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妖夫》 第一章 决断 谢铭一脚踉跄进了电梯,手指抖了抖才摁上了28层的按钮。他抬起头,如镜的金属上映着自己惨白的面孔。 在这狭小封闭的空间里,他短暂的撕下了自己竭力伪装的镇定自如,裸露出来的是精致眉眼间似乎一触即碎的脆弱。他的眼底还残留着少许惊惶,耳边又响起那仿佛最后通牒般的话:“...最多一个月,你...要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就尽早安排吧。”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外面是墨染般浓重压抑的漆黑,只有墙脚泛出一团鬼域莹绿,指示向旁侧的安全出口。 往前不到十余步就是家门,可谢铭迟迟未能迈步。电梯门便又缓缓掩住了他的视线,也随之封闭了所有的恐惧与不甘。 谢铭仰头闭目,急速的喘息抑止住了深埋在胸腔里的嘶喊,眼角沁出一点水光。在所有的负面情绪从身体上呼啸而过后,遍地狼藉中他唯一想到的是:厉骜...怎么办? 结婚已十年,他们未曾红脸,感情笃然。如果他死了,厉骜该怎么办? 那是生生从身体上撕下皮肉的痛,厉骜他...能不能承受? 一个月。 或许还不到一个月。 谢铭捂着脸深深吸气,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所有的犹豫、不舍、挣扎和怨愤统统从心脏里挤出去。 他要为厉骜做好最后的...最万全的准备! 手指覆上木然的脸,谢铭狠狠的揉了揉,对着光洁可鉴的镜面扯了扯唇角。他的颊边泛起浅淡的红,身上还有出席宴会时留下的酒味...厉骜他什么也不会觉察。 这样就好。 再次打开电梯,谢铭走到家门口,一如往常,举手摁响门铃。 铃声不过响了一声,尾音的颤动还未从空气中消失,门就迅速的打开了,好似有人专门守在另一侧般。 厉骜黑着脸,眉心拧起了疙瘩,举起手腕露出表:“看看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 眼前的男人穿着可笑的碎花围裙,一身散不去的烟火气息...这熟悉的场景让谢铭几乎在一刹那间崩溃。 谢铭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勇敢,再也强撑不住那份自若,往前一步拥住了那宽厚的肩背。 厉骜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谢铭会这么主动的凑上来。 自从十年前结婚后谢铭连着三天爬不起床,薄薄的一纸家规就被钉在卧室门后。夫夫义务记得是明明白白,一周就只有三晚还特么每晚限量供应! 十年了! 有几次肆无忌惮的开禁厉骜都记得很是清楚,因为那种好事少得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自律到极致的谢铭吃亏一次绝无二犯,就算是醉酒也会在意识迷蒙间指着厉骜背家规! 厉骜打横将人抱起,低头躬身嗅了嗅,“你喝了多少?还记得你男人不?” “厉骜...”谢铭闭着眼睛喃语不休,激得厉骜红了眼。 “醒酒汤没了啊,这可是你主动的!别一醒来就翻脸不认...”厉骜一脸翻身作主把歌唱的喜悦,小声嘀咕着感慨,“都多少年了啊,可算给我等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心虚的厉骜早早起身,看着床上被折腾得一身痕迹的谢铭,小心翼翼的给人压实了被角后,就溜到厨房去熬小米粥。 一般来说,对付吃饱肚子的谢铭和腹中空空的谢铭难度是呈几何增长的,区别大概就是跪键盘到跪榴莲那么大。 厉骜一手握着长柄的勺子搅着粥,歪头拨了个电话。 “喂?厉哥有事吩咐?”接通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谄媚。 “昨天谁站岗?去问问。”厉骜盯着锅里金黄冒泡的小米粥,淡声道。虽然喝醉的谢铭他很喜欢,但是平白被灌得那么醉就让厉骜很不爽。 “昨晚是小黄毛,厉哥您稍等,我这就去问!”那边不敢耽误,立即照办,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低鸣声。 厉骜也不挂电话,就这么等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电话那头就有了消息。 “厉哥,小黄毛说昨晚是凯豪的宴,快结束的时候‘那边’有人去了,他就没敢待着了,怕被逮...”电话里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厉骜。 “哼...”厉骜不轻不重的应了声,“下次再这么跑了,也就是桌上添盘菜的事儿。” “肯...肯定不会了,厉哥您知道的,我们几个跟了十来年了,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纰漏。” “你挑几个衰(sui)的去凯豪待一阵,给他们破破财、放放血。”厉骜给锅盖上盖儿,转成小火慢慢熬着粥。 “厉哥这么麻烦做什么?搞个五鬼运财术...” “这人和人之间的事儿,用上五鬼运财就说不清了。更何况...”厉骜眉头一扬,骄傲得不行:“老子媳妇能挣!” “那是那是!谁不说厉哥眼光好呢...”没等电话那边再恭维几句,断线的“嘟嘟”声传来,一肚子的马屁生生就给憋回了喉咙。 卧室里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厉骜这头忙不迭的就挂了电话。想想以前被整得凄惨,他心下就是一哆嗦。 谢铭这人,不高兴了不说,高兴了也不说。擎等着捏住了小辫儿把人治得死死的。厉骜以前给他收拾过,心有余悸,记忆犹新。这几年好些了,一般都是当场逮住当场收拾,从不让欠账过夜。 卧室里,谢铭披着睡衣艰难的从床上坐起身,厉骜没在他身旁。不过谢铭想也知道人去了厨房,结婚十年,厉骜哄人的手段从来就是不换汤也不换药的老三样。 大献殷勤伺候早中晚三餐、从香水百合一路送到非洲菊、顶天了再买个巧克力去趟电影院,搞个俗不可耐的浪漫...细细想来,谢铭才发现自己婚后这么多年原来就是这样过来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简单到描述都觉得乏味的生活,一个月后他也不能再拥有了。 谢铭垂下眼睫,昨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此刻翻腾不休:好好和厉骜过半个月的日子,然后把所有东西都留下...至于他自己,不过生死有命。 门外厉骜探进来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醒了?小米粥还得等会儿...” “嗯。”谢铭平静点头。 这是应了?没生气也没发脾气?! 厉骜顿时如临大敌,谢铭这怕不是要憋个大招! “我可先给你说好,昨晚是你抱住我的!抱得可紧了就跟黏我身上一样甩都甩不掉!”那副表情就差没抱着胸叫“你主动你用强你先不要脸”。 “嗯,我知道。”谢铭的目光移到厉骜脸上,看得厉骜一个哆嗦。 偏偏厉骜还作出色厉内荏的模样,试图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伸出手指点点点:“你知道就好!” 一转身,厉骜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一脸“天要亡我”的绝望。按他对谢铭的了解,这回肯定不能轻易了结。 怕是做出满汉全席也救不下朕的大清了。 ...... 等到谢铭撑着腰收拾齐整坐在餐桌旁,那黄澄澄已然熬得出油的小米粥掐着时间摆在面前,配上一碟小咸菜,六只小笼包。 全是谢铭惯常爱吃的。 不认识厉骜以前,谢铭的早餐是咖啡三明治,婚后十年,只要厉骜在家,就没断过一天的投喂。 谢铭咽了口粥,等那温润的暖意顺着胸腔落入胃里,才若无其事的开口:“最近公司没什么事,我想休息半个月。” “真的?”厉骜惊喜得差点忘了自己昨晚干了什么,等反应过来谢铭不上班的话,这账可能就得连着清算半个月时,浑身一个激灵。 “那什么...你不是最近要签一笔合同吗?这就不管了?”厉骜暗暗搓手,至少得留个三天左右的时间缓冲。看不见了也就不生气了。 “公司有副总,搞不定了会打电话。”谢铭垂着眼睛搅着碗里的粥,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压住,然后才浅而又淡的叹口气,“一结婚就是事业上升期,我一直...” 酸涩突然涌上了眼。 一结婚他就在外面拼,厉骜就待在家里...最后闷得受不住才隔一两月跑出去说是搞搞摄影。可厉骜根本就不喜欢摄影,如果不是他总腾不出空来,厉骜又何必这样? 别人都说厉骜小白脸吃软饭,厉骜也不恼,对外总是“会找媳妇那也是老子本事”,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厉骜在迁就他。 谢铭以为还有时间,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补偿。甚至于昨晚去参加合作方的宴会时,他还在想以后就可以放松了...可下一刻,天翻地覆也不过如是。 “这次有半个月的假,我们可以...”谢铭借着喝粥断了自己未竟的话,怕自己语气中带出情绪引得厉骜怀疑。 厉骜眼睛一亮,尾巴登时就翘了起来:“你可算是醒悟了。亏了我这么多年!你自己说说,这账怎么算?” “...你说了算。”谢铭眉眼低垂,全然的信任与顺从。 厉骜“蹭”一下站起身,一把就将挂脖的围裙扯了下来。 “要我说你早就该休息了!” “我腰疼。”谢铭继续喝粥,吃定了厉骜不会乱来。 “你不是说...我说了算?”厉骜委屈巴巴,昨晚塞个牙缝都够呛,按他的体力一月不下床都没问题! “嗯,你说了算,可是我腰疼。”喝完粥,谢铭慢条斯理又咬了口包子。 第二章 惊梦 给扯断的围裙挂绳打上结,厉骜围着它又可怜兮兮地洗碗去了。 谢铭坐在餐厅里,看着厉骜的背影。 那宽阔的肩背舒展着,结实的手臂探进水池,正拎着熬过小米的锅子苦大仇深的刷着。 只是用眼睛描摹,谢铭就能想象到那身体灼人的温度和坚韧的触感,那里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领土… 厉骜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看得眼都不眨一下,你腰不疼了?” “...疼。”谢铭收回目光,心里默默算着最后这半个月该怎么过... 厨房里,厉骜将洗干净的锅碗瓢盆放在架子上沥干,他摘掉围裙,擦干手上的水渍,冷不丁在原地怔了一下,怀疑暗生——不对劲! 十年夫夫,厉骜对谢铭的了解再深不过。以前哪怕醉得被人送回来,躺下前还记得让他背家规,怎么这次就这么轻易就放纵了?可恨他昨晚光惦记着啃大餐,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 今早他又怂...嗯咳!反正这事儿不对劲! 外遇? 不可能!厉骜自己就否了这个念头。谢铭龟毛得要死,还有洁癖,和人面对面说话都嫌弃,除了自己怎么可能再接受其他人? 那还有什么不正常的事儿...刚刚突然就说要休息,难不成是公司出了问题? 厉骜思绪一转,顺着这条线想下去。 虽然谢铭手腕厉害,但难保不会马失前蹄。昨天人醉醺醺的回来一言不发,今天又临时决定不去公司,这样看来这次恐怕损失惨重...那他要不要回昆仑挖两件旧东西? 还是算了...谢铭的自尊心太强了。 刚结婚那会儿,就那小身板还三天两头的想上位,要不是厉骜及时吃了软饭满足了谢铭自尊自信自强的强烈意愿,怕不是早就给反了。 想起往事,厉骜唏嘘不已。 还是先装作不知道,等谢铭什么时候坦白了,什么时候再去挖东西补窟窿。 厉骜收拾好表情,一边把挽起的袖口放下来,一边偷偷观察谢铭的神色。 谢铭正靠在沙发上,他目光怔然,眉心间聚起轻浅的褶,似是笼着一抹无可言说的愁...这无疑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厉骜的猜想。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怪连他昨晚的帐都忘了清算。 厉骜还在想该怎么安慰人,那边谢铭突然出声问道:“厉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 “嗯?”厉骜浓眉一扬,发出疑惑的单音。 谢铭这是赔惨了?终于回心转意知道要好好补偿老公了? “我的意思是,我都可以陪你去...”像这样有些弱势的话,谢铭还是头一次说,说得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可是他想留下点什么,回忆或是别的。至少以后厉骜一想起他来,不至于全都是空白和遗憾。最悲哀莫过于此,明确的被人告知了死亡期限,然后数着自己所拥有的时间精打细算至分分秒秒...才发现怎么也不够。 就算再多个几周、几月、几年...那也远远不够。和厉骜结婚时,他承诺的就是一生,现在却要食言了。 “陪我...做什么都行?嗯?”厉骜走过来压低了身子,手臂撑着沙发,结实的身体完全罩住了谢铭。那一声反问的尾音被他刻意放的又沉又重,生生渲染出了威胁的意味。 谢铭仰头看他,定定的。 厉骜没想他竟然不反驳,看着自己的眼神认真得好像自己真的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硬生生地憋住了火,厉骜在谢铭腰上恨恨揉了一把泄愤:“也就是我舍不得!” “等你好了...求饶也不管你!” 例行放完狠话,认命地把人抱起送到卧室。厉骜暗发牢骚:找个人类就这点不好,呛了噎了都有可能要了命,更别说任何方面一旦过了度,更是伤身折寿。 可是谁让自己一头栽进去了?认准了这个人,憋死也是应该!反正也就是再等一两年的事儿,他等得起! 把谢铭放在了床上,厉骜一抬手就让人翻了个身,随即自个儿也跟着上去。一双大手摁在谢铭腰上,仔仔细细地揉了起来。 “...吃牛扒还得锤呢,吃螃蟹也得剥壳。现在伺候你,晚上你就得伺候我,懂?”厉骜人设稳得一批,心疼人还得叫嚣两句。 谢铭对他的尿性了如指掌,闭上眼睛一边享受一边点头:“嗯...懂,晚上请你吃牛扒。” 厉骜愤愤:“吃个屁!” 谢铭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呼吸却在有节奏的按揉中变得又香又沉...... 一场大梦,谢铭又回到了昨日下午的宴会中。 华爵高大的玻璃门前,金色的小射灯打在纤尘不染的地面上,映出水晶般的质感。作为合作方,谢铭被邀请来参加一个宴会。 与凯豪的合作说起来不到一年,但是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近日也一直在商谈后续十年的合作事宜。谢铭公司的网络平台需要资金和人员填充,而凯豪旗下新兴的传媒公司及艺人也需要宣传和曝光率。 互利共赢,何乐不为。 上一周大致的合作内容已经确定下来,只等双方签字就可以正式履行合约。就算是镇定如谢铭,此时也不禁放松下来。 十年期的合约,意味着他的公司真正进入了平稳发展期,以后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 更多的时间能用来做什么呢?想起出门前厉骜漆黑的脸色,谢铭唇角含着笑意。这件事还是等签约落定后再告诉厉骜...现在说了,怕那家伙得意忘形,他又是几天上不了班,那剩下的工作交给谁去?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谢铭不免多喝了几杯酒。忽而大厅里专程布置的小花厅一阵喧闹,谢铭回过头。 成束的鲜花扎起拱门,气球上缀着丝带飘向高高的穹顶,花厅一侧站着一对璧人。其中一位是凯豪老总的女儿,与谢铭有过数面之缘。 看来是赶上了一件喜事,谢铭如是想到。 一道声音通过麦克环彻了整个宴会厅。 “感谢诸位赏光莅临,不胜荣幸!今天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件事!”凯豪总裁年过半百,依旧精神奕奕。 底下的来宾私语切切,不绝于耳。 “那是凯总的乘龙快婿?” “是省会徐家的,凯总这算高嫁...” “徐奉茂上个月...订婚了...” “又取消了...不知什么原因。” 谢铭被迫听了些消息,饮一口酒,只静静观望,不发一言。 宴会的气氛渐渐到达高|潮,谢铭抬腕看表。 时间差不多了,再晚...厉骜怕是要闹。一想起厉骜,谢铭的眉眼舒展开来...厉骜气性倒是大,都说了很快就回来也不行。 谢铭克制着自己的笑意,可神色益发温柔。 “徐奉茂!”一声尖锐的女音从谢铭身后炸起,整个宴会上的人都滞了一滞,才不约而同的往谢铭这个方向看过来。 谢铭也转过了身。 那是一个美得妖异的女人。 身段妖娆,容貌绝色。 眼微挑,鼻微勾,唇微翘...美的恰到好处,浑然天成。可是这样一个天生的尤物,此刻却哭得满面凄凉。 “你敢!”她指尖直指花厅上的徐奉茂,眼里留存着最后的期冀。 “胡静!够了!我对你仁至义尽。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想我怎样!”徐奉茂远远站着并不上前,蓦地泄了口气,“你快走吧,我家安排了人...只要你不伤了我,你就能离开。” 胡静的神色瞬间狰狞,双眼中爆出狠厉疯狂的光来,谢铭微微退后几步,有些警惕。 只一瞬,这宴会厅中就不知发生了多少变化。 大厅四周有暗光一闪即逝,徐奉茂身边凭空出现了三人将他围住,更可怖的是胡静! 数条尾巴如同鞭子般扫过人群,她娇美的容貌刹那间被似兽非人的样子取代,双手化作巨爪,爪尖锐利非常。 谢铭瞠目,他看到了什么! 胡静一尾如同铁链,向徐奉茂袭去,半空里一道幽光一闪即没,半截长尾戛然落地,血腥味蔓延开来。 “徐奉茂!”胡静一声哀嚎,长尾簌簌缩了回来。 “胡静!你敢肆意伤人,超刑科怀疑你不具备化形资格,跟我们走一趟!”徐奉茂身旁一人跨出一步,严厉喝道。 “他说他娶我!是他背叛了我!”胡静凄声戾叫。 徐奉茂也被方才的一幕惊了一跳,他瞥一眼胡静,厌恶道:“是你欺骗我在先。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根本就不会给你任何承诺!” “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妖怪生活在一起!” “啊—!”胡静惨叫着捂住耳朵,这句话的打击,于她而言似乎比断尾更痛。 那血淋漓的身子,颤抖得如遭雷击,却无处依附。 谢铭尽管心下惊骇,心里却不免滋生同情。不说妖怪不妖怪,所托非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自称是超刑科的那三人则趁着胡静心神大乱,渐渐向她包围过去。 “哈哈!”胡静讥讽地一笑,她的目光落在藏于人后的徐奉茂身上,恨意刻骨。 变故突发的那一瞬,谁也没有料到胡静会放弃徐奉茂,选择向无辜的人下手。谢铭更没想到,胡静突如其来的一击,目标会是自己。 胡静的长尾如钢筋一般死死钳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谢铭就从人群中被拖了出来。 第三章 妖丹 “胡静!快放了他!你不要走上歧路...” 见有人被挟持,超刑科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边警告劝说,一边寻找破绽。 谢铭被胡静抓在手中,竭力保持镇定。这一晚太过荒诞离奇,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这个世界不仅真的有妖怪,而他现在被妖怪挟持了... “歧路?呵。”胡静将谢铭拖到身前,冷冷一笑,她钳制着谢铭的长尾突然狠狠一勒。 谢铭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忍不住张口呼吸。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咽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一股烧灼的热从胸腹涌出...身体里如同填满了炭火,整个人从内到外被炙烤、炮烙。 昏昏沉沉间,耳边有人在叫:“胡静竟然给他吞了妖丹!” 谢铭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他喘息着将手掌覆上胸膛,那里还残留着记忆中炙热的痛感。胡静强迫他吞下了一颗妖丹,这对人类而言不亚于鸩毒砒霜。 所以他被判定,一个月后就要死了。 ...... 时近中午,厉骜翻翻冰箱里的东西,一撇嘴。里面就没剩几样能吃的,中午连三盘菜都凑不齐。米也没了,酱油只有个底儿。 看来得出去一趟。 瞧着谢铭还在睡,厉骜嘿嘿一笑任他睡。最好睡到中午吃饭,把晚上的瞌睡全都睡没才好。 蹑手蹑脚地换了身衣服,厉骜拿上钥匙手机出了门。 临近中午,超市正是一天中最冷清的时候,导购员零零散散的站着,看见有人过来也不怎么积极热情。 厉骜推一辆购物车,一样样往车里丢东西,很快就装满了一辆小车。算了下,食物差不多足够一周的份量,他贼贼一笑,接下来的这一周,谢铭就别想出门了! 最好床都别下! 往回走结账的时候路过水产区,一池红彤彤的小龙虾举着钳子耀武扬威。厉骜想起上次谢铭吃香辣小龙虾时,唇角嫣红,两眼含泪的模样,心下一动,往水池边靠了靠。 他一走过去,那些小龙虾不约而同往后一退,水池前面就留出了半尺来宽的空白地带,倒是正好方便厉骜下网。 厉骜把打捞的网子塞进池底,嘴里碎碎念。 “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 “大个儿在前,小个儿在后。” “互相都看看,肉多的来,瘦的不要。” 水池里的小龙虾们举着钳子,迈着细腿,一个个自觉入网。还有一只硬是钳着另一只个头和它差不多大的,双双“落网”。 等到网里差不多有个两斤的量,厉骜提起了网子,让人给打包上称。称完贴码,他接过袋子,里面的小龙虾统统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厉骜一晒,他还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威压用到这种地方...感慨未完,手机的铃声响起,他看了眼屏幕,想了想还是接了。 “厉骜...我们这边有个案件比较棘手,需要帮忙...” 中午的收银台也是冷冷清清,厉骜就近把小车推过去,才对电话里回了句“不去”。 “有一只狐妖因爱生恨,伤害了无辜群众...我们怀疑这个案子另有隐情,但是撬不开她的嘴!你可以试试...” “是我手底下那一群吗?”厉骜把东西丢上收银台,面对询问“要不要购物袋”时夹着手机点了点头。 手机另一边的人听到厉骜的话顿了一顿,才道:“不是...但是你总归是超刑科的挂名人员,这件事也只要你过来问一句...” “你说挂名就挂名?”讥嘲一笑,厉骜的语气不怎么痛快,“你们给我办证,我帮你们办件事,一笔勾销,怎么现在我还成你们的人了?” “你的证明挂靠在我们单位,按理说你有一定义务...” 厉骜听到一半,“啧”了一声,不耐烦了。 “事情就到此为止,别烦我也别找我...”手指在屏幕上一蹭,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对面收银的小妹看着一米九高的厉骜,战战兢兢的报价:“先生...一共三百二十六元零四角,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 超自然刑事科。 “...厉骜不愿意?”老科长端着茶杯笑眯眯站在一旁问。 被挂了电话的是个娃娃脸小青年,他一脸不服气的丢开手机,“让我们别烦他...这人真有那么厉害吗?他一来胡静还能什么都交代了?” “厉骜确实很厉害!只可惜小赵你等级不够...”老科长神秘兮兮摇摇头,“看不到。” “科长...”娃娃脸小赵怨念不已,明知道他密级不够还这么馋他。 “你再打个电话...” 把丢在桌子上的手机又捡回来,小赵问:“打给谁?” “谢铭啊...”老科长眯了眯眼睛叹口气,分析案情道:“这个案子算是有两个受害人,一个是徐奉茂,另一个就是谢铭。但是无冤无仇的,胡静为什么要害谢铭?要说激愤杀人也不对劲,明明当场就能杀人,偏偏给他喂了颗妖丹。” “那谢铭的关系网干净吗?” “都查了。”老科长摊摊手,无奈道:“他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税都不少缴一分。已婚,娶了个男媳妇。谢铭是孤儿院出来的,凭自己本事撑起家业,除了生意伙伴,人际网简简单单,都没问题。” “是个同啊...”小赵挤挤眼,“他那个男媳妇查了吗?” “也查了,”老科长摸摸头有点愁,“可那男媳妇宅啊,天天的不出门就窝家里。查也没用。” “我觉得...这人有问题!”小赵揣测道:“杀人动机不是感情就是钱财,谢铭死了钱不是都归他了吗?科长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能耐了啊,都能教我查案了?打你的电话去!” ...... 厉骜提着两兜东西回家的时候,谢铭正对着穿衣镜整理衣领。 “...你要出去?”厉骜把脸一拉,“今早谁说的要陪我?谢铭你这人怎么回事!” “公司有事。”谢铭穿上外套,抻了抻肩。 厉骜把东西一丢,紧着两步就到了谢铭身后,他手臂一伸拍上镜子,“啪”的一声压着谢铭来了个“镜咚”。 “找副总去!拿着六位数的工资他是个废物吗?什么事都要找你...”一边抱怨,一边埋头抵上谢铭的肩,厉骜拿鼻尖蹭蹭他的耳根,又是吹气又是浅吻,活生生一个祸国的妖妃。 “你...别闹!”谢铭完全招架不住,被圈在厉骜用胳膊隔出的小小空间里,他就是想躲也躲不开。 “不去了...嗯?”厉骜哼哼着,身体又往前拱了拱,贴在谢铭身上试图用肉体挽留他。 对厉骜这些无赖手段谢铭简直没眼看,而且他也确实有事。 “黄金地段带私人泳池和小花圃的独院三层别墅?嗯?你不要了?”谢铭侧过头,在厉骜鬓角啄了下,低声劝哄,“不工作我拿什么养你?” 十足的金主风范。 反观厉骜,完全就是撒娇耍赖的粗皮糙汉小妖精。可是厉骜能有什么办法?喜欢这样一个要强的人,不宠着难道要扔吗? 尽管他很想告诉谢铭他们真的不缺钱...但是目前也只能是想想了。世上多的是叶公好龙的人,就算他觉得自己的原形威武不凡,很是不俗,没什么不好见人的,也难保谢铭能够真正接受他。 “那就...吃了饭再去。” 厉骜无奈妥协。 反正他就从没想过谢铭有一天能放下工作。 白手起家不容易,眼看着公司越做越强,谢铭所有的心血都在那里面,厉骜也不忍心看他失去一切。 尤其是对谢铭这么骄傲的人而言。 谢铭看着厉骜,有些歉疚,可是他不能说。 超刑科的人突然打来电话让他配合调查,而对于宴会那天发生的事情,谢铭也心存疑惑。如果亲自去一趟,或许他能够发现些线索。毕竟参加宴会的除了接到请柬的,还有侍者、记者...林林总总不下百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谢铭想不通。 就现场来看,胡静的目标明显是徐奉茂。从胡静出现在宴会中到自己被胡静突然挟持,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才让她盯上自己? 还有那颗妖丹...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偶发事件,他就算痛苦绝望也不得不认命...但如果不是呢?如果是有人针对他,那人又会是谁?有什么目的? 吃了厉骜亲手做的三菜一汤,然后被压在门厅好一阵腻歪,等谢铭终于出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不过他和超刑科约的时间很自由,五点前去一趟就行。 谢铭开着车,方向盘一打,车子慢慢驶出小区,汇入滚滚车流。 在他的后备箱里,一只黄色皮毛的动物热得不住“呼哧”喘气。不得已它双爪一合掐了个诀,嘴巴里呜呜两声,那闷热的空间里竟徐徐吹过了一阵凉风。 谢铭对自己的后备箱一无所知。 他开着导航定位目的地...坵山路东圳街1335号。 按照导航语音,车子顺着一条老街拐进去。十几年前的梧桐枝叶交覆,密密遮了整条街道,这一路的荫凉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一个蓝底的门牌号贴在爬山虎和蔷薇交汇的地方,被人特意拨开两旁的植物露出号码——1335号,这正是谢铭寻找的地方。墙后的屋子看着很有些年头,欧风带露台的小洋楼历经风吹雨打变得肃穆沧桑。 谢铭坐在车里拨出个电话。 第四章 智诈 打完电话后,谢铭站在生锈的铁门前等候。 很快就有人从楼里出来,穿过那已经荒芜的花坛小跑过来。 “是谢先生吗?您好您好...”那是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身上牛仔搭配着t恤,显得极为活泼,“是我联系您的,我叫赵略,这里是我们的临时办事处。” 赵略拧着钥匙一时打不开锁,有些尴尬的笑笑:“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常过来,这次也是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好。”谢铭点点头,“你电话里说想让我见见胡静,她人在这里?” “嗯,在笼子里关着呢...”平白的打不开锁,赵略满头是汗,随口一应,仍自努力和铁将军作斗争。 只听下一秒“咔”的一声,锁开了,但钥匙也断在里面了。 赵略举着手,两指拈着断裂的半截钥匙,再瞅瞅锁孔里卡着的另外半截,一时无语,他今天这都是什么运气! “要不...谢先生您先进去?一楼左转有会客室,我们科长在里面。”他一手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转轴摩擦发出刺耳的呻吟。 “我得先去买把锁...” 开了门赵略风一样的刮走了,谢铭只得自己走进去。 这里果然不愧是临时的办事处,院里一地厚厚的土灰上拓着杂乱无章的脚印,两旁的西式小喷泉不知已经废弃多久,里面积满了枯枝败叶。 谢铭几步跨过院子,进了小洋楼。楼里只是比外面少了层灰,略微显得干净些而已,就已足够让他松口气了。 左转第一间,门开着。 谢铭一眼看去,里面陈设更是简单,一张茶几配一大两小三个沙发的办公室标配。那木质的茶几旁坐着一个颇有些年龄的矮胖男人。 谢铭认出这就是宴会那天,自己醒来后见到的超刑科人员。 也就是告诉谢铭,他只剩下一个月时间的人。 看见谢铭,那人站起身和他握手,“你好,那天没来得及介绍,敝姓张,超自然刑事科科长。” “您好,张科长。”谢铭握手落座,开门见山:“我什么时候能去见胡静,又该怎么协助你们调查?” “这个先不说。”张科长摆摆手,面上有些愧疚,“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在办案的过程中牵涉到无辜群众,这已经足够让张科长难受了。偏偏谢铭冷静得不同寻常,不吵不闹的,他这心里就更没法放下。 谢铭神色中没有半点异样,平淡道:“还好。还要谢谢张科长那天及时帮我封住了妖丹,不然我怕是家都没法回了。” “哎...这还要谢什么啊,”张科长看着谢铭,惋惜道:“可惜了小谢你的天赋,你的经脉极其宽阔,要是早十几年被道门发现,恐怕如今前途不可限量。” 曾经迷信科学、对玄学并不了解的谢铭只能沉默。 张科长不以为意的笑笑,解释道:“一般人吞下妖丹当场就会被妖力同化,你吞下的那颗妖丹,妖力更是澎湃浑厚。亏得你撑住了,不然也等不到我来封住那颗妖丹。” 他又长长的吁了口气,“我这两天正帮你打听,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救你。” 谢铭有一瞬动容,但随即压下心中悸动,平复了情绪才开口道:“若是真的有办法,还要拜托您多帮我周旋。如果有什么财物方面的需要,我这边会竭尽全力准备。” 这不是谢铭熟悉的经营买卖,他更不认识什么玄门中人...在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之后,一切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张科长点点头,“小谢你放心,能找到办法我一定尽力。” 话音刚落,办公室外传来一连串脚步声,出去买锁的赵略人还没进来,就得意的叫:“科长你看我抓到什么了!这崽子胆儿真肥,敢在我们院子外边伸头缩脑的,我顺手就给抓了。” 张科长摸摸秃头,有些尴尬。自己手底下的这帮人全都没规没矩的,倒是让人见笑了。 赵略提着手里的东西进来,谢铭看了一眼。那橙黄色的一根像足了法棍长条,被赵略捏住了颈皮提溜着,腰长腿短缩着爪子,睁大了一双溜圆的黑眼睛。 这是一只黄鼠狼? “你瞧,见过没?”赵略炫耀的把手往谢铭面前递了递,“这几年黄鼠狼可不多见了,像这样成精的尤其少。这只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城里来了,等我把它带回去查查它的底,然后给它上个户口。” 许是见到人吓得,或者是赵略拽疼了它,那只黄鼠狼突然激动起来。四个爪子扑腾着往前伸,嘴里也一声接一声的叫唤, 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谢铭,可怜得都能滴下泪来。 谢铭眉间微一皱,他怎么觉得这只黄鼠狼在向他求救? “嘿这家伙!”赵略怕伤了谢铭,赶紧把手缩回来,举着那小畜生就是个脑蹦儿。 “嗯咳!”张科长看不下去了,好好的正经事都能让赵略给搅了。 “小谢啊,一会儿你就和胡静聊聊,屋里有监控,我们这边主要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张科长对谢铭叮嘱两句,转眼又看见赵略拎着黄鼠狼傻站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把那玩意赶紧关起来!放个屁这间屋就没法待了!” 挨了训斥的赵略赶紧溜出去找笼子。 这幢小楼底下带着一个地下室,胡静就被关在那里面。赵略关好了黄鼠狼后,便领着谢铭去找胡静。 “给黄鼠狼上户口是怎么回事?”谢铭忍了又忍,还是开口了。他总觉的那黄鼠狼看他的目光像是求救似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它。 赵略嬉笑道:“前几年刚出的政策,这不是建国后不准非法成精了嘛,妖精也需要注册审核,有证明的才允许合法成精...” 合法成精?迷信科学的谢铭听到这个词不禁觉得有些荒诞。 “我把它带回师门,看看它身上有没有沾惹血煞,没有的话用它的精血签一道契书就成。有的话...不严重改造个几年也能签。”赵略说完,慨叹道:“黄鼠狼现在可是保护动物,轻易不能伤害。这成了精的更稀罕,深山老林里都寻不着的,倒让我在这儿撞上一只。” 赵略没说沾惹血煞严重了会如何,但是谢铭想也明白,劣习难改大概是会没命。不过看那只的模样,不像是个凶恶的,估计最差也就是改造一下,才能领个证明。 谢铭放了心,关着胡静的屋子也到了。 “胡静在笼子里关着,里外都是阵法符箓,她伤不了你。”推开门前,赵略有些怕谢铭接受不了,提前给打预防针:“她现在被打回原形了,是一只三尾狐妖。我就在门外,有事你喊一声...” “嗯。”谢铭点点头,并没有什么迟疑或恐惧。 最可怕的那一晚他曾亲眼看着一个人变成了妖,现在面对一只束手就缚的狐狸又有什么可害怕的?更何况,他心中还有不少的疑惑未解。 谢铭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哐”的一声关上。他一眼大致扫过房间,在入门的墙角上,确实有一个监控,红光一闪一闪。对着监控微微点头,谢铭随即转过了身。 房间位于地下,终年阴冷潮湿,周围是四壁白墙,空空荡荡。中间放置着半人高的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白狐,正如赵略所说的那样,有三条尾巴。其中一条从中截断,露出血肉和一点残骨。 胡静听到动静后,只睁眼看了一眼,随即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只毫无灵性的真狐狸。 谢铭站在距离笼子三步远的地方,冷静地开口:“我没死...你不意外吗?” 胡静闭目假寐,充耳不闻。 “服下那颗妖丹,普通人当场就会妖化,耗尽了自己的一身血肉才会气绝身亡。我现在还活着,这也在你意料之中吧。”谢铭的语气不徐不疾,更没有半点愤怒仇恨,像是在谈论其他人的事情一般。 但他的视线始终不离胡静,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动静。 “你或许恨徐奉茂,但你的目标是我。”谢铭这句话说的很是肯定。 他的话音一落,胡静的耳朵微微一抖。自知露了破绽,她缓缓睁开眼睛。 胡静的声音沙哑滞涩,“你是谁?” “看来我说中了。”谢铭一笑,不理会她的问题,继续按照自己思路推理:“你一出现就在我身后,反而距离徐奉茂很远...就连袭击徐奉茂,你也没有冲过去。” “徐奉茂的话差一点扰乱了你的心神,直到最后超刑科上前逮捕你,你才反应过来抓了我。”谢铭摇摇头,凑近了笼子看着里面耳朵慢慢竖起来的胡静,“你原本应该是计划不动声色的接近我,然后迫使我吞下妖丹,这样你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但是...” “徐奉茂对你的影响太大了,看到他和别人订婚,你失控了。” “呵...”胡静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谢铭也不在意,从胡静的反应中他已经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了。 “妖丹应该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我和你无怨无仇,那这颗妖丹,是谁给你的?”谢铭绕了半圈,背对着监控在笼子前蹲下来,他放低了声音:“你们妖怪应该看不上钱这样的俗物。迫使我吞下妖丹,又明知我暂时死不了...那个人、或者非人,他想通过我来要挟谁?” 胡静倏然睁开眼睛,眼底流露出恐惧的情绪。 第五章 重酬 谢铭站起身,和胡静四目相对。他无声的吐出一个名字:“厉骜?” 胡静浑身颤抖起来,她的声音尖锐又无助:“我不知道!别问我!” 谢铭的心顿时沉了一沉。他是个孤儿,八岁那年的自然灾害令他无亲无挂。