合我演了这一出戏,至于他老婆怎么知道的,那我就不知道了。”邹淮将自己脱困的经过说给凌之江听,当然是加工过的了。 吴四宝贪财,人所共知的事情。 “可是区座,听说吴四宝手下死了好几个……” “不掩饰一下,怎么能让纪云清那个老鬼相信呢?”邹淮信誓旦旦的道,除非有人私通纪云清那边,否则,凌之江他们只怕很难知道真相。 那天晚上的营救行动计划周密,果断而迅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意外就是,吴四宝和于秀珍两口子当街开撕,还动了枪,惊动了沪西警署和租界巡捕,上了次日最大的花边新闻。 “区座,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怀疑我们当中有叛徒,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回去,赵立军那里只怕也不愿意看到我回去。”邹淮冷冷的道。 “赵区长这一次做到实在太过分了,您虽然被撤职了,但还没有正式离任,他就这样见死不救,下面的许多弟兄都寒心了,谁能保证每一次出任务都能安全的回来,您这样的他都不救,何况我们?” “说到底,这次劫纪云清的烟土并不是上峰的任务,是我私下的行为,赵立军拒不救援,也有他的理由,老凌,以后我不在了,你好好干,别让人瞧不起咱们飓风队。”邹淮语重心长一声。 “区座,您不在,我们几个觉得干什么都不痛快……” “少给我在这里煽情,你们又不是我的私人部曲,不管上峰怎么处置,你都不要干蠢事儿,听明白吗?” “明白,区座。” “不要再叫区座了,我已经不是了。”邹淮严厉的指正道。 …… “邹兄,刚才这一幕表演真是感人肺腑。”后面帘子一挑,谭四拍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让谭四哥见笑了。”邹淮摸了一下眼角道。 “这个凌之江只怕也是个戏精,这种人,擅长演戏,也擅长见风使舵,就算不是他出卖的你,我敢保证,他这一回去,马上把你的事情报告给赵立军,邀功请赏呢!”谭四嘿嘿一笑。 “他不说也就罢了,如果说了,只怕赵立军未必回信。”邹淮冷笑一声。 三个人,江志钧那边直接告诉他,怀疑凌之江和钱佩林其中一个是叛徒,而给凌之江的则是他脱困的错误信息。 至于钱佩林哪儿,尹平带着那只花瓶去了当铺。 见到尹平,钱佩林已经是吓了一跳,再看到尹平带来的花瓶,他就更是忍不住惊的抽了一口冷气。 这花瓶是去年邹淮接任上海区区长的时候,他送的古董花瓶,当时花了他三百大洋买的呢。 邹淮让尹平过来把他送的花瓶当了,这什么意思? 无论钱佩林怎么旁敲侧击,尹平都以“安全”为理由,把话都堵回去了。 最后尹平带着五百大洋离去了。 …… “五百大洋,这钱掌柜可是够大方的呀。” “当初他送我这个古董花瓶,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价值在三百大洋上下,不超过这个数儿。”邹淮道,“这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古董的价格起码跌了一半儿以上,这个瓶子现在的价格也就一百五十大洋左右,他给了你五百大洋,几乎是三倍的价钱,开当铺的都这么干,赔死都不冤。” “邹兄都沦落到典当东西的地步,兔死狐悲,钱佩林若是再压价,落井下石,只怕这名声就差了。”谭四嘿嘿一笑道,“再说,如果他是叛徒的话,未尝没有稳住你的意思,让你不会轻易怀疑他。” “说的也是,反正我现在啥都不用想,听你们先生的安排,只要能狠狠报复一下纪云清这个老鬼就行。”邹淮哈哈一笑。 …… 武汉沦陷已经不可避免了,国府的军政机构都在转移,军统作为情报机构,早就开始转移了,只是,戴雨农还暂时留在武汉,但也做好了向长沙转移的准备了。 “老板,死神小组的电报。” “哦?”戴雨农眼神凝视窗外的灰暗的天空,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才不到一年,武汉又要丢了,这抗战的前途命运真是令人担忧呀。 “说什么?” “邹淮被死神小组营救,目前安全。”毛齐五道。 “什么,邹淮跟死神小组在一起?”戴雨农惊讶了,这事儿出乎他的意料,邹淮失踪,他大体能猜出是什么原因,后来赵立军的报告中也说明了情况,他是骂了赵立军,但归根结底是邹淮咎由自取。 而令他吃惊的是,出手救出邹淮的人是死神小组,是那个曾经跟军统有血仇的“军师”。 他怎么会出手救邹淮? 因为赵立军,还是其他的目的…… “老板,电报上还说,邹淮的行动计划应该是纪云清事先掌握了,所以才导致失败被擒。”毛齐五道。 “叛徒?”戴雨农耸然一惊,这可比刚才他想的问题更严重。 不,如果有叛徒的话,那军统上海区就有危险了,纪云清可是早就暗中投靠日本人了。 戴雨农眼神微微眯了起来,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寒光一闪而过。 第229章:技术培训 “疯了,疯了,陆希言同志,你想干什么?”胡蕴之听说陆希言请了邹淮给自己的手下人当教官。 “老胡同志,你至于这么激动,我不就请了一个军统当几天教官?”陆希言不满的道,“我这不不也是为了提高一下下面人的行动能力?” “那你也不能找邹淮当教官?”胡蕴之气的假胡子都飞起来了。 “那我找谁,找你吗,你能来吗?”陆希言反问道,“你要是能来,那肯定比邹淮强多了。” “我……”胡蕴之愣住了,其实他也是野路子,只不过在延安倒是上了几天速成班,水平还可以,但要是当教官的话,只怕是会有些误人子弟。 何况,他能去吗? 组织也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老胡同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担心这些人被邹淮花言巧语拐跑了,这个你大可放心。”陆希言道,“我选的人,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你怎么保证?” “首先,他们不会知道邹淮的身份,其次,邹淮不会给他们灌输军统那一套抗战救国,效忠领袖的封建愚昧思想,我要求的教授他们地下工作的技巧和原则,比如跟踪技巧,爆破技术,密写技术,保密原则,通讯原则等等。” “这是搞技术培训。”胡蕴之明白过来了。 “你以为呢,这就是技术培训,死神小组原来都是铁血锄奸团的的成员,工作经验大多数是来自经验或者上行下效,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做事情冲动不讲纪律,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损失和伤亡,要改变这种情况,同时也是为了更加隐蔽的战斗。”陆希言白眼道。 “你这个想法有点儿意思,这邹淮是军统元老,这些技能他自然是数量掌握的,你请他担任教官,他会尽心吗?”胡蕴之问道。 “我也没认为经过邹淮这么一培训,这批人就都成了行动高手,只要他们能学到一些工作方法,或者说了解一些间谍手段,在今后的任务中,能够用上,我就很满足了。”陆希言道。 “嗯,你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我就不担心了,对于邹淮,你打算帮他到什么程度?”胡蕴之问道。 “军统上海区新区长是谁,你知道吗?” “王天恒,怎么了?”胡蕴之道。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希言不满的道。 “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不能告诉你,这是组织纪律。”胡蕴之哼哼一声。 “那你刚才怎么又说了?” “邹淮都在你手中,他这个前任区长怎么可能不知道继任者是谁,我还有隐瞒的必要了吗?” 陆希言恨得牙痒痒的,但又那对方没办法,怎么说胡蕴之现在的组织关系是他的上级。 “赵立军想赶走邹淮自己当区长,结果戴雨农给他派来了王天恒,现在赵立军又趁新区长没到任之前,把大权都拢在了自己手中,这王天恒一来,被供起来,那是早晚的,这两人肯定是要闹矛盾的。”陆希言道。 “你想把邹淮的手下一批人拢到王天恒的麾下,让他有跟赵立军争功的本钱?”胡蕴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说实话,戴雨农把王天恒调过来这步棋,我还真是没看懂。”陆希言道,“王天恒的根基在华北,他留在华北的作用应该更大,戴雨农这个时候把他调到上海来,不是明摆着让他跟赵立军起内讧吗?” “你这么一说,这件任命的确有许多让人摸不透的地方。”胡蕴之眯上眼睛,思考了一下道。 “赵立军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至于王天恒嘛,倒是可以试一试。”陆希言略微沉吟一声道,“老胡,你觉得呢?” “这事儿挺大的,我得请示一下上级。”胡蕴之郑重道。 “明白,反正人还没到,还有时间。”陆希言问道,“买军火的钱,你那边筹的怎么样了?” 胡蕴之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费恩这个家伙打算新年之前返回德国,如果我们要跟他交易的话,必须在这之前。”陆希言道。 “我再努力,努力,上级也很重视,如果能弄到这样一批军火的话,对提高我们的部队战斗力那是极大的,所以,得尽一切力量搞到手。”胡蕴之呐呐一声道。 “其实,想要凑到这笔钱,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胡蕴之急了,为了筹措购买这笔军火的资金,他自己都愁的天天掉头发了。 “有一个人我们可以考虑一下。”陆希言故意的“咳咳”一声道。 “谁?” “纪云清。” “陆希言同志,别开玩笑好不好,纪云清早就当了汉奸,他会出这笔钱?”胡蕴之愠怒道。 “他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出这笔钱了,可是,我有办法让他乖乖的把这笔钱拿出来。”陆希言道。 “你有什么办法?”胡蕴之闻言,有些心动。 “事情还是着落在邹淮身上,纪云清抓了邹淮,其实是想勒索军统方面一百万的,只是现在,他的这个想法落空了,军统方面不但不会给他钱,接下来还会报复,所以,我们也可以学一学他。”陆希言道。 “你想敲诈纪云清?”胡蕴之吓了一跳,这简直有些异想天开了。 纪云清那个老狐狸,手底下那么多的徒子徒孙,出门都是保镖随行的,他都敢跟军统作对,岂会是胆小之人。 “钱和命哪个更重要?” “你别胡来,陆希言同志,绑架和暗杀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胡蕴之郑重的提醒一声。 “但是,有时候它能解燃眉之急。”陆希言反驳道。 “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可不能再用那种江湖方法做事了。”胡蕴之道。 “可我不只这一个身份,我要是只能做我这个身份能做的事情,那其他身份怎么办?”陆希言反问道。 胡蕴之愕然,他似乎忘记了,陆希言不止一个身份,公开的,广慈医院最年轻的外科大夫,医术精湛,法捕房高级顾问,还有索尔基金的独立董事等等。 然后还有铁血锄奸团的新军师,军师委员会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战略特勤小组,死神小组的组长,代号:医生。 军统上海战略情报小组,钉子小组,代号:扁鹊。 还有,组织代号:判官。 一个人扮演这么多角色,他要做的是按照不同的角色和身份做事,还能自由的切换,不能出错。 “你要是能筹来买军火的钱,我也犯不着冒险,你说呢?老胡同志。”陆希言把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 “好,我姑且试一试,但是你千万不能冒险,听清楚没有。”胡蕴之一咬牙,严厉的命令道。 “放心吧,我喜欢谋定而后动,没把握的事情我是不做的,因为,我惜命。”陆希言嘿嘿一笑。 …… 邹淮落入纪云清手后,军统上海区的联络总站就从四海货栈转移到了法租界的辣斐德路的巴黎公寓。 赵立军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刺杀了汤少川之后,人还敢待在法租界。 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只怕法捕房也不会料到,通缉令上已经悬赏万元的“尚海”还大摇大摆的在法租界内吧。 “代区座,这邹淮居然逃了出来,看来这吴四宝也是浪得虚名,传言不可信。”心腹王兴国不以为然的道。 “你知道什么,邹淮可不是泛泛之辈,要论脑子,十个吴四宝也不是他的对手,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赵立军很恼火,以为这一次邹淮要完蛋了。 邹淮一完蛋,新区长没到任,他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掌握上海区的全部权力,尤其是邹淮掌握的机密。 按照规矩,邹淮只跟新区长交接,不会告诉他这个代理区长的。 明面上的力量他掌握了,可邹淮肯定还属于自己的人,做这一行的,岂能没有预备?尤其是军统在上海的一些秘密关系,这些都是区长才能掌握的。 “吴四宝那边什么情况?” “吴四宝被纪云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他家里那位更是要闹着跟他离婚,看情况不像是演戏。”王兴国道。 “嗯,我派人打探过了,哪天夜里,吴四宝被于秀珍追的从楼上跳下来,就穿了一条裤衩,狼狈至极,应该是被人设计了。”赵立军道。 “代区座,真的有人设计了吴四宝和于爱珍?”王兴国怀疑道。 “你不相信?算了,找到吴四宝的那个姘妇了吗?”赵立军一挥手道,他是直觉,并没有任何证据。 “还没有,吴四宝的人也在找,这个女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王兴国道。 “是有人在帮她,否则她一个女人,哪有那么的本事躲过我们这么多人的搜寻?”赵立军道。 “代区座……”赵立军手下一个亲信敲门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一声。 “噢,消息确认吗?”赵立军眼睛一亮。 “没错,许组长的人亲眼所见,正是邹长官的副官,尹平。” “看来我们的陈科长还是很恋旧的嘛,王兴国,你去一趟,问清楚了,他要是不说的话,把人直接带回来。”赵立军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 “是。” “代区座,凌之江队长求见。” “让他进来。” 第230章:老虎没了爪牙 “混账东西,他吴四宝要没有我这个老头子,能有今天?” 租界,纪公馆。 纪云清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一些消息,说“任重”逃走,是吴四宝自编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钱。 吴四宝贪财,尽人皆知,可纪云清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钱而背叛自己,枉他对其待如子侄,信赖有加。 “老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合适,我去把我那个干女儿叫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纪云清的老婆金宝安抚道。 “吴四宝这个混蛋坏了我的事情,这件事不能轻饶了他。”纪云清冷哼一声,虽然年近七十,但身体很好,这一发威,黑道大佬的气势尽显。 虽然被人算计了,可吴四宝在外面养小老婆这件事是真的,苍蝇不叮无缝蛋的,于爱珍算是抓到吴四宝的把柄了。 一听说吴四宝暗中跟干爹抓到的重要“人物”私下里演了一出苦肉计,顿时炸毛了。 从纪公馆回来。 冲到宝丽汽车行,把吴四宝揪出了,又是一顿修理。 好嘛! 这一下吴四宝为了钱勾结外人,出卖师门的事情迅速的传了出去,吴四宝被揍的鼻青脸肿,却又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现在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呀,死了弟兄不说,自己在愚园路749弄62号的养的女人到现在都没找到。 否则,她还能替他解释一下清白的。 现在看起来,这就是像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局,他接到情.人的电话,离开这个汽车行,把凌世杰等人留下。 然后敌人就趁这个时候潜入进来,而且对方对汽车行内的布局几乎是了如指掌,很轻松的就药翻了豢养的狼狗,然后找到了地下牢房入口,把“重要人犯”给带走了。 对方还洗劫了车行的保险柜,做出一副如此抢劫的假象,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不过,纪云清还没有老糊涂,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或者那些谣言就相信吴四宝真的背叛了自己。 吴四宝虽然有些时候胆大包天,可他那个干女儿于爱珍却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就算吴四宝脑子一时发热,她也会及时劝阻的。 但是这一次,涉及的男女那点儿破事儿,于爱珍有些失去理智,被妒火烧的有些过头了。 纪云清很快就从别的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 首先是,他之前抓的那个叫“任重”的军统有身份的人物,真实的身份是军统上海区的前任区长,邹淮。 这可吓了他一跳,这绝对是个了不得人物,想想纪云清都觉得有些后怕。 这样的人物完全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这个人份量绝对够了,但是,这个人又不太好处理。 杀了,得罪军统,不杀,当然也会得罪,但可以看做是报复,可日本人现在是知道了,那边也不好交代。 人跑了,似乎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儿,但前一次的损失这口气,他还是咽不下去的。 …… 南市,友谊旅社。 “从现在反馈回来的消息,陈明应该不像是叛徒。”邹淮分析道,“他曾经被日本人抓过,虽然后来被营救回来,但这段经历是他的一个污点,赵立军是个相当骄傲的人,陈明想要靠上去,只怕他也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陈科长也没胆子跟赵立军作对,他应该把邹长官的消息都告诉了去找他的王兴国,而且一字不差。”尹平道。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吗?”邹淮嘿嘿一笑。 “凌之江再见了邹兄之后,主动去了巴黎公寓,虽然他是偷偷摸摸的去了,但是还是被江志钧发现了。”谭四笑道。 “军师当真厉害,略施小计就将这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让他们逐一暴露自己。”邹淮惊叹一声。 “那是当然。”谭四嘿嘿一笑,不禁有些得意,如果不是当初他痛下决定,只怕现在的“铁血锄奸团”早就分崩离析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组织更严密,战斗力更上一个台阶。 “现在看来,江志钧还是可以相信的,凌之江我之前没有看出来他居然是一根墙头草,亏得我之前对他如此的倚重和信任。”邹淮怒道。 “邹兄,患难才见真情,早一天认清楚一个人也是好事儿,我们不也是利用了他吗?”谭四嘿嘿一笑。 “说的是,赵立军如果真的幕后的黑手的话,那纪云清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消息,而我们之前放出去的谣言就可能变成他跟吴四宝之间的一根拔不掉的刺儿了!”邹淮嘿嘿一笑。 “纪云清是老狐狸了,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传言的,他也不会轻易去相信赵立军,但是,这种人也是最自负的,他相信自己的分析和判断,那我们就找一个让他分析判断的理由。”谭四笑道。 “我都穷的要当陈明送我的古董瓷瓶了,说明这一次我在吴四宝身上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脱身,哈哈哈……”邹淮笑道。 “邹兄,是时候联系一下赵立军了。”谭四道。 “嗯。”邹淮点了点头,虽然他是过去式,可关系还在上海区,他玩失踪,重要有个理由,否则就算回重庆,也不好解释。 …… 对赵立军而言,邹淮脱困,手底下还有一支可用的人马,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和警惕。 邹淮毕竟在上海区长的任上时间不短,暗中培养出一支秘密力量,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这支人马多少人,由谁领导,上海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有邹淮一个人知道,或者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邹淮副官尹平。 但是,尹平自从去见了陈明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他跟邹淮一样,再一次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了。 这就更加确定,邹淮手里掌握着一支隐秘的力量,这支力量邹淮没打算交给自己,那么他要交给谁呢? 新来的区长王天恒? 想到这里,赵立军心里不由的笼罩上一层阴霾。 “区座,楼下的信箱里发现了这个?”王兴国敲开赵立军办公的地方,走进来,递上了一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件。 “检查了没有?” “还没有。”王兴国摇了摇头,军统对邮件检查有一套程序,其实很多情报都是从邮件中获取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邮件是通讯的主要渠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得起电台,尤其是长途通讯,在不通电话的地方,写信是唯一的途径。 而且很多秘密的联络都是通过信件也完成的,这可以保证即便是信件被发现了,源头也无法追溯。 “小心一点儿。”赵立军吩咐一声。 王兴国点了点头,找了一副白手套,酒精灯,水杯,将水烧开后,引蒸汽将信封的封头弄潮,浆糊受潮之后,就粘不住了,这样可以在不损害原件的情况下,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信件,如有需要,还可以恢复原样。 军统内,有专门负责邮电检查的部门,就是干这个事儿的。 这是一门技术活儿。 “区座,是邹长官的亲笔,这笔迹我认的。”刚一拆开,王兴国就惊呼一声。 “给我。”赵立军一伸手,将信笺从王兴国手中抢了过去。 看完信后,赵立军脸色铁青。 因为,邹淮在信中提醒他,在军统内部有人私通汉奸纪云清,让他小心,别被自己人坑了。 邹淮还说了,他暂时不会跟他见面,等新任区长到了,他自然会露面的,这么做也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 请赵立军代区座代为禀告戴老板,他目前是安全的,并且停止一切活动,安心等待新区长到任,再回重庆主动向戴老板请罪云云。 赵立军不相信邹淮没有能力联系重庆方面,所以这封信他必须的上报,否则,他就是故意的隐瞒不报。 “区座,怎么办?” “报,一个字不落的上报。”赵立军咬牙切齿道。 …… 纪云清跟吴四宝闹翻了,而且这一次闹的动静有点儿大,从纪公馆传来的小道消息说。 纪云清把吴四宝两口气叫了过去,骂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打了吴四宝三记耳光。 吴四宝愤然之下,当场摔门离去。 于爱珍也追了出去,两口子离开的时候都带着一丝仓惶。 吴四宝就是纪云清的爪牙,以往纪云清出行,都是吴四宝担任贴身的保镖,可谓是忠心耿耿。 如今,纪云清认定吴四宝两口子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计,放跑了军统“邹淮”,令他的损失巨大。 不但之前的损失未能追回来,更是得罪了军统,日本人那边对他也有些不满,如此支持之下,还未能控制沪西歹土区域,尤其是协助打击抗日分子方面,出工不出力。 16日,原中国通商银行董事长,上海总商会会长,上海滩政商界的闻人江筱庵正式出任伪职。 就职典礼在原江湾的上海市政府大礼堂举行,原上海市政公署被撤销,更名为上海特别市市政府。 一时间,汉奸云集,热闹非凡。 江筱庵当上了市长,原来的上海市政公署的苏希文则被赶下台,给了个秘书长头衔,同时市政府的各个部门的主要职位被江筱庵亲信担任。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失意的苏希文,只是在江筱庵的就职典礼上露了一个面,第二天就以访问考察的名义就踏上前往东京的轮船。 第231章:出事儿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权力一旦失去了,想要再拿回来,那就难了。 苏希文在跟江筱庵的竞争中全面败北,伪上海特别市政府的几乎所有重要的职位都被江筱庵的亲信拿走。 按照苏希文的个性,只怕他不会轻易就这么认输的。 他跑去东京,应该是去抱日本主子的大.腿了。 此事只能算是暂告一个段落。 江筱庵这边刚刚完成就职典礼,军统上海区就接到了戴雨农发来密令,对落水的汉奸江筱庵秘裁! 之前,江筱庵已经上了军统的必杀令了,只是这一次的制裁令更严厉,几乎是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军统的必杀令,是有缓和余地的。 如果上了必杀令的对象主动证明自己没有落水,或者主动跟日本人划清界限,是可以从必杀令上除名的。 这个必杀令是一个警告和威慑。 而真正下达了制裁或者密裁的命令的话,那就是要制定行动计划了,基本上认定这个人是必须要除掉了。 …… “老陆,晚上老地方见。”唐锦一个电话,约了陆希言晚上喝酒。 陆希言有好几天没跟唐锦碰面了,自然不会拒绝了。 他也想通过唐锦了解一些情况。 下班后,准时到达黑猫酒吧。 这里依然是老样子,喝酒的人不多,一眼望去,总能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陆希言来过几次。 在唐锦和田淼的介绍下,也认识了一些人,都没有深交,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吧。 他其实就是一个圈外人。 这一点似乎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共识。 陆希言从来没有单独来过这里,一般情况下都是唐锦叫他来,他才会过来,他不想让自己身上有太多“间谍”的烙印。 黑猫酒吧不是没有普通客人,只是很少会有正常的客人找到这里来而已。 “今天,江筱庵的就职典礼,你没去?” “我跟他又不熟,好像也就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一面,打过一次招呼而已。”陆希言仔细回忆的,他跟江筱庵是见过面的,难为人家居然还能想到自己。 “你可是上海滩医术最好的外科大夫,就算你不认识他,他也要认识你,现在用不到,将来或许哪一天能用上。”唐锦笑了笑。 陆希言呵呵一笑,他能理解的,死亡对很多人来说,是人世间最大的恐怖,对一个对权力还有极强欲.望的人来说,尤为害怕。 “老曹查到,有人在最近一段时间,想要购买大宗的军火,就在法租界。”唐锦忽然低声道。 “唐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陆希言讶然一声。 “军火历来都是严厉管控的,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是瞒不过监控的,老陆,你跟铁血锄奸团那边关系比较近,找机会提醒他们一下。”唐锦道。 “你是说,铁血锄奸团准备购买军火?” “有可能,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现在至少有三家在秘密接触一个叫费恩的德国人,他过去是一名军火中间商,手里很可能有一批军火,数量不少。”唐锦解释道。 “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们说的,但听不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陆希言道。 “嗯,都是抗日的力量,我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儿。”唐锦道,“我这边有什么消息,会及时通知你的。” “嗯。”陆希言点了点头。 …… 在黑猫酒吧坐了半个小时,陆希言与唐锦分别离开。 陆希言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天涯书寓。 “先生,您怎么来了?”陆希言突然造访,让谭四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好在苏苏是见过陆希言的,不必担心泄密的危险。 “我来看看你,自从孩子出生,我还没来过呢。”陆希言道,“我这个做干爹的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没,您来这边不太方便,再说,您没来,心意都是到了的。”谭四嘿嘿一笑,陆希言打造的金锁,还有给的红包那是最大的。 见过孩子,粉嘟嘟的,十分可爱,陆希言还真是有些羡慕。 他们跟谭四夫妇不同,苏苏是个只会相夫教子的女子,性格温驯,坚韧,一切以丈夫为中心,生活也很简单。 而孟繁星是一个有理想和信仰的女人,她的人生注定了跟苏苏不在一条线上,未来的高度也不一样。 当然,付出就要有牺牲。 “四哥,等孩子稍微大一点儿,把苏苏送到香港去吧,哪里相对安全一些。”待苏苏将小谭阳抱走,陆希言认真的对谭四说道。 谭四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刚享受到做父亲的喜悦和快乐,怎么舍得跟自己的妻儿分离呢? 但是,他也知道陆希言的建议是对的。 “四哥,楚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担心苏苏跟孩子的生活,等我们赶走了日本侵略者,再把苏苏和孩子接回来。”陆希言道。 “先生,我知道,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她们。”谭四一个老爷们儿,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心软过,但是这一刻,他心软了。 “四哥,你忘记了我们曾经的理想吗,你跟军师,九哥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了吗?”陆希言问道。 “我知道,我没忘。”谭四深呼吸一口气道,“先生,你放心,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相信谭四是能够想通的。 “四哥,唐锦今天约我,透露了一个消息,不止我们一家再打费恩手里军火的主意。”陆希言道。 “这个很难隐瞒的,费恩现在放出的消息是,价高者得,我跟他虽然过去有些交情,但交情代替不了真金白银。”谭四这些天都在为这件事跑。 “就是还是钱的问题了?”陆希言问道。 “嗯,我们手里的资金远远不够,而且他要的是黄金或者美元,这对我们要求就更高了。”谭四道。 “整个上海滩,能出得起这笔钱的没有几家,四哥,知己知彼,你懂的。”陆希言道。 “我明白,我会把对这批军火感兴趣的人都挖出来。”谭四道。 “记住,安全第一,军火虽然重要,但有钱都能买到,人命却不行。”陆希言道,“邹淮那边情况怎么样?” “一切照先生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您不来找我,明天我也要去找您汇报,邹淮的计划泄露,应该出在飓风队的凌之江身上,不过,他应该没有把消息卖给纪云清,而是汇报给了赵立军。”谭四道,“那个钱佩林是个软骨头,赵立军的手下王兴国找到他,就全都说了。” “还有一个呢?” “到目前为止,这个沪西情报组组长江志钧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谭四接着说道。 “嗯,你继续跟邹淮接触,他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说。”陆希言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打扰你们两口子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先生。”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陆希言笑着摇了摇手。 …… 上海滩的青帮大佬们基本都有两大爱好,泡澡和看戏,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说的就是这两样。 上午喝茶看戏,就是皮包水,下午泡澡打牌,就是水包.皮。 纪云清也不外如此。 他这种人,仇家肯定不少的,所以,基本上都有固定看戏的园子还有泡澡的堂子,普通人去的地方,他自然是不去的。 看戏,纪云清喜欢去荣记共舞台,泡澡则去法租界使馆马路玉津池,玉津池内的设备都是进口的,有冷热自来水龙头,装饰豪华,而且非常安全。 天气渐凉了,纪云清泡澡的频率多了起来,他跟黄锦荣不同,不是每天都去,而是隔三差五的去。 没有规律,所以,想要摸清楚他的行踪还是比较难的。 以往,纪云清出行,总要叫上吴四宝这个保镖的,吴四宝手枪打的好,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又曾经救过他的命,一向被纪云清认为是自己的福将,否则也不会把于爱珍这么一个干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满脸横肉的粗鄙武夫了。 但是,吴四宝为了钱背叛了他,这让他忍无可忍,虽说还有些怀疑,但一时半会儿关系是肯定愈合不了。 少了吴四宝,纪云清身边的防卫力量大大减弱。 陆希言要对纪云清动手,那首先要将他身边最得力的保镖吴四宝给弄掉,刚好邹淮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让纪云清跟吴四宝闹翻的机会。 这两人一闹翻,机会就来了。 这一日下午,还是为吴四宝的事情,纪云清跟说情的老婆金宝吵了一架,心情不太好,去玉津池泡澡,前呼后拥的,带着管家和保镖十多人,就是没了吴四宝的身影。 纪云清在玉津池有单独的池子,他自己不来,这个池子也不能让别人使用,等于说是长期包在这里了。 就算他不给钱,玉津池也不敢把这个池子给别人使用。 除了专门服侍他的师傅,任何人都允许进入。 对于自己的安全啊,他是相当的重视。 只不过,以前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是吴四宝安排,而今天却换了一个人,换人是致命的。 “不好,先生晕倒了,快,叫救护车……”一名保镖 “是。”手下们一阵手忙脚乱,纪云清毕竟年纪不小了,泡澡晕倒,这种突发情况以前也是有过的。 慌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的非常快,七手八脚的将纪云清抬上了救护车。 纪云清的管家和两名保镖一起上了救护车,然后救护车就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保镖们正准备开着车跟了上去,发现不对劲了,这救护车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不见踪影了,而这个时候又有一辆法租界救护车“呜啦啦”的停在了玉津池的门前。 出事儿了! 第232章:你们是谁? 当纪云清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个近乎密闭空间内,除了一个狭小的通风气孔,依稀可以将外面的光亮照射进来。 多年的江湖经验。 纪云清马上就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被绑架了。 绑架,说明对方并没有立刻想要他的命,这说明一切还有可商量,回圜的余地,问题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叱咤江湖这么多年,仇家还少吗?想要他命的就不知有多少。 心中隐隐的一丝后悔,如果不是跟吴四宝闹掰了,有他跟在身边,恐怕也不会遭受如此之灾。 现在想起来,吴四宝也许有可能是被自己冤枉了。 这种“苦肉计”根本不是吴四宝能想到的,至于于爱珍,那虽然聪明,只怕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自己很有可能是中了某人的圈套了。 老糊涂了! 纪云清坐在地上,恨不得立刻就给自己一记耳光,心情懊悔无比。 …… “邹兄,纪云清已经被我们请过来了,这事儿得你出面。”谭四来见邹淮,嘿嘿一笑道。 “你们绑架了纪云清?”邹淮惊讶万分,他并不完全清楚陆希言的想要干什么,但是挑起吴四宝跟纪云清反目成仇还是知道的。 “是请,不是绑架,只不过,我们用的一点儿不为人知的方法而已。”谭四道,他们不是绑匪,所以坚决不能用“绑架”这个词儿。 “军师想让我出面做什么?”邹淮压住心中的震惊问道。 “当年陆连魁要了黄锦荣多少黄金,我们至少翻一倍。”谭四呵呵一笑。 “八十根金条?”邹淮吓了一跳,那件事儿,他是知情.人之一,最终黄锦荣付出40根金条的代价,才把自己给赎了回去。 “我们要一百根。”谭四道,“时至今日,这个价钱不贵吧?” “确实不贵。”邹淮点了点头,比起纪云清想要从他身上索回的损失要少的多了,一百根金条,折算成大洋大概在二十五左右,而纪云清被自己所劫辽土的损失是一百万,只有四分之一。 以纪云清的财力,这钱是绝对拿的出来的。 “邹兄,先说好了,这钱到手我们另有用处,咱们日后另有补偿。”谭四开明宗义的说道。 “明白,谭四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邹淮点了点头,他的安全还要仰仗“铁血锄奸团”呢,还想着贪钱,那就太上路了。 何况,这个活儿,不是没有他人家就不行了,人家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出一口恶气的机会而已。 …… 地下室,门被打开。 “任重?” 只披了一件浴袍的纪云清一抬头,看到一张人脸,惊讶的瞪大眼睛道。 “不,纪先生,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邹淮,任重只是我的化名。”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无需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邹淮,你是军统上海区区长邹淮!”虽然已经知道任重的身份,但从邹淮嘴里说出来,纪云清还是感到了一丝惊讶。 “看起来,纪先生对我的身份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邹淮呵呵一笑。 “邹长官,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跟你们戴老板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怎么不早说呢。”纪云清到底是老江湖了,装聋作哑的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是吗,我以为您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呢。”邹淮一笑道,他知道,纪云清是故意的,一副不知者不罪。 “邹长官若是缺钱话,跟纪某人说一声,何必要学那些江湖劫道的呢?”纪云清似以一种教训的语气道,“这是丢党国的脸,替你们戴老板蒙羞。” “既然纪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开口的话,是不是不给您老面子了?”邹淮还盘算这如何开口呢,这老家伙居然上赶着把借口给他了。 纪云清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自己不过是客气一下,随口这么一说,你还真好意思开口呀,这人怎么一点儿“腔调”不讲呀。 “邹长官想要多少程仪?”纪云清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看来纪先生是相当清楚邹某人的处境了,居然连邹某人要离开上海的消息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呢?”邹淮脸色微微一变道。 “邹长官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你是不明白也好,还是装糊涂,我也不会想您那样,狮子大开口,我只要一百根金条。”邹淮亮明了条件。 “一百根金条,邹长官,您干脆把我杀了好了。”纪云清脸色铁青,一百根金条,那是多大的一笔钱,这就跟从他身上阁下一块肉差不多了。 “纪先生,你每个月名下的产业,包括,烟馆,赌档还有妓.院这些下九流的生意,进项有多少,只怕都不只这个是数吧?”邹淮冷笑道,“一百根金条,对您的亿万家财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您手指缝隙里漏这么一点儿,就够了。” 纪云清闭上眼睛,无动于衷。 这老家伙见过的世面多了,显然是不会轻易屈服了。 “好,纪先生,您慢慢在这里想,我也不逼您,您什么时候想通了,看到墙上那跟绳子吗,您只要拉一拉,我就知道了。”邹淮呵呵一笑,背着手,直接就出去了。 跟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谈的,利弊什么的他自己心里清楚呢。 …… “老家伙没答应?” “老家伙,估计是看穿了我们的目的,打算跟我们耗呢。”邹淮冷笑一声。 “无妨,先饿他三天再说。”谭四笑道。 “这老家伙快七十了,能吃得消吗?” “没事儿,这老家伙身体还不错,饿三天是没问题的。”谭四道,“我们会派人盯着他,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那就好。” …… 使馆马路玉津池。 纪云清遭遇绑架,失踪,这可是大案,法捕房迅速调派巡捕封锁了现场,并且马上通报了成都路的纪公馆。 这纪云清的老婆金宝原来是公共租界女监的女牢头儿,此女年轻的时候作风泼辣,十分厉害。 安抚了家中哭哭啼啼的其他女人后,带着纪云清的儿子,赶到了现场。 案子发生在法租界,自然由法捕房接手调查。 接手案子的是法租界巡捕房刑事一科(俗称强盗班)的范浪,此人是杜大亨的门徒,论辈分,他要比纪云清低两辈。 按照青帮的规矩,范浪得尊称纪云清一声“师爷”。 “纪太太,师爷他最近可有什么过不去的仇家?”范浪真不愿意接这个案子,可这是职责所在,他推都推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没有,我们家老先生最近很少跟人结怨。”金宝道。 “那可收到什么恐吓威胁之类的东西,比如信件,通知单什么的?” “没有。” “好,纪师爷今天是什么时候出门的?”范浪继续问道。 “大概是下去一点半左右吧,具体我也没看时间。” “嗯……” …… “经理,有些问题,我想要请教一下,是谁发现了纪先生晕倒的?”另外一名探员也在向玉津池的经理问话。 “是纪先生的保镖。” “谁打的救护车电话?” “是我们这边一个服务生,他是根据纪先生的保镖的要求拨打的救护车号码的。”经理回答道。 …… “范科长,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但是我们在毛巾里检测到了乙醚,乙醚是一种麻醉剂,可以令人迅速昏迷。”现场勘查取证的袁锐报告道。 “乙醚,一种麻醉剂?”范浪道。 “范科长,如果你想要查找来源,那就不必了,这是一种常用的医用麻醉剂,而且,稍微懂一点儿化学知识的人都能制备,而且他的挥发性很强,如果不是我们来的快,可能根本就不会有发现。”袁锐解释道。 “那不是说,我们除了知道纪先生是被乙醚麻晕过去的,其他的什么线索都没有?”范浪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范科长,这就不是我能够回答的了。”袁锐呵呵一笑,他在鉴定科,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儿,不该过问的事儿,从不过问。 …… 人口被绑架失踪,这案子不归政治处管,但这不妨碍唐锦等人讨论和分析案情。 近一年来,恶性案件频发,抢劫,杀人,防火的案子每天都有,绑架案也是是不是的发生。 有钱人没被绑架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钱人。 但是,这一次被绑架的是纪云清,青帮“通”字辈的大佬,徒子徒孙几万人,这要是闹起来,法租界是要翻天的。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对比之前发生的事情,答案似乎并不那么难猜,没错,唐锦心里有答案,可那怕他的怀疑是正确的,问题是,证据呢? “军师”的手段是越来越诡异莫测了,大白天的,用一辆“救护车”就这么悄悄的把人带走了。 而且还是人家心甘情愿的送上车的。 当然,他们居然买通了纪云清身边的保镖,这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没有纪云清的保镖配合,这件事根本就做不到。 纪云清对自己的安全防范已经非常周密了,最后他怎么也想不到,问题会出在自己人身上。 “军师的行事风格,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以前还能看出一些端倪来,现在是越发的诡异莫测了,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唐锦感到头疼。 “督察长,是不是可以从陆大夫那边打探一下?”齐桓建议道。 “老陆这张牌得用在关键的地方,现在还早呢。”唐锦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军师这样我行我素下去,会给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带来不可预测的影响。” “纪云清早就投靠了日本人,就算是杀了也不可惜。”齐桓满不在乎的说道。 “江筱庵刚坐上市长的宝座,正愁没机会向日本人邀功呢,他要是借这件案子向租界当局发难的话,我们的日子会更难过。”唐锦站的身份跟齐桓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是不同的。 第233章:新官上任 这新官上官三把火。 江筱庵的这三把火还真就烧向了租界,以上海市长身份拜访了英、美、法等国大使,要求承认维新政府在上海的合法地位,并通函租界当局以及租界居民、商店、学校机构等等一律不准悬挂晴天白日旗,必须悬挂维新政府的五色旗帜! 第二,要求接管租界法院管辖权,以及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 第三,严令租界方面取缔“恐怖分子”,还开出了一份黑名单,命令照此办理,否则,他就命令宪兵直接进入租界抓人。 江筱庵这么做,那是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后路了,彻底的要当铁杆儿汉奸了,引起上海各界民众和团体的愤慨。 租界方面为了自身利益和日益紧张的国际局势,不敢与日方硬碰硬,只能采取拖延的策略。 实在是拖不下去,就妥协,退让。 工部局警务处和法捕房都给日本宪兵队的便衣发放了持枪证,甚至允许他们进入租界随意抓人。 持有日本宪兵队本部“派司”的便衣在租界内的活动越来越公开了,他们在租界内的违法活动,租界的巡捕们都不敢过问。 租界内的治安进一步恶化。 正面战场经历了一场难得的胜利后,终究还是因为实力对比太过悬殊,中国军队开始不断的丢失阵地。 报纸上各种消息满天飞,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但人心是彷徨了,乱了,老百姓都不知道明天一早起来,会不会就已经是亡国奴了。 纪云清绑架的案子,当然被法捕房上下重视,抽掉了一批精干的巡捕调查和取证,甚至新市长也曾关心的给法捕房中间卡尔上校打了一个电话,要求限期破案。 但是,也有人给办案的警察招呼了,别太上心,这案子,慢慢来。 要知道纪云清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那他的老朋友当中,有人是很不高兴的,但是碍于过去的情分,没有说什么。 约了,在非凡影楼小聚,喝茶。 “万墨霖私下里打招呼了,这个案子,让范浪尽量拖着,不要想着破案升官发财。”唐锦道。 “杜老板发话了?”陆希言笑了笑,万墨霖是杜老板管家,一向是维杜老板马首是瞻的。 “看来杜老板对这位师叔也不太满意了。”曹斌笑道。 “这纪云清到底藏哪儿了,这都两天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齐桓挠了挠头,十分不解的问道。 “问老陆。” “问我,唐兄,别开玩笑了。”陆希言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冷静下来,唐锦是猜到了谁干的,但是也没有啥证据,“我一个大夫,怎么会知道这些?” “老陆,谭四这些日子没去找你?” “没有。”陆希言直接道。 “这就奇怪了,他们营救了邹淮,又把纪云清这个老家伙绑架了,到底想干什么呢?”曹斌道。 “军师的想法,岂是我们能猜透的。”唐锦一挥手道,“咱们还是等着看戏吧。” “晚上,荣顺馆,我请客?”陆希言提议道。 “好呀,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把孟浩和麻小五一起叫上吧?”唐锦提议道,“这小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好。” …… 虹口,日本陆军医院。 “云子小姐,恭喜!” 竹内云子已经不需要轮椅,可以独立行走,进入了康复训练阶段了。 但是后遗症还是存在,只是发作的频率没有那么高了,医生的诊断,随着身体的恢复,她的后遗症会不断的减轻,发作频率也会逐步降低,最后痊愈也不是没有可能。 “浅野君,谢谢。”竹内云子一抬头,看到站在台阶下面说话的正是浅野一郎,微微一笑道。 “看到云子小姐能这么快康复,浅野心中十分的高兴。”浅野一郎由衷的道。 “是吗,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竹内云子问道,有一阵子没见浅野一郎了,她都快以为自己被人遗忘了。 医院的生活对她来说,如同囚牢一般。 “云子小姐一定听说了纪云清被绑架一案吧?”浅野一郎走了过去,微微一低头问了一声。 “听过,怎么了,这件案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竹内云子道。 “我和林世群林兄仔细研究过这个案子,觉得纪云清是被对手精心设计了。”浅野一郎道。 “你的任务不是盯着那些抗日分子吗,怎么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竹内云子皱眉道。 “这恰恰跟抗日分子有关,我们分析,绑架纪云清的并不是因为什么帮派仇杀或者私人恩怨。”浅野一郎道,“世群兄的判断,这很想是军统的手法,但又有些差别。” “什么差别?” “军统绑架,喜欢用直接的方法,但是这一次设计了这么一个精巧的局,巧妙的脱身,几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以往没有过,这让我想起了秋山雅子和晴气君,这两位被绑架的行动都是堪称完美。”浅野一郎道。 “军师?”竹内云子听明白了。 “是的,虽然现场没有足够的证据,三起绑架案,至少前两起是可以证实的,秋山雅子和晴气君都是军师以及麾下铁血锄奸团所为。”浅野一郎道。 “说一说你的理由。”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军统上海区目前已经换了负责人,前任区长邹淮因为‘汤少公’遇刺一案遭到牵连,被撤职,接任者是谁我们还不得而知,但邹淮的撤职跟现在代理区长的赵立军有关,邹淮想要在临走之前捞一票,盯上了纪云清这批刚运回来的辽土,行动计划泄露,被纪云清生擒活捉,不过,纪云清应该不知道他抓的人是军统上海区的前区长,他只想用拿回上一回的损失,邹淮在任上促成了军统跟铁血锄奸团的合作,他们两方联手,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伤亡,所以,以他们良好的关系,有理由怀疑这一次是军师出手帮了邹淮。”浅野一郎细细叙述道。 “这是你的分析还是林世群告诉你的?”竹内云子问道。 “大部分是世群兄分析,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的想法。”浅野一郎郑重的道。 “你想抓军师,对吗?”竹内云子一抬头,目光清澈冷冽的注视着浅野一郎,发问道。 “军师一日不除,帝国在上海推行的和平政策将无法进行。”浅野一郎认真道。 “林世群跟你说了什么?” “……” “说,别想对我隐瞒,只要我想,我就能知道一切。”竹内云子冷喝一声。 “哈伊!”浅野一郎低头道,“世群兄对我说,对付军统和军师以及共产党这样的地下抗日分子,不能一味的使用武力,以杀止杀是杀不完的,有时候得用怀柔政策,策反归省他们的人为我所用,这才是上策。” “还有呢?” “世群兄跟我说了一个特工训练计划,他正在写,还没有完稿,我觉得很有见识,在当前的局面下,是完全可行的。”浅野一郎道。 “有初稿吗?” “我看到了初稿,内容记得一些,但是他没有把计划书都给我看,我只记得里面有这样几条,夺取敌人的组织为我所有……收集情报的手段,除了探访和夺取敌人的文件之外,还可以使用绑架的手段,强迫其坦白,公开登报自首等等,尽可能的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的,科学搜查,窃听等等,预先掌握敌人的企图,关于组织的经费来源,主要是捐献……”浅野一郎道。 虽然只是寥寥几条,让竹内云子这个老间谍听了都有些不寒而栗,这个计划一旦实施的话,只怕上海滩的腥风血雨是现在的十倍。 但是,似乎找不到比这个更快速有效的办法了,帝国需要尽快征服这片土地,需要大量的资源来填补战争带来的损失。 “林世群这个人野心很大,如果让他掌握这么大的权柄,可想而知,他会在上海滩掀起怎样的风暴?”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林世群现在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只有我们才能庇护他的安全,他想要获得这份安全,就必须牢牢的听我们的话,他若是不听话,这样的人,我们可以随时让他消失。”浅野一郎受伤浑浊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摄人的寒光。 “浅野君有信心能让林世群听你的话吗?” “我对自己有信心。” “好吧,你可以去试一下,不过,注意分寸,他跟芳子前辈的关系还是很特殊的。”竹内云子提醒一声道。 “哈伊!” …… 大西路67号,无家可归的吴四宝被林世群请了过去,当他看到了浅野一郎也在场的时候,嚎啕大哭! 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的大汉,那哭鼻子抹泪儿的场景,画面实在是难以想象。 “四宝兄弟,哥哥知道你委屈,你大概还不知道,纪先生也是上了对手的当了,从你们两口子闹那么一出,到汽车行出事儿,那邹淮被人救走,再到纪先生被人绑架,这都是一个连环套。”林世群好不容易才将吴四宝给劝住了,三个人坐在酒桌上说了开来。 “林大哥,是谁,我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吴四宝一听,顿时就炸了,咬牙切齿。 “这幕后黑手是谁,咱慢慢说,不着急。”林世群含笑着给吴四宝倒酒,“哥哥接下了一个差事,沪西警署侦缉队队长,你来帮哥哥做事如何,副队长的位置,每个月还有大洋一百二的薪水。” “林大哥,还有这好事儿?” “四宝兄弟,你手下弟兄也可以过来,不过要经过考核才行。”林世群道。 “真的?”吴四宝心动了,跟老头子闹翻了,现在家里那位又不依不饶的要跟他离婚,正无处安身之际,这简直就是瞌睡送上了枕头。 “当然,浅野先生做担保,你还不相信吗?”林世群微微一笑,手一指浅野一郎道。 “吴桑,我保证,世群兄的承诺必会实现。”浅野一郎点了点头。 吴四宝一激动,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饮下,“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承蒙林大哥看得起,四宝跟你干了!” 第234章:情如危卵 “陆希言同志,广州沦陷了……” 胡蕴之紧急约见陆希言,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陆希言感觉尾椎骨一股寒流直接就冲到了后脑门儿,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就在昨天,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胡蕴之一张脸拧的比苦瓜还难看,“广州港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海港,可以接受对外的物资援助,而现在,这个渠道没了,日军沿着粤汉铁路进攻,武汉已经没有守下去的意义了……” “老胡,这不过早晚的事情,其实未必就是坏事儿。”陆希言沉吟一声。 “你说什么?” “武汉不可守,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我们已经消耗了日军不少有生力量了,从七月份的日本的五相会议看,这场战争对日本来说,只怕也未能达到他们自己想要的目标,改变对华策略也已经初见端倪了。”陆希言道。 “你有什么根据?” “战争打的是钱粮,没钱没资源,仗怎么打,而日本又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其中还还包括兵员。”陆希言道,“虽然日本有完善的动员机制,有数量庞大的预备役,但是他们胃口太大,战线拉的太长,兵力上有些促襟见肘了,再说财力,日本人现在都需要用贩卖鸦片在筹措军费,那么他们国内的经济可想而知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分析,学习。”陆希言道,既然走上这条路,他当然不能只顾着打打杀杀,对于战争和时局的走向,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很少对外表达而已。 “你自己小心点儿,听说江筱庵那个汉奸也弄了一个什么黑名单,上面可是有不少抗日志士呢。” “我知道,没有我。”陆希言嘿嘿一笑。 “我走了,出海通道没了,接下来我们接受国际援助就会更加困难了,日本人经济困难,我们何尝又不是呢。”胡蕴之叹息一声。 “老胡,要相信自己,多少次我们都处在灭国的边缘,可最后还不是涅槃重生了,这个世界上能打败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陆希言认真的道。 “对,能打败的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 三天过去了,邹淮再一次出现在纪云清的跟前。 此事的纪云清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毕竟是上了年纪,又是锦衣玉食惯了,自然是不能比了。 这种感觉纪云清小的时候有过,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又让他尝到了,饥饿的滋味儿正是生不如死。 “纪先生,挨饿的滋味儿如何?”邹淮笑着蹲了下来。 “姓邹的,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纪云清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遭不遭报应,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纪先生,你失踪的这三天,外面可热闹了,除了你的老婆和儿子外,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一个个的盼望着你早一点儿死掉呢,这样他们就可以瓜分你的产业呢,时间拖得越久,就算你活着回去了,只怕是剩不下多少了,嘿嘿。” “你,你卑鄙……” “你是什么人,你的徒子徒孙又都是些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邹淮道,“我只是求财而已,您又何必苦撑着呢,不就是两百根金条吗?” “两百根,你不是说一百根吗?”纪云清瞪大眼珠子,惊愕的问道。 “那是三天前的价,三天之后还一样吗,纪先生,您也是老江湖了,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 纪云清有些慌了,坐地起价,以往都是他对被人,现在是轮到自己了,自己要是在硬挺下去,赎金只怕又要翻倍了。 这邹淮如此自信自己藏在这里不会被发现,而三天过去了,外面的人如果能找到自己,早就找到了。 后悔之余,内心还有一股子恨意。 恨邹淮,恨军统,自己都已经被劫过一次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放过自己,还要来第二次? 他们这是故意的欺负他吗? 军统这些人要是脱了那一身官衣儿,只怕比土匪还土匪。 “容我考虑一下?” “纪先生还想要考虑多久,三天吗?”邹淮嘿嘿一笑。 “两百根金条,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纪云清一抬眼,问道。 “可以折算成美元或者英镑。” 纪云清脸上那残存的一点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无言的愤怒和不甘。 “邹长官,筹措这样一大笔钱需要时间……” “多久?” “怎么的也要一个星期?” “三天,最多只能给你的家人三天时间,三天如果筹不到这笔钱的话,那我可又要涨价了?”邹淮道。 “好,我写信,让他们筹钱。”纪云清终于点头答应下来,“可是,我被你们绑来,连衣服都没有,就算有信,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放心吧,你的衣服和随身物品都在我们这里。”邹淮呵呵一笑,“信物什么的,不用担心。” “好,好……” 邹淮亲自去取来文房四宝,监督之下,让纪云清亲笔书写了一封信。 邹淮拿着信亲自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又交给了谭四,再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这才装入了一个信封。 然后随便在大街上找了一个小乞丐,给了他一块大洋,让他连同纪云清贴身的一块怀表给纪公馆送了去。 纪云清的老婆金宝一见到熟悉的怀表,就惊呼出声:“老爷的怀表,哪来的?” “刚才一个小乞丐送来的,还有这封信。”门房赶紧又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信封递了上去。 “太太,小心有毒……” “老爷的信,哪来的毒。”金宝怒瞪那提醒的管家一眼。 看完信上的内容,金宝脸色大变,马上将信收了起来,吩咐道:“马上将家里的人都叫回来,我有重要之事要跟大家商量。” “是,太太。” …… “纪公馆传来消息,绑匪主动联系纪家了,索要赎金,金条或者美金,具体多少,还不清楚。” 吴四宝虽然被纪云清赶走了,可他毕竟跟纪家多年的关系,纪云清的保镖中,好些个都跟他不错。 纪云清随时都可能完蛋,这些人自然未雨绸缪了,因此纪公馆有什么风吹草动,吴四宝是第一个知道。 吴四宝知道了,林世群自然知道了,吴四宝没了纪云清这个靠山,谁敢怕他,林世群背后是日本人,靠山比纪云清还要硬,他自然要靠上去了。 “能弄清楚绑匪要多少赎金,还有他们怎么交换人质和赎金吗?”林世群眼睛一亮。 自己要是能够把纪云清给救回来,再抓住绑匪的话,不但可以获得纪云清的信任,也向日本人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他在沪西的局面也就打开了。 “我师娘跟师父这么多年感情,一定会救他的,法捕房那边对这个案子根本就不上心,磨洋工,绑匪的要求的赎金不是小数字,只要我们盯着纪家的人,弄清楚这个不难。”吴四宝道。 “那就拜托四宝兄弟了。”林世群抱拳道,“若是能把纪先生救出来,你跟师父的误会也就解释清楚了,到时候弟妹那边,师娘肯定会帮你说话的。” “嗯,多谢林大哥了。”吴四宝点了点头,没了于爱珍给他提点,出主意,他还真是处处碰壁。 林世群也看中了于爱珍的能力,若是能拢到自己麾下做事儿,那也是一员得力的干将。 两百根金条,不是小数字。 虽说纪云清家大业大,可一下子抽出这么一大笔资金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关键是时间有点儿紧。 只有三天时间。 但是纪家还是在三天内筹到了这么一笔钱,全部兑换成了金条。 两百根金条,那是两百斤,至少需要两个壮汉才能搬得动,按照信中的要求,打造了四口结实的箱子,一个箱子五十根。 钱是筹到了,可怎么联系绑匪呢? 三天之后,10月25日晚。 纪云清的老婆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从公共租界一个公用电话亭打过去的,时间很短,前后说话不到30秒就挂了。 “上午九点半,庄记砂石场,一辆车,只允许两个人。” 却不知,纪云清家里的电话早已被人窃听了。 “四宝兄弟,多亏你了,现在咱们知道了他们交易的地点,接下来就等着将绑匪揪出来了。”林世群兴奋道。 凭他的能力,是搞不到窃.听设备的,但是浅野一郎可以,特高课就有这样的设备,借出来一套并不难。 绑匪传递消息,无非找人送信和电话。 公用电话非常难以监控,但只要盯着纪公馆家的电话就可以了,凭吴四宝对纪家的了解,在纪家装一个窃.听的设备那非常容易。 “庄记砂石场,怎么这么耳熟呢?”吴四宝忽然一皱眉道,“林大哥,我想起来了,那个庄重,不,邹淮答应给我的那个砂石场就叫庄记!” “看来,我们的判断没错,绑架纪先生的人就是邹淮,军统上海区前区长!”林世群兴奋的一搓手,这要是能逮住邹淮这个军统元老级的人物,那可是大功一件了。 浅野一郎点了点头:“世群兄,吴桑,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次交易,他们一定会非常小心的,所以,我们的行动一定要严格保密。” “这个当然,而且工部局警务处也盯着纪公馆,纪家接到绑匪的信件的消息只怕他们也早就知道了。”林世群道。 “可以想办法帮纪家的人引开巡捕房的监视?”浅野一郎道。 “我去。”吴四宝突然说道。 “吴桑你……”林世群和浅野一郎都很吃惊。 “这些天我家那婆娘都住在纪公馆,我明天主动去认错,并且送一笔钱过去,主动请缨,你们看怎么样?” “你这一进一出,巡捕房不会怀疑,这个方法不错。”林世群点了点头。 第235章:选择只有一个 从纪云清那边获得的赎金,关系到购买军火的资金,每进展一步,谭四都会事无巨细的向陆希言汇报。 交赎金这一步,是最后一步,陆希言更是亲自召集了相关参与行动的人员开会,布置任务。 “这一次任务风险性很大,凡是参加的人都要给我提高警惕,不得出一丝一毫的差错。”陆希言郑重的道。 “黑猫!” “在,先生。” “你的小组随时盯着纪公馆和公共租界巡捕房,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报告。”陆希言命令道。 “是,先生。” “言虎,明天的交易由你带队,务必做到谨慎小心,有撤退预案没有?”陆希言问道。 “有,我们已经对砂石场周边的环境进行过详细的走访可勘察,制定详细的进退路线,除了陆上的,我们还有预留了从水上撤离的方案。”言虎道。 “很少,凡是多算一点儿,准备充分一点儿,那怕是最后用不上,都没有坏处。”陆希言点了点头。 “先生,有一个情况?”沪西情报组组长符越站起来说道。 “讲。” “最近几日,吴四宝经常前往大西路67号的林公馆,还有,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浅野一郎也不时的便衣的过去,有时候,一待就是个把小时。”符越道。 “浅野一郎怎么跟林世群搅和在一起了?”黄三奇怪的问道。 “他们早就搅在一起了。”谭四沉声说道。 “你早知道?” “三哥,你这个脑子总是记不住事儿,你忘了,晴气庆胤的事儿,这二人可是一起出现过的……”谭四提醒道。 “哦,哦,我想起来了。”黄三尴尬的一笑。 当初二人一起去拜访过陆希言,可是,现在的陆希言是以“军师”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些话自然不能明说了。 林世群,吴四宝,浅野一郎这三个人凑到了一起,这让陆希言赶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浅野一郎跟他暗中交过手,这家伙不好对付,林世群,此人是那种表面可以跟你称兄道弟,背地里捅你一刀的那种阴诡之人,至于吴四宝,只是一个孔武有力莽夫而已。 这三人单独对付起来都不难,可三个人凑在一起的话,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大西路67号林公馆,虽然里面的人不多,可防备太严了,根本无法刺探到里面的情况。 “先生,我们需不需要提防着点儿?”谭四问道。 “派人盯着大西路67号和宝丽汽车行,临时调度指挥中心设在什么地方?”陆希言问道。 “在极司菲尔路38号的钱家巷,通讯技术小组已经提前进驻了。”谭四道。 “好,明天我亲自去。”陆希言决定道。 “先生,太危险了。”众人纷纷劝说。 “你们做的就不危险吗,做完这件事,我们将暂停一切刺杀或者暗杀行动,听明白了吗?”陆希言郑重的下令道。 “听明白了。” …… 回到家中。 “闫磊,明天上午九点,不论你找个什么理由,给医院打个电话,让我可以请两个小时的假就可以了。”陆希言把闫磊叫进书房吩咐道。 “您要亲自指挥这一次行动?”闫磊惊讶的道。 “我有一种不太安的感觉,这次行动我必须亲自到场坐镇,才放心。”陆希言点了点头。 “那我说家里失火了?” “不行。”陆希言摇了摇头。 “孟小姐生病了,不舒服……” “可以,但事后我又该怎么跟繁星解释呢?”陆希言反问一声,“就没有别的一个更好的借口了吗?” “您可以不小心把脚崴了,直接回家休息,连假都不用请了。”闫磊低头看了陆希言的腿脚道。 “这倒是个办法。”陆希言喃喃自语一声,装伤,就可以不用上班,请假也就理所当然了。 “先生,或许这只是一个馊主意……”闫磊讪讪一笑,他没想到陆希言会认同自己这个随口一说的提议。 “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这个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下去休息吧。”陆希言一挥手,他还要在脑海里把明天的交易的计划过一遍,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细节,查遗补缺。 不要低估自己的对手,他们都是老江湖了。 …… 26日,一大早,纪公馆。 “你们谁打算挺身而出,去跟绑匪交涉,把钱送去,把老爷接回来?”金宝客厅主位上一坐,霸气的开口问道。 纪云清不在,整个纪公馆能做主的就是这位曾经当过女牢头的金宝了。 她那一套整治女犯的手段,可是被后来继任者奉为圭臬,什么“蚂蚁上树”,“蜻蜓点水”,一套下来,女犯们一个个哭天呛地,把该说的都说了。 