这么多年来,唯一被他放在心上,也将他视为唯一的,就只有厉骜。 除了厉骜,谢铭也想不到他的这条命还能威胁到谁。 可是厉骜怎么会和妖怪扯上关系?谢铭回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没有半点异常。或许厉骜才是那个无意间卷入了什么是非之中的人...所以才有了他这次的无妄之灾。 但是...还有一些地方说不通。 谢铭还想再问,门却突然打开了。 “科长说差不多了,胡静现在这样,也问不出什么。”赵略挠挠头,他在门外也听到了胡静的尖叫,这谢铭看着斯文俊逸,手段可真厉害! 昨晚他们问了一夜,胡静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可今天谢铭进去不到十分钟,就把胡静逼成了这样子。 谢铭点点头走出房间,没有半点迟疑。事关厉骜他不敢轻忽半分,超刑科的人他也信不过。 “胡静的嘴可比蚌壳紧多了,你问了什么她反应那么大?”赵略咋舌不已,好奇的追问道。 “没问什么。”谢铭冷着脸,不多言。 赵略一脸可惜,却也不再追问。 回到会客室,张科长同样疑惑,“胡静这是怎么回事?小谢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谢铭摇头,皱着眉亦是一脸不解,“那颗妖丹应该是有人交给她,至于胡静...我不清楚。” “我也因为那颗妖丹,怀疑这案子可能还有隐情。”张科长沉吟片刻,才叹口气对谢铭道:“超刑科应该会在这里调查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过来。” 谢铭点头应了。 互相道别后,谢铭走出这幢小洋楼,开车回家。他的身后,赵略挠挠下巴颌,奇怪道:“我总觉得这个谢总从地下室出来后怪怪的,他不会隐瞒什么吧?” “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隐瞒?”张科长眉间拧起疙瘩,谢铭突然的不配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出于歉疚以及信任,他并没有当面挑明这一点。 “他还真的隐瞒了!”赵略叫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我这就去抓他回来!” “你才给我回来!”张科长气道,“谢铭也是受害者,还是这案子唯一的受害者,难道他还能给妖怪卧底吗?” 喘了口气,张科长吩咐赵略:“现在咱们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两天你让王志州先跟着谢铭,别让他出事。” “...哦。”赵略不怎么情愿的蹭过来,“我这就给师兄打电话。” 张科长斜睨了他一眼,问他:“那只黄鼠狼呢?你查了吗?有印没有?” 他问的有没有印,是看有没有主。 通常有主人的妖怪身上会留有主人的印记。一般是在印堂,需要用一道符打出来查验。而法力高深者,则是能直接从印堂看到印记。 “还没查呢。这不是太高兴了嘛,前两年不是定下规定,签一只妖怪给半年的份例!”赵略喜笑颜开地说。 张科长没好气的教训他:“要是有印,你得给人还回去...主人要是脾气大本事也大,你还得登门致歉!” 赵略垮了一张脸,“不是吧,还得道歉?还回去不就行了吗?” “在山上待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张科长举手抽他,催促道:“赶紧给我去看!” 赵略连连应声,跑去查验,张科长不放心,想了想也跟了过去。一张符箓打下去,黄鼠狼的脑门上缓缓浮起一个金色的印记。张科长和赵略面面相觑... “这个印记...是谁家的?”赵略挠挠头,“真有个性。” 这只黄鼠狼是有主的,他的份例也就泡了汤。但赵略少年心性,也不是只想着从中得利。看到眼前这奇怪的印记,反倒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金色的印记上不带任何纹饰徽记,只简单两句。 131xxxxxxxx,重酬。 “这不就是寻宠招领嘛。”赵略念一遍那个号码,嬉笑着去戳那只黄鼠狼,“你主子怎么不给你带个狗牌?那样不是更保险?” 张科长听着尾号耳熟,凑近去又看了看那行电话号码,然后黑了一张脸。 “去打电话...”他抖了抖手,克制着没一掌拍上赵略的后脑勺。 “真打啊,这上面说重酬呢,我们报多少合适?”赵略指指那印记,嘿嘿笑着调侃。 “报个屁!”张科长到底没能克制住,一巴掌呼向赵略脑门,“看看那号码熟不熟?就问你熟不熟!” “你早上才打过电话!下午就把人养的妖怪抓了,心眼小的怕不是以为我们蓄意报复!还报多少合适?我看把你打包送回山里最合适!净添乱!” 赵略抱着头满屋乱窜,口中一叠声的叫:“师伯我错了!” 被打得满头包后,赵略呲牙咧嘴的拿出手机打电话。 ...... 趁着谢铭不在家的功夫,厉骜鬼鬼祟祟的钻进书房关上门,还设了一个隔绝灵气外泄的阵法。 他一身裤衩加背心盘膝往阵中一坐,像个三流的神棍。 厉骜伸手往面前一抹...地板上出现了三株草药。 一朵雪莲是五一黄金周的时候,谢铭公司不放假,他一赌气跑去西北天山,寻了五六座山头才找到这么一支上品。人参和灵芝,则是六月中他借口摄影采风去了趟东北,在深山里扒拉了一周得来的。 如今天地间灵气稀薄,能找到这么几样他已经心满意足。而且谢铭的身体现在也受不了太强烈的药性,这些倒是刚刚好。 将雪莲、人参和灵芝依次炼制一番,厉骜最后只得了三颗指肚般大的液团。这一团白,一团黄,一团红的,浓缩了整株草药的精华,个个晶莹剔透。用来给谢铭炖些汤汤水水的,大概也能撑两三个月了。 收好液团,擦掉阵法,正要起身去厨房,书桌上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响起来,他凑过去一看,上面的号码正是早上挂掉的那个。 说实话,厉骜有些厌烦。 在人类社会没有身份就不能和谢铭结婚,超刑科虽然帮了忙可简直像是牛皮糖,黏上就甩不脱。他愿意为了谢铭入世,但半点不想牵涉过多。 铃声响个没完,厉骜皱着眉,还是接了。 一声没应,电话那头已经叙叙说完了来意,厉骜的眉间顿时皱得更紧了。 最近这是和超刑科杠上了还是怎地? 正要挂了电话,那头又换了一个人。 “厉骜,即使你不想加入我们,这么多年超刑科也没有强逼,你不用这么警惕。”张科长的声音淡淡的。 “你们倒是试试?”厉骜冷冷哼了声,心中恶感更甚。 叹口气,张科长继续劝道:“你刚入世那一年,真元未复,法力又失,我们要是想做什么,只怕你防也防不住。” “如今时代不同了,我想你也知道,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调查过你的踪迹。这次的事情也是个误会,你手底下的小妖怪在我们门口探头探脑,才被误抓。有空你就过来一趟,以你如今的本事,难道我们还能拿你怎么样吗?” 厉骜眯了眯眼,语气不屑,“别说得好像我怕了你们。” 挂了电话,厉骜也不收拾,就这么一身邋里邋遢的要出门,裤兜里的手机又是一阵叮咚作响。 这次上面显示的来电是“媳妇”。 臭着脸的厉骜登时换了个模样,一刻都不耽误的接了电话。 “喂?你公司事情结束了?终于想起我了?”他的语气拽得不行,仿佛分分钟就要分手做渣。可脸色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一脸“老子有约,恕不伺候”的傲娇。 “你在家?”谢铭一边开车,手机开的外放,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 “没啊,我也有事。”厉骜眉毛一挑,说得怪声怪气,显然还在生气谢铭中午为了公司抛下他。 “那什么晚上七点,我订了星海的位子...”谢铭从没想过十年后,他再约厉骜吃饭会这么的不自在,“你换身衣服过来,衣橱左边那套黑色的定制款。领带搭配好了,手表在床头...就这样吧,我开车先挂了。” 手机黑屏,厉骜挑挑眉,不懂谢铭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老夫老夫的都过了十年,现在还玩什么浪漫?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厉骜脚跟一转,还是回到了卧室,换上了谢铭精心准备的三件套。 扣上了手表后,他拎着那条深海蓝的真丝领带换鞋出门。作为一个如论如何也打不好温莎结的男人,这种事本来就是他媳妇的活儿。 现在时间不到六点,去一趟超刑科再赴约时间绝对足够了。 虽然负责在家貌美如花,但是谢铭也给厉骜配了辆路虎,一脚油门,厉骜开着车驶往坵山路东圳街1335号。 作为超自然形势侦察科的临时办事处,破旧的白色小洋楼迎来了它今天的第二位客人。 第六章 旧怨 “师伯,你不要转了。”赵略把关着黄鼠狼的笼子放在桌上,一边揉着脑袋上被敲出来的包,一边小声嘀咕,“那个厉骜有这么可怕吗?打完电话你就心神不宁的。” “你知道什么!”张科长猛地回过身,一手指着这个不成器的子侄辈,若不是他秃顶成了地中海,怕不是要气得怒发冲冠了。 “那师伯您给说说呗。”赵略一脸兴致勃勃。 张科长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的克制了。一甩手背在身后,他的语气半点情面不讲,“哐哐”的砸在赵略脸上,“想听?你的级别还不够格!还有,入了体制就不要再把师门的风气带过来,叫什么师伯,以后记得叫科长!” 这万恶的官僚作风! 赵略心里偷偷吐槽。 桌子上的黄鼠狼似乎也知道自己靠山就要来了,上窜下跳激动得不行,还冲着赵略发出极为似人的“嗬嗬”声来嘲笑。 可怜赵略一个惩妖向善的好青年,竟然被妖怪给嘲笑了! 赵略委委屈屈的,偏偏不敢和自己师伯硬犟。但看到黄鼠狼的样子,他心下一气,两手掐了镇字诀吓唬它。黄鼠狼登时缩着身子,把颈毛一耸,呲着小尖牙冲他呵气。 张科长瞧见这一幕,低低骂了声“出息”。 突然一阵诡异的狂风卷进屋内,极不客气的冲撞起来。赵略眼睛被风吹得刺疼,略略一闭,再睁开时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 桌上的文件被这阵风刮得纷飞乱舞,发出“哗哗”的声音,待客的一次性纸杯滚落一地,茶叶也散落了不少。 偏偏门口那人周身无风止浪般毫无动静,似乎只将这风控制在一定的空间内。赵略想要细看,却被风吹得根本看不清楚。他暗暗咋舌,也不再纠结挂锁的大门还没开,这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光是这一手下马威,这厉骜的本事恐怕和他师父也能较量一二。 “定!”张科长手上捻了张黄符,一指击出,那张符竟是在狂风中飘飘忽忽的贴在了墙上。符一贴好,立时满室狂作的大风止息下来,半空里的纸片也纷纷落下,一地的狼藉。 赵略看着师伯露出这一手,眼睛都瞪大了。他原以为让师伯这样忌惮的人会有多厉害,但还不是一个照面就被师伯压制了? “许久不见。”张科长也看到了赵略的神色,他心下叹息,自家人知自家事。场面上看着虽然是他略占了上风,但是厉骜光是凭着一身的气势,就让他不得不使了四五成的力。 厉骜却不想和人寒暄,大大咧咧不耐烦地道:“你观气的本事也算小成了,我今天过来让你看一眼,瞅清楚了。” 他往自己印堂一指,不屑地说:“关我的人都作古几百年了,我没空也没工夫去寻那些小辈出气。”他自己的小日子现在过得不知道要多美,有那找几百年前旧事的茬的力气,他还不如去磨谢铭好吃个饱呢。 张科长知道厉骜误会了,但也不解释,只支使赵略,“你先出去。” 赵略一脸紧张的点点头就出去了,他也看出厉骜有几分踢馆的架势,他待在屋里万一师伯为护着他发挥不好怎么办? 厉骜也不管张科长说什么,自顾屈指一弹,关着黄鼠狼的笼子顿时四分五裂。睁着一双黑圆豆豆眼的黄鼠狼感激的叫了一声,从桌上一跃而起。 它不敢去扑厉骜,只乖觉的跳下来蹲在他的脚边,还想蹭蹭以示忠心,却被厉骜用鞋尖挡住了。 “你掉毛。”厉骜把黄鼠狼拨开了一点,小绿尖儿最近收小弟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回头得说说。 “走了。” “等等!”张科长急忙叫道,他人还没过来,厉骜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停下来了。 “对了!虽然是你们的人动手在前,但是我说话算话。”厉骜不知从哪掏出一本支票来,扯了一张签了名却还没填数字的空白页下来,放在桌子上,“你按市价自己填。” 张科长:“......” “不是这个事,我这边要救一个人...”眼看着厉骜变了脸色,张科长赶紧承诺:“如果能救,我私人欠你一份情。” 厉骜眉毛一竖,往常在谢铭面前耍赖撒浑的模样更是看不到一丁点,他眼底积聚着怒意,屋外响晴的天竟是突兀的闪了道霹雳! “凭什么!” 他被人囚于井底七百多年,只为改一地风水,现在让他救人,凭什么?!若不是遇到了谢铭,让他心甘情愿隐姓埋名的过日子,这世间谁都别想好过! “他是被妖所伤...”张科长忍不住辩解一二,毕竟这对厉骜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观气确有小成,厉骜的印堂清正宁和,不浊不乱,毫无晦涩,显然已是放下了旧怨,所以他才试探着提了一提,却没想勾起了厉骜的邪性。 “人伤妖类便是天经地义?”厉骜咧了咧唇,眉眼间越发邪肆,“救人可以,先让我讨几笔账再说!” 坏了!张科长心里一惊又一凉,暗暗攥紧了一把符箓。若是厉骜真的要去讨旧账,那他就算是拼着受伤也要强行留他一留了! 房间内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黄鼠狼有些怕惧的缩在墙角呜咽两声...眼看事态一触即发,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厉骜一身戾气倏地和缓下来,他瞪了张科长一眼,警告他别乱出声后,才接了电话。 “喂...” “我马上到,堵车?对!我给堵在路上了。” “你先点东西,我不挑。” “衣服?衣服没有一点问题...” 厉骜打着电话眉目含笑,桃花缤纷,张科长偷偷抹了把汗。他对上厉骜根本没有半点胜算,刚刚也全凭一股心劲强撑。现在这口气一松,心劲一散就再也聚不起来了。 看着厉骜打完电话,张科长趁着他心情好赶紧的重提旧话:“我想救的人无辜受了牵连,他本人也有公司产业,愿意倾家荡产...” “命都要没了,倾不倾家、荡不荡产的有屁用!”厉骜嘲了声,根本不想再听下去,“面也见了,钱也给了。你们的事我不奉陪,另请高人去。” 话音一落,厉骜开了门拔腿就走,黄鼠狼扑腾着小短腿追在他身后。路过门口的赵略时,它还快速放了一个极臭的屁! 赵略瞬间黑了一张脸。 厉骜直直走出了院子,就好似那道铁门不存在般。黄鼠狼拧着身子从缝隙里钻出去,跟着厉骜到了车旁。 往常这些小妖们也会跟着上车蹭一下座,厉骜从不介意。但是今天他开了车门顿了下,又给关上了。 黄鼠狼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人立而起,把爪爪团在胸前拜了又拜,它还不会说话,急得只会“咕咕呜呜”乱叫一通,一双不大的黑豆豆眼盯着厉骜满目哀求。 “你刚放屁了,臭。”厉骜面无表情的低头看它。 黄鼠狼低头嗅嗅,再抬头的时候一脸无辜,仿佛在说“一点都不臭哒”。 “行了,别卖蠢了。”他指尖搓了搓,凝了一粒绿豆大小的金色珠子,弹进黄鼠狼嘴里,“让你好好的跟着谢铭,怎么被抓了?” “呜呜咕!”黄鼠狼吞了珠子一脸感激,使劲儿的把脑袋往上顶,并期待的看着厉骜。而厉骜则嫌弃的把一根手指抵在它额头。 一小段以黄鼠狼的视角看到的画面映入厉骜脑海,只不过三五秒后他就睁开眼,“胡静?” “你就只看到这么多?” 听到厉骜的问题黄鼠狼点点头,两爪一合作了一个关的动作,示意自己被关起来了后面什么也没看到。 厉骜看着它的眼神更加嫌弃了,“渣渣...好好修炼,别给老子丢人!” 他被谢铭改造的“出口你我他,文明一个家”,也只有在这些小妖怪面前才会逞一逞威风,爆几句粗口。 黄鼠狼听了厉骜的话,原本拉长挺拔的身子还像一根法棍面包似的,这会儿蔫塌塌的缩了回去,低着头拿两只爪子捧着脸,一副伤心的模样。 厉骜磨了磨牙,拿脚尖轻踢了下它的屁股,“行了,别装了。让小绿尖儿给你记一功,这回没怂。” 黄鼠狼抬了爪爪觑了觑他的脸色,末了欢欢喜喜的作了个揖,又亲昵的“咕咕”叫了一程。瞧见厉骜摆摆手,就乖觉的窜进路边的花坛里回去了。 打发了黄鼠狼,厉骜抬腕看了眼时间后抬腿上车,一路上压着最高限速赶到世纪大厦,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就上了电梯。 星海位于世纪大厦最顶层,号称是可以看见整个n市的夜景,私下里也被人叫做是“情侣约会圣地”。 当年他和谢铭的第一次约会就在这里。 厉骜手里拎着领带,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结婚十年后他又一次有了当年那种好似怀里揣了一只兔子的感觉。不过相较于那一回的拘束和青涩,现在更多了些促狭的期待。 门口的侍者早就换了一批人,厉骜下了电梯却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摸出手机发了短信。 “我来了,可是门口不让我进去。” 星海规定要正装,当年的厉骜刚刚脱困,怕被人捷足先登先和谢铭有了感情,于是迫不及待的冒名相亲,顶了人家的名字一头闯进星海。 那时的他因为着装,被拦在星海门外,是谢铭领他去换了衣服,又亲手打了漂亮的温莎结...那一晚的灯光、夜景,玫瑰、红酒,他已全无印象,只记得那双手靠近时的温度,和落在他视线中,光洁的额与微颤的睫。 那时的他对这些繁琐的人类社会的规矩懵懵懂懂,不清不楚,只凭着喜欢和执着去追逐谢铭。 于是在一起不到半年,他们就领了结婚证。 第七章 约会 星海的情侣小座上,谢铭的手机一震,眼底就跳入了一行字,只一读就好像厉骜贴在他身后,有点赖有点委屈的在他耳边哼哼。 谢铭微微抬手,下一秒就有侍者上前。 “我约的人已经到了。”他微微点头示意。 侍者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我这就去通知。” 等侍者走后,谢铭站起身理了理衣领,然后离开座位。 星海在年初的时候已经重新装修过了,如今整个顶层设计成了环状,中间的部分改造成了一个露天的小花园,从室内看过去郁郁青青,生机勃勃。整个室内还根据不同的需求做了分区,情侣区、商务区、观光区等等。 情侣区设计的格外巧妙,大量选用了室内绿植作为分隔,花丛掩映,枝叶葱茏。 谢铭一路穿花过叶,很快就到了门口。越是要见到人,他的步子反而越是缓了下来,略停了停理了衣服,又正了领带,才淡然的出去接人。 一出门,他只一打眼就能看见厉骜。 那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宽厚的肩背正衬着西装的挺括,收腰的设计也显出一股摄人的气势来。解开一个纽扣的衣领露出坚实的脖颈来,又交叉着隐没了锁骨和胸膛。 厉骜的样貌不是时下那些备受追捧的清秀精致,反而透着一股粗犷的野性味道。 方而阔朗的下颌往上勾勒出硬气的线条,不笑的时候唇角都冷硬得吓人。那鼻骨高而挺,连着山根都隆起了峰峦,面孔霎时间就峥嵘起来,人倒是显得更凶悍了。 看见了谢铭,厉骜一笑,顿时就破去了脸上的冷厉之色。 谢铭今天也特意准备了,他迎面走来的时候,厉骜险些移不开眼。同样的宝蓝色三件套正装,谢铭穿在身上潇洒不羁,因为性子正经,这修闲适意的衣服又被带出了那么一点冷冽的禁欲感。 常年待在办公室,他的皮肤有些西方式的苍白,偏生皮肤细腻又添了润泽的光,像是细瓷般的雅致。 谢铭和他面对面站着,一声不吭地取了领带绕过厉骜的颈。先是给他仔细整理了衣领,扣上了纽扣,然后理顺了领带,在指尖上打了个圈。 厉骜比他稍高七八公分,这会儿一低头看见的就是他的额头。这场景和初见时一模一样,眼前的人垂着眼睛,睫毛翕合,温热的呼吸不住地扑在自己胸膛,手指的动作悉悉索索,勾得人心直“扑通扑通”的跳。 趁着谢铭的心思都在领结上,厉骜一手悄悄的抚上了他的腰。隔着西装还能撑一撑架子,一上手就真真切切的知道那腰有多细韧。光是一个手臂就能圈住,可想这人平日里有多辛苦,只可惜这份辛苦不是每晚用在他的身上... 厉骜有些心猿意马,手臂稍稍用了几分力气把人往自己怀里圈了圈,偏过头一个温存的吻落在了谢铭鬓角。 “怎么今天想起来约会了?”他的声音又低又缓,格外深情。 谢铭被紧紧搂住,仍是坚持着把领带打理妥帖。周围有几对情侣路过,他想要让厉骜松手,心底却是满满的不舍。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谢铭忍了忍,耐不住自己心里的渴望,手臂像是自己有了意识般,顺着那胸膛滑至腰间,紧紧的把人环住了。 如果把每一天都当作是最后一天来渡过,他只想和厉骜这样抱着,毫无顾忌的亲昵。爱情落下了一颗种子在心田,用十年的时间经年日久的生根发芽,到如今已根深蒂固。 他只是一想就会痛,厉骜却将要生生经历这别离。 再多的补偿也都是徒劳无用。 “今天这么好?”谢铭的乖顺简直能把厉骜融化了,他脑袋里放起了一丛丛绚烂的烟花,恨不能直接把人拽回家! “先给亲一个,不然我怕忍不到回家...”厉骜含含混混的喃语,低头寻觅着谢铭的唇。 含住那温软柔嫩的唇时,大捧的焰火简直能从他灵台迸出来。 没被推开没被骂?! 这是那路的神仙给谢铭下的降头? 明天就去烧高香! ...... 十分钟后。 在星海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得七荤八素,饶是谢铭给自己作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承受不住。光是想一想门口的四个侍者全程围观...他就想转身回家。 厉骜简直和章鱼一样!浑身都是吸盘,死死地黏在他身上。要不是中间他狠心咬了厉骜一口,可能现在两个人都还一起站在门口做接吻标本恨不能天荒地老。 谢铭目不斜视的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厉骜的手劲有些大,揉得他衣服都有些皱了。 在谢铭一臂开外的地方,厉骜舔了舔唇,细小的伤口带着些微刺痛的感觉,让他身体的感官一下鲜活跃动起来。 “我想回家...”厉骜哼唧。 谢铭故作忙碌的手指微微一顿,“先吃饭。位子定了,东西点了,现在回家就浪费了。” 现在回家周围的人怕都知道他们回去干什么!这可真的是...太尴尬了。谢总撑起的精英总裁范儿可禁不起这么毁的。 厉骜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他觑到谢铭硬挺挺板着的脸后,霎时就偃旗息鼓了。谢总爱装爱面子、人设包袱重,他敢把人抗回去,谢铭就敢让他跪在榴莲上背一晚的家规! 光有爱情不好吗?规矩什么的,和爱情有关吗?厉骜忧郁叹气。 舒缓动人的小提琴、幽静隐秘的二人空间,桌上一点烛光,杯中盛了红酒,玫瑰花娇艳怒放...星海最好的位子,能看到窗外璀璨的夜景,万户灯火如同夜幕的星子,霓虹流烁亦如九天的银河。 谢铭坚定的完成了自己上午时的承诺,请厉骜吃牛扒。 热腾腾的牛扒一上桌,厉骜咧着嘴,冲谢铭挑挑眉。他想吃的可不是桌上的东西,上午那么费心的伺候,几块肉就想把他打发了? 谢铭猜也知道厉骜在想什么,他神色镇定,声音冷淡,可是说出的话却全无气势,“你先吃饭。” 厉骜不依不饶,“吃完饭呢?” “...回家。” 至于回家做什么...那还用说吗? 可惜厉骜被谢铭今天的好脾气惯的有些膨胀了,“回家了之后...我们干什么?” 他问得不怀好意,重点的动词被咬得既清又重,邪恶的想要把谢铭外在的矜持和骄傲统统打碎掉。光是想一想谢铭忍着羞耻回答他的问题... 嘶!这场景真特么刺激! 谢铭一眼就看透了厉骜的小心思,夫夫十年,若是治不了厉骜他早就被这人在床上拆了!他也实在是很难理解厉骜那种总是围着床打转的泰迪思维。 柏拉图不好吗?人是一根能思考的芦苇,精神上的爱情才是永恒的! 慢吞吞抿一口酒,等着那醇厚的口感氤氲生香后咽下,谢铭轻飘飘道:“协议规定第三条...” 厉骜膨胀的心倏地被扎了一个洞,“约会就约会,说这个多扫兴,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了哈...哈哈哈!” 深恨自己口无遮拦调戏谢铭,厉骜简直都想求饶! 违反规定在他这儿就是死缓!谢铭不让亲不让碰,时间长短视心情来定。他以前还犯过几次,每次认罪认的自己都怀疑妖生!最后不得已用了点手段,否则他这么忍下来,怕不是得变成忍者神龟? 谢铭哪里都好,就是太会欺负妖了... 作妖的厉骜一消停,这星海餐厅的氛围立刻就体现出来了。 耳边是美妙的音乐,周围用立体绿植做成一道屏障,静匿且温馨。眼前是喜欢的人,不经意的对视中只有彼此。哪怕不说话,也无声胜有声。 殷红的酒液裹着芬芳的果香,微微晃动间轻嗅一口就足以醉人。执着餐刀的手指上,同款的戒指标志着他们彼此相属。 谢铭有些悲伤,有些怀念。他和厉骜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现在他用最后的时间再走一遍当初的历程,就好像是将人生倒带一般,最终结局是两个人归于陌路。 被这样安适的气氛感染,厉骜也颇多感触,“咳!我当初看起来是不是很蠢?” 谢铭眯起眼睛想了想,摇头,“不会。”他只是被吓了一跳。 毕竟一个看起来邋遢狼狈的人突然过来就是一顿表白,任是谁都会吓一跳吧。不过也许所有的爱情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厉骜的长相太合他的心意了。 厚重的男性气息,凌厉又桀骜的眉眼...让他滤镜厚重,一时间过滤了那些外在搭配,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 厉骜看见了谢铭眼底的温柔,也想起自己初初入世时,磕磕绊绊,无处落脚的狼狈。那时他因为失了法力显得格外的落魄,相貌又凶悍,厉骜从不知道,谢铭怎么会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更爱上了自己? 可正是这个精致的人,在更久远以前,救他出了牢笼,护他魂珠不灭。 慢斟浅酌,一瓶酒很快见底。厉骜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并未多喝,大半都入了谢铭的口。 谢铭醺然欲醉,从桌上的细颈花瓶里折了支玫瑰,扶着桌子起身,走到厉骜身前,摸索着他衣领处的花眼,一点一点的将那支玫瑰插了进去。 调整了下玫瑰的位置,谢铭给厉骜掸掸肩,夸他:“好看。” 很久没有被谢铭这么直白热烈的表达心意,厉骜抬头期待,“哪儿好看?” 谢铭白他一眼,“花好看。” 厉骜:“......” 第八章 心机 等到从星海出来,谢铭的脑子已经混沌了,除了还能走路外就是板着脸高冷。不熟的人打眼一看,根本不会发现这个人已经醉了。 厉骜衣襟上簪着艳色的玫瑰,揽着谢铭的腰,一路护送人下了电梯。星海体贴的安排了代驾,厉骜也不想再去应付酒驾检查。 车窗半开,夜风吹散了酒气。 谢铭伏在厉骜的肩上,浑身绵软,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根本就是舍不得离开厉骜,舍不得他此生唯一的家。 尽管张科长说可能有办法,但是谢铭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恐怖,那个“可能”还要再打些折扣。 如果他不幸...一些事情就应该尽快的安排妥当。留给他的时间委实不多了,如果要立下遗嘱,那么就不能进行公证公开,免得厉骜发现。而且他名下的很多东西也要尽快转给厉骜,这件事情必须想一个妥善的借口,如果等遗嘱生效的话,厉骜就需要缴纳大笔税款。 厉骜一直没有生活来源,给他留下的财产自然是越多越好。 还有离婚...或许这个不必强硬的要求厉骜签字,毕竟婚姻法规定了一方为另一方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们两人都没有父母子女,不用考虑更多。 但他们必须分居。 谢铭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想吓到厉骜,更不想伤害他。从吞下妖丹后,他仔细询问过自己的情况,张科长的说法让他恐惧。 他会变成一个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或许还有极强的杀伤力。到那个时候,他没有理智,没有记忆,只会造成社会恐慌,有极大的可能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谢铭可以忍受自己的死亡,甚至能够接受自己作为怪物死去...但是他无法想象变成怪物的自己杀死厉骜。 他的情况特殊,妖丹没有第一时间改造他的身体,尽管被封住了,但是妖丹内的妖气会一直渗透,直到他彻底的妖化。 还有胡静...或许他可以用一部分资产委托超刑科保护厉骜。如果超刑科想要调查这个案件的话,应该不会拒绝。但是不能是现在,他不能让厉骜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 酒力渐渐漫过思绪,绕成乱麻的计划变成一片空白。谢铭不知道的是,紧紧抱着他的厉骜神色有一瞬的冷凝。 几百米外,一辆低调的轿车前轮突然爆胎。若不是开着的人技术过硬,恐怕直接就撞上了路灯。 王志洲开门下车,远处已经看不见那辆黑色奔驰。 他有些拿不准自己刚才是被人做了法还是车子自己出的意外,只好先拿起手机给张科长打电话。 刚刚上车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谢铭,还有一个人...他怎么想不起来了?不过看他和谢铭那么亲近,应该就是谢铭的那位同性伴侣吧。 车子的路线是驶往谢铭所住的小区,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王志洲郁闷的叼着烟,站在路边等人来拖车。 那一边,厉骜抱着谢铭一路上了电梯回到家,关上门后就直奔卧室。 今晚又是一顿大餐! 他猥琐的搓搓手,伏在谢铭身上假惺惺的说:“白天我伺候你,晚上你伺候我,这个没毛病!” “谢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亲亲,我脱你衣服了。” “宝贝儿,来给你男人亲个。” 谢铭虽然昏昏沉沉,但是抬手指着厉骜说“背家规”的力气还是有的。可是他放纵了自己,也纵容了厉骜。 虚软手臂小心翼翼的环住那坚实的颈,那白皙的皮肤上青痕未消,更添绯色。 只有这几天了,顾及身体健康的规矩似乎成了他最遗憾的玩笑。 戒烟、少饮酒、不纵欲...他以前是想和厉骜长命百岁的。 现在无所谓了。 ...... 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折腾,让谢铭彻底瘫了下来,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厉骜倒是精神奕奕的,像是个采阳补阳的糙皮妖精。 谢铭喘着气,神志渐渐回归,听着厉骜在浴室里一边哼着歌一边放洗澡水。 厉骜不可能和他分居。 所以他只能想其他办法。 浴室里,厉骜把手伸进浴缸试水温。现在他突然觉得,破产也没什么不好的,看这两天的夫夫生活,多和谐。 不过...谢铭今天去超刑科做什么?又是约会,又是大餐,把他的思绪占据的满满当当,到了这会儿的贤者时间才反应过来。 外面的谢铭“瘫痪”在床,厉骜出去抱了人,装作不经意的问:“你今天下午做什么去了?公司这么忙?” 厉骜找小妖怪监督谢铭这事儿见光死,他半点不敢和谢铭坦白。不只是他身份的问题,光是24小时监督谢铭就是死罪了。 现在想问也只能旁敲侧击的,好在谢铭对他不设防,基本上都能打听出来。 “没什么,配合调查而已。”谢铭懒懒的泡在温度舒适的水里,靠在厉骜怀里放松自己全身的力量。 充当靠垫的厉骜一边给谢铭按摩,一边假意抱怨,“不会是税务上的事儿吧,你都成纳税模范了,查得还这么严?” 可以说是非常的心机了。 谢铭歪头在厉骜肩上蹭蹭,疲累的解释道:“不是税务上的事情,这次是目击了一起意外事件,大概就是作人证。和我没什么关系。” 谢铭无意多说,却也不想撒谎,含糊着把这件事遮掩下去。 厉骜则是想起前一天小绿尖儿说的凯豪...估计就是那次出的事,然后需要谢铭配合录个证明。 他放了心,见谢铭合上了眼睛,也就不再多问。 第二天一早,谢铭理所当然的起不来床。厉骜殷勤地揉腰推背,生怕谢铭搬出家法来收拾他。 昨天买的二斤小龙虾过了一个晚上还活蹦乱跳的,没有一个敢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在厉骜的高压统治下,连死都是一件需要得到允许的,非常奢侈的向往... 厉骜打算今天就把它们给香辣了,有几只活得也很是辛苦,让他怪不落忍的。这个建议一经申请就得到了谢铭的全力支持,谢铭是不会做香辣小龙虾的,他的全力支持就是“想吃,你做”,这对厉骜来说完全足够了。 趁着厉骜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谢铭去阳台给公司法务部拨了电话。 28层楼上,阳台的窗子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就听得风声烈烈,仿佛涌出无数不甘的呼啸。 谢铭谨慎的合上门。 双层的隔音,加上倒灌的风声,厉骜什么也不会听到。透明的门也能让他尽早看到厉骜的身影,不至于露出什么破绽。 电话里的铃声响了不多时那边就接通了。 谢铭咨询了遗嘱相关的信息后,挂了电话。 现在他还需要半天的时间去公司办理手续...可以陪着厉骜的时间又减少了。 阳台的角落里放着一包不知何时买的烟,可能是厉骜的。谢铭从婚后就开始戒了,偶尔的应酬避不过,会少许的抽几根。慢慢地公司起来了,他也就无需太在意那些交际。 谢铭点了一根,丝丝缕缕雾气从唇边逸散,明明灭灭的火光仿佛将尽未尽的期冀。这太难了,也太痛苦。厉骜可能会恨他,恨他什么都不说,恨他轻易的抛弃,恨他自己一个人走。 第一次,谢铭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一声清晰的推门声,厉骜黏糊糊贴上来,高大的身体圈住了谢铭,那从内散发的热量也传了过来。 “你不是戒了?”厉骜刚刚处理完小龙虾,两手都是腥味,他下巴在谢铭的肩头蹭蹭,示意给他也来一口。 谢铭夹着烟修长的两指递到厉骜唇边,“你什么时候买的?” “唔...”厉骜吸了一口吐出烟气,想了想才道:“天山那回吧,要么就是东北?深山老林子,抽两口能解乏。” 那不就至少一个月前了?怪不得味道这么别扭...谢铭转手就把烟摁了,顺便把那包也拿起来丢掉。 不过说起厉骜摄影的爱好,谢铭其实很难理解。厉骜喜欢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若不是每天约好打电话的时间厉骜从来没有延误,谢铭恐怕早都劝他换个爱好了。 而且厉骜拍摄的照片...实在让人一言难尽。镜头低的时候仿佛是贴着地,腐叶烂泥没有丝毫美感;高的又是杂乱无章,仿佛很不走心随手一甩就是一张照片。没有构图,没有调焦...如同小孩子信手涂鸦。 家里保存了几本相册,厉骜也从不想投稿或是贴出来欣赏...好似全然没有这样一个爱好一般。但是隔几个月他又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谈起他想去的地方也是急切不已,仿佛那里埋着宝藏。 谢铭平日里忙,对厉骜这点要求无不应允。久而久之,厉骜这个奇怪的爱好就一直延续至今。 开大了窗子散散烟味,谢铭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如果这一个月厉骜出门采风...那岂不是能解决他现在最大的问题。 “你最近...想出去摄影吗?听说这个月份在北极能看到极光。” 厉骜赖了吧唧的趴在谢铭背上,支着两臂圈住他,摇头在谢铭后颈上磨蹭,“不去。我拍得又不好看,北极又冷,还远...” 最最重要的是,那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又不长什么天才地宝,去那儿干嘛? 第九章 遗嘱 “那南美呢?也是老林子了,还有欧洲...”谢铭好不容易想到一点办法,能够在这段时间把厉骜支出去,于是极力的建议。对他而言,如果宇宙旅游开发出来,只要厉骜想去,他就敢送。 等厉骜回来了,或好或坏,一切也都结束了。 “你什么意思啊...还把我越支越远了?外国那些玩意儿我又不待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厉骜轻轻咬了一口唇边的皮肉,拿牙磨了磨。 他擎等着谢铭坦白生意做不下去了,然后他就可以说自己有家传的宝贝。明朝那时的东西,放到现在也不便宜了,卖上几件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度过后半生。 到时候还能一起去昆仑,提前给打个招呼,也好让谢铭有个心理准备。 “没有。”谢铭断然否认。 厉骜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脸色,腻腻歪歪一阵子后,发现谢铭现在绝对不会坦白也只能暂时放弃。 怎么就这么倔呢?早点坦白不好吗?公司都出了大问题了还想着把他送出去潇洒,自己去撑着那个烂摊子... 厉骜又爱又恨地在谢铭颈后嘬了个红印子。 “你!”谢铭感觉到刺痛的时候已经晚了,厉骜那一口嘬得太狠又太快,他反手一摸,那位置极其刁钻,正在头发遮不住,衣领也盖不上的地方。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这么一大坨印子明晃晃的谁都能看见! 他今天下午还约了冯律师! “...那你也来一口?”厉骜伸了脖子递过来,两分讨好三分期待五分得瑟,“盖个章嘛,你身上这里这里还有这!都是我的章,也不差这一口。” 他指的全都是那些隐秘的地方,胸前腰眼的,谢铭被他这无赖样子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下午还要出去见人。”实在不行也只能找找有没有什么遮斑的东西了,不然顶着这个印子,怕不被人以为他这个总裁夜夜春宵...虽然这两天也差不多了。 厉骜警惕地眯起眼睛,继续刺探,“是公司又有事情?还是去配合调查?” 按说跟着谢铭就能发现公司出了岔子,但是厉骜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懂也不关心。如果谢铭有心瞒他,根本就不会让他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不过好在他还有帮手,不用亲自去。 “是公司,副总搞不定,必须我亲自去。”谢铭叹口气,事关遗嘱他必须亲自处理,不然一个不慎公司内部动荡起来,事情闹大就压不住了。 厉骜哼哼两声,没有再说什么了。 谢铭反而内疚不已。原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他却不能分给厉骜更多。 这时候香辣虾的味道已经从厨房中溢满了整间屋子,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那些辛苦撑着活下去的小龙虾完全对得起厉骜的手艺,香味都沁入了肉里。厉骜做的不是很辣,鲜香的味道犹胜过辣味的刺激。 餐桌上,厉骜一边剥虾,一边遗憾的想,可惜得瞒着谢铭,不然他就能露一手一掌震下去,虾壳全都碎掉,只剩下虾肉的本事了。 而且刚刚他那一招以退为进也不错,谢铭光顾着歉疚了,哪还想得起送他走呢?人类这么多年发展下来的智慧看来还是挺有用的。 厉骜得意洋洋。 下午谢铭去了公司,厉骜手底下的小妖怪也轮班着跟上。 今天是小绿尖儿。 小绿尖儿是一条小蛇,修炼日久很是有些法力。它听从厉骜的吩咐,平日里尾随谢铭,记录下他的一举一动,再汇报给厉骜。厉骜出手大方,对它们这些妖类而言,再多的金银也比不上能够修炼的真元,这一点上,厉骜给的尤其大方。 小绿尖儿把自己身形缩到筷子长短,盘在车底。它跟踪谢铭已经快十年了,熟门熟路的。等到谢铭在公司地下停好车,它就化个隐身法快快的跟上去。 接下来就是坐电梯。 电梯里小绿尖儿最讨厌的就是高跟鞋,踩一脚要痛好半天。不过它也有经验,只要横在谢铭两只鞋子的中间,就不会被什么不长眼的人踩到了。 至于被谢铭踩?那可是福气! 厉哥知道了还会说一句“辛苦”,给搓的真元丸子都会比平日里大一点! 不过上今天电梯里人不多,小绿尖儿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机会蹭上一脚。 到了办公室基本就可以放松下来了,只要盯牢了人,就算有什么它记不清楚的,厉哥也能提取它的记忆。这一点上小绿尖儿就没搞砸过,不像那新来投靠的小黄毛,一害怕竟然还给躲起来了! 真是没有敬业精神,厉哥的丸子能是白给的吗?! 小绿尖儿跟着谢铭进了办公室,大摇大摆半点不怯的把自己攀到往日停的发财树上。这里在办公室的最里面,一边是窗,一边是墙,平时不会有人特意走来走去,视野还特别开阔。 而且前面就是谢铭的办公桌,看得最是清楚。 小绿尖儿把尾巴缠在发财树的树枝上,脑袋搁在分叉的树梢间,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很是自得。这年头灵气稀薄得很,修炼不易,也只有厉哥才会这么大方,又这么好心的帮助它们这些小妖怪。 人类?嘁!只会把它们当做可供差使的奴仆,又是精血又是结契的,还不是想要利用它们?真当开了灵智的妖怪们傻被人卖了不数钱啊。 小绿尖儿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谢铭这边也处理了几分日常的文件。不多时办公室的门传来轻轻的敲啄声,谢铭一边收拾了手头的文件,一边道:“请进。” “谢总,您找我?”冯律师推开门,怀里还抱着一些资料。 “嗯,冯律师你坐。找你主要是今天早晨我咨询的那些事情...我这边想要保密,也希望这份遗嘱能在我死后才被公开。”谢铭谈起自己的生死毫无芥蒂,似乎这和他刚刚处理的那些工作一样,只是一件需要提上日程的平常事务。 冯律师有些奇怪,眼前的谢总正当而立之年,更有公司半年组织一次体检,身体健康也没听说有任何的问题,怎么会突然的提起遗嘱?不过谢总既然有了这方面的要求,他们做下属的自然是要按照要求做事。 “您还年轻,怎么突然想立遗嘱了?”冯律师玩笑般的问了一句,不过他也并非想要谢铭答复,自己接着说道,“这事也确实不必急于公开,如果是想等您那个...嗯咳!身后再公开的话,根据目前国内的法律,可以选自书遗嘱或是代书遗嘱。” 看到谢铭点头示意,冯律师仔细解释下去:“自书遗嘱是自己亲自书写,代书遗嘱则是由见证人代为书写...代书遗嘱需要两个见证人同时在场,由您签字,见证人签字...这样也是可以生效的。如果想要再正式确立,就需要公证了。” 谢铭听到这里,已经确定这是一个稳妥的办法了。见证人他有,立遗嘱可以由冯律师经办,这样一来了就能够将消息最大限度的封锁起来。 “不用了,这样就好。我希望的是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密,参与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谢铭摇摇头,想了想后说道:“我名下的资产,有一份整理详细的报表,回头给你。里面除了安儿贝贝福利院的公益基金不计算在内,其余的东西我想全部转给我的法定伴侣——厉骜。” 资产转移的话,需要厉骜知情,但是这么一来这件事就难以隐瞒。哪怕是上缴部分税款,只要能把他的财产全都留给厉骜就好。 冯律师闻言神情一怔,若不是谢总的表情太过认真,他都有些怀疑谢铭是不是受到了胁迫。 尽管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是两个男人之间注定不会有孩子,在财产分割这块,很多人都会留给子侄,或者干脆代孕生一个来继承遗产。谢总明明风华正茂,虽然没听说有孩子,但也完全来得及生,怎么会把所有的财产都安排给伴侣来继承? 不过也幸好这个消息没传出去,不然公司内部就能掀起动荡来。毕竟大家跟着谢总,这么多年就没有赔本的时候,换一个人打工,谁又知道是怎样的情况? “谢总不考虑要个孩子吗?”冯律师隐晦的提醒谢铭他的决定有些仓促了。 “事情太多,孩子...怕是没时间。”谢铭微微摇头。他的计划中,三十五岁左右就可以考虑代孕,那时经济状况稳定,生活上也有更多的时间来照顾家人,可惜...现在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去做。 “公司的事情可以慢慢做,最好还是先要个孩子,年龄再晚的话,精力难免不够...”冯律师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谢铭倒是知道冯律师为了事业一直单身到快四十岁,两年前才结了婚,他还遣人给送了礼。直到今年才要的孩子,很多时候看他提起孩子又是幸福又是头疼。 “还是再晚一点吧...”谢铭笑了笑,如果他一个月后能活下来,和厉骜有个孩子也是喜事一件。 不过现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对于谢铭而言,现在最担心的是时间,“书面的材料大概什么时间可以准备好,见证人不是问题。” 看谢铭不以为意,冯律师也只好咽下了劝说。 不过谢总的婚姻应该是很幸福的,十年了,从来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结婚戒指更是每天都带着,这也曾让他很是羡慕。同性的婚姻能有这样的感情,在整个社会上都是少见的。 “材料不是问题,大概明天下午就可以准备好了,不知谢总打算安排在什么时间?”冯律师理了理手上的资料,立遗嘱并没有多么困难,只是谢铭名下的资产比较繁琐,需要仔细的理清楚。 “那就后天早上...”谢铭话音未落,办公室隔音效果极佳的门突然被人撞开。 第十章 小蛇 门外传来李秘书一叠声的“你不能进去!谢总有事...” “不给工资他还有理了?!凭什么我不能进去!老子是来讨债的,谢铭他欠我钱!”一个男人粗着嗓子在门外嚷嚷道,撞开了门后看到屋内的场景微微一愣,随即大模大样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谢总...”李秘书见拦不住人,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谢铭。 谢铭冷着脸,微抬下巴,“他是谁?” “他是平台主播...”李秘书解释了一半,就被人插了话。 “呦!谢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好歹也是和咱们公司签了合同的,也给您卖命挣了不少钱...您就这么把我忘了?”那人挑着眉毛挑衅的看着谢铭,瘫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 这种人...谢铭真的是懒得多看一眼,“李秘,打电话叫保安上来,他是哪个主播?怎么回事?说清楚。顺便,这人的合同到期了没?” “好的,谢总...”李秘书拨了内部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里迅速的回答谢铭的问题:“他是坐班主播海苔加芯,之前在直播过程中涉及色情被网络举报,拘留十五天,刚出来。他违反了合约内容,已经被解雇了,上个月的工资自然也是没有的...” 电话刚一接通,李秘书赶紧叫人。 “喊什么保安啊,就该叫警察!顺便通知下媒体,看看有钱人开着这么大的公司,却还连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主播一个月辛苦挣的血汗钱都不放过!” 那边的海苔加芯还在叫嚣,一副肆无忌惮的嘴脸,似乎觉得一但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他就能达成所愿一样。 “嗯咳!”冯律师正好在在场,迟疑了一下后,他对海苔加芯说道:“公司的合约上写得很清楚,如果违反平台规定,播放违法违规内容,不止甲方的相关福利取消,视情节大小还要承担相关责任。”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找上来,可能公司也就不去找他承担违约责任了,毕竟这么大的公司,一个小主播而已,还真不怎么在乎。可是现在既然人来了,那么违约责任也是可以追究一下的。 海苔加芯:“......” 不给钱还有理了?怎么变成他的责任了? 谢铭这时也想起了一件事。 “上个月公司因为被约谈整顿平台,公关部紧急制定的推广宣传额外花费了二十多万,就是因为他?” 李秘书打完电话,接着汇报工作:“嗯,上个月曝光出来这件事影响很不好,公司的相关合作不好展开,所以只能花钱先压下来...” 海苔加芯已经黑了一张脸,“你们空口白牙的就想往我身上赖?反正我的工资没发是事实!你先还钱!” 冯律师简直都对这人的智商绝望了,现在追究责任的话,别说工资不工资了,让他赔偿公司的经济损失及名誉损失也只是往法院去一趟的事...到现在他竟然还想要工资? 这会儿保安也上来了,谢铭不想再多纠缠,示意保安抓住人赶出去:“别让他再进来,如果敢在门口闹事,就直接报警,顺便把公司的损失算上,一块告了。” “凭...凭什么抓我?我不出去!”海苔加芯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灵活地往办公室里钻,一时间保安竟然抓不住。 不过再怎么挣扎,这间办公室也就那么大的地方,海苔加芯躲在角落里时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一把揪住了衣领。他一着急,拽着眼前发财树的树枝,竟然生生的把这盆室内造景给拖倒了! “哐”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了下,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整层楼的宁静:“有蛇啊啊啊!” 发财树的周围,一圈人忽地散开,谢铭这才看见了那条快要吓破海苔加芯苦胆的蛇... 筷子长短的一条,通身绿盈盈的,也不盘起来,直挺挺的躺着。似乎是被摔蒙了,趴在地上也不知道躲,一个劲儿的晃脑袋。 小绿尖儿也被吓了一跳,它躲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推倒了树,摔了下来,那个人还有脸叫! 要不是它一点没有防备,至于被吓一跳就给破了隐身法儿嘛...这下惨了,被大嫂发现了之后,不知道厉哥打算把它做成蛇羹还是蛇段?或者让它变回原形,扒了它的皮给嫂子直接凑个皮鞋皮带皮包的三件套? 小绿尖儿趴在原地瑟瑟发抖。 一阵的鸡飞狗跳之后,保安们首先反应过来了。原本他们以为那谁谁叫得那么惨得是一条多大的蛇,没想到亲眼一看还没指头粗! 真是丢人! 不过看那条蛇三角形的头,怕不是有毒... “谢总您小心!”一个膀大腰圆的保安一脚上前,站在了谢铭身前,忠心的建议:“谁拿个墩布来让我墩死它!” 除了制住海苔加芯的那名保安外,其余人也七嘴八舌的提议。 “我这有抹布!” “杯子!杯子行吗?” “快一点!别让它跑了!” 还有人竟然把午餐自带的筷子都贡献出来,想要夹住这条小蛇丢进马桶! 小绿尖儿顿时更害怕了。它就知道人类都是可怕的!竟然想出了这么多残忍的死法!现在喊厉哥救命还能来得及吗? 虽然区区几个人类以它的原形根本不足为惧,但是现在厉哥的媳妇还在看着它呢!如果它一下子变回了原形...会不会出人命? 它可是知道以前有条白蛇就吓死了自己的男人,最后都跑去盗仙草了...虽然仙草对于厉哥来说肯定不是事儿,但它怕不是要给仙草当药引子了! 弱小又无助的小绿尖儿可怜巴巴的往谢铭那里张望着,然后把自己圈成了一个圆形还咬住了细长的尾巴尖表示——我真的不咬人哒! 谢铭揉揉眉心,他怎么又觉得这条蛇也在向他求救呢? 真是...见了一次妖怪后,简直人生处处有惊喜! 这一时间人人剑拔弩张,群情激愤的围攻一条咬着尾巴极其无辜的小蛇,谢铭都有些不忍心了。 “先别动手,谁给我个塑料瓶?”谢铭把跃跃欲试的保安拦住,往大家手里看了一圈,还真有人拿着喝光的饮料瓶,“那个瓶子,我用一下...” 壮汉保安见状有些迟疑,“谢总,您不是要亲自抓吧...我看这蛇可能有毒,那脑袋您瞅瞅,三角的!” “都盘成这样了,像是要咬人吗?”谢铭淡淡反驳一句,拧开瓶子,捏着瓶子底部,不等保安再说些什么就把瓶口递了过去。 要是这小蛇突然暴起,从瓶口到此瓶底那么一段距离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众目睽睽下,人人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刺激了这条可怕的毒蛇! 只见那条小蛇慢慢的松开咬住的尾巴尖,然后偏过头,试探着往瓶子里探了探脑袋,然后迅速而欢快的游了进去。 大家“呼”的都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欣慰笑容来,纷纷夸赞: “还是谢总有胆气,我吓得脚都软了。” “我看谢总一点没在怕的,手那叫个稳。” 女同志也顺势吹一波什么“谢总真是有爱心啊”,“不愿看到一条小生命就这么没了”之类的人间真情,全然忘了刚刚自己被吓得花容失色。 谢铭稳稳的给瓶子拧上盖子,那条小绿蛇在瓶底盘成个蚊香圈,老老实实的,一点都没有攻击的意图。 “行了,都散了吧。” 一场激情的改编微缩版办公室“狂蟒之灾”落幕,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总裁发话了,还是要去努力工作的。 大家排着队鱼贯而出,海苔加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讨薪的! “我不出去!今天要是没个说法...”他以为自己能在万众瞩目中登场,战胜资本家后再英雄般退场,可是这突然杀出来的小蛇竟然踩着他上位,一瞬间就混淆了大家的焦点! 他反倒沦为了二流配角一样的货色,那一声尖叫更是十足的跌份! 海苔加芯拧得像是麻花一样,保安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才能制住他,涨得脸都红了。 这种人哪怕打官司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违约在先,闹事在后,而且这么看重那一个月的工资恐怕也拿不出违约赔偿的钱。 谢铭随手把装着小绿蛇的瓶子往海苔加芯面前一递,那人就像是触电一样浑身发抖往后缩。 “带下去,顺便把他进出的门卡收了。他要是在门口闹事,你们就直接报警。” 简单利落的解决了赖皮主播,谢铭又回到了办公桌前。冯律师还没有离开。 “那件事就这样吧,后天我再通知你。”谢铭把瓶子放在桌前,收拾起因为刚才的意外而有些散乱的文件。 冯律师点点头,“好的谢总,我先回去准备材书面材料。”临出门,他又有些不放心,“谢总,那个蛇就这么放着?” 好歹听保安说那可能是个毒蛇,一个不小心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铭看了一眼被关在瓶子里看起来乖巧老实的小蛇,不以为意的笑了下,“我先带回去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没什么危害的话就放生了。要是有毒就送到林业局。” 冯律师放了心,“这也是个办法,真是...这条蛇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自己也想不通,只能摇摇头先回去了。 办公室里,谢铭一指点点塑料瓶,里面的小蛇好奇的昂起头凑过来,“嘶嘶”吐信。那翠绿的外表,三角形的大头和细细长长的尾巴尖,看上去竟然有点点诡异的呆萌。 “我说,你不会也是妖怪吧?” 正在努力靠卖萌获取减刑资格的小绿尖儿:“......” 天啦噜!我被嫂子看穿啦! 第十一章 误会 谢铭说的专业人士确有其人,五点半后公司下班,他就带着瓶装小绿蛇回家。 厉骜以前出去摄影采风,谢铭放心不下,厉骜就吹了一通自己丰富的野外经验。 “我知道所有野外动物的习性!”——不知道没关系,抓来揍一顿它们会自己交代的。 “我能分辨出百分之九十九的有毒和无毒动植物!”——不能分辨也没关系,反正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我有强效驱虫逐兽的不传秘方!”——自带王霸之气一放,根本没有不长眼的敢凑上来。 当然,这些都不是谢铭最终同意他出门的原因。 顾家模范厉骜表示:“每天两个电话,一条短信!雷打不动!” 出门采风这么多次,厉骜也确实和他说的一样,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可见绝对是够专业。 这条小蛇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怪...电梯里,谢铭拎着瓶子凑近看了看。要是妖怪的话怎么不跑?差不点的就要被人打死了。 要说不是妖怪...偏偏看着很是机灵活泼,似乎还听得懂话的样子。 瓶子里的小蛇把身体贴着壁直立起来,露出了青白色的腹部,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谢铭一晃瓶子,它就“啪叽”一下摔了下去,还因为身条太长把脑袋给磕了一下。 谢铭摁了门铃,响了一声后,厉骜就开了门。 “我炖了汤...”话说了一半,厉骜已经看清了谢铭手里的瓶子,和瓶子里装的东西,“这个是...” 小绿尖儿? 他派去的卧底竟然被抓住了!这是哪家的收妖师不长眼,他厉骜的小弟都敢动! 怒气一闪而过,很快厉骜又忐忑起来。谢铭不会知道了吧...他在小绿尖儿的身上也留下了印记,会不会被人顺藤摸瓜找上门来了?把视线往谢铭身后绕了几圈,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谢铭不解,推了推厉骜,示意他让开路。 “吓了一跳...嘿嘿,你怎么还带了条蛇回来?买的吗?想炖了还是红烧?”厉骜关了门,暗搓搓的开始打听消息。 就知道吃! 谢铭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高冷人设不能崩,他坚决不向吃货低头。 “办公室抓的,这蛇躲在盆景树上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今天树被撞倒了才发现。”晃晃瓶子,里面的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盘起来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尖尖,“你看看这是什么种类的蛇,有毒还是无毒?” 厉骜顺势就将瓶子拿过来,凑在自己眼睛前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小绿尖儿在厉骜的目光下嘬着尾巴尖更害怕了。它能感觉到的,厉哥可不是在说笑,只要嫂子有一丢丢想吃蛇羹的意思,它今晚就能给餐桌上贡献一盘菜了! 这时候,谢铭无意间的一句话将小绿尖儿从生死危机中解救出来。 谢铭拉开束了半天的领带,又解了两颗纽扣,“这蛇怪有意思的,不怕人,我拿瓶子装它一递就进来了,还挺通人性的。” “是吗?”厉骜眯眯眼睛,觉得这也是个挺不错的开始。 如果谢铭不排斥聪明的小绿尖儿,那么慢慢的可能就不会排斥妖怪,到那时他再坦白自己的身份,简直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蛇的品种一时看不出来...似乎是有一点毒性,不过毒性不大。”厉骜有了主意,就把瓶盖拧开,粗鲁的把小绿尖儿倒了出来。 “哎!”谢铭制止不及,有些紧张的上前两步,生怕厉骜被咬上一口。虽然他可能也没有什么办法,甚至野外的生存能力他还不如厉骜,但是那种担心的情绪一涌上来,理智也就退散了。 厉骜自如的把小绿尖儿放在手里盘弄,还给谢铭介绍,“这蛇性子有点懒,受到刺激不会咬人也不会喷毒液,虽然长了个三角形的脑袋,其实也没多可怕。你看...”说话间,手指绕了个圈,松松的就把小绿尖儿打了个结。 被打成结的小绿尖儿:“......” 谢铭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确实像厉骜说的那样,这蛇简直懒出了新境界,被厉骜打结、搓条、抡绳...都玩出花儿来了,也没有半点反应。 最多就是在厉骜把它放在手心里的时候,可怜兮兮的盘成一个圈,再咬住尾巴尖。 “它总是咬着尾巴,这是什么意思?饿了吗?”谢铭发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哪有蛇总是咬着自己的?倒是听说蛇会吞噬同类,但哪块肉是自己的它们总能分得清楚吧。 “咳!可能是习惯吧,人和人还不一样呢,总不能要求每条蛇都一模一样的没点自己的个性...”荒野求生贝尔·厉强行解释道。 这个习惯说起来,其实是厉骜刚刚收了小绿尖儿当小弟的时候,强行给养成的。盘起来咬住尾巴尖什么的,挂在手腕上多方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装饰呢,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所以小绿尖儿现在已经形成了惯性,在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意图的时候,总是会熟练的把自己盘个圈圈,然后嘬住尾巴尖尖。 慢慢的,它的尾巴越嘬越细越长,也因此得名:小绿尖儿。 谢铭放了心,既然毒性不大又安全无害,那么放生了也是可以的。他解决了一件事情,就打算洗个澡解乏,一边走一边就顺手解开了剩下的纽扣。 厉骜看着那渐渐露出的白皙的肌肤,有点馋...但他又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忍一忍,现在审问小绿尖儿才是最要紧的! 趁着谢铭进了浴室,厉骜也捏着蛇进了书房。 “今天怎么回事?”厉骜敲敲桌子。 小绿尖儿躺在桌子上露出肚皮装死。今天被发现,一切的起因都是它被人吓了一跳——这个原因说出来不知道厉哥会不会接受? 不过,今天也算是有点点收获的,比如...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个消息,小绿尖儿总算打起精神来。它一骨碌翻起身,讨好的摇摇尾巴,用脑袋蹭蹭厉骜的手指。 现在时间空间都不允许小绿尖儿口吐人言汇报工作,厉骜只得点着那三角形的额头中间自己看。 这次的画面有些长,等厉骜看完了全部的经过,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 谢铭都要洗完澡出来了。 小绿尖儿觑了觑厉骜的脸色,有些害怕,想咬尾巴。 厉骜确实快要气炸了! 谢铭他是什么意思?公司破产就破产,凭什么留个遗嘱给他?难不成还想跳楼? 就算他是从井里出来的、七百年前的土包子一个,对于现在那些做生意的弯弯绕绕都不懂,但是好歹夫夫一场,这样什么都不说是几个意思?! 谢铭怎么就敢肯定他不能一起同舟共济、不能同甘共苦? 更何况! 他厉骜要是想赚钱,有的是来钱的道儿! 还立遗嘱?! 宠得无法无天的,真是不知道自己男人是谁了... 厉骜在书房里气得转圈圈,就是没胆子冲出去对着谢铭咆哮... 他瞪着两眼,气咻咻地问小绿尖儿:“你厉哥没担当?!” 小绿尖儿疯狂摇头,甩着尾巴直拍自己七寸大概是胸膛的地方,示意厉哥绝对有担当!是真爷们! “你厉哥穷?!” 小绿尖儿摇得更厉害了,抖着尾巴画大圈,示意厉哥的钱有那么那么多...可惜因为蛇小力微,它努力画的大圈仍是小小的十平方厘米... 厉骜眉毛一竖正要开骂,书房的门被谢铭推开。 “你在这做什么?”谢铭擦着滴水的头发,?好奇的看看厉骜,又看看桌上因为太过用力而浑身抽搐的小蛇。 “这是训练?”那一条蛇抖得跟麻绳似的,不知道是什么新奇的训练法儿。 “对!训练!”厉骜黑着脸,没好气地说:“训好了就天天跟着你,回来再给我汇报!” 谢铭只当厉骜开玩笑,随口应了句,“有这么灵?” 厉骜赌着气哼了一声,转个身去厨房盛汤了。 乍遇冷场,谢铭一时没有头绪,看着被留在桌上的小蛇,“他怎么了?” 小绿尖儿:“......” 厨房里,厉骜憋着气几次想坦白,却都怂得张不开口。 人妖殊途。 谢铭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不一定能够接受...结婚十年他不是没有试探过谢铭的底线,可是一个长在红旗下、信奉马克思、接受唯物论的人,对于妖精鬼怪的说法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谢铭根本就不相信。 他要怎么说? 哦,你老公头上长角、身长十丈,腾云驾雾、威风凛凛? 这怕不是立刻要去民政局离婚的节奏。 不过这十年厉骜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每天投喂的饭可不是白做的。那些加进去的益寿延年、改善体质的药,正在暗地里一点点改变着谢铭的体质。 等到谢铭慢慢觉察到自己的特殊,到那时他再坦白,反正木已成舟,就算是赖,他也能赖得谢铭回心转意! 偏偏现在出了岔子! 好好的公司怎么能说完就完呢?都要逼得谢铭立遗嘱了,这件事情恐怕不是一般的困难。 厉骜头疼。 不过... 一个画面从眼前闪过,厉骜突然就想起几天前,有个超刑科的,似乎要和他谈一笔倾家荡产的买卖? 第十二章 转机 书房里,谢铭和小绿蛇四目相对。他可没有把握像厉骜那样,能随随便便把这条蛇拿在手里。 可是这么放着又不是个事儿...万一它钻到那个角落里怎么办? “厉骜!”谢铭叫了一声,“这蛇怎么办?” 盛汤出来,还在生气中的厉骜:“......” 好气啊一点也不想应声。 厉骜沉默着走进书房,沉默着把小绿尖儿丢进书桌上的马克杯里...一个温热的微带湿气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他。 “还生气吗?”谢铭以为是自己之前答应了厉骜最近要好好陪他,却没有做到这件事让厉骜生气了。 “...原谅我。”谢铭闭上眼睛,额头抵着厉骜宽阔的背,心里虚弱的祈求厉骜能够原谅他的隐瞒、他的失信、还有不久的将来,他的不告而别。 “公司里最近问题很严重吗?”厉骜习惯的抬手摸摸那双缠在自己腰上微凉的手,然后大手往上一盖,开始自觉充当电暖宝。 “有些事我不懂,但是你不能瞒我。”也许我可以帮你。 这么多年来,厉骜一直照顾着谢铭的自尊,也一直表现得非常居家,但是他不想在谢铭的认知里觉得他是一个无能的、无法分担的男人。 “公司...没有问题。”谢铭微微摇头,“最近计划和凯豪娱乐签一份合同,顺利的话,将来十年里的发展都会比较稳定。” 厉骜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失落,他低沉的应道:“那就好,资金也没有问题吗?” “没有,凯豪会提前预付部分推广费。”谢铭的呼吸间全是厉骜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熬煮煲汤的鲜味,烟火居家,让他着迷。 “公司里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谢铭的身体更贴近了一点,“你不要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做好。” 到了现在谢铭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厉骜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关于谢铭破产的事,趁着晚上丢垃圾的功夫,厉骜来到楼下给超刑科的人拨了电话。 “让你们主任接电话。” “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救人那个...” “嗯,我是同意了。但是我要他的全部财产!” “对!全部给我现金,少一毛都不行!” 挂了电话厉骜进了电梯。 半分钟后,谢铭在阳台接了超刑科张科长的电话。 “喂,您好。” “有办法了?!” “全部的财产?要现金?这个没问题!” “我需要一点时间抛售股份、拍卖不动产...但是我可以先预付一部分。” “好的,多谢您!” 通话结束,谢铭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他可以活下去了! 此刻谢铭的大脑里甚至开始运转怎样卖掉自己所有的东西!能用钱买回来一条命...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他活着,赚到的只会比现在更多!他还可以陪着厉骜一直到老,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一瞬间,似乎近日的阴霾全都散去,谢铭所有的脆弱全都爆发出来,他反复的看着手机,最后的那通电话记录证明这一切不是他在做梦! 眼泪无知无觉的从颊边滴落,谢铭却扯着唇角,露出一个艰难无比的笑意。 “唰”的一声,推拉门打开,扔完垃圾回到家的厉骜:“!!!” “你...” 谢铭在哭! 闹个别扭多大的事谢铭竟然哭了!他刚刚的态度是不是特别恶劣语气是不是非常伤人眼神有没有很冷漠!? 厉骜手足无措的围着人原地转圈圈。 “我没在气了乖啊...” “你不要哭。” “我错了!以后我什么都不问了...” “你揍我吧...” “网上淘个钉板很快的半天包邮明天到家我跪一整天行不行?” 还在流着眼泪的谢铭,睁着微微发红的眼睛:“......” “不要钉板...” “行!换个带刀尖的也成!” “不要...”谢铭微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像是在某种特殊的时刻发出的求饶,厉骜的眼睛瞬间就暗沉了几分。 “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厉骜抱着人,微微喘息着低下头,他有些怕谢铭会拒绝,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然而那双好看的眼睛只轻轻一眨,就顺从的阖目,睫毛颤抖着好似在发出邀请。 热血往脑门一冲,等厉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差点就把谢铭在阳台上办了!回过神来擦一把冷汗,厉骜扯扯衣服,抱着谢铭回到卧室。 谢铭全然的任由厉骜摆弄,乖得让厉骜胆战心惊。就算是刚结婚那会儿也没这好事,零号的身一号的心,说得就是谢铭了,他喜欢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厉骜反倒无所谓,他喜欢谢铭,什么样的都爱。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谢铭是他的人这一点对了,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 卧室里喘息未止,厉骜轻吻着怀里的人,亲昵而热烈的,一点点安抚他的情绪。 他在谢铭的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谢铭只要招招手,他就会冲过去。但是今天,明显谢铭比他要更沉迷。 难道吵架会产生这种附加效果? 那以前真的是浪费了浪费了...厉骜遗憾的想到。 谢铭此时也缓过了神,想想刚才的疯狂,真是...舒服到让人觉得可怕。 他想要说话,嗓子却暗哑的发不出声音。厉骜伸长了手臂从一旁取了水喂他。 结婚越久,对一个人的了解就越加的深切,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完全知道对方的意思。 “嗯咳!”谢铭清了清嗓子,厉骜把剩下的水一口喝尽。 两个人黏黏腻腻的抱在一起并不怎么舒服,可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想要动一动。 “我说...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一毛钱都没了,怎么办?”谢铭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在静匿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的撩人。 厉骜懒懒的,像一头吃饱喝足的狮子。他把下巴抵在谢铭的发顶,胸膛里传来轻微的震动,“还能怎么办?挣钱呗...” “谁挣?”谢铭觉得自己的腰痛,顺手就把厉骜的手拉了过来。 “我啊...难道让你去?”厉骜自觉的开始给人按摩。 “你养我?”谢铭的耳朵贴在厉骜胸前,似乎从那心脏跳动的声音里判断厉骜的真心。 “废话!你都没钱了,我不养你谁养?还是说你想找别人?嘶!” 厉骜的话让谢铭气得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你打算怎么养我?” “搬砖啊...要日结的那种。我每天拿一把票子回去给你数。钱全都给你,只要是我有的,都给你。” 谢铭想想这样的生活,厉骜每天早早的出门,直到天擦黑才回家。回来了就给他上缴工资,一大把的零零整整的钱,让他一张张的数清楚,然后仔细存起来。 租一间只有一个房间的小屋,转个身都能碰到腿脚的那种,他们两个长手长脚的男人,肯定天天磕磕碰碰的,也挺热闹。 没准还要吵一架。他和厉骜以前没吵过架,以后可以练习一下。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难过。 “那你的黄金地段带私人泳池和小花圃的独院三层别墅,也就没有了...”谢铭有些遗憾,厉骜很早就想要一个带着泳池的独栋别墅了,可是他的钱还没有攒够,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有你就够了。”厉骜把人紧紧揽在怀里。 他觉得谢铭是想通了,钱没了有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还在不就行了?又不是说以后都要一穷二白的。他就算真的什么都没有,光凭着一身力气,真的去搬砖都够养活谢铭了。 “也是...” 谢铭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他遇到厉骜的时候,也是创业刚刚起步,现在结婚十年,最差不过是一切都从头来过。有人陪,他有什么可畏惧?能活着就好。 一大早醒来,谢铭即使腰酸背痛,依旧要去上班。既然昨天和超刑科的张科长说好了,那么今天过去很多事情就需要提前准备。遗嘱是不必再立了,但是资产还是需要整理统计出来的。 该卖掉的也要联系买家,尽早的换成现金。虽然他自觉这一整个公司比起同等的现金更有价值,但是那边既然有明确的要求,谢铭也不想多此一举。 厉骜缠着谢铭要了几个亲亲才放人出门。由于小绿尖儿暴露了,剩下的几个小弟不是体形太大就是学艺不精,厉骜也不放心让它们去谢铭公司。 盆景里抓出条蛇还能解释,办公室里突然多一只黄鼠狼或者狸花猫就真的太奇怪了。 而且他今天也有事情,昨天又差不多和谢铭说开了问题,也就放下心来,专在家等着超刑科的电话了。 可是厉骜没想到,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超刑科都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 “什么叫一时间不能给现金?!” “买命钱还给老子预付?” 知不知道为了这点钱,老子媳妇差点都要破产跳楼了! 第十三章 变化 电话那头,张科长好声好气的解释道:“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卖掉一家公司不是那么容易...” “老子不管!”厉骜气得都要蹦起来了。从没见过有人想活命还这么不积极的,不是想骗他好转移财产吧。 “估值一百亿的公司,卖个一百万肯定有大把的人追着买,但是你拿到手的就只有一百万了,可能还不到...毕竟还要扣税。”张科长换了一种说法,苦口婆心,“那边现在很感激你愿意出手,也不想让你吃亏,说是全部的财产就一定会尽最大的可能都给你。” “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要么约个时间你们见见?” 厉骜眉毛一挑,讥嘲地笑道:“怎么,还想拉拉关系让老子便宜点?”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张科长赶紧保证。 “爱谁谁我不关心!”