自从嫁了纪云清,不干这营生之后,渐渐的有人就把她的过去给忘了,她可也是一个狠角色。 纪云清的儿子们一个个脸色发窘,没有一个出头,真是英雄的老子生了一堆狗熊的儿子,金宝微微一摇头,这些软蛋怂包是指望不上了。 “干娘,我去!”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金宝身后传来。 金宝讶然一回头,居然是干女儿于爱珍,一身干练的打扮,头发盘起,还戴了一顶鸭舌帽。 “你?” “干娘,四宝犯下大错,我去把干爹接回来,为他赎罪。”于爱珍说道。 “珍珍,好闺女,你干爹没有白疼你。”金宝有些激动的道,家里这么多人,都还不如一个外面收的干女儿。 “干娘,请您能给女儿一个机会。” “好,既然你们都不去,那就我跟珍珍去,绑匪限定只有两个人,刚好,我们娘俩!”金宝站起来宣布道。 一屋子的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太太,吴四宝来了,说又要事求见!”管家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微微一弯腰,禀告一声。 “他还来做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于爱珍脸上闪过一丝煞气道。 “吴四宝说,他是来给太太以及公子负荆请罪的。”管家道。 “让他滚,这种人我们不配再踏进我们纪家的大门!”纪大公子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大声呵斥道。 “是,大公子……” “慢,请他进来,我倒要听一听他今天来都说些什么。”金宝一伸手,拦了下来,吩咐管家一声。 “干粮……” “珍珍,既然他敢来,说明是条汉子,听他说一说又何妨?”金宝道,她可不是纪大公子,虽然有个叱咤江湖多年的老头子,可却未必有老头子的经验和眼光。 从发生的这一些列的事情看,吴四宝可能真的是被冤枉了,至于他在外面养小的,那是被对手抓住了把柄,给设计了。 吴四宝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金宝的面前,大声哭诉道:“干娘,我是冤枉的,干爹对四宝是恩重如山,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我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儿钱而背叛干爹呢,您老明察秋毫,一定要给四宝做主呀。” “吴四宝,你个狼心狗肺的,你说你冤屈,为什么在你离开宝丽汽车行,匪徒随后就进入其中,而且,他们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不到十分钟,就就走了关在了地牢中的重要人犯?”纪大公子怒斥道,“如果不是你们串通好了,这怎么可能?” “对呀,你怎么解释……”纪家人一个个义愤填膺。 吴四宝额头上汗珠不断滚落,一眨眼的功夫,后背都湿透了,他也不解释,就跪在那里。 “好了,四宝,你先起来,你有没有背叛老爷,等老爷平安回来之后再说。”金宝制止了众人道。 “干娘,我知道,你们今天要跟绑匪交易,所以,我一是来负荆请罪,二来是,希往可以跟干娘一起去,把干爹接回来。” “你要跟我一起去?” “是的,干娘,现在纪公馆前后门都有巡捕房的人盯着,你们只要一出去,他们肯定知道,一旦惊动了绑匪,只怕他们不会跟您进行交换的。”吴四宝道,“这群绑匪绝非一般人,他们行事周密,我敢断定,纪公馆的附近就有他们的眼线,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什么?”金宝微微皱眉,吴四宝都能知道他们今天跟绑匪交易,那巡捕房的人只怕也知道了。 只是这消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绑匪的信件只有她一个人看过,电话也是她接的,除了准备的钱数之外,具体内容她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 不过交换赎金的事情,她不可能对纪家的人隐瞒,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是清楚的,那谁走漏了风声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巡捕房要插手吗?” “绑架勒索是大案,巡捕房自然是要调查的。”吴四宝道,“而且凭借干爹在上海滩的声望和地位,他们若是不闻不问,到时候追究起来,他们也有责任的,所以……” “那怎么办?” “干娘,我这不是来了吗,巡捕房虽然知道咱们可能会跟绑匪交易,但他们并不知道时间和地点……” “吴四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干娘,我也就是听了一些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吴四宝小心翼翼的道。 “这个家是越来越藏不住秘密了,你们都巴不得老爷现在就死,你们好继承遗产吗?”金宝怒吼一声。 “你都知道了,巡捕房只怕也知道了。”金宝冷哼一声,“只要我们从纪公馆出去,巡捕房的人就跟上了吧?” “是的。”吴四宝道。 “你来,负荆请罪是借口,戴罪立功才是真的吧?”金宝问道。 “师娘慧眼,一切都让您猜出来了。”吴四宝微微一咧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罢了,眼下我能用之人也就你们两口子了。”金宝长叹一声,她明白,要不惊动外面的巡捕从纪公馆出去,就只有借助吴四宝的手了。 还得演一出戏给外面的人看。 但是,吴四宝是没有这个脑子的,那背后必然有指点他的高人,是谁呢,是这个主动站出来跟自己一同赴险的干女儿于爱珍,还是另有其人呢? 金宝已经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 第236章:对手 极司菲尔路38号,钱家巷内,一栋石库门建筑内。 陆希言乘坐一辆黄包车赶到,撑着了一把伞下来,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刚好下起了小雨。 “先生来了。”开门的是郭汉杰。 “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一切就绪,先生,您这脚怎么了?”郭汉杰接过陆希言手中的雨伞,忽然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右脚稍微的有些不自然。 “没事儿,不小心碰了一下。”陆希言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找个借口,上班时间还真不好请假离开呢。 虽然闫磊的主意有些馊,可是它管用呀,医院也不能让一个医生带伤工作呀,何况还是一名外科大夫。 “四哥呢?” “在楼上呢。”郭汉杰回答道。 “嗯,我上去找他。”陆希言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上了楼。 …… “怎么样,现在都有什么消息?”见到了谭四,陆希言径直走了进去,先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问道。 “其他一切正常,除了黑猫报告说,吴四宝十分钟前进了纪公馆。”谭四道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先生,喝点儿热茶,去去寒。” “哦?”陆希言微微一皱眉,这可是一个不太寻常的信号,吴四宝在这个时候去纪公馆,动机不得不让人怀疑。 “你怎么看吴四宝这个时候去纪公馆?” “这家伙应该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而且,纪公馆内的人居然让他进去了,这肯定有问题。”谭四判断道。 “有没有可能是纪公馆主动叫吴四宝过去的呢?”陆希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暖意在胸腔里散发开来。 入秋了,天凉了,这一场秋雨一场寒,需要添加衣服了。 “不太可能,以纪家现在跟吴四宝的关系,他们是断然不可能这么快修复关系的。”谭四摇了摇头道。 “咱们有没有对纪公馆的电话采用技术手段?” “有,但从昨天到现在,没有任何异常。”谭四回答道。 “公共租界巡捕房那边有什么动静?”陆希言吹了一口水面上的茶叶沫,抬头问道。“他们在纪公馆附近进行了布控,日夜监视纪公馆的动向。” “没发现日本便衣?” “这个目前还没有发现,但是吴四宝手下倒是发现过好几个,他们跟纪公馆内的保镖有过接触。”谭四道。 “砂石场那边呢?” “言虎他们已经悄悄替换了所有砂石场的工人,所有人进入指定位置。” “纪云清到什么位置?” “已经进入公共租界了,等待命令。” “那剩下的就只有等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先生运筹帷幄之中。”谭四嘿嘿一笑,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 “会下棋吗?” “象棋倒是会一些。”谭四讪讪一笑。 “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杀一盘儿?”陆希言笑道,总绷着不好,脑子里的弦儿容易断的。 “我怕不是先生的对手。” “堂堂谭四爷还怕输?” “当然不怕了,不过,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 纪公馆的一举一动,盯着的不光是巡捕房,还有纪云清手下的那些徒子徒孙们呢,金宝筹钱的时候,也找了一些人。 有些人还算有良心,多的三五根金条,少的给个一二百大洋,什么时候交赎金,那大家自然是关心的了。 纪公馆附近一下子比过去热闹多了,许多生面孔,赶都赶不走。 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算巡捕来了,也没办法,大路朝天,人家又没碍着你,你还能抓人不成? 想要从纪公馆出来,不被发现,太难了。 金宝也考虑过这件事,甚至还在脑海里想了好几个掩人耳目的方案,但都不如吴四宝这个方法好。 假装把吴四宝赶出纪公馆,她跟于爱珍悄悄的藏在吴四宝的车上出来,另外再派人穿上自己的衣服,伪装成自己从后门出去。 既达到了悄悄出去的目的,又引开了纪公馆外面的这些耳目。 一举两得。 于是,吴四宝被纪家人赶了出来,仓皇的上了自己的汽车,开着车迅速的离开了纪公馆。 就在吴四宝离开后不久,一辆黑色的雪佛兰汽车从纪公馆的车库里开了出来,从后门出来,悄悄的驶上了马路。 透过车窗,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是纪云清的老婆金宝和纪家大公子。 …… “先生,我可以把我的马再拿回来吗?”谭四小心翼翼的问道。 “四哥,这是第三回了,咱能不能下完这盘儿再说?” “先生,我这不是不想输的太难看嘛……”谭四讪讪一笑。 “咚咚……” “进来。” “先生,四哥,纪云清老婆金宝出来,带着纪大公子。”郭汉杰进来禀告一声道。 “你确定?”陆希言微微一皱眉,金宝这个女人有这个魄力,他能想到,可纪家大公子,那可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风.流公子,他有这胆量? “黑猫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假。” “吴四宝呢,他离开纪公馆没有?”陆希言问道。 “离开了,被纪家人给骂出来的,然后自己开车离开了。”郭汉杰道。 “吴四宝从进纪公馆到被骂出来,总共待了多长时间时间?”陆希言眼神微微一眯,继续问道,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前后大概有一刻钟左右。” “四哥,看来,我们都小瞧吴四宝了,我敢肯定,黑猫看到的金宝是假的,真的金宝在吴四宝的车上,两百根金条也在。”陆希言断然道。 “先生,这不大可能吧,纪家跟吴四宝的关系已经决裂了,他们怎么可能还能联合呢?”谭四惊讶的张大嘴巴道。 “不信,让黑猫仔细观察一下金宝和纪大少爷乘坐的那辆汽车的后轮胎。”陆希言道,“两个人加一百公斤的黄金,后轮胎的承重绝对是不一样的。” “我去。”郭汉杰闻言,马上冲了下去。 五分钟后,郭汉杰急匆匆的上楼来。 “先生猜测的真准,那辆从后门出来的汽车后轮胎的变化不大,不像是后备箱承重的样子,而且,这辆车从纪公馆出来就南京路方向驶去,与我们指定交易的地点是根本就是两个南辕北辙。”郭汉杰道。 “这还不明白吗?”陆希言放下手中的棋子道,“金宝和吴四宝联手耍了那些纪公馆周围的眼线,当然,也包括了我们。” “已经是金宝,这个女人不简单,居然还有这一手。” “未必就是她,我担心的是另有其人呀。”陆希言道,“纪云清跟日本人走的如此近,这一次,除了江筱庵刚当上伪市长,借题发挥的给租界当局施加一些压力之外,日本人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 “是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日本人贩卖到上海的鸦片,想要卖出去,靠谁,还不是靠纪云清这些卖身投靠的黑道帮派分子。”陆希言道:“做买卖可不比打仗,纪云清对日本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先生分析的很有道理。” “通知言虎,马上撤离砂石场,要快,从水上撤离。”陆希言迅速的下令道。 “先生,我们不跟纪家人交易了?”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必须把主动权抓在手中,砂石场已经暴露了,我敢肯定,肯定有埋伏。”陆希言道。 “您是不是早就算到了?” “我之所以选在砂石场交易,也是一种试探,纪家人是不知道砂石场存在的,可吴四宝知道。”陆希言道,“我只是稍微的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想到,还是让我给料中了。” “吴四宝,林世群,浅野一郎,先生,我明白了!”谭四惊呼一声。 “通知黄三哥,第二套方案,由他接手接下来的交易。”陆希言再吩咐一声。 “还有第二套方案?” 谭四很惊讶。 “四哥,第二套方案在我脑子里,除了黄三哥,我谁都没有说,因为第一套方案如果完成交易,就不需要第二套方案了。”陆希言解释道。 谭四和郭汉杰都点了点头,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是有时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黄三他们难道还不信任吗? 一道道命令迅速的通过电波或者电话传递了下去。 陆希言管戴雨农要的设备可不是放在家里的摆设,这些设备在许多次行动中都发挥关键作用。 …… “四宝,今天这不是你的主意吧?”汽车上,金宝背靠后排坐着,于爱珍紧挨着她,表情都紧绷着。 “干娘,您对我恩重如山,现在干爹出事儿了,我岂能袖手旁观,再说,我们都是被人设计了,才闹到这步田地。”吴四宝道。 “你别跟干娘说这些没用的,你的脑袋里有几根筋我还不知道,是不是世群给你出的主意?”金宝问道。 “干娘,您真是慧眼如炬,没错,就是林世群林大哥给我出的主意,如果不这样,那些警察肯定会跟着咱们,到时候绑匪还会不会跟我们交易,那就难说了,这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惹怒了他们,直接就撕票了。”吴四宝承认道。 “你觉得,我们给了钱,他们就会放人吗?”金宝问道。 “干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干爹救出来的,钱不够,我车里还有五千大洋。”吴四宝道。 “也算是你有心了,这一次如果能换回老爷最好,不能的话,这就是他命中的劫数。”金宝哀叹一声。 “干娘,您放心,干爹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于爱珍劝慰一声。 “干娘,我们现在去哪儿?” “麦根路庄记砂石场。” “好。”吴四宝听到这个地址,不由的微微的侧过脸去,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237章:环环相扣 吴四宝驾驶汽车沿着膠平脱路往北,再往东驶入昌平路,往东不远就是麦根路了,庄记砂石场就在麦根路靠河边的一块地方。 这个砂石场主要经营的是黄沙和碎石料,邹淮这个拥有者也没指望它能给自己挣钱,主要是一个身份掩护。 日军去年大轰炸之后,许多建筑损毁,砂石场是兴旺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还是因为经济的恶化。 老百姓也没多少钱来修缮自己的房屋,只能稍微的修补一下,能过去就过去了。 砂石场的黄沙是碎石料主要还是供应租界内的富商修建更坚固的地下室和其他的防空设施。 总体来说,砂石场还是挣钱的。 刨去工人工资和各种名目的税收和孝敬,这个砂石场一个月也有三五百大洋的收益,幸亏从吴四宝手里把契约给弄回来了。 身份暴露了,这个砂石场也是经营不下去了,邹淮心里自然是有些怨恨的,本来身份没暴露。 这个砂石场他还可以继续经营,每个月的收益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汇款给他。 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就算他想继续经营下去,吴四宝会放过这个砂石场吗? …… 静安寺兆丰公园,一辆黑色的汽车静静的停在公园广场的一角,车帘子是拉着的,侧面是看不到里面任何物体。 “老板,先生说,计划有变,执行第二套方案。” 一名身穿灰格子西装的年轻人,从不远处的一个电话亭子走了过来,拉开车门,一扭头对身后说道。 “知道了,把车开去同福里吴四宝家。”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 “是。”年轻人答应一声,发动汽车,掉了一个头,缓缓的驶出了兆丰公园。 …… “先生有令,砂石场有变,改变接应任务,变更第二套方案!” “明白,撤。”黄三接到电话,马上率领在砂石场外接应的小组迅速撤离,赶往第二套方案的执行地点。 …… 砂石场紧靠苏州河对岸的一栋楼房顶上,丁鹏飞带着一名观察手,就趴在上面,从他这个位置道砂石场的距离,目测至少有四百米。 天气晴朗的情况下,在这个位置,砂石场的几乎全部暴露在他的枪口之下。 他的任务也是接应和应付随时可能的突发情况。 虽然上午下起了小雨,但雨量并不大,对射击影响不大,不过,考虑到对手也是一位神枪手,一旦干起来,那就不好说了。 吴四宝虽然说枪法不错,有百步穿杨的美誉,可他平时用的都是小枪,他使的都是步枪。 所以说,占优势的还是他。 “咦,不对,言虎他们怎么过河了?”河面上,忽然两艘小船从砂石场的码头离开了,而且还是下游的另一处码头过去了。 这是要撤离砂石场? “下去看看。”丁鹏飞微微抬头,冲自己的而观察手打了一个手势,让他马上联系指挥部。 观察手点了点头,猫着腰下去了。 …… 没过多久,观察手就上来了,靠着丁鹏飞,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丁鹏飞点了点头。 继续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身上的伪装的蓑衣也都被雨丝渐渐打湿了,但眼睛从来没有从砂石场的位置挪开过。 终于来了。 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的驶入了砂石场的大门,望远镜内,一张满脸横肉的脸清晰可见。 开车的正是吴四宝。 在车上等了大约有两三分钟,没有任何人出现,吴四宝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前后四处找了找,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铃声响起。 听声音,这个电话就在身边。 吴四宝惊讶的一回头,看到了在一个草席搭建的雨棚,简陋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黑色的电话机。 电话铃声就是从这部电话机内发出来的。 车上的金宝和于爱珍也听到了,两个女人也从车上下来,撑起了雨伞。 “干娘,爱珍,我去接个电话……” “四宝,你小心。”金宝点了点头。 吴四宝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姓庄的,别欺人太甚,钱我们带来了,我干爹呢?” “吴四宝,你还真有本事,居然用这么一招就把巡捕房那些人甩掉了,不过,你不该投靠林世群,还想着要抓我,现在砂石场周围都是林世群跟你的人吧?本来我只是求财而已,没打算要纪先生的性命,可惜了,哎!” “姓庄的,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投靠林世群。”吴四宝紧张的四下里张望,下的脖子后面直冒冷汗。 布置这么周密,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看在那两天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赎金再加一百根金条,什么时候交易,等我的通知。” “喂,喂……”吴四宝急吼道,但是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 “什么,绑匪加价,再加一百根金条?”金宝听了这个消息,顿时脑子一空,差一点儿就倒了下去。 “干娘。”好在于爱珍在一旁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金宝。 “吴四宝,看你干的好事儿!”于爱珍恶狠狠的瞪了吴四宝一眼。 “爱珍,这真不不关我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吴四宝委屈不已,“大不了这一百根金条我出就是了。” “你出,现在还有钱吗?”于爱珍把金宝扶上了车,狠狠的白了吴四宝一眼,要不是现在还要用他,她都想一脚把这个男人给踢下车了。 “珍珍,这不是还有你嘛。”吴四宝讪讪一笑。 “滚,开车,先送干娘回去。”于爱珍骂了一声。 “是,是。” …… 大西路67号林公馆,接到埋伏在砂石场周围的手下报告,林世群有些懵了,绑匪居然没有去砂石场。 吴四宝开车与金宝、于爱珍带着两百根金条原路返回。 这是什么情况? 绑匪发现了砂石场附近他们的埋伏了吗? 没可能呀,他亲自布置的,天没亮就已经进入埋伏在那里了,不应该会被发现的。 最令他心惊胆寒的是,绑匪居然知道他,还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幕后策划的,而他却并不清楚对手是谁。 邹淮,或者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军师”? 凭他对邹淮的了解,只怕是还做不到这一点,那只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军师”了,这个人他早就听说过了,但真正见过的人却非常少。 甚至连一张正面的照片都留下一张,这个人太神秘了。 “世群兄,你现在对‘军师’这个人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了吧,我就是这样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浅野一郎略带恨意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左眼。 “此人果然有莫测之能,不过,只要能拿下此人,那上海租界内的抗日分子就不足为虑了,您说呢,浅野君。”林世群似乎被激发了某种斗志,有些兴奋的握紧了拳头,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狠厉的光芒。 “世群兄有如此斗志,那是最好不过了。”浅野一郎何尝不是有继续较量下去的意思。 “我判断,军师手中一定掌握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情报网络,它组织非常严密和高效,而我们知道他存在,却不知道如何找到它。”林世群兴奋的道,“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把它的情报网络挖出来。” “世群兄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浅野一郎微微一倾身,他对这个也是相当有兴趣。 “人,军师和铁血锄奸团都是从原来的虎头帮发展起来的,虽然现在虎头帮解散了,可还有大量的原虎头帮成员在,我们可以从外围入手。”林世群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道。 “这是个办法,但如同大海捞针,撞运气,除非我们有目标?”浅野一郎分析道。 “目标总会有的,浅野君,我需要招募大量的人员,还有设备,武器装备以及经费,否则,一切都是空谈。”林世群激动道。 “世群兄,这个我无法答应你,但你可以把你的那个特工计划写出来,我可以帮你交给上面,比如南田课长?” 林世群眼底上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的特工计划岂是一个特高课的课长能够明白的。 要呈送的至少也是楠本实隆或者土肥原贤二这样手握实权的将军。 “多谢浅野君了。”林世群明白,自己还是地位太浅了,得不到日本高层的重视,如果不是川岛芳子的话,他指不定还在做冷板凳呢。 这给日本人做事也不见得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世群兄,可以把我们的人撤回来了。”浅野一郎道。 “嗯,我这就下命令。” …… “干娘,咱们直接回去公馆吗?” “不,先去你家里。”金宝此刻已经苏醒过来,依靠在于爱珍的身上,有气无力的一声。 “去我家里?”吴四宝一愣,自己车上可是有两百根金条,这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儿,他可担待不起。 “干娘想在咱们家休息一下再回去,你还不明白吗?”于爱珍怒斥一声。 “是,是,明白,明白。”吴四宝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汽车开进同福里吴四宝的家中。 邹淮已经等候多时了。 其实,交易的地点早就写在了那封纪云清的亲笔信上了,就算在砂石场完成金条交割,最终交人的地方也在同福里吴四宝的家中。 这只怕是谁都想不到的。 秘密只有金宝一个人知道,但她如果说了出去,那纪云清的命肯定是回不去了,而且,同福里已经被花和尚鲁达带人先行布控了。 言虎也带着人准备随时接应。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第238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珍珍,你出门之后没关门吗?” 家里大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开车驶入。 从车上下来,吴四宝一个激灵,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下子冲到了头上百会穴,他后脑门上被顶上了一支枪。 他也是用枪的,对枪的感觉尤为敏锐。 大门关上,彻底的与外界隔绝了。 “你们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入民宅行凶,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吴四宝道。 “吴四宝,还认得在下吗?”邹淮一袭长衫,从屋内走了出来,摘下鼻梁上戴的墨镜问道。 “姓庄的,是你!”吴四宝惊恐万分。 “忘了,你在砂石场接的的那个电话了,那就是我在你家里打的。”邹淮嘿嘿一笑,心情说不出的一种爽快。 “你……” 于爱珍扶着金宝从车上下来,两个女人的脸色自然都是不好看的,不过她们还算有些胆识,跟一般的女人不同。 “庄先生,我们按照约定来了,我丈夫呢?”金宝努力的保持镇定的问道。 “当然,我们是守信用的,您丈夫纪云清先生,完好无损,就在里面,你们可以进去见他。”邹淮微微一笑解释道。 “珍珍,陪干娘进去。”金宝轻声说道。 “是,干娘!” “慢,纪太太可以进去,但这我吴太太不行。”邹淮拦了下来。 “为什么,庄先生还怕一个弱质女流吗?”于爱珍哼哼一声,反问道。 “吴太太可不是弱质女流,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不过,庄某人也不至于怕了,吴太太想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邹淮道。 “什么?” “把身上的武器留下。”邹淮说道。 于爱珍想了一下,要是让金宝一个人进去,她有些不放心,一咬牙,取出腰间藏匿的手枪递了过去。 “请。”邹淮拿在手里掂了一下这支勃朗宁手枪,看枪上的编号和文字,居然是比利时原产的。 这小枪可是不可多得呢。 …… “来而不往非礼也,吴四宝,要怪就怪你跟林世群搅和在一起,尹平,给他穿上。”邹淮命令一声。 “是,老板。”尹平微微一点头,取来一件马甲,露在外面的全是红蓝色的线,胸口还有一块大圆钟。 炸弹! 吴四宝顿时吓的腿都发软了,这是要整死他呀。 “别动,你是想现在死,还是待一会儿再死,想清楚了。”尹平摁住了吴四宝抖动的身躯。 “庄先生,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吴四宝恐惧的额头上直冒汗珠。 “想知道原因,一会儿你就明白了。”邹淮呵呵一笑,“尹平,动作快点儿。” “老板,吴先生他不配合呀。” “不配合,你就不能让他配合一点儿。”邹淮斥道。 “明白,老板。”尹平嘿嘿一声渗人的笑声,突然一拳猛的一击在吴四宝的小腹上。 骤然重击,吴四宝顿时疼的忍不住弯腰下来,一脸的痛苦的表情,尹平顺势就把那件炸弹背心儿给他套上了。 “时间太紧,设计的有些仓促,吴先生凑合了穿吧。”邹淮道,“家里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姓庄的,你别欺人太甚!”吴四宝捂着肚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是呀,你现在身上穿着炸弹呢,不过它还没启动呢。”邹淮嘿嘿一笑。 “没启动?”吴四宝一看,胸口那块大圆钟上的指针并没有动。 “不过,你要是想要脱掉它话,它立刻就会启动,而且十分钟内,你脱不掉的话,它就会爆炸,到时候,你就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吴四宝眼睛内的凶光彻底的没了。 “说了,我们只是求财,只是你自作聪明,害人终害己,时间不多了,你家里的保险柜,我们想要打开,无非是耗费一些时间而已,而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邹淮笑道。 “怎么,舍命不舍财?”邹淮看吴四宝道,“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一了百了了?” “……” “很好,你放心,我们只求财,你那些烟馆,赌档,堂子什么的,我们不感兴趣。”邹淮笑道。 吴四宝笑的比哭还难看,家里保险柜里现金虽然不多,折算起来也有十几万法币了,这就等于是从他身上剜了一大块肉,血淋淋的。 “老板,打开了。” “委屈了。”邹淮一挥手,命人将吴四宝架了进去。 …… “看到这根香了吗?”邹淮点燃了一根香道,“这根香燃尽之后,你们面前的这把斧子会落下,然后斩断麻绳,你们就算是自由了。” “当然,吴四宝先生跟你们的待遇稍微不同,他的命得看他的运气了。”邹淮轻轻的一挥手,“再见,后会有期哟。” 开走汽车,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吴四宝家里离开了。 “通知你们先生,事儿办成了,回家吃饭。” “好。” 金条运进了法租界,藏在蒙安公司的保险库内,谁也想不到,从吴四宝家里获得的财物,还有车上的五千大洋。 五千大洋是这一次行动的额外收获。 陆希言全部发下去了,用于奖励才加这一次行动的所有一线行动人员,一个外围放风的,都能拿到二十块大洋的奖励,不可谓不丰厚。 吴四宝家里的获得的财物,除了现金之外,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现金是没法查的,但金银首饰这东西很容易露破绽。 所以,贵重金属类的,直接融化了,那样谁也看不出来。 现金之类的,陆希言一分都没要,全部都给了邹淮,这次行动,人家也出力了,一分钱不给,不合适,还会对方产生怨恨心理。 用吴四宝的钱收买邹淮,这比买卖很划算的。 邹淮非常感激,有了这笔钱,他就算回到重庆坐冷板凳,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这培训课上,就更加卖力了。 …… “多少?”胡蕴之一哆嗦。 “金条两百根。”陆希言嘿嘿一笑,买军火的钱应该是够了,费恩那个家伙估计是漫天要价。 他的那批军火,又不是最新的,就算现在军火价格不低,也值不了那么多。 “你真从纪云清手里敲诈了两百根金条?”胡蕴之还是不相信,陆希言就这么顺利的从纪云清手里弄到了这么多钱。 “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信了,信了,现在这购买军火的钱有了,你打算这怎么跟费恩交易?”胡蕴之问道。 “还在谈价格,据我们的情报,对这批军火有兴趣买家不少,军统那边忠义救国军通过杜大亨的管家万墨霖也在接触费恩,还有以黑龙会为后台的日本特务机关井上机关……”陆希言道。 “这三家,以我们的财力是最弱的,其余两家,都是财大器粗,不过,他们也都不是冤大头,所以,都在接触,还没有谈下来。” “日本跟德国现在是轴心国,这个费恩会不会因为这个倾向跟日本人交易?” “据我所知,费恩是一名犹太籍,他卖掉这批军火的目的是想移民美国,不然他也不会要求黄金或者美元做交易了。”陆希言道。 “如果他想移民美国,为何不直接要求美元交易?”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如果直接索要美元,那不就是告诉别人,他的目的就是移民美国吗?”陆希言道,“如果有人用这个设置障碍威胁他的话,那他的期望不就落空了吗?” “你说的有道理,可你怎么知道他有移民美国的想法?”胡蕴之问道。 “很简单,现在的德国,自从阿道夫上台后,对犹太人采取了种族压迫的政策,生活在德国的犹太人要么离开,要么受到了非人的对待,费恩肯定回不去了,但他还有家人在德国,所以,最近他频繁的跟国内联系,想办法帮自己的家人从德国转移出来,出来之后去哪儿呢?”陆希言道,“上海并不算是理想的避难之所,只能是一个中转站,他的最终目的是去美国,但是,想要疏通国内的关系和去美国工作,都需要钱,而且还是一大笔钱,所以,他手中这批军火是他唯一的筹码。” 胡蕴之频频点头,虽然他也在收集有关费恩的消息,但是,他得到的消息还是不如陆希言的全面。 “如果我们能够解决费恩这两件事,我想这批军火的价钱至少能砍掉一半儿!”陆希言道。 “你说的轻松,这两件事没一件是可以随随便便解决的。”胡蕴之道,“去美国,这事儿到不太难办,只要拿到美国大使馆的签证,一张船票就可以去了,这从德国国内把人弄出来,这就难了。” “其实说难也不难。”陆希言道,“只是以我的能力办不到,但是组织应该可以做到的。” “噢,说来听听?” “费恩的家人已经从德国逃到奥地利,今年三月份,德国占领了奥地利,奥地利跟德国国内的局势差不多,但是想要从奥地利出来,必须要获得可收留国家的签证,但目前欧洲各国都停止了对犹太人发放签证,只有我们驻奥地利的总领事馆还在偷偷的给犹太人发放签证。”陆希言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胡蕴之吃惊道,陆希言在国内,怎么能知道上万公里外的奥地利的情况。 “这个不难,上海就有不少从奥地利逃难来的犹太人,只要用心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陆希言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想不到,只要想到了,其实坐起来,并不难,陆希言是大夫,又会德语,跟那些从德国逃出来的犹太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他想要获得这些消息自然是非常简单了,甚至根本不需要特意的打听,从病人自己的谈话中就能获得他想要的信息了。 广慈医院内就有不少从德国逃出来的犹太病人,这可是他获取欧洲信息的重要来源。 第239章:转折点 胡蕴之心里没底,国内的事情,只要不超过他的能力范围,还能应承,这到了国外,他就无法掌控了。 这还涉及到外交,这事儿不好办呀。 “老胡,这事儿得快,日本人那边先天条件比我们便利,要是让他们抢了先,这批军火就轮不到我们了。”陆希言道。 “要不,咱们来个黑吃黑?” 陆希言一愣,伸手摸了一下胡蕴之的头。 “别摸,我没发烧,我不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胡蕴之恼羞的将陆希言伸过来的手一打,“再说了,我还没那么天真。” “就算杜老板那边也比我们要畅通的多,我们现在半点儿优势都不占。”陆希言叹息一声。 “不是还有去美国的签证吗,这个费恩也不容易办吧,他可是有犯罪前科的。”胡蕴之点了点头,陆希言说的都是事实。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足了钱,在上海办一张去美国的签证并不难。”陆希言道,“只要租界方面不为难的话,就不会有问题。” “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胡蕴之道。 “谁?” “黑猫酒吧的老板,杰克。”胡蕴之道,“他跟美国驻上海大使馆的关系非常密切,并且认识大使馆的武官詹姆士少校,传说他们还是同学。” “你确定?”陆希言惊讶道。 他一直很好奇这个杰克,中文名田淼的酒吧老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在法租界开这样一间类似于情报交易所的酒吧。 这个人背后一定有着相当大的背景,否则,法租界当局怎么能容忍他的存在。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们可以试一试?”胡蕴之道。 “这事儿,我不能出面,老胡,得看你了。”陆希言道。 “我没钱,你知道,杰克认钱不认人的。”胡蕴之一摊手,一副我很抱歉的表情。 “你需要多少?” “市场价办理一张去美国的签证至少一百美金,可如果是费恩这样的人的话,加上他的家人,至少需要一千美金以上。”胡蕴之算了一下道。 “一千美金,这么贵?” “没办法,现在上海有越来越多的犹太人避难,而犹太人又是一群相当有经商头脑的人,他们都比一般人富有,所以,你懂的。”胡蕴之道。 “看来,号称最讲自由民主的美国人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陆希言啐骂了一声。 “他们的自由民主是只用在他们自己身上的,对外人,从来就只有拳头和大棒,你在欧洲求学五年,还没明白这个道理?”胡蕴之白了他一眼道。 “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消息?”陆希言问道。 “三天吧,三天后我联系你。”胡蕴之提起公文包,戴上一顶灰色的礼貌,站起来从陆希言身边离开。 …… “梅梅,我回来了。” “先生,太太今天好像有些不高兴。”何小芬上来接过陆希言手上的外套,将其挂到衣架之上。 “怎么了,这是?”陆希言有些惊讶,孟繁星一向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的,一个情报工作者而言,情绪外露那是大忌。 “闫磊回来没有?” “闫先生说在公司处理事务,晚些时候再回来。”何小芬道。 “那谁送太太回来的?”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是蓝小姐。” “噢,我知道了,小何,晚饭做了吗?”陆希言点了点头,问道。 “在做呢,还有一会儿就好了。”何小芬道。 “你忙,我上去看看。” …… “梅梅,梅梅,怎么了这是?”陆希言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孟繁星一个人坐在那梳妆台前发愣,脸色不太好,走过去,微微弯腰下来,柔声问道,“梅梅,哪里不舒服吗?” “安子哥,武汉沦陷了。”孟繁星看到陆希言,一下子扑到怀中。 武汉沦陷了? 陆希言一怔,虽然他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但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一丝悲凉。 “梅梅,我们现在就是要用空间换时间,日军的战线拉的越长,他们的后勤补给和兵力就会越困难,只要我们坚持抗战,最终胜利是会属于我们的。”陆希言轻轻的抚慰一声道。 “我知道,可我一想到日军在南京的残暴,武汉的老百姓会不会重蹈覆辙?”孟繁星道。 “这个应该不会,日本现在的国际环境并不是很好,加上他们自身的困难,如果再倒行逆施,再用大屠杀的手段迫使我们屈服的话,那根本就是适得其反,何况,武汉不是南京,他们只怕是没有能力做到。”陆希言解释分析道,“你呀,想多了。” 在陆希言的安抚下,孟繁星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她只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生感触而已。 “走,小何把饭做好了,我们下去吃饭吧。”陆希言道。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去,不吃饭哪有力气做事儿?” …… 吃过饭后,孟繁星情绪不好,回房休息了,闫磊跟陆希言上了楼,进了书房。 “先生,军统总台发来的密电,武汉已于今天失守。”闫磊汇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武汉沦陷的消息。 “嗯,武汉沦陷,大半山河都落入日寇之手,接下来日人恐怕会更加猖狂了。”陆希言道。 “是呀,军统这几日跟那个34号特工队交手好几次了,互有伤亡,赵立军明显是想要做出一点儿战绩来,树立自己的权威,好消除邹淮的影响力。”闫磊道。 “他们的行动我们有参与吗?” “具体行动我们没有参与,但情报共享方面,因为有协议,该提供的,我们还是提供了。”闫磊道。 “情报我们可以提供,但情报来源一定要保密,你回头跟汉杰说一下,减少跟军统方面的直接联系。”陆希言道。 “邹淮提供了一份名单,是他单独在上海发展的,本来他是打算交给继任者的,但是,他觉得不如把他们交给我们。”闫磊道。 “噢,有这样的好事儿?”陆希言惊讶道。 “通过被抓这件事,他算是看清楚军统是个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组织,他虽然出不来了,但也不希望这些人日后也遭遇同样的下场,所以,还不如把关系转到我们战略特勤组。”闫磊道。 “名单上有多少人?” “不多,也就五个人。”闫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陆希言。 “陈三奇,清华大学毕业,哥伦比亚电机专业……黄瑶光,上海圣约翰大学金融学毕业……” “邹淮说,这五个人都是他物色的高级人才,年轻,有报国理想,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定的海外背景。”闫磊道。 “有才能的人必定都是有些傲气的,光看他们这份简单的履历就知道,这五个人都不简单,邹淮是从哪里找到这五个人的?”陆希言很好奇。 “军统过去在上海滩势力很大,又跟帮派千丝万缕的关系,找几个人并不难。”闫磊道。 “这份名单都有谁知道?” “名单是四哥交给我的,四哥应该是知道的,至于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闫磊道。 “联系方式呢?” “四哥让我记在了脑子里,我可以说给先生听?”闫磊忙道。 “不用了,这五个人,以后由你负责联络,先建立关系,了解一下他们的为人和性格,这件事你只能自己去做,不能假手他人,并且只对我一个人负责,明白吗?”陆希言想了一下,命令道。 “明白,今后我就是先生与这五个人之间的唯一的交通员,这五个人的事情只由我一个人处理,并且只对先生一个人汇报。”闫磊道。 “嗯,吴四宝,林世群那边什么情况?” “从同福里离开后不久,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辆纪公馆的汽车停在了吴四宝的家门口,接走了纪云清和金宝,然后没多久,林世群也驱车也过来了,前后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林世群的保镖扶着他从里面出来,上了汽车离开了。”闫磊道。 “看来,林世群拆掉了吴四宝身上的炸弹,这一回合,似乎打了一个平手。”陆希言呵呵一声。 “应该是这样。” …… 林世群这个对手,似乎比浅野一郎要狡猾多了,而且他更像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军统那边好像有过几次暗杀计划,但都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 林世群太熟悉军统的手法了,根本不会给给对方机会,而且他现在是深居简出,又不显山不显水的。 要杀这么一个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一个浅野一郎,这个家伙居然没死在南丫岛上,真是有点儿可惜了。 从25日宣布弃守武汉,到27日下午日军第15师团占领汉阳,不过两日,武汉三镇就落入日寇之手。 弃守之时,重庆方面下达了“焦土抗战”的命令,凡敌军能够使用的设施全部予以破坏和摧毁,不给日寇留一草一木,使的整个武汉燃烧了两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日军虽然占领了武汉,可连续不断的征战,暴露的问题也越来越明显,首先是兵力问题,占领一地,就要派兵固守,以至于战线拉的太长,兵力吃紧。 再就是后勤补给,已经深秋了,日军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作战,白天还能撑一下,到了晚上,几乎没有御寒的衣物,只能到处抢掠。 然后是士兵连续数月作战,得不到休整,早已疲惫不堪,加上军费亮红灯,已经没有能力在发起一次大规模的会战了。 在军事上战略目光的人,都意识到,武汉会战会是抗日战争的一个转折点。 第240章:军火交易 静安寺路,沧州饭店。 “林大哥,我敬你,今天要不是你,我这一条小命可就去见阎王爷了。”吴四宝高举酒杯,满脸通红的给林世群敬酒。 “四宝兄弟客气了,制作这个马甲炸弹的人技术并不高明,刚好我学过这方面的技术,所以,才能轻松将其拆除!”林世群嘿嘿一笑,不无得意的道。 “林大哥有这样的好本事,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我们家四宝以后跟着您干,您可以一定要多多照顾哟。”于爱珍身着一身碎花锦缎旗袍,妖娆的身材配上英气的脸蛋,站了起来。 林世群也是色中饿鬼,只是他跟吴四宝一样,都是妻管严,她老婆叶玉柔当年也是有名的美人,才女,而且几次三番舍身相救,因此,他在男女这方面,跟吴四宝是一样的,同病相怜。 “一定,一定,呃……”林世群被于爱珍这英气吸引,不由的流露出一丝色眯眯的眼神,早被坐在一旁的老婆叶玉柔看在眼里,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顿时脑子清醒过来。 “四宝兄弟,这一次是你福大命大,对方并非真的想要你的命,否则,你这条小命只怕是回不来了。”林世群放下酒杯,语气中带着一丝诚恳道。 “林大哥救命之恩,四宝没齿难忘,这里兄弟的一点儿心意……”被于爱珍顶了一下胳膊,吴四宝马上领悟过来,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来。 “四宝兄弟,你这是干什么,这万万不可。”林世群故作推迟。 倒是一边的叶玉柔一把接了过来:“四宝兄弟一片心意,我们若是不收的话,他们两口子也不会心安的,对不对?” “对,对,嫂子说的对。”于爱珍忙笑着替吴四宝道。 见老婆收下了,林世群也装出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道了一声谢:“四宝兄弟,愚兄愧受了。” “应当的,应当的……” “四宝兄弟,你知道这一次绑架纪先生的是什么人吗?”林世群问道。 “不是那姓庄的嘛,哦,应该是姓邹,军统的那个什么上海区的区长,老大的来头呢。”吴四宝道。 “错,这姓邹的早已不是军统上海区的区长了,而且他现在是没了毛的凤凰,连鸡都不如。”林世群话锋一转道,“可是,他背后有一股力量,不然,他怎么能够从你那看守严密的地牢中轻易的逃出来,还绑架了纪先生,这在上海滩,有这个胆量,有这个能力做下这件事的,有几人?” 吴四宝虽然脑子不快,可他不傻呀,他要是傻的话,于爱珍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他呀。 “林大哥可是知道这姓邹的背后是谁?” “有一个人,我想四宝兄弟你是听说过的。”林世群拿起毛巾擦了一下嘴角的汤汁,嘿嘿一笑道。 “什么人,林大哥,您就别卖关子了?”于爱珍似乎比吴四宝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军师。” 吴四宝浑身一哆嗦,这个名字他太知道了,简直就是如雷贯耳,混上海滩黑白两道的,稍微有些头面的人物,谁不知道“军师”。 那是上海民间抗日锄奸组织的一杆旗帜,不知道有多少抗日锄奸组织视“军师”为偶像呢。 就算是在黑道之中,影响力也是极大的。 只是这位“军师”十分神秘,除了杀日寇,除汉奸,基本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 日本人已经把他列为头号通缉要犯,悬赏已经挂到“二十万”大洋的金额了。 于爱珍脸上也浮现起一丝惊恐的表情,人的名,树的影,这有关“军师”的传说太多了,虽然不见得每一个都是真的,但传的人多了,相信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四宝兄弟,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军师’和他麾下的抗日锄奸团早已被重庆方面招安,他们现在跟军统一样隶属重庆方面,接受重庆的命令和指导,他们现在的组织更加严密,行动也更加诡秘,比起过去单打独斗来说,他们藏的更深,更难对付了。”林世群道。 “林大哥,你是说,这一次绑架纪先生是‘军师’组织策划的?” “没错,这次行动就是‘军师’组织策划的。”林世群道。 “可据我所知,‘军师’对于向纪先生这样跟日本人走的很近的,不都是这样的吗?”吴四宝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他们为什么不杀纪先生,只是拿了赎金就放人了。”林世群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困惑的地方。 “会不会是他们有所忌惮,我干爹可不是一般人物,若是杀了他,所带来的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于爱珍分析道。 “弟妹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林世群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一次背后的主使一定是‘军师’,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是同坐一条船,我们不去找‘军师’的麻烦,他迟早也会来找我们的,而且,在这之前,我已经跟‘军师’的手下交过一次手了,他手下一个叫谭四的人,相当厉害,居然能拆掉我亲自设计的炸弹,此人在这方面的能力不在我之下,我甚至怀疑,你身上这颗炸弹就是他设计的。” “那个邹淮曾经对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林大哥,他说这话意思难道是冲你来的?” “邹淮说过这样的话?”林世群吓了一跳。 “说过,珍珍,当你你也在场,你听见没有?”吴四宝问于爱珍一声道。 “我当时跟干娘在屋内,好像是听到这么一句,但不是很清楚。”于爱珍回忆了一下道。 “看起来,他们是早有准备,这颗炸弹不是用在你身上,就是用在纪先生的身上,四宝兄弟,你这是替纪先生挡了一灾了。”林世群叹道。 “是吗,我给纪先生挡了一灾?”吴四宝愕然道。 “四宝兄弟,我跟你说……” …… 日本陆军野战医院。 “看浅野君这幅表情,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吧?”竹内云子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在园子里做着康复运动。 再有一些日子,她就可以出院了,不用在待在这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了。 “云子小姐,帝国军队已经占领武汉,重庆政府投降只是早晚的事情。”浅野一郎兴奋的道。 “是吗,这不是可以预见的吗,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竹内云子呵呵一笑,她比浅野一郎更早收到消息。 “云子小姐,只要能迫使重庆的蒋政府投降,大日本帝国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到时候,我们大和民族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种族!”浅野一郎兴奋的手舞足蹈道。 “浅野君,我没你那么乐观,你没看到派遣军方面的报告吗?”竹内云子道,“他们几乎一把火把武汉所有的军用设施烧成了平地,你觉得重庆的蒋政府会轻易的投降吗?” “云子小姐,不是说重庆方面的二号人物……” “慎言,此事列为绝密,你是从何得知的?”竹内云子脸色微微一变。 “是晴气君跟我说的。”浅野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晴气君透露给你的消息,这就难怪了。”竹内云子道,“虽然此事还在商谈之中,但变数极大,若是让重庆方面知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此事不得对外泄露半个字,你明白吗?” “浅野明白。”浅野一郎郑重的点了点头。 “听说纪云清捡回一条命?”竹内云子接着问道。 “是的,绑匪原本约定在一家砂石场交易的,谁知道等人到了那里,却被临时通知交易取消,最后绑匪是在吴四宝的家中跟纪家的人进行了交易。”浅野一郎说起这个,有些沮丧。 “这一次是你们判断错误?” “不是,是绑匪早就跟纪家人有约定,最后交人的地点在吴四宝的家中,只是这个情况我们没有掌握,那纪云清的太太金宝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所以……”浅野一郎解释道。 “看来,这是一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对手。”竹内云子道。 “是军师。” “是他,能确定?” “基本上可以确定,从宝丽汽车行救走邹淮,再到绑走纪云清,以及索要赎金,都是军师在背后策划的,他们的计划一环扣一环,我们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浅野一郎觉得很憋屈。 “纪家付出了多少?” “两百根金条,还有吴四宝损失了大比的现金,具体有多少,还不清楚。”浅野一郎道。 “大本营的影佐将军就要来上海了,他的任务是协助见里机关……”竹内云子微微一凝思,然后道。 “我们的军费已经如此吃紧了吗?”浅野一郎大吃一惊。 “帝国虽然表现上胜利了,但我们内部的问题也十分严重,需要马上解决,影佐将军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些问题的,纪云清这一次损失不少,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你可以通过林世群给他传递一个信息,只要他愿意全心全意的为大日本帝国做事,今天的损失,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十倍的赚回来。”竹内云子道。 “明白了,云子小姐。”浅野一郎微微一欠身。 “对了,听说井上雄一最近想要购买一批军火,可有此事儿?”竹内云子叫住了正要离去的浅野一郎。 “这个云子小姐也知道了?”浅野一郎一愣,回过头来道。 “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确实有,不过卖家要价太高,还附带其他一些条件,所以,还没有谈拢。”浅野一郎道。 “应该不止一个买家吧?” “是,对方口风很严,不过目前所知,应该有三个买家有诚意,其余的,都不具备这个财力。” “三家都有谁?” “青帮,井上先生还有一家比较神秘,具体我也不清楚。”浅野一郎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竹内云子一挥手道。 “告辞。” 第241章:我要结婚 报纸上的新闻每天在变。 今天可能是某个政治人物出事儿了,被放在了头版头条,广为传播,明天可能就是某个电影明星的绯闻。 混乱的时局催生了一种焦虑和不安的气氛。 老百姓的脸上都看不到笑容,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只有那些有钱人和有权有势的人专享。 物价飞涨,老百姓早已被柴米油盐的压弯了腰,还有来自日本侵略者的掠夺和压迫。 反抗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日本人的报纸上每天都在叫嚣要惩治抗日分子,隔三差五的杀人,可为什么人越杀越多,反抗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呢? 侵略者不会去想为什么,因为杀人是最不需要动脑子的,刀一挥,扳机一扣,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甚至,他们还能从杀人中得到一种病态的乐趣。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租界的气氛也日渐紧张起来,江筱庵这个汉奸当了伪上海市长后,确实卖命,控制力得到加强。 日本人似乎很满意,在报纸上还专门写了文章,表彰这位大汉奸是“日支”友好提携的典范。 要成为“典范”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上任开始,不算那些还在计划中没能实施的,光拦路刺杀江筱庵的就有七八起了,还有意图投毒的,扔炸弹的等等。 抓了不少人,有热血的青年学生,有帮派分子,还有曾经参加过淞沪会战,因为受伤留在上海的老兵…… 除了江筱庵本人之外,他的那些一群狐朋狗友们,凡是在伪上海市政府担任职务的,或多或少都遭到了刺杀。 伪上海市政府财政局局长周文瑞,江筱庵的嫡系,在四马路望平街被刺杀,重伤昏迷。 伪“和平运动促进委员会”的李金彪也是被刺伤。 …… 自从这个伪上海特别市政府成立,冒出来大大小小的汉奸数十人,这些人自然成了抗日锄奸组织打击的对象。 手底下的亲信屡遭不测,江筱庵本人也是时不时的遭遇不测,他更是不断的遭到袭扰。 这就让他更是找到了借口,不断的利用日本人做后台,给租界两局施压,要求华界的警察和日本宪兵可以进入租界抓捕抗日的恐怖分子。 公共租界方面已经松口了,华界的警察可以进入租界抓人,但必须着便衣,也可以携带武器,但是抓捕行动必须通知公共租界警务处。 但是,在租界抓捕的犯人,需要经过引渡之后,才能被带走。 这其实就是一块遮羞布。 只要放开一个口子,那接下来,日本便衣和持有上海日本宪兵对发放“派司”的特务就可以在租界内横行无忌了。 可以预计,未来在租界内,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时间进入十一月份,秋雨一下,天是一天比一天凉了,孟繁星把老孟头接到陆公馆来住。 孟浩自然也就跟着过来了。 家里一下子人多了起来。 “安子哥,咱爸有哮喘的老毛病,还有老寒腿,我想给他买个狐皮的褥子,另外,我打听到一味滋补的药方,熬成滋补的膏药,不能除根,也能减轻症状,这两样加起来,费用不少……” “咱家钱不够用吗?”陆希言现在很少过问家里的财政状况,都是孟繁星在一手打理的。 他只对数字敏.感,对钱则没有,钱对他来说,够用就行,他又不追求享受,只是在必要的时候需要才会。 “你跟我两个人的工资,加上其他一些额外的收入,也差不多够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公司的钱呢?” “公司的钱,我都拿去开分店额,咱们家现在在上海已经有三家安平药店了,香港也有一家,未来打算在重庆、昆明还有成都各开一家。”孟繁星道。 “可以呀,看来你在经营方面还有这么大的本事。”陆希言有些惊讶,这些日子,他对公司方面基本上都是放手不管的。 没想到孟繁星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我也没想到,以前我觉得资本家都是剥削阶级,现在我才发现,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商品如何流通,人人都靠天吃饭,那这个社会如何进步,如何发展?”孟繁星道。 “看起来,让你当这个蒙安公司的总经理还是当出学问来了,人类自从诞生族群以来,其实就开始了商业活动,从一开始的以物易物,到诞生了货币交易,商人的地位一直处在社会底层,不被人重视,认为他们是不劳而获,其实不然,恰恰因为他们,我们的社会才得到推动和发展,资本家是西方对工商业从业者的定义,在我看来,普通的商人或者工厂主只怕是跟资本家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安子哥,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好了,不谈这个了,说说你的功课吧,有没有难度?”陆希言笑笑道,这个话题太严肃了。 “还好吧,我的成绩在班上一直处在中游水平。”孟繁星道,她底子薄,中间又中断过学习,又有诸多杂务,能够达到这个水平,她已经相当满意了。 “我还担心你功课不行,还打算给你的老师打个招呼,让他们给你稍微的放一放水呢。”陆希言道。 孟繁星的未来不是医院的药剂房,所以,就算成绩差点儿,也没关系,只要能顺利毕业就行。 “这个月的5号是周末,我们陪咱爸去百货公司看看,咱们索性再给咱爸买两套冬天穿的衣服,我看家里的都旧了,穿着肯定不贴身,不暖和。”陆希言道。 “嗯,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这个月的开支又要超了。”孟繁星微微蹙眉道。 “这个费用不能这么算的,这个月买衣服了,下个月就不用买了,咱们现在生活还行,不能让人说闲话。”陆希言道,“咱们不要里子,但是面子是要的,否则,就不符合咱们的身份了。” “你总是有道理。”孟繁星拧上钢笔帽说道,“不算了,到年底一块儿算总账就是了。” “这就对了,只要咱们不乱花钱,钱都花在刀刃上就行。”陆希言道。 “等一下,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孟繁星叫住了往外走的陆希言。 “还有啥事儿?” “爸一直以为咱们两个睡在一起……”孟繁星羞红了脸说道。 “这个事儿?”陆希言也犯难了,他是百分之百愿意的,但是他也不能违背孟繁星的意愿。 再者说,他们这事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 “咱们虽然订婚了,可总住在一个屋内,瓜田李下,难免被人说闲话。”孟繁星道。 “我这不是守着孝嘛,丧期守孝不办喜事儿,那也是对先人一种尊敬,自古就是这个理。”陆希言道,“莫非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有道是有一些,不过,他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们虽然定了名分,可这样有些不明不白的,有些不大好?” 陆希言眉头一皱,这还真是个问题,如果畏惧人言,让孟繁星从这里搬走,那只怕会引发更多的流言蜚语。 “梅梅,你是怎么想的?”陆希言认真的问道,他必须清楚的知道孟繁星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 陆希言真想给自己一大嘴巴,这种事儿怎么让女人开口呢,忙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们可以先上车,后补票。”陆希言嘿嘿一笑。 “什么先上车,后补票?” “梅梅,你听我说,这个先上车,后补票的意思是这样的,我跟你先把结婚证领了,这个婚礼的事情以后再办,这样我们在法律上就算是合法夫妻,那住在一起自然就顺理成章了。”陆希言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算是结婚了?”孟繁星有些呆呆的问道。 “对呀,领了结婚证,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这可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哟。”陆希言呵呵一笑。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么好的办法居然拖了快大半年才想到,简直就是笨死了。 “明天,我们就去把这个事儿办了,越快越好!” “不要这么急吧,我还没准备好……”孟繁星羞红了脸,大半年相处下来,她早已是一颗心在陆希言身上了,可以说是非君不嫁了,只是像她这样工作的,结婚是要走组织程序的。 如果是党内同志,只要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的,这事儿好办,除非是特殊工作因素。 党外的话,那就需要一定的审查了,毕竟孟繁星是在做地下工作,工作的性质必须要考虑道婚姻生活会不会给她带来影响等等。 “不急,不急,我知道,你们有纪律,如果你们的组织同意的话,那我们就领证,如果不同意的话,那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陆希言道。 “好,好……”孟繁星点了点头。 陆希言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傻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着两个巨大的熊猫眼。 不过,孟繁星也没好到哪里去。 早上,两个人在洗手间碰面,看到对方的模样,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中午,陆希言就把胡蕴之给约出来了,关系自己终身幸福的大事儿,一刻都拖延不得。 “我这才刚摸了一点头绪来,你心急火燎的叫我来做什么?”胡蕴之不满的道,为“费恩”的事儿,这两天他一直在四处奔跑,想办法。 “我要结婚了。” “噗……”胡蕴之一口热茶还没到喉咙就喷了出来。 “怎么了,老胡,我结婚有那么吃惊吗?” “不是,你结婚,跟谁?”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结婚,当然是跟我未婚妻了,难道我随便从大街上抓个女人回来结婚?”陆希言反问道。 “孟繁星?” “嗯。” “据我所知,孟繁星的背景有些不一般,你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要跟她结婚?”胡蕴之问道。 陆希言忽然想起来,胡蕴之根本不知道孟繁星的身份,知道孟繁星身份的只有他和老李。 怪不得他有如此反应,这也不奇怪。 “反正我要跟她结婚,组织上同不同意吧?”陆希言道。 “你这不是胡闹吗,结婚是儿戏吗?” “那我都跟人家订婚大半年了,不结婚,人家一个女孩子跟我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陆希言反问道。 “这个……”胡蕴之一下子愣住了。 “我算是向组织提交申请了吧?”陆希言问道。 “陆希言同志,你这个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请示一下上级首长,你等我回信,千万不要擅自做主。”胡蕴之急忙起身道。 “好,我等你的回信。”陆希言点了点头,既然认同了,就得守规矩。 第242章:陆希言也要培训 “先生,受军统这些天连续的锄奸行动的牵连,我们外围有十几个弟兄被抓进了租界巡捕房。”闫磊报告道。 “有直接证据证明参与行动吗?” “没有,最多也就参与了望风和通风报信,有点儿关系,但是,以现在租界跟伪上海市政府的关系,只怕会被引渡日本宪兵队的看守所,到了那里,人就很难出来了。”闫磊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们保释出来吗,抢在日本人引渡这些人之前?”陆希言问道,这些人虽然不听话,私自参加了军统以及其他一些抗日锄奸组织的行动,现在被抓,是有些咎由自取。 可是,他们也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呀。 说到底,错不在他们身上。 “给钱,给钱就可以保释,不过,现在不知道行不行了,五哥已经找人托关系保释他们。”闫磊道。 “这些人若是能够保释出来,马上送走,不能再留在上海。”陆希言点了点头。 “四哥他们也是这个意思。”闫磊道,“把一些太显眼的送到少冲先生那儿去,剩下的去香港,那边正缺人手。” “军统赵立军那边有什么动静?”陆希言点了点头,谭四的这个安排是相当妥当的,上海这边局势越来越紧,人手需要精干,不不是人越多越好,这可不是正面的阵地作战。 “邹淮那边什么情况?” “邹长官对培训的事情还是很卖力的,弄了一些军统内部教材给我们,我们在旅社里弄了一个秘密的图书室,就是现在全部都是理论学习,实践的话,比如,窃.听,爆破这些,现在都做不了。”闫磊道。 “以后会有机会的,可以让我们的人分批去少冲先生那里接受训练,这沿途的过关也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你说呢?”陆希言道。 “先生的这个想法不错,回头我告诉四哥。”闫磊道。 “这个事儿先不忙,我让你联络的那五个人怎么样了?”陆希言关心的是邹淮给他的五个人。 邹淮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又不想把自己发展的五个人交给赵立军或者继任的王天恒,所以才把这五个人托付给了自己。 但这五个人都是高级人才,从他们所学的专业来看,有机电专家,金融专家,还有学化学的和搞工程的,还有一个是作家,叫陆萍。 这些人只怕是日本人知道了,也是会垂涎三尺的。 “按照您的吩咐,我给他们一一联络过了,并且下达过命令,从此之后,我会是他们唯一的联络人,除了我主动联系或者我发出的联络的信号,他们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就算是邹淮也不行。”闫磊道。 “嗯,很好,这些人都是有才学的,不能等同一般的特工,不过,他们应该没有经历过地下工作的培训,这一点需要加强一下,另外,也需要给他们一些任务,培养他们的工作经验和能力。”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要对他们进行训练?” “是的,这件事由你来负责,不过,我会根据他们的特点分别给他们制定一份训练大纲,你来执行就可以了。”陆希言道。 “好吧,我听先生的。” “闫磊,从现在起,你在死神小组内的代号就叫钟馗吧。”陆希言道,“这五个人就算是你手下的小鬼。” “先生,这不合适吧?”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分别给他们五个人起个代号吧,以后,他们五个人都归你管。”陆希言道。 “是。” 风雨欲来呀。 正面战场的态势虽然还是日军进攻,国军不断的防守退却,但类似于武汉会战这样的大规模的会战,日军暂时已经没有能力组织了。 重庆方面似乎也可以暂时的喘一口气了,偏安一隅,总比亡国要好,起码还有机会。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周五的下午,陆希言都会去非凡影楼跟唐锦碰面,喝个茶什么的。 也交换一些消息。 平时,有案子的时候,他也会去巡捕房,他那个学生柯默比他跟喜欢这份工作,医院里基本上见不到人,整天跟着袁锐在外面跑。 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是袁锐的学生,还是他的学生。 他喜欢法医这份工作,做老师的总不能拦着吧,再说,他有这个便利条件,换做别的教授,能这么干吗? 樊坤和成诚,倒是跟在他的身后,学习胸外科,唯一的女学生,除了解剖的时候出现,其他时间都泡在骨伤科,偶尔也会跟着柯默跑出去。 这两个学生他基本上算是放养了,而樊坤和成诚倒是细心栽培,不过两人的资质就差多了。 樊坤在医学上有天赋,冷静,有条理,无论陆希言吩咐他做什么,都一丝不苟的完成,而且不会讲条件。 成诚就不同了,富家子弟,虽然有一颗学医的心,但耐心就差了多,性子比较急躁,临床主刀医生来说,性子急躁是大忌。 陆希言觉得他不太适合进手术室,但是还是给了他机会,磨练磨练,看能不能把他的性子磨下去一点儿。 如果不行,他就只能去急诊科担任全科医生,那个地方,性子急一点儿,倒不是坏事儿。 “老陆,你那个叫柯默的学生不错,毕业后可以道我们巡捕房来当专职法医?”唐锦倒了一杯红酒递了过来。 “我们做医生的,至少实习两年以上,才能正式获得执业医师资格,不过,这要是去做法医,倒是可以提前毕业,只要他自己愿意,我这里没问题。”陆希言笑了笑,柯默的家里就是祖传的法医,干老本行,这也是他自己的一直以来的愿望。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他只是在巡捕房帮忙,给袁锐当助理,每个月发他50块大洋的薪酬,你看怎么样?” “我是他的老师,当然是希望学生好了……” “六十块,不能再高了,袁锐一个月才一百,总不能他这助理比他鉴证科骨干法医还要拿的多吧。”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年头,法币贬值的太快了,大洋才是保值的。 “日本人在沪西警署内成立了一个侦缉队,你知道这个侦缉队的队长是谁?”唐锦抿了一口红酒坐下来道。 “谁?”陆希言放下酒杯问道。 “林世群,这家伙算是公开露面了。”唐锦道,“不管是军统,中统那边也对他下了必杀令。” “中统组织不是让日本人给破坏了吗,这么快就重建了?”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没那么快,不过这一次重建中统上海区的人来头不小,看来,c.c系这一次也是急眼了。”唐锦呵呵一笑。 “谁呀?” “说起来,老陆你可能不熟悉过去国内的政治,这一次来上海的负责中统重建的人是二陈的侄子陈宝华(隐去真名,想知道自己查)。”唐锦啧啧一声道。 “嚯,陈家人真舍得呀?”曹斌从楼梯口上来。 “不能用跟林世群熟悉的人,中统这一次也是下了血本了,调集精兵强将过来,估计一时半会儿想要恢复元气还不容易。”唐锦道。 “上海区原来的人都不能用了,需要培训和启用新人,这一时半会儿想要做出成绩来,难。”曹斌道。 “还有一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好事儿。”唐锦抽出一根香烟递给陆希言道,“章啸林回上海了。” “三色大亨的章啸林?”陆希言微微一丝惊讶道。 “没错,已经确认了,这家伙也已经投靠日本人了,担任那个‘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会长,刚从杭州莫干山回来。”唐锦点了点头。 “这个所谓的‘新亚和平促进会’的目的就是替日本人搜刮各种物资和资源,胁迫工矿企业给日本人提供各种物资。” “这个‘新亚和平促进会’除了章啸林之外,还有他的亲家余叶封,丽都歌舞厅的老板高鑫宝等人,都是上海滩显赫一时的大流.氓。”曹斌道。 “上峰有任务?” “嗯,日军占领广州后,我们失去了唯一的出海港,海外援助物资除了新疆那边之外,就剩下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了,英国人过去跟日本人是穿一条裤子的,法国人欺软怕硬,这三条生命线,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对重庆方面来说异常重要,我们在法租界的任务就是全力的了解英法国内对日的政策和动态,随时提供给后方做出必要的反应和决策,这就是我们‘钉子’小组存在的意义。”唐锦郑重的解释道。 陆希言也是第一次听唐锦这么解释“钉子”小组的存在的意义,原来钉子小组是为了获取战略情报而存在的,锄奸和其他任务都只是附带的。 “老陆,索尔先生在法国国内有很深的背景,你跟索尔先生的关系,可以很容易探听到一些有关法国国内对日的政策变化,所以,你现在的身份非常重要。”唐锦认真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刻意跟索尔先生这些有机会得到战略情报的政要接触,从他们的身上获得我们需要的情报,对吗?”陆希言明白唐锦的意思了。 “没错,你医生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有一种天然的不设防,有时候,情报不一定是非要他主动说出来,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可能是我们想要的。”唐锦道。 “唐兄,我好像不擅长这方面?” “没关系,接下来,我跟老曹会对你进行这方面的培训的。”唐锦道。 第243章:电报 香港皇后大道,“悦华”商行。 前面是商铺,主营茶叶,后面一栋三层的小楼,“八办”联络处。 “老李,老鬼从上海发来的急电。”负责电台机要的张贯一手里捏着一张电报纸,噔噔的上了三楼。 三楼是化名商行老板的“老李”的卧室和书房。 天气已经很凉了,老李还只是穿着一件很薄的长衫,肘子和袖口都磨破了,还打上了补丁。 在家里就这样,西服和领带那都是出去应酬的时候才舍得穿,回来之后马上脱下,熨平了,折叠好,这样才能保证,每一次穿出去都是新的。 虽然每日经手的金钱数额都不少,但那都是海外华人捐款给国内抗战的,这钱他们是一分都不能动用的。 所以,仅靠这么一个茶叶商行,“八办”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哦,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老李摘下近视眼镜擦拭了一下,抬头问了一句。 “是有关判官的。” “他又出啥子幺蛾子了?”老李重新戴上眼镜儿,“就知道给组织出难题,给我看看?” “他给组织出难题,那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老李,你也太偏颇了。”张贯一有些替“判官”抱打不平道。 不说别的,就说为组织弄了一条隐蔽的药品来源,现在还几乎不花钱,就能有源源不断的药品送到部队,这些药品不知道救了多少受伤的指战员。 “这一次是为了他自己,哎,这事儿,我早该想到的。”老李扫了一下电报内容,微微苦笑一声道。 “老李,你可要慎重考虑一下。”张贯一提醒一声。 “啄木鸟同志虽然是我委派的,可她的组织关系不在我这里,我这里即使同意也没有用。”老李一摊手道。 “要不请示一下部里或者周副主席?” “不妥,不妥呀……”老李站起来,走了两步,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给意见吧?”张贯一道,“这可不不符合规矩,行就是行,不行也得给个理由?” “按理说,她们早就有这层关系,继续拖下去难免会有流言蜚语,应该成人之美,可啄木鸟并不知道判官的身份,这结婚之后,是坦白,还是继续隐瞒呢?” “这还有什么顾虑,既然是同志,那自然是坦诚了?”张贯一道。 “判官同志并不同意告诉啄木鸟身份,他认为这样做,可以更好的掩护和保护啄木鸟的工作,而且啄木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可以保持这两条线的独立性。”老李道。 “你的意思是,两条线并行,互不干涉?”张贯一明白老李的意思了,即便是某一条线出事儿了,也牵连不到另外一条。 “可是判官他知道……” “判官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这个秘密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老李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给啄木鸟这条线加上一道暗保险,而以夫妻身份作为掩护是最合适的,啄木鸟不知道判官的身份,即便是出了事儿,也有缓和的余地。”常年做地下工作,张贯一岂能不明白老李内心的一些想法。 …… “梅梅,这可关系你的终身大事,你确定要发出这封电报?”贝当路花莲里46号,阁楼上,蓝丽瑛确定的问道。 “丽瑛姐,我已经想好了,这辈子不可能再嫁给第二个人了。”孟繁星认真的说道。 “按理说,我不该拦着你,但是你的身份万一他将来知道了,怎么办?”蓝丽瑛问道。 “丽瑛姐,其实我的身份他是知道的。” “你违反组织纪律了?”蓝丽瑛吓了一跳。 “没有,我没有违反组织纪律,这把身份告诉他,上级是知道的,也曾想发展他成为咱们的人,但是上级考察后,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了。”孟繁星道。 “那就是上级认为他不适合成为我们的人,那这份结婚申请上级只怕不可能回同意的。”蓝丽瑛惊诧道。 “我也不知道,上级的决定,我不敢质疑,也没敢多问,但是上级也没阻止我跟他在一次,所以,我想可能是上级还在考察。” “你是想用这份结婚申请试探一下上级的反应?”蓝丽瑛惊讶道。 “我这不是不敢直接问,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至少也让我弄清楚上级对他的态度。”孟繁星道。 “要是让上级知道,你居然用咱们的电台问你的个人问题,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处分。”蓝丽瑛狠狠的白了孟繁星一眼。 “我这是公私兼顾。” “行了,这封电报我会在约定的联络时间发回家里的,至于家里什么时候回复,就不是我能说的了了。”蓝丽瑛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丽瑛姐,谢谢你。”孟繁星感激道,“最近租界内的日本便衣特务活动增多,咱们的秘密电台可不能让日本人发现。” “知道了。” 不管是租界还是华界,对秘密电台的探测和监控越发的严格起来,就算是拿到许可使用的商用电台,发的电报都需要向当局进行报备。 日本人的手虽然明着伸不到租界里来,可随着租界不断的妥协,斗争的形势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 竹内云子终于出院了。 特高课方面专门的在海军俱乐部给她举办了一个酒会,庆祝这位间谍之花恢复了健康,可以继续为帝国工作。 虽然是捡回了一条命,但竹内云子的身体想要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那是显然不可能了。 起码暂时不能参与一线行动了。 她的工作还是在特高课,但是她原本的工作被冈村少佐接了过去,她回去之后,只能负责机要和情报分析方面的工作。 虽然待遇上比过去还要高一些,但实际权力却大大的不如,这让她多少有些失落。 好在,有浅野一郎,在特高课内,浅野一郎算是他的嫡系下属,而且这些日子来,浅野一郎做的很不错,深受课长南田的赏识。 而且,浅野一郎因为救国土肥原贤二将军的主力晴气少佐关系,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这样,浅野,晴气,还有竹内云子三人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 舞会之上,三个人很自然的就凑到了一起。 “影佐将军来上海了,这一次他表面上是来为了上海的经济,实际上另有重要任务。”晴气庆胤在上海也没什么朋友,浅野一郎和竹内云子都算的上是他可信任的人。 “要跟那边接触了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一次安保工作十分严密,将军亲自安排的。”晴气庆胤低声说道。 “能达成和平吗?” “天知道,不过国内和军队的反对声音非常大,觉得我们这一次可以继续进军,彻底的消灭重庆蒋政府。”晴气庆胤道。 “那些战争狂人们知道我们的经济已经恶化到什么地步了吗?”竹内云子冷冷的一笑道,住院这些日子,她倒是有时间梳理了一下有关日本国内外经济和军事方面的情报,得出的结论是,日本在半年内都无法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了。 “所以土肥原将军的策略是对的,我们需要停下来,跟中国人谈判,才能把我们的利益最大化。”晴气庆胤道。 “在上海,我们能做什么?” “前线的战事稍微停下来,我们就能腾出手来消灭那些军统和地下抗日分子,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的获得我们想要资源。” “土肥原将军对林世群的那个特工计划很感兴趣,不过,他觉得,林世群的级别太低了,这个工作必须由一个份量更重的人来主持才行。”晴气庆胤道。 “份量更重的人?”浅野一郎有些不太能理解。 “晴气君的意思是,林世群的威望还不足以服众,需要一个威望和资历上比他更强的人来主持这个计划。”竹内云子解释道。 “那从哪儿去找这个人呢?” “不用那么麻烦,这个人让林世群自己去找。”竹内云子轻轻摇动手中的酒杯,微微一笑道。 “这等于所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分给别人一半或者一大半儿?”浅野一郎不解。 “你放心,他一定会非常愿意的。”竹内云子笑道。 “云子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一名身穿日本海军的少佐走了过来,优雅的弯腰做了一个“邀舞”的手势。 “当然。”竹内云子红.唇微微一翘,放下手中的酒杯。 …… “云子小姐不愧为帝国之花……”晴气庆胤望着飘入舞池的竹内云子,眼神之中折射出一丝迷离道。 “晴气君为什么不请云子小姐跳舞呢?” “歌舞最能消磨一个武士的意志,我现在最想的是,该怎么找到那个叫‘军师’的,消灭他。”晴气庆胤眼底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 “晴气君,我们不但会消灭‘军师’,还会彻底的征服这个国家,让天皇陛下的光辉照耀整个亚洲!”浅野一郎眼底一丝炽热的疯狂。 “干杯,预祝我们胜利!” …… 深夜,延安,某窑洞。 “部长,电报。” “给我。”忙碌的部长从机要秘书手中接过电报,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这妮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不过,人家理由到也充分,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确实惹人闲话。 情报线上的工作,千丝万缕,必须慎之又慎,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带来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有从上海八办的回来的同志吗?” “有的,部长。” “替我通知一下,就说明天中午我请他们吃饭。”部长吩咐一声。 第244章:被人截胡 公馆马路。 “伯爵”的酒吧,老板是一个生活在上海快二十年的白俄人。 费恩喜欢喝酒,尤其喜欢烈酒,这家的调制的鸡尾酒,用的最正宗的伏特加,为什么叫‘伯爵’这个名字,可能是酒吧的主人祖上是个俄罗斯贵族吧。 不管祖上多么风光,到了异国他乡,也只能以此来缅怀一下了。 费恩出狱后,卖过报纸,开过电车,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工程师,这些职业他都干不长,很快就因为受不了各种规矩,然后就失业了。 失业后,他靠过去的一些朋友帮衬,开了一家电器修理铺。 这家伙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就是太懒散了,店铺三天两头关门,经常赚了一笔钱就关门出去喝酒,找女人。 他这种人,就连法租界最低级的“咸水妹”都不愿意做他的生意。 “伯爵”酒吧的老板跟费恩关系不错,他经常来喝酒都是赊账,酒吧老板安德烈从来没有找他要过账。 “安德烈?” “费恩,你几天没有出门了?”安德烈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白俄,个头不小,喜欢在酒吧里给客人调酒。 “三天吧,你介绍这个活儿,工作量有点儿大。”费恩嘿嘿一笑,他的电器修理铺其实不过是对外装一下门面,要是靠这个生活,早就饿死了,他真正的本事是修枪和改枪。 “你这出来也不知道洗个澡,都发臭了。”安德烈笑道,费恩从不自己接活儿,全部都是通过安德烈来。 修枪和改枪在上海地下黑市里,做的人可不少,费恩也算是小有名气,当然,知道的人并不少。 不然,他说自己手里有一批军火,也得有人相信。 “他又来了,又是来找你的。”幽暗的角落里,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显然已经注意到费恩的到来,举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一杯伏特加,加冰。” “好。”安德烈从柜台底下取了一只酒瓶出来,给他倒了一杯,然后加了一块冰块进去,递给他。 “谭,你这是在等我吗?”费恩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费恩先生,我是很有诚意的。”谭四点了点头,他很了解费恩的生活习惯,在这里他只要蹲守,总会等到他的。 “好吧,你说我听。”费恩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道。 “费恩先生,我们很希望可以跟你做成这比生意,但是你的要价太高,三百根金条,这完全超出了它们的价值,而且,我们还不能验货,这样做生意也不符合规矩。”谭四道。 “谭,只要你出的起价,验货没有问题,但如果你出不起价钱,那就恕我不奉陪了。”费恩起身冷笑一声,“我的货,不愁卖不出去。” “费恩先生不想听一听我下面的话再做走吗?”谭四沉声问道。 “在我看来,你的话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了,没有三百跟金条或者二十万美元,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了。” “费恩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谭四脸色微微一变。 “对不起了,谭,虽然我们过去的关系不错,但你若是出不起这笔钱的话,这笔生意我不打算跟你做了,抱歉。”费恩微微一欠身道。 “是不是有人答应你了,费恩先生?” “谭,你这张桌子,我买单,请!”费恩端起酒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费恩,你不该现在就拒绝他的。”安德烈一边忙碌,一边跟费恩聊天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目的,如果他出得起价钱,我倒是愿意跟他做这笔交易,但是,他没那么多钱。”费恩惋惜一声。 “那就剩下两个买家了,你选谁?”安德烈问道。 “在我看来,中国人和日本人没有什么分别,日本人可以帮我达成我想要的目的,但是中国人不行,所以,我选日本人。”费恩喝了一口冰伏特加说道。 “可日本人素来不讲信用的。”身为一个曾经的俄罗斯贵族之后,安德烈对日本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这种矮小卑劣的物种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虽然,他对中国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我要的,中国人给不了的,所以,我没得选。”费恩道。 “好吧,不过,这笔生意,你需要小心一点儿。”安德烈出于一种朋友的关心,提醒一声。 “放心吧,安德烈,我有把握的。”费恩喝下一整杯伏特加,就从“伯爵”酒吧离开了。 …… 每天中午,陆希言就去非凡酒楼,跟着唐锦学习谈话的技巧,这个的确让他大开眼界。 原来有目的的跟人说话,会运用到如此的技巧,搭讪,引起对方的兴趣,把对方的话题引导自己需要的上来。 当然,这里面还有兵法的运用。 这是一门了不起的学问。 当然,唐锦坦诚,自己也只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每个人的理解能力有限,最终能达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个人的领悟。 胡蕴之得知陆希言在接受这方面的培训,他也非常感兴趣,不但让陆希言认真的学,还让他把学到的东西弄成讲义教给他。 这可都是非常实用的东西,今后的工作中是能够用到的。 当然,借此机会,胡蕴之也会对陆希言进行相关的理论的学习和探讨,每天抽出中午和晚上下班后的一段时间。 孟繁星也不怀疑有他,陆希言将唐锦要对他进行训练的事情说了,自由的时间就多了,回家晚了,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谭四约见。 陆希言只能选择在早上出去,找个吃早饭的地儿。 “老板,来一碗馄饨。” “好咧,您稍等,一会儿就好。” 热气腾腾的馄饨,淋上一点儿香油,再撒上一点儿香菜,味道绝了,比家里做的那是一点儿都不差。 几十年的老手艺了,不好吃的话,也招揽不到客人。 “先生,咱们跟费恩的生意黄了。”谭四比他早来半分,已经吃上馄饨了,一边吃,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黄了,怎么回事儿?”陆希言微微皱眉,这批军火对“铁血锄奸团”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估计是被人截胡了。” “对方是谁?”陆希言拿了一双筷子在手中。 “不清楚,但能够跟我们竞争的不外乎是日本人和杜老板了,这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谭四道。 “一口气拿出三百根金条,这不是小数字,就算这两家有钱,能轻松凑出来吗,除非是美元。”陆希言道,“这么大的现金流动,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能查一查吗?” “楚泽在的话,或许能查出来,但是……” “楚泽手下的人没这个能力吗?” “只怕难,楚泽接触的层面,他们现在还接触不到。”谭四道,“先生,咱们前期投入这么多,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做生意没有稳赚不赔的,何况是这种不确定的买卖。”陆希言道,“我们手里有钱,还愁买不到军火,无非是多耗一点儿时间和精力而已。” “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都还没搞清楚谁截了咱们的胡,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这要是杜老板,看在同为抗日的份上,这笔生意可以让给他,但如果是日本人截胡,那就算做不成这生意,也把他搅黄了。”陆希言嘿嘿一声冷笑,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腹黑了,只有在手术台上,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正直阳光的白衣天使。 “明白了,那我还继续跟费恩接触吗?” “上赶着的买卖不好做,不着急,只要费恩的家人没到上海,他去美国的签证没办下来,这比交易就没那么快的。”陆希言道,“且晾他一阵子吧。” “好。”谭四心中一定,刚一听到费恩说不跟他们交易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惊慌的,但是现在听了陆希言的指示后,他心中已经定下来了。 “先生,您的馄饨!” 谭四已经吃完,丢下两个铜板,转身骑了一辆脚踏车远去了。 …… 资历和威望是林世群的短板儿,他中统内虽然是老资格,可他一直混的不如意,还坐过牢,自然被人看轻。 浅野一郎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神经。 但是,他也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日本人现在要的就是有身份有影响力的人,他算什么? 想要在日本人这里混出来,还要出人头地,还要抱大.腿,不仅仅是要抱日本人的大.腿。 此刻又有谁跟他处境差不多,又能够让他抱一下呢? 浅野一郎把话透露给他,就是让他推荐一个人选,这可让他犯难了,有资历又有威望,能让日本人满意,还能不掣肘自己? 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 正好,已经秘密跟他勾结的国民党上海地下党部委员汪云过来拜访他,既然是自己人,林世群当即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 汪云听完后哈哈一笑:“世群兄是骑驴找马,眼下不正有一人合适吗?” 林世群知道汪云说的人是谁,丁默村,原来调查统计局三处的处长,自从军统(二处)成立后,他这位跟戴雨农平起平坐的人是一落千丈,只落了一个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的头衔儿去养老了。 这么大的落差,岂能让在政治上野心勃勃的丁默村心甘,本来在昆明养病的他现在跑到香港治病去了。 但是,林世群跟丁默村原来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后来因为一件刺杀案,林世群坐牢差点儿丢了命,而同谋的丁默村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反而步步高升,从那之后,他跟丁默村就再没有来往了,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些怨恨。 要是当年丁默村为他说句话,他也不至于让自己老婆出面去求徐泰来,好不容易才从保了一条命了。 这里头他是有恨的。 “世群兄,做大事不拘小节,揪着过去那点儿事,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汪云劝说道,“再说,他来了,名让他担了,可利益还在我们手中。” 林世群意动了,他明白汪云的意思,这种事儿,得拉个膀大腰圆的抗在前面,什么明枪暗箭额伤害都让他去承受,自己躲在背后,那就安全多了。 天塌下来,让高个子的顶就是了。 第245章:“藏锋”小组 一晃三天过去了,不光胡蕴之那边没动静,孟繁星通过秘密电台发回去的报告一样没有回音。 不过是一份结婚申请,没那么难决定吧。 两个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天,胡蕴之发出要求见面的信号。 地点自然是老地方了。 回春堂药铺。 “陆希言同志,我们又见面了。”陆希言伸手一挑门帘,看到一张熟悉笑容,有些愣住了。 里面的人不是胡蕴之,居然是阔别数月未见的老李同志。 “老李,怎么是你?” 惊喜之下,陆希言快步走了过去,与老李紧紧的握住了手。 “怎么就不能是我,陆希言同志,一别数月,没想到,你为党和人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了不起呀!”老李感慨道。 “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而已,老李同志,你可别夸我。”陆希言忙谦虚的道。 “情报方面先不说,但你给党建立的这条药品渠道,那可是功德无量,党中央可是高度评价了呢。” “应该的,应该的。” “我这一次来上海,主要是为了你的结婚申请报告来的。”老李严肃的道,“我想认真的跟你谈一谈。” “老李同志,你想跟我谈什么?”陆希言正色道。 “虽然你的身份特殊,有些时候必须做出一些符合自身身份的事情,但是,你也要严格自律,要严格要求自己,不可放松对自我的约束和提高自身的修养,你明白吗?”老李郑重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以往我们的一些同志就是因为长期的从事地下工作,而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我行我素,最后堕.落的,我不希望你最后变成那个样子,你明白吗?”老李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我知道,谢谢老李同志的提醒,我会注意的。”陆希言道,“老胡同志经常的给我上党课,我的学习一刻都没有停下过。” “老胡同志你是不是给了他三千美金?” “是呀,这钱怎么了?”陆希言点了点头道。 “你给他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个,他做这个工作的,经常的需要跟一些人打交道,甚至买卖情报,手里没有钱,怎么行?”陆希言道。 “这钱是你给他的工作经费?”老李面色缓和下来。 “那当然了,他看那个茶行,估计也就维持自己的开销,可在其他方面的消费不少,总不能每次都请示后,等上面拨钱,那好多事情都做不了了。”陆希言解释道,“就比如这一次军火交易,我们想要做成,就必须了解费恩的需求,可这些信息不是白来的,手里有钱,办起事儿来,那就顺畅多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但是下不为例,你一下子给他那么多,你就不怕他私吞了?” “哪能呢,老胡同志的人品和党性您还不清楚?” “以后,凡是涉及大宗财物的递交和转交都要报告,不能擅自做主。”老李提醒一声。 “行,我明白了。” “我们得到密报,重庆方面有高层暗中跟日本方面正在秘密和谈,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和谈的地点不是在香港就是上海。”老李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在这个时候跟日本人和谈?” “你没注意到11月3日日本首相近卫文磨发的第二份声明吗?”老李问道。 “我留意到了,这份声明其实就是一份诱降通知,莫非秘密和谈跟近卫文磨的对华声明有关?” “你对情报的敏锐远超常人。”老李赞了一声道,“没错,日本首相发表这份声明,其实跟之前重庆某个高层人物接受路透社采访的那篇通稿有关。” “是汪兆铭吗?” “是的,广州失守后,武汉相机弃守,国民党内部一股和平思潮泛起,说什么,占必输,和则未必会输,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这股力量已经不容忽视了,加上日本政府的诱导,未来真的可能会出乱子的,中央甚至担心如果这股力量持续壮大,会给我们的抗战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老李道。 “需要我做什么?” “若真有人背弃祖宗跟日本人秘密和谈的话,他们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的,我们希望得知他们谈判的人员,时间以及内容。”老李道。 “这个只怕是太难了,你要是然我锄奸,搞物资这些都还好办,可这种秘密和谈,必然是保密级别非常高,我根本接触不到。”陆希言苦笑一声道,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我才要来。”老李道,“上级决定成立上海国际战略情报小组,代号:藏锋。” “是。” “藏锋小组由你担任组长,老胡同志担任总交通。”老李道。 “为什么不是老胡同志担任组长?”陆希言奇怪的问道,“论工作经验,老胡同志比我强多了。” “老胡同志虽然经验、资历比你丰富,但是他身上不具备统筹谋划能力,而他在化妆侦查,以及行动方面更有经验,适合总交通的这个职位。”老李解释道。 “那其他人呢?”陆希言问道。 “还有两位同志,其中一位身份比较特殊,我这一次来,也是过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见个面。” “以什么身份?”陆希言问道。 “你觉得以什么身份合适呢?”老李怔了一下,问道。 “我原本的身份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倒是‘军师’这个身份,可以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陆希言道。 “嗯,你个想法很好,对你来说,现在这层身份是最好的掩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李点了点头。 “老李同志,这个人是谁,我很好奇?” “他叫方晔,在岩井英一控制的特务机关特别调查所的《新中国报》担任记者,代号:刺鱼。”老李介绍道,“我们的很多有关日本外交方面的重要情报都是通过他传递出来的。” “我明白了,老胡应该早就认识了吧?” “他们的确认识的比较早,不过建立工作关系也就是半年内,之前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老李道。 “这样的情报员不应该是单线联系吗,有老胡不就可以了吗?”陆希言不明白为何老李要让他跟“刺鱼”见面。 “老胡有时候需要往返香港,那么你就需要作为他的联络人。”老李解释道。 “哦,我们取得了情报,交由谁发送出去呢?” “这就是我们另外一位同志了,代号:白鸽,负责掌管电台和收发报。”老李介绍道。 “这位白鸽应该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吧?” “你们以后会见面的,我在这里就不多介绍了。”老李笑笑道,“你们这个情报小组一共四个人,视情况而定,再给你们增派人手。” “好,我明白了,我的任务就是将从刺鱼哪儿获得情报进行剔除和分析后,再发送回去,对吗?” “对。” “那我的事儿呢,组织上什么意见?”陆希言问道。 “陆希言同志,在告诉你组织意见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老李严肃道。 “老李同志,你问。” “如果组织同意你跟孟繁星同志结婚,你会对她坦诚你自己的身份吗?”老李问道。 “这个……” “你回答会还是不会?” “不会。”陆希言想了一下,终于肯定的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敌后工作,随时都能暴露和遭遇不测,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反而会更安全。”陆希言道,“而且,她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我也可以更好的在暗中保护她。” “你是不是觉得孟繁星同志一旦暴露身份,或者被捕的话可能会出卖你吗?”老李继续问道,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尖锐了。 “不是,我相信梅梅,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反之,我也一样。”陆希言断然否认道。 “组织上同意你们的结婚申请,至于要不要对对方坦白身份,这个由你自己决定。”老李郑重的宣布道。 “老李同志,我觉得只需要让梅梅知道我在为谁做事儿就行了,而她一旦知道了全部真相,我怕她会更担心,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陆希言坦白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有知情权的,你想过没有?” “我会考虑的。” “其实,涉及组织机密,你现在的确不适合对她说明真相,你们现在是两条线,按照地下工作的纪律,你们是不能够发生交集的,可是你们又有这一层关系,组织上总不能棒打鸳鸯吧,所以,组织上对你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可以理解的,也相信你能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老李道。 “谢谢组织信任,我一定会处理好的。”陆希言激动道。 “对孟繁星同志,组织上也会对她做出相关的要求的。”老李道。 …… 老李这一次亲自来上海,成立“藏锋”小组只是附带的,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陆希言和孟繁星的事情而来。 这两人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会为后面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影响,还好,陆希言头脑冷静,虽说他做出不告诉孟繁星身份的决定不是出自于地下工作的纪律,但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孟繁星那边反而好解释一些。 人嘛,都是有私心的,在不违反纪律和原则的情况下,为自己和爱人考虑,这不算错。 第246章:结婚公证 “老胡,没让你当这个组长,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不会,老李同志,你太小看我的觉悟了,位置越大,责任越重,难道我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胡蕴之道,“再说,做这个组长需要统筹帷幄和国际视野的情报分析能力,这些我都不具备,我做组长,那不是让人笑话嘛!” “你能这么想,我非常高兴。”老李道,“不过,在工作中,他是组长,但是在其他方面,你要严厉的监督他,随时提醒他注意学习明白吗?” “明白,老李同志” “嗯,陆希言同志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的,我第一个追究你的责任。”老李十分严肃的道。 “是,我保证看好他。” …… 霞飞路上,摩西咖啡馆。 “海鸥同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蓝丽瑛点了点头。 “你叫我老李好了,啄木鸟同志都是这么叫的。”老李微微一笑,这一次来上海,他行程比较紧凑,一些改见的人,都要见一下。 “我这一次来是为了啄木鸟同志的结婚申请来的,有些事情我必须当面跟你了解一下。”老李郑重的道。 “老李同志,您问吧。”蓝丽瑛有些紧张,她可是第一次面对老家来人,而且见面居然是谈的不是工作。 “别紧张,海鸥同志,今天的谈话只是一个简单的了解。”老李呵呵一笑。 “明白。” “海鸥同志,简单的说一下你对啄木鸟同志的未婚夫陆希言博士的印象,不用太多,三两句话概括一下。” “他话不多,冷静,专注,很有才华,人品也很好,尤其是医术,这是人所共知的。” “那么你对他跟啄木鸟同志……” …… “明天中午,帮我约一下啄木鸟同志见面。”老李道。 “可以,约在什么地方?” “还在这里吧。” “好。” …… 陆希言本以为来见自己的是胡蕴之,把跟“费恩”的军火买卖的事情给忘了说了,心想着这事儿也不着急。 心想着回去违反工作纪律,只能等第二天再找个机会说呗。 但是组织上同意他跟孟繁星结婚,这足以让他非常高兴了,因此回医院的脚步都轻了不少。 “陆大夫,我这里有个病人,你过来帮我看一下。”邝志安特意过来叫了一声。 “好。” 邝教授叫他,他不能不去,肯定是疑难杂症,否则邝志安也不会叫他过去了。 陆希言见到了一个浑身皮肤糜烂的病人,伴随着还有黑色的液体流出,散发一种腐烂的恶臭味道。 病人脸上也是,完全不能说话。 “邝教授,这个病人哪儿来的?”陆希言微微一皱眉,并不是嫌弃这个病人,而是这个病人的症状太像一种可怕的东西中毒。 “你也看出来了?”邝志安叹了一声,“战场上逃回来的,一回来就发病了,先在当地看了一段时间,不管用,后来家里托人转到上海,到我们医院,我一看,从未见过如此恶疮,接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芥子气中毒,轻度的话,还有希望,但这个病人,根本救不回来了,还不如在战场上一颗子弹来的痛快。”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 “你确定吗?” “做个病体活检就能出来了,这还不容易?”陆希言道,“来个人,去吧检验科的霍医师叫过来。” “好的,陆大夫。”一个戴眼镜儿的圆脸小姑娘飞快的跑了去,应该是跟着邝志安的实习生吧。 “陆大夫,邝教授。”霍小雨很快就过来了。 “霍医师,麻烦你做一个病体活检。”陆希言手一指床上躺的病人,“注意,别碰到了病人,他非常痛苦。” “好的。” “陆大夫,你从国外回来,有没有好的办法减轻病人的痛苦?”邝教授问道,一旦确诊是芥子气中毒,别说广慈医院,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医院也救不了眼前这个病人,病人唯一的路,就是等死。 “邝教授,说实话,还真没有。”陆希言摇了摇头。 “哎,造孽呀。”邝志安叹息一声。 “邝教授,如果再没有别的类似的病人,这件事不要外传,我怕会有麻烦。”陆希言道。 “我明白,我懂,这些天杀的!”邝志安骂了一声。 重庆方面还没有能力生产制造芥子毒气,那使用者就不言而喻了,肯定是灭绝人性的日军了。 在战争中使用毒气弹,是日内瓦国际公约中明令禁止的,日本人为了赢得战争真的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了。(武汉会战中,日军用过瓦斯等毒气弹,这个是有历史依据可查的) “病人的身份资料给我一份,邝教授。” “好,回头让我的学生给你送过去。”邝志安点了点头。 “此事……” “知道,保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 第二天中午,摩西咖啡馆。 孟繁星穿了一身栗色的妮子外套,头戴一顶小圆帽,长筒哭,小皮鞋,素雅又不失贵气。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蒙安公司的总经理,上海滩上层社会中,也是有她这一号人物的。 总不能穿的太寒酸了,那样反倒让人怀疑了。 “老李同志。”见到老李,孟繁星有些激动。 “别叫我同志,叫我老李就可以了,孟小姐,我约你出来是谈投资生意的,若是有人问起,记得这么说就是了。”老李忙提醒一声。 “我知道了,老李。”孟繁星点了点头,伸手向侍应生要了一杯摩卡。 “你的结婚申请,上级非常重视,首长亲自批示。”老李缓缓道。 “同意了?” “同意是同意了,但是,对于你的未婚夫陆希言的情况,上级有其他方面的考虑,你们的结合能够促进日后的工作,这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你们之间,需要给彼此一个空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李认真的道。 “老李,是不是上级要求他做什么事儿?” “这个你就别问了,你只要配合他保证药品走私渠道的通常就可以了,另外,本职工作也要注意,你这条线非常重要,前往不要感情用事,明白吗?”老李郑重的提醒道。 “我知道,不该我管的事儿,我一概不管。”孟繁星点了点头。 “你们俩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我要说的话都说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我们没打算举行婚礼。” “哦?” “他还在守丧期,要不是因为太多流言蜚语,我们也不会急着把这件事办了,我们打算把结婚证领了,不办婚礼,这样在法律上,我们就算是合法夫妻了,那样住在一起就名正言顺了。”孟繁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这样也好,以你们俩现在的身份地位,这要是结婚的话,肯定会是上海滩的大新闻的。”老李呵呵一笑。 “对了,我们家老陆说,日军在武汉会战中使用灭绝人性的芥子毒气弹,有这事儿吗?” “他怎么知道这事儿?”老李惊讶道。 “昨天晚上,他回来说,医院收治了一个病人,浑身皮肤溃烂,双目失明,还有内脏也是一样,怀疑是中了芥子毒气,这个病人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溃兵,辗转到上海来求医的。”孟繁星道。 “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在南浔一线作战中,日军为了突围,使用过毒气弹,主要是瓦斯弹,芥子气弹并不多,但有过相关的报告,据我所知,活下的人很少。”老李道。 “老陆说,这个病人已经中毒太深了,可能一开始他只是轻微的接触到了芥子气,如果当时妥善处理的话,他还有机会活下来的,而现在,基本上是无药可救了,所以,现在他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死亡。” “我们的部队在作战中也可能遇到日军的毒气弹攻击,所以,老陆提醒说,要尽快的制定一个应对日军毒气攻击的方法,如何躲避,如何逃生,以及如何自救等等。”孟繁星道。 “这是他对你说的?” “嗯,昨天晚上他说了很多,我都记下来了。”孟繁星道。 “现在带在身上吗?”老李激动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东西到了战场上,那是会救很多人的。 “带了。”孟繁星取出一叠纸来,“昨天丽瑛姐说上级要见我,早上我就放在包里了,准备找机会交给上级。” 老李稍微看了一眼,马上就发现了这份手稿的价值,对于战场上毒气防御,一般指战员根本不懂,有些高级指战员也只是停留在,佩戴防毒面具和湿毛巾捂住口鼻的认知程度。 太浅显了,而这份文稿正好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完全可以成为干部指战员和军医的培训教材。 …… “老胡同志,一定要保护好判官同志的安全,他的作用可抵一个团,不是一个师!”临走之前,老李抓住老胡的手,郑重的吩咐道。 “放心吧,老李同志。” 翌日。 法租界,第二特区法院公证处。 “两位都是自愿结婚的吗?”公证处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当然。”陆希言丝毫没有犹豫。 “我也是。”孟繁星羞涩的点了点头。 “好了,把你们的照片交给我,稍等一下。”工作人员收取了两人的照片以及相关的公证的费用。 “恭喜两位新人,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没过多久,两个人各自拿到了一卷印刷精美的结婚公证书。(笔者没有查到法租界当年是如何发放结婚证书的,但是查到了一张民国二十三年由法院出示的结婚公证书,当时法租界是有隶属重庆政府的法院的,还没有被日方控制,既然是中国人结婚,自然去中国的公证机构了,如有错误之处,还请留言指证。) 第247章:光明正大 中国人传统观念里,一纸婚书就算是结婚证了,双方把生辰八字一写,双方父母认可,就算是夫妻了。 新社会了,男女平等了。 结婚需要领证,离婚呢,还要登报。 这也是一种潮流。 其实在老孟头的眼里,陆希言跟孟繁星就是夫妻了,就差没有最后一道程序,迎亲和拜天地。 要不然,以他那传统的观念,怎么会容许女儿跟陆希言住在一起呢? 当然,老孟头也是在慢慢接受年轻人的婚恋观念,有一句话不是说,儿大不留娘,孟浩跟奚梦瑶恋爱。 这在以前,他绝对是反对的,门不当,户不对,将来有苦吃,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来人的经验。 年轻人不懂事,看不明白后来的路,做家长的能不干涉吗? 可是,他最终又没有干涉,主要也是受了新社会思想的影响,封闭的心胸打开了不少,还有就是陆希言和孟繁星都支持,他也不想做那个恶人。 人总是在挫折中成长的,就算他跟奚梦瑶没有结果,对他来说,这份经历也是人生中宝贵的财富了。 一张结婚证书,说明她们现在是合法的夫妻,并且她们的婚姻还受到法律的保护,当然,相应的也要承担夫妻的责任和义务。 “梅梅,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爸?” “你说呢?” “我是说,咱们两个这算不算先斩后奏,这事儿没跟爸商量一下,就把证给领了?”陆希言道。 “那怎么办,你去说?”孟繁星也微微的一愣,她自己好像也忘了,没提前跟老孟头说一声。 “我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难不成让我去说?” “好吧,晚上吃饭的时候,看我眼色行事。”陆希言点了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好你个陆希言,跟我结婚是祸事吗?” “不是,梅梅,你听我说……” …… 晚上吃饭,一家人加上何小芬母女和闫磊,七个人围坐一张桌子。 饭吃了一半儿。 “爸,有个事儿得跟您老汇报一下。”陆希言放下筷子,认真且郑重的说道。 “吃饭,吃完饭再说。”老孟头胃口不错,晚上还小酌了一杯,活一活气血,精神头好了不少。 “爸,您能不能听安子哥把话说完。”孟繁星也放下碗筷。 “你们俩这是?”老孟头愣住了。 “爸,今天我跟梅梅去了一趟法院公证处。”陆希言顺势抓住了孟繁星的右手,郑重的解释道。 “法院公证处,你们去那儿做什么?”老孟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个,我们去做了一个公证。”陆希言与孟繁星对视了一眼,从包里取出两张盖有法院公章的结婚公证书放到了老孟头的面前。 “爸,我跟梅梅两个领证了!” “姐,你们不是……”孟浩惊的一声。 “小安子,你跟梅梅去领证了?”老孟头激动的脸一红,“小浩,快,把我的老花镜拿来。” “爸,我来吧。”陆希言起身过去,孟浩腿脚还没好利索呢。 “好,好,秀娥,你看到了吗,梅梅她终于嫁了……”老孟头捧着二人的结婚公证书,激动的双目赤红,老泪横流。 秀娥是老孟头妻子,也是孟繁星,孟浩两姐弟的母亲。 “爸。”孟繁星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当年离家出走,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母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阴阳相隔了。 “爸,姐姐成亲了,咱们应该高兴,咱妈在天上也会高兴的。”孟浩也眼圈泛红。 “对,高兴,高兴,女儿红,我的女儿红呢?” “爸,女儿红在家里藏着呢……” “那今天就算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儿?”老孟头伸衣角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道。 “爸,我们安子哥暂时不打算办事儿。”孟繁星道。 “不办喜事儿?”老孟头愣住了。 “爸,我们不是不办喜事儿,只是现在不办,这事儿压到后面再说。”陆希言道。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总的有个时间吧?” “我跟梅梅商量过了,等梅梅从大学毕业,我们俩再操办这个事儿。”陆希言解释道。 “大学毕业,那不还的三四年?” “最多三年。” “梅梅今年都二十三,三年后就二十六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老孟头问道。 “这个顺其自然。”陆希言抢先压住孟繁星的话说道。 “顺其自然呀,好,顺其自然好。”老孟头似乎是听明白了,松了一口气,“来,来,再给我倒一杯酒,今儿个高兴。” “爸,您少喝点儿。” “没事儿,我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恭喜呀姐夫,早一点儿生一个大胖小子,爹就更高兴了。”孟浩嘻嘻一笑,冲陆希言拱手道。 “你也抓点儿紧,梦瑶可是我们医院一枝花,追他的年轻医生能从我办公室排到大门口。”陆希言笑道。 “放心,我们家瑶瑶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主。”孟浩自信满满的说道。 “还你们家瑶瑶,见过家长没有?” 孟浩一下子蔫了下来。 不管,他跟奚梦瑶感情怎么好,但见家长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否则,她们想要最终走到一起,很难。 “小浩,你跟梦瑶的感情也算是稳定了,是不是找个机会拜见一下梦瑶的父母,你说你们都谈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去见一下,是不是不太懂礼数了?”孟繁星道,“不管梦瑶父母是什么态度,你得拿出你的态度来,明白吗?” “姐,我这不是腿还没好利索吗,我这样一瘸一拐的上门去,瑶瑶父母见了,还以为我残疾了呢,那能有好印象吗?”孟浩道。 “浩子说的有道理,第一印象很重要。”陆希言这一回是站在孟浩这边。 “咱们家虽然不如人家,不过,也不要妄自菲薄,年轻人的未来,谁能说的清楚呢?”孟繁星道。 “姐这话我爱听。” …… 第一次感觉彼此的心如此的近。 “梅梅,你知道我刚回国的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陆希言拥着孟繁星靠在床边。 “你一定心里很苦对不对?”孟繁星柔声道。 “是的,我接到祥生叔,不,是咱爸的电报,我在法国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无心学习,下决定回国奔丧,还是老师给我办理了相关手续,还给我买了回上海的船票……” “祥生叔劝我回法国继续完成学业,我当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我学医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学成回来,回报我的家人,回报我们这个国家吗?”陆希言道,“日寇入侵,山河破碎,打碎了我的梦想,梅梅,你知道吗,当时我都想偷偷的去参军了,后来是因为不知道去那儿才放弃的,为了生计,我在法租界开了一家小诊所,之后就遇到了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安子哥,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日本人的追捕,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孟繁星幽然一叹道。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们两个最终会走到一起。” “嗯。” “睡吧,以后我们的命就连在一起了。”陆希言低头在孟繁星额头上亲了一口,有些事情还没准备好,慢慢来。 …… 早上醒来,一睁眼,枕边芳踪渺渺。 人呢? 拿起床头上的手表,一看,都快七点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的这么沉过,还睡过头了,一会儿到上班时间了。 “梅梅,你早上起来,也不叫我一声?”陆希言起床洗漱,孟繁星推门进来。 “这几天晚上你都晚睡早起,早上看你睡的挺香的,就没忍心叫你。”孟繁星脸颊升起一朵红晕。 其实这一晚上,她也睡的挺香的,还做了不可名状的梦,挺羞人的,所以早上比平时起的还稍早一些。 “小何做早饭了吗?” “牛奶和芝士面包,还有鸡蛋。”孟繁星道,西式的早餐,除了老孟头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习惯了。 “爸和浩子呢?” “他俩一大清早就出去溜达了,说是不在家吃早餐。”餐厅里,孟繁星,陆希言还有闫磊和小囡囡在吃早餐。 家里两辆汽车,闫磊开车,一路送囡囡去上学,送孟繁星去震旦大学上课,然后自己再去蒙安公司,到点儿,再去接回来。 有时候,蓝丽瑛会顺路把孩子带回来。 因此蓝丽瑛是陆公馆的常客。 陆希言一人开车上班,麻小五虽然是他的助理,但这个助理并不是他的仆人,再说人家有正式的身份。 不可能总是让人家为你服务,再说,麻小五在跟前儿,对陆希言来说,许多行动就太不方便了。 麻小五是“自己”人,但是跟陆希言还差那么一点儿亲密关系。 陆希言很明白,麻小五就算不是“钉子”小组的成员,只怕也是唐锦正在发展的外围。 这样一个人随时跟在他身边,只怕是很多秘密都瞒不住,索性找个理由给“送”回去了。 唐锦也没怀疑,就是麻小五的助理司机身份还没撤销,凡是陆希言跟法捕房有关的联络都还是由麻小五过来。 陆希言的车刚开进医院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拐角处抽烟的麻小五,看样子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滴滴! 陆希言按了两下喇叭。 麻小五猛然一回头,看到陆希言的车,当下就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踩了一脚,快步跑了过来。 第248章:“麻风”病人 麻小五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陆希言把车往前开,医院有停车场,陆希言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拥有一个专属的停车位,那是自然的。 “先生,督察长让我通知您,今天日本人要来医院,好像是为了一个‘麻风’病人而来。” “麻风病人,最近医院没听说收治什么麻风病人呀?”陆希言奇怪一声,一个“麻风”病人,至于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日本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麻小五道。 “行,我知道了,你是留在医院,还是回巡捕房?”陆希言问道。 “我先留下吧。”麻小五想了一下道,反正回去复命也不急在这一时。 …… 陆希言进办公室,换上白大褂,还没系好扣子,就听见外面一阵警笛的声音,两辆警车,身后还跟着一辆白色的救护车。 从救护车上跳下五六个身穿防毒护具的人下来,里面居然穿的是军装,而且领章都是黑色的。 不对劲! 黑色的领章应该是日本宪兵,日本宪兵按照规矩是不允许进入租界的,租界是国中之国。 别国的军队怎么可以随意进入,更别说是有执法权的宪兵了。 但是,这些宪兵外面穿了白色的大褂,他们是以军医或者防疫士兵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军医的领章应该是深绿色的。 也就是说,救护车上的日本兵全部都是宪兵,而不是医护兵或者军医,领队的日军少尉,同样也是宪兵。 “麻风”病人是有传染性,但是也不至于如临大敌一般,陆希言忽然两撇眉毛挤了一下,他想起来了。 邝志安教授收治的那个中了“芥子”毒气的病人,他们是冲那个病人来的。 陆希言猜测的没错,日本人进来的之后,直接就冲进了那个中芥子病毒的病人房间而去。 “你,你们干什么……” 进来的日本兵将奄奄一息的病人用白布一裹,抬起来就往外走,将医院走廊里的病人和家属推推搡搡的,引起住院部一阵骚动。 “对不起,诸位,这是从虹口医院跑出来的一名患有‘麻风’病的病人,我们是来接他回去的……”一名翻译不停的解释道。 明明是中国人,怎么就成了日本人了呢? 这年头,谁敢乱说话,就是那些洋人看着架势,也都学会了明哲保身,眼瞅着这些日本人把“病人”拖走了。 病人的家属早已被控制在病房里了。 带队的还是法捕房政治处特务班的拉蒙警官。 …… “陆大夫,你看到了吗,太肆无忌惮了,他们就这样冲进我们的医院,把我们的病人直接拉走……”邝志安教授愤怒的冲进了陆希言的办公室。 “邝教授,茶还是咖啡?”陆希言呵呵一笑,走过去问道。 “我不渴。” “邝教授,还记得小舒吗?”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问道。 邝志安一听到“小舒”的名字,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小舒死的冤枉,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毒害他的人,每每想到这里,他这个做老师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还是那句话,想要报仇,就必须学会隐忍,今天的事情,邝教授,知情.人有多少?” “除了病人的家属之外,就只有你,我,还有霍医师和我的两个学生知道。”邝志安道。 “这就好,警告他们,祸从口出,我不希望小舒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我们医院。”陆希言道。 “我知道,你是对的。”邝志安道,“你说我活了快半辈子了,遇到事儿,还是不如你一个年轻人冷静。” “邝教授,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我们也需要学习自我保护。”陆希言道,“逞一时之快,那是匹夫之勇。” “陆大夫,你说得对,我回去好好叮嘱他们,别出去乱说。”邝志安教授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跑了出去。 哎! 这也是无奈之举,租界虽然对言论自由管制稍微宽了一些,可随着日本人施加压力越来越大,租界当局只怕是扛不住的。 日本人急着把中“芥子毒气”的病人弄走,不就是害怕他们被抓到违反日内瓦公约使用明令禁止的“芥子气”毒气弹嘛! 法捕房当局还如此配合,显然是他们高层默许了,这种事情,连唐锦这样的高层警务人员都无能为力,可想而知,接下来,局面回持续恶化了。 …… “可恶,居然有这样的内情?”唐锦听了陆希言的报告,有些惊愕,似乎并不太清楚内情。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这日本人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如果换做是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真会答应呢。 “麻风”也是一种传染病,法租界当局的想法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意日本人把病人直接弄走,免得祸害法租界,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已经做过病体活检,确认就是芥子气中毒。” “早就听说日军在战场上使用毒气弹,但证人和证据不好找,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活人,还让他们用这种方法给弄走了,老陆,你为何不提前跟我说?” “我怎么知道,日本人会来的这么快?”陆希言无奈道,这事儿他倒是想过要跟唐锦说一声的。 “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人给日本人通风报信?” “这个……”陆希言还真不好说,医院上下光医生护士就上百人,病人也有好几百,还有护工以及其他工作人员。 这个中“芥子气”毒的病人是被当做是严重的皮肤病人收进来的,后来才转到邝志安教授手中。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是“芥子气”中毒,收治前后至少有三天时间了。 确诊是“芥子气”中毒是昨天下午,而今天一早日本人就来了,这还真不好说呢,难道医院真的潜伏了特务? 不管是真有潜伏的日本间谍,还是有人无意中泄露病人的病情,不把这个人抓出来,只怕是日后在医院都要小心了。 陆希言和唐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凝重。 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潜伏在医院,不光对陆希言,对唐锦也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这告密者必须挖出来。 “我会把这件事的知情.人弄一份来,医院里,我负责,医院外,你负责。”陆希言直截了当的道。 “好,小五留在医院,你上班,他上班,你下班,他下班。”唐锦道。 “好。” 只要麻小五不像跟屁虫似的跟着自己就没有问题。 …… 医院有日本人的眼线,这事儿还得回去跟邝教授商议,都有谁接触到那位“病人”,他最清楚了。 晚上下班,陆希言开车,去霞飞路上一家鲜花店。 买了一大束玫瑰。 昨天刚领的证,今天晚上约好了去大世界餐厅吃饭,法式浪漫大餐,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去见一个人。 白鸽,藏锋小组的报务员兼译电员。 约的是六点钟在霞飞路上的大中华戏院门口,浅蓝色外套,黑色的小圆帽,个子不高,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胸.前的枫叶形状的胸针。 “小姐,在等人吗?”陆希言停下汽车,观察了一会儿,这才从车上下来,走了过去。 “是的,我约朋友一起看电影。”童佳慧有些紧张,毕竟这样接头的任务她并没有太多的经验。 “小姐的胸针很别致,那儿买的?我也想给我的女朋友买一个。” “我这个上海没有卖的,如果先生想要买的话,可以去香港的佐敦道36号,那里有亚洲最好的珠宝行和设计师,可以为你定身量做。”童佳慧道。 “白鸽同志,你好,我是判官。”陆希言伸手过去。 “判官同志,你好,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童佳慧也伸手过去。 “电影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二十分钟后,陆希言从电影院出来,把票交给了一个灰布长衫,头戴礼貌,暗红色围巾,并且戴眼镜儿的男人。 …… 大世界餐厅。 鲜花玫瑰,烛光晚餐,虽然正式的仪式还要在等一等,可现在能够给的,陆希言并不想连个“求婚”的仪式都省了,为了以后不留下遗憾。 “梅梅,嫁给我吧。”半膝跪下,陆希言正式的向孟繁星求婚,虽然有一种事后补票的嫌疑,但他一颗心是真的。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整个餐厅的用餐的客人们都站起来,聚拢而来。 孟繁星满面羞红,她也没想到陆希言会闷不声的弄出这么一出来,她以为晚上就是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而已。 “我么不都是已经……” “答应他,答应他……”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了,有说英文的,有说法语的,德语的…… “梅梅,求你,嫁给我。”陆希言真诚的道。 “你先起来,我,我答应你就是了……”孟繁星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场面,有些手足无措。 陆希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早就买好的戒指,轻轻的戴到了孟繁星右手的无名指上。 “梅梅,谢谢你。” “安子哥,我也谢谢你。” 两人紧紧相拥,孟繁星更是激动的留下了幸福的泪水。 陆希言和孟繁星现在在法租界都是名人了,这么浪漫感人的一幕,自然是惊动了餐厅的经理。 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经理是一位法国人,当场宣布给她们今晚的消费免单,还免费赠送了一瓶红酒以及一首祝福的歌曲。(餐厅是有乐队的,客人点歌是要付小费的,一般人消费不起) 第249章:一则新闻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胡蕴之黑着一张脸,对陆希言的“滞后”通知相当的不满。 “对不起,老胡,我是忘了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这件事你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陆希言道歉并且坦言道。 胡蕴之气哼哼不已。 那眼神之中,明显就是:你不说实话,会死啊? 不过,他似乎也没有责怪的理由,现在陆希言才是藏锋小组的组长,职务上,陆希言是他的领导。 领导有事儿还的及时下属汇报吗?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胡蕴之很不满,更多的是气的是之前做的工作。 “等。”陆希言道。 “等,陆希言同志,这就是你的主意?” “老胡同志,你今天的情绪不太对,这是怎么了?”陆希言微微皱眉,胡蕴之给他的印象都是相当冷静的。 胡蕴之被陆希言这一提醒,马上发现了,脸色变了变道:“我刚收到消息,日本人又秘密处决我们一批被抓的无辜百姓和抗日志士。” “有我们的人?”陆希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有,不过没有暴露身份。”胡蕴之道,“我一想到我们的部队还缺枪少弹,我就着急,没有武器,我们总不能赤手空拳的去跟日寇打吧?” “老胡,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们也需要一步一步来,军火的事情,那个费恩并不受我们控制,他想要卖给谁,我们阻止不了。”陆希言道。 “那么大一批军火,肯定有一个隐秘的地方藏着,我们可不可以找到藏匿军火的地方,然后……” “费恩很警觉,而且他经常数日不出门,毫无规律,如果这个办法可行的话,我早就下令谭四他们去做了,何必花心思从纪云清手里弄了两百根金条?”陆希言解释道。 “那你让我等什么?” “我们现在知道费恩卖掉军火的目的,那他就一定会交易,至于交易的对象是谁,我猜测,应该是日本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日本人,为什么不是杜老板?” “杜老板是有钱,可他未必有能力解决费恩的现实问题。”陆希言道,国内的话,杜老板的关系很硬,甚至只需要他一句话,很多事情都不是说个事儿,但是国外就不行了。 杜老板的手还能伸到德国,伸到奥地利去? “对了,我们这边费恩的家人找到没有?” “谭四提供的线索有限,我们还在努力寻找。”胡蕴之脸色讪讪道,奥地利那么多犹太难民,仅凭过去的一个小镇地址和一个人名,想要找一个人,俨然就是大海捞针。 为了隐藏身份,改名换姓这是很正常的,而那位狂热的元首阁下又喜欢强迫犹太人更改自己的姓氏,所以,这真是一件难度特别大的事情。 除非让费恩提供更为详细的信息。 而这些信息本来就是谭四在谈话中,通过各种途径旁敲侧击来的,如今费恩都拒绝交易了,就更加不会把这些信息说出来了。 要说的话,也只是对跟他交易的人了。 “费恩从事非法改枪的生意,在黑市有个绰号叫:老k,不过他本人不接单,接单的是‘伯爵’酒吧的老板安德烈,绰号,大狗熊,这两人合作很多年了,费恩可是判了十年的监期,结果坐了不到两年就出来了,这个安德烈出力不少,而且他在上海的白俄团体中有一定的声望,与公共租界万国商团关系密切,修复和倒卖黑枪生意,比他那间酒吧还要挣钱。”陆希言道。 “你是说,费恩的这比军火有可能是他们两个这些年积攒下来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这批军火的价值并不高,他们还敢要这样的高价?”胡蕴之道,如果是修复的武器,价值起码要打对折。 “虽然有可能是修复的武器,但总比没有好,所以,我觉得,不管费恩想要跟谁交易,他一个人绝对完成不了这么庞大的军火买卖。”陆希言道,“日本也好,青帮也好,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会乖乖的奉上一大笔钱?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以静制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胡蕴之明白陆希言的想法了,既然对方不愿意公平交易,那就各凭本事了。 “费恩只是武器的保管者,安德烈才可能是这批军火买卖的关键。”陆希言道,“我已经命人去彻底的调查安德烈的底细了。” “嗯,我这边跟黑猫酒吧的杰克接触了一下,如果是犹太人的话,办理前往美国的签证,至少双倍价钱。” “美国人也趁机发难民财?”陆希言鄙夷的说道。 “美国奉行孤立主义,如果不能够美国带来好处,凭什么接受你去?”胡蕴之道,“花得起钱,才说明有钱,能够为美国带去财富或者创造价值。” “老胡,可以呀,数日不见,进步不小嘛!”陆希言嘿嘿一笑。 “别忘了,我以前是做股票经纪的,对欧美各国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胡蕴之哼哼一声,颇有些骄傲道。 “那个,我结婚了,这是喜糖。”陆希言从包里掏出两包糖来递了过去,“可惜老李回香港了,本来我还打算亲自跟他说的。” “这么快?”胡蕴之愣了一下,上级才刚批准。 “我们俩早就订婚了,就差一张结婚证书而已。”陆希言道,“再说,我们暂时没有打算办酒席,简单意思一下,发个糖,以后再说。” “你这也太简单了,好歹也是上海滩的名人了?” “嗨,啥名人,就是个人名,你不是总批评我铺张浪费嘛,我这也是响应你的号召。”陆希言道。 “好,糖我收下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 …… 竹内云子回到百老汇大厦上班了。 办公室没有换。 浅野一郎亲自带人打扫,一尘不染。 “浅野君,有心了。”望着干干净净的办公室,竹内云子不由的有些伤感,在医院躺了将近两个月,这段时间让他时时的想起她在南京老虎桥监狱的日子。 那随时失去知觉的后遗症差点儿令她失去活下去的信心,还好,最终挺过来了,如果没有老虎桥监狱的那段经历,还真说不定挺不过来呢。 逆境真的是可以磨练一个人的意志。 “云子小姐,今天的报纸。”一身海军制服的中村抱着一捧报纸从外面敲门进来。 “放在茶几上吧,我有一整天时间。”竹内云子呵呵一笑,她刚回来,肯定不会给她安排事情做,需要过渡一下。 “哈伊!”中村抱着报纸走了过去,放在茶几上。 “云子小姐,你是喝咖啡还是红茶?”浅野一郎问道。 竹内云子走了过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抽屉里的东西都还在,包括自己的印章还有一把南部手枪。 这是特高科配发给她的,但是她几乎从来都没使用过,因为,它实在是太难看了,遭到很多军官的嫌弃。 她喜欢勃朗宁m1910手枪,枪管纤细,握柄舒服,重量适当,威力也不错,而且十分适合女性使用。 所以,除非在一定的场合,她从不配带这把手枪,甚至连保养都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做的。 但是这支枪在上一次的行动中丢失了,没能找回来,这让她感到遗憾。 “我知道云子小姐喜欢勃朗宁手枪,这是我从一个商人那里买来的,比利时fn公司原产,虽然使用过,但比云子小姐您那一支更好。”浅野一郎将一个小小的木盒放在了竹内云子面前。 竹内云子微微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看,虽然不是自己的那一支,但保养和使用要比自己那一支好得多。 “谢谢浅野君。”竹内云子感激道。 “我能为云子小姐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浅野一郎微微一欠身道。 “浅野君,林世群那边的工作如何了?” “很有成效,他现在已经说服不少原来隶属中统的人员跟帝国合作,另外,他还计划请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加入他的特工计划。”浅野一郎道。 “噢,是谁?” “丁默村,据说原来也在情报部门工作,位置很高,掌握大量的机密。”浅野一郎对军统、中统的过去并不太了解。 “丁默村,这个人我知道,林世群说的没错,这个人如果为我所用的话,对我们在上海的和平工作是有巨大帮助的。”竹内云子道,“林世群有把握劝说此人跟帝国合作吗?” “林世群的人已经去香港了,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你呢,这几日在做什么?” “我的任务是负责影佐将军在上海的安全,还有,井上公馆那边在跟一个德国军火掮客在谈一笔军火买卖,要求我们提供情报上的支援。” “井上公馆购买军火做什么,黑龙会缺少军火吗?” “到不是井上公馆缺少军火,而是不能让这批军火落入军统的破坏分子和反日分子手中。”浅野一郎解释道。 “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对方提出的条件有些难办,井上先生正在协调一些关系,希望可以促成这笔交易。”浅野一郎道。 “是这样,那我就不多问了,浅野君,预祝你们交易成功。”竹内云子微微一笑。 “多谢云子小姐,浅野就不打扰了,告辞!” “浅野君,慢走。” …… 刚回来上班,竹内云子需要时间梳理一下局势,阅读报纸和情报,是最快的方式,这也是她未来的主要工作方式了。 “咦!” 一则花边新闻无意中跳入她的眼帘。 照片上,一个餐厅内,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手捧玫瑰花,十分郑重的向一位美丽的女士求婚,虽然都是侧脸照,但这两张侧脸都太熟悉了。 继续翻找了其他报纸,就只有这一份报纸上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 第250章:“赛贵妃” “老陆,就等你了。” 钉子小组开会,陆希言和麻小五接到通知,下班后,一起到了温莎宾馆,温莎宾馆基本上算是“钉子”小组的秘密据点。 非凡影楼是第二个。 这么算起来,唐锦还是把他当做是自己人的。 当然,“钉子”小组肯定还有其他联络处和安全屋,陆希言从不过问这些,这也是唐锦越来越信任他的原因。 淡泊,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陆希言注意到了,麻小五并没有离开,而是旁听了会议,很明显,他也是“钉子”小组的成员。 虽然猜到了,但还是有些不舒服,过去麻小五跟在他身边,必然是奉了唐锦的命令,是保护,更多怕还是一种监视吧。 军统内就是喜欢搞这种相互监视和检举的无聊事儿,弄的一个个都是疑心病很重,防范敌人的同时,还的防备自己人。 一间小套房。 里面布置的跟法捕房的案情分析会议室差不多。 陆希言虽然来过温莎宾馆多次,但这个房间还是第一次进来,他跟麻小五进来的是后,唐锦,曹斌和齐桓已经到了。 “钮梅波,中文名叫柳尼娜,三十二岁,沪上有名的交际花,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 陆希言拿到了一张女人的照片,那是一张非常有东方人气质的脸,鹅卵蛋形的脸蛋,西方人的眼睛,微微波卷的长发,身材傲人,曲线玲珑,令人神向往之。 1932年《申报》沪上“花魁状元”,有“赛贵妃”的绰号,上海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愿意做他的入幕之宾。 这样一个有名的交际花,陆希言也是偶有听闻的,只是他不涉足那些场所,故而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唐锦等人忽然把大家叫过来,郑重其事的介绍这么一个交际花,是什么意思呢? “今年年初柳尼娜突然消失,离开上海,差不多八个月后又出现在上海,频繁出现在高级会馆,茶楼以及一些留沪军政要员家中,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此女已经被日本情报部门收买,充当戒牒,利用美色诱使我方军政要员以及窃取相关情报。”齐桓继续介绍道。 “此女天性放荡,裙下恩客可以说不计其数,而且兼具极高的才情修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许多自命不凡的男人都不由自主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唐锦道,“她消失大半年后突然回来,必定是有重要任务,上峰命令我们随时找机会除掉这个女间谍。” “锄奸和反间谍不是上海区方面负责的吗,怎么会给我们这么一个任务?”陆希言奇怪的问道。 “此女近来主要在法租界活动,跟一起军火交易案有关,所以,上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唐锦解释道。 军火交易? 陆希言一下子就想到了费恩,如果这个柳尼娜跟“费恩”有关的,那岂不是太巧合了。 有人在法租界进行地下的秘密军火交易,租界当局自然要过问的,案子涉及日方,自然落到了政治处的头上。 陆希言知道,自己虽然是“钉子”小组的成员,但并没有真正进入核心,当然,他是后来进入的,加上平时除了配合小组的一些任务之外,很少过问别的事情,就连政治倾向都很少表现。 加上他跟“军师”以及铁血锄奸团的关系,这种情况下,唐锦自然不可能让他过多的参与核心机密。 “这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叫安德烈,绰号:大灰熊。祖上是俄罗斯贵族,逃亡来中国生活多年,在公馆马路上开了一家名叫‘伯爵’的酒吧,最近一段时间,柳尼娜是这个酒吧的常客,据我们调查,她跟安德烈早就认识,关系嘛,我就不多说了!”齐桓又拿出一张照片用图钉钉在了黑板上,低头捂嘴咳嗽一声。 这些陆希言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安德烈跟柳尼娜的关系,“死神”小组的情报方面还是比“钉子”小组差了不少,草台班子毕竟是有些先天不足的地方。 在柳尼娜和安德烈两人下方,齐桓又翻出一张照片来,一个不修边幅,看上去有点儿像汽修工人的欧洲中年男子。 “费恩,犹太人,三十年代初来上海,本来是德国克虏伯公司的工程师,后来,因为走私军火以及一起爆炸案入狱,被判十年刑期,但是坐了两年牢就出来,之后,穷困潦倒过一阵子,直到在别人资助下开了一间电器修理铺,才慢慢的过上了体面的生活,这个人酗酒,脾气也不好,除了搞研究之外,还有一些性格孤僻,但是,一直有传说,这个人手上有一批精良的军火,当初被判刑十年,其实更多的原因就是在爆炸中,毁掉了公司的一批准备卖给国内某个军阀的一批军火,令公司损失惨重,但这次交易也属于暗中走私行为,所以,克虏伯公司除了将他开除之外,还把他弄进了监狱……” “齐桓,那么一直谣传的费恩手中有一批军火就是这批在爆炸中损毁的吗?”陆希言问道。 “陆顾问,您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当年爆炸后,费恩的实验室随后就被填埋了。”齐桓道,“据说当时被炸的枪支零部件到处都是,现场炸出了上百平方米的巨坑。” “老陆,当年的案子,我也听说过,报纸还刊登过爆炸过后的照片,法捕房的档案室内,应该有留档的。”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批军火有没有被炸毁,现在也只有费恩一个人知道了,但是现在看来,这批军火可能当年被他用爆炸的障眼法给保留了下来……”曹斌分析道。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怎么做,这些军火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除了卖掉换钱。”齐桓反问道,“而他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如果不是有人疏通关系,他此刻还在坐牢呢,这批军火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手?” “我觉得费恩手上这批军火就是他释放出来的烟雾弹,拿出来骗人的,事实上他手上根本就没有军火。”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骗一笔钱,然后去美国,还有,利用买家帮他搭救远在奥地利的妻子和女儿。”齐桓分析道。 “费恩利用这批根本不存在的‘军火’设下了一个局,目的就是骗钱,以及利用买家的关系,帮他把妻女从奥地利捞出来?”唐锦总结道。 “是的,组长,这就是我分析得出的结论。” “老陆,你怎么看?”唐锦扭头问陆希言一声道。 “齐桓分析的很有道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费恩曾经是克虏伯兵工厂的工程师,他完全能做到的。”陆希言道,“但是如果一个人,利用他的工作的便利,不断的积攒,五年内,也能积攒不少了。” “老陆的意思是,费恩利用自己改枪和修枪的便利,积攒了一批枪支,对吗?”唐锦道。 “只要他想做,并且有人配合的话,完全能做到。”陆希言道。 “这么做的话,那就令人深信不疑,他手里的确有一批军火了,我说嘛,怎么会有人上当呢,原来是这样!”齐桓惊喜一声道。 “我也根据你介绍的情况进行的大胆的假设和推测,至于是不是这么一个情况,那就不不好说了。”陆希言道。 陆希言也曾怀疑过费恩手里到底有没有一批军火,但后来日本人和杜老板都加入竞争之列,他的怀疑就打消了不少。 现在看起来,当初的怀疑未必就没有道理,杜老板的忠义救国军需要武器弹药,就近购买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大一批军火要是落入抗日力量之手,那对日军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日本人介入也是有他的目的。 至于,他跟杜老板目的一样,需要一批精良的武器来武装自己,多余的还可以提供给部队。 “日本方面是岩井公馆出面,通过柳尼娜跟安德烈的关系,与费恩取得联系,双方有可能在近期达成协议。”齐桓道,“这就是我们目前所获得最新情报。” “费恩把军火卖给日本人,那其余的买家呢?” “他已经拒绝了其他买家。”齐桓道。 “拒绝其他买家了,连一条后路都不留,这个费恩就这么肯定,日本人能答应他的条件?”曹斌惊讶一声。 “杜老板跟我们军统的关系是大家都知道的,负责这件事的是杜老板的管家万墨霖先生,他传出来的消息应该是不会有假的。”齐桓道,“至于另外一个买家,应该就是军师的铁血锄奸团了,应该也是拒绝了。”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跟铁血锄奸团只是合作关系,他们的事情又不会告诉我,我上一次不就说过了。”陆希言报以苦笑道。 “军师就没有邀请你加入吗?” “没有,我只是一个医生,最多损失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商人,他们会邀请我加入?”陆希言道。 “你能不能侧面打听一下,反正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你跟我们法捕房的关系,如果费恩确实也拒绝了铁血团的话,那他应该很快就会跟日本人达成协议了。”唐锦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相信的。 陆希言最好可以成为法捕房跟“铁血锄奸团”的中间联络人,而不能让“铁血锄奸团”发现他是“钉子”小组的成员。 事实上,谭四他们知道陆希言加入了“钉子”小组,却并不知道“藏锋”小组的存在。 只有郭汉杰一个人知道,陆希言跟地下党有接触,而且关系不浅。 第251章:接头 杜老板跟戴雨农是拜把子的兄弟,这青帮跟军统的关系可想而知了,起码杜老板这一系中,跟青帮的关系是最密切的。 而戴雨农搞的这个忠义救国军中,杜老板的人马那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其中还有不少有双重身份的。 忠义救国军缺少武器弹药,现在有这个途径搞到军火,那杜老板和戴老板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这可是军统一贯的家风,何况这一次与他们争夺军火的还是日本人呢。 “合作?” “对,在上海,光靠我们军统一家的力量越来越无法跟日本人抗衡了,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就比如这次军火交易,费恩为什么选择日本人,还不是我们给不了他想要的?”唐锦郑重的道。 唐锦居然想要跟“铁血锄奸团”合作,这让他赶到一丝意外,军统历来不都喜欢独吞吗? 虽然“铁血锄奸团”现在也隶属重庆方面,但跟军统也只是情报共享和行动上有限的联合。 想要双方毫无隔阂坐下来合作,这事儿听着都不太靠谱。 唐锦知道“死神”小组吗? 他应该知道的,毕竟钉子小组是军统潜伏在上海租界内最高级别的情报小组了,戴雨农不可能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的。 但是军统上海区内部,知道“死神”小组的就极少了,他们最多只是知道“铁血锄奸团”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至于,铁血锄奸团内还有一个“死神”小组,只怕他们还不知道。 “死神”小组的成员都是铁血锄奸团中核心人物组成,其实就是两套班子,一套人马而已。 虽然听上去都一样,但用来迷惑日本人也不错。 还有,唐锦为什么不去找“赵立军”合作呢,赵立军代表的军统上海区,是目前在租界实力最强的抗日组织。 难道说,唐锦也忌惮赵立军,或者说,有其他原因令他不愿意去找赵立军合作,反而找了一个跟军统之外的“铁血锄奸团”合作。 这很好笑。 自己人都不相信自己人,军统内部斗争也太特么蛋疼了吧。 “老陆,我们的任务是,第一,破坏日本人跟费恩的这一次军火交易,第二,如果费恩手中真的有这么一批军火的话,把它弄到手。”唐锦的目的很明确了。 陆希言点了点头,破坏日本人跟费恩的交易,他当然同意了,事实上,他也想这么干。 但是这军火也是他想要的,但听唐锦的意思,分明是想直接从费恩手里给抢过来,直接黑吃黑。 这批军火不管是他自己攒下的还是以前黑的自家公司的,都是来路不明,唐锦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至于费恩的不幸的遭遇,只怕不是他们去想的。 “老陆,铁血锄奸团那边就靠你去联络一下了,我们两家合作,最后获得的军火可以两家分。”唐锦道。 “让我带个话这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万一他们问我这个这么合作,利益如何分配我又该如何说呢?”陆希言稍微正了一下身子道。 “破坏日本人跟费恩的交易让我们来,铁血锄奸团负责军火的装车和运输,军火运出上海之后,会有人接应,所得军火按照三七比例分成。”唐锦道,“如果军师有异议,有什么条件可以再谈。” “好,我会把话带到的。”陆希言点了点头,“具体有什么计划呢?” “第一步,先搞清楚他们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以及最重要的是军火藏身之地。”唐锦道。 “这个我们可以相互印证对方得到的消息。” “第二步,制定行动方案,是直接偷偷的起出军火,还是等他们交易的时候黑吃黑,这个需要坐下来再商量。” “行动人员和武器呢?” “不低于一百人,武器自备。”唐锦道。 …… 更舞台。 “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哦,没有,先生买票了吗?”灰白西装的中年人正在磕着瓜子儿,听到有人叫他,微微的扭过头来问道。 “您给看一下,是不是这张。” “对,没错,这戏都开场二十分钟,新艳秋的戏票现在可是一票难求。”中年人一看票据,惊讶道。 “没关系,这二十分钟不是刚热场吗,现在才是最精彩的时候。”说话人摘下了礼帽,扣在桌子上。 “嗯,新艳秋虽然不是程派弟子,但是程派的传人弟子中,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媲美他的,不愧是四大名旦之一,好……” 京剧的艺术魅力,只有你听进去了,才能明白,艺术这东西来自老百姓中间,只有扎根老百姓,一门艺术才能常青。 陆希言在巴黎也去过一些剧院,观看西方人的歌剧和话剧,话剧还好一些,基本上是一个故事,但舞剧的艺术形式就差多了。 不是说人家的东西不艺术,不好,而是文化的一种水土不服。 京剧不但能听懂,还能看懂,因为他讲述的都是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再经过京剧表演艺术家唱出来,那就有一种独特的文化韵味在里头,那怕不知道唱的什么,听着都觉得舒服。 “判官同志吧,先看看这个。” 陆希言从对方手底下接过来一张折叠的纸,打开来稍微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的光芒。 “重庆那边已经准备要跟日本人媾和了吗?” “不是,是一部分人在暗中谋划这件事,这份会议纪要是我偷看了一眼记下的。”代号“刺鱼”的方晔一边看戏,一边说道。 “谁的?” “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岩井英一,这一次秘密会谈他也参加了,重庆方面的代表是从香港来的,一位是外交司的司长,姓高,另外一个姓梅,好像担任什么法制委员会的委员。” “这两人代表的是谁,汪兆铭吗?” “嗯,应该是汪兆铭授意的,但也不确定重庆方面内部达成默契。”方晔道。 “刺鱼兄认为呢?” “从11月3日日本近卫首相发表的声明来看,日本似乎愿意跟重庆方面和谈,但和谈的人并不是蒋先生,这跟今年七月份日本陆相板垣征四郎公开发表讲话宣称不以蒋先生为首的政府谈判,所以,我觉得,蒋先生应该不会响应日本人的和平谈判。”方晔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他也觉得不太像,道:“谈判什么时候开始的,日方有那些人?” “11月12日,在虹口公园的重光堂,日本方面,我知道的有东京方面特使,参谋本部的影佐祯昭少将,华中派遣军参谋本部第二课的课长今井武夫大佐,还有土肥原贤二的助理晴气庆胤少佐以及刚才我跟你提到过的岩井英一等人。” “能弄到他们的谈判资料吗?”陆希言问道,光凭抄写的谈判纪要,只怕是证明不了什么问题的。 “难,岩井英一虽然对我相当信任,但涉及绝密的事情他是绝不会跟我透露半个字的。”方晔道,“而且我也很难接触到绝密文件,档案保管的全部都是日本人。” “那这份情报?” “我是跟岩井英一机要秘书在走廊上交谈的时候,趁机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机要文件,所以,记的不全面。” 过目不忘,这个方晔还真是不同一般,难怪老李和胡蕴之对他保护的如此严密,这样的人在敌人心脏内,那是可以发挥关键作用的。 “辛苦了,我会马上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上级的,你在岩井英一身边,安全有没有问题?”陆希言问道。 “他对我还是很信任的,目前我也属于日本外务省的情工人员,所以,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 “好,我们不宜频繁见面,以后情报直接交给老鬼通知,若需要当面解释的话,可以让老鬼联系我,我来安排见面。”陆希言道。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们注意一下。”方晔道。 “什么事儿?” “宪兵队特高课正在组建一支电台监测队,要对上海的地下电台进行监控和破译,从日本本土弄来了一批这方面的专家。” “你提醒的很及时,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日本人建立电台监测队,目的就是想要破获国共两党在上海的地下电台,当然还有窃取和破译情报。 这是个新情况,虽然租界对地下电台也有查处和打击,但基本上还不涉及人身安全,要是被日本人发现了,那就不一样了。 今后对电台的使用和保护必须要有个规章制度了,不能想什么时候发就什么时候发了,发电报的时间也要压短,还有密码本的编写和更换等等。 …… “真的假的?”胡蕴之听到陆希言讲到他跟“刺鱼”见面的得到的情报,也是吃惊不小。 “刺鱼同志的情报,以前出过错吗?” “没有。”胡蕴之摇了摇头。 “现在我们只知道有人代表重庆方面在秘密的跟日本媾和,但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更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就不能断定他们到底有没有丧权辱国。”陆希言道。 胡蕴之也冷静下来了,陆希言说的是实话,除非打到一方国灭,最终都要坐到谈判桌上的。 问题是,秘密接触不能跟投敌叛国划等号。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他们谈的什么,有没有涉及丧权辱国的条约。”胡蕴之道,“如果有,就是投敌叛国,是国家民族的罪人,不光是他们,就是他们背后的人也一样。” “难呀。”刺鱼都拿不到,他们怎么能够做到呢。 而且重庆方面的秘密代表一定在日本人的严密保护和监控之下,根本接触不到,所以,完全是无计可施。 第252章:拜访和拉拢 下班,驾车返回家中。 看到门口一辆蓝色的汽车,车牌号和型号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这辆车在他的印象中从未来过自己家。 “小何,家里来客人了?”陆希言把汽车开进车库,下来,看到何小芬从屋内出来,问了一句。 “是的,先生,已经坐了一小会儿了。” “太太回来了?” “嗯,闫先生去接回来的。”何小芬道。 “客人是谁呀?”陆希言很奇怪,他家里和孟繁星家里也没什么有钱的亲戚朋友,这人是谁呀。 “是个女的,但是我不认识,先生。”何小芬道。 “嗯,你去忙吧。”陆希言点了点头,示意何小芬去忙自己的事情。 拎着皮包,走进客厅,闫磊看到陆希言,马上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皮包和外套,轻轻的一声:“竹内云子来了。” 陆希言闻言大吃一惊,这条“美女蛇”怎么跑他家里来了,还一个人,她就不怕死吗? 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从法国回来的愣头小伙子了,环境是锻炼的人,也能让人迅速的成长。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主动面对才是正途。 一边挽衣袖,一边往里面走。 “陆博士,冒昧打扰,实在抱歉。”竹内云子一身干练的小西装,颇有一番英姿飒爽的味道,不过这眼眸之中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阴寒,这女人还真有点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味道。 “云子小姐客气了,我们好像没有什么来往吧?”陆希言瞥见客厅的茶几上摆放了一些糕点之类的东西。 还有香烟和酒,上面都是日文,应该都是日本产的。 “陆博士救了云子一命,云子本该早就登门拜谢,奈何云子身不由己,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机会登门,陆博士见谅。”竹内云子深深一鞠躬。 “你脊柱有伤,还是不要深度弯腰鞠躬了。”陆希言虽然没有参加对竹内云子后续的治疗,但他对竹内云子的伤势还是有一个准确的把握的。 就算恢复健康了,她也不能跟正常人那样剧烈的运动了,可能还会有后遗症,尤其是弯腰这一类的动作,更是受到极大的限制。 “多谢。” 陆希言知道这条“美女蛇”不是一般人,他现在不是“判官”,也不是铁血锄奸团的“军师”。 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 当然,还有一个身份,最重要的,他是一名中国人。 “竹内云子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你无需登门致谢,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陆希言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做到孟繁星身边坐了下来。 “陆博士,你们中国人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嘛。”竹内云子微微一笑道,“我除了是大日本帝国的一名军人之外,也是您的病人,我今天没有穿军装,轻车从简,以病人的身份来拜访,陆博士何必拒绝云子的心意呢?” “云子小姐不必拿话来套我,你首先是一名日本军人,然后才是我的病人,而我呢,首先是一名中国人,然后才是医生。”陆希言道,“在手术台上,你是病人,我是医生的,我的职责就是救人,而现在,你是日本军人,尽管你没有穿军服,但穿和没穿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我现在回到了家中,我就是一名中国人,我们两个国家正在战争,你们是侵略者,而我们是被迫反抗侵略,所以,中国还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闫磊,送客!” “慢,陆博士,日本并没有要侵略中国的意思,而是贵国的政府处处与我国为敌,这是我们被迫而做出的决定,我们也希望日中两国可以永久的和平下去,还请您能够理解。”竹内云子道。 “我理解不了,云子小姐。”陆希言道。 “陆博士才华横溢,相信会有一天会理解我们日本这么做的苦衷,我们都是为了建设一个不想被西方世界压迫的东方。”竹内云子再一次微微一弯腰,“告辞!” “闫磊,帮忙把云子小姐的东西送走吧。” “是,先生。”闫磊答应一声,走过去,将茶几上的东西拎起来,跟着竹内云子一起走了出去。 …… “梅梅,竹内云子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她只是说是你的一个病人,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才认出来了,但那个时候,我已经把她给请进来了。”孟繁星有些懊恼道。 她只是见过竹内云子的照片,现实中并没有照过面,竹内云子受伤后变化挺大的,陆希言要不是在手术台上见过,仅凭照片也未必能一眼认出来。 竹内云子也够大胆的,居然就带着一名司机,就敢来法租界。 “以后凡是我的病人,一律等我回来再说,还有,发现家附近有可疑人员或者可疑车辆,马上打电话报警。”陆希言道。 “我知道了,真动起手来,这个竹内云子未必是我的对手。” “爸和浩子呢?” “浩子出去了,爸在屋内休息。”孟繁星道。 “出去了,去哪儿了?”陆希言问道,这外面治安可不太平,孟浩伤势还未痊愈,大晚上的出去,太不安全了。 “是跟人家梦瑶两个人约会去了。” “噢,是这样呀,难怪,我没在车库见到你那辆车,这小子开出去了吧?”陆希言恍然道。 “嗯,我一回来,他就把车开出去了。” “这小子没说几点回来?”陆希言还真有些担心呢,不过,孟浩毕竟是巡捕,比一般人更有自保的能力。 “十点之前不回,下次别想再开车出去。”孟繁星嘿嘿一笑,对于弟弟的秉性她还不知道,必须给他上一道紧箍咒才行。 “你是他亲姐姐。”陆希言哈哈一笑。 “先生,太太,吃饭了!” “哦,好,我去叫爸……” …… “云子小姐,这个陆希言也太不是抬举了,他居然这样把您的好意拒之门外?”开车的是竹内云子的新助手酒井。 “中国人,尤其是有才华的中国人大多恃才傲物,而且他们还有非常强烈的民族使命感,这个陆希言就是这样一个人。”竹内云子坐在后面,背靠座椅,闭着眼睛缓缓的说道。 “您的意思,我们还得顺着他了?”酒井问道。 “对于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方法,酒井,我们的未来是要做这片土地的主人,可主人也需要有忠心耿耿的奴仆办事,我们需要像陆希言这样的人,就他这一手医术,在我们国内也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竹内云子解释道。 “他有这么厉害?” “他自从加入广慈医院,一共参与手术近两百台,其中有三分之二是他主刀,超过一半的手术都是两个小时以上的大型手术,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术后存活更是达到百分九十以上,即便是复发率,也比许多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低很多。”竹内云子道。 “乖乖,居然这么厉害,那他岂不是‘上帝之手’。”酒井惊呼一声。 “虽然称不上‘上帝之手’,但是在上海滩,在胸外科和心脏外科领域,他这双手,恐怕无人能及。”竹内云子道,“我的伤,如果送到别的医院,就算活下来,只怕也只能终身躺在病床上,而他则可以帮我站起来。” 酒井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需要的。 竹内云子很清楚,日本对中国,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占领或者经济和资源的掠夺,而是要最终控制这片土地上的人,把他们最优秀的人才变成自己人,这才是终极目标。 中国人过去数千年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直领先世界,所以,要改良日本人种,自然选择中国人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比他们聪明和优秀。 尽管日本人嘴上极力否认这一点,可他们骨子里还是存在这样深深的自卑了,被压了上千年,不是说一朝拥有了先进的枪炮就能改变的。 “云子小姐,需要安排人密切监视吗?” “不用,如果被发现的话,那样会激起他的反感,对于这一类人,我们最好使用怀柔的办法。”竹内云子道。 “明白了。” “酒井,你想办法调查一下,他家里的那个女佣还有管家的来历,不要惊动对方,悄悄的进行。”竹内云子命令道。 “好的,云子小姐。”酒井答应一声。 …… 竹内云子的来意,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过直觉告诉陆希言,被这条“美女蛇”盯上,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作孽。 “哎……” “叹气什么?”孟繁星穿着睡衣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牛奶,“喝杯热牛奶,睡觉会好一点儿,最近几天夜里你夜里起来好几次。” “你怎么知道?”陆希言最近的确有些失眠了,军火交易的事情,还有重光堂那边秘密会谈,都没有一个头绪。 “我睡在身边,你一动,我自然知道了。”孟繁星道,其实也是过去在危险中养成的一种习惯,稍微有异动,就会苏醒,睡觉中保持警惕,关键时刻是会保命的。 “几点了,这浩子怎么还没回来?” “年轻人谈恋爱,忘了时间很正常。”陆希言呵呵一笑,喝了一口牛奶道。 “说的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孟繁星白了他一眼,“说,你在法国是不是谈过女朋友?” “谈过,但法国女孩太热情了,不太合适。”陆希言老实交代道。 “就没有从国内出去留学的?” “我很少参加留学生的聚会,偶尔也就去过一两次,夸夸其谈的太多,总觉得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事可靠。”陆希言道。 当,当…… “这都十点了,快宵禁了,小浩也太不懂事了吧。” “浩子怎么的也要先把梦瑶送回去,然后再回来吧,放心吧,只要在法租界,不会有人为难浩子的。”陆希言道,他的车在巡捕房已经登记了,属于自己人。 果然,没过多久,大门外响起了“嘀嘀”的车鸣声,孟浩开车回来了。 第253章:好事不出门 国民书店。 “岩井英一对我十分信任,他的办公室我可以自由进出,不过,我很难从从里面带出一片纸张,岩井公馆管理非常严格,任何文件和废弃的纸张都会登记之后,归档和处理。” “今天有什么消息?” “今天我听岩井跟他的的秘书偷偷谈话,关于日本方面是否支持在中国成立一个统一的政府,双方分歧很大。” “分而治之,这是日本人一贯的政策,只有一个四分五裂的中国,对他们来说才是有利的。”陆希言翻开一本《希腊神话》轻笑一声。 “我估计,再有两天,谈判就该结束了,应该会有一个结果出来的。”刺鱼方晔低头,站在书架对面,冲陆希言小声道,“我需要一部微型照相机以及胶卷儿。” “你有把握?” “没有把握,但总得试一试。”方晔道。 “别逞强,照相机和胶卷儿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后天让老鬼转交给你。”陆希言小声道。 “我知道,我不会轻易冒险的。”方晔合上书本,转过身去,从对面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准备结账。 “老板,我要的医学期刊到了吗?” “抱歉,先生,您要的期刊还需要几天才能到,等到了,我给您打电话。”书店老板带着歉意憨厚的一笑道。 “好,那我今天就买这几本了。” “先生,这都是俄文书,你懂俄文?”书店老板惊讶的问道。 “勉强,一点点。” …… 凯旋歌舞厅,三楼经理室。 “微型照相机,这个上次给咱们的设备器材中好像有两台,我们用的机会不多,先生,你要用?”郭汉杰惊讶道。 “你取出一台来,还有胶卷,给通闽茶庄的张老板送过去。”陆希言吩咐一声,胡蕴之这条线,陆希言从一开始就只有郭汉杰一个人知道。 郭汉杰知道胡蕴之的身份,所以,有时陆希言走不开的时候,让郭汉杰跑腿,传递消息。 当然,郭汉杰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跟共产党保持联系,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再说老胡原来也是自家兄弟。 胡蕴之开通闽茶庄,用的是“张毅”这个化名。 “好的,先生。” 情报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军火这件事,陆希言已经跟谭四等人商量过了,可以跟唐锦合作。 相对而言,唐锦要比赵立军更可靠一些。 唐锦在法租界是有公职的,而且妻儿都在,他跟赵立军这种孤身一人不同,他毫无顾忌。 唐锦如果坑“铁血锄奸团”,那是要承受被报复的代价的,他这种人,做到这个位置,绝不会拿自己和家人的前途命运开玩笑的。 但是如何合作,几个人都犯难了,利益分配只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当双方意见分歧的时候,该听谁的。 明确责任这很重要。 …… 广元茶楼。 若非必要,陆希言并不太爱去凯旋歌舞厅,因为去那边,他必须易容成“军师”模样,诸多的不方便。 如果不是需要见下面的人,广元茶楼更为舒适一些。 当然,广元茶楼这边适合见一两个人,多了就惹眼了,在这里见的最多的就是谭四了。 谭四现在很少去凯旋歌舞厅,林世群见过他,歌舞厅那种地方,人员混杂,一旦被人认出来,那是非常麻烦的。 所以,谭四变得深居简出起来,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儿了。 当然,谭四并不是不做事儿,楚泽离开后,他那一块儿被谭四接管了,“铁血锄奸团”的后勤大管家。 陆希言把“柳尼娜”的情况告诉谭四后,让谭四暗中调查这个中俄混血的日本女间谍。 谭四约他在广元茶楼见面,关于“柳尼娜”的调查有结果了。 “老蔡。” “陆先生来了。”老蔡从里面走出来,接过了陆希言手中的雨伞。 “四哥到了?” “刚到,还是老位置。”老蔡点了点头。 陆希言点了点头,抬脚上了楼梯。 “先生,快请坐,这天突然就下雨了,谁都没想到。”谭四见到了推门进来的陆希言,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都拦不住。”陆希言呵呵一笑,从谭四手中接过了拧干的毛巾擦了一下脸道。 “怎么样,有关柳尼娜的情况调查清楚了?”陆希言坐了下来便问道。 “这个柳尼娜,我们之前一点儿没注意到,这个女人居然暗中给日本人做事,而且隐藏的这么深。”谭四道。 “她如果不是隐藏的这么深的话,早就被发现了。”陆希言道,“她跟‘伯爵’酒吧的安德烈是什么关系?” “情.人,这个柳尼娜不但频繁出去伯爵酒吧,而且还经常出入安德烈在吕班路的家中,安德烈中年丧妻,有一个女儿,在美国念书,只有在暑假才会回来,家里除了仆人之外,就没有外人,他现在住的那套西班牙洋房已经在悄悄的寻找买家了。” “他也要移民美国?”陆希言微微一丝讶然。 “没错,正是这个消息,让我想到了,他跟费恩有可能已经暗中谋划好了,准备一起移民美国。”谭四道,“移民美国,还要在那里置业,过上富裕的生活,那需要一大笔钱,所以,这批军火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有没有可能把安德烈这套房子买下来?”陆希言问道。 “他出价不低,五万大洋。” 五万大洋,差不多一万美金,按照现在的法租界的房价和他所处的地段的话,确实不低了。 “只要不吃亏,先买下来再说。”陆希言道。 “好。”谭四点了点头。 “柳尼娜每隔两三天就会去一趟哈同大楼,那里进进出出的,非富即贵,我们的人不敢跟进去,怕被发现。” “哈同大楼内应该有不少日本人办的贸易公司吧?” “有好几家呢。” “哪一家跟井上公馆有关系?”陆希言问道,这一次费恩手上这笔军火的买家有三个最具实力,日本人那边就是这个井上公馆出面。 井上公馆背后的是日本最大的帮派组织黑龙会。 黑龙会在上海经营多年,尤其在虹口生活的日本侨民,浪人武士中,许多都是黑龙会的成员。 黑帮购买军火,这很正常,不过,黑龙会跟日本军界和政界关系相当密切,在中国黑龙会几乎成了日本官方的鹰犬。 “通源洋行。” “这就对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估计安德烈早就知道柳尼娜的身份,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唐锦那边要比我们快了一步,我现在怀疑,唐锦应该不是单独行动,他还有帮手。” “他不是没有跟赵立军合作吗?” “这批军火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他完全可以合法的搞到,就算想弄些黑枪,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既然不为自己,那肯定是为别人,我们和日本人都在极力争取费恩,可还有一个人,似乎完全放弃了。”陆希言道。 “杜老板。” “没错,我们三家,最有钱的虽然是日本人,可日本人未必肯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而能够不动声色的筹措这么一大笔钱的人只有杜老板了,既然他对这比军火感兴趣,之前又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突然间掩旗熄火,你不觉的这事儿很蹊跷吗?”陆希言问道。 “是呀,以杜老板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半途而废的。”谭四眼睛猛然撑开三分,精芒一闪。 “唐锦对先生没有说实话。” “看来,他对我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那一步,是担心我跟你们的关系更亲密一些,所以,有些事情对我隐瞒了。”陆希言点了点头,他跟唐锦的关系算不上太亲密,但也不算疏远。 彼此有信任,但也还是有些距离。 处在唐锦这个位置,他能理解,他不也有秘密没有告诉谭四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谭四的信任。 可能唐锦对他,也是这样一种关系。 不管是什么关系,但对于被隐瞒的那个人来说,心里总会有一些不舒服的,这是人之常情。 “四哥,这一下还的你出面了,我跟唐锦太熟了,只要一见面,他就可能把我认出来。”陆希言道,“既然唐锦想要合作,那我们怎么的也要开诚布公,如果他继续隐瞒,这合作不要也罢。” “我明白,先生。” “你放心,你们见面,我肯定在场,到时候,随机应变。”陆希言道。 “这我就有信心了。”谭四松了一口气道。 “合作不但要看诚意,还要看实力,否则就不叫合作了,你回去后,再把功课做瓷实一些,到时候,也别让唐锦小看我们。”陆希言道。 “我知道。” “不出意外,明天晚上见面,等我的消息。” “好。” …… “哪儿不舒服?” “肠胃不舒服,拉肚子,找你来看看。” “我不看急诊的,拉肚子,找肛肠科的段大夫。”陆希言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说老陆,你是听不出来,还是故意装傻充愣?”唐锦急眼道。 “你看你这脸色,红光满面的,像是拉肚子的吗,装病也不找个像样一点的借口?”陆希言一抬头,嘿嘿一笑道。 “我听说,前天晚上,竹内云子去你家了?”唐锦笑眯眯一声,眼神之中透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唐督察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唐锦表情一凝。 “长舌妇。” “好你个陆希言,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了。”唐锦恼羞道,“亏我还担心那个女人会缠上你,关心你。” “谢谢你的关心,我忙着呢,你有事就说,没事儿给我走开。”陆希言伸手就要赶人,每天上午都是一天最忙的时候。 “竹内云子真去找你了?” “好吧,看来,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是不会走了。”陆希言正色道,“她的确去我家了,还带着礼物去的,说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我说,这是一个医生该做的,手术台上,医生只管救人,至于被救的人下了手术台,那就不管我的事儿,我不需要她的感谢,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我相信你就是了,弟妹那么漂亮,你也不至于做出那种事儿来。”唐锦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晚上,你找地方,我带人过去跟你谈。”陆希言道。 “我不问,你是不是不说?” “本来打算中午去曹斌那儿再告诉你的,谁想到你一大早过来了?”陆希言解释道。 “那就找个吃饭的地方,荣顺馆怎么样?” “你定。” “好吧,就荣顺馆。” 第254章:无条件的信任 “你是不是疯了,让刺鱼同志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下班之前,胡蕴之闯进了陆希言的办公室。 “老胡,你才疯了呢,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违反地下工作的纪律!”陆希言脸色微微一变。 “你为什么在没有告诉我的情况下,擅自给刺鱼同志下达任务命令?”胡蕴之很愤怒的质问道。 “我什么时候给刺鱼同志下达任务命令?” “那你为什么让人把微型相机和胶卷儿送到茶庄?”胡蕴之道,“我还纳闷呢,你送这东西给我做什么,原来是给刺鱼同志准备的。” “就算这东西是给刺鱼同志准备的,那我也没给他下达什么命令呀。”陆希言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自己何时下令让刺鱼执行什么任务了。 “你还说没有,刺鱼同志都说了,微型相机和胶卷是为了刺探这一次日本人跟重庆方面秘密谈判的情报,你给他的任务是,拿到谈判的内容,会议纪要或者是秘密协议的文本。”胡蕴之道。 “这本来就是老李交代下的任务。”陆希言道,“再说,这也是刺鱼同志主动要求的,我们只是给他提供必要的协助和支持。”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多危险,一旦刺鱼同志暴露,损失会有多大?”胡蕴之也算是冷静下来了。 “我没有下过让刺鱼同志必须要拿到会议纪要或者秘密协议文本的命令,这是刺鱼同志自己主动要求的,他向我请求设备支持,我总不能拒绝吧?”陆希言解释道,“这不是我这个组长应该做的吗?再说,我们应该相信刺鱼同志的能力和判断力,一切以保护自己安全为第一原则,这我也叮嘱过他的。” 胡蕴之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所谓关心则乱,每个人都不可能做到完全冷静客观,在对待“刺鱼”同志的问题上。 陆希言和胡蕴之站立的角度和看问题的侧重点不同,这就是两人态度差异的原因。 陆希言选择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同志,他相信“刺鱼”同志能够处理遇到的任何问题和困难,并且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而胡蕴之的信任也是无条件的,只是他更关心“刺鱼”同志的安全以及可能出现的危险导致重大的损失。 毕竟“刺鱼”同志打入敌人内部,那所耗费的心血和背后的工作绝不小。 所以,胡蕴之主张求稳,那怕是搞不到情报,也不能轻易的冒险,以免失去“刺鱼”这张王牌。 “老胡,你该不会没有把相机和胶卷儿交给‘刺鱼’同志吧?”陆希言问道。 “没有,我交给他了。”胡蕴之虽然觉得陆希言做事不恰当,甚至是违反了地下工作纪律,但是,他现在是“藏锋”的组长,有临机专断之权的。 如果连这个权力都没有,那在敌后的地下工作根本无从开展。 “那就好,相机和胶卷就算现在用不上,日后也能用的上。”陆希言点了点头,他当然希望“刺鱼”能够搞到情报,但如果确实不行的话,也应该量力而行。 “老胡,你也太冒失了,就算有意见,也用不着这么跑过来吧?”陆希言批评胡蕴之道。 “我这不是怕你自由习惯了,不考虑情报人员的风险随意下达命令。”胡蕴之不好意思道。 “我是那种不考虑风险,随便下达命令的人吗?” “在某些方面,你跟军师真的很像。”胡蕴之认真的道。 “什么?” “自负。” “我这是叫自信。”陆希言不满道。 “自信过了头,就叫自负。” “行了,我不跟你争了,我知道老李让你看着我,怕我没有经历过那些残酷的斗争,没有经验,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有默契的,信任的。”陆希言眼神盯着胡蕴之道。 “我知道,可能是我们彼此之间还需要一些磨合。”胡蕴之点了点头,问题出现了,得去面对和解决。 “老胡同志,我们‘藏锋’小组现在一共四个人,我们都有共同的信仰,我们之间是必须绝对信任的,我对你最熟悉,刺鱼同志和白鸽同志对我来说,还在熟悉的阶段,但我愿意相信他们,这一次是刺鱼通知要求装备支持,我毫不犹豫就给了,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今后是需要在一起战斗和工作的,所以,换做是你,或者白鸽通知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同样不会拒绝。”陆希言解释道。 “我知道了,这一次是我心太急了,没考虑清楚。”胡蕴之道。 “老胡同志,‘刺鱼’同志潜伏在敌人心脏里,他比我们更有经验,更清楚如何应付敌人,不然,怎么能够提供这么多有用的情报?”陆希言道。 “我懂,看来老李同志选择你来做组长的决定是正确的。”胡蕴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 “我这里,非紧急情况,不要再来了,有事儿我会主动联系你的。”陆希言道,“今天晚上,我跟谭四去见唐锦,商量合作的事情,我觉得,这一次军火交易只怕是内情有些复杂。” “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回头找机会详细说,总之,这很可能是一个骗局。”陆希言道。 “骗局?”胡蕴之愣住了。 “当然,也未必就是,一切还没弄清楚,你那边的去弄去美国的签证暂缓一下。”陆希言道。 “暂缓?” “找个理由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陆希言解释道。 “好,我明白了。”胡蕴之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陆希言为什么让他这么做,可出于信任,他决定听从。 …… 晚上六点半,荣顺馆。 唐锦已经预定了一个包厢,陆希言和谭四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唐锦的座驾停在了外面的马路边上。 “唐督察长已经到了。” 已经是熟客了,老板一见到陆希言,就亲自过来迎客。 陆希言点了点头,在老板的带领下,往二楼走去,只有三个人,就弄了一个小一点儿的包厢。 唐锦没有带任何人,就只有他本人。 摘下帽子,脱去外套。 “唐兄,介绍一下,谭四哥。” “久闻谭四哥大名,闻名不如一见,久仰,久仰!”唐锦伸手过来,与谭四握在了一起。 “能够见到唐督察长,也是谭四的荣幸。”谭四微微一笑。 “谭四哥这张脸,唐某人依稀有些熟悉?” “可能是谭四过去曾经在巡捕房做个客吧。”谭四呵呵一笑,与唐锦松开了紧握的右手。 “哈哈哈……”唐锦哈哈一笑,他知道谭四可能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谭四给他的感觉有一丝熟悉感。 “唐兄,谭四哥,我们先点菜吧,边吃边聊?”陆希言呵呵一笑道。 “嗯,正该如此。” 三个人吃不了多少,唐锦把伙计叫进来,点了四个冷碟和四个热菜,再让人烫了一壶绍兴黄酒。 “谭四哥,今日相邀,想必陆顾问已经对你说了吧?” “陆大夫说了一些,但具体怎么合作,谭四还有些不太明白。”谭四点了点头。 “谭四哥请讲。” “这次合作,是咱们两家第一次吧?” “是的。”唐锦点了点头。 “以前也承蒙唐督察长多次关照,让我们在法租界有个栖身之所,谭四代表铁血锄奸团上下不胜感激!”谭四站起来,恭敬的鞠躬道。 “谭四哥客气了,大家都是中国人,铁血锄奸团铁血锄奸,侠肝义胆,这也是我佩服的,应该的。”唐锦忙站起来回礼。 “来的时候,军师嘱咐说,跟唐督察长暗中交往多年,其人品和信誉都是信得过的,所以,唐督察长通过陆大夫传口信,军师当即答应下来,愿意跟唐督察长合作。”谭四郑重道。 “多谢,多谢,不知军师身体如何?” “军师自从中毒之后,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身体大不如前,怕风,怕冷,所以,只能让谭四代为前来,还请唐督察长见谅。”谭四道。 “原来是这样,那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唐锦点了点头。 “汤督察长,我们还是谈一谈如何破坏日本人跟费恩的这一次军火交易的计划吧。”谭四道。 “好。”开门见山,这样的态度唐锦很喜欢。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费恩手中这批军火足够装备一个精锐的野战团,这么大的一批军火若是藏在闹市区,只怕早就被人发现了,我们对费恩这些日子活动轨迹进行了跟踪调查,发现,他经常去的地方,都没有离开过法租界,如果这批军火真的存在,那极有可能就藏在法租界。”唐锦道。 “那么可能藏匿军火的地方,第一,是他的住的地方,电器修理铺,在吕班路21号,这是一栋房子,原本是一间仓库,被费恩租下之后,改造成了电器修理铺,里面空间不小,还有一个地下储藏室,藏匿军火的可能性很小,费恩是犹太人,信奉犹太教,经常去的是拉都路的新会堂,公馆马路的‘伯爵’酒吧,也是费恩常去之地,他跟酒吧的老板安德烈是好朋友,但安德烈是一位东正教徒……”(有关宗教方面的,作者君就不多说了,各位可以自己找度娘) 一张法租界的地图上,让唐锦圈了好几个地方,然后分别用数字标了出来。 费恩的活动区域非常有限,除了出去吃饭,就是喝酒,然后就去教堂,生活显得非常的枯燥无味,不过偶尔也会去找“咸水妹”,次数并不多,而安德烈则相反。 第255章:合作分配! “不知道唐督察长有没有了解过这个费恩跟安德烈真正的关系?”谭四听完唐锦的分析,微微停顿了一下,问了一声。 唐锦眼神微微凝视了一下。 “费恩跟安德烈关系密切,费恩在黑市上的改枪和修枪的生意都是通过安德烈接的,这大家都知道。” “还有呢?” “费恩能很快从监狱保外就医,也是安德烈找的当时公董局的董事出面,据说,花费不小。”唐锦有道。 “费恩跟安德烈是怎么认识的?” “这……” 这就有点儿远了,那个时候,唐锦还没回国呢,更没有进入法捕房当差,他怎么回答上来。 “费恩刚到上海的时候,安德烈已经是上海滩上有名的黑市掮客了,他们两个是在黑市上认识的,费恩被人骗去了几乎全部身家,还有一部分是属于克虏伯公司的公款,是安德烈帮他追回来的,这二人之后就成了挚友。”谭四道,“费恩懂技术,会制造烈性炸药,于是两个人就做起了制造炸药出售的买卖,安德烈负责原料,费恩负责制造,他们在郊外建造了一个黑工厂,一开始卖给那些开黑矿的矿场主,后来因为炸药的质量很好,在圈子里传开了……” “直到那一次爆炸,炸掉了克虏伯公司运到上海,准备卖给国内某个军阀的军火,还炸死了与他一起来的德国员工,所以,才被逮捕,判刑。”谭四继续道,“其实,那一次爆炸真相如何,目前谁都说不清楚,反正活下来的就他一个,而他有暗中从事非法生产炸药的工作,这责任只能由他来背,克虏伯公司也只能另外调了一批军火交付了那位军法,那次交易钱没挣到,还赔了不少。” 这些日子谭四和郭汉杰他们没少下苦工,把费恩和安德烈的过往挖了一个底儿朝天,虽说可能有一些秘密只有当事人清楚,但基本情况是摸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点唐锦虽然有曹斌这个包探头儿,但论细致程度,还真不如谭四他们。 这官面上的事情,唐锦消息要比谭四他们灵通多了,可这黑道上的事情,能比得上“铁血锄奸团”这样的灰色组织吗? 唐锦惊讶于谭四居然把情报工作做的如此细致,完全不像是江湖组织,就算是正规的情报机构也不过如此吧。 军统原来用的也是江湖上的那一套,不过已经逐步的正规化和系统化了。 “佩服,佩服,谭四哥,法捕房的档案也没有您这么详细。”唐锦竖起大拇哥夸赞一声。 “军师的意思是,不能把费恩单独看,他跟安德烈应该是一体的。”谭四道,“唐督察长以为呢?” “费恩手上有一批军火,这个消息的确是从安德烈那里传出来的。”唐锦道,“这么看来,安德烈就算不是费恩的同谋,至少也是他代理人。” “不满唐督察长,我们也跟费恩有接触,而且我认识他的时间更长,我从他手上买过军火,而且我还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谭四道,“自从我得知他手上有一批军火,我是第一个找他的人,因为我不需要去找安德烈。” “谭四哥居然跟费恩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唐锦有些吃惊。 “也不过是过去欠下的一份人情,基于这份人情,他给我开了一个价格,但那是个天价,我们穷,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基本上算是放弃了。”谭四半真半假的说道。 “费恩在这个时候出售这批军火,据我们所知,是他在德国国内的家庭出现了状况,他是犹太人,德国国内对犹太人实施了种族压迫的政策,无数的犹太人出逃,费恩因为自身的原因,无法返回德国,他想把自己的妻女接到中国来,但是他自己又回不去,这批军火也是他的筹码,我们跟德国外交关系还在,所以,只要我们驻德国的使领馆方面出面,发放一张来中国的签证,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唐锦道。 “但是这么做会在外交上引起纠纷,得罪德国方面,对吗?”谭四呵呵一笑。 唐锦不说话了。 显然这是个事实,杜老板已经通过重庆方面努力疏通过了,但外交部可不是他杜大亨能够随意指挥的动的地方。 何况现在重庆方面还不想得罪德国人。 也真因为如此,费恩拒绝了杜老板,而谭四这边,费恩就更不看好了,一个民间地下帮会组织,自己都顾不上,还能帮到他远在上万公里外的家人? 费恩选择日本人,也是有现实考虑的,日本跟德国是盟友,日本人出面的话,这事儿办起来相对要容易些。 而且日本人现在控制了上海,有实力,又有钱,交易也有保障。 “我们必须阻止费恩跟日本人交易,这批军火落入日本人之手,他们就会拿来残害我们的同胞。”唐锦道。 “我们也想这么做,可怎么才能阻止呢,硬来?” “硬来的话,肯定不行,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唐锦摇了摇头,直接就否决了谭四的提议。 “绑架费恩,逼他交出军火?” “只怕也不行,那安德烈也是个有能量的人,他跟公共租界洋枪队(万国商团)白俄义勇队的彼得洛夫的关系亲密,他是安德烈的后台。”唐锦摇了摇头。 彼得洛夫,公共租界白俄义勇队的指挥官,全部都有白俄组成,大多数都是逃难而来的哥萨克骑兵以及他们的后人,骁勇善战著称。 白俄义勇队是一支常备军事力量,只有三百人,是公共租界内维持治安和打击罪犯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样一来,牵连可就广了,难怪费恩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谭四和杜老板了,他有后台,倒是不惧怕日本人耍花样。 安德烈跟彼得洛夫的关系,陆希言也是知道不久,之前谭四也不知道,毕竟,他不需要通过安德烈跟费恩打交道,所以,没仔细调查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说,一个人也不可能把全上海的地下秘密都了如指掌,就算是曾经权势滔天的杜大亨也办不到,何况谭四之前都未必能接触到这些秘密。 “这么说,我们可能还需要提防白俄义勇队?” “是的,白俄义勇队未必会直接介入,但他们可以暗地里帮安德里和费恩,有钱能使鬼推磨,白俄们花天酒地,生活奢靡,这是需要金钱来维持的。”唐锦道,“租界给的那点儿看家护院的钱可不够他们挥霍的,为了钱,这些人可是什么都干,坑蒙拐骗,案底都至少有两层楼房高了。” “可恨!” “陆顾问,你也是上海人,当知道这些外国人是怎么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的。”唐锦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记忆里,他对白俄的印象就很差,这些失意的军人,政客还有贵族,男人酗酒赌博,女人放荡不自爱…… “唐督察长,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合作的诚意也有,咱们不如开诚布公谈一谈合作的条件,如何?”谭四道。 “谭四哥快人快语,就这么办。”唐锦抚掌一笑道,“有什么条件,谭四哥尽管提出来。” “请问唐督察长,是仅仅是我们两家合作,还是唐督察长背后还有力量支持?”谭四问道。 唐锦一下子眼神闪烁起来。 “谭四哥,没错,此事的确还有人背后支持,不过,行动以我为主。”唐锦回答道。 “杜老板?” “谭四哥厉害,正是杜老板,这批军火若是弄到手,也是为了支援忠义救国军抗日。” “忠义救国军不过是些溃兵游勇,他们能有多少战斗力,只怕武器到了他们手中,一转眼就会被日本人拉拢收编了。”谭四冷笑一声。 “话不能这么说,若能有合格的指挥官,这些散兵游勇未必不能发挥出战斗力,就算不能正面对抗日军,牵制和袭扰日军也是可以的。”唐锦道。 “军师说了,若是两家合作,那所得利益就得五五分账,如果还有第三家的话,那我们就不奉陪了。”谭四道。 “谭四哥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合作不成,你们就要单独行动?”唐锦听出来了。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军师的意思。”谭四道,“军师说了,他信得过你唐督察长,可杜老板的人就未必了。” 谭四这么一说,唐锦的脸色好看多了。 “谭四哥,这一次虽然杜老板的人参与行动,可他们都必须听从我的调遣,他们出人而已,不参与行动计划的制定。”唐锦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岂敢在这事儿上再对谭四哥有所隐瞒?”唐锦忙道,“只是这利益分配,谭四哥能不能回去劝说军师让一步,四六如何?” “四六?”谭四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可以回去说,但军师是否同意,不敢保证。” “只要谭四哥肯说就行,下面我们不如分一下工,如何,然后再交换消息,这样把我们宝贵的人力和物力都用在刀刃上。”唐锦道。 通过最终的讨价还价。 唐锦和谭四达成了一个基本合作协议,由唐锦负责日方以及白俄义勇队的监控和情报的获取。 铁血锄奸团负责费恩和安德烈以及柳尼娜这条线的监视和获取交易的一切信息。 双方还约定,首先发现军火藏地的人,可以多获得一成的利益。 现在的利益分成是四六,如果铁血锄奸团首先发现军火藏地,那就可以多获得一成,分配变成五五,反之就会变成七三了。 第256章:棉纱大王 “老陆,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的,实在是……”唐锦非常真诚的向陆希言道歉道。 “没事,唐兄,我能理解。”陆希言笑了笑,他巴不得唐锦当他不存在呢。 再说,刚才唐锦跟谭四的对话,他也只是当了一个仅仅的听众,最多在某些时候给了谭四一两个眼神。 谭四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主要还是因为手里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在跟唐锦的对话中取得了不对称的优势。 唐锦显然是有些失水准了,可能也是有些准备不充足吧。 也有可能他并不擅长谈判吧,感觉曹斌的谈话的掌控能力要在唐锦之上,只是唐锦是“钉子”小组的组长吧。 “老陆能理解最好了,咱们搭上军师这条线,今后也有一个照应,这租界只怕是没那么好混了。”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唐兄可是高级警务人员,警界的新星,前途无量,担心什么?”陆希言呵呵一笑。 “这个,算了,不说了,以后再跟你解释就是了,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放心,我开车的技术还会不错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谈完事儿,谭四就先走了。 陆希言和唐锦稍微押后了一会儿,也从荣顺馆出来,各自驾车后离开了。 …… “怎么样?” “来的时候,他是坐你们那位陆顾问的车过来的,至于离开的嘛,步行离开的,我的手下跟着呢。” “对方绝非一般人,只怕是你的手下没那个本事。” “唐督察长不相信我手下的能力?”车厢后座说话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赵立军那个人太贪婪了,要不然,我们也不需要跟军师合作,回去告诉你们陆先生,想要求人办事,最好实诚一些。” 车“嘎吱”一下停了下来。 “我会的。”说话之人推开后门,从车上下来,迅速的钻入一条弄堂,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 车熄火儿,大约等了三分钟,一条黑影从附近的一条小路上跑了过来,人影一闪,只听见车门轻轻的闭合一下。 几乎没有感觉的多大的震动。 “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至少五分钟,怎么了,有人跟踪你?”陆希言坐在汽车驾驶位上,表情凝重道。 “嗯,我从荣顺馆出来,就被盯上了,是个老手,但还是被我甩了。”谭四道,“应该是唐锦的人。” “唐锦派人跟踪你,看来,跟他的合作,我们需要留一手。”陆希言缓缓道,唐锦是军统,对军统他始终保持一丝戒心。 “先生,会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谭四问道。 “不好说,你露了面,接下来的行动小心一些,出门记得化妆,不要心存侥幸。”陆希言道。 “明白。” “嫂子和孩子的事情不能拖了,必须马上送走,现在斗争形势越来越复杂,为了安全,也为了斗争的需要,都做不了的决定,我来替你做。”陆希言道。 “好,我这两天就买船票,送她们娘儿俩离开。”谭四一咬牙,为了妻儿的安全,也为了自己能够毫无牵挂的做事儿,他必须做出决定了。 “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先生,你开车到前面把我放下既可以了,这么晚了,你的车太显眼了,被人看见就不好了。”谭四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儿。”陆希言点了点头。 …… 因为早就代过了,他晚上去跟唐锦吃饭了,回到家中,孟繁星也没多问,就是给他放了洗澡水。 泡在热水里,陆希言仔细的将晚上见面谈判的过程回忆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谭四的是代表‘军师’去的,所以,一切都得以‘军师’的做事风格为主,这样才不会令唐锦怀疑。 “安子哥,安子哥,水都凉了……” “噢,马上好。”要不是孟繁星及时提醒,只怕明天他就要感冒了,一池子的热水早已凉了。 擦干了身体,换上浴袍。 “我还以为你在浴缸里睡着了呢,这几天医院工作忙吗?”孟繁星背靠床头坐着,问道。 “这几天手术安排的比较多,我连论文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晚上有时候还要应酬,真是有些吃不消。”陆希言道。 “要不然,一些不太重要的手术交给别的医生去做?”孟繁星建议道。 “有些手术可以推,有些不可以,咱们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性子来。”陆希言道,“对了,浩子什么时候见孟瑶家长?” “这事儿你不提,我也要跟你说,奚梦瑶的父亲是棉纱大王奚鸿伟,这你知道吧?” “知道呀,家里很有钱。” “奚鸿伟遇到麻烦了。”孟繁星道,“日本的三井实业准备收购奚鸿伟名下在上海的三座纱厂。” “自从日本人占领上海,他们的国内的生产的棉纱大量倾销国内,我们的纱厂从人工成本到质量都比不了他们,许多纱厂不是倒闭就是被日本人低价收购了,能撑到现在的都是有实力的大厂,奚鸿伟号称棉纱大王,财力雄厚,能撑到这一刻算是不错了。”陆希言评析道。 “这三座纱厂是没来及拆卸运走,加上之前经营还不错,所以还是硬撑了下来,但是日本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投毒,威胁,丢炸弹,甚至放火烧你仓库,这半年来,奚家这三座纱厂基本上处于半停产阶段,听说这一次奚鸿伟拿出了一大笔钱从印度进口了一批品质极高的棉花,打算用于纱厂的生产,结果运送棉花的货轮在南海失踪了,五千吨棉花没了。” “五千吨棉花?”陆希言大吃一惊。 “这几乎是奚鸿伟能够拿得出的全部流动资金了,如果他不出手纱厂的股份的话,只怕纱厂没办法继续生产下去,而他本人也可能马上破产。”孟繁星道。 “货轮失踪,应该是日本人搞的鬼吧?” “是的,这个消息传来,鸿伟公司的股票大跌,已经不足之前的十分之一了,如果不接受三井实业的收购的话,那鸿伟公司接下来只有申请破产了。”孟繁星道。 “鸿伟公司有多少债务?”陆希言问道。 “鸿伟公司一直运转良好,债务不是很多,我了解了一下,大概有三百万左右,差不多是鸿伟公司股票暴跌之前的十分之一。” “百分之十的负债率,这非常低了,不过现在话,如果鸿伟公司破产的话,只怕是资不抵债吧?” “差不多是这样。” “让浩子出面,把鸿伟公司的债务关系全部转到蒙安公司的名下,这不难办到吧?”陆希言道。 “安子哥,你想做什么?” “对浩子,我这个做姐夫的,能帮他一把是一把,再说了,只要鸿伟公司没有债务,奚鸿伟就占据了主动权,就算是破产,也不至于会倾家荡产,何况我总觉得,这个三井实业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他想一口吞下鸿伟公司,又想要那五千吨优质棉花,怎么就不怕撑死?”陆希言道。 “安子哥,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乘人之危呀?” “这叫雪中送炭,只要让浩子过了奚鸿伟夫妻俩这一关,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了。”陆希言道。 “那我这周末找个时间陪小浩去一趟?” “嗯,记得把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只要以实际行动抵抗日本侵略的中国人,我们能帮的尽量帮一下。”陆希言点了点头。 “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孟繁星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两人同床共枕已经有数日了,但关系都没有突破到那一步,并不是没有爱,而正是因为爱,两人才都克制着。 “安子哥……” “呼噜噜……” …… “先生,早。” “早。”陆希言出门溜达了一圈,回来后,看到闫磊在院子里浇花,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一手了。 “太太起来了吗?” “起了,正在厨房帮小何准备早餐呢。”闫磊放下花洒道,“五哥早上派人通知,要见您,又要事禀告。” “知道了,让他在老地方等。”陆希言点了点头。 “好的。” “安子哥,吃早饭了。”孟繁星在里面喊了一声。 “知道了,咱爸起了没有?”陆希言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串中气十足的咳嗽声,是老孟头。 “浩子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问去哪儿也不说,真是管不了了。”孟繁星将煎好的面包递给陆希言道。 “这小子身体好了,心也野了,回头我跟唐锦招呼一声,让他赶紧滚回法捕房上班。”陆希言哼哼一声。 “那不如现在就叫他去上班。”老孟头气哼哼一声。 “爸,小浩年轻,还没定性呢,等他跟梦瑶成亲了,人也就安稳了。”孟繁星替弟弟说话道。 “长姐如母,你不替我好好管着他,还帮他说话?” “我吃好了,梅梅,爸,我去上班了,你们慢慢吃。”陆希言起身道。 …… 汽车出了福开森路,往南行驶了一段距离,在西爱咸斯路与拉都路的路口,这儿有个书报亭。 陆希言每天上班都会路过这里,买上一份当天的报纸,一般是《大美晚报》或者是《中美日报》,偶尔也会买其他的。 这两份报纸的报道都算是比较客观的。 这也是他跟郭汉杰见面和交流情报的地方,也是他们的老地方。 第257章:王天恒来了 ps:流火七月第一天,求保底月票! “汉杰,什么事儿着急见我?”陆希言坐过去,抽出一张报纸,小声问道。 “廖启功昨天晚上报告,军统上海区新区长王天恒到了。”郭汉杰一边整理报纸,一边低着头说道。 “哦,这王天恒终于来了。” “王天恒发出约见邹淮的信号,今天中午12点,霞飞路上的永兴绸缎庄。”郭汉杰道。 “派人保护邹淮的安全,我们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的功夫了。”陆希言道。 “丁二哥亲自带队,行动队的新人刚好要进行一次实战演练。”郭汉杰道。 “同意。” “柳尼娜这个女人身份复杂,跟特高课的冈村关系密切,她应该是直接听命于特高课方面的。”郭汉杰道,“跟井上公馆只是合作关系。” “井上雄一有什么动静?” “井上雄一最近跟宏济善堂的见里甫联系频繁,最近沪西地区的烟馆的生意旺盛,货源十分充足,怀疑跟通源洋行有关。”郭汉杰道。 “这个井上雄一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物,往后此人的情报多留意一些。” “是。” …… 中午十二点,霞飞路的永兴绸缎庄。 “王兄,一别数载,老兄风光依旧呀!”邹淮这些日子除了挖空心思培训“铁血锄奸团”手下的那些人之外,日子过的很不错,每天有酒有菜,还不用担心自身安全的问题。 吃得好,睡的香,短短半个月,就长了四五斤肉了,他都怀疑,这样生活下去,不出三个月,自己这肚子至少还胖一圈儿。 “邹老弟,实在抱歉,上命难违。”王天恒一抱拳,这家伙看上去哪像是一个资深的特工,换上短襟,黑长裤,毛巾往脑袋上一扎,活脱脱的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老兄来了,我也就解脱了,这上海区可并不比以前了。”邹淮毫不在意,原先他还有些不满的,现在他是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这上海区区长这个位置,谁爱当谁当去。 赵立军现在啥事儿都不跟他说了,他也不在意,反正都要离开了,管那么多做什么?手底下的人,愿意干的接着干,不愿意的,想办法调走。 “赵副区长是戴老板的爱将,做事雷厉风行,颇有大将之风。”王天恒嘿嘿一笑,都是一个山上的猴子,谁也不比谁笨。 这个差事,王天恒本不愿意来的,可谁他欠了戴雨农的人情呢,要不是戴雨农,他此刻还在大牢里跟数虱子呢。 “老兄竟然到任了,我也就要功成身退了,办完交接,我就会重庆复命了。”邹淮讪讪一笑道,“也不知道戴老板会把我踢到什么地方坐冷板凳。” “邹兄多虑了,以邹兄在上海建立的功勋,回去之后,起码也要官升一级,雨农兄可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 “但愿如此吧。” “老兄,这么跟你说吧,上海的情况非常复杂,华界咱们不提,主要是租界方面,这里活动的抗日组织多如牛毛,就我们军统,外围组织就有不少,有为我们提供情报来源,有为我们提供经济来源,还有是跟我们合作的……” “本来,我应该带着你去一一交接的,但是现在上海区是赵代区长全权掌控,自从我被撤职后,就不再参与任何管理和行动了,人事情况变动不小,所以,这些就要劳烦老兄自己去了解了。” 王天恒也早就做了了解了,他很清楚自己来上海就是一个光杆儿司令,戴雨农让他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邹兄,区里就没有几个可信任的人?” “有倒是有,只是现在还能不能用,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经跟他们切断联系了。”邹淮道。 王天恒知道,之前邹淮的事儿在军统内部不是秘密,要不是有“铁血锄奸团”搭救,邹淮就真的栽了,甚至还会连累军统上海区遭到毁灭性打击。 邹淮当下提供了一份名单,这些人之前都是跟邹淮的,眼下都不得赵立军重用,至于王天恒能否启用他们,这就不好说了。 王天恒毕竟是区长,赵立军还是个副手,另外军统上海区还有一位总督察,这位更是超然物外。 那是戴老板的嫡系。 “听说邹兄这一次差一点儿就为国捐躯了?” “为国捐躯到未必,就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得过日本人的酷刑或者金钱美色的诱.惑。”邹淮嘿嘿一笑。 “邹兄倒是敢实话实说。”王天恒严肃的道,“邹兄,我有一个请求?” “老兄请讲。” “邹兄能否替我引见一下铁血锄奸团的军师先生?”王天恒抱拳道。 “这只怕是很难。”邹淮道,“军师身体不好,几乎从不见外人,我至今也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 “传说军师被潜伏在他身边的日本女间谍下毒,这事儿是真的?” “是,谁能想到同床共枕数年的枕边人会是日本女间谍呢?”邹淮道,“从来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这个女人已经被处决了。” “若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还请邹兄费心。”王天恒郑重的道。 “我可以帮你带个话,军师愿不愿意见你,那我可不敢保证。”邹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多谢。” “老兄,该说的我都说了,祝老兄你再建功勋。”邹淮起身道。 “邹兄客气了,什么时候回重庆?” “就在这两三天内吧。”邹淮哈哈一笑,围上围巾,戴上礼帽,从绸缎庄出来,一辆汽车驶了过来,他快步走了过去,一拉车门,钻了进去,汽车发动,飞快的小时在穿梭的人流之中。 …… 永兴绸缎庄内,邹淮离开,随后进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当年刺杀“张敬尧”,就是他带的队,此人不但是毕业于黄埔,而且还精通武术,可谓是文武全才。 “长官,我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戴雨农就算是给我挖了一个坑,我现在也要跳下去。”王天恒道,“小白,邹淮这个家伙也没按好心,想让我跟赵立军斗,门儿都没有。” “那咱们怎么办?” “先找地方住下来,还有咱们得弄个公开的身份。”王天恒道。 戴雨农这个家伙派他来上海,一定有他的目的,只是他一时间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 手术室内,陆希言正在给一个肺部肿瘤病人做切除手术,因为病人发现的比较晚,已经是中期了。 手术切除的话,只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 但是不同的医生做手术,那存活率和存活时间是真不一样的。 广慈医院能做这个手术的大夫有好几个,但术后病人存活率和存活时间最高的应该是盛熙元和陆希言了。 “二号止血钳!” “镊子……” “止血棉。” …… “擦汗!”奚梦瑶赶紧上千来,用毛巾吸走陆希言额头上出的细汗,他做手术,对手术室的卫生要求最高,要求尽可能的无菌化操作。 “好了,缝合,你们谁来?”陆希言一抬头,问自己的两个学生道。 “我来吧。”樊坤毫不犹豫的举了一下手道。 “嗯,好,你来缝合。”陆希言点了点头。 “陆博士,一会儿,还有一个病人需要您主持一下会诊,盛教授今天上午有课,得下午才能过来。” “知道了,梦瑶,今后,除了大开胸手术或者比较棘手的手术,一般手术尽量安排给科里其他医生。”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可如果是病人要求怎么办?” “如果是普通手术,让我做的话,手术费翻倍!”陆希言道,如果普通手术都让自己来的话,那自己就算分成两个,三个也做不完。 “这样病人会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可以找别的医生给他做,手术费又不是直接进入我的腰包。”陆希言脱去手术服,洗手,换衣服。 “您还真霸气。” “对了,梦瑶,看你这些日子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有些丢三落四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陆希言问道。 “没,没有,我就是没睡好。”奚梦瑶讪讪一笑。 “你可别瞒着我,你知道我跟你舅舅的关系?”陆希言道,“是不是跟孟浩吵架了?” “没有,我们俩没吵架,真的,我们真没吵架。”奚梦瑶忙辩解道。 “那就是家里有事儿了?” “没,没事儿……”奚梦瑶头低了下去。 “家里真出事儿了?” “陆博士,您别问了,您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我的。”奚梦瑶道。 “你都没说是什么事儿,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呢?”陆希言呵呵一笑,“再说我不行的话,可以找别人帮忙呀。” “陆博士,我家里快要破产了。” “破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能仔细的说给我听听吗?”陆希言尽管从孟繁星那里听到一些,但具体情况还是不太了解。 “陆博士,日本人要收购我家的纱厂,我爸说日本人狼子野心,强取豪夺,他不同意,他们就找人去我们家纱厂闹事,收买厂里的会计,诬陷纱厂偷税漏税……” 陆希言听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日本人为了夺占纱厂,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差直接派人明抢了。 可明抢的话,他们还找不到合适借口,一旦开了先例,只怕会吓走上海的工商界,到时候一批企业出走,或者资金外逃。 那上海这个繁华的之都,只怕会成为死水一潭。 这也不是日本方面愿意看到的。 所有,他们尽可能的用卑鄙下流的手段,迫使当事人作出一副自愿的模样,好给自己遮羞。 第258章:井上雄一 哈同大楼三楼。 通源洋行经理办公室。 朝南的窗户被一层厚厚的窗帘遮挡,这间办公室主人并不喜欢阳光,屋子里,除了办公桌上一盏台灯。 其余的灯就没有看见它被打开过。 这个窗户的角度,最近的楼房也在四百米开外,而且办公桌的位置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在一个死角范围内。 井上雄一不信什么风水,他相信自己专业的技术,因为在这间办公室,没有人能杀的了他。 柳尼娜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走了进来。 对于这样一个充满了诱惑的女人,井上雄一本能的抓紧了手中的手杖,一股热流从尾椎冲了上来。 对一个年过四十岁的男人来说,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才最懂风情,最有味道。 但是作为一个从事情工工作的人来说,美色是最大的毒药,井上雄一非常懂得克制,所以,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只需要微微一招手,对方就会投怀送抱。 “井上先生。”对于井上雄一,柳尼娜更觉得他就像一条藏于洞中的毒蛇,尤其是那双眼睛,阴冷贪婪,有一种想要把她一口吞下去的感觉。 每次来见这个男人,她都需要用这种肢体语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一种不安。 “柳尼娜小姐来了,我这里的规矩,只有白开水。”井上雄一微微坐直了身体,露出一个笑容,招呼一声道。 “我不渴,井上先生。”柳尼娜走过去,面对井上雄一坐了下来。 “看样子,柳尼娜小姐给我带来好消息了。”井上雄一微微一点头,问道。 “是的。” “说来听听。” “费恩已经拒绝跟另外两家的条件,只跟井上先生您做这笔生意。”柳尼娜郑重的说道。 “意料之中,在上海,在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跟他合作了。”井上雄一很是自负的一笑道。 “但是,他也有条件。”柳尼娜道。 “什么条件?” “他知道日本跟德国是盟国,他犹太人,所以,他的条件是,井上先生能帮助他把妻女从奥地利拯救出来,并且送到上海。” “这个我们可以跟外务省方面协调,这个不难解决。”井上雄一道。 “这是交易的先决条件。”柳尼娜道。 “什么意思?”井上雄一微微蹙眉道。 “费恩的意思是很明确,只要我们把他的妻女从奥地利的救出来,并且送到上海,他马上就跟我们交易。”柳尼娜道。 “这需要时间,何况,外务省方面早就禁止给奥地利的犹太人发放签证了,我们只能通过别的中立国家想办法。”井上雄一道。 “这是费恩的唯一条件。” “好吧,答应他,相信他的妻女很快就会来上海跟他团聚的。”井上雄一思考了一下道。 “好。” “等一下,跟他说,我们需要验货。”井上雄一道,对于费恩手中是否有这样一批军火,他也是有存疑的。 “明白。” …… 临下班,陆希言接到一个电话,是刺鱼打给他的,用的暗语,约他见面。 “日本人对这次秘密谈判非常重视,保密规格之高,超过我见过的所有之最,所有的会谈中的文稿除会谈纪要之外,全部集中销毁,无一残留,至于达成的秘密协议,除了参与会谈的人知晓之外,没有外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防备自己人?”陆希言问道。 “日本国内对于解决中日战事一直都是有不同的意见的,军方和外务省方面经常南辕北辙,所以很难达成一个共识。”方晔道。 “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儿,如果,他们的意见统一了,反而对我不利。”陆希言点头道。 “重庆方面的谈判代表已经返回香港了,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静的。”方晔道,“咱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相机和胶卷儿你先留着。” “我也没打算还你。” “保重,有事再联系。” …… “秘密谈判已经结束,现在目前还不知道谈判的具体内容,只有当事人清楚,他们一定会带着这份密约返回重庆,交给上面的人。” “要不要马上通知香港的同志拦截?”胡蕴之一听,有些急了。 “你知道他们坐那条船回去的,密约又在谁的身上,藏在何处呢?”陆希言反问了一句。 “这……” “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弄不好会把我们好不容易在香港打开的局面给毁了。”陆希言道。 “那就这样算了?”胡蕴之心有不甘道。 “把情况先汇报上去,怎么做,由上面决定,那是在香港,不是在上海,我们两个鞭长莫及,明白吗,老胡同志。”陆希言严肃道。 “好吧,只能这么办吧。”胡蕴之有些郁郁寡欢道。 “别这样,老胡,我们能知道这么多算是不错了,军统那边可是半点儿风声都没有,就这一点儿,咱们可比他们强多了。” “你可真回安慰人,不过,这王天恒到任了,你打算怎么应付?”胡蕴之问道。 “井水不犯河水呗,我跟他又不熟,邹淮这一走,尽量减少跟军统方面的接触呗。”陆希言道。 “那情报方面不交换了?” “那要看王天恒怎么做了,他要是跟赵立军一样妄自尊大,谁都不放在眼里,我也没有必要上赶着伺候。”陆希言道。 “上级希望咱们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胡蕴之叮嘱一声。 “放心吧,我有分寸。” “对了,我们的人联系上驻奥地利领事馆的何博士了,只要能找到人,两张上海的签证没有问题。”胡蕴之道,“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个费恩的妻子和女儿的确切身份和住址呀。” “咱们的人不知道,日本人一定知道。”陆希言道。 “我明白了,但是如果日本方面给她们发放签证的话,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力了?”胡蕴之道。 “不管谁给她们发签证,都要先到上海来。”陆希言道,“不过,我们可以先去电报局或者银行碰碰运气,或许查到一些线索。” “嗯,不过这方面我就没什么资源了。”胡蕴之道。 “我来吧。” …… 这世上永远不缺聪明人,通过调查费恩的对外联络情况,尤其是国际长途电报以及可能的银行汇款来查找费恩的妻子和女儿的身份,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人家电报局和银行也是有保护客户隐私的义务,而且,有时候发电报和汇款未必用的就是真名。 就算在电报局内又内部人员帮忙,想要查到确切的信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还是一个费力且未必能有结果的事情,除非知道确切的时间,地点等关键信息,有针对的的查找,那样或许能以最快的速度查找到所需要的信息。 一个人都有固定的习惯。 比如喜欢吃某家餐厅的食物,去某个酒吧喝酒,甚至喜欢去同一家舞厅等等,因为熟悉的地方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 “费恩的妻女是从德国逃难进入奥地利,她们身上一定不能携带大量的现金,所以费恩每个月都会去银行给妻子和女儿汇一笔钱……” “老曹,为什么时候每个月呢?” “一个刚刚经历战乱的国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身上如果有太多的钱,会怎么样?”曹斌反问道。 “明白了。”齐桓点了点头。 “上海有上百家外资银行,但是在奥地利有分行的银行并不多,而在法租界也就这么两家……”曹斌是做了功课的,说是让铁血锄奸团负责调查费恩和安德烈,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主动放弃。 双方的合作,到有点儿像竞争的关系。 陆希言坐在下面听着曹斌的解释,有些荒谬的感觉,唐锦他们辛苦调查的得到的信息就这样轻松被自己给获得了。 “经过我们的调查,费恩每个月的汇款的时间非常准时,一般在12-13号,一般情况下,一次汇款300马克,多的时候500,这样一笔钱,足够一家人在奥地利租房和生活了。” “从下半年开始,德国方面对犹太人的政策越来越酷苛,大批犹太人从德国逃出来,奥地利被德国占领之后,也是如此,所以,费恩想要把妻子和女儿转移出来,并且打算移民美国,这就是费恩准备卖出藏在手中这批军火的原因。”曹斌道。 “外交部那边已经行不通了,奥地利的领事馆都被禁止给犹太人发放签证,外交部怕引起德国的不满,所以,外交途径基本上算是堵死了,这也是费恩拒绝跟我们交易的主要原因之一。”唐锦解释道。 “日本还是德国的盟友呢,日本人会给费恩的妻女发放签证吗?”齐桓问道。 “这个不好说,如果只是少量几个签证,德国方面只怕不会深究,毕竟,费恩的妻女也不过是普通的犹太人而已,没有特殊价值。”曹斌道。 “费恩拒绝我们,一定是日本人答应了他的条件,看起来日本人抢先了一步。”陆希言道。 “嗯,不过如果我是费恩的话,一定会等见到自己的妻女,才会跟日本人交易,可惜,奥地利没有我们人,我们谁也不知道费恩的妻女长什么样,什么时候能到上海。”唐锦分析道。 “出发之前,费恩的妻子一定会跟他联系的。” “那就盯住费恩和电报局,要搞清楚她们到沪的具体时间。”唐锦点了点头,“老陆,你联系一下谭四哥,把这个情况跟他说一下,我们之前分过工的。” “好。”陆希言微微有些讶然,唐锦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让给“铁血锄奸团”,一点儿没有抢功的意思。 猜不透唐锦的意图,那就不猜,反正这不是坏事儿。 第259章:奚家之难 “这个名字还有地址,马上发出去。” “哪来的?”胡蕴之看了一眼,惊讶的一声。 “唐锦。” “哦,明白了。”胡蕴之微微点了点头,匆匆与陆希言错开后,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有点儿猜到唐锦的想法,就算“军师”知道费恩的妻子的名字和地址,只怕也没有那个渠道。 这是在国外,不是在国内。 “铁血锄奸团”在上海滩或许赫赫有名,可出了上海那就未必了,力有不达,再强大你的民间组织能比的上国家力量吗? 军统都做不到的事情,那“铁血锄奸团”就不用去想了。 而本来按照分工,“铁血锄奸团”就是盯着费恩和安德烈,这里不过卖了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 “小浩,好了没有?” “姐,快了,再等我一会儿,我把头发再弄一下……” “你动作快点儿,我们跟梦瑶约好了十点钟到的,这都快九点半了。”孟繁星喊了一声。 “来,就来了,姐,你别催呀,你一催,我这手一抖,又把头发弄乱了。” “差不多得了,你还想捯饬的跟电影明星似的,那太假了,看着就不靠谱。”孟繁星道。 “姐,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吗?”孟浩从房间里出来,传了一身格子西装,圆头皮鞋,白衬衫,红领结,手腕上还戴了一款新的手表,头发也打了发胶,亮的都快溢出油花了。 这幅打扮,油头粉面的,简直就是典型的上海小开。 “你这什么鬼样子,你平时跟梦瑶在一起也这幅打扮?”孟繁星一见之下,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 “我要是梦瑶的爹妈,绝对不会同意让女儿跟你这样的交往的。” “这不行吗,我看那些上层人士都这样?” “那是什么上层人士,真正的上层人士才不会这样呢,他们讲究的是品味和返璞归真,你这样的,第一印象就好不了,赶紧去给我洗了,别摸什么粉了,头发吹干就行,自然就好。”孟繁星道。 “姐,我这可是忙了一个早上。” “小浩,听你姐的,男人重在气质,而不是外表,你是去见未来岳父岳母,不是去参加舞会,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梦瑶父母面前,据我所知,奚鸿伟可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否则,他早就介入你们俩的交往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陆希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姐夫,你去不去?” “你姐陪你去还不够吗,我去的话,那岂不是抢了你的风头?”陆希言笑了笑,他还真有这方面的考虑。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去奚家,那还真可能抢了孟浩这个“毛脚女婿”的风头,反而会达不到那个效果。 所以,这第一次,他就不去了,如果孟浩和奚梦瑶真的能成,他自然会登门拜访的,那个时候就名正言顺了。 “小浩,你姐夫说得对,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不一定,你姐夫若是冒然前去,人家拒绝,你姐夫的面子往哪儿搁?”老孟头从房间里出来道。 “爸。” “你姐夫现在是法租界名医,你要是沾了他的光,能找到梦瑶那么好的女孩子吗?”老孟头道,“赶紧去把这幅嘴脸处理一下,这样子出去,丢我们老孟家的脸,哼。” “浩子,听见了,爸也不认可,还不赶紧去?”陆希言呵呵一笑。 “我觉得挺好的……”三票对一票,孟浩嘴上是虽然不满,低头嘀咕一声,但还是转身去洗手间清理了。 将早就买好的礼物放入后备箱。 第一次登门拜访,按照礼节,是要带一些礼物的,左右不过是一些糕点吃食或者烟酒之类的。 奚梦瑶的父亲奚鸿伟喜欢抽雪茄,陆希言托人从香港买了一箱正宗的古巴雪茄,作为第一次登门的礼物之一。 还有奚梦瑶的母亲,喜欢蜀锦,弄了一块上等蜀锦披肩。 这两样东西都是由孟浩亲手递交的。 闫磊充当司机,陪两姐弟过去。 …… 愚园路,奚公馆。 “奚董事长,我们的三井实业的条件已经够优厚的了,只要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今后,你还是鸿伟的董事长,而且纱厂还可以获得特许经营,受到我们的保护,税收方面也会有诸多优惠……” 三井实业的代表,一大早就来了,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 如果不是知道鸿伟公司就是被他们逼到如今的地步,这份股份转让协议,那真是非常优厚了。 从经济的角度看,奚鸿伟签下这份协议,自己的公司就避免破产,而且还可能起死回生。 但是,国家民族看,他就等于签了一份卖身契,从此要做一个汉奸了,那是要被国人戳脊梁骨的。 他奚鸿伟还是有气节的,绝不可能当汉奸。 所以,任由这个叫佐藤的家伙说的再多,他都不为所动,反正宁愿纱厂倒闭,奚家破产,他都不想屈从日本人,当一个人人唾骂的汉奸。 “奚兄,三井实业的条件已经够优厚了,你那三个纱厂已经是资不抵债了,何必为了一点儿虚名而不不放手呢?”陪同佐藤来的是奚鸿伟曾经的朋友,现在已经沦为汉奸商人的谢筱初。 “虚名,我的纱厂是怎么资不抵债的,你谢筱初心里不清楚吗?”奚鸿伟怒斥一声,对于这种没有一点儿气节的人,他只恨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怎么会跟这种人做朋友。 “奚兄,识时务为俊杰,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谢筱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尴尬。 “哼,谢筱初,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是你别想把我拉下水,我奚鸿伟不吃这一套。”奚鸿伟怒哼一声,“管家,送客。” “奚鸿伟,别给脸不要脸,你因为你还能撑多久,你向通商银行的借款的还款日期快到了吧?”谢筱初恼羞成怒道。 “这个不劳您费心,我奚鸿伟还没有赖账的先例。” “佐藤先生,我想今天是没什么好谈的了,奚董事长根本不愿意接受您和三井实业的好意。”谢筱初对佐藤道。 “奚董事长,我感到非常遗憾,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告辞。”佐藤弯腰一鞠躬,倒是把礼貌做的十足。 “送客!”奚鸿伟不悦的吩咐一声。 “鸿伟,没事吧。”奚鸿伟的夫人从楼上下来,走到丈夫跟前,非常关心的问了一声。 “没事,梦瑶呢,不是说今天有客人来吗?”奚鸿伟脸色稍霁问道。 “嗯,瑶儿在楼上房里。”奚夫人道,“咱们家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是人家会不会瞧得上?” “我奚鸿伟的女儿,谁敢瞧不上?”奚鸿伟瞪眼道。 …… 奚公馆,孟浩不止来过一次,当然,他从来没进去,每一次只是将奚梦瑶送到距离奚公馆不远的地方,然后默默注视着进大门才离开。 这一次不同了,大白天的正式登门。 “怎么,紧张了?”一看孟浩那不由的挺直的腰杆儿,孟繁星呵呵一下,难道看到弟弟紧张一回。 “姐,你是女人,当然不明白了。”孟浩白了孟繁星一眼。 孟繁星脸一红,她跟陆希言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虽然骤然变换和关系,但其实并不难接受,很自然,水到渠成。 “放轻松点儿,有你姐呢。” “嗯。” “小浩是太在意了,所以才紧张,其实,咱们没必要如此。”闫磊一边开车,一边笑道。 “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懂啥?”孟浩怼了回去。 “嘿嘿……”闫磊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他的确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经历过的只怕不会比孟浩少。 “前面到了……” “繁星小姐,前面那辆车?”闫磊忽然手一指,一辆汽车从奚公馆出来,车牌号有些熟悉。 孟繁星点了点头,是三井实业的车,她这些天也在调查有关奚家跟三井实业的事情,这辆车的车牌自然是熟悉的。 “姐,你们在说什么?”孟浩有些不明白。 “看来,三井实业的人刚走,不会是图穷匕见了吧?”闫磊道。 “待会儿,咱们问一下就知道了。”孟繁星点了点头。 汽车停在奚公馆门前,闫磊下车去按了门铃。 表明身份,大门打开,车开了进去。 孟繁星也算是上海滩商界的新锐了,蒙安公司扩张的速度是惊人的,旗下的西药业务都快比得上几家老牌的西药进口生意的了。 尤其孟繁星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这就跟更为难得了。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子,能够在上海滩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闯出一片事业来,能力和背景都是缺一不可的。 而能力还只是其次,背景才是最重要的。 法捕房,青帮,法商总会,这三家,随便哪一家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三家一起护航,蒙安公司想不成功都难。 所以,这位蒙安公司总经理携亲弟弟来访,奚鸿伟可一点儿都不敢看轻,带着夫人和女儿奚梦瑶亲自在家门口迎接。 “奚董事长,奚夫人,你们好!”孟繁星下车,赶紧走过来,“冒昧来访,打扰了。” “孟总经理客气了,请。” “伯父,伯母,我叫孟浩,在法捕房当差。”孟浩有些紧张的走过来,与孟繁星并列,自我介绍一声道。 “孟浩贤侄,不错,一表人才。”奚鸿伟微笑的点了点头,奚家的处境,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女儿奚梦瑶的未来。 如果能够给奚梦瑶找一个可靠的婆家,那怕是家境差一点儿,只要能真心对女儿好,他也就放下一半儿的心了。 第260章:两个方案 奚家的客厅可比陆家的大多了,毕竟奚家的财力不是陆希言这个新贵能够比拟的,家里的陈设都透着一种古典之美。 奚鸿伟虽然住的是洋房,但审美却是东方的。 家里许多摆件儿都是传统的东方艺术品,包括那墙上的挂的画作,也都是传统水墨山水。 古色古香。 奚鸿伟家里的古玩字画不少,一半是他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自己喜欢,还有一半则是一种对老祖宗传承的使命感。 须知,这战乱一起,多少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都毁掉了,有些更是因为人为保管不善所致。 “管家,泡茶,把我书房里那罐龙井取来。” “孟总经理,快请坐。” “其实奚董事长算是我的长辈,您还是别叫我总经理了,叫我一声繁星就可以了。”孟繁星忙道,她带孟浩来可不是谈公事的,称呼上也犯不着那个正式。 何况奚鸿伟确实年长,比老孟头还大几岁呢。 奚梦瑶不是独生女,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去美国念书了,在读博士了,国内这样的状况,两夫妻也是不愿意他回来了。 “这个,我就不客气了,繁星,小浩,你们也别叫董事长了,愿意的话,叫我一声伯父。”奚鸿伟道。 “这个,奚伯伯好。”孟繁星听了,马上改口。 倒是孟浩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让孟繁星给轻轻的踢了一脚,才忙跟着叫了一声:“奚伯伯。” 当然,对奚鸿伟的夫人也要改口了。 “奚伯伯,我知道您喜欢抽雪茄,这是我从香港托人给您带的古巴雪茄,一点儿敬意。” “哦,小浩,你也太客气了,来家里,还买什么东西。”奚鸿伟很高兴的,虽然孟浩的出身有点儿低,又是一个小巡捕,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有一个有能量的姐夫,未来做到法捕房的探长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人的身份不是一成不变的,得看他是否愿意上进,只要肯上进,有人扶持,那就有希望成才。 说实话,奚鸿伟在政商界的身份也不低,见过的青年才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想要给奚梦瑶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婆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过去,只要他肯放话,他们家的门槛儿都能让提亲的人给踏平了。 他是个开明的父亲,不愿意用自己的意志去左右女儿的人生,如果是这样,他怎么能同意奚梦瑶去跟舅舅盛熙元学医。 他们家需要奚梦瑶挣钱养家吗? 不需要,其实奚梦瑶在医学上的天赋有限,就算学出来,毕业了,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但是女儿喜欢,她喜欢干的事情,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做父亲的能不支持吗? 只有他夫人,对未来的女婿是有要求的。 这个女人看问题的角度毕竟跟男人不一样,有时候更多的是考虑生活中的琐碎的情况。 自从得知奚梦瑶跟孟浩谈恋爱后,老两口还是有些分歧的。 首先两人对孟浩的职业有些安心,被人报复,差一点儿丧命,这女儿若是跟着他,以后还不得担惊受怕过日子? 奚夫人是不赞同的。 第二个,孟浩是小门小户出身,与奚梦瑶自幼精英式的培养,他们能够有共同语言吗? 别看现在好的跟一个人,等他们真的进入婚姻生活,每天为了柴米油盐,多少女人就这样搭进去一辈子。 还有,修养和文化层次,今后会有很多的问题需要面对。 这些,两个年轻人没有经历,自然考虑不到,可做父母的已经经历过了,怎么能不替他们考虑? 好在奚鸿伟虽然也有担忧,但是他并没有直接棒打鸳鸯,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做父母能护着一辈子吗? 如果总是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那孩子一天都长不大,等到你护不了的时候,就后悔怎么没有早一天放手让孩子自己飞翔了。 没有阻止,但不等于就放任不管,对于孟浩,奚鸿伟可也是命人在暗中做了调查的。 发现人品还不错,各方面也都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反感的毛病,而且为人还正气,家教也不差。 有个姐姐,姐夫居然还是广慈医院的外科大夫,明星医生,震旦大学的兼职副教授,以及“索尔”基金独立董事等等。 这姐姐就更了不得了,失踪三年,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创办蒙安公司,自己还凭努力考上了震旦大学,一边念书,一边管理一家公司。 短短半年,就把名下的药房开到香港去了,换做是他奚鸿伟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个能力。 跟让他忌惮的是,这对年轻夫妻的背景。 这即便是运气,那也是一种实力,为什么别人不行,偏偏他们两个行呢? 调查之后,奚鸿伟便松了一口气,也劝自己的夫人不要横加干涉,先看看再说,这才有了今天的孟繁星、孟浩两姐弟正式登门拜访。 奚鸿伟伸手接了过来,虽然不是他平时爱抽的那个牌子,但是也算是有心了,毕竟人家只是知道他爱抽雪茄而已。 “伯母,这是给您的。”孟浩又拿出一个礼盒出来,郑重的递给了奚夫人。 “我也有?”奚夫人有些惊喜。 虽然她对孟浩某些方面并不是特别满意,可女儿喜欢,丈夫也没有反对,她也觉得自己硬拦着也找不到理由。 但是,见到孟浩本人后,她倒是觉得还行,起码衣着稳重,跟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个完全不一样,说话也相当的有礼貌,尤其是对她们老两口的态度,都相当尊敬。 尤其是还知道自己喜欢蜀锦,虽然这可能是奚梦瑶告诉他的,可只要是有心,这就不错的了。 “奚伯伯,我今天来呢,是为了我们家孟浩跟令千金的事情。”孟繁星道,“他们两个正在交往,并且有一段日子了,我弟弟很喜欢梦瑶小姐,我们一家都喜欢梦瑶,聪明,漂亮,尤其是善良懂事儿,所以呢,我就想,两个人也都不小了,是不是可以把关系正式的跟您二老禀告一声。” 奚梦瑶一直坐在母亲身边,她知道今天意味着什么,所以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除了害羞之外,还有紧张。 “自由恋爱这是一种进步,但我们中国的传统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梦瑶的妈妈呢,没有别的要求,只求她能够找一个疼她爱她的夫婿,财富多寡这个不重要,但是人品要端正。”奚鸿伟道。 “奚伯伯是个开明之人,我们家小浩虽然性子上还有些毛糙,但人品绝对是可以的,这一点伯伯可以向我们家的街坊邻居打听就知道了。”孟繁星道。 “嗯,我会的。”奚鸿伟点了点头。 “如果奚伯父和伯母不反对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把他们的婚事给定下来?”孟繁星道。 “这……”奚鸿伟犹豫一下,眼下这个时候,他还有有心情操办这件事吗? 有心拒绝,可这会让人家怎么想? “奚伯父不用烦心,订婚的事情向来由男方操心,一切都有我们来就可以了。”孟凡星道。 “夫人,你怎么看?” “繁星小姐。” “伯母,您直接叫我繁星好了。”孟繁星忙道。 “好。”奚夫人点了点头,“繁星,这件事是否缓一缓,我们家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只怕是到时候顾不上?” “伯母说的可是日本三井实业收购奚伯伯名下的鸿伟公司的事情?”孟繁星微微一笑。 “你知道?” “嗯,梦瑶跟小浩提过,小浩回来跟我和他姐夫说过,奚伯伯的公司摊上大·麻烦了。”孟繁星道,“我想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既然繁星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不瞒你了,在你们来之前,三井实业的代表佐藤来过,他们企图收购我的公司的股份,条件给的还很优厚,并且收购之后,我还能保留一定的股份,继续担任鸿伟公司的董事长,但是我给拒绝了。”奚鸿伟缓慢的说道。 孟繁星笑了,她明白奚鸿伟的意思,他是说奚家得罪了日本人,可能马上就要倒霉了,你还愿意跟我们家结亲吗? 自从日本三井实业提出收购他名下的纱厂,他断然拒绝的消息传了出去,已经有很多商界的朋友跟他“划清”界限了,也有一些暗中支持他的人,只是,这部分人大多数也不见的比他的情况好多少。 “感谢奚伯伯实言相告,我今天来的第二件事,就是为了此事。”孟繁星道。 “噢?”奚鸿伟惊诧一声。 “奚伯伯,能否借用书房说话?”孟繁星道。 “可以。”奚鸿伟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当即点头同意了。 “姐,你和奚伯伯……”孟浩也有些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把他给撇开了。 “我们有些事情要谈,生意上的。” 孟浩满肚子疑惑,一个做进口药品的,一个做纺织的,八竿子打不着,能有什么生意可谈? …… “奚伯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日本人步步紧逼,而是你在通商银行的一笔贷款。”楼上书房,坐下来,孟繁星开门见山道。 “不错,这笔贷款是三百万,到期的话,连本带利近四百万。”奚鸿伟点了点头,这笔钱是他半年前从通商银行贷出来的,主要用于采购原材料,也就是那五千吨棉花。 虽然买了保险,可是等到确认这批棉花意外损失的话,保险赔付也得半年之后的事情。 他是用纱厂的股份进行的抵押贷款,如果不是江筱庵落水当了汉奸,这笔贷款宽限一些时日,问题不大。 可现在,通商银行已经跟日本人沆瀣一气了,估计时间一到,对方就会催着还款了。 还不了款,纱厂的股份就可能被银行拍卖,不用说,这些股份最后会到什么人的手中。 还有那五千吨的棉花,一定也是日本人捣鬼,自己的工厂没有原料,被迫停产,订单交付不了,还要赔偿人家,带来的连锁反应是致命的。 “奚伯伯,我这里有两个方案……” 第261章:雪中送炭 “奚伯伯,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找人挑一个好日子,再过来下聘礼。”孟繁星郑重的道。 “好。” “感谢奚伯伯和伯母的招待,那我们就告辞了。” “梦瑶,替我送送繁星小姐和小浩。”奚鸿伟一个眼神。 “哦,好的,爸。”奚梦瑶脸颊酡红,终于明白了,父亲是答应她跟孟浩在一起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出面代表送客了。 上车之前。 “梦瑶,以后要改口了,叫一声姐姐来听听?”孟繁星调侃一声。 “繁星姐。”奚梦瑶胀红了脸,叫了一声,虽然是同样的称呼,以前跟现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瑶瑶,那我跟我姐先回去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孟浩也是兴奋不已。 “知道了……”奚梦瑶扭捏一声。 “再见,梦瑶,有时间来家里。”孟繁星和孟浩上了车,闫磊发动汽车,从奚公馆离开。 …… “鸿伟,你跟这孟繁星在书房说了什么?”孟繁星离开后,老两口上了楼上书房,奚夫人好奇的问道。 “夫人,这孟繁星当真是奇女子呀,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魄力和智慧,难怪她能有如此成就。”奚鸿伟惊叹一声道。 “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奚夫人嗔怪一声。 “她给我提出了两个解决我奚家的困难的方案。”奚鸿伟道。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还能帮咱们家解决困难,她就不怕得罪那日本人?”奚夫人惊讶道。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怕日本人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汉奸,亡国奴的。”奚鸿伟道。 奚夫人点了点头,自己丈夫是什么脾气她会不知道,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在国家民族大义上,奚夫人还是支持的,奚夫人可不是传统家庭出来的,从小接受的可是中西结合的教育,早年也是丈夫事业上的好帮手,奚鸿伟做纺织这一行,也是受到她的影响。 “这第一个方案,她出资,给我们五百万资金,还掉通商银行的贷款,这样我们手头上还有一百万左右的流动资金,纱厂可以重新购买原料,生产交付订单,只要渡过这个难关,一切都好办。”奚鸿伟道。 “五百万,她哪有这么多钱?”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说的很肯定,这笔钱,她绝对会有的。”奚鸿伟解释道。 “就没有什么条件?” “条件当然有,这五百万必须用我们购买的那五千吨棉花作为抵押。”奚鸿伟道。 “那运输棉花的货轮不是失联了吗?”奚夫人惊讶道。 “别忘了,我们可是对这批货物买了保险的,只要是货物出现意外或者丢了,保险公司是要赔付我们棉花同等价值的钱的。” “那差不多也就是五百万。”奚夫人点了点头,用这个作为抵押,倒也是可以的,因为现在没有人肯借钱给他们,尤其是这么一大笔。 而用棉花抵押借款,更难,谁知道保险公司会不会赔付?(笔者查过一些资料,那个时候进出口风险大,都会买保险的) 而且,认定意外和丢失,那是需要时间的,奚家能等这个时间吗?一旦纱厂破产,这批以纱厂购买的棉花自然不属于奚鸿伟个人了,运回来,也只能用于破产抵债了。 到时候,纱厂和棉花原料都属于别人了。 日本人显然是跟通商银行串通好了,可奚鸿伟知道又能怎么办,自己被人捏住了七寸了。 一旦用这个抵押了借款,那风险就转嫁到了孟繁星身上了。 这可不是五百,是五百万。 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一大笔钱。 人家凭什么这么帮自己,还不是爱屋及乌,为了咱家闺女,这么一想,奚夫人倒觉得好像在卖女儿。 “你不说有两套方案吗,还有第二套方案呢?”奚夫人忽然想起来,还有第二套方案没说呢。 “这第二套方案说起来就复杂了,孟繁星建议我把纱厂的包袱彻底的甩掉。”奚鸿伟道。“日本的技术远比咱们先进,生产出来的产品物美价廉,就算我们拼了命的降低成本,最终也竞争不过人家,除非我们禁止他们的产品进口,但这是完全不现实的,所以,除非我们把纱厂迁走,那继续经营下去,亏损会越来越大,恶性循环,最终还是逃不过倒闭一途。” 话虽然听着有些残忍,可却是事实,中国的纱厂,就算是公平竞争,跟日本的纱厂也不占优势。 人家纱厂技术更先进,规模更大,就算在中国的纱厂,日本的也是大肆并购,几乎将本国的纺织业是挤的七零八落了。 没有技术,没有形成规模化,又得不到国家的贸易政策的保护,这样下去,别说挣钱了,不赔钱都不行。 如果再加上日本产品的低价倾销,无论怎么样,老百姓都会选择那物美价廉的。 同样的价格,产品质量没有竞争优势,同样的质量,产品价格没有任何优惠,谁会买你的东西? 厂里的机器运转一天,亏损一天,停产了,反而亏损少了,最多要付给工人最基本的工资。 奚鸿伟不是没想过关掉纱厂,可他关掉纱厂,那手底下这两千多工人咋办? 这些人可都指望他养家糊口呢。 现在的上海滩,找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那是太难了,那么多的难民涌入租界,是他们不愿意用双手做事养家吗,不是,他们是找不到事儿做。 两千多人,那就是两千多个家庭,就算是女工,那有这份收入,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的。 说不定,这份收入没了,原本读书的孩子就没钱读书了,家里的老人病了,也没钱医治,有的可能全家都吃不上饭…… 这些工人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忍心让大家伙落到这个田地? 但是,他自己现在都已经撑不下去了。 要是没有日本人暗中逼迫的话,或许还能再撑上一年半载的,现在可好,这个月底都撑不到了。 “现在除了日本人,谁还肯接手咱们家的纱厂?”奚夫人微微一皱眉道。 “这个包袱自然是甩给日本人了。”奚鸿伟说完,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真有人想买纱厂,除了日本人,还真找不到其他人。 “卖给日本人?” “日本人买下纱厂,他们肯定是要继续生产的,只要开工生产,就必然需要工人,我们纱厂的工人都是熟练工,这样,至少有一大半的工人能够继续留在纱厂工作,挣到薪水养家糊口。”奚鸿伟道,“这是其一。” “其二,那五千吨棉花,不能留给日本人。”奚鸿伟道。 “这其三,我们卖掉厂子之后,在上海就没有羁绊了,我们可以去香港,或者美国。”奚鸿伟道。 “去美国,投靠儿子?” “不,投靠儿子只是原因之一,我们另有任务。”跟孟繁星谈了一小时,他觉得自己茅塞顿开,自己活了几十年,见识和眼界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实业报国没有错,可报国也完全只有实业。 “任务?” “不,夫人,说错了,是咱们的事业。”奚鸿伟郑重的说道。 “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什么事业,要我说,卖掉纱厂也好,咱们去美国享福,可就是梦瑶这丫头……”奚夫人说着,就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梦瑶这丫头你就不用担心了,孟家那姑娘一身正气,小浩人品也不错,而且她们两个也是两情相悦。”奚鸿伟道,“梦瑶有了归宿,咱们也能放心离开不是?” “你还真打算把纱厂卖掉?”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壮士断腕了。”奚鸿伟道,如果只有第一道方案,他或许只能这么选择。 但是孟繁星给他提供了第二套法案,比第一套方案更好,那他自然选择第二套方案了。 “纱厂卖个日本人,外面会不会……” “不会,夫人,你放心好了,我们都要离开了,还会在乎这点儿名声吗?”奚鸿伟道,“何况,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那瑶瑶那边儿?” “不要说,现在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你哥哥。”奚鸿伟叮嘱一声。 “嗯,我知道了。”奚夫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的亲人都要隐瞒,只是觉得丈夫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 孟繁星回到家中,陆希言刚好午睡起来,嘴里叼着一根烟,坐在自家阳台的躺椅上,惬意的捧着一本书。 难得休息放松一下,陆希言很懂劳逸集合的,尤其是做医生的,如果整天紧绷着神经,不知道哪天这根神经就容易崩断了。 “回来了。”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盈欢快,一听就知道是孟繁星从后面走过来了。 “嗯,小浩的事情很圆满,等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孟繁星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道。 “好事儿,跟奚鸿伟谈的怎么样?”陆希言微微一笑,这事儿其实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奚鸿伟一直默许奚梦瑶跟孟浩交往,已经说明问题了。 “不出你所料,他选择第二个方案。”孟繁星抿嘴一笑道。 “聪明人,知道取舍,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对我们来说,更是一招妙棋。”陆希言点了点头。 “可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借给他?”孟繁星道,“蒙安公司账上的现金只能够维持公司的运转略有结余而已。” “这笔钱不要你来操心,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孟繁星惊讶道。 “当然,你不相信你的男人是无所不能的吗?”陆希言嘿嘿一笑。 “你要是无所不能,把小日本给我赶出中国?”孟繁星嗔白了他一眼。 “这个现在好像不行。”陆希言讪讪一笑。 第262章:蚂蚁搬家 “奚鸿伟纱厂股权抵押期限还有几天?” “下个月的5号。” “今天是26号,到下个月的5号,刚好十天?”陆希言算了一下,时间真的剩下不多了。 “江筱庵跟奚鸿伟的关系如何?” “原来是不错,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通商银行抵押股权贷款了。”孟繁星道,“不过,自从江筱庵落水当汉奸后,两人关系就急剧恶化,江筱庵还有意请奚鸿伟担任伪上海市政府要职,但被拒绝了。” “那五千吨棉花是哪个公司的的远洋货轮运输的,还有在哪家公司买的保险?” “远洋货轮‘威灵顿’号,货轮注册地在澳大利亚,承保的是美亚保险。”孟繁星道,这些她早就打听清楚了。 “目前货轮是什么情况?” “大约一个星期前,货轮通过马六甲海峡,货轮突然跟岸上失去联系,之后,数日呼叫,都不见回应。”孟繁星道。 “有没有找寻过?” “有,但是大海之上,气候变化难以预测,所以,很难确定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 一艘七八千吨的远洋货轮,如果不是遭遇意外,那就可能是遭遇了劫持,不过,这装的是一船的棉花,如果是海盗劫匪的话,他们处理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一般情况下,通知货主索要赎金。 他们自己卖的话,都不知道卖给谁。 在这关键的时候,一船棉花连船一起失踪,贷款的还款日期也随之到了,如果棉花不出问题。 纱厂开工,或许还能缓一下。 这就是奚鸿伟面临的困境,还不起贷款,纱厂又没有原料继续生产,工人停工,日本人又上门来低价收购。 三家纱厂,算上厂房和机器设备,就价值千万了,因为抵押了股权贷款,日本人现在只愿意出一百万买下他手中剩下的股份。 完全就是讹诈了。 最要命的是,奚鸿伟跑遍了上海的所有银行,没有一个肯在接受他抵押手中剩下的股权的。 借不到钱,一旦超出还款日期,那每天超增的利息都能把他给压垮。 他都怀疑,当初跟通商银行签订的这个股权抵押贷款是个阴谋了,就算是阴谋也没办法了,当初也是他求着人家贷款的。 “日本人想要掠夺我们的资源,还要侵吞我们的民族工业,彻底的毁掉我们的工业基础,这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陆希言道,“日本人想要纱厂,那就给他,不过,那只是一个空壳。” “这个计划需要周密的部署才行,我们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安子哥,一旦被日本人发现,我们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嗯,我知道,所以,一定要将我们的计划的知情权限定在一个范围之内,必须是确认不会泄密,才能告知,或者告知一部分。”陆希言道。 “我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 …… 两人仔细推敲了一下,然后各自行动,孟繁星去找蓝丽瑛了,而陆希言则约了胡蕴之在回春堂药店见面。 “……我把这个计划称之为‘蚂蚁搬家’,老胡,你觉得怎么样?”陆希言滔滔不绝的讲了一通。 “这事儿好是好,可是你能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不出纰漏?”胡蕴之仔细听了,问道,帮助奚鸿伟转移纱厂,并且再用空壳纱厂坑一下日本人,这他当然聚双手赞成了,可这里面稍微走漏一点儿风声,被日本人发现的话,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所以,这事儿光靠我们做不了,而且,我也不宜出面,我知道,组织上在纱厂工人中一定有人,如果得到他们的配合的话,保密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拆卸设备,装箱,运输,以及出海的话,必须通过海关检验……” “老旧的设备我们不要,我们只要最新的,留下一部分,也能遮掩一下,如果,厂子都空了话,那也容易被人发现……” “你这个想法,我得汇报一下上级,你先别擅自做决定。”胡蕴之认真道,事关重大。 香港八办。 “老李,上海急电。” “又出什么事儿了?”老李刚回来没多久,各种情报消息都汇总到他手里,等待他一一处理。 “你的那位宝贝疙瘩,又给咱们找事儿做了。”张贯一呵呵一笑,把电文递给了老李,随手从桌上香烟盒里掏出一根来。 “这个陆希言同志,他怎么总是不务正业。”老李一看电文内容,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儿。 “老李,你也别怪人家,你也没给人家具体任务。”张贯一道,“再者说,他也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儿,这个奚鸿伟我知道,纺织大王,是个有爱国心和民族实业家,不肯向日本人低头,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帮他。” “我没说不不值得办,我是说,他这样会惹日本人注意的。”老李担心的是这个。 “老李,不做事儿即意味着不会暴露。”张贯一道。 “老张,他在这个位置上,将来是能发挥更大作用的。” “可站在他的角度,他有必须要帮的理由,如果他不帮,我要是日本人,我反倒怀疑了。”张贯一道,“而且,他可以完全把自己摘干净。” “你是说奚鸿伟拿他的妻弟跟奚梦瑶的婚事作为要挟,逼着他拿钱帮他?”老李道。 “对外完全可以这么解释。” “这事儿你我都做不了主,得请示一下首长。”老李道。 “嗯,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这批设备若是能够运到陕北,对我们在陕北的纺织工业也是有巨大帮助的。” “老张,马上草拟电文。”老李点了点头,他心中有决定了。 …… 这确实一个庞大的计划,陆希言也不能保证组织上会不会同意他的构想,他自己肯定独立完成不了的。 他最多也就是在幕后掌控进度。 但要是单凭他个人的力量,还真难做到。 而且,这个计划若是成功实施的话,以后再遇到这一类的事情,就可以按照这个步骤从容进行了。 谭四终于把苏苏和儿子送上了去香港的客轮,除了苏苏母子俩,还有一个一直照顾的奶妈以及两个保镖。 这两人去了香港之后,也会留下来,继续保护母子俩。 天涯书寓就算是空了下来,没有了苏苏母子,谭四也不愿意回去住了,免得触景伤情。 他就住进了南市的友谊旅社,当起了监工来。 邹淮也要走了,戴雨农催着他回重庆呢,军统最近在后方扩张的十分厉害,人手不够用了,而邹淮还逗留在上海优哉游哉的,怎么让他继续清闲下去呢? 所以,催促他赶紧返渝的电报来了。 这个短训班,陆希言抽调了“铁血锄奸团”内有文化基础,头脑灵活的二十人参加,有些还都担任了小组长了的,培训之后,肯定在业务能力上有一定的提高。 再靠他们带动下面的人,从而提高整支队伍的水平。 有没有效果,还的看接下来他们的在工作行动中的表现了。 邹淮临走之前,陆希言还特意的以“军师”的身份去见了他一面,对于王天恒想要见他一面的要求,他还是拒绝了。 但是可以让谭四跟王天恒接触一下,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送走邹淮,已经是11月底了。 胡蕴之那边终于有消息传来,组织上同意实施他的“蚂蚁搬家”计划,“藏锋”小组负责策划是指挥,而行动方面则另有小组负责。 也就是说,陆希言只需要下达任务命令,告诉配合的人怎么做,但他不需要知道配合人是谁,什么身份等等。 而负责执行任务的人也不需要知道下达命令的人是谁,他们做事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一切照做就可以了。 最大限度的减少地下党小组之间的横向联系,保证大家的安全。 这就等于说,临时授权“藏锋”小组指挥一次上海地下党各小组的一次联合行动,而且还是跨线的。 风险很大,而且不可控,这对“藏锋”小组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尤其是对陆希言来说,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所以,他必须把所有可能的因素考虑进去,而且还的把参与的人精简到最少。 奚鸿伟已经按照第二套方案开始实施了,一方面,他每天出去找人借款,当然有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稍微的意思一下,借一两万,这钱只怕也是不打算要回来了。 倒是借来了十几万。 杯水抽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通过这些天的努力,他也算是看清楚一些人的真面目了,也不出去了,直接去纱厂,一待就是一天。 外面很快就谣言四起,说纺织大王奚鸿伟要倒了,纱厂停工不说,购买的原料棉花也出事儿了,资不抵债,又被日本人逼着卖厂。 显赫一时的上海纺织大王一朝就要破产了。 可谁又知道,奚鸿伟每天去纱厂,是跟一群厂里的技术骨干和工人在拆卸设备,把那些值得保留的,比较新的设备都拆卸下来,到了晚上,悄悄的用各种方法把零部件携带出去,再另行封存。 通过这样的方法,一台台设备就这样从纱厂转移出去了,转移出去的设备的位置,还故意的用木架子搭起来,用油布罩上,外面根本看不出设备已经空了。 这就是“蚂蚁搬家”的真正目的。 三井实业的根本想不到奚鸿伟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和能力,虽然暗中派人盯着纱厂,可这些人不是专业的间谍。 就凭他们的智商和能力,根本发现不了。 第263章:抢先一步 “蚂蚁搬家”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个计划涉及太多的环节,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尤其是设备运输,走陆路肯定不行。 水路是必然的。 可是水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通过海关才行,这个就需要江海海关配合了。 纱厂和江海海关都有地下党组织,如果没有这个先决条件,陆希言也绝不会设计这么一个计划来。 因为那根本没办法打通这里面的关节。 拆卸纱厂的设备,还能做到万无一失,必须要严密的组织来进行,靠奚鸿伟只怕是做不到的。 关键还的靠纱厂的工人地下党组织。 江海海关方面,这批设备伪装成出口物资,怎么通过海关检验,也得需要海关方面配合。 没有江海海关地下党组织那也是不行的。 最后一步,轮船公司。 这一点,要是让陆希言去挑选的话,短时间内还真不知道哪家可靠,可组织上就简单多了。 中泰轮船公司。 一家中国本土的轮船公司,为了封锁长江水道,阻止日军舰船沿着长江西进,把自家的从事内陆运输的数艘轮船贡献了。 因为支持抗日,租给日本人的轮船也被扣下了,至今都没有归还。 可以说,这家公司总部要不是在租界,只怕早就被日本人给查封了。 这家轮船公司内自然也是有自己人的,老板也跟奚鸿伟一样,非常爱国,有民族气节。 答应帮忙,将这批设备通过自家的轮船运送至镇海(到1939年6月,日军才登陆镇海,浙东沿海地区还在国民党手中)。 陆希言可不等所有设备都拆卸完毕再装运,既然先拆了一批,那就先装一批,运走多少是多少。 第一批纱厂设备已经顺利起运了。 所有关节都打通了,因此,十分顺利,虽然中途也出现一些小小的意外,但都没有影响到整个计划的运行。 …… 关于“费恩”方面,郭汉杰一直盯着,终于传来了消息。 “费恩”的妻子玛莎和女儿安娜已经拿到了前来上海的签证,一家人先前往瑞士,再从法国过境,搭乘一艘法国的邮船来上海。 预计在海上需要走十天左右,就可以达到上海了。 这对“费恩”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妻女的到来,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一半了,接下来就是用手上的军火交换一笔可观的金钱,然后全家移民去美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 井上公馆。 “中国人给的签证,你确定?”井上雄一惊讶的问道。 “确定,是奥地利领事馆发放的,我们本来想要通过中立国瑞士给费恩的妻子玛莎和女儿安娜发放过境的签证,但是,却发现,她们已经拿到了中国领事馆的签证……”冢本报告道。 “此事费恩知道吗?” “还不清楚,从玛莎发给他的电报上看,并没有告诉他是哪个国家发的签证,所以……”冢本回答道。 “我要见柳尼娜。”井上雄一道。 “哈伊!” …… “我们发给玛莎的签证?”陆希言也是等了两天之后,才从胡蕴之那边得到了同样的消息,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 签证居然是中国驻奥地利领事馆签发的,跟日本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通过何博士给玛莎签证,军统那边可能还不知道这一点。”胡蕴之道,“但是日本人那边就难说了,他们在奥地利的比我们便利多了。” “按理说,他们给玛莎发签证比我们容易多了,怎么还让我们抢了一个先手呢?”陆希言奇怪道。 “他们有顾忌,怕惹外交麻烦,我们的签证都是何博士偷偷的签发的,反正是虱子多了不痒。” “这倒是。” …… “伯爵”酒吧。 这个时间快到打烊了,酒吧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情侣,三三两两的,搂搂抱抱,激烈拥吻。 风情万种的柳尼娜推门进来,径直走向了正在吧台内忙碌的安德烈。 “嗨,宝贝儿,喝什么?”安德烈也是一个色鬼,见到柳尼娜,眼睛顿时一亮,招呼一声。 “你最拿手的。” “是吗,上一次你也是这样,一杯就烂醉如泥?”安德烈嘿嘿一笑。 “那不正好,随了你的意了。”柳尼娜红.唇微张,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烟盒,取出一根烟夹在手指中间。 安德烈随手掏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给她点上。 呼! 一个烟圈儿吐了出来,微微张开的领口,露出一抹羊脂白玉颜色,深深的沟壑不由的令安德烈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流露出一丝痴迷之色。 “你的酒。”一杯调好的鸡尾酒递了过来。 “井上先生说,费恩先生的夫人和女儿已经在来上海的邮船上,那么他是不是也要履行他的承诺了。”柳尼娜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道。 “什么?”安德烈又不傻,柳尼娜这个女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井上先生说了,他想要验货。” “不是说,等人一道上海,我们直接交易,验货,没必要吧,而且这也有风险。”安德烈道。 “说老实话,我们不太相信费恩手里有这样大的一批货,为了合作的诚意,让我们验一下货,这才放心。” “你应该知道,存活的地方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如何?”安德烈道。 “你觉得在上海,还有什么人比我们更强大吗?”柳尼娜一弹手中的烟灰,不屑的一笑道。 “那可说不定,你们不也拿军统和铁血锄奸团没办法?”安德烈嘿嘿一笑,“须知,这一次的另外两个买家就是他们。” “他们不过是疥余之癣,迟早是要被我们铲除的,不足为虑。”柳尼娜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旋即笑道。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满,虽然你们占领了上海,可你们还不能在租界肆意妄为,除非你们想要跟全世界为敌。”安德烈轻笑一声。 “安德烈,其实,咱们是一样的人,你的父辈像狗一样被赶出了俄罗斯,你就不恨吗?” “柳尼娜,你给日本人做事那是你的事情,想要拉我下水,不可能。”安德烈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井上先生说了,必须验货,否则,他就不保证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能否安全的抵达上海了。”柳尼娜呵呵一笑道。 “他这是在威胁?” “你知道,他有能力做到的。”柳尼娜道。 “好,我会把你们的要求转达给费恩的,不过,你们也必须保证她们的安全,否则,我们也可以跟军统或者铁血锄奸团方面合作。”安德烈咬牙道。 “可以。”柳尼娜喝完整杯鸡尾酒,扭动水蛇腰离开了。 这个女人根本酒量就不差,她太会演戏了,安德烈忽然感觉一丝可怕,那一次他居然信了。 …… “费恩,来一下。” 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安德烈直接说了一声。 约莫十分钟,费恩出现在“伯爵”酒吧,原本邋遢惯了的他,今天居然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收拾了一下,就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应该是长期没有晒太阳的缘故,不过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应该是得知妻女要过来团聚的消息吧,这个男人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一个丈夫和孩子的父亲的身份了。 “日本人要验货,态度很坚决。” “验货就验货呗,这没什么?”费恩还沉浸在即将要跟妻女团聚的喜悦里,其他的事情在他眼里都不算事儿。 “你知不知道,我们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货,你让日本人验货,万一发现了呢?”安德烈道。 “那怎么办?”费恩愣住了,这件事,说是他在卖军火,其实幕后策划的人是安德烈。 除了谭四是直接找上费恩本人的,日本人和杜老板那边,都是通过安德烈来沟通的。 军火他们说上肯定有,但是绝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多,整整一个团的武器装备,而且还是德械团,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手上的军火,当年偷偷黑下来的,的确有不少,可这些年他们也偷偷的卖掉不少了。 现在最多剩下一个营的装备,剩下的都是从万国商团淘汰下来的装备,虽然说不差,但比起德械还是差了不少。 万国商团主要用的是美械,尤其他们暗中跟俄国义勇队合作,淘汰损毁的装备的时候数量报的多一些,然后将这些“损毁”的装备直接卖给他们,他们再转手卖到黑市上去。 通过这样的方法,他们手里倒是积攒了一批从万国商团“淘汰”下来装备。 