厉骜的眼睛透出一股狠厉的光来,“就是别让我知道他玩什么花样,否则就算是活人,老子也能给弄死了!” “这不可能!人命关天的事情...”张科长焦急的想让厉骜理解他的意思,可是厉骜却没那个耐心了。 “先凑钱吧。能凑多少是多少,等着用。” 厉骜说完,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蹭,挂了电话。 “啧”了一声,他有些不耐烦,和人打交道,还是让他去救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厉骜满心暴躁了。 不过想到谢铭,那暴躁的情绪又压了压。 哼了声,厉骜收了手机,去厨房洗碗了。 小绿尖儿从绿萝里探出头来,恹恹地吐了口气。刚刚屋子里气压太低,它连喘口气都要小心翼翼的。 往门口看了几眼,这才一个多小时,小绿尖儿就已经开始想念嫂子谢铭了。毕竟有他在的时候,厉哥的心情总是要好上不少。 谢铭不在的时候,厉骜也是能懒就懒的。指尖往水池里一指,一池的水就快速的震荡起来。水流高速碰撞着,偏偏一点水花也激不起来,全都压缩在池子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冲刷起碗筷来。 谢铭以前想买个洗碗机,最后在厉骜极力的反对下作罢。在厉骜看来,科技创造的东西怎么比得上自己的法术运转自如、随心所欲。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厉骜脸一黑,抬手一招,小绿尖儿不受控制的就飞了过来,被他一把攥进手里。 “我记得你是控水的?”把小绿蛇缠在水龙头上,厉骜指指一池碗筷,“要想留下来就得有点用处,你先学着洗碗,试试。” 小绿尖儿点点头,憋足了劲试着控了一下水。 “哗”! 大片的水花激起,天女散花般泼了一地,连带着厉骜的裤腿和拖鞋也都糟了殃。 “蠢!”厉骜犀利点评。 “你这样,精细活儿是做不了的。”摇摇头,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剖析着小绿尖儿,试图开发出它的更多功能。 “倒是能冲冲地...”摸摸下巴,厉骜把蛇拿进浴室,“你自己在这好好练习,我们家不养闲蛇。” 失去了监控器的作用,小绿尖儿不得不干起了保姆的活儿。生生营造出一种下岗工人自立自强再就业的既视感,端的是催人奋进!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连片响起,厉骜得意的挑起唇,觉得自己机智地保住了老大的脸面和一家之主的地位。 另一头,公司里冯律师的工作被紧急叫停,谢铭又约了公司财物和自己的私人理财顾问,一起整理他手中现有的全部资产。 忙忙碌碌半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等到工作告一段落,谢铭才发现被自己静音扔在桌角的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正是张科长的电话。 他心里紧张,拨通电话却是半点不慢。 如果对方一定要求尽快拿到现金,那么就算是贱卖公司他也必须达成要求。怕就怕对方反悔,认为他心不诚。 昨晚的电话一挂,谢铭就有些后悔了。可是自己的资产估值后价格不低,他也不敢真的低价卖掉后随意给个数额。 “那边总算是说通了...” 电话一接通,张科长的第一句话给谢铭吃了一颗定心丸。 “辛苦您了。”谢铭道谢。 有那般能为的人,如果不是张科长的面子,恐怕根本不会接受他的要求。 “哎,这要你谢什么。”张科长叹口气,突然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不适的感觉,或者身体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没有。”谢铭飞快的回答,又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也不是...”张科长有些犹豫,不过这种事情不说清楚,恐怕会给谢铭的生活带来影响。 “那颗妖丹虽然被封住了,但是里面的妖力浑厚非常,我估着时间,差不多最近你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到妖丹取出来了,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谢铭应了声。 相比起生死大事,这种身体上发生的且最后还会消失的小小变化,已经不在他的担忧之内了。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过来一趟,让我帮你看看。” 谢铭答应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刚打完电话得到了张科长的提醒后,谢铭的手肘就不住的发痒。仿佛有什么正在从皮肉里往出钻,衣料摩擦中竟然还有轻微的勾扯感。 谢铭脱了外套,解开袖扣,把衬衫的衣袖一路挽至上臂,然后抬起手肘检查起来。 手肘处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谢铭探手去摸...那里的皮肤粗糙如同沙粒!他心里一惊,绕过办公桌对着窗子细瞧。 在日光的照射下,那里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就好像鱼鳞一般。那些鳞片细小,有米粒般大,一层层覆盖分明。颜色透明,只在边缘微带些许的银白。皮肤上生长鳞片的面积倒是不大,只将手肘的角质处厚厚的覆盖了。 这就是妖丹对他产生的影响? 谢铭很确定自己身上从来没有长过这种奇怪的鳞片,而且听了张科长的话后,他心中也有了底。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一点还是全部...如果是全身的话,他还能回家吗? 不再耽误时间,谢铭及时的联系了张科长,说明情况,约好他现在过去一趟。资产估值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公司里没有什么需要他紧急处理的问题,谢铭提前下班,开车驶往超刑科的临时办事处。 照旧是那条林荫小道,不过这一回谢铭的心情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铁门上换了新的锁,赵略提前给开了门。院子里也大致的收拾过了,那些枯枝败叶清扫一空。张科长还是在左边的待客室等着谢铭,简单的寒暄过后,便进入了正题。 谢铭挽起袖子,那里蔓延的比他想的更快。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关节处都覆满了那些细小的鳞片。相对应的,另一边的手臂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你吞服的妖丹,看表现应该属于有鳞类,有极大的可能是水生物种。”仔细检查过后,张科长有些为难的摇头,“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封是封不住了。妖力已经入体,再封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那这些会蔓延到全身吗?”得知取出妖丹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后,谢铭就不担心自己生出了鳞片,他只怕鳞片覆满全身后,会吓到厉骜。 “应该不会,今天的生长是快了一点,但那也是前几天积攒的妖力一起爆发的缘故,过了今天速度就会慢下来了。”张科长耐心安抚道。 他倒是明白谢铭对家人的看重。当初妖丹刚一封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后,谢铭冷静了一会儿,便决定回家。宁可签下密契发誓绝不对外透露一个字,也不愿跟他来超刑科接受照顾。 “过不了几天你的问题就能解决了,这些鳞片也留不了多久。你只要最近注意些...实在不行我这边给你些符箓,能化成障眼法帮你遮掩一二,但是一旦碰触到了,这障眼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张科长热心地提出解决办法。 只要不会太明显,这个方法也不错。 最多就是这几天不要和厉骜亲密接触。 反正这两天说起来也很嗯咳...就是了。就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想来厉骜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张科长摆开阵势当场画符,丹砂毛笔黄符纸,一气呵成。 那张符箓拍在谢铭身上后,微微一闪,完全不科学的消失不见。 笃信科学的谢铭:“......” “成了!”张科长拍拍手,说起了注意事项:“这个符见水也没问题,就是时效不太长,只能保证两天不失效。过了两天你再过来一趟,我帮你补上!” 时效...现在对与谢铭来说并不紧要。他看看自己原本长着鳞片的地方,那里平滑如初,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手指摸上去,仍旧能摸到那细密排列的微微泛着凉意的鳞片。 “所以...筹钱的事情还是得尽快。你也是运气,那位最近似乎比较缺钱,原本他是半点也不想和人打交道的。”张科长拍拍谢铭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帮你尽力争取,最好还是先给你解决了妖丹的事情。” “多谢您从中周旋!我...”谢铭也明白自己的事情,张科长从中出力不少。可他心中感激却无法给出更多的报答——他的所有资产都算是全部归了那一位。 “不说这些。”张科长摆摆手,“你先回家,要有什么事就及时联系。” 赵略送他出门,谢铭突然想起了上次他抓到的那只黄鼠狼... “你问它啊,给人送回去了。那黄鼠狼身上带着印,那可是有主的!我算是白忙一场...” 谢铭:“......” 黄鼠狼那不就是黄鼬吗?鼬属的动物都有臭腺...谁会这么想不开养个臭鼬? 第十四章 分床 厉骜觉得不对劲。 从今天下午谢铭一回来,他就觉得哪里奇奇怪怪却又说不上来。但是现在...他拧了拧浴室的门锁,终于发现不和谐的地方了! 谢铭在避着他! 说话隔着三步远,从他身边经过都要拐一个圈,现在!竟然还把浴室的门反锁了! “谢铭?”厉骜敲门叫人,原本他只是想进来搭把手,搓个背再腻一会儿,可是谢铭的举动有些刺激到他了。 前两天的真的很过分吗?谢铭还不是一样爽到了?凭什么清算的时候全是他的锅? 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让厉骜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不过谢铭猜也知道那人在外面打得什么主意。 可惜真的不能放他进来。 从超刑科办事处回家不到一个小时,那些鳞片蔓延的速度快的吓人,从手肘扩散开去,长了密密的一层。腰腹也开始发痒,有细碎的鳞片不断冒出来。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哪怕看不见,上手一摸就知道有问题。没准还要折腾去医院,万一再被当成什么新型的皮肤病,留在医院配合研究什么的... 谢铭只装作听不到厉骜说了什么,含糊的应了声:“很快了...” 厉骜愤愤不平的“哼”了声,拿着搓背套装去了客卫。 小绿尖儿耗尽了妖力,瘫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宛如一根废绳。它今天很努力地把角角落落都冲到了,现在这里面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渍!感觉证明了自己的小绿尖儿骨碌翻个身,讨好的对着厉骜吐舌头。 包工头厉骜两指交错,捻了个金色的真元丸子,付了日薪。 小绿尖儿一口吞下美滋滋,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点也不难过了。 “你说,人为什么这么多事儿?”厉骜给浴缸里注满水,他的本性里亲近水,更愿意泡澡而不是淋浴。所以才会那么喜欢带大泳池的别墅,不过浴缸也能凑活。 三角形的大脑袋歪了歪,小绿尖儿表示它没和人谈过恋爱,不懂。 “你说你有什么用!”发现小弟一点都不贴心,厉骜抱怨了一句,紧接着就开始背着谢铭疯狂数落他,“我哪点不顺着啊?他怎么就不说顺顺我?这才刚过了两天好日子,现在就把亲老公当流氓防!” “他不愿意我还能干什么!不开心给我一脚蹬了我上哪哭去?” 许是平日里憋久了,厉骜的吐槽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 “你没看见他今天那样儿!生怕我扑上去怎么了他?离我那么远...我不就一天没见人有点想了,至于不让亲也不让抱嘛!” “你呢?有老婆没?”心情舒畅了一点,厉骜打算听听小弟的感情生活调剂一下。 小绿尖儿摇摇头,它们根本就没那么麻烦。 一道细细的声音突兀的传来,小绿尖儿大方的给厉哥分享起自己的情感经历:“发情期一到,我们都是看对眼就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全都是419呗。 厉骜目光中不觉带上了些许同情,他仔仔细细把小绿尖儿打量一遍,“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多点绿...看样子,你的生活应该挺美。” 毕竟全身都绿。 小绿尖儿:“......” 虽然不太明白厉哥在说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又被嘲讽了呢。 小绿尖儿在原地盘个圈圈,委屈的咬住尾巴尖尖。 这么一想,厉骜又想开了。 他就只有谢铭一个,那绝对必须肯定吃不消他。 所以还是得赶紧把人的身体调理好,这样大家就都和谐了! “叩叩”的敲门声一响,厉骜赶紧躺倒,假装自己不开心。 “我进来了。”浴室外,谢铭说了这句话后就推开门。 地上的小绿蛇瘫成一个完美的圈,缸里的自家男人躺得那叫个生无可恋。 谢铭避开地上的蛇,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坐在浴缸边边上,捏着一条小毛巾问,“我给你擦擦?” “哼...”厉骜假傲娇,飞快的翻个面露出结实的后背。 给毛巾浸了水,谢铭一边擦背,一边试探着说道:“我这两天不太舒服...” “...所以呢?”厉骜的声音闷闷的,“我又没想做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两天你就睡书房。”同睡一张床也太不保险了,谢铭觉得还是分开了安全。 “你过分了啊铭铭儿!有你这么当人媳妇儿的吗?现在竟然还要分床睡!哪天是不是还要分家?”厉骜一个翻身,像某种猛兽一样将谢铭笼在身下,简直快要气到变形,从二十四孝好老公分分钟就要化身被居委会树典型全社会批判的暴力渣男。 厉骜的长相本来就有点凶悍,他一瞪眼一发怒整个人都有些凶戾得吓人。不过这么多年了,谢铭早就看穿他就是个纸老虎、耙耳朵。 “还擦不擦了?你给我趴好!”拿毛巾轻抽了下厉骜的胸膛,谢铭推了两下就把人推开了,“还有,不许叫那个名字。” 照顾谢铭的老院长起小名都是叠音加个儿化的套路,谢铭结婚时带厉骜回去了一趟,从那起就被他记住了。 厉骜可委屈地趴回去:“擦...” “还分家?你是不想要我了吧。”谢铭自嘲一声。 他的钱很快就会全部归零,到时候连这所房子都不再属于他们。从头再来白手起家,谈何容易?他回不到十年前,也没了那股不服输的劲。 未来的一切可能都会无比的艰辛。 到那时后悔的怕就是厉骜了。 “你就这么想我?”厉骜暴风委屈,“我们结婚都十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铭的手顿了一下,语气中说不出的低落,“很快我们就要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这个家。我...”担心你会难以接受。 厉骜一愣,显然没料到谢铭的公司情况这么糟糕。 “缺多少钱?” “很多,我所有的资产全都算上,差不多就够。”毕竟是一笔买命钱。 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差点没命,现在又要舍去十多年里积攒起来的财富,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已经崩溃了。 但是谢铭只觉得庆幸。 毕竟他还有办法解决问题。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那么多得了绝症的人束手无策,他已经足够幸运。 “全部资产?大概多少钱?”厉骜脑子一转,有些担心自己就挣了那笔钱也填不上谢铭这边的窟窿。 反正不够的话就狮子大开口报一个天价出来! “十亿。”谢铭叹口气,这代价虽然有些高昂,却是他可以接受的。 “......”土包子厉骜表示,从没想到谢铭的小公司会值这么多钱。 “不想了,车道山前必有路。最差也就是从头开始,只是要委屈你...” 厉骜刚想说“不委屈”,谢铭就及时补上了后半句话:“今晚睡书房。” “...凭什么?” “因为我难过啊,特别难受。一看到你就非常自责,不能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言堂谢铭强行分床! 厉骜:“......” 这是几个意思? 还一看到他就难受? 他每天操心吃喝、炼药、监控...给自己争取福利!忙都忙不过来,到底那里无忧无虑了谢铭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可惜耙耳朵厉骜在家没人权,谢铭一句“要不我睡书房”,就让他“争取同睡一屋,哪怕睡在地板”的打算偃旗息鼓了。 抱着枕头夹着被子,厉骜走到门口不甘心的回头问:“睡多久?这总得有个期限吧。” “等公司的事情解决...” 那时候他身体的问题应该也能解决了。 厉骜:“......” 明天!他一定要让超刑科把钱送来! 没了热烘烘的厉骜暖被窝,谢铭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冷。洗漱的时候他发现那些鳞片果然和张科长说的一样,只在那一段时间快速生长。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手肘上只多蔓延了大约一公分的距离,腰腹处倒是慢慢生出了不少鳞片。 手指一点点摸索过去,那些细密排列的鳞片让他有些恍惚,一瞬间疑惑自己这样...究竟还能不能算作是人类? 谢铭拍拍脸,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赶走。他这样只是一个意外,就好像不小心生了病,等到取出那颗作乱的妖丹,这些“病症”就会消失。 吃了厉骜精心准备的早餐,谢铭回以几个浅吻,然后在厉骜“快点解决那些事情你不要有负担我根本不再乎”的碎碎念中,开车上班。 现金是最先整理清楚的,其他的资产还需要一段时间处理。 谢铭手中目前能动用的所有钱,只有一千多万。 相比起他的所有资产而言,这点钱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房子车子如果卖掉,还能再凑出五百万左右,但是时间上却是来不及的。 没有办法,谢铭只能先联系超刑科。 如果对方愿意先帮他解决妖丹,再给他一段时间的话,他绝对能将所有的东西价值最大化。 电话一接通,张科长听了谢铭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犯愁。毕竟厉骜那个脾气也不是吃素的,万一一气之下不愿意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第十五章 一口价 一千多万和全部资产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但是谢铭的难处也是一时间无法解决的...张科长只得硬着头皮给厉骜回了消息。 “什么?就给一千万?”你咋不上天! 厉骜冲着话筒开着地图炮就是一通吼:“你们人类从来就不讲半点诚信!说是给全部的资产就各种理由拖拖拉拉,现在一千万就想打发了?没门!老子要十个亿,能给就给,不给拉倒!” “不是...这一千万只是预付。全部的资产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走程序,时间上会慢一点。”张科长试图解释清楚。 “走程序?哦,你们人类规矩多,那就按你们的规矩来。老子也有规矩,什么时候见到钱,什么时候再救人,反正不着急。”厉骜靠在沙发上,指尖缠着小绿尖儿,一边逗它一边继续道:“今儿我心情不好,给你订个额,我就要十个亿,没钱免谈。等明天我心情又不好了,没准就是二十亿了。” 人命值多少钱厉骜也不知道,但是送上门的不宰留着过年吗?更别说他亲亲的媳妇现在还等着这笔钱救公司呢,厉骜没有半点愧疚。 不等张科长在说些什么,厉骜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 “忒麻烦...”厉骜抱怨一声,捏捏小绿尖儿的尾巴尖儿,问它:“你会演戏吗?” 小绿尖儿:“......” 它呆愣愣的模样看得厉骜一阵气闷,这小弟太蠢了,没有半点机灵劲儿。 “你厉哥现在有个麻烦,懂?需要你帮点忙,晓得?” 这个它明白,帮忙就等于加餐,小绿尖儿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原本吧,这个活儿狸三儿更适合,毕竟人家有群众基础和家养历史,但是你误打误撞的入了你嫂子的眼,这也是个缘分。”厉骜瞥了这条绿皮小蛇一眼,它完全就是运气,谢铭不怕蛇,还把它带回家,这个开端应该比较自然适合。 “你要表现出一种你很聪明,你和其它蛇不一样,但是你又很怕被人发现这种不一样,要故意装得蠢一点,懂?让你嫂子自己觉察、怀疑,最后发现你是妖怪。”厉骜对自己设计的剧本非常满意。 谢铭那个人对自己划定范围内的一切人和事都有点护短,哪怕发现小绿尖儿的不同寻常,可能也不会有太大的反感。只要小绿尖儿顺利完成了任务,他坦白身份也就顺理成章了,还能提前试探一下谢铭态度。 如果谢铭完全不能接受,那就让趟雷的小绿尖儿跑路吧,他还是等体质改变后再破釜沉舟。 小绿尖儿懵懵懂懂点点头又摇摇头,细声细气的问:“那我要聪明还是蠢?” 厉骜一阵泄气。“算了,你就这样吧。” 已经够蠢的,再弄巧成拙就太难看了。 兼职没了,加餐也没了,小绿尖儿有点不开心。就算是开了智慧的妖怪,有时候对人类的那些心思也是根本猜不透、想不明的。 它不太懂为什么厉哥那么强大,还会怕嫂子谢铭?为什么厉哥不直接坦白?哪怕人类难以接受,可是把人绑回山里再一辈子对他好,这样也不行吗? “厉哥...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嫂子又打不过你...”小绿尖儿拔高了身体,凑得近了一点。它立在沙发的扶手上,因为挺得太高尾巴尖儿又细又不稳,上面那颗三角形的大脑袋就晃晃悠悠的,随时都有砸下来的可能。 “打老婆?”厉骜闻言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整天宠着他都怕谢铭会离开他,还敢打?! 谢铭生气最多就是背个家规,跪个键盘,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他想买个钉板跪跪谢铭都心疼的不允许,这么好的老婆上哪儿找? 再严重一点也就是谢铭揍他,可是他皮糙肉厚的,每次挨打反而是他心疼谢铭的手于是赶紧认错,所以一般也都是一两下的就结束了。 至于灾难级的,厉骜有秘密武器,表示不怂。 大妖的脸面算什么,晚上被媳妇赶去睡沙发才是人间惨剧。再说就算丢脸也是在自己家里,耙耳朵的厉骜完全没有这个包袱。 不过在小弟面前还是要牢牢保住一家之主的威严! “人类那么脆弱,你还敢动手?”厉哥傲娇的表示自己这不是怂,而是因为爱,“咳!找个可心的不容易,你看你嫂子,长的好看,还能挣钱...关键是他爱我,没了我就不行,还听话...” 嘴一秃噜吹了个牛皮,厉骜在小弟不信任的目光下强行往回掰:“家里哪件事不是我说了算?我说吃啥就吃啥!民以食为天,懂!哎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忙了。” 厉骜仓皇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小绿尖儿吐着舌头想了想——饭不都是厉哥做的? ...... 张科长那边被厉骜挂了电话,摇摇头又叹口气。没办法,事情总得解决,好在没一下把事情拒绝了,那就是还有余地。只是不知道另一头能不能筹到这么多的钱了。 谢铭正在公司里查看下面上交的汇总,想要尽快将财产按交易的难易程度整理出来。电话响起时他正好有空,铃声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听完张科长的话,谢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幸好他没有隐瞒的打算! 十个亿,正正好是他所有资产的总和。 “张科长,这笔钱没问题,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肯定不够。” 谢铭原本想过抵押贷款,但是今天的这个消息,将他的那些心思全都打消了。一个人只有暗中观察着他,详细的计算过他的资产,才能得出这样一个数字。抵押贷款之后,他就只是欠账,而并非给出所有的钱。 这并不是随意要价,更可能其中有别的意味。他也是昨天才大概知道自己拥有多少数额的财富,而那个人一开口就精确的要了一个他刚刚好能拿出来的价格。 谢铭不觉得这是一个巧合。 毕竟这个数字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公司财务和私人理财是把各自的数据汇总以后报给了他,只有他才清楚这笔钱的数额。 “对方还是不愿意见面吗?”谢铭换了一个问题。 张科长担心谢铭不了解情况,微微透露了些消息:“他不是我们部门的,甚至不属于任何的机构。他是个大妖,目前的保密等级为全国最高一级,危险系数未知。” “我们的人连监督他都做不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哪儿。甚至说句丢人的话,当年要不是他自己来找我们,这世上谁都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他不想见,你根本就找不到他。” 谢铭眉心聚起,不懂这样一个强大的妖怪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一个大妖怎么可能会缺钱? 真的想要,多的是人排着队送。偏偏要这么为难他? 时间来不及,金额又大,不敢贷款...这一切简直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 明明知道有一条生路,可生生的让你够不着! 谢铭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张科长,我这边会尽一切努力尽快达成要求。您可以给他回复,约个时间,我尽力在时间内把钱凑够。” 他想活着,所以就算困难,也必须克服。 也许他可以联系一些人,之前有几个风险投资看中了公司的项目,只是他都拒绝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或许只能做个一锤子买卖了。 谢铭有些头疼,短时间想要内按市价原价打包卖掉公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那些人嗅到了风向,只会压价到底。 但现在他别无办法,只能尽力一试。现在公司没有任何的负债,经营状况良好,人力资源丰富,运转无碍,一旦接手基本上是坐在家里数钱的节奏。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十年的合约,虽然还未正式签定,但是公司的底子在这里放着,凯豪急着推宣自己的艺人,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平台,这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谢铭的公司主要有三个部门,一个是最初起家的软件开发,一个是之后做出来的网络视频,还有就是目前已经推广,有了较高的社会知名度的直播平台。 这三个部门不论哪一个都能够盈利,相互之间又相辅相成。能够打包卖是最好的,如果拆分,不止价值可能会掉,谢铭自己也会介意。 这一点一滴都是他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攒起来的家当,如果可以,他半点也不想给别人... “叩叩”两声轻而浅的敲门声,将谢铭从压抑中解放出来。 “请进。” “谢总,是我。”刘策宁推门而入,自如的打个招呼。 谢铭点点头,有些疲惫。刘策宁是公司得副总,他这几天所做的事情或许别人不知情,但是绝对瞒不过他。 刘策宁也有些意外,他不过出差几天,怎么一回来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见到谢铭更是让他讶异,谢铭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可不怎么好。 “你怎么了?至于我才走了几天,就这么废?”刘策宁双手撑着桌子,整个人往前稍稍一压,似是将谢铭的身影整个笼罩在他的怀中。 “我最近打算卖掉公司。”谢铭呼口气,不等他发问,极快的说道:“没有有原因!这是我的私事。我只是必须要这么做。” “这些年,我们一起打拼,这件事我不能隐瞒你。你在公司里持有少量股份,如果愿意的话,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谢铭撑着一抹祝福的笑意,希望自己身边的朋友能够从他这一场倒霉的意外中得到机遇。 “这是...”刘策宁太意外了,“你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谢铭无法说出口,只能摇头。 刘策宁看出谢铭的为难,遗憾而优雅的叹口气:“我早就觉得...你的伴侣应该是一个能给你帮助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家庭煮夫...” 第十六章 暗恋者 谢铭神情一怔,不知道刘策宁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策宁却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隔着办公桌,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 “有时候,我真恨自己太晚认识你,再早半年,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番话的暗示太明显了,由不得谢铭装傻,只是他从没想过刘策宁对他会是这种心思。一起工作也差不多十年,刘策宁负责对外谈判,他主持公司内部人事及项目开发,彼此也算得上是愉快。 十年来刘策宁并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偶尔谈及个人问题,他也只说工作太忙,没有空闲。 谢铭曾以为他们是朋友,现在骤然听到他剖白心意,一时间只能沉默。 “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是现在你需要一大笔钱...”谢铭的沉默助长了刘策宁的勇气,让他孤注一掷。 “你家里的那位,恕我直言,现在根本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重新考虑。”他顿了一下后低声吐字,语带诱惑:“...比如我。” “我可以帮你!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 刘策宁原本只是默默等待,喜欢谢铭以后,他从不认为谢铭会和他的另一半长久的走下去。 那个人一看就知道,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容貌锋利,气质粗糙,他与谢铭恐怕在生活中也没有半点共同语言。 在刘策宁的想象中,谢铭只是因为过于有责任感而不得不养着他,不然为何出席的场合中从来不见那人的身影? 相反,他陪着谢铭的时候更多。 刘策宁以为,谢铭就快要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到那时就是他的机会。可是现在,谢铭竟然要卖掉公司一走了之! 那他还等待迟疑什么?! 不趁着现在表明心迹,或许就要再次错过这个人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乎与坦白无异。谢铭避开了那道目光的注视,开口拒绝:“很抱歉,我从来没有离婚的想法。” 或许在别人眼中,厉骜有些不堪。他不会几国语言,也不能张口财经,闭口时尚...这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无法交流了。更别说举止不够优雅,谈吐不够文明,就连容貌也不够精致。 可是谢铭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 “可是你不能为了负责,就让自己一辈子和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刘策宁有些失控。 谢铭是他的理想型,可是现在却为了一个粗糙的男人而拒绝他,这让向来骄傲的他有些不能接受。 “n,我的生活我知道如何选择,而且我也不想听到你诋毁他。”谢铭打开文件,一副送客的架势,冷淡的说道:“如果你是来和我讨论这件事情的,那么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了。我还有事,请你自便。” 刘策宁无法,只能抬手摆出和解的姿态,息事宁人道:“...好的,我们不谈这件事情。我知道你最近可能不太好,原本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帮助。” “目前没有。”谢铭拒绝了他。就算真的有需要,在可能的情况下,谢铭也不想让他怀有目的来帮助自己。 “好吧...我先出去。”刘策宁一步步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他问道:“就算这件事没发生过,好吗?我以为至少我还是你的朋友。” “...一直都是。”谢铭回答道。 谢铭确实一直都将刘策宁当做朋友,就算没有厉骜,他们也不可能。 刘策宁听懂了这个暗示,神色有些低落黯然。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谢铭放松全身靠着高大的皮质椅背,头痛不已。这简直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事没有头绪,琐事接连不断。 叹息一声,他也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专注工作。 临下班前,刘策宁再一次来到谢铭的办公室。 “我知道,在我说了那些话之后,你是不会接受我的任何帮助。”他失落的,自嘲的一笑,接着说道:“可是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对我来说,你就和别人不一样。我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你,家里有些事情一直催我回去,我却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离婚。” “我不想做你婚姻的第三者,所以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思,可是今天听到你说要卖掉公司,我突然不想再沉默下去了。” “你...不用有负担,毕竟暗恋这种事与你无关。”刘策宁把手中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文件的最上面,是一封辞呈。 “我负责的一些合作洽谈,大概是不需要交接了。这里是我整理出来的一些公司的具体情况,有些公司由于自身存在缺陷、或者有意拓宽发展,他们会对你的交易更感兴趣。” “这大概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刘策宁微笑着,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谢铭看着那厚厚的文件资料,短短的时间里,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心血才能整理出这么多家公司。 “...谢谢。”这一次的帮助,谢铭无法拒绝,他也无法说出留人的话,毕竟就连他自己也不会留在公司里了。 “别这么客气,只希望这些能真的帮到你。” “这些对我非常有帮助!”谢铭肯定的说完,有些犹豫的旧话重提:“你非常优秀,不论在哪一方面。只是我...” “我明白。”刘策宁友好的张开手臂,示意想要和谢铭来一个拥抱。 “只是他恰好是你需要的那个人,而我不是。”他恢复得很快,有着乐观的西方思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祝福你!” “多谢!”谢铭拥抱了他,这个陪伴多年的朋友,对他而言也很重要。只是感情是自私的,他只想选择自己喜欢的。 “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刘策宁似是叹息,又像是告别。 谢铭有些惊讶,“这么快?” “不,已经有些晚了。”他说道,“我的兄弟正在大洋彼岸大展拳脚,留给我的汤可不多了。” “我很看好你的公司,希望它能有个好的结果。”