两者加起来,倒也有不少,但距离装备一个团,那还是少了点儿,之前他们跟谭四和万墨霖都是漫天要价。 “他要验货,我们也不需要把全部货都给他看,对不对?”安德烈想了一下,说道。 “嗯,那就答应他们?” “那就明天晚上,你去收拾一下,千万不要让对方看出破绽。”安德烈吩咐道。 “好。”费恩答应一声,匆匆从“伯爵”酒吧离开。 …… 陆公馆,十一点开外。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先生说的,你们小心,不要让对方察觉道。”闫磊放下电话,敲响了陆希言的房门。 “谁的电话,这么晚了?”陆希言正准备上.床休息,听到敲门声,知道闫磊有要事禀告,马上出来了。 “五哥的电话,刚刚不久柳尼娜去‘伯爵’酒吧找过安德烈,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随后不久,费恩也去了酒吧,只待了五分钟匆匆离去。”闫磊道,“五哥觉得这个情况非常重要,需要马上告诉您。” “看来,日本人是急于交易了。”陆希言道,“费恩藏匿军火的地方找到了吗?” “还没有,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租住地方了,可哪里也不像是能存放这么多军火之处,他常去的一些地方,我们也调查过,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闫磊道。 “看起来,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骗局,有点儿意思,这两人的胆子还真不小。”陆希言略微思索了一下,冷冷的一笑。 “骗局?”闫磊惊讶道,“您是说这个费恩手里根本没有这批军火?” “不好说,明天你跟汉杰说,沉住气,在费恩额夫人玛莎和女儿安娜没有安全抵达上海之前,他们是不会进行实质交易的,不过,日本人如此着急,恐怕是另有原因。”陆希言道。 “先生,我知道了。”闫磊点了点头。 …… “安子哥,都这么晚了,闫磊还有什么事儿?”回到房间,孟繁星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 “没事儿,他肚子疼,管我拿点儿药。”陆希言随口解释一声道。 “哦。”孟繁星也没怀疑。 第264章:准备下聘 “见过王天恒了?” “见过了,先生。”谭四点了点头,他是奉陆希言之命去见王天恒的。 “死神”小组全称为军事委员会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驻上海战略特勤组,这个特勤组虽然挂在第一处的名下。 可他们跟第一处联络的很少,而主管军令部第二厅对外情报联络的是第四处,这第四处的处长跟军统电讯处的处长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第二厅的对外联络,尤其是电台和情报交通方面,都被军统掌握。 基本上,“死神”小组都是跟军统联系和获取情报以及任务。 只是在名义上跟军统区分开来了。 别小看这个名义,因为这个隶属关系,“死神”小组可以不听戴雨农的招呼,也可以直接跟军令部直接取的联系。 戴雨农想要求“死神”小组办事儿,不能用军统的名义下达命令,只能用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的名义才行。 而第一处呢,对于“死神”小组也不是很重视,认为不过是“军统”巧立名目安插进第一处的掺沙子的。 所以第一处也基本上不把“死神”小组当回事儿。 甚至在第一处,知道“死神”小组的人更是极少,恰恰因为这样,反而达到了保密的效果。 “死神”小组立下的功劳呢,也都算到了军统的头上,等第一处后来得知自己下属还有这么一个功勋情报组的时候,已经晚了,功劳都被记在军统的身上了,抢都抢不回来了。 说实话,陆希言和谭四他们都不稀罕什么功劳和嘉奖,他们抗日又不是为国民党。 嘉奖什么的不在乎,但可以体现在别的方面,比如装备呀,物资呀,尤其是通讯器材,间谍设备什么的。 只要是好东西,就管戴雨农张嘴要。 戴雨农倒也大方,要什么给什么,完全是一副好好“后勤部长”的模样,让你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没为难你吧?”陆希言也不希望这个王天恒太难搞,不然,这也是个头疼的事情。 “没有,他倒是客气的很,问了我不少事情,我都避重就轻的回答了。”谭四道,“据我观察,他日子不好过,除了他带来的几个人,上海区的其他人基本上都被赵立军掌握了。” “你的观感,王天恒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看上去没有城府,好勇斗狠,还有一些贪婪,实际上很精明,其他方面我还没看出来。”谭四想了一下道。 “这就不少了,看来这个王天恒必然会跟赵立军有一番争权夺利,他应该是想拉拢我们帮他对抗赵立军吧?”陆希言问道。 “言语之中透露这个意思,不过,我也点明了,我们跟军统上海区互不隶属,算是拒绝了。”谭四道。 “这个王天恒不管是过江龙还是一头虫,我们都不要插手,这是军统的家事,至于我们跟军统的情报交换,照常进行就是了,该说和不该说的,你们自己掌握。”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 “爸说,这个月3号日子不错,可以下聘,安子哥,你觉得怎么样?”晚上回到家里,孟繁星跟陆希言商议道。 “3号,那股权抵押岂不是还有两天就到期?”陆希言问道。 “嗯,这个时间点我觉得刚刚好,你觉得呢?”孟繁星道,她也知道“蚂蚁计划”,但是他只知道这个“计划”是家里策划指挥的。 当然,她也隐约的察觉到,是陆希言给她的设计的“第二个方案”才促使的“蚂蚁计划”的诞生。 这两者之间肯定是有关系,但是否有必然的关系,那她就不好说了。 地下工作的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何况,家里同意她们结婚,这已经是很明显了。何况,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丈夫,亲人了。 “这下聘按照规矩得有媒人,咱们从哪儿去找一个媒人呢?”孟繁星道。 “这好办,明天让浩子备一份厚礼去请盛教授,他是梦瑶的舅舅,这个媒人的身份最合适不过了。”陆希言嘿嘿一笑,他早就想好了。 “盛教授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孟繁星点了点头。 媒人的人选就这么定了。 “聘礼咱们也不能太寒酸了,也不要追求奢华,该买的咱也不能少了,奚家也不是看重这个。” “标准呢?” “这个我就好说了,你跟爸和浩子商量一下。”陆希言道,“你明天课多吗,不多的话,请个假,帮浩子他们置办一下?” “我明天就上午两节课,剩下的都有时间。” “这就这么定了。”陆希言嘿嘿一笑,这种事儿,他决定做个甩手掌柜,因为他实在不擅长。 第二天中午,陆希言接到了唐锦的召唤。 非凡影楼见面。 “今天上午,柳尼娜去了哈同大楼,应该是去见井上雄一的,大约二十分钟后,她跟井上雄一的手下冢本一同出来的,自从黄道会被我们击垮之后,基本被日本人抛弃,这个冢本就去了狄思威路湖兴里34号的兴亚地产公司担任顾问,这个地产公司就是幌子,实际干什么我们都知道,34号华人特务队,井上雄一希望用它来取代黄道会,现在是租界内活动最为猖獗的汉奸特务组织。”曹斌介绍了一下情况。 “冢本对井上是唯命是从,所以,我判断他们应该有所行动了。”唐锦道,“老陆,谭四那边可有消息?” “谭四今天早上也给我来过电话,说柳尼娜昨天晚上去过‘伯爵’酒吧见过安德烈,两人谈了什么,不清楚,后来费恩也去过‘伯爵’酒吧,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相差不到半小时。”陆希言道。 “看来,他们这是要准备交易了?”曹斌惊讶道。 “还不至于,费恩的妻女还没到上海,交易不可能这么快进行的。”唐锦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日本人想要验货的可能性非常大。” 验货? 陆希言虽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儿,但也基本也能判断费恩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日本人交易。 如果这是个骗局的话,费恩就更加不可能同意在这个时候交易了。 日本人知道了费恩妻女已经在来上海的法国邮船上,那么肯定知道玛莎和安娜拿到的是中国签证。 提出交易的话,费恩绝不会同意的,这一点井上雄一很清楚,但如果是“验货”的话,很有可能费恩会同意。 他也需要取信于日本人。 如果只是验货的话,那就不需要把所有的货物都摆出来给日本人看,只需要一部分就可以了。 “老陆,今天晚上能不能把谭四约出来商量一下?” “好的,我通知他。”陆希言点了点头。 “听说孟浩这小子跟奚鸿伟的女儿在一起了,已经谈婚论嫁了?”唐锦问道,“老陆,你这个做姐夫瞒的可严实呀?” “我能隐瞒什么,年轻人自由恋爱,看上了就在一起,这不是新时代,新风尚嘛。”陆希言笑了笑道,“梦瑶可是我的助理,你说成了我小舅子媳妇儿,我以后还怎么呼来喝去?” “纺织大王的女儿你也敢使唤呀?”曹斌笑道。 “我只是吩咐她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又不会压榨人家当苦力。”陆希言道。 “看起来,孟浩这小子还真是因祸得福,你说他要是不受伤,怎么就能找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儿?”曹斌羡慕道。 “老曹,你也可以试一下,让老陆帮你安排一个漂亮的小护士,到时候,你也可以抱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儿了。”唐锦调侃道。 “我还是算了,现在不考虑这个,等打跑了小日本再说。”曹斌摇了摇头,军统的家规,抗战救国期间不允许结婚。 “老曹,盯住了码头,我们谁都没见过费恩的妻女什么样子,决不能让她们落到日本人手里。” “明白。” …… “今天晚上第二批设备起运,目前一切顺利。” “唐锦判断,井上雄一可能要验货,他们一定是知道玛莎和安娜拿到的是我们的签证,但是费恩不知道,打一个信息不对称,所以,用验货作为借口,刺探费恩藏匿军火的仓库所在地。”陆希言道。 “你打算怎么做?”胡蕴之问道。 “我怀疑这就是费恩和安德烈联合制造的一个骗局,他们手上可能并没有这样一批军火,或者只有很少一部分,装装样子还行,一旦交易,就露馅儿了。”陆希言道,“而且我感觉,唐锦他们也有所怀疑,但现在还没办法证实,所以,他也希望利用这个机会看一看,费恩手里到底有多少军火。” “问题是他们什么时候验货,在什么地点?” “不知道,不过只要盯着柳尼娜和费恩这两个人就可以了,她们肯定是要出现在验货的地点的。” “需要我做什么?” “老胡,你只要帮我盯住‘蚂蚁搬家’计划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陆希言摇了摇头,费恩这边,他应付的了。 “行,我知道了。” …… 晚上,唐锦约谭四见面,谈的果然是井上雄一可能要求“验货”的事情,意见倒是不谋而合。 不过话还没谈到一半儿,就接到了消息,柳尼娜和冢本一起进入法租界,而且她们的目标居然是费恩在吕班路上租住的房子。 他们居然选择在费恩的家中“验货”。 这让唐锦和谭四都吃了一惊,难道说费恩藏匿军火的地方就是在自己租住的房屋内吗? 那么大一批军火,占的空间不小,还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发现? 两人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第265章:捡了个漏 虽然说是新社会了,可越是大户人家,对礼节还是相当看重的,下聘礼那更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礼节。 老孟头专门请了人陪同去购买所需的物品。 除了礼金之外,还有首饰,衣物,丝绸布料等等,如果孟繁星不拿钱的话,光这一份聘礼就要把老孟头的棺材本给掏空了。 奚家可不是小门小户,这聘礼至少要符合人家的身份和地位。 所以,家里客厅里堆了满满的一个角落。 孟繁星和闫磊两个人拿着准备的聘礼礼单,一样一样的核对,这可不能出半点儿差错,要是少了或者多了,那都是不好的。 忽然电话响了。 陆希言起身去接。 电话是谭四打来的,通知陆希言,晚上柳尼娜和冢本突然前往费恩的家中,这个情况显然是没有能够掌握。 他跟唐锦都到达费恩家附近的一处监视地点,密切关注费恩家中的动静,请示要不要采取行动。 陆希言脑海中闪电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交易的话,费恩是不会让日本人去他的住的地方,这不符合一个人正常的思维逻辑。 除非他要放弃这个住处。 但是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现费恩有租房或者买房的行为,但也不排除他早就谋划好这一切。 今晚很有可能是“验货”,否则柳尼娜不会带着另一个人去找费恩。 有一批货藏在费恩的住处,这可以肯定了,但也许这就是全部的货物,如果他的这个判断成立的话,那根本就没有其他藏匿军火的地方。 这样他们跟唐锦忙了这么长时间,监视费恩和安德烈都没有发现其他可能的军火藏匿地点就可以解释了。 但也不排除他们发现自己被监视…… “不要轻举妄动,在费恩没有跟日本人正式交易之前,我们都以不动应万变。”陆希言道。 “明白,先生,只是唐锦那边可不会听咱们的?”谭四小声问道。 “他们要我们做什么,你一切配合就是了。”陆希言压低了声音道,“我感觉,唐锦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的动手的。” “好的。” 陆希言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客厅内忙碌的其他人都没有在意。 …… 唐锦那边其实很为难,他判断,今晚很有可能就是井上雄一派人过来“验货”的,交易不会只派两个人,两个人能搬走多少军火? 显然不现实。 但是有人催促他尽快的动手,一个让他不能忽视的人,杜老板手下第一谋士,陆金石。 点石为金,这个名字确实人如其名,他可是杜老板收下的第一个学生子,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成了杜老板最信任的谋士。 杜老板对他的信任,就连家事不决的情况下,都向他询问意见。 杜老板麾下也有一支特工力量,挂靠在军统名下,但统帅这支力量的人,就是陆金石。 没有这样一支力量,杜老板也不可能在香港还能遥控上海的局面。 陆金石在重庆方面担任要职,不可能常驻上海,所以,上海的这支特工力量由军统上海区代为领导。 这些人既听军统的指挥,又的听杜老板的招呼,甚至他们更愿意听杜老板的。 为了给“忠义救国军”筹措武器弹药,陆金石受杜老板的委托秘密潜入上海,这第一个案子就是“费恩”手上这一批可以装备一个团的军火。 陆金石来了,但是一直没露面,只是让自己一个心腹手下丁松桥跟他联系。 “丁兄,如果现在动手的话,那我们也许可以起获一批军火,但是那剩下的可就难说了。”唐锦道。 “陆先生说了,到嘴的肉先吃进肚子再说,至于碗里还剩下的,大家各凭本事。”丁松桥道。 “这……” “那柳尼娜和那个日本人如何处理呢?”唐锦问道。 “我们要的是军火,不要跟日本人发生直接冲突,等她们离开之后再进去就是了。”丁松桥道。 “好,那就听丁兄的。”唐锦一咬牙,决定了,“老曹,通知谭四他们,准备行动。” “好。”曹斌点了点头,虽然他也觉得现在就抄“费恩”的窝有些操之过急了,可是唐锦都发令了,他只能遵从。 …… “准备行动?”谭四接到唐锦的命令,愣了一下,难道陆希言判断错了,唐锦怎么会下这个命令呢? “好,我知道了,请放心,我们会配合的。”谭四道,既然是合作关系,又明确了指挥关系。 这样的情况下,谭四没有理由拒绝唐锦的命令。 “老四,咱们真的要听那个唐锦的?”黄三不满的道,晚上的行动,他也参加了。 “我刚刚给先生通过话了,他的意思是,唐锦不动,我们就不动,他若是要我们一起行动,我们就量力而行。”谭四解释道。 “那就是说,我们还是要听唐锦的了?” “既然我们有约定,自然是要听的,不过今晚,我们的任务是负责警戒和掩护撤离,其他的事情,咱们不掺和。”谭四道。 “那就让他们进去吃肉,我们连一点儿汤都没得喝?”黄三气哼哼的道。 “正因为这样,我们两方才不能都进去。”谭四道,他还真怕一时口角,冲突起来,“反正我们跟唐锦约定了双方的利益分配,不愁他们到时候不给,咱们干点儿轻松的活儿,何乐而不为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费恩亲自送柳尼娜和冢本上了汽车。 然后丁松桥一声令下! 他手下的行动队迅速的扑向了费恩的住处。 …… “四哥,我晚上谁喝多了,尿急……” “去吧,小心点儿看着路。” 不一会儿功夫,尿急的手下急匆匆的跑回来,满头的大汗,张嘴就道:“四哥,我看到了费恩……” “哦,你看清楚了?”谭四精神一震,这可这是意外收获。 那兄弟点了点头。 “我马上带人过去。”黄三也是激动不已,这可真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恐怕是唐锦和日本人都没想到吧。 费恩居然在自己的住处下面挖了一条地下通道。 如果不是手底下一名望风的弟兄尿急,去上公共厕所,听到外面巷道有动静,踮起脚从通风口望去,居然发现费恩带着七八个人,将一箱箱的军火搬上了拖车,准备离开。 “别打草惊蛇,找个机灵的跟上去,通知二哥,我们这里还要把唐锦应付过去,现在动手,万一动静太大了,不好。”谭四一口叫住了黄三道。 “好。”黄三一想,自己有些心急了。 …… “怎么回事,人呢?” “组长,人跑了,地下室除了一些还没有完成改装的枪支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的任何军火。”曹斌禀告道。 “刚才明明见到人进来的,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他钻地缝里了?”唐锦相当窝火。 “这个可能有密道什么的……” 丁松桥脸色也不好看,是他坚持让唐锦现在就行动的,可是进来之后,却什么都没捞到,这让他回去如何向陆金石交代? “所有人马上给我找,一定要把密道的入口找出来,快,他如果带着军火走的,一定跑不快。” “组长,我看过了,这里的脚印很杂乱,绝不止三个人!” “可恶!”丁松桥怒骂一声。 “组长,曹头儿,你们快来看,这儿有发现……”忽然一声惊叫声传来。 地上拖拽的痕迹并没有全部抹去,可能是因为太过匆忙了,所以才让人很容易就发现了。 沿着拖拽的痕迹往前走。 就是这儿了,这绝不是一堵墙,要知道“费恩”可是一位工程师,精通枪械,设计建造一个暗门,那太容易了。 咚咚…… 剥落的墙皮掉下来,里面居然是铁板。 找机关消息,这道门肯定有机关控制了。 等唐锦他们找到机关消息,并且打开铁门的时候,费恩带着人拉着军火早已消失在巷道尽头了。 这条巷道过去谁都没有注意,也没有人想到,费恩会挖一条地道,从这里出来。 这一次行动是失败了,而且还打草惊蛇了。 谭四匆匆赶过来,一脸“惋惜”的表情,谁想到这个费恩居然如此机警,居然在日本人验货之后,毫不犹豫的转移了。 费恩要是晚走一步,就被逮住了。 只能算唐锦他们运气太差了,碰到这么一个滑不溜秋的主。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让谭四给捡了一个漏,就因为一泡尿的缘故。 …… 3号一大早,陆希言就接到唐锦的电话,让他去法捕房一趟。 来到法捕房,陆希言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扑了一个空,不但没有找到军火,连人都没捞着。 当然,后来他们还是见到了费恩的。 是有人报警,看到有外国人被人绑在了街边的树上,除了裤衩之外,身上的衣物和财物都被洗劫一空。 等巡逻队赶到的时候,这些人都已经冻的快不行了。 一共八个人,其中就有费恩。 表面上看,这就是一起抢劫案。 可是,唐锦清楚,这虽然是一起抢劫案了,可是不是一起单纯的抢劫案,除了费恩,另外七个人都是白俄,而且都是身强力壮的狠角色。 普通劫匪敢对他们下手? 想都不用想,可人家一口咬定是被打劫了,衣服和财物都被抢走了,你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受害人当犯人抓起来吧? 做完笔录后,只有放人。 让人给截胡了。 唐锦感觉很憋屈,当然,要不是丁松桥坚持说要吃掉到嘴边的肉,或许不会惊动费恩逃走,现在是军火没了,还把人给惊动了。 陆希言暗中发笑,一听就知道是谭四干的,如果是日本人,他们抢走军火就是了,犯不着还把人扒光了绑在树上,而且他们抢走军火,怎么运出法租界还是个问题。 唐锦可不会轻易让军火运出法租界,设卡拦截和搜查是肯定的。 所以,故意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日本人没那么愚蠢。 第266章:相互猜疑 不花钱的买卖,过瘾! 这一次也真是运气了,如果不是那位晚上汤多了的弟兄,恰好在那个时候憋不住要去厕所。 这一次还真的让费恩给溜走了呢。 看来,他早就打算放弃自己这个住处了,日本人要求“验货”不过是让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费恩从家中的密道中离开,并带走了应该是一部分的军火。 这部分军火落入什么人之手? 唐锦是一筹莫展。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铁血锄奸团”,可是人家一直跟他们一起行动的,中途也没有跟他们分开。 再者说,他们也是找到密道,才知道费恩的的去向,如此隐秘的密道,他们也不可能提前知道。 而且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费恩”主动放弃自己住的地方。 日本人? 完全有可能,前一脚过来踩点,后一脚就来端窝,不太像,日本人还没这么大本事算到“费恩”一定会带着自己的军火转移。 这可真是奇了,什么人这么大能耐? “唐兄,我可没时间在这里跟你喝茶分析案情了,我还有事儿,我得回去了。”陆希言一眼手表,都快八点半了。 今天是要去奚公馆给孟浩下聘的,可不能耽误了时辰,他这个做姐夫的也得去,孟繁星可是下了命令的。 “去吧,去吧,叫你来就是把情况跟你说一下的,也没别的事儿,你那个事儿是大事儿,别误了时辰。” “谢了,那我可就走了。” …… 路过拉都路的书报亭,看到了郭汉杰的身影,陆希言把车停到了路边,下车走了过去。 “先生,等您多时了。” “你知道我从这边过来?” “老六说,您一大早的就被法捕房的电话叫了过去,我一寻思,您今天上午一准要回家,我就在这里等您。”郭汉杰嘿嘿一笑。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希言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生,您听我说,四哥和那个唐锦接到消息后,一起过去,那个柳尼娜带着那个叫冢本的日本人来到费恩的住处,费恩亲自出来迎接的,我们的人就发现他一个人在家,前后待了大概也就不到半个小时,还是这个费恩亲自给送出来的……”郭汉杰长话短说,简单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这还真是天意了,要不是咱们一个弟兄尿急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只怕费恩已经将军火转移了。”陆希言也觉得太戏剧化了。 当然,如果没有准备的话,也不行,要知道,当晚可是分成了两组人,一组谭四和黄三带队,另一组是丁鹏飞带队,随时在两条街外的一处安全屋集合待命。 没想到,谭四和黄三这一组啥都没捞着,倒是让丁鹏飞这一组捞了个大便宜。 “都有什么武器?” “清一色的德国造,轻重机枪不算,还有迫击炮呢,总共十二门。”郭汉杰兴奋的说道。 “这么多,他们怎么运出来的?” “一共八大车,一个人一个拖车,塑胶轮胎车,每一辆至少可以装载八百斤,拉起来不吃力,还没有什么声音,可是好东西。”郭汉杰解释道。 “怪不得了,把车拆了,但不许扔掉,没留下痕迹吧。” “先生放心,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保证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郭汉杰道。 “那就好,这批军火藏在什么地方?” “在……” “行,我知道了,派人严密看守,但不要引起周围百姓的怀疑,正常营业,该干什么,干什么,明白?” “明白。” 唐锦和日本人辛苦了大半个月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自己手中了,这或许是一部分,亦可能是费恩手里的全部军火了。 这批军火现在想要运出去比较困难,不过他不着急,以后慢慢的运出去就是了。 长枪和重火力武器,他们目前用不上,得送走,轻武器,尤其是自动火器肯定是要留下一些的。 具体留下什么,还要看有什么。 这买卖干的划算,至于唐锦怎么交差,那是他的事情,谁让他插手这件事呢,运气不好,怨不得自己了。 买了两份报纸,驱车回家。 家里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他回来就可以出发了。 还好,时间刚刚好,没有耽误事。 两辆汽车,第一辆孟浩自己开着车,载着老孟头和盛教授,后一辆车,闫磊开车,孟繁星和陆希言两人。 总共六个人,寓意六六大顺,很好。 两车的后备箱里都满满当当的装满了聘礼,贵重的放在前面的座椅上。 老孟头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可以跟上海滩显赫一时的纺织大王奚鸿伟做亲家,汽车驶入奚公馆大门,下车的时候,脚下都有些发飘,还好孟浩一把搀住了。 自家大舅哥,奚鸿伟是认识的,然后孟繁星他也见过,而紧紧的与孟繁星贴身站着的年轻人,自然就是声名在外的“上帝之手”陆希言了。 真是一对璧人呀! “伯父,这是我的父亲。”孟浩扶着老孟头上前来。 “不用介绍了,一看你们就是父子,亲家公,咱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拉,里面请。”奚鸿伟热情的招呼一声。 “鸿伟,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该把你珍藏了多年的好酒拿出来了吧?”盛熙元哈哈一笑。 “大舅兄有命,岂敢不从?” “陆博士,早就听说你了,医术高明,上帝之手。”奚鸿伟越过盛熙元,主动向陆希言伸出了右手。 陆希言赶紧脱下了手套,迎了上去:“伯父谬赞了,叫我一声小安就行了,医者,救死扶伤,本分而已。”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上帝之手”的外号了? 奚鸿伟绝不会随随便便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外号,何况他也不是自己的病人,难道是奚梦瑶? 那也不可能,自己不爱这些虚名,奚梦瑶作为他的助理,非常清楚这一点。 “小安?” “伯父,我本名陆安,陆希言这个名字是我后来自己改的。”陆希言忙解释道。 “伯父好。”孟繁星盈盈一笑。 “繁星,你可是找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哟。”奚鸿伟呵呵一笑,“二位,里面请。” 奚鸿伟比孟祥生还要大两岁,这两位老人的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鸿伟兄,这是下聘的礼单,你看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还有什么条件,我们马上补办。” “祥生老弟太客气了,这就很好了,很好了。” “老爷,三井实业的那个佐藤来了。”奚家的管家突然跑进来,着急的禀告道。 “他来做什么?”奚鸿伟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奚兄今日嫁女,我和佐藤先生携礼登门祝贺一下,怎么连大门都不让进吗?”门外传来一声。 是谢筱初这个混蛋。 奚鸿伟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孟家今天来下聘的事情,他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这谢筱初如何知道的? “管家,开门,让他们进来。” “是,老爷。” 这两人分明是来捣乱的,这谁都听的出来。 “祥生老弟稍坐片刻,我出去处理一下。”奚鸿伟交代一声,起身往客厅外走了出去。 “谢筱初,今天我家中有事儿,还请你不要捣乱,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奚鸿伟毫不客气的将谢筱初和佐藤拦在了台阶下。 “怎么,大喜的日子难道连朋友恭贺一下都不行吗?”谢筱初呵呵一笑。 “我早就跟你不是朋友了。”奚鸿伟道。 “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呢,咱们好得二十年的交情了,不请我进去见一下我这侄女婿?”谢筱初道。 “没这个必要。” “我可听说了,你这个女婿不过是法捕房一个穷便衣,你就不怕咱侄女跟着他吃苦受穷?” “我女儿喜欢就行。”奚鸿伟硬邦邦的道。 “别嘴硬了,你以为找了一个巡捕做女婿,就有所依仗吗,奚鸿伟,还有两天了,你的在通商银行的股权抵押贷款就要到期了,逾期一天不还款,利息加滞纳金多少,你比我清楚。” “这是我的事儿,不劳你操心。” “佐藤先生代表三井实业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的话,通商银行的贷款,三井实业帮你换,而且,还可以一次性补偿你一百万元,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女儿,如何?”谢筱初笑道。 “你想说什么?” “奚董事长,我们三井实业全资收购你的鸿伟公司的股份,作价五百万,减掉你即将要归还的通商银行的贷款约四百万,还剩下一百万,你意下如何?”佐藤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五百万,我三家纱厂的设备和厂房这些固定资产就不低于一千万,我在南京路上还有一栋办公楼,价值两百万,还有仓库,货栈等等,总价值超过一千五百万,你们就像五百万拿走,做梦。” “奚董事长,别忘了,你的纱厂已经停产了,它在你的手中已经不产出价值,一个不产出价值的工厂,你觉得它还能值这个价吗?”佐藤露出一抹鄙夷的光芒道。 “一千万,没有一千万免谈!”奚鸿伟重重的道。 “一千万,奚董事长,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没有一点儿诚意。”佐藤脸色一变,眼底露出一丝的凶光。 “佐藤先生,您开价五百万,就有诚意了吗?”奚鸿伟道,“如果不是你们,我的鸿伟公司会落得今天的地步吗?” “六百万,奚董事长,这是我能最高权限了。” “一千万,佐藤先生若是没权限,那就明天换个有能力决定的人来谈。”奚鸿伟一挥手,“管家,送客。” “好,奚董事长,我明天再来。”佐藤命身后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令千金大喜,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告辞。” 佐藤都走了,谢筱初只能把手里的东西丢下,灰溜溜的也跟着走了。 “把这些东西扔出去,汉奸和日本人的礼,我奚鸿伟不收!” 第267章:失踪的棉花 “繁星,你看一下这个。” “什么,伯父?”孟繁星看完电文的内容露出一丝惊讶,“威灵顿号在台湾的基隆?” “是的,这还是三天前发回来的,也就是说,威灵顿号至少在基隆港待了二十天了。”奚鸿伟道。 “果然是日本人动了手脚,他们就不怕引起国际纠纷吗,擅自扣押一艘手续齐全的外国货轮,棉花也不属于违禁品,他们这么做,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他们扣押威灵顿号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五千吨棉花到我的手里,只要错过了还款的时间,我的公司还不上银行贷款,就会破产清算,拍卖,到那个时候,他们不但可以很轻松的吃下我的纱厂,还能用极地的价格得到这批棉花。”奚鸿伟道。 “他们这是在抢劫!” “就是在抢劫,可又能如何,我们现在只能任由他摆布,而且就连英美法等国都在让着它,日本的海军力量非常强,在南海航行的商船没有一个不怕他们的。”奚鸿伟重重的说道。 “日本人怎么会对威灵顿号货轮的行程和航线如此清楚,这其中会不会有人泄露了消息?” “我这边知道的人并不多,会不会问题出在轮船公司那边?” “伯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咱们现在都是在走钢丝,前往不能有任何的侥幸。” “你提醒的对,一般跟船运公司的对接,我都交给我的助理去办,他跟那边熟悉,又懂英文,我很信任他,曾经还动过想要把梦瑶介绍给他的想法。”奚鸿伟道。 “他叫什么?” “他叫张玉波,现在是我公司的副总经理。”奚鸿伟道,“专门管理原料采购和仓储这一块儿。” “蚂蚁搬家计划他知道吗?” “不知道,我连夫人都没说,怎么会告诉他呢,就连那些参与的工人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奚鸿伟道。 “好,我知道了,伯父,一切照计划行事,后天晚上是最后一批设备运出吧?”孟繁星问道。 “是的。” “伯父,所有参与拆卸设备的工人全部分散撤离,他们的家眷要先一步安排离开上海,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孟繁星道,“将来我们的纱厂重新运作起来,他们都是骨干力量。” “这个我明白。”奚鸿伟点了点头,“繁星,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到底属于那一方面,重庆,还是延安?” “我是一个中国人。”这个问题孟繁星显然是不能回答的,这是有组织纪律的。 “我明白了。”奚鸿伟也算是商界上大佬,以往什么没有接触过,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他也能猜到三分。 “陆博士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孟繁星想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下,免得奚鸿伟误会了,那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麻烦。 这婚事,只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家长也同意的话,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很快就进入婚期商谈阶段了! 奚梦瑶还有半年才算正式毕业,因此她本人是想等到毕业之后,再完婚,可是,奚鸿伟却坚持马上完婚。 就连奚夫人也支持。 这其中的原因,孟繁星和陆希言都知道,但不能说破,老孟头倒是站在未来儿媳妇的角度说了几句话。 说孩子大学还没毕业,再等半年没什么的。 孟浩当然也想早一点儿把奚梦瑶娶回家,可是,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得考虑奚梦瑶的想法。 所以,小夫妻俩倒是坚持意见,等奚梦瑶毕业后完婚。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老人也不能太逼迫了,陆希言和孟繁星两个又不好多说什么,这婚期就没有定下来。 但是在这之前还需要一个订婚仪式。 经过一番讨论后,决定三天后,也就是12月7日,由女方,也就是奚家出面,在新世界饭店举办订婚仪式。 至于宴请的宾朋,主要是两家的故交好友,奚家出事之后,估计除了亲戚之外,也没有多少“好友”捧场了。 倒是孟家这边,孟浩自己同事和上司朋友,人数还不少,到时候,绝不会让场面太难看的。 事情办完后,一行人返回法租界。 孟繁星和老孟头又开始三天后的订婚宴忙碌起来,就算是由奚家来操办,可奚家现在的情况,估计也没有精力顾的上这件事。 实际上,还是由孟家来负责这件事,这也是应当的。 饭店方面,这个没什么问题,奚鸿伟已经跟新世界饭店的经理打好招呼了,把最大的宴会厅给留给了他们。 虽然没有交付定金,但凭借奚鸿伟上海滩的地位,还这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骗他。 宾客人选方面,现场布置,酒水,还有乐队等等,这都得衬的上奚家的身份和地位,跟小门户嫁女儿那可是两回事儿。 老孟头看着一项项罗列的项目以及要花的钱,心疼的哮喘都快要犯了。 这一下不止棺材板儿了,只怕就是把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给卖了都不够,于是,孟浩就倒霉了,被叫过去训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整个家里,最悠闲当属陆希言了,这事儿用不着操心,老孟家的那些亲戚和街坊邻居们,他都不算太熟,孟浩这边,也就是过去的同事和现在的上司和同事需要发个请帖什么的。 其他的就没有了,他在交际圈里的那些朋友,就更不需要请了,他们跟孟浩都不挨着的。 再者说,这种琐碎的事情,他凑过去也是帮倒忙,还不如躲在楼上书房看书来的舒服呢。 陆希言猜的没错,唐锦果然暗中下令在进出法租界的要道上设卡了,以检查违禁品的理由。 这批军火不少,不管是谁截了他的胡,都要运出去的,藏在法租界那不是个事儿。 但是,他也最怕这个。 这样一批军火藏在法租界,不知道在什么人,什么势力手中,这个法捕房的督察长,只怕也是睡不着觉的。 他领导政治处,能被法国人信任,重要透露一些情报给法国人的,否则焉能做到这个位置。 费恩本来就有前科,闹这么一出,唐锦自然选择了一些掌握的情况上报了,卡尔总监和谭总办自然十分重视,上报给上海法国领事兼总董鲍黛芝。 最后暗中下令法捕房彻查“费恩”的案子,并且查封了费恩居住的房屋,以及对费恩进行了监视居住。 唐锦这一招也确实够狠,暗的不行,我就明着来,这样一来,费恩就没有了自由,身边总有巡捕房的人跟着,想要跟日本人接头或者继续交易就难了。 谭四他们这一次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儿了,如果他们悄悄的费恩放走的话,只怕是唐锦和法捕房也没有理由这么大张旗鼓的做了。 唐锦由暗转明,可他还有一支暗中的力量,虽然是把自己推到前台,可他的身份是天然的掩护。 日本人就算是恨他,也不会想到他是故意的针对自己,毕竟他在那个位置上,不可能无所作为的。 费恩动不了,日本人想要交易的难度就会成倍增加。 当然,日本人想要从费恩这里再了解到什么消息,也会困难许多,那么,他们必然会去找另一个人,费恩的合伙人安德烈。 这家伙暗中买房,很显然也想离开上海,这二人的目的是一致的。 看住了费恩,安德烈就走不了。 唐锦还真是反应快。 日本人也跑不了,他们既然“验了货”,肯定是想要交易的,不然之前那么多的投入不都是白费了。 井上雄一能咽下这口气吗? 这批军火落入法捕房手中,他不担心,因为法捕房不会主动跟他为敌,可如果落到抗日力量手中,那就麻烦了。 …… “先生,明斯克号邮船后天上午抵达上海。”陆希言正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理清楚关系,忽然电话铃响了,拿出来一听,是闫磊打来的。 “知道了,你回来吧。”闫磊是陆希言派去查“玛莎和安娜”母女乘坐的邮船的信息的。 因为这对母女是从法国巴黎坐船过来的,刚好还是一艘邮船。 他的老师丹尼尔教授经常的给他邮寄一些医学刊物,所以,每一次有法国邮船过来,他都能收到一些东西,然而,他也会给丹尼尔教授顺路邮寄一些中国的小玩意回去,还有他撰写的文章。 当然,这不算是论文,有的时候就是一些构思和想法,算是一种医学交流。 丹尼尔教授对他这个学生还是蛮上心的,每一次都会给他写一大堆的回信,令他感激不已。 所以,闫磊去打探“明斯克”号邮船到港的时间,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他都能打听到“明斯克”号邮轮到沪的时间,日本人、唐锦,还有费恩肯定都是知道的。 所以,到时候,这三方人都会会出现在码头上。 说心里话,费恩人品如何,他并不敢恭维,这位老兄在地下黑市修枪,改枪,做的可不是正经营生,可是这个人曾经克虏伯兵工厂的工程师,懂得修枪和改枪,那必然会造枪。 就算不会造,那也许多人强多了。 他有个想法,一直没有对胡蕴之说,那都是因为条件不成熟,现在看起来,他可以说了。 第268章:你可真敢想 “老胡,咱们根据地是不是缺会造枪造炮的技术人才?”把胡蕴之约到了老地方见面。 “是呀,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胡蕴之不由的眼神紧张起来。 “别紧张,老胡。”陆希言忙道,“我就是有一个想法,来找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行?” “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什么话,你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好吗?”陆希言怪道,“我好歹也是你的上级,好吧。” “组长……” “我推测,费恩手中根本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一大笔军火,他跟安德烈两个人设下了一个惊天的骗局,这其一,是想利用日本人或者是我们帮他把妻女从奥地利给解救出来,这其二呢,就是骗一笔钱,跑路美国。” “你这个推测有依据吗?” “到目前为止,没有去确切的证据。”陆希言道,“不过,费恩手上有一批军火在我手中。” “什么,昨天晚上……” “嘘,小声点儿,这事儿,可不能泄露半点儿风声。”陆希言提醒道,“要是让唐锦知道了,这就麻烦了。” “你们不是合作吗,怎么还坑队友?”胡蕴之问道。 “我们可没想坑他,实在是天意不可违,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陆希言将“一泡尿”发现密道出口的事情说了一遍。 胡蕴之听了也是目瞪口呆,这种事儿,真只能用“运气”来解释了,因为人有“三急”,谁能算到? “那这部分军火?” “的确是德械,都是新的,不过型号不是不是最新的,弹药并不多,大概也就一两个基数,重武器也就是迫击炮,有十二门,具体什么口径我还么见过,数量的话,可以装备一个营。” “一个营!”胡蕴之眼睛一亮,能装备一个营,这已经很很不少,要知道,许多部队两三个人才使一条枪,有的是牺牲了,才轮到下一个人用,还都是膛线都磨平了的老套筒,汉阳造。 “这批武器现在还运不出去,法租界当局已经在进出通道设卡检查,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陆希言道。 “我明白,等过了这阵子再说。”胡蕴之点了点头。 “我找你,是为了费恩来的。”陆希言道,“费恩这个人,身上有诸多毛病,不过,从他修枪、改枪的技术看,这个人是有才能的,我想在德国,像他这样的犹太人应该不在少数,他们被驱逐,现在是无家可归,如果我们能够帮他们逃出来,为我所用的话……” “陆希言同志,你这是……”胡蕴之实在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陆希言的话。 太露骨了,太敢想了! “老胡,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你要是觉得可行,咱们可以一起报告上去,这事儿,咱们也做不了主。”陆希言道。 胡蕴之终于冷静下来了,他一想,也对了,这事儿他们两个还真做不了主,那他激动什么呢? “你,你这个想法,我回去再想想,不过你要知道,这可是一件多大的工程?” “老胡,只要人到了上海,就好办了。”陆希言道,“我想先从费恩身上试一试,要是成功了呢?” “你可别胡来,拐卖人口,这是犯纪律的。” “拐卖人口,老胡,你想多了,你情我愿的,谈不上……”陆希言嘿嘿一笑,连哄带骗的倒有可能。 “等我联系了上级,记住,别胡来。”胡蕴之匆匆的离开了,他去找白鸽童佳慧了,必须马上把这个情况汇报给香港的老李。 …… 哈同大楼,通源洋行。 “怎么会这样,八嘎!”听了冢本和柳尼娜的禀告,井上雄一愤怒的掀翻了茶几。 “阁下,据我们探听到的情报,费恩通过地下密道转移了家中的那一批军火,但被人察觉,半道被劫,而且还把他们脱光了绑在了街边的树上,这伙人明显早已盯上了费恩。”冢本解释道。 “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居然连自己的敌人都不知道,冢本,你是干什么吃的?”井上雄一暴怒。 “井上先生,在法租界,能有如此力量毫无声息的绑人并且劫走军火的人并不多,我们不妨分析一下。”这时候柳尼娜站了出来,替冢本解围道,“谁能在我们的眼鼻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你说,是何人所为?” “这嫌疑最大的就是跟我们竞争这批军火的两大势力,杜老板和军师了,杜老板没有去香港之前,就有上海滩地下皇帝之称,即便如此,他在法租界还有无数的徒子徒孙,势力非常大,他对这批军火感兴趣,也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军师嘛,这个人物过去并不是很显眼,但是近一年来,风头很大,俨然盖过当年的暗杀大王王九哥,此人差一点儿就死在我大日本帝国手中,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儿,功亏一篑。”柳尼娜婉转的一笑道。 “你是说,他们还不死心,悄然暗中抢走了这批军火?”井上雄一道。 “除此之外还有军统,不过,这杜老板跟军统的戴雨农关系极为密切,再说军统最近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此,故而,不太可能是军统。” “延安的共产党地下组织?”柳尼娜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们的红队早已烟消云散,在上海,他们并不具备执行这样的任务的能力,他们的重点也只是在宣传方面,这一点跟军统完全不同,所以也可以排除。” “还有呢?” “还有就是黄锦荣和章啸林,这二人一个不愿意躲在家里不愿意与我们为敌,还有一个则已经是我们的人,所以他二人也不会。” “那就只有杜岳盛和那个军师了?”井上雄一冷哼一声。 “井上先生,不出意外,就是这二者其中之一,不过,我更倾向于后者。”柳尼娜点了点头。 “理由呢?” “直觉,一种属于女人的直觉。”柳尼娜道。 “直觉,难道我们今后做事凭直觉就可以了,荒谬。”井上雄一可不相信什么直觉,尤其是女人的直觉。 “井上先生,我们目前最的敌人就是活跃在上海租界内的反日分子,这其中又以军统为首要对手,但纵观这半年来我们跟反日分子交手的经过来看,最值得重视的还是以军师为首的铁血锄奸团。”柳尼娜道。 “柳尼娜小姐,军统暗杀我们多少军官,还有愿意跟帝国以及维新政府合作的友好人士,帝国在上海推行的和平治理运动为什么推行不下去,就是因为有军统的存在。”冢本忍不住驳斥一声。 “冢本君,我没说不重视军统,我的意思是,其他敌人也不能忽视。”柳尼娜道,“在我看来,军统就像是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士兵,他们虽然厉害,可我们反而容易对付,而那位军师,则隐身于黑暗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敌人才更危险。” “柳尼娜小姐,你太高估他们了,这些人在大日本帝国强大的武力之下,迟早会被碾压的粉身碎骨的。” 柳尼娜白了冢本一眼,感觉跟这种人说话,真是对牛弹琴,根本说不通。 “不要吵了,这批军火,决不能落入我们的敌人手中。”井上雄一沉声命令道,“冢本,你带人给我盯住了码头,现在费恩被法捕房控制,我们无法接近,但他的妻女我们一定要掌控在手中,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人抢到我们手中。” “哈伊!” “柳尼娜,安德烈那边你一定要保持联系,他跟费恩一定会有联系的,而且我怀疑,这二人应该是合谋,他很有可能知道剩下的军火的下落。”井上雄一道。 “放心吧,井上先生,我既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就一定会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柳尼娜十分自信的一笑。 …… “那个成诚,你们梦瑶师姐要订婚了,这几日请假,她请假这段时间,你暂代我助理的工作。”第二天,陆希言上班,把四个学生交到自己的办公室。 “老师,为什么是我?” “你们几个,就你对咱们医院各科室部门最熟悉,不挑你,挑谁?”陆希言道。 “柯默,虽然你未来的方向是法医,不过,你是我的学生,总不能连手术台都没上过吧,一会儿有个病人胆囊切除手术,你跟我过去,给我当助手。” 柯默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樊坤,一会儿你去急诊科帮忙,急救手术做的好,关系到后面手术的成败,明白?” “明白了,老师。” “锦云,我知道你出身中医正骨世家,不过,西医的骨科治疗也有他的长处,别总跟人家打架,听清楚没有。” 陆希言这四个学生,还真是精挑细选的,优点突出,当然缺点也非常明显。 也不知道是不是震旦大学医学院院长故意的整他,才把这四个人塞到他的手下,当初自己怎么就没主动挑学生,而是直接让他们给自己选了呢? 失策了。 巫锦云咬了一下嘴唇,微微点了点头。 “老师,都是骨伤科的那几个人欠揍,他们出口调.戏锦云,锦云气不过才跟他们动手的,一群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还有脸告状,我真替他们害臊!”成诚气愤的说道。 “有这事儿?”陆希言并不太了解情况,只是骨伤科的主任亲自跑过来找他告状,他总不能不理会吧。 “我当时去找锦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你们去吧,这事儿我来处理。”陆希言虽然对四个学生平时关心不够,可他骨子里还是护短的。 自己学生,那相当于自己的孩子,自己能打,能骂,但是不能让人欺负了。 何况还是这种恶人先告状。 第269章:护短 “听说了没有,陆博士把骨伤科的刘主任给揍了?” “陆博士,哪个?” “咱们医院,除了外科的陆希言博士,还能有第二个陆博士?” “真的假的,陆博士不是脾气挺好的,见到谁都打招呼,院里谁不知道,人好,医术也好,而且还特别温柔……” “那是你没见到陆博士揍人,骨伤科的刘主任被他一拳就把鼻梁都打断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说这么斯文的一个大博士,怎么就打人了呢?” “……” “这你就不知道的了,这刘主任手下有好几个学生,出言不逊,调.戏陆博士的一个女学生,结果被人家打了,这几个学生找自己刘主任告状,刘主任也是偏听偏信了,就去找陆博士理论,要求处分人家……” “这刘主任也太过分了吧,明明是自己的学生有错在先,几个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输了,不应该夹着尾巴做人,还找老师告状,真特么丢人!” “陆博士真是条汉子,那刘主任可是在咱们医院第一高手……” “吹吧,还第一高手呢,连陆博士一个文弱书生都打不过。” …… “你是不知道,这陆博士跟他那个叫巫锦云的学生……” “别瞎说,陆博士有未婚妻,他那个未婚妻就在咱们震旦大学读书,人长的可漂亮了。” “这男人,都这德行,这年头,不缺的就是这种衣冠禽.兽之辈。” “小点儿声,让人听到了。” “怕什么,敢做不敢当吗?” …… “哎哟,梅梅,你轻点儿,轻点儿……” “你涨能耐了,还学会跟人打架了。”孟繁星一边给陆希言按着后背,一边用力的搓揉那些淤青的地方。 她接到消息,直接请假就从震旦大学赶过来了,表面上看,陆希言看没啥大事儿,可衣服一脱,后背加前胸,好几处淤青。 孟繁星又是心疼又是气急。 堂堂一临床医学博士,上海滩的明星医生,居然跟一个流.氓瘪三一样跟人打架,真是有辱斯文了。 “梅梅,你可别忘了,小时候,我打架很厉害的。”陆希言趴在床上,咬着牙说道,“还记得,有个胖子总喜欢欺负你和你弟弟,我是怎么把他揍的跪地求饶的?” “你还说,那一次,伯父赔了多少不是,人家才不追究了?”孟繁星嗔怒的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劲儿不由的用上了一些。 “梅梅,你轻点儿,你手劲儿怎么这么大?”陆希言叫了一声。 “你忘了,我上了启华女校,我们学校可是有武术课的,每学期我可都是成绩优秀。”孟繁星呵呵一笑道。 “怎么说,你现在比我还厉害了?” “你可以试试。”孟繁星一笑道,“不过,你还挺厉害啊的,那个刘主任被你把鼻梁给打断了,这手劲儿一般人可做不到。” “嘿嘿,也不看我是干什么的。”陆希言得意的一笑。 “干什么的,居然为了这么点儿事儿,跟人打架,这就是为人师表?”孟繁星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那我总不能看着我的学生让人欺负了吧?”陆希言道,“我好歹是他们的老师,我都不替他们出头,谁替他们出头?” “你有理,可这事儿就不能好好说?”孟繁星道,“你跟那个巫锦云到底什么关系?” “那姓刘的混蛋胡说八道,他的鬼话你也相信?”陆希言怒道,“这种人渣也不知道怎么进医院的。” “老实交代,是你那个学生巫锦云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们女人怎么总喜欢问这种无聊的问题?”陆希言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一声。 “回答问题,别岔开话题。” “当然是梅梅你好看了。”陆希言道。 “这还差不多。” 孟繁星轻轻拍了一下陆希言的后背:“好了,起来吧,幸亏没伤到脸,不然后天晚上小浩订婚,看你怎么见人。” “我当然想到了,所以,幸亏我全程护住了脸,要不然我也不会全是后背中招了。”陆希言嘿嘿一笑。 “还有脸说。”孟繁星白了他一眼,“赶紧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知道,还是夫人体贴。” 等陆希言差不多穿好了衣服,孟繁星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拉开:“都进来吧,看看你们英雄的老师。” 柯默四个走了进来。 尤其是巫锦云,她是这件事的直接当事人,事情的导火索,低着脑袋,一张脸胀得通红。 “老师,师…母。”这一声“老师”叫的没什么,因为都习惯了,到时候后面这一声“师母”就显得有些生硬和尴尬了。 虽然孟繁星年纪比他们都略大一些,可按照入学先后,应该是他们的学妹才是。 孟繁星平时基本上很少来医院,与柯默他们基本上碰不上面,所以,也没那个尴尬的时候。 但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身份在哪儿,尊师重道,这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传统美德。 尤其是巫锦云,现在医院里都传的是她跟老师陆希言有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见到孟繁星,那更是尴尬。 “你们老师没事儿,你们说话,我先出去一下。”孟繁星还冲巫锦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有空来家里。” “好的,师母慢走。” …… “老师,对不起,是我给您惹麻烦了。”巫锦云鼓足勇气,上前一步,认真的一鞠躬道。 “不关你的事儿,是我看不惯那姓刘的,嘴太臭了,这才动的手。”陆希言摆了摆手道,“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 “老师,您真没事儿?”成诚问道,“我可听说这姓刘的手上有功夫,号称咱们医院第一高手,您别有什么内伤?” “没事儿,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要有事儿,我还能站在你们面前说话吗?” 陆希言也知道,估计是姓刘的理亏,但是面子上拉不下来,下手留情了,不然,还真难说。 关键是他那几个学生太混账了,把老师给坑了一把。 这一下可好,闹的整个广慈医院都知道了。 两个医生,还都是有素质的人,居然为了学生之间的一点儿小矛盾,最后演变成全武行了。 这可是要上新闻了。 “老师若是有事,我饶不了那姓刘的。”巫锦云一咬牙,眼中带着一股子煞气。 “巫锦云,我提醒你,不要干蠢事儿,你的事儿,交给老师我来处理,不准你私下里去找人报仇,听清楚没有。”陆希言厉声命令道。 “是,老师。”巫锦云眼神之中还有一丝不甘,可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你们三个给我看好了她,要是再出事儿,我连你们三个一起揍!”陆希言对柯默三人也下了死命令。 “是。” 柯默四个人相处时间不短了,他们要比陆希言了解巫锦云了,这个学妹平素也是寡言少语的,但是在医术上要比他们三个高多了,人家毕竟是有家传的,他们三个,最多柯默算是有挨着边儿,其余两个人都是进入震旦大学之后,才系统的学习的,而且他们学的也还是西医临床。 樊坤和成诚成绩不错,才推荐给了陆希言,震旦大学医学院可没故意的给他指派这四个学生,柯默和巫锦云是主动申请的。 暴力解决问题,一向不是陆希言的首选,但是今天他实在是气坏了,为人师表,护短可以理解,可总的有底线吧? 如果是自己的学生做错了事儿,他可以护着不被人伤害,但是处罚起来也绝不会手软。 这是原则。 这才是正道。 那姓刘的简直就是袒护和蛮不讲理了,尤其是言辞之中对他和自己的学生口出污言秽语,那就更不能忍了。 不揍他,揍谁? 这事儿闹的不小,院长万尔典神父都惊动了,还亲自来办公室看望了陆希言,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 老神父也是气的不轻,虽然动手打架不对,可是被人随口诬陷,就是他这神职人员都难以忍受了。 如果避让的话,只怕后果更严重。 这一架虽然是冲动之下大的产物,可是打跟不打完全是两个结果,不打,就意味着气势上输了,甚至还会让外人觉得自己理亏,可一旦动手了,那就说明身正不怕影子斜,否则,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怎么敢向一个有着医院第一高手的人主动攻击呢? 这不是把人给逼急了? 这事儿后续影响肯定会有,说不定还会影响到陆希言的声誉,毕竟跟人打架不是一名有社会地位的医生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这事儿,他不后悔。 男人嘛,如果一点儿血性都没有,那还算是男人?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这个没什么犹豫的。 …… 百老汇大厦,特高课。 “哦,消息确实吗?” “是的,云子少佐,我们在广慈医院的眼线亲眼所见,要不是当时在场的人多,把两人拉开的话,恐怕会当场出人命的。”酒井少尉道。 “看来,我们这位陆博士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竹内云子呵呵一笑。 “云子少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酒井少尉问道。 “我要知道这个巫锦云的全部情况。”竹内云子道。 “云子小姐,我不明白,您为何对这个陆希言这么感兴趣?”酒井少尉不理解的问道。 “这你现在用不着知道,日后自然会明白的。”竹内云子道。 第270章:上帝之手 “姐夫今天跟人打架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孟浩突然问了一句。 陆希言一愣。 怎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下午医院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到家里来了。 吃着饭的老孟头也是一抬头,疑惑的朝陆希言脸上望去,显然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打什么架,你姐夫这体格,不被人打就不错了,还跟人打架?”孟繁星瞪了弟弟一眼,轻斥道,“咱们家吃饭的规矩忘了?” 孟浩脸色讪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头扒饭。 老孟头不想破了自己的规矩,因此一直等到吃完了饭,这才将孟浩叫去了自己的房间。 “爸,我去厨房帮小何?” “你也一起来……” “呃……”孟繁星一呆,这事儿她也躲不过去了。 陆希言脸色一变,这老孟头儿该不会把他也叫过去吧?还好,老孟头把两姐弟叫过去之后,就没再叫他。 …… “先生今天壮举,我们都听说了,这个!”书房内,闫磊憋不住笑意,冲陆希言竖起大拇指道。 “你也来以为我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吗?”陆希言哼哼一声。 “哪能呢,我都听说了,先生第一拳就把那姓刘的鼻梁给打断了,然后对战十余招,那是丝毫不露下风,厉害。” “别再那里恭维我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陆希言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拳脚功夫,他的确不如人,但是如果有一把手术刀在手的话,那对方除非是铜皮铁骨,否则倒下去的一定是他。 “我查了,给您起这个‘上帝之手’外号的是一家《东亚日报》的报纸,是一个记者采访了几个您的病人,然后在报纸上连续报道了您的医术,然后称您为:上帝之手,还有不少报纸都转载了这篇文章,影响不小。”闫磊道。 “报纸呢?” “我收集了一些,要给您拿吗?”闫磊问道。 “都给我拿过来。”陆希言感觉不寻常,无缘无故的有记者去采访他的病人,还在报纸上吹嘘自己。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好人吗?他还真有点儿不相信。 不一会儿,闫磊取了一叠报纸走了进来,至少有二三十份之多,陆希言一见之下,眉头轻蹙了一下。 “闫磊,第一份报道是哪一张?” “先生,是这一张,《华报》。”闫磊早就按照报纸的日期前后顺序排列好了,从最底下的抽出一份报纸递了上来。 “仁心仁术,外科圣手——本报记者专访广慈医院陆希言博士。” 陆希言愣了,自己什么时候接受这个华报记者的采访,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嘛,再看内容,倒是没有任何贬低或者污蔑,某些方面甚至把他写的太好了。 紧接着,这位记者有陆续走访了他的病人,写了好几篇的相关的采访的报道,陆续发表在《华报》上面。 紧跟着就有报纸采纳这位叫李鸣的记者的报道,转载他的为章,颇有点儿为他扬名的意思。 陆续的三五篇报道出来,李鸣再一次在《华报》上刊登了他一篇文章,盛赞他的医德和医术,并正式的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上帝之手’。 虽然也有不少报纸转载,一开始影响力并不大,故而也没什么人知道,要不是那天奚鸿伟提起的话,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还被人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东亚日报》、《上海每日新闻》、《朝日新闻》、《新闻报》…… 看着这些报纸的名字,陆希言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这些报纸要么就是被日本人控制了,要么就是日本人在上海办的报纸。 这些报纸最多也就在虹口区发行,购买者也多以在沪的日人,发行量并不大,主要是给日本政府鼓吹东亚和平和他们的那一套日华提携,共存共荣的理论。 中国人和租界的西人对这些报纸都不是太敏.感。 日本人拼命的想要控制舆论,可是他们尽管不断的给租界施加压力,要租界的报刊新闻送审,今天禁止这个,明天查封那个的,可他们越是这样,越是激起国人的抗争的情绪。 抗日宣传在租界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闫磊,你明天替我去一趟大美晚报,替我发一则声明,就说,我从未接受过这个《华报》叫李鸣的记者的独家采访,他在《华报》上刊登的有关采访我的文章,有夸大和不实之处,鉴于他没有任何不当的言辞,如果他继续发表没有经过我允许,且涉及我的文章的话,我将保留使用法律来维护我的合法权益。”陆希言道。 “先生,这些报道可都是在说您的好话,您这是为何?” “闫磊,捧的越高,摔的越狠,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切记都要警惕,尤其是我们处在这么一个动荡的时代。”陆希言道。 “好的。” “另外,给所有转载李鸣文章的报社去一份律师函,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凡是涉及采访我本人的文章,如果没有得到我本人的书面许可,一律不得刊发,否则后果自负。”陆希言道。 “是。” “另外,调查一下这个叫李鸣的记者,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发这样一篇胡乱编造的文章,还有连续报道?”陆希言再吩咐道。 “好。” “记住,调查的时候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去吧。” …… “下午,奚伯父把电话打到公司,说最后一批设备后天晚上起运,数量最多。”孟繁星从老孟头那边上楼来了。 “爸没问我打架的事情吧?”陆希言点了点头,这都是计划好的了,按部就班,只要不出意外就行。 “都怪小浩说漏了嘴,不然爸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儿。”孟繁星叹了一口气,“好在我给他解释清楚了,知道你是一时气愤,才动手的,那个刘主任嘴巴太缺德了,怎么能随意诬陷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呢。” “你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我还不相信你吗?”孟繁星白了陆希言一眼。 “梅梅,你说咱们俩都睡在一张床上了,你说要说咱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有人信吗?”陆希言转过身来问道。 吧嗒! 孟繁星伸手把床头灯给关了。 “睡觉,我今天忙了一天,太累了。” “好。”陆希言知道孟繁星担心什么,其实他也担心,虽然说他是医生,孟繁星也是学医的。(有同学说避孕,我只能说,时代不同) 越是明白,越是怕,一时的放纵,可能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他们两个现在都还没有做好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准备,孟繁星需要完成学业,陆希言也有很多危险的事情要去做。 因此相互都保持这最大的克制,不敢逾越那一步,虽然这一步对他们来说,早就不存在什么障碍了。 …… 三井实业上海办事处。 推拉门突然被拉开,谢筱初低着头进来。 “你说什么,奚鸿伟已经把通商银行的钱还上了?”搂着歌妓的佐藤闻言,惊愕的从榻榻米上赤着脚冲了下来。 奚鸿伟给他开出了一千万的价钱,这让他很恼火,因此决定暂不收购了,要看奚鸿伟走上绝路,到那个时候,别说五百万了,就是一百万他都不会给他了。 这种不识时务的中国人,就要让他彻底的破产,跟大日本帝国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好像是从别人那里拆借的钱,全部都还上了。”谢筱初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我是听通商银行信贷部的一个经理那里听到的下午,就今天下午,奚鸿伟带着的香港汇丰银行的本票过去的,本息一分不少的都还上了,鸿伟纱厂的股权抵押全部被他拿回去了。” “谁借给他的钱,是谁?”佐藤露出狰狞的面孔,他不知道疏通多少关系了,威胁也好,警告也好,谁借钱给奚鸿伟,谁就是大日本帝国三井实业公司的敌人。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目前还不清楚,但至少现在奚鸿伟这一关是撑过去了,如果那五千吨棉花原料抵达上海的话,那他就有可翻身的可能。”谢筱初道。 “翻身,不可能,就凭中国人现在的技术能力,生产多少,赔多少,中国的纱厂生产出来的产品根本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对手。”佐藤冷笑道。 “那是,那是,佐藤先生说的对极了。”谢筱初道,“后天,奚鸿伟的女儿订婚,他结亲的那个亲家好像是法租界的一个巡捕,这两天我托人查了一下,这个巡捕倒是没什么背景,可他的女婿,可是一个人物。” “哦,说来听听?” “奚鸿伟的女婿叫孟浩,原先是法租界贝当巡捕房的一个二等巡捕,后来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调到便衣部门,还去了政治处,而这一切都因为孟浩有个姐姐,失踪三年,突然回到上海,而她的未婚夫是一位医生,从法国留学回来的陆希言博士……” “陆希言,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佐藤先生,这个陆希言就是救了特高课的云子小姐的医生,人送外号:上帝之手。”谢筱初道。 “纳尼,是他?”佐藤眼珠子一瞪。 “是的。” “这就对上了,我明白了。”佐藤大叫一声。 “佐藤先生,您明白什么了?”谢筱初一头雾水的问道。 “谢桑,马上备车,我要去见特高课的云子小姐!”佐藤急叫一声。 第271章:码头接人 自从负伤之后,竹内云子的作息时间变的非常的规律,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她都是早睡早起的。 过去那纸醉金迷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不复返了。 她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她过过去的生活了。 死过一次的人了。 她现在很惜命。 她没有在外面租房子,就在百老汇大厦的顶层开了一个套间,变得深居简出起来,平时在特高课的存在感也很低。 就连日本人都觉得竹内云子已经不再是那个“间谍之花”了,对她也不像过去那般敬畏了。 但是,在特高课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竹内云子正在筹建一个新的部门,那就是电台测向队! 日本军部和特高课都觉得在上海的反间谍屡屡受挫,除了租界这颗“毒瘤”之外,还有就是技术侦测力量的薄弱。 对抗日分子的电台,尤其是军统和中统等地下组织的电台的掌控太弱,许多的机密情报都是从上海的地下电台泄露出去的。 为了有效的侦破活动在上海的地下电台,所以,日军陆军参谋本部和特高课合作,成立一支专业的电台测向队伍。 而这支队伍就交给了竹内云子进行筹备。 因此说,竹内云子并不是因为负伤被雪藏了,而是被赋予了更重要的任务,只是,现在不为人知而已。 “云子小姐,十点了,该吃药了。”专门服侍竹内云子的花子手里托着一杯温水推开门,走了进来。 “知道了,花子。”虽然出院了,但竹内云子还需要每天服药,体质变差,抵抗力也变差了许多,又不能通过太激烈的运动来提高体质。 只能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用药物来维持了。 丁鹏飞那一枪虽然没有要了她的命,却也是带走了她半条命。 “云子小姐,酒井求见。”忽然听到门外一道敲门声,酒井的声音透过两道门扉传了进来。 “花子,去开门,是酒井君。”