这句话,已经是刘策宁站在外人立场上给出的评价。 谢铭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也祝愿他一帆风顺。 友好的告别之后,刘策宁离开了,留下的谢铭面对的仍旧是近乎不可解的难题。不过好在有他留下的资料可以参考,或许能够从中找到出路。 只是谢铭并不乐观。 时间是他的硬伤,根本没功夫去讨价还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谢铭忙得家都没空回去。 闷在家里的厉骜更是焦躁,张科长打来电话被他嘲讽得一脸血,老婆为了挣钱都要拼命了,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公司的事情厉骜不懂,他会的只是那些与生俱来的本事。这样的日子再过上两天,厉骜都要气得反人类了! 歪门邪道来钱快,但是厉骜轻易不想去试,他有不少的功德,还等着帮谢铭呢。坏事干一件就要削一层气运,他不敢拿谢铭的命数去赌。 公司最差开不下去破产完事,但是气运没了,以后的路就难走了。所以很多事情厉骜只是旁观不参与,反正好的坏的都记不到他的头上去。 深夜里,谢铭疲惫的拿出钥匙打开门。 今天一连去了周边三家公司,午饭都是在车上吃的,晚饭更是没影儿。 但是这三家公司都没谈成。 都有意向,可是也都在观望。没人想第一个出手,他也不可能渔翁得利。 几天下来倒是有一家谈的比较好,可是对于公司的情况那边很是怀疑。这么一家蒸蒸日上的公司,为什么会突然转手? 谢铭给不出更好的理由。生病?家庭?还是收拢资金? 于是这一家也再无消息。 谈判从来都不是他的专长,只是现在情势逼人。 屋里漆黑一片,谢铭以为厉骜已经睡了,不禁松了口气。 他身上的鳞片还在生长,只是速度更慢了,几天里也只扩大了几公分的范围。中间找张科长拿了两次符箓,算是遮掩过去了。 只是厉骜...仍在努力争取同床的权利。 算下来这几天厉骜也确实够呛,按照他之前的规定,厉骜能忍到现在已经超乎谢铭的想象,也有可能是他这几天不怎么在家的缘故。 今晚能避过去简直再好不过,谢铭摸着黑悄悄换鞋,生怕惊动了人。 夫夫义务他不是不想履行,但是现在客观条件不允许所以还是能躲就躲吧。 “这个点儿才回来...”厉骜幽怨的一出声,客厅中的灯就亮了。 蹑手蹑脚的谢铭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你还没睡?”谢铭假装镇定,“我刚刚从邻市回来,很累了想休息,你有什么事吗?” “这都几天了...”厉骜怨念的说着,试探道:“如果公司真的不行了,能申请破产吗?你这样也太辛苦了。” “能救还是尽量救吧,毕竟现在还不是最糟的时候。”谢铭淡淡的一语带过。 他自己明白,告诉厉骜的虽然是公司出了问题,但实际上出了问题的是他。 只是这件事太过诡异离奇,其中还牵扯他的生死,谢铭并不像告诉厉骜——救公司就是在救他。 能活着,他就不想放弃。 第十七章 折腾 厉骜有些郁闷,从前他就知道谢铭事业心很强,但是忙到这种程度还是头一次。天天的不着家,之前还说会好好陪他,现在看来也是白搭。 郁闷归郁闷,厉骜还是能理解的。只是工作分去了谢铭大部分的精力,他难免就要受冷落。他倒是想告诉谢铭别担心,他很快就能有一笔钱...可是超刑科那边从头到尾只说尽力尽力,钱是一毛都没见到,厉骜也怕提前告诉谢铭会空欢喜一场。 谢铭放下提包,他又困又乏,实在没有力气应付厉骜了。明天还约了人,有很多事要做。 沙发的扶手上,小绿尖儿慢悠悠晕乎乎的爬上来。厉哥等嫂子回来等得无聊,就把它招过来陪玩陪聊消磨时间,光是打结就换了四五种花样。现在嫂子回来了,它才能从厉哥手底下逃出生天。 谢铭一抬头,烟灰色的沙发扶手上搁一条绿绳,这实在太显眼了,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蛇怎么还在?前几次回来他没有看到这条小绿蛇,以为厉骜已经把它放了,怎么现在还在家里? “你没放了啊?这蛇又不危险,放生了也没关系吧...”谢铭有气无力的念了一句。 他其实不想让厉骜养着这条蛇,抓住它的时候只是看它有些可怜,算是救一条命。 而且这蛇挺聪明的,谢铭有心理阴影。 以前遇到机灵通人性的动物,谢铭只会想:这怎么养的,教得可真好。 现在再遇到那样的动物,谢铭:...这怕不是个妖怪。 自从三观颠覆后,很多事情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简直让人头皮发麻。甚至想一想胡静都能变成人,自己的身边也许就有这样的存在...谢铭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所以这条蛇最好还是放生了。 不管他是不是过度敏感,养条蛇也很奇怪...正常的宠物猫或者狗就不会让他有这么大的排斥。 “我想养着,它挺有意思的。”厉骜懒懒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绿尖儿的大脑袋,把它仰起来的脑袋戳下去,和打地鼠似的,“你又不回来,我天天也就只能和它玩了。” 谢铭的脚步一顿,商量道:“要不给你养只其他的宠物?养条蛇...挺奇怪的。” “不要了,麻烦,这个挺合眼缘的。”反复戳了几次后,小绿尖儿就趴在原地不动弹了,一副脾气超好的模样。 谢铭心有愧疚,也不好强迫厉骜去放生,只能暗暗记下这件事,打算将来给厉骜养个更合适的宠物。 这条蛇还是回归大自然吧。 不过说起来,他们似乎也到了该有个孩子的年纪了。也许厉骜是想有个小孩,只是现实达不到,这才养了条蛇移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谢铭的心底仿佛被侵蚀了一大块,留下来的空白发酸发冷,滞涩难言。喉咙中好像哽着什么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狼狈的躲进了浴室。 他曾经计划好了一切,想把代孕这件事当做礼物送给厉骜。可是现在,付出了所有之后,他目前根本负担不起代孕的高昂费用。 或许以后可以,但那可能需要下一个十年的时间,而十年后他和厉骜都已年过四十。 温热的水流抚去了一身的疲惫,谢铭狠狠搓了把脸,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不是问题!没钱再挣就是了,总不会比一蹶不振还差。 在他的身后,浴室的门悄悄开了一道缝隙。 厉骜有些惊喜,谢铭之前可都是反锁着门的,难道这次想开了?他倒是有钥匙,可是却不想亲近自己的伴儿都搞得奇奇怪怪的。 要他说什么无忧无虑的生活都比不上能吃饱!谢铭就是想太多,怎么就不来问问他呢? 一颗脑袋探进来,厉骜假惺惺的问:“累了吧,我给你搓搓?再好好按摩放松一下...” “不需要!”谢铭受惊地扭头,发现他和厉骜还隔着一道玻璃门后松了口气,“不用你做那些事情,我好好睡一觉就行...” “...我说你最近不对劲啊,怎么突然防我跟防狼似的?”厉骜也不走,无赖的靠着门开始给自己争取权益。 “能有什么不对劲!我就是这几天太累了...”厉骜突然来这么一手,谢铭简直无处躲藏,生怕厉骜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又担心厉骜突然进来。 “平常你能这么对我?突然忙起来我能理解,但是你现在是躲着我!”厉骜理直气壮的指责他:“要不是你天天还知道回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外面有情况了!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口吻十足的怨妇,谢铭叹口气,问他:“你最近在看什么剧?” “《外遇》,那里面的女的就是一个没盯紧就让老公出轨了...” 谢铭:“......” “我不可能出轨,都结婚十年了,你还担心这个。”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冲掉身上的泡沫,谢铭一脸无奈,不知道厉骜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那你让我检查!还要交粮!”铺垫了那么多,甚至暴露自己最近追的肥皂剧,厉骜的目的就是这个。 社会上这么多年,厉骜也就这些乱七八糟东西懂得最快。 谢铭洗完了,拉开玻璃门取了睡衣换上。他这两天都是穿系扣的两件套,遮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厉骜又犯浑。 穿衣服的时候,还得防着厉骜有什么动作,这日子过的确实够累。但这也不是他愿意的,没有夫夫生活难道他就很开心吗? 可是这些话全都不能说。 谢铭憋着劲儿穿好衣服,无视了厉骜期待的目光,推开人走出去径直去了厨房,找到了装米的密封罐,里面还剩一半的量。 他抱起罐子塞给厉骜,“交粮。东北精米,无虫害无污染,你可以拿去检查。” “你行的铭铭儿!”厉骜气得想摔罐儿,但一想明天还得吃饭,还是把米罐抱在怀里,“门板后面那个家规还算不算数了?是你欠着我呢!我又不是违规提出不合理要求,夫夫义务你都不履行...” “行!”谢铭干脆一点头,今晚这事儿是没完了,“履行义务是吧,你想怎么履行,你说。” 谢铭的态度一强硬,厉骜就有些怂了,“也不是非得履行,主要是分床算怎么回事,我这几天根本就没睡...” “那我就休息好了?”谢铭憋着火,公司的事情忙了一整天,回来还要和厉骜这个小心眼算什么夫夫义务! “晚上我不折腾你,你肯定睡好了...”厉骜小声顶了一句。 谢铭简直要被气死。 “你就是不想分床...”谢铭捏捏鼻梁,不知道大半夜的吵这个意义何在。 “我就没想分,都是你决定的。”尽管怂唧唧,但事关合法夫夫的合法诉求,厉骜还是勇敢的和谢铭杠上了。 “那行,你回卧室睡吧。”谢铭点点头,总这么撵人也不是个办法,厉骜从结婚开始就黏他黏得厉害,这几天估计已经到极限了。 未免他一个冲动发现什么,谢铭觉得自己可以再退一步。 厉骜被欺压惯了,有些不敢相信谢铭就这么让步了,狐疑的问了一句:“你不会要去睡书房吧...” “...不去,我也睡卧室。” 分两个被子,然后睡觉的时候警醒一点...好好的日子真是被折腾得不像样了。谢铭暗暗叹口气,心想,等筹到钱一切就能结束了,这日子他也快没法过了。 厉骜放了心,眉梢眼角都压不住得意,跑去书房拿枕头。半路想起自己还抱着米罐,随手就放在了多宝架上。 枕头又成双成对的摆在了一起,谢铭把纽扣系在脖子下面第一颗的位置,偏过头对厉骜说:“我已经很累了,这两天真的...” 话还没说完,厉骜就连连点头:“我明白的,我能是那种禽兽吗?你好好休息,我肯定不打扰你,睡前要按摩吗?给你放松放松?” 得寸进尺也要先有寸才行,现在既然已经睡了床,厉骜也不多计较,一副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谢铭愧疚忽起,虽然这事儿也怨不到他头上,但是被蒙在鼓里的厉骜比他更无辜... “不用了,你也好好休息。”他摸摸厉骜的脸,凑过去亲了下算是补偿,“等忙过这一阵...” “嗯嗯。”厉骜点头应得干脆,还帮谢铭拍软了枕头,等他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贴心的让谢铭心软得一塌糊涂。 直到陷入梦乡,谢铭还在想着以后要怎么补偿厉骜...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夜半。遮光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室内一片漆黑。 厉骜睁开眼睛,屏息听着谢铭渐渐舒缓悠长的呼吸。 好不容易上了床,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他虽然不是禽,但他是兽...人能和兽讲道理? 厉骜也是不要脸了,强行给自己找理由。再说他也不会做彻底,只是亲近一下又不过分。亲亲的老攻都快要憋出毛病了,他就不信谢铭忍得住! 没有半点光源的室内,厉骜的眼睛完全不受影响。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凑到谢铭跟前观察。 很好,呼吸的节奏没变,眼睫毛也没有颤动,媳妇已经睡着,可以开动了! 厉骜伸出手,小心的拉开谢铭的被子,一点点移动到腰...拽到底人就着凉了,历史的教训让厉骜吸收了不少经验。 轻轻解开一个纽扣...没动静,继续第二个... “呼—”的一声,谢铭扯了个轻鼾,惊得厉骜手一抖,差点没把衣服撕了! 谢铭以前睡眠质量极佳,睡觉从不打呼,安安静静的甚至让人怀疑他没有呼吸。 有一就有二,接二连三的鼾声响起,厉骜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肯定是累惨了。 谢铭又不像他有真元撑着,就算补药吃再多,身体也还是个人。 指腹掠过眼底的阴影,厉骜又小心翼翼地把纽扣给扣了回去,然后展着手臂拢着人闭上了眼睛,安安稳稳地开始睡觉。 第十八章 流言 谢铭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怀抱,所以身体自动选择了最放松的状态,压力之下的紧张感也得到了彻底的缓解。 身后是软硬适中的肉垫子,还自带发热功能,一整个晚上都暖烘烘的。谢铭蹭了蹭,简直都有些不想起床。 “...你是故意的。”厉骜在他身后磨着牙。 大清早不给吃还撩! 谢铭一点也不担心,门后的家规都定死了规矩,凡是工作日的白天,不许发生任何非理性状况...这么多年来,在这一点上厉骜一直保持着零违规的记录。 “没啊,就是被窝里暖和。”谢铭的声音这会儿低低哑哑的,带着沙质,放低了音量后,听得厉骜眼睛都暗了暗。 厉骜把头埋在后颈那截光滑的皮肤上,嗅来嗅去的暗示,鼻尖摩挲,似吻还休。 “...行嘛?行不行?我都吃素几天了,要受不了了...”厉骜懒声哼唧撒娇,缠着谢铭。 “别闹。”谢铭差点招架不住,支着肘往后顶人,“我今天还有事。” “公司重要还是老攻重要?”厉骜眼睛一眯,一副回答的不对就开吃的架势。 “你。你比公司重要。”谢铭没办法“老攻老攻”的挂在嘴边,又强调了一遍才让厉骜稍稍满意。 第一关算是过了。 “我这么重要你陪公司不陪我?”厉骜接着无理取闹,大清早本来就是拱火的时候,他能忍到现在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趁着现在谢铭休息好了,磨一磨没准能让他心软。 “没刷牙没洗脸你兴致真好...”谢铭捂住脸,不明白厉骜的泰迪思维怎么什么时候都下得了嘴,“我饿了想吃饭。昨晚什么都没吃,胃有点不舒服。” 厉骜眉毛一皱,不怎么高兴。他对谢铭的身体健康一向看得紧,当初学做饭也是因为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好,加上谢铭吃惯了家里的饭后,外面的应酬都少了,这才一直坚持下来。 “昨晚你怎么不说?电话里还给我说吃过了。”厉骜抱怨一句,也不腻歪了,说着话的功夫就下床准备洗漱完了去做饭。 “回来想随便填点什么都行,但你昨晚不是烦人么,就给忘了。”谢铭话音一转又把锅给厉骜扣上了,反正他没按时吃饭都是厉骜的错。 厉骜点点床上的人,日常撂话:“我烦人?你等着!” “嗯,我等着吃咸汤,想吃。” 还咸汤! 咸汤就咸汤! 空了一晚上的胃来点咸汤也挺好的,甩个鸡蛋营养又美味。 厉骜五分钟不到洗漱完毕,脑子里连咸汤该配什么料都搭好了。只有咸汤太单调,想了想剩下的材料,他打算用料理机一次都处理了拌成馅儿,做锅贴。 谢铭听着厨房里“哗哗”的流水声,“哐哐”的切菜声,不一会儿,“嗡嗡”的机器声也响了起来。他坐起身,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如果事情都解决了,整天和厉骜这样赖着也挺好的。也许以后的路会走得磕磕绊绊,但是幸福从来都不是物质可以衡量的。 伴着厉骜做饭的声音,谢铭脸上的笑意在洗漱的时候顿了一下。 睡前他系到最顶端的扣子...开了。 这套睡衣他不常穿,扣眼还没有怎么磨损,系上去的时候都需要两手一起使劲,要说睡了一晚自己开了...谢铭不信。 那就是厉骜干的! 一定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解了扣子! 谢铭扯着衣领检查,好在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不过这样他还是不放心,厉骜要是发现了...也不可能,如果厉骜昨晚觉得异样,根本不可能忍得住,肯定会闹他起来的。 谢铭狐疑的开始洗漱,推翻了一种又一种的可能,就是没想过厉骜可能会做个人,昨晚放过了他... 一碗熬得浓稠的咸汤,一盘煎得金黄的锅贴,再配上一碟生菜、黄瓜和小番茄拌的沙拉,不中不西的一顿饭,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谢铭原本换了衬衫,准备吃饭时刚把袖子挽到手肘,想了想又放了下来。汤还有些烫,他捏起一个包得小巧的锅贴咬了一口。 锅贴里放了一点肉末,带膘的那种,热锅一煎油都沁了出来,咬一口,那些油就顺着边边往下淌。 “你袖子挽上去点,一会儿掉衣服上了。”厉骜把自己的饭盛出来,正从谢铭身后经过,看见了顺手把碗一放,伸手就要帮他。 谢铭紧张的往旁边一躲,油撒了出来,溅在了衣摆处。 厉骜:“......” “衣服脏了,不用管,先吃饭吧。”谢铭挪了挪,避开了厉骜,还把他的那份咸汤往对面推了推。 “我只是想给你挽个袖子...”厉骜的表情有点懵,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掌心宽大,这是一双人类的手。 刚刚谢铭躲开时那视他如洪水猛兽的动作,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化了原形! “我...不太习惯。”谢铭腾出干净的手推他,强行把刚才自己太过明显的举动掰成是厉骜大惊小怪想太多,“你突然的一下,我没反应过来。你快去吃饭。” 厉骜皱皱眉,谢铭的衣服反正脏了,挽不挽袖子的也无所谓...耿直的大妖不懂得人类的弯弯绕,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想媳妇昨晚还和自己一张床,那就是没事了! 谢铭吃完饭,时间有些紧张了,他匆匆换了衣服,临走前和厉骜还交换了一个湿答答、粘腻腻的吻,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 于是厉骜彻底就把那点小奇怪也抛诸脑后,在谢铭临走前还嘀咕让他早点回来别太累,中午回不来晚上就别应酬他在家煲汤给补身子... 谢铭开车到了公司,满脑子还是厉骜黑着脸说着关心的话。 这负罪感也太强了! 因为他今天不打算回家! 心知今晚肯定逃不过,机智如谢铭在洗漱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最近睡公司。工作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和厉骜“坦诚相见”。 说起来,大概只有在创业初期的时候他才接着几个晚上睡公司,那时候员工短缺,测试软件一忙起来就昏天黑地,过了几天都不知道,更没有时间回家。 厉骜不太懂他在做什么,炖了汤就给他送来,不知情还以为他定了哪家的外卖。送来了厉骜也不走,两个人关了门待在办公室里就是一中午,那一阵公司里还传过“总裁和外卖小哥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不过公司年会的时候也澄清了,但还是有人以为厉骜是借着送外卖上位,靠着天天见面,日久生情实现了逆袭...就连刘策宁都觉得他不可能和一个整天做饭的煮夫有爱情。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奇妙,谢铭想起在孤儿院吃大锅饭的九年光阴,那时他最渴望的就是有一个人能专门等他回家,给他做饭。那执拗的念头深深埋藏在心里,他不曾对任何人吐露过半分。 遇到厉骜,其实是他的幸运。 进了公司,谢铭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往常这时候公司里已经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可是今天,许多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时又顿作鸟兽散。 谢铭开了办公室的门,顺便让李秘书进来。 “今天有哪些日程?不重要的都推了,我自己有安排。”谢铭放下包,挂起外套,顺手打开电脑。 “是,今天除了有一个饭局外,还有和凯豪进行第二次合约商议。上一次大致的方向定了,但是凯豪对播出时长不太满意,还有推广方面...” “饭局推了,就说忙不过来,下次再约。关于凯豪的合约,我们公司给出的条件是什么?”谢铭打开自己定的日程,把其中一个公司的名字划掉。 现如今凯豪的合约能给公司的价值锦上添花,是非去不可的。而他划掉的那家可能吃不下他整个公司,可以往后再安排。 李秘书翻了翻手中的记录,找到那一页,详实的汇报起来... 谢铭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对下午的见面有了把握。他点点头,突然想起刚刚进来时外面的情况,有些好奇,“他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李秘书动作一僵,迟疑着回答:“他们在说...副总离职的事情。” 谢铭应了声:“n是家里有生意,被召回去了。” “是这样啊,那我就在放心了。”李秘书松口气,笑道:“我就说他们说的那些都不靠谱,非说公司要被卖掉了,所以副总才走了...” 谢铭:“......” 这两天他一直都忙着自己的事情,确实也忘了,他其实应该给公司里的员工们一个交待。 “上午开个会吧,你通知一下,管理层都要参与。”谢铭淡声吩咐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消息由他来告知,而不是在公司里流传出什么小道消息。 李秘书的神色又忐忑起来,小心的应了声,没有听到其他吩咐后才走出了办公室。 刚刚她说“公司要被卖掉”的时候,谢总竟然没有反驳! 也就是说,有很大可能...公司是真的要被卖掉了! 第十九章 迹象 公司临时开会,谢铭放了个响雷,震得几个管理人员面面相觑,半会反应不过来。 这正常谁能反应过来? 公司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就说要卖掉...这家公司是一人责任有限公司,只有谢总一个股东,他的股份一卖掉也就意味着这家公司易主了。接下来谁来接手?怎么管理?这谁都说不准。 一群人不知道该怎么问,谢铭却是宣布完消息后,揉了揉眉心,说道:“事出无奈,我会尽力保证公司不拆分不裁员...如果做不到,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李秘书在一旁已经惊讶得忘记记录会议内容,她还真给猜准了!那岂不是说公司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要是换一个人经营不善,公司不是前路飘摇了吗? 谢铭一眼看尽座位上大家的神色,继续说下去:“做出这个决定,我同样痛心,但是天灾人祸,避无可避...这个消息,我无意隐瞒。我很感激这些年公司上下一心,一同拼搏所历经的风风雨雨,也很感谢这么多年来大家对我的信任。” 室内的气氛一片凝重,没有人说话。谢铭深深鞠躬,然后走出了会议室。 这也算是个告别了。 回到办公室后,谢铭整理了刘策宁留给他的资料,勾选了几家公司打算再去探探意向。 李秘书敲了敲门,得到谢铭允许后推门进来。 “谢总,原来公司是真的...您是家里有人生病了,急需用钱吗?” “嗯。”谢铭点头,“算是这样。” “唉...”她叹口气,有些可惜地说:“您给公司里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我当初应聘也是非常看好这里的发展前景。” “找到合适的买家,以后的发展也不会差。”谢铭劝了一句,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远不是公司发展的顶峰,只可惜他是无法亲自经历了。 “几个部门经理怎么样?”谢铭特意问了句,他刚刚独自离开了,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部门经理都是他一个个挑选出来的,有不少是从公司开始起步时就进来,然后一步步升迁。 他或许性格有些冷淡,但也和他们不疏远,相处日久,自然有些情分在。 “都有些惊讶,不知道该怎么说。”李秘书叹口气,“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目前一切都还稳定。” 毕竟不是最难看的那种账务问题,如果连工资都发不起,现在早就闹开了。她留下听了个大概,知道大家轻易也不想离开,对公司有感情是一方面,从发展前景来看的话,现在也不到最差的那一步。 “那就好。”谢铭松了口气,如果现在公司里在出现问题的话,他就真的不知到该怎么办了。 “几个经理还想来问问,如果您有什么事,他们也可以帮忙。”李秘书进来的主要任务就是这个,有时候秘书的作用也就在这里了,沟通上下,一些不好说不好问的话,有个人传话就方便多了。 “替我谢谢他们,不过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只除了钱的问题没有解决。 李秘书离开后,谢铭算了算时间,从那起事件发生后到现在已经两周了。原本张科长推测的时间就不足一个月,两周以后更是难以预计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彻底的受妖丹的影响,进而妖化... 深深吸口气,谢铭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他无力控制的事情。 如果尽力了还不能得到让人满意的结果,那也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吧。 一天里,忙碌的时间匆匆而过,下午和凯豪的商谈也有了一个不错的结果,谢铭退了一步,凯豪加钱,算是双方满意。 等到晚上的时候,谢铭特意选了外省去出差,这样就注定了他赶不回来。 厉骜接到电话的时候委屈得无以复加。 “你太过分!你故意的!” “我明天就回去...真的,过来谈一个合作,如果成功的话,公司的问题就能解决了。”谢铭好声气的安抚。 不回家确实不对,但他既不想伤害厉骜的感情,也不想吓到他,只能先瞒过这段时间。 “真不是躲着我?”厉骜怀疑了一句,这两天的迹象简直太可疑了。 一切的出轨都是从男人不回家开始! 莫名其妙不回家,不是有鬼还能有什么?! 谢铭看不见厉骜脸上的表情,以为他只是不高兴,于是就换了一个会让他高兴的话题:“我躲你做什么?等这件事情解决以后,我也不打算工作了,就待在家里...你觉得怎么样?” 突然画了一张大饼,厉骜还能觉得怎么样,当然是开心的答应了! “你说真的?” “嗯,经过很多事后,我才发现...是我自己以前太执着了,追求的东西其实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只能可悲的选择给厉骜留下自己所有的钱。得知自己可以活着,哪怕用所有的钱财去交换他也没有迟疑。 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呢? 亏欠了厉骜一个十年,他已经后悔了。 挂了电话,厉骜眯起眼睛。 小绿尖儿察觉不对劲,从扶手上慢慢地爬下去...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厉骜想了想这两天谢铭的表现,早出晚归,拒绝同房,他伸个手就能给吓一跳...这也太反常了些。 “不会的,厉哥你这么厉害...十年都没有问题,怎么可能现在突然发现?”小绿尖儿把尾巴缠在沙发扶手的装饰上,尽职尽责的帮厉骜分析情况。 “失策了...”厉骜深深的懊悔,“当时你暴露了,我就该派狸三儿去。” 不然也不会失去谢铭的动向,让他处于被动中。 只是厉骜当时怕一次出现太多“机灵的小动物”反倒让谢铭觉得奇怪,一个犹豫就暂停了“卧底行动”。 小绿尖儿想了想,积极建言献策:“那现在就让狸三儿去?” 厉骜摇头,现在再让狸三儿去,他得到的就只能是晚了半天的旧消息,最好是由他亲自盯人。 “我自己去。”厉骜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一天也离不开媳妇...以前他还没从井里出来的时候多好啊,天天被谢铭随身携带,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离不开谢铭的习惯也差不多是那时候有的,毕竟以前跟连体婴似的出双入对,只不过谢铭不知道他的存在罢了。 不过...超刑科是怎么办事的?这么久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如果不是超刑科拖延,他能独守空房放媳妇出去夜不归宿?! 是不是他太好说话了?所以那些人才这么肆无忌惮? 谢铭的一个电话引起了剧烈的连锁反应,这却是他所没料想到的。 张科长被厉骜凶到臭头。 “三天时间!别试探我的耐性,大不了老子扛着雷也要让你们化为飞灰!” “以为没了你,老子弄不到钱是不是?!弄死个把人钱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老子说话算话,不信你就试试!” 张科长白天忙着调查,这案子一直没进展,挨了上司一顿批。晚上好容易喘口气烫个脚,还要被厉骜威胁... 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一脚又踢翻了洗脚盆...这日子呦,也是没法过了! “三天?!这个...” “别支支吾吾唧唧歪歪这个那个的!就说三天成不成?不成懒得跟你废话!” “行...应该没问题!”张科长应了之后一反应,不答应这大妖可是要去报复社会了! 于是他话风一转,连连应道:“绝对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么大个事就是申请专项资金都足够了,只要保证像厉骜这种级别的大妖不危害社会,上头一向是要什么给什么! 这已经不只是谢铭需要救命的事儿了,而是整个社会都被牵涉其中,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引起动荡的! “这可是你说的!三天后,见不到钱老子就找你!” 厉骜的耐性也是到了底儿了,谢铭为了钱的事儿忙成那样,他半点忙都帮不上。 轻易的他还不敢做那些有违天和,伤天害理的事。修一身功德不容易,更别说他的功德来的更是辛酸,要不是遇到了谢铭,他早就破罐破摔反人类了! 多少年了他都没为钱发过愁,现在头一次遇上这种事,只能逮住了超刑科就死命薅毛。 厉骜这边给了最后通牒后,准备去找媳妇。 那边张科长光脚站着,顺手把电话又拨给了谢铭。 “三天?怎么会突然这么急?”谢铭住在酒店里,已经打算睡了,骤然听到这样的坏消息也是一惊。 别说给他三天,就是到了最后的期限这笔钱能否按时凑出来也是未知。 “不知道,那边也是刚刚通知我...”张科长简单的把厉骜那些暴跳如雷的威胁省略掉,“不过这个问题现在的等级已经上升了,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具体的情况张科长没有告诉谢铭,只说他会向上面申请资金,谢铭也不必再有这么大的压力。 谢铭和张科长沟通完毕,紧拧的眉心一直没有散开。 他直觉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十个亿的现金额一直没有涨,也就是说对方只缺这十亿,甚至不怎么在乎能不能得到更多的钱...而十个亿,恰好又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 不期然的,谢铭想到了胡静。 胡静背后的人或者非人在针对厉骜,他很确定这一点。冲他下手说明他们无法对付厉骜,拿钱买命说不定也是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 但是目的是什么? 只要袖手旁观不救他,这不就行了? 偏偏愣是拐了一个复杂的弯,这就说不通了。 不过厉骜...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竟然会招惹到妖怪? 第二十章 交易 事情太乱了,谢铭一时之间想不通,只能做好两手准备。 钱要凑,防备也要有。 谢铭倒是也想过要救他的和要害厉骜的可能是两拨势力...可是救他为什么这么麻烦? 现在这种情况,更像是逼迫他去做什么一样。比如当他无法克服困难的时候,将厉骜拖下水...他并不相信这其中会有什么善意。 夜渐渐深了,谢铭满腹的心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种场景落入从家中赶过来潜入房间,又化了隐身法躲在暗处的厉骜眼中,自然就有了另外一种意义。 厉骜暗自得意洋洋:“看把你能的!还不是没了老攻就睡不好觉!让你夜不归宿!” 想是这么想的,但真的等到谢铭撑不住了,放缓了呼吸沉沉睡去的时候,厉骜还是偷摸着上了床,小心翼翼的把人揽在怀中,让他睡得更安稳。 长久以来的夫夫默契深刻地体现于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琐事。 厉骜只微微碰了下肩,谢铭就下意识的翻身,把自己嵌入厉骜的怀抱里,无意识间还拉着厉骜的手臂横在自己腰前,抱着厉骜一只胳膊睡得更加适意。 厉骜:“......” 他怎么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这是送上门来当抱枕吗? 谢铭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好,可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早上醒来时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家里。被子里是暖的,浑身都懒洋洋。 这家酒店不错,有种家的感觉。 谢铭整理完毕,吃过了酒店送来的早餐,精神奕奕地出门了。 厉骜一路尾随,眼见着谢铭去了一家公司,和别人谈生意。 生意不是那么好谈的,你必须要让对方相信你能给他带来价值。但是两个限制让谢铭的谈判很是艰难。 不裁员,不降价。 都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着急卖掉公司却又不让半分价,也难怪这么久谢铭都一无所获。 有人拒绝有人观望,就是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些条件。 厉骜围观的时候简直都要急死了,恨不能按着那些人的头让他们答应。他自己看不得谢铭有一点点的为难,偏偏这些人故意刁难! 对!在厉骜眼中不答应就是故意刁难,想低价收购更是故意找茬! 简直不要太可恨! 他小心眼的记住了那几个公司的名字,决定回头就安排几个小衰鬼过来逛逛! 一整天里谢铭跑了几家公司,可惜都没有什么用。他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只能准备回去。 谢铭回酒店收拾东西的时候,厉骜已经气咻咻的提前一步回去了。家里有个座机,有时谢铭也会打那个电话,他得赶紧赶回去,免得谢铭发现他不在家。 酒店里,谢铭整理好东西正要去退房,手机忽然来电—— “喂,你好...” “最近怎么样?”语气很熟悉,只是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 谢铭试探着问:“刘策宁?” “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刘策宁开了句玩笑。 “怎么会,你回去了怎么样?”谢铭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回沙发。 刘策宁“唔”了声,似乎是在想要怎么说,等了几秒才回答道:“怎么说呢?家里面给了一笔钱,算是考验...我的兄弟目前并没有得到认可,我也没有。” “是吗?”谢铭笑着反问一句,“看来你还有机会。” “当然。”刘策宁应了声,转而说到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明天我就回去了,公司...你还是想要转手吗?” 谢铭一时间不太理解话题为什么会回到这里,但还是实话实说:“转手有点难,都在压价...你怎么又想回来了?” 按说在自家的地头上发展最好,人脉资源都有。毕竟出门万事难,人生地不熟,不容易做出成绩。 “家里这边都被打点过了,我长时间不在...与其留在那里,不如出来。”刘策宁叹口气,“我手上的钱大概能够买下你的公司,所以谢铭,和我交易吧。” 这个转折有点大,谢铭愣了愣。 他倒是知道刘策宁是外籍华裔,家族在当地非常有势力,可是没想过给的一笔用来考验的钱,就足以买下他的公司。 看来当初,他给个副总的职位还真是委屈人家了。 “行啊,我没问题。” 在谢铭看来这是件好事,没有人比刘策宁更了解公司的价值了,而且也不会裁员。有他在,公司内部的动荡会减到最低。 说起来,这笔钱投资其他不一定立时见效,但是买下已经盈利且进入平稳发展期的公司,不能更划算了。 “ok!明天我就过去,到时我们详谈。” 结束了通话,谢铭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刘策宁的出现恰到好处,为他解了燃眉之急。 还有三天! 两个晚上! 于是从邻省回去的谢铭,决定睡在办公室,继续夜不归宿。 接到电话口头通知的厉骜:“......”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怎么都忙完了还不回家? 厉骜在家里转了几个圈圈,一咬牙一狠心,决定不能惯着媳妇了,他要去公司里抓人! 谢铭这边却是去了超刑科的临时办事处。 明天等刘策宁过来,钱应该就能凑齐了。