这里是百老汇大厦,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安全自不必担心。 “哈伊。” “酒井君,这么晚了,你还来打扰云子小姐?” “花子,是三井实业的佐藤先生来了,他有急事求见云子小姐。”酒井解释道。 “哦,进来吧。” 酒井和佐藤在门口脱了皮鞋,往里面走去。 竹内云子裹着毛毯靠在榻榻米上,花子给她取了一个靠枕放在腰后,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云子小姐,深夜打扰,实在是抱歉。”佐藤进来后,先给竹内云子深深一鞠躬。 “无妨,佐藤君请坐。”竹内云子微微一笑,“花子,泡茶。” “哈伊。” “酒井君,你也坐。” “多谢。” “云子小姐,我就不饶圈子了,直接跟您说了,我们三井实业收购鸿伟纱厂出了些麻烦,特地来请教云子小姐一些事情。” “商业上的事情,不是我擅长的,佐藤君怎么会来问我?”竹内云子讶然问道。 “是有关一个人,我想请教一下云子小姐他的相关情况。”佐藤道。 “哦?” “陆希言,法租界广慈医院的陆希言博士。”佐藤坐直了,正色道。 “他,你们三井实业收购鸿伟纱厂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竹内云子微微一蹙眉问道。 “据我们所知,陆希言博士的妻弟已经成了奚鸿伟的女婿。”佐藤解释道。 竹内云子马上就明白了,因为这层关系,陆希言有可能插手三井实业对鸿伟纱厂的收购了。 “本来我们在通商银行和海军那边都打通关系了,这一次绝对可以逼的鸿伟纱厂彻底破产,但是奚鸿伟今天突然间通商银行那边的一笔贷款还上了,解除了股权抵押,所有股权都回到了奚鸿伟的手中。” “你们就没有应变的计划吗?” “我们原以为,奚鸿伟根本还不上这笔账的,甚至,他会采取分期返还的方式来拖延时间,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一口气把欠款全部还上了。”佐藤道。 “你是说,现在还有人,有钱愿意借给他的,就只有跟奚鸿伟有亲密关系的人了。”竹内云子点了点头。 “这笔资金超过四百万,现在在上海滩,能够一口气拿出四百万来的人少之又少,在下希望云子小姐能够帮忙帮我查一下这笔资金的来源。”佐藤道。 “商业方面的调查,佐藤君应该去找满铁上海事务所的西义君?”竹内云子不明白为什么佐藤要来特高课。 “云子小姐,我知道您跟这位陆博士有个交往,您应该满铁事务所的人更熟悉,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您。”佐藤毫不犹豫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了过去。 一万日元。 竹内云子没有马上手下,而是不动声色问道:“佐藤君想知道什么?” “一个外科医生是拿不出这笔钱的,我想知道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在跟我三井实业作对。”佐藤道。 “你恐怕没有必要花这个钱请我帮你做这件事。”竹内云子道,“一个外科医生的确没有这么多钱,可他掌握了一家可以下金蛋贸易公司,这笔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噢?” “看来佐藤君并不知道这一点,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佐藤君想要知道的话,也不难。”竹内云子道,“我索性就告诉你好了,陆希言的妻子是蒙安公司的总经理,而这家蒙安公司就是陆希言出资成立的,他还有一位合伙人,是法捕房的一名高级警务人员。” “哦,竟然是这样,多谢云子小姐相告。”佐藤站起来深深的一鞠躬。 “这钱佐藤君拿走吧,我无功不受禄。”竹内云子手一指那一万日元的支票说道。 “云子小姐这一句话指点就已经值这个钱了。”佐藤道,送出去的钱再收回来,他不会那么傻,这不是把竹内云子得罪了,以后还怎么求人办事? “既然这样,关于陆希言,我给佐藤君一个忠告。”竹内云子道。 “您请说。” “陆希言博士是个人才,帝国对人才一向非常重视,这样额人才如果为帝国所用,其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佐藤君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佐藤微微一怔,他听明白了,军部和外务省方面很重视这个陆希言,希望能将他拉拢进入帝国的阵营。 但是这么做,三井实业前期的投入岂不是要白费了吗? 佐藤内心有些不甘心。 …… 呜呜呜…… 随着一阵巨大的鸣笛声传来,法国邮船“杜美总统”号(前面已经修改)缓缓的靠向码头。 船上中国人并不多,只有两三百人的样子,剩下的都是西人,最多的就是从德国、奥地利逃难而来的犹太难民。 欧洲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只能远涉重洋,来到中国这个陌生的国度,开始他们新生活。 拖家带口,携老扶幼,与以往的西装革履,衣裳靓丽不同,一群逃难来的人,能够有多淡定。 开闸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涌向了码头。 海上颠簸的时间够长了,所有人都希望在第一时间能够踏上坚实的土地。 “妈妈,快点儿,我们就要见到爸爸了。”安娜焦急的对身后拖着厚重的行李箱的母亲玛莎叫到。 “安娜,你慢点儿,我们都已经到了,不要太着急了。”德国的家早就没有了,家里的贵重物品都卖掉了,就是剩下一些书了,这些可都是丈夫的,她从德国带到了奥地利,又从奥地利带到了上海。 她们比其他逃难的犹太人要好很多,至少在上海,她们有亲人,起码吃住没有问题,而同船的那些人,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都不知道该怎么生存,语言不通,饮食习惯等等。 终于站在码头上了,母女俩一人提着一个箱子,母亲玛莎提的那个重一些,因为里面大半儿都是书,女儿安娜的要小一些,里面是一些衣物和随身物品,能丢的都丢了,这么远的路,带太多的东西,那只能是累赘。 西人上岸是需要通过海关检查的,要是没有签证,那就是偷渡,是要被遣返的,日军虽然占领上海,可海关还隶属重庆方面。 上海和南京的伪政府方面多次想要接收,但都被江海海关方面给拒绝了,而且欧美列强也不同意维新政府接收,毕竟过去的南京国民政府向列强借钱,都是用关税抵押的,日本人要是接收了海关,这关税岂不是落到日本人手里,日本人会认南京方面签下的外债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海关,租界法院管辖权,还有越界筑路的警权都没有被日伪方面侵占。 “你叫安娜?” “是的。”安娜用比较笨拙的英语回答一声。 “对不起,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行礼,请你配合一下。”查验了安娜的签证后,海关检察人员收起了她的签证,严肃的说道。 “检查?” “对,检查,我怀疑你的行李箱内藏有违禁物品。” “违禁物品,不,我女儿的箱子里都是私人生活物品,没有违禁物品。”玛莎看到女儿安娜被拦了下来,忙拖着行李箱上来解释。 “女士,你的行李箱我们也需要检查。”一名年轻的海关人员走过去,拎了一下玛莎额的箱子道。 “不,先生,我的箱子里都是我先生的一些书籍,没有违禁品!” “有没有违禁品,只有检查过后才知道,女士,你还是跟我们过去吧,检查需要时间。”过来两个人,将玛莎和安娜母女推到了关口处的检查行礼的屋子里。 “玛莎夫人,安娜小姐,我是您的丈夫费恩先生派来接你们的。”谭四早就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这枚戒指,您认识吧?” “这是我丈夫的,怎么会在你手里?”玛莎一眼就认出了谭四手中的戒指。 “这是您丈夫给我的信物,他现在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不能露面,否则会有危险,所以,托我来接你和安娜小姐。”谭四优雅的一笑。 “您真的是我丈夫的朋友?” “当然,如果我不是您丈夫的朋友,他怎么会把这枚戒指交给我,又怎么会把你们今天到上海的消息告诉我呢?”谭四道。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爸爸?”安娜问道。 “快了,宝贝,我们跟这位先生走,很快就可以见到爸爸了。”尽管玛莎还有些迟疑,但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玛莎女士,你们的签证是何博士签发的吧?”谭四嘿嘿一笑。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我们的帮忙,你们能如此轻松的拿到何博士签发的签证吗?”谭四反问一声道。 这一下玛莎是彻底相信了,眼前这位看上去非常绅士的中国人就是来接她们母女的。 第272章:人间蒸发 “什么,没有接到人,混账!” “阁下,我们人一直盯着码头海关出口,一个一个的对照看,就是没有发现玛莎和安娜母女!”冢本脸上火.辣辣的。 “难道不在这艘邮船之上,你查了邮船登记的客人名单了吗?” “查了。” “可有?” “有,而且我们还向一些船员打听过,只是船上的客人太多,像玛莎和安娜这样的母女有很多,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冢本低着头道。 “八嘎,你知道吗,费恩已经在法捕房的视线内,如果我们不把他的妻女掌握在手中,那我们就被动了。”井上雄一恼火道,他也急需要一批军火来武装自己的手下的浪人和特工,还有,他还想自己控制一支武装力量,扩大井上公馆在上海周边的势力。 这批军火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阁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定是安德烈,费恩今天没有去码头,那费恩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安德烈了,你马上去找柳尼娜,让她去找安德烈,设法搞清楚费恩妻女的下落。”井上雄一吩咐道。 “哈伊!” …… “今天费恩没有出门?”唐锦这边也接到了曹斌的报告,今天“杜美总统”号邮船到达上海,这个消息费恩应该是知道的,妻女就在这艘邮船上,他居然待在家里没去码头接人。 这太不寻常了。 正常人都不应该这么做,为什么呢? 难道他自己没去,却暗中找人去了,安德烈? “老曹,安德烈有什么动静?”唐锦问道。 “咱们不是跟军师那边有合作协议,安德烈那边都是由他们盯着的,我们这边就没再派人。”曹斌道。 “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个协议?”唐锦叱问一声。 “这样是不是不好,毕竟我们两家之间的合作没有解除?”曹斌也有些惊讶,唐锦应该是有些着急了,否则不会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话来。 冷静下来的唐锦也知道曹斌说的没错,既然是他主动提出的合作,那么现在又想要抛弃人家,连个招呼都没有,这算什么? “你马上联系谭四,问一下安德烈今天上午的行踪。”唐锦道。 唐锦让曹斌跟谭四取得了直接联系的方式后,基本上撇开陆希言这个中间人了,这样挺好的。 反正他们见面说什么,谭四都会汇报给他,而他也不必在着两者之间考虑如何以一个中间人的身份去如何传话什么的。 如果他跟谭四过从甚密的话,反而进入不了“钉子”小组真正的核心,唐锦有什么事情还是会防着他。 “好,我马上去。”曹斌答应一声,赶紧去约见谭四了解情况了。 …… 其实费恩非常着急,“杜美总统”号邮船已经停靠码头了,按照通关的速度,两个小时左右,妻女就应该能到他住的地方了。 他本来打算发起自己租住的地方,这不是被人把军火劫走了,原先打算藏起来的计划实施不了了。 加上法捕房对他进行了严密的监控,他就索性回到了自己住的房子。 法捕房对他的监视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他并不想妻女也跟他一样处在这种被监视保护之中。 因此,他托了安德烈去接自己的妻女,并且把妻女安排先住进安德烈的家中。 安德烈亲自带人去了码头,可他在码头上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邮船上的所有旅客都通关了。 都没接到玛莎和安娜母女。 安德烈意识到出问题了,马上去海关方面打听,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杜美总统”号邮船上的所有旅客都已经通关了,除了船上的船员和待卸的货物之外,没有人滞留在船上。 玛莎、安娜母女消失了。 安德烈马上通过自己在租界白俄义勇队的关系,找海关内部人员询问通关的情况,得到的答案却是,玛莎和安娜母女早已通关离开码头了。 活生生的两个大活人就在自己面前走失了? 安德烈真是吓的不轻,自己可是一直都守在那通关的通道口,手里还有玛莎和安娜母女的照片。 这都能错过,是他的眼神儿不行,还是另有蹊跷? 大上海租界几百万人,一旦走丢了,就是巡捕房都未必能把你把人找到,何况玛莎和安娜两母女语言不通,安娜还是一位花季少女,这上海滩的小流氓很多,尤其是“摘桑叶”的特别多。(‘摘桑叶’,上海黑帮术语,就是贩卖女孩儿,‘搬石头’就是贩卖男孩儿,男孩儿卖出去做苦力,女孩儿嘛,你懂的) 这要是被摘了桑叶,那可真是麻烦了,安德烈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费恩交代。 会不会是日本人? 手下的提醒,安德烈猛然一惊,这不是没可能,从海关的了解的信息看,玛莎和安娜母女持的是中国的签证,而并非日本或者欧洲其他国家的签证。 为什么会是中国的签证呢,很明显,日本人欺骗了他们,真正帮了费恩,帮了玛莎和安娜母女的是中国人。 一旦费恩知道了真相,那还会跟他们交易吗?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并且控制了玛莎和安娜,这些日本猴子果然卑鄙,安德烈本来对日本人就毫无好感,现在就更是异常的讨厌了。 “老板,柳尼娜小姐来酒吧了,要见您。”从白俄义勇队军营出来,安德烈手下一名酒吧侍应找了过来。 “什么,她还敢来酒吧?”安德烈正愁找不到人呢,这柳尼娜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即气势汹汹的带着人返回酒吧。 …… “玛莎夫人,安娜小姐,来,请进,这是费恩给你们准备的房子。”谭四将玛莎、安娜母女带到了当初安置顾小白和何小芬一家的房子。 何小芬母女搬去了陆公馆,这套房子就空了下来。 用来临时安置玛莎和安娜母女是再合适不过了,这种石库门房子,住的都不是本地人,关起门来,躲进小楼成一统,平素街坊邻居什么的,都不怎么来往。 “这是给我们住在的地方?”少女的眼中满满的好奇,虽然在来中国之前,她已经把父亲费恩寄过去有关中国描述的信件读了一个滚瓜烂熟,灿烂的历史和文明,神秘的文化。 可当亲眼所见这种迥异于自己认识的不同的建筑格局和文化,她还是非常的兴奋的。 “安娜,快收拾一下,给客人泡茶。”玛莎吩咐一声,显示出极为良好的修养和家教。 “好的,妈妈,这里真的是我们的家了吗?”安娜十分兴奋的冲上了楼梯,她的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卧室给挑选好了。 “玛莎夫人,这里是厨房是中式的,如果你需要改建的话,可以跟我说,过两天,我会派人过来。”谭四的英语水平并不高,因此专门带了一个翻译,倒是玛莎的英文很流利。 玛莎在逃亡奥地利之前,在德国的一所大学教书。 实在很难想象出,费恩一个军火贩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位贤惠博学的妻子,不过这也难怪他为什么费那么多的劲儿也要把妻女从德国救出来了。 费恩不算是什么好人,但起码他对家庭还是忠贞的,这个是他的优点。 “谢谢,谭先生,我能够给我丈夫打个电话吗?”玛莎问道。 “这栋房子还没有装电话,很抱歉,您暂时还不能打电话,不过,您放心,今天晚上,您和安娜小姐一定可以见到他的。”谭四微微一笑,保证道。 “真的吗?” “当然,我跟您丈夫是非常好的朋友,这枚戒指,等您见到他的时候,帮我还给他。”谭四微笑的取出那枚戒指,放在在桌上。 “好的。” “夫人和安娜小姐一定饿了,我让人买了些面包和糕点,你们凑合着先吃一点儿。”谭四道,“还有,尽量不要出去,我们这里的治安并不是太好,你们刚来,不熟悉情况,万一走失了,那就难找了。” “好的。”玛莎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了,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最好是不要随意走动,先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再说。 …… 谭四离开后,给陆希言打了一个电话。 “她们相信了吗?” “没完全信,七八分应该有吧。”谭四道,“先生,咱们下一步怎么做,真的把人带过去吗?” “你都答应人家了,还能食言吗?”陆希言呵呵一笑,“去跟汉杰汇合,柳尼娜去了安德烈的酒吧,另外,唐锦也在到处找你,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放心吧,先生,我知道如何应付,一切照您的计划进行。”谭四挂了电话,然后一个电话挂到唐锦的办公室。 “唐长官,您在找我?” “谭四,你在什么地方?”唐锦吃惊的问道。 “这样吧,我在拉都路的蓝月会所,你过来一趟,我也有事找你。” 也就二十分钟不到,唐锦就驱车赶到了拉都路的蓝月会所,按照电话里说的位置,找了过去。 “谭四哥,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费恩的妻女会在码头失踪?”一进门,唐锦是质问道。 “唐长官,码头的事情可不是我我们负责,咱们可是分工明确,人不见了,你来问我?” “不是,谭四哥,费恩这边上午丝毫没有动静,安德烈倒是一早就去了码头,可是,我的人发现他并没有接到费恩的妻女,然后他还去找人去海关调查,发现,费恩的妻女的确在‘杜美总统’号邮船上,可上岸之后人就不见了。”唐锦焦急道,“我现在担心,一旦费恩的妻女落入日本人之手,那我们想要把人救出来就难了。” “那怎么办,你能确定费恩手中还有军火吗?” “谭四哥,你什么意思?” “费恩不动,那是他知道你们法捕房在监视他,他不想让妻女暴露在别人视线之内,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没见过费恩的妻女,所以,我们唯一的目标是安德烈,他也许掌握着费恩妻女的重要信息或者特征,你不觉的他也没接到人,这件事很奇怪吗?” “你是说,安德烈在演戏?” “我不敢肯定,不过此刻安德烈的伯爵酒吧内,柳尼娜正在密会他呢。”谭四道。 “日本人……” “不是没有可能,日本人对海关的渗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是完全能偶做到在通关的时候,把人带走的,这都不算什么事儿。”谭四道。 “该死,一定是日本人,费恩彻底的跟日本人合作了?”唐锦又惊又怒。 “还不好说,反正如果费恩的妻女在人家手里,那他就只能跟日本人交易了。”谭四呵呵一笑道。 “那现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到不是没有,不过得冒险了。”谭四微微思索了一下道。 “什么办法?” “我跟费恩是认识的,而且一直都有生意来往,我可以去面见他谈一下,但是你的人必须给我一点儿方便,尤其是不能够窃.听。”谭四道。 “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费恩的价值就是他藏的那批军火,可如果他除了那批被劫的军火之外,再无其他军火呢?”谭四道。 “你是说,这其实是一个骗局?”唐锦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谭四的意思。 第273章:智多星 “唐长官,如果是你,拥有这么一大批军火,你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寻找买家吗?”谭四问了一句。 唐锦摇了摇头,他会小心翼翼的在黑市中出货,虽然那样来钱慢,可是稳当,还不会招惹杀身之祸。 当然,费恩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冒这么大的险,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妻女,他需要买家有强大的势力,可以帮他解救远在奥地利的妻女。 费恩走了一步险棋,但是这步棋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完成不了的,他还有一个搭档。 一直给他充当经纪人的安德烈。 安德烈可不是费恩,他没有必要陪着费恩一起冒这么大的风险,除非他们有共同的利益需求。 “他不这么做,如何引起我们跟日本人的注意?” “没错,我也相信了,因为这些年,我从他手中购买了不少枪支和弹药,非常精良,经过他的手修理和改造过的枪支,甚至比我们的兵工厂仿制的还要好,所以,我们也想跟他做下这笔买卖。” “费恩的要价可不低,你们有这个财力吗?”唐锦问道。 “买卖嘛,价钱是可以商量的,我们又不是冤大头,唐长官,您说呢?”谭四道,“在谈判的过程中,费恩说起了他的家人,这时候,我们才明白,他找军火买家,还有另外一层目的。” “解救他的妻女?” “不错,可远在大洋之外的欧洲,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你们军统或许还可以通过外交方面努力一下,可我们不行,所以,费恩后来直接拒绝了跟我们的交易。”谭四道,“就是这一次拒绝,让我们彻底的明白费恩的目的,军火只是他抛出来的诱饵,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买家帮她拯救自己的妻女,因为,他算准了,这么大一批军火,日本人肯定会有兴趣的,而我们就是费恩给日本人找的托儿,如果没有我们的竞争,只怕那井上雄一也不会轻易相信费恩手中有这样一批军火。” “日本人不是验过货了吗?” “货呢?”谭四问了一句。 “这……”唐锦愣住了,是呀,现在货哪儿去了,到底是日本人截胡了,还是费恩自己演了一出苦肉计呢? 若是日本人截胡,那这批军火应该还没有出法租界,问题是,他发动手下的人,明里暗里打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这批军火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费恩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目的是为了什么,骗日本人,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军火,一切都是假象。 只有军火丢了,他才能自圆其说,否则,一旦让日本人知道他手里根本就没有军火,是在骗他,那费恩是很难逃得过日本人的怒火的。 “你的意思是,费恩故意这么做,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唐锦反问道。 “他的妻女已经登上来中国的邮轮,可以说已经脱离了炼狱,接下来他的为自己寻找退路了,如果他手上有这样一批军火,那没什么问题,到时候直接跟日本人交易就可以了。”谭四道,“拿了钱,走人,去北美,一家人过舒舒服服的日子。” “这都基于你们的猜测,没有证据。” “要证据,就只有与费恩直接接触,试探他的反应。”谭四道,“如果费恩的妻女落在日本人手中,那他肯定会慌张,如果不是,这就说明一切都是费恩自己的设计。” “好,那就有劳谭四哥了。”唐锦想个一下,郑重的一抱拳,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客气!” …… 谭四的执行能力,陆希言是完全信任的,但是在领导和决策方面,他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甚至还不如楚泽,而楚泽的问题是,他专注于经济领域,在行动上不太擅长,如果“军师”不死的话,给他机会锻炼的话,未来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领导者。 “军师”死的有些太仓促了,根本没有机会交代后事。 倒是让他这个局外人给撞上了,意外的成了新的“军师”,也彻底的改变了他生命的轨迹。 去见费恩之前,谭四去了这“成记”裁缝铺见了陆希言,把他跟唐锦见面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虽然这么坑唐锦有些不地道,不过,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还直接从唐锦手中把人给截胡了呢。 反正,陆希言也看出来了,唐锦这一次也是替人办事儿,对他也有所隐瞒,心理上毫无亏欠。 “这些天跟唐锦频繁联络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嗯,查到了,他叫丁松桥,杜老板的手下,另外,他还有一个身份。”谭四点了点头。 “军统?” “是的,军统飓风行动队的一个股长。”谭四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果不是杜老板的面子,只怕唐锦是不愿意掺和这件事的。”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个丁松桥虽然隶属军统,在军统上海区内,其实自成一系,受杜老板麾下第一谋士陆金石统帅,也可算是双重身份。”谭四道,“军统在上海的活动多借重于青帮,所以,戴雨农不得不允许他们的存在。” “陆金石,是不是把持上海邮政的那个?” “对,正是他,此人还有一个外号,叫智多星,他还是国民政府的高官,抗战爆发后,就去了重庆。”谭四道,“现在就不知道担任什么职务。” “区区一个丁松桥还没有能力能让唐锦如此上心。”陆希言自言自语一声,“很有可能,这个陆金石来上海了。” “陆金石在上海?”谭四被陆希言的分析判断吓了一跳,“先生,那可要小心了,此人诡计多端,而且手下有一大帮青帮的人,不好对付。”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他真这么能耐的话,为什么还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呢?”陆希言道,“如今的青帮,只怕就是杜老板亲临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控。” “你是说章啸林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卖身做贼。”谭四道。 “还有那个老头子,不也是跟日本人暗中眉来眼去,搞暧.昧吗?”陆希言道,“虽然他没有直接出山,可他的徒子徒孙们一个个都靠过去了,他的那些赚钱的买卖,如果没有日本人关照,还能日进斗金吗?” “这个陆金石还是不得不防,我已经命人盯着丁松桥了,一有消息,马上会报告。”谭四道。 “好,你有把握说服费恩吗?” “现在他的妻女在我们手中,而且又是我们帮他把妻女从奥地利拯救出来的,他应该明白,谁才是真心愿意帮他的人。”谭四道。 “既然如此,那你小心一些,有事随时跟我沟通,下班后,我会去凯旋歌舞厅。”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先生。” …… 回春堂药店。 “陆金石,这个人是杜岳盛的心腹智囊,杜对其几乎是言听计从,十分信任,他居然来上海了?”胡蕴之惊讶道。 “我只是推测,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唐锦的身份十分隐秘,如果不是有比他来头更大的人,他怎么会对费恩和军火事情如此上心?”陆希言分析道。 “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这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 “我会小心求证的,对了,组织上怎么说,对我的建议?”陆希言问道。 “这事儿是好,可是弄不好会惹麻烦,会给国民党攻击我们的借口。”胡蕴之缓缓说道。 “因为外交方面?” “是的,组织上对此有比较大的顾虑,如果犹太人以难民的身份在中国生活,这没什么,可如果他们当中有些人参加了我们,那就不同了。”胡蕴之道。 “老胡,一个西人,如果他不说自己是犹太人,你能辨别出来吗?” “不能。”胡蕴之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我们可以当做不知道,再说,这些人到了根据地,那是技术人才,我们又不会让他们去前线打仗,到时候给他们一个假的对外身份就可以了。”陆希言道,“至于被发现了,那我们可以说不知情,难不成我们聘请一名技术人才,还需要去他本国进行调查不成?” “这不是耍无赖嘛。”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又没有抓壮丁,搞威逼利诱那一套。” “你还没有威逼利诱?” “费恩这个是特例,不算的。”陆希言摆了摆手道。 “这个只能算你的建议。”胡蕴之道。 “我知道,这活儿我干不了。”陆希言点了点头,有些事情,他可以建议,可以出谋划策,可真要去做的话,他还真不适合。 “你知道就好。”胡蕴之道,“陆金石的事情,我会留意的,你最近出的风头有点儿大了,悠着点儿。” 陆希言讪讪一笑,他知道胡蕴之意有所指,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华报》的记者李鸣弄出来的。 还有,他授权在《大美晚报》发的声明,以及给那些转载的报纸发出的律师函。 这在上海的新闻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本来这种扬名立万的事情,很多人都是乐观其成的,但是陆希言偏偏反其道行之,颇有些沽名钓誉之嫌。 “那个《华报》的背后是日本人,他们这么吹捧我,我能不当心吗,好不容易让人忘记我救了竹内云子这个日本女间谍,这不是又让人想起来了吗?”陆希言道,“凡是这种吹捧,都得警惕。” “嗯,你的担心也有些道理,自古就有捧杀这一说,可日本人为什么针对你呢?”胡蕴之道。 “不知道,这里面耐人寻味呀,我也摸不着头绪。”陆希言坦诚道。 “你自己小心点儿,我们之间的见面还是尽量减少。”胡蕴之不由的紧张道。 “也好,没特别的事儿,我们电话联系。”陆希言道,至少他家里的电话,他能保证没有被窃.听。 第274章:惊天骗局 “谭,怎么是你?”费恩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居然是谭四,他着实吓的不轻。 他虽然不知道谭四的确切身份,可他也知道,谭四绝不是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购买军火的。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你这里,我一年到头都难得来一回?”谭四嘿嘿一笑。 “你确定?” “当然,你该不会是遭劫之后,家徒四壁了吧?”谭四笑道。 “这倒没有,如果你不觉得自己会惹上麻烦的话,那就进来吧。”费恩愣了一下,随后拉开门,让开一条路来。 屋子里显然是收拾过了,以谭四对他的了解,主动收拾屋子,难得见到一回,除非是什么节日的时候。 “闲着没事干,收拾了一下,你喝什么?”费恩招呼一声。 “白开水吧。”谭四走过去,在那破了一个洞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其中还有一只脚垫着一块砖,一坐上去,发出“噶吱吱”的声响。 费恩倒了一杯水,给谭四递了过去。 “谢谢。”谭四伸手接过来,并没有喝,而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费恩一见照片,脸色骤然变了。 照片上面正是他的妻子玛莎,虽然许多年没见过了,可妻子的模样他还认得,还有一个少女,一看那眼神,就是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安娜。 “谭,你想干什么?”费恩本来就担心妻女的安全,可他不敢去找安德烈,怕会给妻女带去危险。 但是安德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给他,他也非常担心,准备在晚些时候就去“伯爵”酒吧。 只是没想到谭四会来找他。 “别着急,坐下说话,如果你想知道照片上人的情况的话。”谭四慢条斯理的背靠沙发道。 “谭,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费恩激动的冲谭四咬牙切齿的问道。 “交易。” “不可能。”费恩斩钉截铁的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谭四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说道。 “等一下。”费恩急了,眼圈都红了,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这批军火我已经跟日本人达成协议了,我若是给你,你知道后果的?” “日本人那边,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谭四轻松的一笑道。 “你帮我解决,整个上海都在日本人的控制下,就算是租界,那也是被日本人控制的地区包围着,你怎么帮我解决?”费恩质问道。 “我可以帮你和夫人孩子离开上海,去一个你想要去的地方。”谭四道。 “你可以帮我们离开上海?”费恩心动了,上海虽然繁华,有着冒险家的乐园之称,若是年轻十岁,他是愿意留下来的。 但是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他只想求一个安稳,跟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过平静的日子,不想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我知道你想移民美国,我可以帮你。”谭四道。 “我有前科,很难拿到美国的签证,即便是去了,也只能是黑户,还有可能被遣返回德国。”费恩道。 他虽然人在上海,可护照还是德国的,一旦被发现偷渡,很大的可能是被直接遣返的。 以他犹太人的身份,回德国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事儿是办不到的,你说呢?”谭四道,“换个名字,只要到了美国,只要你不犯事儿,谁会去查你的过去呢?” “你真的能帮我?” “不过,你现在又被法捕房盯上了,那自然会被各国的情报部门知晓,如果再想用这个办法,那就难办多了。”谭四道,“你要是不这么高调,这事儿其实不难办的,大上海那么多有前科的,有多少去了美国,也不差你一个。” 费恩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之色,这些都被谭四看在了眼里。 “不过,你的妻女倒是很容易拿到签证,但如果让签证官知道她们跟你的关系的话,恐怕会刁难的。”谭四道。 “不,谭,我不能答应你。”费恩痛苦的坐下来,抱着脑袋道。 “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坚持跟日本人交易?”谭四不解的问道,“我们这么多年的信誉,难道还比不了日本人对你的威胁吗?” “谭,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很想跟你合作,可是,我手中已经没有你想要的军火了。”费恩道。 “什么,没有军火?” “谭,我跟你说实话把,我手上的确有一批军火,但是这批军火的数量有限,大概可以装备一个营,远远达不到装备一个团的数量,前天晚上,日本人过来验货,我把这批货给他们看了,随后我就把这批军火从密道中准备运到别的地方藏起来,谁知道,在半道之上,我们被袭击了,不但军火被抢,我们也让人扒光了衣服,绑在街道边上的树上,直到有人报警,巡捕赶到,我们才被解救。”费恩解释道。 “你们?”尽管他有这个心理准备,但谭四听了这话之后,他还是震惊不已,这里面果然是一个惊天大阴谋。 “是安德烈的人。”费恩解释道。 “费恩,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安德烈到底是什么关系?”谭四郑重的问道。 “我跟安德烈是朋友,当年的案子,要不是他,我可能还在监狱里呢。”费恩长叹一声道,“我这个人不善人际交往……” 谭四多少是了解一些费恩的过往的,但是他还从没有对他讲过他的过去,费恩是个技术狂,对枪械十分痴迷,但情商太低,堂堂一个有前途的枪械设计师就被派到万里之外的中国来当技术顾问,这让他别提多难受了,来到中国,无所事事,酒瘾就是在那段时间染上的,后来,他认识了安德烈,交往中,安德烈知道了他的本事,费恩一个人在上海,花费不知道节制,大手大脚惯了,公司发的薪水不够用了,在安德烈的怂恿下,接了地下改枪和修枪的活儿,而且他也可以用修改枪支的设备搞他的枪械设计,可以说一举两得。 好景不长,费恩在一次配置炸药的时候,不小心把公司的秘密仓库给炸了,暴露了公司暗中走私军火的秘密。 这一下,费恩被公司炒了鱿鱼,还背了黑锅。 其实,那个仓库里军火早已被他和安德烈合伙转移了,那些显露在外面的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那个时候,他们就密谋吞下这批军火,然后找自己找买家,换一笔钱,然后把妻女接到上海,然后想办法移民去美国。 可是,怎么才能不让公司发现这件事呢? 只有炸掉仓库,造成费恩玩忽职守的假象,只是后果有些不一样,费恩不但被公司开除,还被送进了监狱。 后来事情平息后,安德烈通过关系,将他保外就医,其实他还没有刑满呢。 这批军火这些年属于他,但掌握在安德烈手中,当然,他是有处置权的,每每卖出一批,他都会分到一笔钱。 到现在,也就剩下这一部分了。 安德烈和他都想离开上海,恰好阿道夫上台后,德国对犹太人的政策变得更为仇视起来。 于是,两个人就商量一下,利用这批军火做诱饵,先利用买家帮费恩把妻女从欧洲拯救出来,然后在狠狠的敲诈一笔钱,最后,拿着钱去美国享受下半生。 这个计划若是成功的话,两人日后去了美国,各自买个小农场,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费恩是一个技术宅,人情方面很多时候不太灵光,但是安德烈对他确实不错,该给的钱一分没少过,平时也没少帮他。 所以,整件事都是安德烈策划的,而他只能算是一个执行人。 “没了这批军火,你们还怎么骗日本人?”谭四问道。 “我们这几年也积攒一些公共租界白俄义勇队淘汰的武器装备,数量也比较客观,如果跟那批剩下的合在一起的话,装备一个团也是勉强能够做到的。”费恩道。 “这么说,你们手上还有一批军火,只是使用过的?” “是的,基本上都是八成新,而且质量也不比德械的差,只是没有重武器,主要是步枪和手枪,有一部分汤普森冲锋枪,还有一些其他的枪支。”费恩解释道。 “你们拿这些枪去糊弄日本人,只怕是不行的。” “他们已经验过货了,应该问题不大。”费恩脸色讪讪道,他也知道,日本人验货的目的是确认军火确实存在,而交易的时候,肯定还是会开箱检查的。 日本人可不傻。 “费恩,你有把握说服安德烈跟我交易吗?”谭四问道。 “只要价钱合适,我想他不会反对的。”费恩想了一下道。 “你手上这笔军火价值多少?” “至少五万美元。”费恩道。 谭四笑了笑,这个费恩还是个老实人,看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安德烈在操控,否则他至少报一个十万美元的价格才是。 “只怕安德烈不会接受这个价格的。”谭四道,“如果卖给日本人的话,至少可以翻倍,甚至更多?” “这……” “我觉得,你们的计划不错,可以先骗日本人一笔,然后再从我这边挣一笔,两笔加起来,应该足够你们两家人去美国了,对不对?”谭四笑道。 “对。”费恩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谭四呵呵一笑,费恩跟安德烈的关系,他其实是心存疑虑的,费恩这个人有些过于单纯了,他不怀疑安德烈是想帮费恩,但是动机未必就是单纯的。 第275章:费恩的价值 “不对,谭,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妻子和女儿呢?”费恩恼火问道,他情商不高,可智商绝对不低,妻女在谭四的手中,他来见自己,显然是有目的的。 “放心,她们非常好,我不会伤害她们的,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她们,但是,有些事情,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谭四道。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聪明。”谭四道,“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安排,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如果你让我做伤害朋友的事情,我绝不会答应的。”费恩道。 “放心,我的目标是日本人,跟你的朋友毫无关系。” “你要对付日本人?”费恩惊讶一声问道,“谭,你是反日人士,军统还是地下党?”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居然还知道军统和地下党?”谭四嘿嘿一笑道,“不过,我是什么人,你最好不要知道为好,知道的越多,越是对你没有好处。” “你想让我怎么做?”费恩低下头道,他再傻,也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在我离开后,你马上去伯爵酒吧找安德烈,向他打听你妻女的消息,记住了,你现在非常焦急,不要再安德烈面前露出一丝破绽。”谭四吩咐道。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对我最好的朋友隐瞒这些?”费恩不解的问道。 “你知道,你最好的朋友安德烈跟那个叫柳尼娜的是什么关系吗?”谭四问道。 “她们好像是那种情.人的关系,怎么了,安德烈早就跟他的妻子离婚了,他是一个单身汉。”费恩的浓烈不满的语气。 显然对谭四怀疑安德烈非常生气。 “安德烈好像并不只有柳尼娜一个情.人吧?” “这个……”对于安德烈的混乱的生活,费恩不好评价,因为这是他人的自由,他知道的情人就有好几个,一直保持着那种关系。 “柳尼娜是为日本特高课的间谍,她可不是上海滩上艳名远播的交际花这么简单。”谭四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费恩吃惊万分。 “费恩,我也算是你这些年来,为数不多的朋友吧?”谭四反问道。 费恩点了点头,谭四的确是他在上海认识的为数的不多的朋友之一,他的生活圈子很小,朋友圈更窄了。 “我跟你没有丝毫的恩怨,跟安德烈也没任何仇怨,我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吗?”谭四道。 费恩沉默了。 “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每一次安德烈见了柳尼娜之后,就会把你叫过去,然后告诉你日本人那边的情况?”谭四问道。 “是。”费恩吃惊道,“难道说,安德烈他早就知道……” “我来之前,柳尼娜刚从‘伯爵’酒吧离开,知道为什么吗?”谭四嘿嘿一笑,问道。 “为什么?” “日本人今天也在码头,而且他们也没有接到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 “日本人怎么会知道玛莎和安娜今天抵达上海?”费恩脸色变了,“难道是她们给我拍发的电报?” “没错,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所以,不但日本人知道,我也知道,而且,我还比日本人抢先一步。”谭四点了点头。 “谭,你不也一样,跟日本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跟日本人区别在于,我不会用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的安全威胁你,还会帮你脱离苦海,而他们会用她们来威胁你交出军火,甚至还可能会伤害到她们的生命。”谭四道,“费恩,跟我合作,比一群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要保险的多,玛莎和安娜落入日本人之手会怎样,你想想后果就明白了。” “谭,安德烈呢,我问你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柳尼娜的身份?”费恩情绪有些激动。 “柳尼娜是代表日本人跟安德烈接触的人,你们把她当成是中间人,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是对方的人而已。”谭四道,“事成之后,你们打算给她多少抽成?” “百分之五。”费恩愣了一下,回答一个数字。 “价值二十万的美金的军火,百分之五的话,那就是一万了,这笔买卖真划算。”谭四有些惊诧道。 “没有那么多,如果日本人能帮我救出玛莎和安娜的话,最终的价格是十万美金。”费恩道。 “十万美金,也不少了,柳尼娜拿走百分之五,你和安德烈怎么分?” “我百分之五十,他百分之四十五。” “这么说来,安德烈还真是挺够朋友的。”谭四越发的觉得安德烈这个朋友对费恩来说是太难得了。 人生当中,若是能够有这样一个朋友,那真是知足了。 可怎么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真实的感觉,这个安德烈可是白俄贵族之后,要知道这些人在很多人眼里贴着“贪婪腐朽,生活糜烂”的标签儿。 安德烈怎么都不像是一个生活自律的人,背地里做着黑市的生意,贩卖军火,情报,手下还豢养了杀手,心狠手辣。 “我不能出卖朋友,不能……” “你没有出卖他,你只是暂时不告诉他而已。”谭四道,“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可以对他说出全部真相。” “我这不算欺骗?” “当然,你只是善意的欺骗,而且,安德烈也许并不知道柳尼娜真正的身份,只是认为她是个中间人而已,如果你现在告诉他,那万一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到时候,不但你们一家有危险,他也会有危险的。”谭四只能先这样稳住费恩。 “对,我不能说,我绝对不能说。”费恩一抬头,认真的眼神说道。 “你去见了安德烈后,往外滩方向过去,我会在那里等你,然后带你去见玛莎和安娜。”谭四站了起来,戴上礼帽就离开了。 …… 陆希言下班后,先去“成记”裁缝铺,伪装成“军师”的模样,然后直接去了凯旋歌舞厅。 一直等到八点多钟,谭四才过来了。 “有人跟踪,我费了好大的劲儿,绕了一大圈才把人甩掉。”谭四一进门,就报告道。 “你的行踪暴露了?”陆希言惊讶的问道。 “还不清楚,但感觉不像是日本的特工,倒像是军统或者青帮的人。”谭四摇了摇头道。 “赵立军现在忙着跟王天恒争权呢,只怕是顾不上我们,青帮的人倒是有可能。”陆希言道。 “会不会唐锦的人?”郭汉杰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你跟唐锦已经见过面了,他在派人跟踪你,不是自找别扭吗?” “汉杰,下次谭四哥出门,派两个机灵一点儿的跟在后面,如果有人跟踪,那就来一个反跟踪,看一看到底是是什么人。”陆希言吩咐道。 “好的,这个没问题。”郭汉杰一口答应下来了。 “四哥,说一下费恩那边的情况吧?”陆希言吩咐一声。 “费恩已经初步相信了我的说辞,对安德烈的信任已经产生了动摇,不过,安德烈这些年对他确实照顾有加,只是这个安德烈有点儿看不透,这家伙按理说贪婪狡诈,不像是这么一个敦厚的人,这说不通呀。”谭四怀疑道。 不说谭四怀疑,陆希言早就在心里产生疑惑了,这安德烈对费恩简直太好了,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这二人根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费恩对安德烈来说,也没有什么大恩之类的,反倒是费恩能有从牢里出来,安德烈花了不少钱和力气。 安德烈到底图什么呢? 费恩身上,能够让安德烈看重的有什么?一个被解雇,有国不能回的人,有什么价值? 费恩是一名工程师,他会修枪,改枪,他改的枪,在黑市中算是有非常不错的名气,许多人莫名而来,找他改枪。 这或许是安德烈看重的,因为,费恩的这个技能可以让他在黑市上获利不少。 只要费恩一天活着,就能给他挣一天的钱。 这就是一个摇钱树。 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 但这样的利益关系一旦破裂,或者说安德烈不需要费恩,他也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他很有可能马上翻脸。 “我看过卷宗,法捕房内对费恩当年的案子资料留下的不多,有关案件的调查也写的相当模糊,显然案子的调查是有问题的,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当事人有不少现在都不在上海了,而且卷宗上几乎没有提到任何有关安德烈的名字,而当时的费恩已经跟安德烈关系非常密切了……”陆希言道,他是法捕房的高级顾问,有权限查阅一些卷宗资料,看一下费恩的案子很正常,毕竟他也算是参与这件事情当中了。 “费恩说,安德烈跟他说,玛莎和安娜母女可能通关后走失了,他正命人去犹太人集中居住的城区打听消息,另外,日本人也会帮忙。”谭四道。 “四哥,设个局试探一下这个安德烈。”陆希言道。 “如何试探?” “把安德烈约出来,跟他说,玛莎和安娜母女在你手中,你要他手上的军火,看他如何反应。”陆希言想了一下道,“另外,把费恩带到隔壁,让他可以听到你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 “这个办法好,如果安德烈真的对费恩无所企图的话,他一定会站在费恩的角度考虑,而如果不是,就说明安德列对费恩好是有目的的。”郭汉杰赞道。 “那就听先生的,明天晚上我把安德烈约出来。”谭四点了点头。 “一切小心,汉杰,你跟黄三哥注意配合,一定要保证四哥的安全。”陆希言特别叮嘱一声。 “请先生放心。” 第276章:孟浩订婚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希言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宵禁的时间了,闫磊给开的门,孟繁星在楼上书房温习功课,听到楼下动静,下来了。 “这不是唐锦那个案子嘛,有些棘手,非要拉着我跟他一块儿分析。”陆希言一边脱去大衣,一边解释道。 “吃饭了没有?” “吃了,唐锦请的客。”陆希言点了点头,“明天的浩子的事儿都准备的咋样了,请柬都发出去了?” “我们这边倒是没多少人,就是不知道孟家那边会来多少人。”孟繁星有些担心道。 “没事儿,新世界酒店的宴会厅大着呢,就算来个三四百人,也装得下。”陆希言轻轻拍了一下孟繁星的胳膊说道。 “晚饭前,奚伯父给我来电话了,说佐藤来找过他了,这一次又把价格提高了两百万。” “你怎么说的?” “我说,还不着急,如果现在就答应他,只怕他可能会犯疑,先晾一晾,等小浩跟梦瑶订婚之后再说。” “奚伯父怎么说?” “他也是这个意思,不能让这个佐藤看出一星半点儿的破绽,何况今天晚上还有最后一批设备没有起运呢。”孟繁星道。 “姜还是老的辣,跟日本人谈判咱们还是交给奚伯父,他远比我们有经验。”陆希言一边上楼,一边说道。 “嗯。” “对了明天小浩订婚,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个红包,我这个做姐夫的可不能太小气了。”陆希言道 “你觉得多少合适呢?” “以咱们的身家,给少了,人家觉得小气,给多了,年轻人花钱没节制,容易乱花钱,要不然这样,小浩结婚,咱们送一套婚房给她们怎么样?” “婚房,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不是挺好的吗?”孟繁星一听,有些不同意,就算是自家弟弟,也不能这么惯着吧。 “咱爸那个脾气,我是担心,梦瑶嫁过来,跟老人过不来,还不如让小两口出去住,你说呢?” “那爸呢,孤零零的一个人扔家里?” “不是还有我们呢,爸跟我们住就是了。”陆希言道。 “你乐意,爸未必会答应。”孟繁星道,“这事儿以后再考虑吧。” “那红包给两千好了,一人一千。”陆希言道。 “太多了,一千,一人五百就够了。”孟繁星直接拦腰砍了一半儿。 “我说是大洋。” “我说的是法币。” 陆希言讪讪一笑,这种事儿,他是拗不过孟繁星的,年轻人有钱容易学坏,少给点儿也不是坏事儿。 …… “浩子,恭喜,恭喜呀……” “谢谢!” 孟浩一身西装,蝴蝶结,亲自站在门口迎接宾客,原先比较要好的巡捕同事,还有街坊邻居都来了。 并没有因为攀上高枝儿了,就忘了亲戚和穷朋友了。 老孟家的家风里,可没有这么一条。 “浩哥,梦瑶嫂子,恭喜!”麻小五提着一个礼盒过来。 “小五,来了,快请。”孟浩进政治处,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麻小五,麻小五当时还给他跑腿呢。 人家现在也混的不错了,孟浩要不是破了“蔡主笔”的案子,估计也还原地踏步走呢。 奚家的亲戚也陆续到了,不过他们对于奚鸿伟找了一个小警员女婿有些不满意。 一个法捕房的小警员何德何能能娶纺织大王奚鸿伟的女儿,这小子指不定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呢。 这样的声音自从奚鸿伟对外宣布女儿奚梦瑶跟孟浩订婚的消息之后就出现了。 奚梦瑶可是一个大美人,追求她的人不少,而且不少都是有头脸的人,富家公子或者政要之子。 今天这场订婚宴,注定不会太平静。 “梦瑶小姐,恭喜,这位就是你的未来夫婿,叫什么来着?”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在数名保镖的跟随下,走了过来。 “孟浩。”孟浩脸色微微一变,尽管在家里的时候,陆希言提醒过他,但当真的碰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今天是他的好日子,来的都是客,有些时候,他必须的拿出一点儿风度来。 “孟浩,没听说过呀,上海滩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吗?”程维高放肆的笑了起来。 “在下不过是个普通人,程公子没听说过,很正常。”孟浩已经冷静下来了,今天这个日子,他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把事情搞砸了,毁掉了自己的订婚宴,还会让老岳父母脸上无光。 “是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程维高,你什么意思?”一旁的奚梦瑶可不乐意了,孟浩虽然出身卑微,可人好,也上进,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一心一意,而且在她心目中,还是一个英雄。 为了调查蔡主笔的案子,深入虎穴,查出真凶,差一点儿被人当街暗杀撞死,这样的人,岂是程维高这种仗着父荫混吃等死之辈可以比拟的? “奚梦瑶,你看不上本公子也就罢了,居然看上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的穷鬼警察,看来,你们奚家真的是穷途末路哦!”程维高嘿嘿讥讽道。 “程公子,如果你是来给我跟梦瑶道喜的,我欢迎,但如果你今天来捣乱的,那请你离开。”孟浩不卑不亢的一伸手道。 “我当然是来道喜的,我好歹曾经喜欢过梦瑶,她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道喜呢?”程维高趾高气昂的一笑,从那个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 “孟浩是吧,上来拿红包呀。” 孟浩脸色微微一变,这个程维高绝不会那么好心,站的这么远,让自己过去拿红包,分明是借机羞辱他。 可是,他如果不走过去,那又会被人说成小肚鸡肠,没有一点儿度量。 思索再三,孟浩还是向前迈了一只脚,刚要伸手去接,那程维高突然手一松,红包直接往地上掉了下去。 孟浩脸色大变,若是没有受伤之前,凭借他的伸手,只要轻轻的一抓,就能抓住掉落的红包,可是他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包掉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手麻了一下,新郎官,你不介意自己捡起来吧?”程维高嘴上道着歉,可脸上却是一股难以抑制的得意。 周围迅速的为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就连奚梦瑶脸色都变了,不就是没有答应程维高的追求嘛,这个人居然如此卑劣,在自己的订婚宴上羞辱自己的未婚夫。 她正要站出来替孟浩解围,陆希言分开围观的人走了进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红包,嘿嘿一笑:“我内弟今天订婚,感谢程公子的道贺,不知道程公子到底给了多少礼金,我很好奇?” 说着,陆希言就把红包拆开了。 “咦,好像是个空的耶。”当着所有人拆开的红包,里面一块钱礼金都没有,就是一个空红包。 这一下,周围的人目光都“唰唰”的投降了程维高,这位程公子脸色瞬间就白了起来。 “你……” “程公子,你既然诚意来贺,居然给了一个空的红包,什么意思?”陆希言眼神锐利起来,“欺负我内弟,还是想要来骗吃骗喝,你们程家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程维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丢人了,而且丢大人了,本以为给孟浩一个难堪,让他丢一个丑,也算是报复了奚梦瑶拒绝他的追求,没想到,最终丢人的是他。 “程公子是不是忘了给红包里放礼金了,没关系,现在放也不晚。”陆希言突然语气一转,一副准备息事宁人的模样。 “对,刚才我忘记放了。” “原来是这样,以程公子在上海滩的身份和地位,这礼金怎么的也不少于一万法币吧?”陆希言道。 “一万法币?”程维高一口血直冲喉咙。 “少了,三万如何?”陆希言惊讶道,众人都明白了,这是变相的敲诈程维高呢,这孟浩的姐夫真是阴损呀。 “三万!” “还少,那这个礼就太高了,我们受不起呀,五万顶天了,不能再多了。”陆希言一句顶一句,没有给程维高开口的机会。 程维高翻了翻白眼儿,五万法币,就是一个订婚的礼金,他老头子知道会打断他的腿的。 “程维高公子,礼金五万法币,记上!”陆希言可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直接让记录礼金的账房给记上了。 不给,嘿嘿,找他老子要去。 程维高闻言,顿时眼前一黑,直接就昏了过去,跟着他的保镖们一个个吓的赶紧扶助了自家少爷。 “麻小五。” “先生。”麻小五恭敬的走过来。 “照顾好程公子,千万别让人在磕着碰着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您放心,我们弟兄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了程公子的。”麻小五嘿嘿一笑,一招手,政治处来道喜的弟兄围了上来,将程维高和他的保镖团团围住了。 这架势,不给钱怕是走不了了。 真狠呀。 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相信没有人再敢来捣乱了。 五万法币,今晚这订婚宴的钱有人出了,这省下来的钱都是孟浩和奚梦瑶小两口的,多好。 “姐夫,谢谢。”孟浩眼圈一红,如果不是陆希言解围,今天他可真的是要出大丑了。 “一家人,生分了,你姐呢?”陆希言微微一笑,他也是刚到,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才愤而出手的。 “在里面帮忙招呼客人呢。”孟浩道。 “陆博士……” “不在工作时间,跟耗子一样,叫姐夫,或者安子哥都行。”陆希言纠正道。 “姐夫,那个程维高的红包里真的是空的?”奚梦瑶好奇的问道。 “嘿嘿,你猜呢?”陆希言哈哈一笑,程维高虽然是个只会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可是脑子不傻,怎么可能给一个空的红包呢,其实红包里是有钱的,但是只有十块法币。 只是这钱哪儿去了呢? 那就天知道了。 第277章:一计不成 一场闹剧而已,程维高想羞辱孟浩,不曾想他自己被人羞辱了,还白白的损失了五万法币。 徒增笑柄尔。 程维高的老子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气的中风,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败家儿子呢? 派人送来一万大洋,把程维高接了回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法币跟大洋的官方的兑换比例大概在5:1,可能更低,具体多少,很难讲) 今天的孟繁星传了一件紫色缎花旗袍,上面绣了一朵粉色的牡丹,秀发盘在头上,一枚别致的胸针,大半年的调养,跟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完全是大变样了。 现在的孟繁星更有青春活力,又有一点儿向成熟.女人的转变,青涩之中带着一丝酸甜。 主角奚梦瑶不在,她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一群衣冠楚楚之辈围着孟繁星,陆希言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小嫉妒的,但更多的是开心。 自己的女人如此优秀,那他这个拥有她的男人岂不是更优秀? 蓦然一个侧顾,孟繁星看到了从宴会厅门口走进来的陆希言,顿时露出如花一般的笑颜,莲步款款的快步走了过来。 “你来了。” “刚到。”陆希言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伸手轻轻的揽住了孟繁星的腰。 可以看到,那些原本围着孟繁星搭讪,献殷勤的男士们一个个流露出惊诧和嫉妒的目光。 对于这种目光,陆希言坦然受之。 “刚才在门口,谢谢你帮小浩解围。”孟繁星低声说道。 “这么快就知道了?” “就在门外,我能没看见,要不是那些人纠缠,我自己就过去了。”孟繁星道。 “你去能做什么?” “欺负我弟弟,你觉得我会怎样?”孟繁星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陆希言才想起来,孟繁星可不是普通女子,她敢单身一个人闯入日本海军俱乐部盗取情报,身手恐怕是相当不凡的。 “对了,你怎么做到的?” “一个小魔术而已,回头我教你。”陆希言呵呵一笑,这种小把戏,说穿了很简单,可是在那个情境之下,程维高一下子就懵了,根本没反应过来。 就算有人明白,谁会提醒他? 这种来人家订婚宴上砸场子的,帮了程维高,就等于得罪了主人家,这奚家就是那么好惹的? 商场上消息从来都是最灵通的,奚家居然挺过了这一次危机,虽然厂子继续关门,可是却保住了资产,没有被日本的三井实业吞掉。 到处借款无果的情况下,居然能一口气还掉了通商银行的贷款,拿回了质押的股权,这背后的能量能小觑吗? 通商银行是谁的产业,新上任的上海特别市师长江筱庵,为了配合日本三井实业受过奚鸿伟的纱厂,私底下跟很多人和有关系的而银行打过招呼,不给奚鸿伟贷款,想要逼死奚鸿伟。 可奚鸿伟还是弄到了一笔款子,把钱还上了。 蒙安药业,今晚男主角,新郎官的姐姐,这里面要是没有关系的话,打死都没有人相信。 奚鸿伟居然为了公司,居然狠心把女儿给“卖”了,这得多狠呀。 当然,这是外人的看法。 真实的情况,只怕不足为外人道也。 “奚伯父生意场上的朋友,对手都有不少,今天估计有不少人是来看笑话的,那个程维高就是个出头鸟,咱们得小心应付。”陆希言提醒一声道。 “程维高被你这么一整,其他人估计不会轻易出手了。”孟繁星道。 “一会儿,奚伯父发言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刁难的,通知酒店的安保,随时做好准备。” “嗯,我来安排。”孟繁星是今晚订婚宴的总负责人,一切事务,无论大小都是她一手决定的。 宾客差不多来齐了,时间也到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来到新世纪酒店,今晚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我们将一起见证一位帅气的男士和一位美丽的小姐的纯真的爱情。” 除了边上的彩灯,整个宴会厅的瞬间黑了下来。 “下面有请我们今晚的男主角出场!”主持人高亢兴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一束灯光打在了红毯的正中的位置。 孟浩手里捧着一束玫瑰,满脸都是激动的站在那里。 “还有,我们美丽动人,倾国倾城的奚梦瑶小姐。”又一束光打了下来,红毯的尽头,一方舞台上,穿着雪白婚纱的奚梦瑶如同童话中的白雪公主一般。 随着灯光的一栋,孟浩手捧着玫瑰,沿着红毯,缓步走向了舞台。 “你们看,孟浩先生迈着坚定而步伐走向奚梦瑶小姐……”主持人也不知道是从而找到的,说的是极为煽情。 孟浩走到奚梦瑶面前,把手中的玫瑰花递给了她,然后单膝缓缓的跪了下来。 掏出一枚钻戒。 “梦瑶,自从遇到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唯一,我会用我能做到的一切让你幸福,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爱护你,请你嫁给我吧。”孟浩深情无比的凝视着奚梦瑶。 这一刻奚梦瑶激动根本没办法控制眼泪,瞬间就泪流满面。 “梦瑶,嫁给我吧。”孟浩再一次说道。 奚梦瑶捧着玫瑰花,哭个不停。 “梦瑶,嫁给我吧。” “嫁给他,嫁给他……”全场声音响起。 事不过三,奚梦瑶在众人的催促之下,终于点头答应,并且由孟浩亲手给她戴上了钻戒。 掌声雷动。 奚鸿伟和挽着夫人也来到了台上。 “奚董事长,今天是令千金大喜的日子,跟大伙儿说两句吧?” “好吧。”奚鸿伟点了点头,走过去,从司仪的手中接过麦克风,“女士们,先生们,我是奚鸿伟,欢迎大家来参加小女跟孟浩先生的订婚晚宴,今天,我的心情是既高兴又有些伤感,高兴的是,女儿长大了,到了该离开父母,有她自己的生活了……” “先生,没有请柬,你不能进去!” “佐藤先生是你们奚董事长的朋友,今天是来恭贺奚梦瑶小姐大喜的。”谢筱初喝骂一声。 “让开!” 面对来势汹汹的佐藤,酒店的保安一看是日本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没敢继续阻拦。 三井实业的代表佐藤来了,横冲直撞,不少宾客一看是日本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佐藤就这样带着谢筱初等人冲到了宴会的中心位置,来到了麦克风的对面。 奚鸿伟看到佐藤了,他知道这个家伙来,今的订婚宴注定不会平静,他忍住心中的怒火,结束了讲话。 “奚兄,梦瑶订婚,你不请我也就罢了,怎么佐藤先生也不请呢?”谢筱初嘿嘿一笑,越众而出,走到奚鸿伟跟前问道。 “我们很熟吗?” “怎么说佐藤先生对奚兄也是敬仰有加。” “敬仰我的人多去了,难道我都要把他请到小女的订婚宴上来?”奚鸿伟冷哼一声,“有些人不请自来,真是恬不知耻!” “奚鸿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佐藤先生代表大日本帝国三井实业,你屡屡不敬之言,是要吃苦的。”谢筱初恼羞道。 “一个想要低价侵吞我的纱厂的人,难不成我还要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奚鸿伟,佐藤先生一片好心,他是想拯救你的纱厂,你的纱厂生产一天,亏损一天,只有把纱厂卖给三井实业,通过技术改造,降低成本,才能活下去,你这是狗咬吕洞宾!” “是吗,我亏损,我乐意。”奚鸿伟冷蔑的一笑。 “奚董事长,我们不要再为这点儿利益而争吵了,这样,我们三井实业可以出技术,帮你的纱厂进行技术改造,而你也可以保留纱厂的一部分股份,我们合作共赢如何?”佐藤插进来说道。 “什么意思,佐藤先生不打算收购我的纱厂了?”奚鸿伟微微一惊,这佐藤玩什么花招。 “收购当然是要的,不过,我们换一个方式而已,我们以技术和一部分资金入股,占你的纱厂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如何?”佐藤道。 “百分之七十,那还是我的纱厂吗?” “股份多少我们可以商量,但是三井实业必须控股,奚董事长,这是我们最低条件。”佐藤道。 “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法币两百万。”佐藤道。 “呵呵,佐藤先生真是回算账呀,这跟之前的条件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不起,我不接受这样的合作。”奚鸿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五千吨棉花的下落有了,这不光是奚鸿伟个人的事情,还牵涉到保险公司和英联邦国家的利益。 运输棉花的货船可是属于英联邦的澳大利亚的船运公司,投保的是美国的一家保险公司。 轮船和棉花都在台湾的基隆港。 原料没有丢失,纱厂就有可能重新投产,佐藤说的所谓技术入股,绝不是什么最新的技术,两百万法币的资金也是有陷进的,新的技术必然要购置新设备,这钱投进来,还没捂热,估计又被日本人赚走了。 纱厂现在最值钱的就是地皮,设备和厂房不值钱,白送都未必有人要。 还有就是那五千吨棉花的原料,日本的纱厂也缺原材料,还有进入冬季了,华中的日军严重缺少棉衣,棉花是制作棉衣的主要原材料。 没看到市场上的棉花已经涨价了。 这五千吨棉花已经比当初收购价涨了快一倍了。 三井实业企图收购他的纱厂,其中有一大半儿的目的就是冲着他这五千吨棉花原料来的。 第278章:陌生贺客 “奚兄,这可是个机会,错了过了,你这纱厂想要起死回生可就难了。”谢筱初一副我为你好的表情。 “没兴趣。” “奚董事长,别忙着拒绝,我们三井实业是有诚意的。”佐藤微微一躬身道,“价钱我们可以再商量。” “今晚是小女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谈生意上的事情,佐藤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自便吧。”奚鸿伟直接道。 “那好,那就祝贺奚小姐觅得如意郎君。”佐藤道。 佐藤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跟谢筱初两个人穿梭在来往的宾客之中,一会跟这个招呼一下,一会儿跟那个交谈。 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家伙不请自来,显然是带着目的的。 …… “繁星,刚才佐藤跟我说,要以技术入股并且控股我的纱厂,我判断,他是冲着我那五千吨棉花来的。” “失踪的棉花突然出现在台湾,这里面肯定是日本人搞的鬼。”孟繁星点了点头。 “这批棉花我花大价钱用的是外国的轮船,而且还在美亚保险公司买的全保险,货物和船丢了,轮船公司和保险公司比我还要着急,他们就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只要超过抵押还款期,就可以直接入主我的纱厂,那样,这批原料棉花的控制权就在他们手中了。”奚鸿伟道。 “看来日本人真正的目的不在纱厂,而是棉花原料。”孟繁星道,她不是做纺织这块的,对棉花原材料的产量和波动并不是很敏.感。 