共事快十年,刘策宁既然能说出那番话,应该是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数。这一点谢铭很放心。 这件事也应该提前和张科长说一声,而且他身上的符快要到时限了,也应该换一个。 张科长大为意外,“你把钱凑齐了?哎...这个事情我已经汇报上去了,估计明天就能有消息。” “这没什么,本来也是因为我。”谢铭摇头,谨慎地没有把自己的分析全都告诉张科长,他岔开话题:“我身上的符又快到时间了,还得麻烦您。” “对对,差点忘了。” 张科长之前已经赶了一批符出来,这会儿要换也容易,立即就准备起来。 距离那天在华爵遇到胡静已经半个多月了,谢铭始终对这件事心存疑惑。之前他因为自身的缘故,对这件事敬而远之,打算等他临死再将厉骜托给超刑科关照。 但是现在出现了转机,事关厉骜,谢铭却更加犹豫。冥冥中他有一种排斥感,不想将厉骜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符纸一贴上身就消失不见,这种场景不管谢铭看了几次都会有些不适应。 “好了!”张科长拍了拍袖口不小心沾上的朱砂,笑眯眯说道:“这张用完也就结束了,幸好你福运深厚,能得贵人助。” “这段日子也辛苦您了。”谢铭道谢。 “不辛苦,把你牵连进来已经是...唉!”张科长叹口气,这件事说到底是他们事先没有做好调查和准备,才让胡静有了可趁之机,差点连累了无辜的谢铭。 “胡静的案子还没结吗?”谢铭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张科长闻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说来也算已经结了。只是胡静这类妖怪,只要身上没有血煞,我们轻易杀不得。她虽然作了恶,但是这件事到最后也没有造成什么坏的结果。” 胡静想报复的徐奉茂没有出事,胡静牵连的谢铭如今也有了保全性命的办法,也就是说她虽有恶意但却是未遂,按照超刑科妖怪管理办法也奈何不得。 不过... “她这样有前科的,我们会给她强制上‘户口’,以后也会盯得紧一点,再用契约防止她害人。”张科长解释道。 “那就这样放了吗?”如果放了的话,会不会继续威胁到厉骜? “虽然打杀不了,但是她心中有恶念,也不可能轻易就放了。”张科长一哂,觉得谢铭想得太过容易,“目前没有针对妖怪的条文律法,但是私底下却是有规矩的,这类妖怪需得诵经渡化三年,再审灵台,清明无晦者方能离开。” 听起来似乎一时半刻也出不来。 谢铭稍稍放心。 “小谢啊,”张科长语重心长,“妖怪轻信不得,她们一心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世间大多数的妖怪心性单纯,因而也更加容易生出执念...要是有妖怪给你说过什么,那也只是她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张科长觉得那天谢铭去地下室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谢铭绝口不提,他也只能旁敲侧击。归根到底,这次的事件中,谢铭才是唯一的受害者,他不说,张科长无法强求。 “你是受害人,这案子的结果也应该告知你一声:胡静自陈是因爱生恨,暴起伤人,你只是她随意下手的无辜群众。至于妖丹,她说是捡的...” 似乎也是觉得“捡的”两个字太过敷衍,张科长暗自摇头,继续道:“虽然还有几处疑点,但是现在只能记录在册,留待以后了。” 不出意外,胡静会被关在某处观里诵三年的经,或许能化去她的执念,得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谢铭对这个结果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不好评价,了解之后便和张科长道别。 车子行驶在回公司的路上,谢铭竟有种怅然的感觉。 这件事似乎终于要落幕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有小小的声音不住的提示:一切远未结束。 第二十一章 狸三儿 谢铭回到公司的时候,前台小妹贴心的给他打报告:“谢总,厉先生刚刚来了,去了办公室。” “嗯,我知道了。”谢铭脚步微微一顿,点点头走进电梯。 厉骜竟然来公司了! 谢铭不禁头疼。 希望一会儿能顺利的让人回家,别再有什么波折了。 电梯到了楼层后停了下来,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向两边。电梯门口,厉骜的身影也像是被重点突出的背景一样显露出来。 “怎么不进去?”谢铭仿若无事的问了一句,厉骜有进他办公室的卡,李秘书也不会拦着他。 厉骜从鼻子里傲娇的“哼”了一声,“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能去哪儿?最近公司这么忙...” 随意应了一句,抬手和李秘书打个招呼,谢铭打开办公室的门,等到厉骜进去后,又把门关上。 他直觉今天的事情不太好解决。 “你最近是不是躲着我?!” 果不其然,门一关好厉骜就开始质疑。 “没有,只是最近太忙了。”谢铭垂着眼睛,“我以前也有过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他试图解释,可是心里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多么苍白。 他们夫夫的感情一直很好,从来没有避开过彼此身体的接触。甚至对他们而言,亲昵无间更是对感情的调和与增益。 也难怪厉骜会觉得不对劲,就是谢铭自己也有些受不了这种刻意的分隔。 以前再怎么忙,他也从来不会避开厉骜的小意温情,特别累的时候,一场欢愉也能舒缓紧绷的精神。 可是现在,厉骜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拒绝。 “真的没有?”厉骜看着谢铭,试探性的接近,然后抱住了他。 “真的没有。”谢铭尽量的放松身体。 他的上臂、腰腹全都被鳞片占据,就算隔着衣服,一摸也能觉察那里的违和感。那种硬甲样的坚硬触感,再怎么也不会像正常人类的皮肤那样柔软。 衣料与那里的摩擦更是古怪,是几乎没有阻力的顺滑。 谢铭一动不动,生怕厉骜环在他腰间的手掌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你最近一直不理我...”厉骜抱着人淡淡的抱怨道。 他一边害怕谢铭是否发现了他的身份,一边又不甘心谢铭无声的拒绝与疏离。 现在谢铭亲口承认了没有,无疑让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放松下来的厉骜抱着人,不禁又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把下巴搁在那白皙温软的颈窝,嗅着淡淡的男士香水与体味混合的馨香...他有些把持不住了。 原本从分床起他就再没吃过一口肉,现在人在怀里,又是这样一副温柔顺从的模样。厉骜顿时那啥上脑,只想不管不顾的快活。 “我想你...” 厉骜温热的呼吸喷在谢铭耳后,激起他一阵的颤栗。 没等他反应过来,厉骜的手竟然想要顺着衣服探进去! 谢铭现在也顾不得厉骜敏感的心情了! 再不拒绝就这一身的鳞片他怕厉骜以后ed! 谢铭猛地使劲把人甩出去,厉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气氛那么好把老攻丢出去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 “你脑子清醒一点!这里是办公室!”谢铭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厉骜更委屈了,亲亲抱抱摸摸很过分吗?想你了就一定是要做做做吗? 谢铭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纯洁! “我没想干什么...”厉骜委屈巴拉。 “不管想没想,在办公室里就什么都不行!”谢铭用语言给这种事打叉,拒绝和厉骜在办公场所里做不道德的事情。 厉骜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他们以前办公室y的事例,有理有据的反驳:“那次...那次...还有那次!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是以前,我公司都快开不下去了,还不能留点好名声吗?”谢铭无情驳回。 “过几天就好了...”厉骜小声嘀咕。 只要再过三天,他就能有一大笔钱,然后亲亲媳妇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你说什么?”谢铭把自己被厉骜揉乱的衣服整理好,一时没听清厉骜的话,随口问了一句。 “嗯咳!”厉骜清清嗓子,一副严肃郑重的模样,开始假装神棍:“我说,看你的面向,这件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再过上...” 他似模似样的掐着手指算到:“最多三天,你就会遇上帮你解决这件事的贵人!他是你的守护神,所以你一定要对他言听计从,不得违逆。” “可去你的吧...”谢铭翻个白眼。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见过厉骜还有这种能掐会算的本事。所以谢铭压根就不相信,只当作厉骜是想逗他开心。 “你不要不相信!”厉骜点点点,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色:“我可告诉你,你很快会有一大笔钱...” 谢铭胡乱点点头,心想:可不是么,这还用你说。把公司卖给刘策宁确实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只可惜这笔钱和他有缘无份,转个手就要给别人...妖了。 “先不说钱的事,我今晚睡公司,你...” “我也睡公司!”厉骜表示坚守岗位,哪里有谢铭哪里就是他的家。 “你还是回去睡...你在这里我没法工作。”谢铭头疼,“最近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我很忙。” 老攻太粘人也是种苦恼。 “我待在这里不说话。”厉骜保证。 “可是...我只要看见你就会分心。” 这一句听得厉骜心花怒放。 看见他就分心是什么意思?还不是说他的影响力太大了,只要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就没办法不注意到他... 厉骜美滋滋,全当谢铭在含蓄的表白了。 磨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谢铭坐在椅子上喘口气,松了松领结。 再不解决自己身体上的问题,他和厉骜的感情一定会出问题的。 一场无妄之灾,搞得厉骜不开心,他也不开心...这样的日子太折磨人了! 晚上谢铭就睡在办公室的隔间里,厉骜照旧偷偷潜入。 这也是为何厉骜轻松走人的原因,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换种方式他一样能和谢铭同床共枕,永不分居! 不好的一点是谢铭什么都不知道,搞得他这个正牌老攻好像见不得人的隔壁老王... 算了,今天也能抱着媳妇睡觉呢真是幸福啊! 隐形的陪床老攻天一亮就溜了,活生生的见光死。 厉骜回去后就开始煲“爱心浓汤”,谢铭那边他想了又想,还是派了狸三儿过去。 不过也特意交待了,不用藏起来。 一只猫待在任何地方都是正常的,不引人怀疑也不会特别瞩目。 他还是放心不下。 这个社会太危险了,人类可能看谁都是人,但在妖怪们眼中,整个都市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那些被遗漏的、不甘心的游魂、化身成人的各类精怪、肮脏气息凝成的晦气,存在于这座钢铁丛林的角角落落。 尽管它们与人类相比起来数量稀少,却不能忽略不计。一旦招惹上,对谢铭来说绝对是个麻烦。就算谢铭身上有他的气息标记,也难保有那不长眼的贸然冲撞。 厉骜觉得,就算狸三儿不能进入大楼,在外面待着也多少有点警报的作用。 于是一大早,一只灰黑条纹的狸花猫就顺着路边的花坛小径去往谢铭的公司。 狸三儿一点都不担心它会被拒之门外。 人类爱的不就是它这样蠢萌蠢萌再带点傲娇的调调? 它就不信它往门口那么一蹲,一分钟之内会没人过来撸猫! 公司位置在大厦的中间,占了三层楼的空间,所以狸三儿的第一步就是要进入这栋大楼。 大厦的正门有保安守着,这些男人太粗鲁了,而且不太有爱心,不好突破。狸三儿只得绕了个圈,找到了地下停车场的位置,蹲在了停车场里的电梯门口,团着爪子开始给自己洗脸。 它要把皮毛洗得干干净净,争取一次把人萌傻!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各个公司的情况不同,这会儿已经有人来上班了。 高跟鞋敲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狸三儿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开始软绵绵的叫了起来:“喵~” “有只小猫?”来人果然注意到了狸三儿,声音有些惊喜:“咪咪,你怎么在这儿?找不到家了吗?” 狸三儿毫不矫情的拿身子蹭上那修长的小腿,睁着一双因为光线暗淡、瞳孔格外的圆而显得特别无辜的眼,“喵~”的又叫了一声。 “咪咪来抱抱~”年轻的妹子丝毫不觉得这是个陷阱,她只惊喜于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也能讨猫主子的喜欢,“跟我回家好不好?” 以后不用云养猫,她就要有猫了耶! 为了完成厉哥的任务,狸三儿完全没有野生狸花的尊严,全程任摸任抱,不仅没有怨言,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享受! 电梯门开了,狸三儿就这么残忍的利用了一个只想养猫的单纯妹子! 蹭上了电梯,狸三儿盯着电梯顶端不住跳动的数字。它还记得尖哥说嫂子在十五到十七层... 这个妹子是要去二十层的,所以只按亮了二十层的按钮。狸三儿虽然想一跃而起,潇洒的踩亮十五层的电梯按钮...但是想想一边这个和它有过“一撸情缘”的妹子,决定还是不要表现的那么聪明能干。 万一以后得了恐猫症这罪过就大了。 电梯很快到了二十层,妹子叫着“咪咪”想让这只狸花跟自己走,之前这只猫也是跟着她,自己走进电梯的。 然而这时候的狸三儿宛如一个无情的浪子,纵身跳出了电梯后,撒开四只爪爪狂奔而去! 空留站在原地的姑娘凄凉的呼唤“咪咪”也不回头! 于是一大早,一家公司的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子: 【我真傻!我只知道黏着我就是喜欢我,没想到最后还是负了我!】 第二十二章 挖墙脚 平日里无人经过的安全通道,狸三儿一边数着层数往下跳跃,一边在心里暗暗道一声“抱歉”。 虽然那个铲屎的挠痒痒伺候的还不错,但是它可不是一只轻易就可以收买的普通狸花! 十七层的标志出现在眼前,狸三儿一个急刹停住脚步。 就是这里! 它耸耸鼻尖,试图从空气中嗅到厉哥的气味。 十七层的味道比较重,再往下味道几乎没有。狸三儿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半点不怵! 作为一只猫,它出现在哪里都是正常的。 李秘书的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公室的隔壁,平日里并不会关着门。 最近这两天比较忙,她早早的就来到了公司,却发现总裁比她来的还要早! 仔细观察才发现谢总昨天夜里没回家。换下的衣服装在袋子里,洗漱的用具已经拿出来了,而且隔间里的床铺有动过的痕迹。 原来不是她来的比领导晚啊,李秘书松了一口气。 不过谢总下班后不回家这种事可真是少见。 作为一个在公司里距离总裁最近的秘书,她可是知道谢总是个多么恋家的人。 通常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当天是一定要回家的,就算是有什么会议或是加班很晚,也一定要赶回去,还要提前给家里人打电话知会一声。 这年头这样顾家的好男人可真是不多见了,李秘书有些羡慕谢总夫夫十多年如一日的感情。从她来到公司的时候,谢总就已经结婚了,直到现在感情好的还和新婚似的。让她这样还不到七年之痒,就已经有些烦腻的人好生羡慕。 昨天厉先生还来公司了,待在办公室里一个来小时才走。估计是这两天谢总忙得不在家,才来公司黏人了吧。 李秘书开完脑补小剧场,想起以前厉先生送汤送到公司的事情,微微笑着一摇头,这两人的感情也真是太好了。 “喵~”的一声,从桌子下面传来猫叫,李秘书一弯腰一低头,整整好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哪儿来的猫?” 低声自语,李秘书猜测是这栋大厦里哪家公司的小职员偷偷带了猫进来,结果没看住,让猫跑进了她的办公室。 这只猫看着精精神神的,皮毛顺滑没有一点脏污凌乱,也不怕人。它蹲在桌子下的空间里,一副很有规矩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家养的。 “这是你养的?” 谢铭路过李秘书的办公室门口,听到了那一声猫叫,眼睛往里一扫就看见了一只猫。这栋大厦要求不能带宠物上班,但谢铭也就是随口一问,只打算给提个醒。 以前还有人在办公桌上养过仓鼠,只要不影响工作,不影响别人,偶尔放松倒是没问题。 只是带只猫过来还是有些过分了,会被保卫室的人查到。毕竟猫这种动物会跳会叫,还喜欢到处抓挠。 “不是,我也是刚刚看到它在这里。”李秘书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她已经三十多了,早过了爱心爆棚想养萌宠的时候了。 谢铭看了看那只猫,有些奇怪,“那它怎么会在这儿?” 一般猫这种动物不是会避开人的吗?这一只怎么胆子这么大?还蹲在桌子底下,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 “估计...是因为这个。”李秘书不好意思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饭盒,解释道:“我今天自带了午餐,里面炖了牛肉。” 猫的鼻子可是很尖的,怕就是闻到了味道才跑到她这里来了。 说话间,这只猫有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喵呜~” 尾音里带着小呼噜,有些愉快的模样。 “可能是谁带进来的,你通知下保卫室,让他们看看这猫是谁的。”谢铭吩咐一声后,就要转身离开。 保卫那边有监控,可以看到这只猫是谁带进大厦的,顺便也能帮这只猫找找主人。 李秘书应了声,马上拿起桌上的座机拨号。 狸三儿叫了一声后,眼看着人要走,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跑的时候它甚至还露了一手绝技! 只见它灵活的身子在谢铭行走时交叠的两腿间穿行着“8”字!这一手还是它从电视上看来的,它觉得自己表现得更加帅气优雅。 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谢铭,差点被这只强行炫技的猫给绊倒! “嘘!”谢铭低声驱猫。 狸三儿仰头,睁大了一双圆润的眼睛可劲地卖萌。 无奈谢铭没有接收到任何萌点,狸三儿妄图萌傻嫂子混进公司的计划只能一败涂地。 被拦住了去路,且没有任何饲养小动物经验的谢铭,无奈向李秘书求教,“这猫怎么了?” “估计是想玩?猫都挺奇怪的,有时候主人也不懂它想干什么...”李秘书虽然也没有实践经验,但是在网上云吸过不少猫,略懂一点点。 谢铭抬脚走一步,猫就快速的跟上来,颇有些粘人。 不过家养的黏人精谢铭已经有了一只,其它的就敬谢不敏了。 “你不要挡路。”他叹口气,蹲下来撸了一把毛。 狸三儿幸福的眯起眼睛打呼噜——嫂子摸我头了! 要知道厉哥手下有好几只小妖怪,只有它!和嫂子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反被萌傻的狸三儿呆愣愣的蹲在原地,谢铭立即起身,快速回到办公室。 “哐”的一声关门声,惊醒了沉浸在幸福中无可自拔的狸三儿。 “喵呜~呜呜~”它抬爪挠门,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凄凉的狸三儿只能蹲在一旁,等着门再次打开。 那边保卫室接到电话后,开始查看监控记录。没找到养猫的人,却看到了二十楼的小姑娘和猫一起坐电梯。 可怜那妹子不仅没有成功上位铲屎,还得背个黑锅。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那只猫不是我的,我以为它喜欢我,可是最后它自己走了。” 保安们面面相觑,所以这是一只流浪猫? 那还是撵出去吧。 狸三儿这会儿已经成功的混进了谢铭的办公室。 刘策宁坐了一夜的飞机,早上六点到。从机场过来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抽空他还去吃了早餐,刚刚上楼来找谢铭。 狸三儿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从门边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一进去它就目标明确的直奔沙发底下,“刺溜”一下就钻进去,那急速闪过的身影,如同一道灰黑的闪电,看得刘策宁一怔。 “刚刚那是什么?!”刘策宁走到沙发旁,想要搬动沙发。 谢铭围观了全程,一揉眉心,他这间办公室最近怎么那么招小动物。 “不用管它,一只猫而已,已经通知保卫室了。” 刘策宁敲敲实木的沙发,底下半点声响都没有,也只好放弃了。 “你就这么着急吗?连夜赶过来的?”谢铭递给他一杯水。 刘策宁的衣服皱皱的,人也有些疲倦的模样,一看就是熬过夜。昨天他还在大洋彼岸给谢铭打电话,今天人就坐进了办公室,想也知道是连夜搭乘航班飞过来的。 “没办法。”刘策宁一笑,听出了谢铭话里的关切,“我怕夜长梦多,而且那边也确实待不下去。一拿到钱我就定好了航班。” 对于刘策宁的家事,谢铭不好多说,只点点头。 “也好。公司的一切你都熟悉,接手了就能直接进入日程。” “我听说你着急卖掉公司是因为生病?”刘策宁试探一句。这也是他为什么着急着过来的主要原因。 虽然说着放弃,但是毕竟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放手?他最害怕的是谢铭生病了...需要这么多钱,恐怕不是能轻易治好的病症。 谢铭摇头,“你以为是我?” “要是我生病了现在早就找一家医院住进去,哪儿还有这么多时间待在公司里。” 刘策宁的心微微一跳。 “那么...是你的家人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还有机会? “不是。”谢铭继续否认。 “好了你也别乱猜测了。”打住了这个话题,谢铭谈起正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今天就能拟好交易合同并签字。你知道的,我很着急。” “我没有问题。”刘策宁直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谢铭,“只是我想再加一条,公司转给我后,我想聘请你继续管理它。” 他几乎已经执意认定是那个总是待在家里煮饭熬汤的男人病了,如果不是,还有谁能让谢铭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救? “...我需要再想一想。”谢铭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 以后的事情很多都没有计划,但是他打算都用来陪着厉骜。而且现在看来刘策宁...明显还未死心。 他们如果待在一家公司里,厉骜知道了一定会闹,谢铭不想厉骜误会。 只是现在直接拒绝的话,刘策宁可能会想的更多。 “好的,你可以慢慢想。但是你要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心血,而我会帮你守着它,一直等着你回来。”刘策宁知道现在不应该逼迫得太紧,大方的退了一步。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谢铭除了他还会喜欢谁呢?他可以等。 谢铭皱皱眉,不是很喜欢刘策宁的说法。 “不用,交易了就是你的,你不用把它当作是我的某种附属。” 决定卖掉公司的那一天,谢铭已经决定放弃对它的一切感情。刘策宁的话让他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和冒犯。似乎并非公司值这个价,而是因为他才有了附加值。 “你似乎误会了。”刘策宁耸耸肩,故作轻松,“我无意在现在这个时间里再次表白我的心意,但是对于你的感情,许多年来我从未改变。你是知道的。” “它不是你的附属,对于我而言,买下它就是买下我们曾经的记忆,这对我非常重要。” 谢铭从来没有觉得刘策宁会是这样的难以交流...好在他现在不是真的老攻要挂了,不然真的会呕死。 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拒绝听那些告白,“我们现在开始拟合同怎么样?我希望这件事越早定下越好。” 刘策宁理解的点点头。 沙发的底下,狸三儿保持着农民揣的姿势已经石化了。 看它都听到了些什么! 嫂子的公司里竟然有厉哥的情敌! 还是已经潜伏了许多年的那种! 而它们从来都没有发现...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人竟然敢挖厉哥的墙角! 第二十三章 愤怒 合同的拟定是比较快的,交易双方都没有太多的要求,又是认识了很多年的熟人,对公司的情况都很了解。 这大概是谢铭这么多天以来遇到的最舒心的一件事了,只除了过程中刘策宁总是用期待包容,脉脉含情又欲语还休的眼神一遍遍地洗礼他。 初步拟定的合同还需要进一步修缮,法务部开始忙碌起来。 刘策宁想要约谢铭吃午饭,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谢铭这边就接到了厉骜的电话。 “我炖了汤你还不回来吗?”厉骜开口就是一股幽怨弥漫开来。 想想这几天有意无意确实忽略了厉骜,谢铭心一软,答应了。 “那你还想吃什么菜?”厉骜精神一振。 在他看来,愿意回家吃饭就是一个机会,他要争取用美食把谢铭的胃一举拿下! 总是分居算个什么事儿啊,就算他每晚偷偷过去陪着,在别人看来这也是夫夫分居两地、感情不睦的表现。 人都不回家了还不是有问题! 整个小区里,他和谢铭就是模范夫夫,从来不吵架不打架压根不需要调停,要是居委会评个什么三好五好家庭,他们铁定能上榜! “你做的都好吃,两三个菜就行了,别浪费。”谢铭哄了一句。 厉骜嘿嘿笑着,挂电话前,嘱咐谢铭中午早点回来别耽误。 一旁的刘策宁有些酸。 但是想想这也许是那个傻大个最后的陪伴,心里一软又不计较了。 他才是会陪谢铭走到最后的人! 中午临下班前,交易的合同终于签字生效,谢铭心中的大石落地。 总算是赶在明天的期限之前完成了这件事,这样一来,不管明天会出现什么异样,从他这边来说,对方的要求是完全执行了。 如果还要借口不动产说事,他名下的几个资产已经委托给中介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理了一遍,自觉没有什么疏漏,谢铭整理了东西回家吃饭。 坐进车里的时候,心底还是有些许遗憾的,毕竟从现在起这家公司与他无关。他为之奋斗的那十多年似乎一下就成了泡影,如梦一场。 从截然一身创业,到如今一无所有回家,中间经历的那些事情变得无足轻重。守在身边的还是那个人,他们安然无恙并且幸福美满,这似乎成了他唯一攥在手里,留存下来的真实。 谢铭轻轻叹口气,胸中的不甘、怨怼化作虚无的愁闷,呼出去,消散开,不留痕迹。 启动了汽车,谢铭把那些情绪抛开。 想想家里那个现在围着围裙在厨房打转的男人,似乎眼前的郁闷都成了生活中一味小小的调剂。就算是苦的,厉骜也有本事将之烹调入味,将这些变作家的温柔味道。 后备箱里,一只狸花猫正咬着爪爪痛苦纠结。 早在保安上来的时候,狸三儿就机灵的从办公室里离开了。它从那些愚蠢的人类面前,一路顺着安全通道窜下去,无人可挡! 等藏进了谢铭车子的后备箱,它才有一丝丝后怕的感觉。 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厉哥会不会一气之下拿它和尖哥炖一盅龙虎斗? 狸三儿的心脏“砰砰”直跳。 它要不要告诉厉哥呢? 万一厉哥误会嫂子了怎么办? 不不不! 嫂子一直是拒绝的,都是那个小白脸自说自话,自作多情! 厉哥肯定一眼就能看明白。 这也是难免的嘛!嫂子那么优秀,总会受到那些不长眼的狂蜂浪蝶的骚扰。但是嫂子深爱厉哥,自然是忠贞不二、严词拒绝! 嗯嗯,这样说应该就行了...吧。 谢铭回到家,饭菜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勾人食欲。 他放下东西,厉骜还在厨房盛汤,食物的味道在空气里凝成了幸福,谢铭觉得自己当初结婚这件事做的再正确不过了。 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包容他了。 包容他的自尊,他的任性,他的骄傲。 厉骜把自己放在被施与的地位,全凭他一心取舍给与不给。 他不能真的如同过路的旅人,不去看那颤颤举起、只为给他的旅途添一抹亮色的花。 他应该停下脚步,护他不被风雨凄侵,蔽他不受烈日炙烤。 人生茫茫,他只找到了这一朵花,于是不愿离开,不想前行,就地结庐,度一个日升月落,一个春去秋来。 谢铭突然很想从身后抱着厉骜。 那坚实的背脊是他的,宽阔的胸膛是他的,强健的腿、有力的臂膀...一切的一切恨不能融为一体,独自占有。 没人知道厉骜有多好,真的是太好了。 “回来了?去洗手,马上开饭。”厉骜一回头,浓眉挑起带着一股得意。 饲养谢铭的成就感太强烈,让一个人从五感到灵魂都无法抗拒,离不开他,这大概是他成功的巅峰。 有时厉骜会恨,被囚井下七百年不复自由...可是扪心自问,用这七百年交换谢铭,他会愿意吗? 换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一个大宝贝...为什么不? 简直不能更划算! 所以他安分守己,所以他隐姓埋名。 他还想用那用七百年自由才得来的道德金光,换谢铭一个长生不死,一个青春永年。 十多年的锻炼,厉骜的手艺不可同日而语。 简单的家常菜信手拈来,复杂一点的也琢磨得透彻。比起那些大厨更好的一点是,厉骜只为谢铭一个人负责,所以谢铭爱吃什么口味他就做什么。 四菜一汤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谢铭这几天奔波辛苦,一顿这么合口味的饭菜让他胃口大开。 厉骜只在一旁暗自偷笑,多吃点才好。多长点肉,抱起来才不硌手。 他在菜里面把自己都放了自己之前炼化的那些液团,谢铭被他调养了这么久,吃了只会精力充沛。到时候他再那么一歪缠,没准就能得偿所愿。 至于下药,厉骜才不屑使那种手段。不说伤不伤身,光是自己媳妇都要下药来搞定也太没面子了。 不过,就算不下药他似乎也从来没有搞定过谢铭... 温馨愉快的吃过饭,厉骜乐颠颠的去刷碗,谢铭想动手他都不让。 于是没事做的谢铭只能溜到阳台,拉上双层隔音门,给超刑科打了个电话。 “张科长,我这边钱已经准备好了。” 张科长大感意外,“其实这个钱吧,我们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只是数额有些大,所以要耽误几天。” “没关系,钱只要凑够了就行。我还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张科长对于谢铭的急切也很是理解,毕竟这件事直接威胁到谢铭的生命安全,他着急也是正常。 “那就明天,刚好是最后期限,我这就联系...” 除了约定治疗,还有一件事谢铭也想确定,“取出来...时间大概要多久?” 如果半天一天还好说,要是半个月一个月,他就得提前想办法稳住厉骜。 张科长这下有点迟疑,“这个不好说,主要还是看那边。我们没有这个先例,也没有参考经验。我都帮你问问。” “那就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谢铭呼出一口气。 终于,明天这一切不正常的、荒诞离奇的事情都要结束了! 但愿以后他再也不要遇到这类事情了。 等解决了他的问题,厉骜的事情...反感又一次从心底浮起,谢铭想了想,胡静已经被关起来了,这世界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妖怪专门针对厉骜? 还是再等一等吧,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呢。 谢铭从阳台出来,恰好看见那条小绿蛇在地上扭着身子,翘着尾巴在半空里晃悠。 “这蛇怎么了?” 哪有蛇这副样子的,难道是生了寄生虫? 厉骜从厨房里探头一瞧,嘴角抽了抽,“不用管它,估计抽风了。” 谢铭看不见,但是狸三儿的隐身法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小绿尖儿正翘着尾巴当逗猫棒,和狸三儿玩呢。 手指一抖,厉骜弹了一滴水打在小绿尖儿的大脑门上,让它老实一点。 谢铭没养过蛇,也不知道正经蛇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只好不再关心,回卧室里拿平板随意翻看。 厉骜快速洗干净碗,对着卧室说了声“我查点资料”就钻进了书房,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谢铭看不见的狸三儿。 做戏做全套,厉骜先把电脑打开到旅游推介页面,才坐在椅子上让狸三儿开始汇报工作。 狸三儿有点紧张,它今天要说的,一件件可都是大消息! “嫂子把公司卖了。”这是第一件。 “啥?”厉骜瞪着眼睛,公司都快成谢铭第二个老攻了,他竟然舍得卖掉?! “公司有个流氓追嫂子,被拒绝了。”这是第二件事。 “哈?”厉骜眉毛一竖,竟然有人敢撬他墙角,真是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那个流氓不死心,还想让嫂子去公司上班,嫂子没答应。”这是第三件事。 “去个屁!”厉骜出离愤怒了。 “他还说一直等什么的,简直凑不要脸!”跟第三件事合在一块吧,不然事件太多显得它抓不住重点。 狸三儿说完了,像一个冷漠的杀手,无情地舔了舔爪子。 它有尖牙和利爪,只要厉哥一声令下,它就能把那个流氓抓成烂渔网! 第二十四章 暴露 厉骜气得说不出话! 他辛辛苦苦养得白白嫩嫩的俏媳妇,有人看上了就想劫胡? 这是人干事!? 别说他们感情好着呢,就是感情不好了,他也要想办法变好!关那个小白脸什么事?! “那个流氓...叫、叫...”厉骜结巴几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气之下,“老子自己看!” 不等狸三儿抬头,厉骜并指点中它眉心,这一个早晨的记忆就这么涌入了厉骜的脑海。 几分钟后,厉骜一脸的阴翳。 他认识这个小白脸! 拿着谢铭给的工资,还天天不干活让谢铭连陪他的时间都没有! 那个叫刘策宁的副总,包藏祸心,潜伏在谢铭身边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发现! 谢铭这几天不回家是不是和那个家伙有关系?! 不对! 那家伙之前回去了,今早才去找的谢铭... 厉骜拥有谢铭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 就说最简单的一点,刘策宁能直接拿出十个亿收购谢铭的公司,但是他不能! 转了几个圈圈,厉骜又想打电话给超刑科骂人了! 时间恰巧了,厉骜的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正好是超刑科的人! 一股气憋在胸口,厉骜抄起电话就是一通吼。 “还有脸打电话?!你们都怎么办事的!几天了你看看!黄花菜都凉!”老子媳妇要跟小白脸跑了! “呃...那个我就是来通知您,事情办妥了。十个亿一分都不少!明天就能交给您。”张科长无意间又当了次出气筒,就算是报喜声音都丧丧的。 “妥了?!”厉骜琢磨琢磨。 他现在有了十个亿,立马就可以把谢铭的二老攻买下来,然后把小白脸踢出去,自己当老板,让谢铭当小蜜... 这个主意好! “是的,已经办好了,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我想问问您,那个取妖丹的事情...”张科长尽职尽责的询问。 厉骜的心思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事情上了,“明天明天,约个地方让他过去,老子半天就解决了...” 要不要告诉谢铭呢? 或者偷偷买下来,然后招聘谢铭当小蜜? 我擦这酸爽! “那就明天!”张科长迅速敲定时间,“明天中午怎么样?就在超刑科本市临时办事处,我们腾一间屋子出来。明天您过来我们就把钱给您。” “行!”厉骜一锤定音。 与此同时,隔了一间屋子,谢铭也在打电话,刘策宁的。 似乎是彻底表达了心意,刘策宁表现的更加积极,更加主动,也更加烦人! 谢铭这边在等超刑科的电话,有些不想应付他。 “喂,谢铭,你在听吗?” “在听...n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谢铭看了眼时间,估计超刑科差不多要打电话了。 “我明白的。”刘策宁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背负了多么大的压力,谢铭,你们有句话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悲伤了。” 