但是奚鸿伟在棉纺织这个行业上浸淫了二十多年了,国内爆发战争,棉花产区严重减产,势必会原材料短缺和推高棉花价格。 而棉花又可以说是民生物资和战略物资,它的双重属性注定了一定会成为各方争夺的对象。 所以,早在年初的时候,他就派人去印度跟那边的代理商签订了收购合同,并且给出了比去年高出百分之三十的价格,溢价收购。 要不然,他哪来的五千吨的棉花原料? 这批棉花运回国内,肯定挣钱,就算卖原料,都能把纱厂这一年的亏损给挣回来,当然,这在当初可是一个豪赌的决定。 一旦输掉的话,血本无归不说,可能还要把过去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 抵押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贷款三百万法币,自己手里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日本人已经暗中收购了不少小股东里的股份,一旦他们拿到这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股份直接过半。 那纱厂的控制权就不在他的手中了,而他手里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跟一堆草纸没什么区别。 “是呀,我现在才明白他们的险恶用心,他们根本就志不在我的纱厂!”奚鸿伟现在是彻底的醒悟过来了。 “所以,奚伯父,我们决不能让这批棉花落入日本人手中。”孟繁星小声道。 “可是繁星,这是五千吨棉花,就算堆起来的话,也需要很大一个仓库,日本人如果铁了心要强抢的话,我们可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奚鸿伟道。 “日本人不是想要在上海推行他们的所谓的和平政策吗?”孟繁星道,“他们要是强抢咱们的棉花,那他们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些日本人有时候也喜欢沽名钓誉。”奚鸿伟点了点头道,“这五千吨棉花你打算如何处置?” “蚂蚁搬家。” “我忘了,这是个办法,这么多棉花运出上海,只怕是想要瞒过日本人,很难吧?”奚鸿伟道。 “事在人为。”孟繁星重重一声。 奚鸿伟不禁在心中一声感叹,在某些方面,他还真是有些不如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子,魄力和胸襟都不在男儿之下。 …… “请问,今天暗伤这里是孟浩先生和奚梦瑶小姐订婚晚宴吗?”一名提着藤条行李箱,穿着灰色棉袍的中年男子来到宴会厅门口,看样子是从外地过来,一脸的风.尘。 “是的,请问您有请柬吗?”门口的安排工作人员问道。 “请柬,我没有。”中年人讪讪一笑,解开衣服扣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红包,递上来道,“这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回头请你们帮我转交一下。” “请问先生,礼金簿上写什么名字呢?” “罗耀祖。” 说完,这个交罗耀祖的中年子就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直接离开了。 在礼金簿上登记下名字,从蒙安公司借调过来的账房,拿着中年人给的红包进去找到了孟繁星。 “繁星小姐,刚才有个人,拿着一个红包让我们登记,他说他叫罗耀祖。” “罗耀祖,人呢?”孟繁星闻言,惊的追问一声。 “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有没有留下地址?”孟繁星急切的追问道。 “没有。” “梅梅,怎么了,这个罗耀祖是什么人?”一旁的路线也有些惊讶,孟繁星怎么会对一个没听过的人如此着急? “罗耀祖是我和小浩的舅舅。”孟繁星一听说人早就走了,惋惜的说道。 “你们俩的舅舅,他不是早就死了吗?”陆希言大吃一惊,孟繁星和孟浩的母亲有个弟弟,这个他是知道的,但叫什么他并不太清楚,但孟家人一直都说这个舅舅已经死了。 当然,陆希言也是没见过这个人,所以,也这一直相信这个事儿。 现在突然说一个早就死了的人,还活着,还来到了孟浩订婚的现场,还送上了一份礼金。 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这个舅舅,我也没见过几次面,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后来又一次听说,他被乱兵打死了,再就没了音讯,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孟繁星解释道,“我妈当时还哭了好一阵子呢,舅舅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娘家人。” “怪不得,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死去的人复活了?”陆希言表情怪异道。 “不知道,但是罗耀祖这个名字是我外公外婆起的,外人并不知道,成年后,我舅舅改名叫罗自强。”孟繁星道,“后来一直都用这个名字。” “这个罗耀祖死了有多少年?” “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吧。”孟繁星想了一下道。 “你这个舅舅是做什么的?” “他说是做生意的,可实际上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小的是时候听爸妈提到过什么杀头的买卖。” “七八年前,杀头的买卖,不是当土匪就是闹革命了。”陆希言道,“你舅舅应该读过书吧,当土匪不太可能,这闹革命就……” 孟繁星眉头蹙了一下,陆希言话倒是一下点醒了她,这个舅舅“死”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哪会想到这个。 等到她懂事了,明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看来,或许舅舅真的可能有她们想不到的身份。 如今活着回来了,都知道外甥订婚了,还送上礼金,却不来跟他们想见,这岂非有些怪异? “梅梅,看红包里给了多少?” “你干什么?”孟繁星嗔的一声。 “梅梅,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想知道他的经济情况。”陆希言忙解释道一声。 孟繁星瞬间明白过来,打开皱巴巴的红包一看,十块钱的法币,一共十张,一百块法币。 “一百法币,不错,你这个舅舅的经济情况不需要我们担心了。”陆希言道,“今晚来的客人,除了那些有钱人家,孟家的邻居和以及孟浩的同事们,礼金也就会十块,二十块的样子。 有钱如唐锦这样的上司,也不过给了五百法币,这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否则,两百块法币顶天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连一个地址都没留下。”孟繁星有些担心。 “梅梅,既然他活着回来了,还能找到这里,这就说明他想让你们知道他回来了,否则他没有必要来,还把名字留下了。”陆希言道,“有机会,终归会想见的,你不去找他,他也很会来找你的。” “这事儿不要告诉小浩,小浩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是舅舅背着他跑了上百里去求医,才把他一条小命给救了回来。”孟繁星道,“从小他就跟舅舅亲,他要是听说舅舅回来了,肯定会满世界找的。” “这么瞒着他也不合适吧,那是不是连爸也瞒着?”陆希言道。 “先一起瞒着吧。”孟繁星道。 “好吧,那就先不说,等过些日子,还是要找个恰当的机会告诉他们。”陆希言道,“这事儿你也瞒不住,万一你舅舅自己再找上门呢?” “嗯,就这样吧,小浩和爸今晚还住我们那儿,一会儿,让闫磊先把他们送回去。”孟繁星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 订婚宴上的这都是小打小闹,只要小心一些,都能轻松应付,何况还有一个老将奚鸿伟呢,商场入战场,什么样的场面他没见过? 他更担心的是今晚码头纱厂设备的起运,虽然说日本人的手还没那么长,可他们有制海权,真要是想制造点儿麻烦来,那就真坏事儿了。 还有,就是谭四那边,不知何道对安德烈的试探如何了,总觉得安德烈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 他对费恩是有图谋的。 第279章:安德烈的另一面 骤然接到谭四邀请,安德烈有些犹豫,毕竟他跟谭四的关系很一般,只是老板跟顾客的关系。 而这个顾客还算不上老顾客,三五个月难得见到一次面。 如果不是费恩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酒吧还有一个叫谭四的顾客。 他调查过谭四。 凭借他的人脉和关系网,也查到一些信息,歌舞厅的老板,欢场上的恩客,行踪成谜,身份神秘。 他不敢往深里面调查,因为他是白俄人,对方是一个中国人,虽然都在上海,圈子不同。 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过界,后果自负。 谭四跟他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又没有仇怨,再者说,费恩似乎跟谭四的关系也不错,万一弄巧成拙。 安德烈不想冒这个险。 费恩的朋友非常少,基本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这个谭四,有着他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能量。 玛莎、安娜母女在码头上失踪,费恩都快急疯了,满大街的找人。 这个时候,谭四突然约他有事要谈,安德烈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晚上的这个约会他必须去。 约在三马路同芳里的一家“牡丹”书寓。 安德烈来不来,谭四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气的,不过,如果他真的是背后策划“军火”买卖的那个人的话。 那就一定回来,否则,就他跟费恩的交情,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至于费恩,郭汉杰会带着他在另一个约定好的房间的,跟他跟安德烈谈话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这种地方,来的不会太早,但也一般不会留人过夜,属于高级娱乐休闲的场所。 洋人很少来这种有“情调”的地方,他们又不懂得琴棋书画,来这种地方等于是对牛弹琴。 不过,安德烈不同,他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除了母语之外,平日里上海话堪比地道的上海人,精通音律,有很高的艺术修养(白俄贵族普遍性),而且还喜欢中国的传统艺术,黄梅戏,苏州评弹,他还是京剧的票友,十分崇拜梅兰芳先生。 相比费恩这个技术宅男,他的生活的确要丰富多彩了。 安德烈过去的情人当中,就有好几个都是精通音律和戏曲的,所以,他是有这个欣赏能力的。 这是闲话,安德烈也是“长三堂子”的常客,所以约他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一点儿都不突兀。(长三堂子就是‘书寓’) 约定是七点半至八点,谭四只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过了八点,他就不候了。 安德烈来了,当然不只有他一个人,带了三个保镖来的,一个留在巷子口的车上,两个跟他一起进了巷子。 书寓的门一般都设在巷子里面,曲径通幽处嘛。 “安德烈先生,您来了。”老鸨子是认识安德烈的,一进门就招呼一声,“谭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哪里,带我去。” “好咧,您跟我来。”老鸨子点了点头,谭四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老鸨子知道她惹不起。 至于这安德烈,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又是洋人,也不能得罪。 “谭先生,安德烈先生来了。” “嗯,请他进来吧。” 谭四不可能干坐着,他点了一桌的酒菜,叫了两个姑娘,一个陪她喝酒,一个则抚琴唱着小曲儿。 “谭四爷,我来了。”安德烈一进来,就冲谭四抱拳道,并且把两个保镖留在了门口。 里面就谭四一个人,他犯不着还带着两个保镖进去,那不是显得自己太胆怯了。 “请坐,安德烈先生。”谭四一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多谢。”安德烈懂得什么叫做入乡随俗,走了过去,在谭四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给安德烈先生倒酒!” “是,爷。”那陪酒的女子微微一颔首,站了起来,手执酒壶,走过去,取了一枚白瓷杯,给安德烈满满的斟了一杯酒。 “请!” 安德烈眉头微微挤了一下,但还是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再倒!” 安德烈一口气喝了三杯,脸色不由的有些变化,虽然他喝惯了烈酒,但是这么喝的话,还是有些冲了。 “好,安德烈先生是个爽快人,我很喜欢跟爽快人说话。”谭四手一挥,“你们两个都下去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再叫你们。” “是。” 二女起身离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安德烈,我知道这两天你和费恩在找人,是一对母女吧?”谭四道,“费恩的妻子玛莎和他的女儿安娜小姐,对吧?” “谭四爷知道她们的下落?”安德烈那褐色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厉芒。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约你出来了。” “她们在谭四的手中?”安德烈问道。 “不错。”谭四点了点头。 “怎么证明?” “你可以选择不信。”谭四笑道,“转过身去,离开这里,今晚就当没来过。” “什么条件?” “我要你手中的那批军火。”谭四郑重的道,“只要你把军火给我,人我马上给你。” “这批军火不是我一个人的,我需要跟费恩商量一下。”安德烈道。 “可以,不过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商量好了,明天晚上还是这个地方,这个房间。”谭四道。 “我需要玛莎和安娜在你手中的证据,否则我无法说服费恩,他那个人很固执的,你很清楚。”安德烈道。 “所以,我没有直接找他谈,而是先找的你。”谭四呵呵一笑。 “你知道,军火是他拿命换来的,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安德烈道,“只要你伤害玛莎和安娜,我想我们是可以谈的。”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谭四呵呵一笑。 “告辞!” “请便。” …… 安德烈走后。 “费恩,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如果安德烈通过的话,我们就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然后进行我的计划,我得到军火,你和安德烈都得到一大笔钱,然后去你们想要去的地方。”谭四来到隔壁,对费恩说道。 “为什么要测试,安德烈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值得信任的。”费恩不解的问道。 “我们的计划性命攸关,对安德烈,我们还需要获得进步的证据,来证明他可以信任,而现在,还不行。”谭四道,“费恩,你明白吗,这样的测试对你来说并无坏处。” “可我不能怀疑我的朋友……” “是我在怀疑,不是你!” “现在有什么区别吗?”费恩质问一声。 “费恩,他跟那个柳尼娜的关系真的就是如此单纯吗?”谭四问道,“你想过没有,柳尼娜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接近安德烈,甚至还成了他的情.人?”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带着玛莎和安娜去美国过安定的生活。”费恩道,“安德烈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是吗?”谭四呵呵一笑,“但是你现在没得选择,只能照我说的去做,否则,后果是你不能承受的。” 费恩闻言,顿时如同一只泄气的皮球。 …… 安德烈今晚的表现,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要么这就是他真实的一面,要么这一切都是伪装的。 对于谭四,他自然有本能的戒心,何况谭四跟费恩的关系不错,他怎么可能会在他的面前露出破绽呢?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吗? …… 回到“伯爵”酒吧,安德烈马上就把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手下伊凡给找了过来,耳语低声吩咐了两句。 伊凡就急匆匆从酒吧的后门离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裹的有些严实的女人从酒吧的后门进来。 伊凡接替了安德烈的工作。 里面的一个小型休息室内,安德烈见到包裹严实的女人,正是那“赛贵妃”柳尼娜。 “谭四,这个人的名字好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柳尼娜听了安德烈晚上跟谭四的秘密约见的消息,相当的吃惊。 玛莎和安娜居然被谭四接走了。 “你忘了,这个谭四是另一个军火买家的代表,而且他跟费恩是朋友关系。”安德烈提醒一声。 “对,我想起来了,这个谭四应该还有另外一层身份。”这么一提醒,柳尼娜的记忆马上搜寻到了,而起她还想起了另一个叫“谭四”的人,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如果这个“谭四”就是那个“谭四”的话,那这一切就对上了,在上海滩,能够有如此能量的,也就那么几家了。 她一直以为这个“谭四”不过是费恩和安德烈抛出来的托儿,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儿。 “安德烈,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费恩明地理让你去码头接玛莎和安娜母女,背地里却让这个谭四把人接走了?” “你是说,费恩开始怀疑我了?”安德烈吃惊道,“那今天晚上……” “以你对费恩的了解,他能想到这一点吗?“ “费恩非常聪明,他在枪械设计领域上的才华令我惊叹,但在人际交往方面就显得迟钝了一些,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他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有些欠缺,这也是我能够掌控他的原因。”安德烈道。 “帝国需要什么,你很清楚,拿不到那批设计图纸,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这一点不需要你提醒,只有将他逼上绝路,他才会考虑把他的那些设计图纸变卖的。”安德烈恼怒道,“本来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是,让这个谭四给搅和了。” “这个谭四志在军火,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军火把玛莎和安娜换过来?”柳尼娜道。 “你能去确定谭四跟费恩的关系吗,万一,他就是在试探我呢?” “这么多年来,你跟费恩关系一直很好,对他尽心尽力,何曾害过他?”柳尼娜问道。 “这到没有。” “那费恩为什么要怀疑你呢,还是你自己多疑了?” “这,如果谭四跟费恩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可现在……”安德烈摇头道。 “要不然,费恩那边我帮你试探一下?”柳尼娜道。 “你去?” “玛莎和安娜的签证是中国驻奥地利领事馆签发的,我们已经查到了,一旦让费恩知道这一点,恐怕他会改变跟我们交易的决定,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柳尼娜道,“只有掌握玛莎母女,才能掌握主动。” “可是,一旦决裂,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安德烈道。 “你知道费恩的设计的图纸放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但他自己设计了一套密码系统,只有他本人知道如何打开,他视这些图纸如同自己的性命一般。”安德烈道。 “我们要的不只是军火和图纸,还有费恩这个人,安德烈,你明白吗?”柳尼娜认真的道。 “明白,所以,我才问你们要那么高的价钱。”安德烈道。 第280章:无菌药用棉工厂 老汤馄饨摊。 快要收摊了,过了宵禁,街上除了巡逻的巡捕之外,就只有一些夜不归宿的酒鬼在街上游荡了。 一辆福特汽车驶了过来,临近摊位的时候关掉了车灯,缓缓的滑行到馄饨摊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汤,来一碗馄饨!” “哎哟,是陆先生呀,有好长时间没见您了。”老汤一抬头,看清楚来人,惊喜一声道。 “是呀,好久没见了,老汤,你这生意最近好吗?”陆希言刚把奚鸿伟一家送回去,自己驱车回家。 当然,他回家的路也不经过老汤的馄饨摊,这是故意的绕路过来的。 约了谭四。 “托您的福气,还行。”老汤憨厚的一笑。 “来两碗馄饨,多放点儿香油和醋,一碗在这儿吃,一碗带走。”陆希言走了过去,在支开的桌子边儿上坐了下来。 “好咧,您稍等。”老汤欢快一声,“您这是赶巧了,我这快收摊了,刚准备灭了炉子。” 一道黑影从斜对面的巷子走了出来,一看走路的样子,就知道是谭四。 “老汤,您受累,再来一碗,又来客人了。”陆希言嘿嘿一笑,冲老汤抬手招呼一声。 “好咧。” “先生!” “坐,饿了吧,我请你吃馄饨。”陆希言招呼一声,“老汤人不错,做的馄饨实在,味道也好。” “谢谢,先生。”谭四挨着陆希言边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见了安德烈了?”陆希言掏出一包烟来,撕开封口,递给谭四一根,“来一根?” “这家伙很谨慎,第一次接触,说话滴水不漏,听不出什么来。”谭四身后接过来,转身过去,从炉子里抽了一根木柴出来。 先给陆希言点了,然后给自己也点了,再把柴禾给塞进炉膛里。 “费恩怎么说?” “他妻女在我们手中,只能乖乖听话。”谭四道,“不过,我发现费恩的家中有不少图纸,这个家伙除了修枪和改枪之外,就是喜欢制造一些小玩意儿。” “哦,他是个工程师,这一点儿不奇怪,你说他能造枪造炮,我也相信。”陆希言笑道。 “费恩的改枪技术很高,这一点在道上很有名气,二哥的那支狙击步枪就是我请他给改造的,性能提高百分之三十。”谭四道。 “陆先生,还有这位先生,你们的馄饨好了,请慢用!”老汤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给端了上来。 “老汤,别忘了还有一份,我打包带回去。”陆希言提醒一声。 “忘不了,陆先生,等您吃好了,我再给你煮,这样您到家的时候,刚刚好。”老汤道。 “这费恩有这么好技术,那就一颗摇钱树,这安德烈就这么愿意放手让他离开上海?”陆希言道。 “谁说不是呢,汉杰他们调查过,费恩改枪和修枪的利润跟安德烈是平分的,而以他在道上的名气,基本上不缺活儿,碰到需要特殊改造的,价钱那是翻好几倍,平均下来,月收入都在上千大洋。” “这还真是个人才,你给我小心保护他的安全。”陆希言吩咐道。 “明白。” “安德烈跟柳尼娜过从甚密,这两人一定有对费恩隐瞒的地方,你给我盯紧了。” “知道,我吃完了,先生,您慢吃,我先走了。”谭四喝完最后一口汤,起身,扬长而去。 陆希言慢条斯理的将碗里的馄饨吃完。 掏出一块法币也在碗下。 从老汤手里接过刚煮出锅的馄饨:“老汤,钱压在碗下,我先走了,晚了,该宵禁了。” “好的,陆先生,您慢走。”老汤过去,挪开碗,一块法币,那至少可以吃五碗馄饨,又多给了,陆先生真是好人,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 回到家中,楼上书房的灯还亮着,孟繁星还没睡。 蹑手蹑脚的上楼。 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陆希言提着一碗馄饨走了进去,看到孟繁星在伏案抄写什么,走过去:“给你买了馄饨,趁热吃吧。” “谢谢,等我把这这张抄完。”孟繁星头也不抬的说道。 “抄什么呢?” “礼金簿子,这以后人家有事的时候用得上的。”孟繁星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都说女人爱斤斤计较,可这斤斤计较可不就是为了过日子,真是家有贤妻,夫必旺呀。 “先把馄饨吃了吧,一会儿糊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 再一次进来的时候,孟繁星正在吃馄饨,小口小口的吸着汤汁儿,可能还有些烫嘴吧。 “码头有消息吗?” “要到明天早上才知道。”孟繁星道,这是“蚂蚁搬家”最后一次设备转院,等于说,鸿伟纱厂除了地皮和厂房之外,剩下的就没多少值钱的了。 地皮和厂房可不好搬走,这部分只能是损失掉了。 “对了,刚才在宴会上,奚伯父跟我说,那个佐藤又翻新花样了,要办奚伯父的纱厂进行技术改造,还准备投资进来。” “他是收购不成,想要控股鸿伟公司吗?” “不是,奚伯父觉得,日本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纱厂来的。”孟繁星一边吃,一边说道。 “那五千吨印度棉花原料?”陆希言还能听不出来。 “聪明。”孟繁星赞许一声,“棉花是在民生和军事领域都是极为重要的物资,奚伯父眼光独到,年后就察觉到了,所以提前布局,派人去印度收购了大量优质棉花,而优质棉花是制造硝化棉的原料,子弹的发射药就是硝化棉。” 陆希言虽然是学医的,可对化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医化是不分家的,药品大多数都是通过化学合成的。 更别说很多危险的化合物还是救命的药呢。 “这些棉花抵达上海,那才是争夺的焦点。”陆希言道。 “这批棉花奚伯父已经抵押给我们蒙安公司了。”孟繁星道。 陆希言点了点头,这事儿他知道,把棉花抵押给蒙安公司,让孟繁星可以名正言顺的借钱给奚鸿伟,不然,他这边没问题,蒙特这个股东未必就同意了。 既然有抵押物,蒙特自然不会反对借款了,他骨子里是瞧不起日本人的。 “奚伯父他们已经决定结束在国内的所有生意,那些实在关不掉的,留给梦瑶他们,这五千吨棉花可是我们面临的巨大问题。”孟繁星道。 虽然她跟奚伯父打了包票,说是也可以用“蚂蚁搬家”的方法运走,但一旦日本人发现奚鸿伟偷偷把设备拆了运走,就会死死的盯着棉花的。 到那个时候,再用这个办法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我有一个办法,就是对咱们来说,可能在资金上会有一个巨大的缺口。”陆希言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只是事情没到那一步,一直放在心里没说而已。 “奚伯父在沪西有一家纱厂吧,咱们可以盘下来。”陆希言道。 “你想搞纱厂?” “不,梅梅,你听我说完,我不是想要搞纱厂,我是想搞一个生产无菌的药用棉纱布和脱脂棉的工厂。”陆希言道。 孟繁星闻言,眼睛骤然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呢,她的专业药剂学,棉花在医学上也是有重要用途的。 包扎用的无菌棉纱布,消毒棉签,还有止血的脱脂棉,卫生口罩等等。 这些东西可都是国内现在紧缺的医学器材。 生产这些东西技术难度不大,只要管理到位了,产品生产出来,不愁没有销路,只是一次性投入要比建造一个纱厂大了不少,而且需要专门的技术人才才行。 “我们现在原料算是有了,厂房也有,但是需要改造,唯独缺的是人和技术,当然还有设备。”陆希言道。 虽然想法很好,可真的操作起来的时候,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还有这批棉花的仓储和安保。”陆希言继续道,“这么一算下来,我们怎么的也需要上千万资金。” 孟繁星有些呆住了。 陆希言一直没说,不光是没有因为事情没到这一步,更多是的,一旦决定这么做的话,恐怕接下来肯定要跟日本人正面交锋了。 生产药用棉对棉花的品质也是有要求的,如果从印度购买的棉花原料达不到要求,那就没办法了。 五千吨棉花,如果保存好的话,足够生产很长一段时间了,起码三五年内不用担心原料的问题。 只要不出意外,原料的问题五年内不需要考虑。 “这批棉花抵达上海,准备堆放在什么地方?” “原本打算直接拉到纱厂的仓库,但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我们需要修建一个专门的仓库来堆放这些棉花。”孟繁星道。 “既然这些棉花抵押给我们了,那我们自己修建一个,不管怎么样,这批棉花一定要用在我们中国人身上。”陆希言道。 “好,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我们没有,奚伯父那边难道没有吗,这一次参与设备拆卸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全部都接受过来,工人我们也可以接受一部分来。”陆希言道。 “这样一来,奚伯父的鸿伟公司就成了一个空壳了?”孟繁星道。 “那就要赶紧卖掉了,宜早不宜迟,在日本人没有发现之前,卖掉它。”陆希言提醒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提醒奚伯父的,找个台阶就下。” “快十二点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希言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道。 第281章:友谊的小船 “谭四哥,费恩怎么跟你说的?”第二天一大早,唐锦就迫不及待的把谭四约了出来。 “费恩看起来非常焦急,但他的确是把接妻子和女儿的事情托付给了安德烈,但不知道为什么安德烈没有接到人。”谭四当然不可能告诉唐锦真话。 “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谭四道,“我的人也证实了,安德烈没有接到人。” “那就只有日本人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唐锦咬牙道。 “怎么说?” “我得到的消息是,有人收买了海关人员在通关的时候故意截下了一对母女,怀疑她们携带违禁物品,带去检查室检查,然后这对母女就不见了。”唐锦道。 “有这样的事情?”谭四故作惊讶道。 “海关不是我们能够插手进去的地方,我也只能打听到这些,如果没有内部人员配合,想要从码头无声无息的带走两个人,太难了。”唐锦道。 “自从日本占领上海,他们就一直对海关进行渗透,海关对日本人来说,只怕是一个透明的存在了。”谭四道。 “只怕日本人还做不到这一点,但他们的确比我们对海关影响力大。”唐锦道。 “对了,还有一个情况,昨天晚上,安德烈离开酒吧大概一个多小时,我的人跟踪了,但是跟丢了,后来他回来不久,柳尼娜就过来了,这个女人一直待到快宵禁了才离开。” “是吗,安德烈跟日本人早有勾结?” “不知道,但是他跟这个赛贵妃好像关系很亲密,应该是情.人关系。”谭四道。 “多谢谭四哥相告,有情况,还请及时联系告之。”唐锦抱拳道。 “嗯,好的。” …… “老唐,这谭四的话能信吗?” “你觉得他撒谎了吗?”唐锦反问曹斌一声。 曹斌仔细回忆了一下谭四说过的话,然后摇了摇头:“听上去,他没有一句撒谎的话。”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说个我们听的,都是真话,可他不想说给我们听的,一句也没说。”唐锦道。 “你是说他对咱们隐瞒了?” “联系一下丁松桥,就说我要见点石成金的那位,就今天。”唐锦吩咐一声。 “好,我马上联系他。”曹斌答应一声,“要不要跟踪这个谭四?” “你的人有这个能力吗?”唐锦瞪了他一眼。 曹斌讪讪一笑,他不是没试过,一开始还能跟上一段距离,后来,基本上没戏。 …… 安德烈的寓所和酒吧,都被全程监控了,主要是郭汉杰直接领导的法租界情报组,寓所的电话和酒吧电话也都安装了窃听装置。 可以说,安德烈只要对外有通讯,都逃不过郭汉杰的耳朵。 “五哥。” “早餐,油条,包子,随便吃。”郭汉杰提着一袋吃的来到这个距离安德烈寓所不到五十米的观察点。 三个人,一个观察,一个休息,还有一个警戒,这是最基本的配置了。 “谢谢五哥。”警戒的组员上来,抓起一个肉包就啃了起来,顿时整个房间内,肉香四溢。 “什么情况?”郭汉杰掏出一个烟,点上后问道。 “安德烈从昨晚回来后,就没有出门,一直在房间内睡觉。”观察的组员也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 “嗯,继续观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的变化。”郭汉杰点了点头。 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窃.听小组设置在这里,也是三个人。 “我就来看看,有啥情况?” “没有电话进来,也没有电话打出去。”正在侦听的一名组员站起来禀告道。 “吃早饭,一晚上了,都起来活动一下。”丢过去一个食物袋子。 “谢谢五哥。” 酒吧那边安排的人手就多了一些,因为,酒吧有前后门,都要安排人手,临门大街上,郭汉杰安排了游动的烟贩和乞丐。 后门巷子,斜对过,租下了一个小阁楼,安排了手下一男一女扮作夫妻住了进去,除了观察后门的情况,还有窃.听酒吧电话。 这个就比较辛苦了,因为没办法安排太多人的跟他们换班。 “五哥来了?” “给你们带早餐了,趁热吃吧。”郭汉杰把热腾腾的早饭递了过去。 “谢谢五哥。” “有动静吗?” “没有,酒吧开门都比较晚,白天至少到下午两三点才开门,还没什么客人。”男组员道。 “这几天辛苦了,等过了这阵子,五哥请你们吃顿好的,好好犒劳你们。”郭汉杰满意的点头道。 “谢谢五哥。” 安德烈终于出门了,不过去的方向不是吕班路费恩住的地方,而是公共租界的白俄义勇队驻地。 郭汉杰马上就接到了下面的禀告,派人远远的跟着安德烈的汽车。 中午,安德烈在南京路上一家西餐厅请白俄义勇队的一些军官吃饭,喝了不少酒,回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开外了。 这些人吃饭的时候用的都是俄语交谈,郭汉杰的一名手下虽然扮演客人也在西餐厅吃饭,但却没有听明白他们说些什么。 倒是费恩,按照谭四的要求,继续在上海的一些犹太人居住区打听“玛莎”和“安娜”的消息。 这一天,安德烈并没有找费恩。 傍晚的时候,按照谭四的吩咐,费恩自己主动来找安德烈,看他怎么说。 安德烈除了告诉他在尽力的寻找玛莎和安娜母女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对谭四约他见面的事情提都没提。 费恩一肚子的疑惑,第一次对安德烈产生一丝怀疑,昨天他明明在隔壁听到安德烈说,他会来找他商议的,第二天晚上他还要跟谭四见面。 费恩几次都想要挑明了说,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老板,费恩先生一直在那儿喝闷酒,再喝下去,就要醉了?”伊凡小声的走过去,对安德烈小声汇报道。 “醉了更好,一会儿,他如果喝醉了,你找人把他送回去,怎么做,不用我教吧?”安德烈道。 “明白,老板。”伊凡点了点头。 费恩的酒量还算可以,但是一个人情绪不对的时候,酒精的作用会被放大,很快,费恩就有些喝多了。 而伊凡并没有阻止费恩继续喝下去,只要喝完了,他就会给他续一杯。 直到费恩最终醉倒在卡座上。 安德烈一个眼神,伊凡一招手,来两个人,将费恩架起来扶起身子,朝酒吧大门口而去。 安德烈则随后解开可围裙,进入休息室,穿上外套,迅速的从酒吧的后门离开。 约定的时间,安德烈再一次来到三马路的“牡丹”书寓。 “安德烈先生,你又迟到了。”谭四早就得到安德烈一直等到费恩喝醉,才出门的消息,对于他的迟早非常清楚。 “我的酒吧晚上生意比较忙,几个老顾客只喝我调的酒,耽误了一点儿时间,抱歉。”安德烈脸色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能够将谎言说的如此“平静自然”的人,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不管怎么说,安德烈先生既然来了,我相信你还是有诚意的。”谭四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我们坐下说。” “好。” “对于我的提议,安德烈先生回去后跟费恩先生商量了没有?”谭四问道。 “我跟费恩先生说了,他非常担心妻子和女儿的安全,如果你们能确保她们的安全,军火可以给你们。”安德烈道。 “好,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约定一个时间交换吧?”谭四道。 “这么急?” “怎么,安德烈先生不急吗?”谭四反问道。 “不,这批军火藏在市郊的一个废弃的矿山的洞里,取出来需要时间。”安德烈忙解释道。 “是吗,那只需要安德烈先生告诉我们矿洞的位置,我们自己去取就是了。”谭四呵呵一笑,费恩和安德烈手上所剩下的“军火”根本就没有藏在什么矿洞,这批军火藏匿的地方,就是在“伯爵”酒吧的地下酒窖内。 与安德烈珍藏的那些世界名酒只有一墙之隔。 这个秘密,费恩已经告诉谭四了。 安德烈在撒谎。 “我必须见到玛莎和安娜母女,见到她们,我才能把藏军火的矿洞位置告诉你。”安德烈道。 “可以,明天中午十二点,在新世界游乐场旋转木马区,我把人带过去,你跟费恩两个人过去,告诉我矿洞地点,确认之后,我让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跟你们走。”谭四直接了当的道。 “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成交!” …… “先生,您怎么看?”安德烈一走,谭四来到隔壁,陆希言赫然坐在里面,安德烈跟谭四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聪明,果断,这个安德烈绝非善茬儿。”陆希言道,“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安德烈对费恩绝对所图不小。” “我也是这儿觉得,感觉他想要把费恩的妻女控制在手中。”谭四道,“所以,明天中午,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嗯,新世界游乐场是公共场所,人流比较大,四通八达,看这清醒,明天安德烈未必会跟费恩一起去,他也没见过玛莎的模样,所以,咱们也没有必要冒险,把玛莎和安娜带到现场。”陆希言道。 “您的意思是,找人伪装成她们母女的样子?” “有什么不可以吗?” “万一被揭穿了呢?”谭四问道。 “揭穿就揭穿,怕什么。”陆希言笑道,“是他先欺骗了我们,又不是我们先骗他,现在比较危险的是,你这么频繁接触安德烈,只怕身份会暴露。” “正好,这样不是能间接证实这个安德烈跟日本人的关系吗?”谭四嘿嘿一笑。 “总之,明天中午的行动,你小心一些,我会让钟原和黑猫配合你,另外把言虎的第二行动组调给你使用。”陆希言道。 “多谢先生。” 第282章:游乐场 惊魂 “谭四,你听清楚了,安德烈见的人真的是谭四?”井上雄一听到柳尼娜的报告,惊讶的万分。 “没错,我亲耳听到的是,他说的就是谭四。” “四哥就是谭四,谭四就是四哥,真是没想到,哈哈,我们居然钓到一条大鱼!”井上雄一狂笑不已。 “井上阁下,为何如此高兴?” “你刚从日本回来,还不清楚上海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谭四,江湖人称四爷,铁血锄奸团军师麾下得力干将,这大半年来,参与多起暗杀我帝国军官以及友好和平人士,炸毁铁路线,破坏公路运输,狡诈凶残,是我们在上海欲铲除的敌人之一!”井上雄一解释道。 “是吗,那我们如果能够抓住他,岂不是大功一件?”柳尼娜兴奋的道,只有不断立功,才会被重用。 柳尼娜早已深陷与权力和金钱的诱.惑而不能自拔了。 “军师,这个人我听说过,过去一直暗中跟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此人十分神秘,据说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柳尼娜道。 “你说的没错,此人身份神秘,不过,我们有一名潜伏他身边多年的特工,差一点儿就要了他的命,不过可惜,此人太机敏了,让他逃过一劫,而我们那位优秀的特工则在不久之后,离奇失踪。”井上雄一道。 “这位特工应该是一名女子吧?” “不错,她叫秋山雅子,是一位优秀的帝国特工。可惜了,她本可以建立更大的功勋,有着美好的未来和光明的前途。”井上雄一道,“你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误,才会导致这样的下场吗?” “什么错误?” “男色。”井上雄一道。 “男色……”柳尼娜惊讶不已,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居然被“男色”给击败了,这也太戏剧了。 “想要听她的故事,我建议你去找竹内云子,你现在不是在协助她建立电台测向队,人可是在她的保护下失踪的。”井上雄一嘿嘿一笑。 “云子少佐?”柳尼娜眼眉飞扬了一下。 “好了,你觉得安德烈下一步会怎么做?”井上雄一道。 “他觉得费恩可能在怀疑他了,而且那个谭四在见他之前,先去了费恩的住处,两人至少待了二十分钟,具体谈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费恩甚至都没跟他提过。”柳尼娜道。 “有意思,安德烈在费恩的身上花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居然轻易的被人撬开一条裂缝。”井上雄一道,“他还说了什么?” “明天,中午十二点,新世界娱乐场,旋转木马区。”柳尼娜道,“谭四约了他在那边见面交易。” “交易,军火?” “是的,谭四的目的是军火,费恩和他的妻女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柳尼娜道。 “那费恩手里失踪的那批军火呢,难道不是谭四下的手?”井上雄一吃惊的问道。 “或许费恩发现了什么,利用这个苦肉计把军火转移了呢?” “不,如果费恩跟谭四早就勾结,那谭四根本不需要再跟安德烈交换,费恩完全可以跟谭四交易就可以了。”井上雄一道。 “谭四跟费恩谈崩了?”柳尼娜惊讶道,“谭四手中既然有玛莎和安娜母女,那他完全掌握了费恩的命脉,为何费恩还在不断的找人呢?” “只有一种情况,谭四手中根本没有费恩的妻女,他才转而找安德烈,而安德烈也想控制费恩的妻女,却故意的对费恩隐瞒了。”井上雄一道。 “这么说,安德烈犯了一个大错?”柳尼娜吃惊道。 “没错,他是犯了一个大错,不过这样也好,费恩迟早回明白的。”井上雄一道,“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抓住就可惜了。” “您要借明天他们交易的机会,抓谭四?” “没错,这样的机会只怕是不会有第二次,抓住谭四,就能顺藤摸瓜,挖出军师和他的铁血锄奸团,这个机会决不能错过,我要让竹内云子看看,她这个间谍之花办不到的事情,而我却办到了。”井上雄一激动的双拳紧握,消瘦的脸上爬上了两朵病态的潮红。 一想到,自己能够抢在竹内云子这个女人前面抓到“军师”,井上雄一感觉自己心脏的血液有一种涌上脑门的炸裂感。 在柳尼娜离开后,井上雄一马上就将冢本给叫了过来。 …… “四哥,还是小心点儿,把枪带上吧,安德烈可不是只有一个人,而且在白俄义勇队帮忙。”郭汉杰劝说谭四道。 “嗯,你找的人都准备好了吗?”谭四想了一下,决定听从郭汉杰的建议,带上武器。 “放心吧,四哥,我找的人,你放心,近看肯定不行,但是远观的话,绝对可以以假乱真。”郭汉杰道,“昨天晚上,我们窃.听到安德烈给柳尼娜的电话,这二人关系十分亲密,而且还在电话中提到了你。” “这么说,安德烈已经把跟我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柳尼娜?”谭四微微一惊。 “安德烈也许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但柳尼娜是日本间谍,她一旦报告给井上雄一,那你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看起来,今天中午我们要格外小心了。”谭四道。 “为什么不直接取消呢?” “我们还不知道安德烈究竟在费恩身上打什么主意呢,这可是一个机会。”谭四道,“我还不想错过。” “那你小心点儿,黑猫会在游乐场内支援你,言虎在出口,随时掩护你撤离。”郭汉杰道。 “先生那边可有什么嘱咐?” “先生通过六哥传话,一切以自身安全为第一位,不要逞一时之血勇。”郭汉杰道。 “我知道了,你去给我准备两套衣服,一套我自己穿,一套放在接应我的黄包车上,随时更换。”谭四吩咐道。 “好。”郭汉杰答应一声,下去准备了。 没有了羁绊,谭四做起事儿来,就少了一些优柔,多了一份果断。 …… 这一天是周末,去游乐场游玩的人比较多,而且很多都是大人带着孩子去,十分的热闹。 临近中午。 安德烈乘坐汽车来到了游乐场。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白俄保镖,十分警惕的保护着安德烈进入了新世界游乐场。 游乐场人多,小商贩很多,卖吃的,玩儿的,大人、小孩儿的应有尽有。 这也给情报组身份伪装提供极大的便利,随便在这些流动的摊贩中安插一两个人,谁能看出来? 安德烈一到游乐场,谭四就接到黑猫传给他的消息。 但是,没有费恩。 旋转木马区人很多,除了上面已经在玩的人,还有很多人排着队候场呢,平时没有这么多人,可这周末一到,小孩子比较多,大人们都是陪着小孩子来的。 孩子一个人玩不放心,所以,大人也得跟着。 一个铜板玩一次。 一次五分钟,消费并不高,也不是什么危险的项目,所以,很多孩子愿意玩,甚至大人也喜欢。 尤其是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并排的坐在木马上,体验一种青梅竹马的感觉。 谭四对旋转木马没有什么兴趣,还是几年前带苏苏来过一次,记得那一次苏苏骑在木马上,笑的非常开心。 只有这一次,后来就没带她来过,他觉得自己有些亏欠苏苏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关心她喜欢什么。 他有些想念妻儿了,做了父亲之后,他更能够理解费恩那种身在异国,对亲人的那种牵挂之情了。 这一次安德烈非常的准时。 “谭四爷,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呢?”安德烈见到谭四,第一句话就问道。 “费恩先生呢?”谭四知道费恩不会来,但他还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费恩先生委托我全权处理这件事,谭四爷,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安德烈脸色微微一变。 “当然不是。”谭四微微一侧过身,手一指身后旋转的木马,“你仔细看。” 旋转木马上很多人,大人小孩,都是黑头发黄头发的中国人,西人夹在里面,一眼就认出来了。 安德烈虽然没有见过玛莎和安娜真人,可他见过母女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骑在木马上的两母女。 “把军火藏匿的地位告诉我,我确认之后,你就可以带人走了。” “我说了,你怎么确认?”安德烈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我有我的办法,这你就不用管了。” “我怎么能够相信你拿到军火之后会把人交给我?”安德烈反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 “你先把安娜小姐交给我,我告诉你地址,等你确认拿到军火,再把玛莎夫人交给我?”安德烈提议道。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就算你欺骗了我,我还有玛莎夫人在手,好,我同意。”谭四微微一点走。 木马停下来,惊恐万状的“安娜”被带到安德烈的面前。 “安娜小姐,别害怕,你爸爸费恩让我来接你回家。”安德烈并没有怀疑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的身份。 “人我带来了,你该告诉我地址了吧?” “当然……”安德烈突然一伸手,一下子抓住了“安娜”的手,猛的将她一拽,安德里的身后的两名保镖冲了上来。 排队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七八人来,呈扇形向谭四包围过来。 “安德烈,你敢算计我?”谭四脸色微微一变,他看到了人群中的柳尼娜,顿时明白了。 “大名鼎鼎的谭四爷,今天你是插翅难飞了。”柳尼娜咯咯一笑,若能抓到“谭四”,这个大大的功劳就是她的了,日本人那边的奖赏是绝不会少的。 “蛇鼠一窝,费恩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瞎了眼了。”谭四冷冷一声道。 “谭四,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你跑不掉的,乖乖投降吧,这是你唯一的活路。”柳尼娜道。 “安德烈,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谭四笑了。 呯! 突然一声枪响传来,这个游乐场瞬间炸了窝,谭四一个转身,轻轻的将木马的围栏一推,人就钻进了惊慌失措的人群中了! 第283章:图纸 围栏早就被动了手脚! “哪儿跑,追!” 安德烈和柳尼娜大吃一惊,连忙带着人追了上去,只是,被吓的不知所措的人群的阻拦,眼睁睁的看着谭四如同游鱼一般从人群中溜走了。 “没关系,游乐场出入口都有我们的人,他跑不了的。”柳尼娜咬牙切齿道,“安德烈,你现在带安娜小姐回去,我带人去抓谭四。” “好。”安德烈将吓的不轻的“安娜”一下拽走。 “四哥,游乐场内混进了许多日本人的便衣,看来是早有预谋。”逃跑中,谭四跟黑猫接上了头。 “看来是冲我来的,安德烈这个王八蛋果然做了日本人的走狗。”谭四咬牙道,“幸亏我们早有准备。” “现在怎么办,他们一定在出入口安排了人手,枪声一响,巡捕房肯定会第一时间反应。” “通知场内的弟兄,分散跟随游客离开。”谭四道,“给警务处打电话报警,就说,游乐场混进了日本人的特工便衣,他们要在游乐场制造恐怖袭击事件。” “明白了。”黑猫点了点头,公共租界可不是日本人随意撒野的地方,带着枪进入租界,被巡捕房逮住的话,怕是要吃点儿苦头。 黑猫这个电话一打,果然,公共租界警务处十分紧张,连忙增派巡捕,除了疏散游乐场内的人群之外,还增加了搜身检查! 谭四本来也是带了枪的,不过,在黑猫给警务处打了电话之后,他就把随身携带的手枪随手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要是没被搜到,以后再来取就是了。 所以,他顺利的通过搜身,轻松的从游乐场出来了。 而柳尼娜带的人都携带了武器,这一下傻眼了,又不能跟租界警务处明着对抗,可要是舍弃武器,这回去也没办法交差。 最麻烦的是,她还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她身上是有日本驻上海宪兵队的“派司”,租界巡捕房不会为难她,可那些手下就没有了。 “34”号本来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特务组织。 她想跟冢本抢功,结果却给自己找了麻烦,黑着脸下令:“大家把武器都找地方藏起来,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取。” 没办法,如果携带武器出去,肯定被抓。 发生这样的事情,巡捕房肯定会对游乐场进行一个搜查,到时候,这些武器肯定多少会被搜出来。 即便如此,柳尼娜的手下还是有人被抓了,总有倒霉蛋儿有侥幸心理的,舍不的手里的枪或者没有接到命令的。 被租界的巡捕直接摁住了,至少要在拘留所里待上几天了,说不定还的坐几个月的牢。 …… “知道了,你们没什么损失吧?” “……” 放下电话,闫磊面色凝重的走到了陆希言跟前禀告道:“先生,五哥来电话说,安德烈投靠了日本人,他们在游乐场设下圈套准备抓捕四哥,好在四哥早有防备,对方没有得逞,我方也没有人员伤亡。” “看来,真相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陆希言道,有些事情他也猜不到,但是凡事谨慎小心,是不会有错的。 “先生,安德烈不惜投靠日本人,也要控制费恩的妻女,看来他所图不小,可我们至今还没有弄清楚,他究竟要从费恩身上得到什么?”闫磊道,“仅仅是控制费恩这个人,以费恩对他的信任,完全不需要如此。” “是呀,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搞清楚,告诉四哥,无论如何弄清楚原因,我们必修掌握主动权。”陆希言吩咐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等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唐锦肯定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了,除了劫走军火的事儿,其他都可以摊开来说。”陆希言道。 “明白。” 唐锦要是知道之前费恩那一批军火被谭四劫走的话,非急眼不可,当然他就算怀疑,没有证据,也没办法。 毕竟谭四当时是跟他在一块儿的,他自己就是他不在现场的证明人。 至于后面的事儿,能从码头接走玛莎和安娜母女那是凭的各自的本事了,没本事怪不得别人了。 …… 百老汇大厦。 “云子小姐,您听说了吗?” “浅野君,听说什么?”竹内云子微微一笑,虽然她现在很少走出这栋大厦,可她的消息并不闭塞,相反,他知道的并不少。 新世界游乐场发生的事情,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谭四居然出现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而且还准备跟绰号:黑熊“安德烈”交易,柳尼娜好歹也算是她半个下属。 这事儿,她能不知道吗? “谭四,军师手下的谭四又露面了,这一次还是在大庭广众下的游乐场。”浅野一郎咬牙切齿道。 “浅野君,你很想报仇吗?” “是的。” “谭四的背后是军师,军师有多么的狡猾,你我都很清楚,从我们上一次跟他交手,多久没有军师的消息了?”竹内云子问道。 “差不多有两个多月了。”浅野一郎道。 “嗯,他虽然没有消息,可他一直都在,陆连魁刺杀案,纪云清绑架案,表面上看是军统所为,其实,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军师。”竹内云子缓缓说道。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是军统上海区新来了一个区长叫赵立军,此人不但是戴雨农的亲信,尤其是心狠手辣吗?” “浅野君,你的情报过时了,此事此刻,军统上海区的领导者并非赵立军,而是另有其人。” “难道是军师?” “不,军师跟军统的关系很微妙,他们的关系我想你应该听说了一些,他们之间的而矛盾因为有大日本帝国这个强大的敌人才暂时的握手言和。”竹内云子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继续挑拨他们的关系,令他们自己大打出手?” “林世群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听说已经联系上那个丁默村了,近期会来上海,具体行程还未定。”浅野一郎道,他在特高课除了负责调查军统潜伏人员之外,还有就是跟林世群方面的联系工作。 “对付中国人,还的是中国人自己,浅野君,你想要报仇,需要一点儿耐心才行。”竹内云子道。 “哈伊!” 浅野一郎更想亲手抓到谭四,只是这个想法只能先放在他的心里,不敢说出来而已。 …… “人跑了,巴嘎!”哈同大楼三楼,通源洋行,井上雄一愤怒的站起来,一抬手杖就朝冢本的脸上抽了过去。 冢本不敢躲,一躲,恐怕接下来会遭受更恐怖的对待。 井上雄一的暴虐那是整个井上公馆的人都清楚的,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血液里充满了暴虐的因子,并且时不时的发作一下。 “阁下,对方早有准备,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谭四就迅速遁入混乱的人群中,消失不见了。”冢本解释道,“很明显,他们选择游乐场这个地方见面,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井上雄一脸色稍霁:“你给我把详细过程说一说。” “阁下,是这样的,我和柳尼娜小姐各自带了一组人……” …… 公馆马路,“伯爵”酒吧。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现在怎么办,只有一个安娜,玛莎还在谭四的手中?”安德烈冲柳尼娜咆哮一声。 “对不起,安德烈,我们的计划出现了一点儿疏漏,不过,我们手中不是已经有一个人质了。”柳尼娜脸色阴沉道。 “谭四一定会去找费恩的,到时候,我的一切计划都会被他发现,你明白吗?”安德烈现在很想一枪崩了柳尼娜的脑袋。 但是,理智告诉他,杀了柳尼娜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事实。 “安德烈,你不是说,谭四在约你第一次见面之前,先去找了费恩,难道他没有告诉费恩他的妻女在他手中吗?” “你没看到第二天费恩出去到处找玛莎和安娜母女吗?”安德烈狠狠的白了柳尼娜一眼道,“如果费恩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那谭四会不会跟费恩串通好了,故意的设下一个局来试探你呢?”柳尼娜道。 “费恩我对他很了解,这些年我对他照顾有加,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他没有理由怀疑我。”安德烈道。 “你确定?” “我确定,这一点信心我还是有的,你不要有任何的怀疑。”安德烈肯定的说道,“我想把安娜交给费恩。” “不行,你这么做,我们手上就没有半点儿筹码了。”柳尼娜道,“既然你对他隐瞒了,那就继续隐瞒下去,只要我们看住了费恩,谭四一定会去找他的。” “对,不过这是法租界,费恩过去有案底,出事儿后,法捕房一直都对他严密监控,及时我们谭四,也难在法租界内对他动手。”安德烈道。 “那还犹豫什么?” “不,不,你让我好好想想。”安德烈知道柳尼娜说的什么,原本计划里,他并不想到这一步的。 “安德烈,你要明白,人比那些图纸更重要,拿到钱,你就可以去任何一个你想要去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身,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柳尼娜道。 “我只想卖图纸,人不能给你们。” “人可比图纸值钱多了,你可要想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德烈了。” “可能是人老了,有些念旧吧,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安德烈道。 “既然是最好的朋友,可你为什么又要算计他呢?”柳尼娜嗤之以鼻,“收起你的菩萨心肠吧,当断则断。” “我把他请过来谈一谈,如果实在没有选择,那就只能对不起了。”安德烈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 第284章:费恩的倾诉 f?=?? f4?q?????????1;???^?????w?w?vh}+??i\?z:v{m2????_??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是心累了,还是身体累了,他真的是厌倦了现在这样的日子。 虽然不愁吃喝,但过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当当……” 敲门声响起,费恩费力的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的暮色,还以为自己刚从“伯爵”酒吧回来呢。 大晚上的,谁敲门呀? “费恩,开门,是我。”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去,费恩甩了一下昏沉的脑袋,抬脚往外面走去。 还好他之前收拾了一下,不然就凭过去那屋子里的乱劲儿,他现在的走路的姿势,摔倒在地都没人扶。 “来了……” “谭,是你呀,进来吧。” “昨晚喝多少,安德烈这是成心的吧?”谭四微微皱眉,一股浓烈的馊味儿,简直太难闻了,这样子还怎么带他去见玛莎和安娜母女? “他就是想把我灌醉,呵呵。”费恩打了一个嗝儿,让出一条道来,谭四迅速的通过门缝儿挤了进去。 “谭,你随便坐,我去洗一下脸。”费恩跌跌撞撞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谭四不放心,一直看到他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对准自己脑袋冲了下来,才走去他的休息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对费恩而言,现在也只有冰冷刺骨的冷水才能让他彻底清醒和冷静下来。 “我睡了多久?” 谭四竖起一个手指。 “一天?”费恩大喘了一口气道,“难怪我觉得肚子饿的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出去弄点儿东西吃。” 谭四嘿嘿一笑,从大衣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的包。 “烧鸡?” “一整只,够你吃了,不过没有酒。” “酒,我不喝了,太难受了。”费恩道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道,“我打算戒酒了。” 看着费恩吃完一整只烧鸡,他没说一句话,就是默默的抽了一根烟。 “费恩,虽然你是洋人,咱们的交情也不算浅了吧?”谭四道。 “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费恩擦了一下手上的油腻道,“安德烈对我这么好,他是有目的的。” “你知道?” “我知道,但我需要他。”费恩似乎睡了一天一.夜后,脑子开窍了,什么都明白了,“这些年,如果没有他,我在上海根本活不下去,我们各取所需。” “他接单,你改枪,修枪,他给你报酬,保证你无忧忧虑的生活?”谭四惊讶道。 “这只是其一。”费恩道,“他真正想要的是我设计的一些列的轻武器的图纸,这是我毕生的心血所在。” “什么,你还会设计武器?” “我能修枪,改枪,设计武器又有什么难度?”费恩自嘲的一笑道。 “你还是一个枪械设计师?”谭四感到一丝的惊讶。 “对。”费恩道,“我在克虏伯兵工厂工作了八年,从一个小小品质检控员做到了助理工程师,再到工程师,因为我想设计一款不同于毛瑟步枪的步枪,他们不同意,于是我被排挤,派往中国,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长于技术,而在人际关系上非常的糟糕,我被迫跟妻子和女儿分开,刚到上海的那段日子,我学会了喝酒,抽烟,甚至还去那种地方……” 谭四知道,费恩的情绪长期得不到宣泄,又没有一个可以让他倾诉的对象,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安德烈虽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并非他倾诉的对象。 人就是很奇怪,越是熟悉的人,越不容易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反而那种有些陌生,却又认识的人,完全没有顾忌。 谭四无疑非常符合心理学上所说的那种可以倾诉的对象。 对于费恩来说,一生的抱负和才华得不到施展,对一个曾经有理想的人来说,那是相当痛苦的。 而如今的他已经被现实折磨的失去了斗志了,在德国的妻女被驱逐,而上海的局势也是日益动荡,萌生带这妻女移民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他有案底,想要离开上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妻女想要从奥地利拿到签证,离开那个让他们失望的国家,也并非易事。 于是,他就个安德烈策划了这场骗局,利用手里掌握的一批军火做文章,吸引那些有能量的买家。 先把妻女救出来,然后再搞到一笔美元。 他们一开始就选定了日本人,他们也知道,这个买卖必须要有竞争者才行,否则,条件就要不上去。 谭四是安德烈和费恩精心找的一个托儿。 只是没想到,谭四真的想要吃下这笔军火,而且消息放出去后,还有别的买家找上门来了。 这就让他们跟日本人谈判的时候更有了底气。 但是,他们对谭四和另外一个买家的能力并不相信,因为,谭四没有海外力量,而杜老板虽然财力雄厚,跟重庆政府方面也有关系,可比起日本人来还稍逊一筹。 一开始,他们也是希望多一个竞争对手,对他们来说有好处。 问题是,杜老板的代表并不能帮费恩解救困在奥地利的妻女,这基本上等于说一票否决了。 而谭四这边没有任何承诺,一开始也只当是托,还开了一个相当高的价格,目的也是让他知难而退。 谁也没想到,最终那个不可能做到的人,却帮他把妻女从炼狱中解救出来。 他才明白,中国人性格中,有一种谦逊是最容易忽略的,那就是,事情没有做成之前,不会给你任何保证。 可西方人不同,不管有没有这个能力,总是先给你一个保证,可当你需要结果的时候,他才会告诉你,这事儿办不了。 这件事让费恩重新认识了谭四,也重新的把自己的过去捋了一边。 “昨天伊凡送我回来的时候,我虽然醉的不省人事,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打开了我的保险箱,用微型相机拍摄了我的枪械设计图纸,这不是第一次了。”费恩叹息一声。 “哦,伊凡是安德烈的手下吧?” “是的,他是安德烈的手下,是个孤儿,从小被他收养,如果不是安德烈,伊凡怎么会来偷拍我的设计图纸?”费恩道。 “你跟安德烈提过吗?” “没有,这些设计图纸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如果他想要的话,不需要如此偷偷摸摸的,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他的。”费恩道。 “那你现在还会给他吗?” “不知道,可如果他开口的话,我想我会给。”费恩痛苦的抱着头,很显然,以他的智商,他都明白,但他却不想去明白。 “咚咚……” “费恩叔叔,你在吗?”说话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费恩惊愕的一抬头道:“是伊凡,他怎么来了?” “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谭四站起来问道。 “好,你去洗手间。”费恩点了点头。 谭四在洗手间藏好了,费恩这才稍微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过去开门,把伊凡迎了进来:“伊凡,这个时候你不在酒吧帮忙,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费恩叔叔,义父然我来请你过去,有事儿商量。”伊凡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安娜小姐找到了……” “你说什么,安娜找到了,那玛莎,我的玛莎呢?”费恩愣了一下,忽然一下子激动的抓住了伊凡的手臂。 透过卫生间的门缝,谭四看到费恩这几乎是教科书级别的反应表演,他都有些叹服,聪明人一旦耍起心眼儿来,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明知道玛莎和安娜很好,很安全,他还能装出这样一副吃惊的表情,天才! “费恩叔叔,安娜小姐就在酒吧,您快我跟我去一趟吧。”伊凡道。 “好,好,你等我一会儿,我洗个澡,换件衣服,这个样子,太邋遢了……”费恩道。 “我,我去外面的车上等您。”伊凡捂了一下鼻子道,估计是受不了费恩身上的那股味道。 “好,好。”费恩点了点头。 伊凡转身就开门出去了。 “你都听到了?”费恩推门进入洗手间,对谭四道。 “听到了,安德烈的找到的那个‘安娜’不是真的,但她是我的人,所以,你去见安德烈,如果他跟你摊牌,你什么都可以答应他,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谭四道,“这不难做到吧?” “这个不难,我保险柜里的有一部分图纸,你走的时候帮我带走,我不想它们落入安德烈的手中。” “万一安德烈要的就是这些图纸呢,你怎么拿给他?”谭四问道。 “我自有办法,这些图纸并不是全部,真正有用的东西,都在我的脑子里。”费恩解释道。 “我明白了,保险箱密码是多少?” “……” 费恩快速的冲了一个澡,还刮了一个胡须,换上一套看上去比较新的衣服,这才开门上了伊凡的车离开。 确定伊凡离开后,谭四打开保险箱,找了一个皮包,将里面的图纸全部都装了进去,然后离开。 也没走多远,他就被唐锦和曹斌两人给前后堵住了。 “唐督察长,这么巧?” “谭四哥,我找了半天了,总算把你给堵住了。”唐锦走过来,“不想对今天新世界游乐场的事情解释一下吗?” “解释,解释什么?” “玛莎夫人和安娜小姐是不是在你手上?”唐锦质问一声。 “唐督察长,你这话问的我都糊涂了,什么玛莎,安娜的,我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谭四揣着明白装糊涂。 “玛莎是费恩的妻子,安娜是费恩的女儿,你别说不知道。” “哦,知道,知道,费恩是跟我提过,但是我不知道她们母女俩的名字呀。”谭四道,“费恩这两天一直都在找他们呢,这两人要是在我手中,早带她们来了,唐督察长,您可不能冤枉我,我们可有合作协议的。” “可谭四哥你还是有事对我隐瞒了。”唐锦刚接到“游乐场”的消息的时候,那是相当的愤怒。 可找了一圈,没能找到谭四之后,忽然接到曹斌报告,谭四出现在在吕班路费恩的家中,他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反倒有些冷静了下来。 谭四虽然对他隐瞒了不少事儿,可人家也没有义务告诉他,何况他对谭四不也有所隐瞒了吗? “怀里什么东西?” “一包鸡骨头,你要?”谭四嘿嘿一笑,从怀里把费恩吃剩下的一包鸡骨头递了上来。 “拿走,拿走……”唐锦十分嫌弃的一挥手道。 “等一下,我去扔个垃圾。”谭四嘿嘿一笑,在曹斌的监视下,朝街道边上一个垃圾桶走了过去。 第285章:真相 ??v?im?n}??y??h?5?e??t???9?no*?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