如果不是要保持斯文,谢铭真想翻个白眼怼一句:我男人好着呢真不用你瞎操心! “我...” “我有一些国外医生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你现在一定很茫然,谢铭我想帮你,我也可以帮你。大部分看似是绝症的疾病其实是可以得到有效救助的...”刘策宁还在自说自话。 “n!我这边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谢铭直白的说道。 “哦哦!很抱歉!我...” 门外,厉骜黑着一张脸,几步就跨进来。 n? 这不就是那小白脸的洋名儿嘛,谢铭正在和他打电话? 手一伸从谢铭耳边把手机抢走,厉骜对着话筒吼:“你哪根葱白日做梦想得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还没死呢!再敢打电话卸你一条腿!” 谢铭:“......” 明明已经要解决了,现在更复杂了。 吼完,厉骜挂了电话,还交待谢铭:“这种人你和他说什么。” “厉骜你...” 且不说刘策宁帮了他,就是共事这么多年也有几分情谊的。他只是比较烦恼刘策宁的表白,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哪怕做不成朋友,他也能出面拒绝并解决掉这件事情。 厉骜讪讪的,他刚刚憋着火,现在听到电话一下就着急了。 没等厉骜说点什么,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显示来电刘策宁。 谢铭没看厉骜,自顾接了电话。 他不想让人认为厉骜是这样一个没有礼貌且粗鲁的人,而且刚刚那些话,对于刘策宁来说只会让他误会更多。 “他真是太粗鲁了,谢铭,在家里他也是这样的吗?”刘策宁简直难以相信,在他眼中精致的谢铭会和这样一个人结婚。 出口就是威胁,块头又那么大,他很担心谢宁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不,你误会了,他...”解释还未出口,手机又被厉骜抢走。 “关你鸟事!”厉骜骂完,挂电话关机一气呵成。 终于清静了。 和这种流氓一句都不用多说! “你!”谢铭气。 他一句话也不想和厉骜多说,只想拿走自己的手机。 超刑科一会儿就会打电话过来,具体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厉骜怎么能关机!? “不给!”厉骜举起手,他原本身高就比谢铭高,一举起来谢铭更是够不到。 “厉骜!”谢铭叫他,语气严肃,满是威胁。 不过厉骜不在乎,这种挖墙脚的小白脸必须扼杀在摇篮中! “你别太过分!” “我们俩到底谁过分!”厉骜愤愤难平。 明明知道那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还要接他的电话,老攻还在旁边呢,这么肆无忌惮的,还不过分? “你什么意思?” 谢铭听出厉骜话里有话,目光直直地盯住了他。 “只要他没有什么意思,我...我能有什么意思?”厉骜怂怂的后退一步。 谢铭那种盯人的眼神太可怕,厉骜连十秒都抗不过。 “他有什么意思?”谢铭怀疑厉骜知道了刘策宁的表白,但怎么可能呢? 刘策宁从来没有在公司里表露过他的那种想法,就连那天冲动告白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今天也是。 这种事情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还传进厉骜的耳朵里。 厉骜紧紧闭住了嘴抬眼望天,他不敢说。 谢铭一旦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一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离婚和小白脸双宿双栖...唔,这太可怕了! “你...怎么知道的?”谢铭现在已经不是怀疑了,而是非常肯定,“厉骜你监视我?!你在我的办公室里装了摄像头?!” 尽管这个猜测很无稽,很荒诞,但这恐怕是最可能的。 不然厉骜一定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十年夫夫,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厉骜竟然在他的办公室里安装监控! 谢铭简直想打人! “你给我今天说清楚!厉骜你什么意思!” “我没...”厉骜可怜兮兮,“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那都是爱啊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你还干了什么?说清楚!”谢铭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没有其他的...”他也不敢说,说了怕谢铭宁愿丧偶也要离婚。 “那监控你确实装了?” 突如其来的回马一枪,杀得厉骜措手不及。 厉骜:“......” “我...”谢铭捂着脸,难以置信他和厉骜之间的信任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仅仅是两天没有回家,厉骜就迫不及待的监控他...想拍什么呢? 抓奸吗? 眼泪流下来,谢铭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脑海空白一片,觉得自己十多年的爱情全都喂了狗! 这样的日子还过什么呢... 我滴天!厉骜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他简直太有经验了,谢铭流泪=伤透了心=离婚! 不行! 这段记忆不能要了! 指尖凝聚起真元,在宽厚的掌心上迅速勾勒厉骜画的最最纯熟的一张符箓——无忧符! 这么多年他和谢铭能平平安安走到如今,靠的就是他这一手画符的本事了。 夫夫哪有不吵架的? 但是架不住谢铭会上升高度啊,监控=缺乏信任=没有爱情=不过了离婚! 这么多年,厉骜早就摸透了他的心思。 可是他不想离婚! 他的爱情不是爱情? 只要删除了那段不太愉快的记忆,谢铭对他也是有爱情哒! 所以,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是删了吧。 谢铭擦擦眼泪,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哽咽着开口:“厉骜...” 厉骜举着手掌靠近,真元在掌心上闪烁着金光。 “我们还是...” 谢铭抬起头,“离...这...” 掌心符印上谢铭的额头! 那一瞬间,刚刚发生的一切,在记忆中好像被层层雾霭遮蔽起来。谢铭整个人如同大梦一场,梦醒后已记不清梦中的故事... 一分钟后,谢铭睁开眼。 “手机给我!”他疾言厉色,“你吼什么吼!还敢关机!” 成了! 厉骜松口气,把手机递过去,坦诚道歉:“我错了...” 谢铭狐疑的觑他一眼,接过手机,开机。 按说厉骜已经认错了,他就应该不生气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火... 电话铃声一响,是超刑科的。 谢铭拿着手机往外走,不想搭理厉骜。 厉骜想蹭上前,却被谢铭一个眼神止住了。 唉...老攻难当。 谢铭关了门,才接了电话。 “喂?” “刚刚打你电话一直关机...”张科长疑惑。 “不好意思,刚刚没电了。”谢铭淡淡解释一句。 张科长也不深究,说道:“那件事说好了,明天中午前你过来就行,半天就能解决,地点还在我们科的临时办事处。你把钱也带上吧。我们这边程序太繁琐,晚点到账了我给你补上。” “我知道了,也辛苦您了。” 确定了时间地点,谢铭深深呼吸,搓搓脸...怎么有水? 眼睛也酸酸涨涨的... 不会是他哭了吧? 就因为厉骜不还他手机? 怎么可能? 谢铭捏捏眉心,不知怎么想起厉骜就觉得生气。 “叩叩”,书房外厉骜敲了两声就推开门,怂唧唧问:“你还生气呢?” “嗯。”谢铭的单音告诉厉骜他很不爽。 “别气了行不,大不了...大不了我睡书房。” 厉骜竟然会主动提出来睡书房,谢铭诧异的看他一眼,照旧是个单音节打发,“哦。” “那...我今晚就睡这儿了。”厉骜又说了一遍,发现谢铭完全没有心疼的意思,只能黯然的回卧室抱枕头去了。 无忧符就这点不好,人的情绪不是那么快就能消减下去的。谢铭就算已经忘记了自己生气的原因,可是还是会有气。 所以他也只能慢慢哄着谢铭消气了。 这一晚谢铭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他和厉骜在家里打起来了! 当然是他单方面在殴打厉骜! 然后梦里极快的过渡了很多场景,基本上都记不清楚,梦醒后谢铭只能想起自己那时最强烈的感受——每个场景他都气到想离婚! 醒来后,谢铭失笑。 这种事怎么可能? 要是有这么多次他都气到想离婚,他和厉骜又怎么会十年锡婚?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阳光和煦,轻风习习。 谢铭吃早饭的时候告诉厉骜他一会儿有事,中午也不回来。 厉骜听后竟然不闹腾,乖乖的就应了。 倒让谢铭挺不习惯的,这难道就是昨天发火的后遗症? 不过现在他没空研究厉骜,他想早一点去超刑科。 关于取妖丹这件事,他还是早些过去比较放心。 厉骜昨天被谢铭一凶,今天有点害怕,不敢再让小妖怪们跟着了。 无忧符只能强行遮掩记忆,如果谢铭再遇到相似的场景,说不定他会自己想起来! 厉骜也是怕了。 万一想起来,谢铭肯定和他没完了! 算起来“监控”一桩罪,隐瞒一桩罪,抹掉记忆又是一桩罪...三罪并罚,离婚是板上钉钉跑不了哒! 超刑科临时办事处,张科长一只关心谢铭这件事,今天能有个好结果也是他所期望的。超刑科里准备好了一间空屋子,具体需要什么到时再看那大妖的吩咐。 谢铭将里里外外的安排全都看过,心里比较有底。 “拿钱办事,就算是大妖也有信用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报价,你掏钱,公平合理。”张科长安慰道。 谢铭冷静地点点头,“钱在这张卡里,我可以给他,解决了我身体的问题后,我在把密码告诉他。我只是一个人类,他完全不必担心我说话不算数。” 这算是一个最基础的防备了,虽然可能对大妖来说没什么用。 “也行,我帮你保管,等事情解决了连卡带密都给他。”担心谢铭一个人类会让大妖看不起,张科长勇敢的承担起中间人的责任。 时间往往是你越在意它过的越快,当谢铭腕间的手表走到十二点的那一秒,屋内刮起一阵大风。 “他来了!”张科长提醒谢铭,并及时贴了一张定风符。 灰尘迷了谢铭的眼睛,让他一时间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今天早晨还在餐桌上给他念叨小米粥怎么怎么有营养的声音: “老子按约定来了,人呢?治好了就给钱滚蛋,不耐烦和你们打交道!” 第二十五章 心不骗人 一个人的声音听了十年,就算是看不到人光听喘气,谢铭也不觉得自己会猜错。 他忍着疼痛睁开眼睛,想把说话的那个人看清楚... 而厉骜拽的二五八万似得刮进超刑科,根本就没留心看人。 他还想赶紧的用半天时间解决了问题,钱到手就回家邀功呢! 风定人静,厉骜敷衍的一瞥... 我了个大艹! 对面,谢铭睁着泛红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他。 完全状况外的张科长乐呵呵的介绍道:“谢先生,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能够解决你身上症状的大妖了。厉先生,我是受谢先生的委托,特地拜托您的...” 谢铭脑子里那根用来控制理性的线,早在看见厉骜的第一眼就“啪”的一声断了。 只见他冷着一张脸,漠然的“呵”了声,反问道:“大妖?” 厉骜你丫什么时候成的大妖? 你特么跟我结婚的时候还是个人呢! 你现在连种族都给变了! 感情我跟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家伙过了十多年! 张科长听着这声息不对。 谢铭之前一直想尽快解决问题的,怎么临到当口了,语气这么碜得慌? 现在也顾不得他了,还是尽快安抚下大妖厉骜,不然一气之下不救了,或是打死人可怎么办? “小谢唯物的,一直不太相信这种事,您...”多包涵... 话没说完,只听对面“噗通”一声。 厉骜腿一软怂得双膝跪地,两手捏着耳朵,软着嗓子认错:“我知道错了。” 张科长眨了眨眼睛,脑袋里一道灵光劈过:他眼拙了,误把高人当凡人! 谢铭肯定是个不出世的玄门高手,没看这么厉害的大妖一个照面就给跪了! “呵!” 谢铭照旧一个单音打发。 厉骜心里顿时一个哆嗦。 这是生了大气了! 谢铭生气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他越是生气越是不想和你多说一个字,发出的都是诸如“哦”“哼”“嘁”“呵”“滚”这些单音单字。 厉骜曾经整理了一份单音预警,从“哦”到“滚”,再加上“离婚”,结合当时情境,程度依次递增。一般到了“呵”就需要解忧符,“滚”字需要忘忧符,最最终极的“离婚”出场次数不多,但是一旦出现,没有无忧符是解决不了的! 心里疯狂拉起的警报,红光闪烁。 尽管慌得一批,厉骜还是努力撑住面上的镇定。 不能乱! 一定稳住!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我们的底线是:拒绝离婚,其他好说!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厉骜神色凄惨,声音哀婉,一句三叹。 闻者伤心,见着流泪。 “我是...一个妖怪,谁愿意和我在一起?”他低垂着眼睛,显出几分自卑的凄凉:“你们人总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要是坦白了,你还能和我结婚吗谢铭?”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害怕...也不敢赌。” “你什么都不信的,不入庙不拜佛,空气被分解到纳米都是有形的物质。我和你说,我是妖怪变的人——你相信吗?” 厉骜说着说着动了情,他仰起头看着谢铭,目光纯粹又深幽,那里面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却有着最执拗热烈的爱情。 “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喜欢你。就算我不是人,是妖怪...我骗了你,可是感情呢?十多年了,我有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你...” 感情的基础是信任,这建立在欺骗之上的爱情,厉骜不知道谢铭还能否接纳。 他有些无力地,苍白地重复:“我爱你...真的...” 在人类的眼中,妖怪都是可怖的,骗得人一夕欢好只为吸取精气。 妖怪要修人形,要渡天劫,可以无所不为,无恶不作。 可是谁没有心呢? 人有,妖怪也有。 心不骗人。 谢铭怔怔看了厉骜一会,心里面翻涌不休,各种念头都冒了出来! 离婚吗? 厉骜是妖怪,人怎么能和妖怪在一起!? 离婚... 十多年的生活一幕幕闪回,围着围裙的厉骜、腻歪他的厉骜、心疼他的厉骜、怂唧唧认错认罚的厉骜... “你...你先起来。”谢铭闭了闭眼睛,发现自己说不出离婚的话。 厉骜顿了顿,一句“你原谅我了”没敢问出口。 他直觉谢铭现在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不要得寸进尺的好。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厉骜乖乖站起身。一开始肆无忌惮的狂傲被打压的半点不剩,现如今他就是审判席上可怜兮兮等候宣判的嫌疑犯! 张科长瞠目结舌,他今天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厉骜竟然会喜欢人类! 这简直是妖界奇闻! 厉骜的来历其实是有那么一点零星的记载的,出自张科长的师门,由七百年前的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记下了寥寥几笔: 时年大旱,路遇龙讨封,契于井,救一方。 这位道门前辈遇到龙讨封,与龙定了契约,让他待在井里,靠着龙呼风唤雨的本事救下了一方百姓。 龙讨封一事,本来在民间就多有传言,他们这些后人也不怎么把这件事当真。 谁知道十多年前,那条龙真的从井里出来了! 张科长的师父以为这么一位身有道德金光的大妖,一定是入世济人来了,没想到一个照面差点被杀了。 认清了人妖有仇的现实,该办证办证,该讨好讨好...但全都没用。 厉骜自己摸清了办证的流程,使了法子自己另作了一套身份。 张科长他们更是连踪迹都找不到了... 好在这么多年太太平平安安稳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好好的一介大妖竟然恋爱结婚了! 还是个夫管严! 瞒着人家不敢坦白,生生的骗婚十年! 这可真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张科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小谢肯定是有救了。 端看厉骜的样子,情根深种,不可能见死不救。 事情还是一码归一码,慢慢解决吧。 张科长清清嗓子,柔声劝道:“这个先放一放,今天这事吧,太突然了。小谢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是妖丹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了...” 谢铭浑浑噩噩的思维总算开始转动了,他是过来治病的,再不治他就要死了...到时候想得开想不开的,就都没必要了。 “我...我先给你看看?”厉骜小心翼翼地接近,深怕谢铭排斥他,连个接近的机会都不给。 谢铭的神色也很复杂。 厉骜怎么可能是妖呢? 还是个大妖? 就这一副怂包样儿,估计他一抬手厉骜就能蹦出三丈远。平时在家他一瞪眼,厉骜马上就怂,想争辩都只敢小声逼逼...这样一个耙耳朵,怎么可能是妖怪?! 谢铭奇异的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可能是厉骜在他心里耙耳朵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就算知道厉骜不是人,谢铭也没有丝毫的恐惧。 厉骜往前伸了伸手,有些想碰又不敢动的样子。 他怕自己一碰到谢铭,谢铭接受不了甩开他的手。 像是劝小朋友打针一样,厉骜小小声的给谢铭做心理建设:“我就握着,让真元在你体内转一圈...一点都不疼的,我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他? 骗婚骗得他这么惨! 睡了十多年的枕边人是人是妖都不知道! 谢铭瞅一眼厉骜,看他瑟瑟的缩着,一脸紧张又怕惧的模样,觉得他们之间,自己可能更像青面獠牙的妖怪。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命是自己的! 活着才能收拾厉骜! 强行给自己顺过气,谢铭不去看他,把手往前一递。 厉骜一脸惊喜,活像个旧时候跟在老佛爷身边伺候的太监,殷勤的捧起了那只手。 一道金色的真元顺着接触的皮肤进入了谢铭的身体。 谢铭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厉骜的碰触极快的蔓延,不一会儿就从胳膊流向了小腹。热力在那里堆积起来,有些发涨,却没有特别难受。 再看一眼厉骜,只见他面容平静,闭着眼,还能看到眼珠在微微转动——正经极了。 厉骜的表情一直是很丰富的,不管是讨好的时候,还是讨饶的时候,整个人...妖都带着不一样的色彩。 他和谢铭不一样,谢铭有太多的心事,太多的要强,绷着自己,并且已经习惯了这样。偶尔谢铭也会羡慕他,那样的眉飞色舞,那样的鲜活有力。 或许厉骜隐藏自己身份的同时,也隐藏了部分的本性,这才是谢铭从来没有见过的,真实而完整的厉骜。 时间一点点流逝,谢铭站得累了还换了换姿势。 厉骜一直没有睁眼。 谢铭看向一旁的张科长,以眼神示意:这样正常吗?没问题吗? 张科长摇摇头——没毛病。 对厉骜来说救谢铭能和救别人一样吗? 怕不是要仔仔细细连腰肌劳损都查一遍! 两人的眼神刚刚对过,厉骜恰好就睁开了眼睛。 “问题不大。”他开口说道,也是在安抚谢铭。 那颗妖丹对他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取出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厉骜犹豫了... 他决定换一种方法! “那个,为了防止你被妖化...”厉骜一手捂在唇边,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手掌摊开时,他的掌心间有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 “这个给你吃!” 第二十六章 阴谋 那颗珠子灿若星子,被厉骜托在掌心间,微微浮起低空转动,表面似是覆着一层流动的金光,散发着醇和平正的气息。 张科长在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一定就是厉骜的龙珠! 传说中,每条龙都有一颗本命龙珠,龙珠上附着了龙的精魂,几乎是等同于真龙半身的存在。现在为了帮谢铭压制他体内的那颗妖丹,厉骜竟然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谢铭没有张科长的见识,并不明白那颗会发光的珠子对厉骜而言,有多么重要。 他只觉得有点...恶心。 字面意义上的恶心。 他亲眼看着那颗珠子被厉骜从嘴里呕出来,然后再让他把这颗珠子吃下去... “...换个方式,不行吗?” 谢铭吐字艰难。 虽然救命在即,可是这个“呕吐物”谢铭表示他实在是很难接受。 厉骜看看谢铭的脸色,心下了然。 谢铭连接吻都必须要刷牙后才行,让他就这么吃下去显然是接受不了的。 厉骜也不急着收回龙珠,只攥在手里后就去撩自己的袖子。 “是还有一种办法,不过没有这个效果好。”他嘀咕着,伸出一根手指,就要朝手腕上划下... “你等等!”谢铭觉得不对劲,厉骜这个姿势怎么那么像...割腕? “你要做什么?” 厉骜抬眼,疑惑地问道:“取血啊,我的血也有压制的效果,只不过不太好...”需要隔几天取一次才行。 这个法子太麻烦了,所以一开始他才没有考虑。 谢铭一怔。 “...不用那么麻烦了。”他拽过厉骜的手腕,掰开手指取出那颗珠子。 珠子自带炫光特效,看上去比较大,拿在手里才发现其实只有小指肚大小。 谢铭盯着它看了一会,指尖轻轻摩擦,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的黏腻感。也许妖怪肚子里都有个异次元呢,虽然是呕吐,但其实它并不是从肠胃里出来的...干干净净的。 相比较起来,还是吃个珠子更妥善。 不吃的话,厉骜就要放血。 谢铭闭了闭眼,把珠子放进口中,连一点迟疑都不敢有,直接就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唔...”他吞完后,捂着嘴巴。 吐是吐不出来了,谢铭能感觉到那颗珠子一落进喉咙就顺畅的滑了下去,一股暖意从胸膛里散发出来。珠子似乎就停留在他的胸前,不曾落进胃里。 不过那种恶心的感觉不是轻易就可以克服的,胃袋翻腾,让他一阵阵的胸闷。 张科长眼睁睁的看着谢铭一脸嫌弃的吃了厉骜的龙珠! 那可是龙珠啊! 能不能有点敬意?! 一脸嫌弃是什么意思? 偏偏厉骜拧着眉心满眼关切,“好点没?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拍拍?” 张科长:“......” 这种好像吃了个假龙珠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谢铭摆摆手,自己缓了缓。好容易那种感觉才压了下去,他抬起头,问道:“这样就行了吗?” 厉骜:“......” 老子媳妇真甜! 后续还多的是程序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张科长在一旁开口帮腔:“小谢你不要着急,现在应该是暂且帮你将那颗妖丹压制住了,确保你不会继续妖化...” 厉骜瞪了一眼过去:要你多嘴! 谢铭还生着气呢和他多说几句话才能化解矛盾解开心结,你个老头叭叭叭叭全都给说完了,还有老子什么事!? “唔...后面的我也不是太清楚,还是听厉先生的吧。”被那一眼威胁,张科长紧急住嘴,顺道还给厉骜递了台阶。 可以说非常懂事了。 这还差不多...厉骜收回视线,声音都变得和缓温柔。 “我先帮你压制一下,想要彻底解决还需要一些东西,我得提前准备。” 谢铭皱着眉,也不去看厉骜。 “之前不是说半天就能解决?”怎么现在听起来更麻烦了。 他不想继续担惊受怕,能快点解决最好。 而且他现在脑子很乱,妖丹不能解决不可避免他就要继续和厉骜接触。 可是偏偏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厉骜! “半天是能解决。”但是绝对不可能! 厉骜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他能和谢铭纠缠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轻易放开的话,恐怕谢铭再也不会搭理他。 而且... “那个法子痛苦太大,如果是别人我根本不在乎,可是你,我就舍不得了。”厉骜全然不顾还有外人在场,腻腻歪歪的开始表达心意。 “你不用在乎,我没关系,你可以开始了。”谢铭一言否决,他并不怕痛,也不认为自己忍受不了。他现在只想尽早的割裂这一切的荒诞不羁,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理清这乱了套的所有事情! 厉骜看着谢铭一脸冰冷,暗自磨了磨牙。 心里下了狠劲,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也不行,我不知道超刑科怎么认定是一颗完整的妖丹,但你的身体里只有半颗妖丹。剖丹之术只有一颗妖丹时才能用,半颗妖丹危险性太大。” 谢铭狐疑地看看张科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信。 “老子...呸!”一气之下,谢铭好不容易养成的文明用语又破了功,厉骜啐了一口,气道:“我骗你做什么!已经到了这地步,难道骗你你就能回心转意不生气?超刑科使的到底是人的手段,哪有我查的仔细!” 谢铭目光冷淡的瞥一眼厉骜,似是在说:你的信用已经破产了。 “好!”被怀疑的眼神刺激,厉骜一口应道:“你既然不相信,我用内视之法带你亲自看一眼!” “什么内视之法?”谢铭的声音照旧冷得让厉骜心肝脾肺都痛。 “你闭上眼睛就是了,什么都不用管。我让你看清楚那颗到底是一颗还是半颗!” 听完厉骜的话,谢铭视线一转,又看向张科长。 张科长在厉骜愤怒的瞪视下只能认真的点了点头。 内视之法啊...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了。现今这个世道灵气稀薄的可怜,修道之人连筑基都难,跟别提内视了。 如果张科长面前的不是厉骜这个凶神恶煞的大妖,他都想拜托拜托,尝试一下。 厉骜的脸色更青了! 宁愿相信外人都不信他这个嫡亲嫡亲的老攻!究竟是谁跟你过了十年!?老子这么多年的饭都白喂了,你就这么不信我! 谢铭做好了准备,按照厉骜的吩咐放松全身不抵抗。 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厉骜毕竟是他熟悉的人...妖。那股气息靠近,让他尽管明知靠近的是妖也无法心生抵抗。 习惯的力量太强大了,十年朝夕相伴,又岂止厉骜一个在付出?如果没有全身心的信任和爱,他不会在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想要把一切都留给厉骜。 喜欢不会作假,他也相信厉骜的爱...可是同床共枕这么久,他竟然觉察到半点异常,该说是他太傻还是厉骜隐藏太深? 一个比人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妖怪,隐藏自己的一切只是因为爱? 谢铭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他和厉骜的相识,完全就是一个机缘巧合的误会。 一见钟情值得厉骜付出这么多吗? 谢铭是个很现实的人,他不相信。 许多的念头一闪而没,谢铭思绪止于眉心的一点轻触。 已然紧闭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点金色的亮光,牵引着他的视线不住的下落。 周围是模糊的红,看不真切。一路下落的过程中,谢铭似乎还看到一点金芒遥相呼应,只是那下落没有停止,谢铭也无法一探究竟。 似是极快的一瞬,猛然的一个停顿后,视野一片清明。 谢铭不知道这是自己身体的什么地方,只是眼前悬浮着淡青的一抹幽光。 那淡青色给了谢铭极大的不适感,就像是被外物占据自己的某一部分,除之不去,留之有害。 视线再一次被拉进,一圈金色围在谢铭左右,护他不受伤害。 这一次谢铭终于看得一清二楚。 那悬浮在半空的淡青色,是一个被剖开的半球。如果一整颗的妖丹便是一个完整的球形,出现在这里的这一颗显然缺失了一半。 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似乎是为了确认谢铭看得足够清楚。过了好一会儿,谢铭的视线才骤然上升,速度比来时快了几倍。 但是由于护在周围的金光并未离开,谢铭的不适感并不强烈。 “开!”厉骜的声音在耳边轻喝一声。 谢铭微微一顿,那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萦绕不去。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有些晕眩。 他闭了闭眼睛,适应了一会才再次睁开。 “厉骜说的没错,我确实只看到了一半的妖丹。” 或许这件事情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容易解决,谢铭虽然不懂半颗妖丹究竟有什么危害,但是如果有人明知厉骜的身份还要故意针对他的话,那这根本就是筹谋已久的圈套! 又怎么会轻易就能够解决? 第二十七章 解释 谢铭还在思索这整件事的蹊跷之处,差不多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张科长疑惑的问道:“这妖丹还能分一半?” 按照他的认知,妖丹这种东西其实就是受一点灵机的吸引,把灵气压缩凝结到极致的聚合体,是不可分割的,浑圆的整体。 毕竟妖丹里面都是灵气,如果想要彻底分开一半还保证灵气不散,理论上来说,这一半的妖丹里,至少需要有一半的灵机。 但是灵机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分出一半呢。 一点灵机乃开识。 所有妖怪的修炼都是从灵机开始。 灵机造化方能有思维,有意识,才能慢慢强大自己,修出一条化人之路。 打个比方来说,妖丹就像是一个鸡蛋,灵机就是蛋黄,切开了还想从那一半中孵出小鸡,这怎么可能呢。 半颗妖丹就意味着从外面打破了鸡蛋,还想再靠一半的蛋黄拼凑起半个鸡蛋,这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厉骜一扫张科长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嘲讽的说道:“自己做不到就是不可能。给我一颗妖丹,现在就分给你看!” 张科长讪讪的住了嘴。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厉骜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能够做到。 或许真是他少见多怪...在修炼难以为继的现在,灵气不足,不只是人的修为下降,妖怪化形也越来越难。不是谁都像厉骜那样,既有七百年的修为打底,又有一身的道德金光护持。 机缘之下,天时遇合,他的实力自然是深不可测。 厉骜开完了嘲讽,转向谢铭的时候又是一脸谄媚:“我比这些九流的修者要靠谱多了,他们都没有我厉害。” 九流... 目前在修者中,修为还算不错的张科长错愕的张了张嘴,又惭愧的闭上了。 和厉骜的修为相比,他们或许都是九流...这句话就算听起来憋屈也只能认了,谁让他们修为不如人呢。 谢铭却不管厉骜,这家伙前科严重,他还是更相信张科长。 “张科长,如果真的存在半颗妖丹,半颗和一颗有什么不同?”在谢铭看来,一半的妖丹也是妖丹,一整颗怎么取,一半也就应该怎么取。 怎么到了厉骜这里,似乎特别难办? 这不得不让他心里有点奇怪。 虽然知道厉骜不会害他,但是瞒着他十来年这种事都能干的出来,谢铭现在听他的每句话都要打个一折...信誉度实在太糟糕。 “这个...”张科长迟疑了。 他是没有见过半颗妖丹,但这能有什么不一样呢?半颗妖丹里含有半点灵机,半份灵气,按理说分开的那一半的构成和一整颗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这句话张科长并不能说。 一来厉骜在一旁虎视眈眈,似乎他说一点儿不对就能冲上来打死他。二来张科长确实不知,厉骜的修为比他高太多,知道的也比他更多。 或许真的不一样,只是他见识浅薄? 无奈之下,张科长只能坦白:“我从未遇见过半颗妖丹,也不知道其中变化...就连取出一颗妖丹,我也是做不到的。”更遑论半颗。 谢铭不好再为难张科长。 厉骜立刻抓住机会,踊跃自荐一波。 “我能啊,不管是半颗还是一颗,我都能取出来!” 谢铭问他。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区别?” 如果厉骜说不出个一二三,别想自己能相信他。 厉骜抓住机会狗腿的凑过来,仔仔细细给谢铭这个唯物主义掰碎了讲。 “怎么说呢,就像一个生鸡蛋,完整的时候我把它拿出来,怎么拿都可以,只要控制好了力道。但是现在是用半个鸡蛋壳盛了半个生鸡蛋,它会流动...或者说扩散,只要微微一动,里面的灵气就会失控。”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那种灵气震荡。我虽然能用龙珠压制妖丹里的灵气扩散,但那也是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一旦有外力强行介入,灵气逸散,而你的身体接纳不了的话,就会炸开。” 龙珠? 谢铭觉得自己听错了。 忽略掉这一点后,他一皱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不能吸收吗?把里面的灵气都拿走。” 厉骜连连摇头,拒绝这么干,“那更不行了。半颗妖丹里有灵机牵引它自己的灵气,我要是强行炼化,你的身体受不了。” “那破坏掉灵机?” “你身体承受不住...” 谢铭:“......” 说白了,因为身体是个弱鸡,所以基本上能想到的方法都不适用。 “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 厉骜否认了前面的办法,自然就是有更好的方法。谢铭也很好奇,不知道厉骜的法子能好到哪里去? “先压制妖丹,让它不至于影响你的身体。然后改善你的身体...其实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好几年了,现在你的经脉远比其他人更宽阔。”厉骜科普时不忘夹带私货,顺便给自己表功一下。 谢铭也想起来之前张科长说的,他的经脉宽阔,是个修道的好苗子...没想到根源原来在这里。 厉骜看了眼谢铭的脸色,觉得没什么不对的,这才继续说道:“我还需要找到另外的半颗妖丹,顺利的话,取妖丹这件事就简单多了。如果找不到,那就只能让你自己强行炼化这颗妖丹!” 最后这一句惊得谢铭直直地看向厉骜,他?炼化妖丹? 这算什么事? 他是想回归正常,而不是把自己改造得不“正常”。 厉骜咧咧嘴,有些破罐破摔的说道:“我以前就打算这么干了!天天跑出去这个摄影那个采风的,尽往深山老林子钻!还不是为了能多找几个有点灵气的药...” 谢铭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厉骜“包藏祸心”这么多年不说,竟然就还敢付诸行动! “你都给我吃了?” “那可不!”厉骜点点头,有点小骄傲:“不然就你工作时那副拼命的样子,能这么多年连病都不生吗?我找点药可不容易,能给你吃的就都赶紧喂了,白放着浪费药效。” 谢铭气也不是,认也不是。 他这么多年确实没怎么生过病,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体的底子好。 现在一想,这怎么可能?福利院那样的条件,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照顾好所有人。 谢铭的表情让厉骜有点怂,他嘟嘟囔囔的顶嘴:“人的寿命也就一百年顶天了...哦,你到时候活够了两脚一蹬,我还有大几千年活着当鳏夫吗?” 谢铭:“......” “我未雨绸缪有错吗?我还想和你过金婚的n次方呢,你也得努把力加油活到那时候啊...” 谢铭:你想得可真远... 张科长一抹脸,瞧这恩爱秀的,转眼的几千年都给出去了。那些什么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爱你比起来真是太假了。 下辈子什么样谁知道? 这辈子的几千年可是实实在在的。 谢铭不知道一百年后他还想不想面对厉骜,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就有点绝望。 是现在活还是以后想死都难,这真是个问题... “我得想想。”谢铭艰难的说道。 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问题。 “其实这也是好事。”张科长笑呵呵道:“像我这种修道之人,求长生的不在少数,只可惜他们机缘不够。小谢你既然想活着,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在张科长看来,这不仅不是损失更是天大的机缘。 修道之路难行,谢铭无意于此却偏偏有此机缘,也是天注定。 唯物主义的谢铭:“......” 谢铭迟迟不肯答应,厉骜也不着急。 要是谢铭这么容易搞定,厉骜也不会又瞒又哄又骗的过了十年。 “还是先找妖丹吧。”谢铭开口道,这也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他体内的这半颗妖丹暂且压制住了,目前没有什么大问题,也就能够腾出功夫来寻找这个突然出现,又藏着一半不肯见人的东西了。 “我觉得胡静肯定知道什么...” 谢铭的猜测有理有据,这半颗妖丹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是胡静所说的“捡的”。 除非是有厉骜这个修为本事的大妖或同阶的人或其他,才能够分开妖丹的话,他们根本不必做这么无聊的事来让胡静“无意”间捡到半颗。 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张科长想到这个可能,心底一颤。 据他所知,厉骜这个程度已经是他们不敢招惹的存在了。一些地方传说有陆地神仙,但是到了那一步,不到天下大乱是根本不会出来的。 从这半颗妖丹上,他已然窥见这世间还有第二个或可比肩厉骜这样的存在,正在到处活动。 而他们超刑科,甚至整个玄门,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是何等的可怕。 一旦出事,绝对是翻天覆地! 张科长想到这种可能,脸色一白,匆匆对谢铭说道:“这个情况我需要立即汇报上去,必须我本人亲自去。顺道我帮你申请去虎坵崖探视胡静...” 谢铭也想到了那种可能,倒是理解张科长的做法。 他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需要张科长的地方并不多。 厉骜寻到机会,又吐槽了两句“不靠谱”。 离开了超刑科的临时办事处,谢铭很快发现自己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他要去哪? 第二十八章 绑架 门口的路旁停着两辆车,一辆谢铭的,一辆厉骜的。 谢铭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家...怎么回得去?公司又已经卖了,或者他只剩下找家酒店暂住一段时间。 在谢铭迟疑的这一会儿功夫,厉骜骨子里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又返了上来。 他怕什么! 大不了绑了人回家去,磨一辈子难道谢铭还不认命? 谢铭的背后,厉骜盯着他的眼神又狠又邪。 “等一下!”有人一边叫一边跑过来,谢铭转身才见是赵略。 “呼!”赵略喘口气,这院子比较大,他生怕谢铭已经走了,一路紧着追出来。 “我们科长说...说了,这个事儿吧,本...本来,中间就有误会。这张卡还你...”赵略给的正是谢铭今天一早来时,打算交给厉骜的那张卡。 赵略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厉骜。 其实之前他们就有见过一面,那时厉骜给他的感觉也就是张狂放肆,但科长也不落下风...直到昨天,他才大致窥见了厉骜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难怪科长那么紧张! 别的不说,哪个人知道真龙的存在会不仰慕? 这可是龙啊! 赵略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期待和好奇,不知道厉骜的原形是什么样子的,还是真的像传说的那样“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他就这么一眼一眼的偷着瞧,倒惹得厉骜不耐烦了。 厉骜咬着牙根磨了磨,指尖掐了力道,正待弹这个无礼的小杂毛一个跟头。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边谢铭已经了解了缘由,接过了赵略递过来的卡片后,顺手又转了个弯递给了厉骜。 厉骜一惊,立刻就把那快要弹出去的力道狠狠地扣回了掌心里。 差一点就要伤到谢铭了! 掌心一痛,厉骜面色如常。 “这是什么?” 谢铭淡声道:“你要的十个亿!” 厉骜:“......” 什么叫挖坑埋自己,他可算是知道了! “不是...这笔钱我不知道是你的,我之前是想帮你才要的这笔钱...”厉骜话说的乱七八糟,一个转念才终于理清:“你要这笔钱就是为了取妖丹?!” 那不就是说公司压根没出什么事儿? 他要的这笔钱反倒逼得谢铭把公司卖了? 厉骜的心脏“咯噔”一跳,觉得自己在挖坑的时候,顺道也把谢铭给埋在里面了! 硬是坑着谢铭卖了自己的“二老攻”,这事这回算是没完了! 谢铭自嘲一笑,“我之前还想,要钱的人是怎么准确的估出了十个亿,这个我抵上全副身家才能堪堪凑够的数额...”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这件事他就只告诉了厉骜,但他从来就没有给厉骜这里想过,更不会怀疑厉骜的身份。 “这个...不是!”厉骜一紧张,看着那张几乎在宣告他“死缓”的十个亿,着急的给谢铭出主意:“咱把钱还回去行不?” 刚好这个钱是那个挖他墙角的小白脸给的,还回去不就两清了?让他也别想再打谢铭的主意! “合同已经签了。”谢铭摇头。 就算刘策宁愿意,他也不想反悔。 当初劝说自己下定决心,他就没想过会有一天再回公司。 而且妖丹的事情一日不解决,终究是个隐患。 厉骜顿时哑口无言。 他觉得自己好心却办了一件错事,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身份,或许谢铭出事后第一时间会选择向他求救... 不!厉骜否定了自己这个念头。 如果他不隐瞒,他和谢铭之间根本不会有开始! 赵略有些傻眼了,他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尴尬的站了一会儿后,赵略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而且他有点怕厉骜。 “那个...我就先回去了,我们主任还有事,我得回去帮忙哈...” 话音一落,赵略小跑着又进了别墅。 谢铭看着路两旁那茂盛的法国梧桐树荫漏下的斑驳阳光,轻而浅的一声叹息后,他问厉骜:“你究竟是知道我那天遇到的事情,还是不知道?” 谢铭不敢深想,如今只这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已然让他开始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想下去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但一定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如果厉骜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 那么他的步步紧逼,或许就是为了那个将自己妖化的目的。 只因厉骜不满自己为了工作而忽视了他,厉骜想改造无法接受妖怪的自己,厉骜想让这一切顺理成章。 像厉骜这个程度的大妖,这世间仅有一个已经是集气运之大成,又怎么会再出现第二个?还做出这种近乎无聊的事情——算计一个人类。 或许他一开始只是不愿相信,所以才在不断为厉骜开脱,宁愿以为是厉骜受到了阴谋和针对,而他只不过是被当作是威胁厉骜的棋子... 现在反过来想想胡静那时听到厉骜名字的反应,事情难道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最后被厉骜养在家里的那条蛇,恐怕也有问题罢。 为的就是无时无刻地监视他... 谢铭的额头一阵胀痛,似乎划过了一幕陌生的画面——他在和厉骜争吵,还说到了离婚? 厉骜听到谢铭问的问题有些傻眼了。 谢铭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他策划了这一切吗? 如果可能,他怎么会愿意谢铭吃下别的妖怪的妖丹?他早就把自己的妖丹分给谢铭了! 这件事情要是不能解释清楚,他可就真的完犊子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厉骜大声争辩道:“你那天回来的那么晚,还喝了酒,又醉成那样...” 他光顾着占便宜了,哪还有空想别的? “那你知道我要卖掉公司吗?”谢铭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以厉骜对谢铭的了解,他知道这就是自己被宣判前最后的申辩机会,哪能不紧紧抓住? 尽管明知自己理亏,厉骜还是选择了坦白。 他悻悻地说道:“...知道,我派了小弟过去,它昨天中午跟着你回来后就告诉我了。” “那我出事那天呢?你没派小弟?”谢铭摆明了不信。 厉骜咋舌,觉得一切都特么是天意。 “我那天派的是小黄毛,它害怕超刑科的人,自己躲起来了。” 早知道就不该轻易饶过那个家伙,关键的时候就不顶用! “小黄毛?”谢铭觉得一条绿色的蛇不会叫这个名字。 厉骜这会儿老老实实,有问必答:“小黄毛是一只黄鼠狼,学名黄鼬。” 谢铭的回忆中突然闪现出赵略抓住的那只黄鼠狼精...他的心又是一沉。 这让他怎么相信厉骜? 小黄毛宁愿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监视他,这可真不像厉骜说的会“害怕”,偏偏的那天就“自己躲起来了”? 谢铭唇角挂起一丝冷笑。 “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可说了。” 厉骜眉头一拧,不明白谢铭怎么会突然地变了意思?明明他能说的已经都交待了... 谢铭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晚了,民政局应该下班了。 “明天,我们民政局门口见。你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厉骜,我不想继续折腾。”谢铭看向厉骜的目光冷然,带着残酷的意味,“我们离婚吧。” “不可能!”厉骜眼睛一瞪,似是能冒出火来,“谢铭,离婚这件事这辈子都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他为了不离婚,甚至用符压下了谢铭的记忆。 他把离婚所有的路都恨不能堵死,连吵架生气都害怕谢铭说离婚。 现在谢铭说的这么决然,简直如同在掀他的逆鳞! “那我就起诉!”谢铭已经什么都不想顾及了。 厉骜一直在骗他!一直在撒谎!就算到了现在这一步,都不愿坦诚以待! 谢铭甚至不知道这十年来他听到的那些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爱情没有信任,婚姻只剩下欺骗...甚至厉骜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要将他也变成一个妖怪!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也可怕到面目全非! 厉骜的眉峰紧紧地隆起,他看着谢铭,恨恨地磨了磨牙... 那一只手的动作简直比闪电都快,谢铭根本看不清厉骜到底做了什么,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连动一下都困难! “厉骜!”谢铭恼怒地叫了一声。 很快,厉骜并指往他唇上一抹,他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厉骜淡定的扛起人,打开了自己路虎的副驾把谢铭塞了进去,还不紧不慢的为他系上了安全带。 “在这个世界上,比我厉害的存在真的不多...没人能帮你。”厉骜的神色淡淡的,看得谢铭一阵心悸。 “我爱你疼你宠你包容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那一双眼睛盯牢了谢铭,就像是盯住了一只猎物。 “我们的缘分是天定的,只是你已经不记得了。” 如果你还记得我,就不会忘记那颗龙珠...更不会这样对我。 这样冷漠的,不带感情的,甚至是急切的想要和我一刀两断! .......... 谢铭现在只剩眼睛还能转动,他努力地瞪着厉骜,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厉骜会这么对他...厉骜是想要囚禁他吗?把他当作玩物那样? “别这么看着我,谢铭,我真的爱你。”厉骜伸手捂住了谢铭的眼睛,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其他的或许我撒了谎,但爱你这一点,我可以向天地立誓。” “别生气也别害怕...我不会害你。” “我们不离婚,永远不。” 厉骜回到了驾驶位,开着车拐入车道。 他载着谢铭,顺着车流往家的方向开去。 只要回到家,他总能将一切都解释清楚。 第二十九章 求饶 厉骜把车停在了车库,然后抱着谢铭上了电梯。 电梯上还有他们楼下的住户,是个收拾得非常精致利落的婶子。住的时间长了楼上楼下差不多也都脸熟,偶尔见面也会打声招呼。 更何况厉骜还常去买菜什么的,就更加熟悉了。 “小厉啊,这是怎么了?”她热心的给摁着开门键,让厉骜抱着人进来。 厉骜一低头,对上谢铭睁大的眼睛,吹了口气让他的眼睛闭上,才笑着回道:“没什么,他这两天事忙,车上累的睡过去了。” 婶子点点头,看谢铭睡得正熟,压低了声音叹口气:“小厉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儿?现在仗着年轻拼命,以后可就遭罪喽...这个病那个病的,钱挣个什么时候是个完,人才是最重要的!” 厉骜好脾气的应声,“您说的对,我这两天让他好好休息下。” “这才对,顾惜着身子才能长长久久的...” 这婶子还热心的来到厉骜的楼层,帮他们摁了电梯,目送厉骜抱着人回家才又乘电梯返回了楼下。 回到家的厉骜一关上门,也不急着放开谢铭。 他把人放在卧室的大床上,匆匆返身来到客厅。 小绿尖儿摇头摆尾的跟在厉骜脚边儿,奇怪厉哥在做什么... “想说话就说。”厉骜抬了抬下巴,心里默算着整个屋子全都封死需要堵多少窟窿。 小绿尖儿听到厉哥这么说,吓得尾巴都绷紧了,直直地指着卧室——嫂子还在家呢! 它怎么敢乱说话?! 厉骜有些头疼的看一眼卧室,“他都知道了,瞒也没意思。” 狠话是放出去了,但是问题要怎么解决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难道真的困着谢铭一辈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厉骜激灵灵打了个颤。他刚刚就是生气、害怕、又无助...不赶紧留住媳妇离婚是肯定没跑了。 把人带回家他也就是打着把两人关在一起的主意,在谢铭耳边天天念经一样洗脑,迟早能打消谢铭的怀疑...吧。 嫂子都知道了? 小绿尖儿灵活的用尾巴尖儿摆出个问号来。 好好的怎么会知道呢?还有,厉哥不是会那个“失忆符”嘛,来个一套不久可以了? “不是还有符...”小绿尖儿给出主意。 “嗯咳!”厉骜大声的打断它的声音。 让你说话就说点有用的,用符什么的被知道了他砍头该变凌迟了! 厉骜以眼神威胁小绿尖儿住嘴。 符什么的真这么好用他还有必要这么愁吗? 而且符箓能遮掩的记忆是有时间限制的,距离用符的时间越久远,符的效力也就越低。通常这样隔了近一个月的,基本就遮不住了,记忆量太大。 就算能用他也不敢用。 谢铭现在身体里有半颗妖丹,以后还要他来配合“治疗”。把人的记忆弄没了,唯物主义的谢铭还能接受这些神神鬼鬼吗? 这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为难。 客厅里挂着大幅的结婚照,上面的新婚夫夫笑得甜蜜幸福,海天一色,白浪金沙;下面站着面临失婚危机的厉骜,苦巴巴一张脸,愁云惨淡。 唉...当初他为什么那么害怕非得要瞒着呢?哪怕是当玩笑一样说给谢铭听,现在也判个死缓。 小绿尖儿跟着厉骜游遍了偌大的屋子,但凡有点缝隙能钻进一个头大小的地方,全都被厉哥用法术封得死死。 厉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 “厉哥,嫂子就是个凡人...”小绿尖儿提醒一句,它觉得这么个封法,就算是它也逃不出去。 厉骜半句话也没听进去,他目光怔怔地盯着脚下的小蛇,总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 小绿尖把自己盘个圈圈,“嘶嘶”吐信:“要不您再招狸三儿和小黄毛过来,我们仨帮您再盯着?” “对了!电话线!”厉骜两手一拍,连忙从马桶上跳下来往客厅跑去。他得防着谢铭打电话再把超刑科或者其他的人招来。 虽然不难解决,但是现在攘外必先安内! 老婆要真铁了心不和他过,他反人类都没用! 厉骜取了剪刀把座机的电话线剪断,想了想又不放心。 谢铭如果真的要打电话,肯定是能徒手接上的! 理工男就是这么可怕! 他找了找电话线的头,贴着墙又剪了一刀...这才放心。 网线也如法炮制,剪了干净!连wifi都给泡了水,彻底不能用了。 手机也溜进去摸了谢铭的裤兜搜出来泡水...连厉骜自己的也没放过! 小绿尖儿看着厉哥做完了这一切,唆着尾巴尖尖儿觉得厉哥已经疯魔了。 “你找个地儿躲躲。”厉骜冲小绿尖儿一摆手,“万一他看见你又着急上火想起我以前干的缺德事儿呢...” 小绿尖儿:“......” 厉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啊。 厉骜吩咐了一句,自己打开了储物间。 他深吸一口气。 什么仿真罚跪键盘、搓衣板、榴莲...都在这个储物间里面。 全都是厉骜自己买的。 谢铭一般也就看看,还挺烦这些。 不过每次厉骜这么一求饶,他总会心软几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平安无事。 厉骜估摸着这次这些“法宝”也救不了他,但是总是个态度对吧。 他狠狠心,抱了个仿真的“榴莲”,这个他就用过一次,被谢铭嫌弃得不行。 小绿尖儿已经自觉隐身了,谢铭还被他用法术控制者强行躺在床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厉骜又是一阵心虚。 来到床边摆好了姿势,厉骜一搓指尖,悄咪咪收了法术,一脸忏悔的开始认错:“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害你差点没命?” “自己是什么出身也不由自己选择,我倒是想当个人和你白头偕老...可这不是没机会...” “谢铭,我刚刚犯浑,我害怕你不要我了,你别生气...” 谢铭一发现自己能动了,立即就从床上起身! 这日子他是没法过了! 厉骜动用法术定住他的时候,谢铭还只是生气。但是当他被封住了口又强迫闭了眼...那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开始恐惧! 那种封闭了所有的感官,像是被活埋一样的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以后会不会都这样?反正厉骜再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以后但凡他有一句不对,厉骜就能将这种自己完全无力抵抗的手段当做一种惩罚,直到他被迫同意厉骜的所以想法——被从人改造成非人,被控制行动! 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听从于他! 这太可怕了! 而厉骜确确实实的掌握着那种力量! 谢铭对厉骜的话充耳不闻,他从床边绕过了厉骜,直往门口走去。 他要离开这里,离厉骜越远越好! 谢铭扑到门边,抬手开门—— 锁拧不动? 这不像是被反锁的样子。 他定下心神,这时客厅里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才映入了他的眼底。 横的竖的一地电线,木质的地板满是水渍,从客卫一路蔓延进卧室。 他走到客卫看一眼...... 手机、路由器、平板这些电器泡了一浴缸! 谢铭突然反应过来,再去看座机,线被剪得光秃秃的,再找墙上的那根,一样是齐根剪断,一点机会不留! 谢铭喘口气,去阳台推窗子,如果不行就只能扔点东西下去让人注意到上面的异常...可是他费了半天力气,窗子一个都打不开! “厉骜!”谢铭崩溃地叫。 “我在我在!”厉骜狗腿上前。 “你究竟想干什么?!”谢铭气得红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厉骜缩了缩肩,往后退了半步,“你都不听我说,自己就给推理完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你判刑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谢铭捂着额头,深深喘息。 事情乱得他根本理不清楚,现在面对着厉骜他的思维更是一团糟。 “你说。”谢铭妥协。 厉骜如果没有达成所愿,估计是不会放他出去了。 “我以前是挺烦你总是工作的...但是我也就嘴上说说,我要是真想干点什么,也不用等到现在了。”厉骜挠挠鼻尖。 和“二老攻”争风吃醋差点还输了这种话他是不会说的! “而且吧...妖丹那个事真的和我无关。还是那句话,我要是动手,能等到现在吗?”厉骜说的真心实意。 他是想等谢铭接受了他的一切后,心甘情愿的开始修炼。他也愿意把自己的真元分出来帮助谢铭稳固基础,所以真的不必搞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更何况... “我怎么舍得吓唬你...我现在还有点后怕,如果超刑科没有联系我,如果不是我以为你缺钱,答应了这件事...” 那现在谢铭是不是已经妖化了没救了? 谢铭一直低着头,直到厉骜的话告一段落,他才出声。 “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一直想要将我变成...和你一样的妖怪?” 他的这个问题,让厉骜心底一凉。 第三十章 夫夫吵架 “我...”厉骜张口想要解释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说他不想改变谢铭?这不可能,他还没从井里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想着这件事了。 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而他则能活很久很久,他想要谢铭能够一直陪着自己。 作为妖怪的厉骜,其实并不能很清楚的向谢铭阐释清楚自己的爱情——他愿意分享所有,包括寿命。 谢铭也不能理解,也许在他看来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直白的承认他的目的?厉骜不敢。 在厉骜曾经的世界观里,谁强大谁主宰。可是认识谢铭的十几年里,他深刻的明白在爱情里,根本就不是这么的简单。 谁更不能失去,谁必将承受更多。 谢铭的爱情,厉骜有时琢磨不透,他隐隐觉得自己在某一步走错了方向,可是迟迟找不回头的路。 他没有办法和谢铭重新来过,那些旧日已渡的时光,成为了他最甜蜜的同时,也永远无法越过的坎。 长久静默的无解后,厉骜只能茫然而痛苦的问:“相爱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人类创造了那么多美好的词汇:同舟共济,相濡以沫...难道不是彼此分享,彼此接受,彼此永不分离吗? 谢铭深深地吐口气,他看着厉骜。 尽管厉骜有本事瞒了他十多年,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这根本就是一个强大而自私的妖怪。 他不会管这件事谢铭是否愿意,只要木已成舟,也就无力回天。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厉骜,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现在面对你,我的情绪只会失控...”谢铭的神色十分复杂。 他的世界观早已形成多年,曾经对于妖怪尚且不愿相信,更是见识过胡静妖化的那一幕。平心而论,谢铭对于这些事情是排斥和反感的。 也就因为现在眼前的妖怪是厉骜,他才有勇气,也愿意问一句。 “不行!”厉骜这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分离开的两个人,心只会越来越远,他不可能放谢铭走! “你要不要变成妖怪,这件事可以再商量,但是我们不分开!”厉骜伸出手,想要牵住谢铭,再将他包进自己的怀里。 好像这有这样无时无刻的肌肤相亲,才能让他确定谢铭仍是属于他的。 而谢铭则冷冷地看着那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掌。 掌心宽大,手指修长。 指尖是圆润的弧度...这是一双人类的手。 谢铭似乎有了些勇气,亦或者他只是更加恐惧而不敢拒绝。 厉骜顺利的牵住了他的手,脸上的神情亦是微微放松。 “啪”的一声! 谢铭突然狠狠地一拍,打开了厉骜的手! “别碰我!” 厉骜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监视我!出卖我!想要把我变成妖怪?!厉骜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吗?”谢铭的目光中透着决绝,他紧咬牙根,一脸愤怒! 所有的事情! 统统无解! 厉骜只会这样遮遮掩掩的敷衍他! 谢铭心中一股怒意越加旺盛,他给过厉骜机会了,三次! 可是厉骜的回答全都是拐弯抹角,根本没有丝毫的坦诚! “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厉骜同样委屈。 出卖谢铭这件事他没有证据,干活的妖怪又是自己手底下的小兵,压根不能取信谢铭。 就算说监视也是有理由的,外面那么危险...这次不就是他的监视不到位,才让谢铭出了事儿? 至于变成妖怪?夫夫间还有什么不能分享的?他爱谢铭到愿意把自己一半的命都给他! “我给过你机会了厉骜,现在我们完了!”谢铭摇摇头,不想再听厉骜解释。 “你放我出去!” “不可能!” “你放不放?!” “一辈子也别想!” “好!”谢铭突然推开厉骜,冲了出去。 他四下里寻了一圈,找到了阳台门外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绿植的盆景。 然后他抱起花盆,狠狠地扔向窗户! 一条绿色的“绳子”掉了下来。 小绿尖儿害怕的“呀”了一声! 花盆摔在了玻璃上,但是玻璃完好无损,被扔出去的花盆摔在了室内,“哗啦”一声碎成了一地渣渣。 “我的黄老头!”厉骜瞪着眼睛,“那是给你调节视力的!” 有一阵谢铭总是觉得眼睛不舒服,厉骜听人说多看绿色的植物对眼睛好,于是在家里摆放了许多盆景绿植,想让谢铭休息的时候好好放松眼睛。 谢铭一摔还就摔了最贵的那盆黄杨! 这些花花草草一直是厉骜在照顾,每个都给起了名字。等到小绿尖儿来了之后,这些就变成了它的活儿。 原本好好躲在花盆里的小绿尖儿被无情的摔了出来,还被摔得四溅的花盆碎片砸了好几下! 它还没来得及“嘤嘤嘤”,就听自家嫂子叫道:“就知道你在家里养妖怪!” 这话误会可大了,没听明白的还以为厉哥养了小三带回了家! 小绿尖儿怂怂得一缩身子,顾不上喊痛,赶紧摇头摆尾的溜了。 “什么叫我在家里养妖怪!?小绿尖儿明明是你带回来的!”厉骜气的大吼。 “呵!这就露出你的真面目了!”谢铭不屑冷笑,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在屋子里疯狂搜寻着其他的植物。 “我带回来的怎么了?”谢铭一边说着,一边又砸了一盆枝繁叶茂的绿萝,“你不派它监视我,我能带个妖怪回家?” 又是“哗啦”一声,绿萝碎了一地,叶子都摔的残破不堪。 “谢铭!你太过分了!”厉骜感到自己的心意在遭受最惨无人道的践踏! 那是他最听话最好养最不挑拣的葩仔! “能有你过分?!”谢铭举起一盆剑兰。 “你放下!”厉骜往那边冲去。 他的锦祥儿马上就要开花了... “哗啦”一声,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掉在了地上。 谢铭也瞪着眼睛。 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怕! 刚刚是自己想岔了。 最坏还能怎么样?不就是死了好让厉骜继承他的遗产嘛! 原本他也就是这样打算的,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死法——气死! “我!”厉骜喘着粗气握着拳,死死盯着谢铭。 “你有本事打死我!来啊!反正这日子过不成了!”谢铭抬手又推倒了一盆吊兰。 去他的家里有人等他回! 去他的天天做饭给他吃! 去他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家里等着的是个妖怪! 天天吃的饭里加了料! 见鬼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不远处,厉骜一脸麻木又倔强的悲凉:这是他养了五年的飞鹤流金...慢慢的,心里积聚的怒气又忽而泄了。 再生气又能怎么样? 他连动谢铭一个小手指都舍不得,几盆花摔了就摔了...吧,总算谢铭出了气,以后再买也就是了。 “结婚这么久,哪次不是我认错?”厉骜委屈的眼睛发酸,直冒湿气。 他委委屈屈的嘀咕:“是你不想过了,我还是个人的时候就能过日子,现在成了妖怪就不行...你歧视我们妖怪吗?” “而且妖怪有哪点不好?过了十年的日子,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厉骜更难过了。 “我用了七百年才等到了你...” 那些不见天日的井底,憋得他快要发疯! 因为自身的本能可以调节风雨,所以他所在的地方人们的生活越加美好。 死的人少了,饥荒也不再出现,人来人往间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没人能想到那井底囚困着一条龙,为这太平安稳已孤独了七百年。 已经被怒火冲昏头的谢铭一听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你属龙的?今年三十三?” 感情他还找了一个比他大七百多岁了?! “我那时候,不是怕你不要我...”厉骜抹把脸,侧过头使劲儿嘟囔:“你看,我就知道...你知道了我的年龄以后肯定要挑刺的!” “你就是嫌弃我年龄大!” “我七百多年都活狗身上了!被你一个人类这么玩...” “你玩完了还不想负责任...” 厉骜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看的谢铭心中更加憋气。 他还不是一样! 找了一个辈分都差到太太太太...爷爷辈的,他说什么了! 厉骜还有脸叫屈!? “被骗婚还找个老腊肉我说什么了吗?”谢铭冷着脸,开口就是一句嘲讽。 “那你也不能过了试用期再嫌弃啊?”厉骜也气的顶回去,“结婚都十年了,你也用了十年了现在不好使了你想退货?晚了!” “你!”谢铭梗了梗,“试用期就玩虚假销售这一套你可真是有出息啊厉大妖!” “你自己看不清还怪我!”厉骜振振有词,“能骗到你也是我的本事!” “好!你有本事!”谢铭口不择言,“你有本事再去骗一个!反正这日子我跟你过不下去!” “你这样的除了我还能找谁?”就谢铭这样脾气大,个性强,工作狂!这天底下也就只有他才能无条件包容了! 谢铭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哑口无言...他被厉骜惯得实在太厉害。 第三十一章 设计 “我独身,我不婚!我自己一个人过!” 人争一口气!怒气直冲脑门的谢铭岂能在这一步让厉骜压制住? “看把你能的!”厉骜找准了攻击点,毫不客气的放大招:“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分得清几样?” “还独身?不婚?你工作起来没个人提醒你记得吃饭喝水吗?” “早早作出一身病,谁照顾你?到时候愿意待在你身边的都是冲着你的钱,擎等着你两脚一蹬继承遗产呢!” “哪像我,想方设法的让你健健康康,到处寻摸东西给你益寿延年...还想和你过个几千年!其他人哪有我靠谱?你嫌弃我啥?” “妖怪怎么地了?我还没嫌你是个人,身娇体弱寿数短呢...” 一人一妖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谢铭呼哧呼哧喘气,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这话题不对! 他差点被厉骜带沟里去了! “你骗我...”这事怎么说? “唉!那是我运气不好!”厉骜赶紧打断,表情夸张的叹口气,“你说我要是能骗你一辈子,估计就没这么多问题了。” 想了想,厉骜又补充道:“我倒是想骗一辈子来着,谢铭你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滚!”谢铭怒上心头。 他就活该像个傻子一样被厉骜骗得团团转吗?! 连枕边人是人是妖都不知道,日子能是这么过的吗?! “谢铭...”厉骜试图走过来接近火冒三丈的谢铭,“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之间还会有这么多问题吗?” 谢铭沉默后退,满身的防备和抗拒。 “以前我也试过告诉你我的身份,可是你根本不信。” “呵!”谢铭冷笑一声,表明了自己不信厉骜会这么好心。 “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年,我们一块看的那部电视剧?就讲一个妖怪爱上一个人,等了三世才变成人去找那个人的转世...”谢铭不让他碰,厉骜也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地,“我问你了,要是有个妖怪这么对你,你会不会感动?” “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谢铭微微一愣,他工作忙得要死,就算是放松看电视也入耳不入心,哪还记得自己当初还和厉骜看过这么一部电视剧? 更何况记住一句闲聊的话? “你说你要把她交给国家...” 厉骜委屈大发了,人妖三世情深如许,你给人上交国家?有病啊! “你还说我胡思乱想,要真有这么个妖怪不比熊猫还值钱?” 谢铭微微一愣,他是真的不记得这句话。再说了,这玩笑一样的话,至于厉骜耿耿于怀至今吗? “我以前也给你讲过那些妖精鬼怪的故事,你一点都不信的,还老说我无聊...”厉骜悲愤控诉,“谢铭你给过我机会了吗?” 谢铭:...... 这难道还能怪他吗? 正常情况下,大半夜的老攻讲鬼故事还能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不就是想吓他一跳,然后趁机为所欲为? 他的想法哪里不正常? 他唯物的!根本就没在怕的! 大半夜讲鬼故事的厉骜在他看来纯粹就是闲得无聊! 谢铭简直都要被气笑了,感情自己就活该被骗,即没给厉骜机会坦白,也没没让厉骜骗他一辈子,所以人还挺郁闷? 三观不同注定无法交流。 谢铭砸了绿植撒了气,看着一地的碎瓷片、泥土、花木...心烦人也累。 反正他是出不去了,索性转身回了卧室。 厉骜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谢铭是上床睡觉才大大地喘了口气。 多年的实战经验告诉他,如果和谢铭说不通,就扯七扯八胡搅蛮缠声泪控诉,烦得他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也就能得到暂时的安宁。 不过这只是初步交锋,估计这么大的事儿轻易结束不了。 厉骜双眼中透出坚定的光,八年抗战都赢了,大不了多磨几年,全当自己补上之前追求的空白了。 “厉...厉哥?没事了吗?”这会儿没动静了,小绿尖儿才敢露头。 人类太可怕了! 要不是厉哥提前做了安排,它怕不是要从窗子飞出去了? 砸东西的声音比打雷都响!可把它吓坏了... “没事儿...”厉骜摸摸卧室实木门上的花纹,耷拉着脑袋叹口气。 “怎么这么大脾气?”厉骜也有点想不通,谢铭那么斯文的人,这次又吵架又砸东西的,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不会是那妖丹影响的吧...按说这是不可能的。 厉骜闭着眼睛细致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龙珠,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能...就是接受不了嘛。”小绿尖儿用尾巴画着圈圈,“人不都是这样的?” 对于理解以外的事物,人的反应要么好奇要么排斥。厉哥就是因为隐瞒,夫妇感情的积分瞬间清零;他还想把嫂子也变成妖怪,感情积分这不倒扣才怪呢。 “十年前就能接受了?”厉骜长眉一扬,谢铭那个顽固的家伙才接受不了呢! “十年前...嫂子以为你是个人啊。”不然怎么会答应呢?而且... “厉哥你还做了那种事...这也怨不得嫂子嘛。” 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不坚实楼就塌了。道理同样,十年感情一朝散,这不就是基础不牢固的原因吗? 小绿尖儿自觉,自己已经找到了厉哥闹婚变的原因。 “你可给我闭嘴吧!”厉骜斥了一声捂住额,衰弱地长长叹息一声——这都是报应啊! 报应他投机取巧走捷径... 房间里的隔音差了一点,谢铭隐约能听到是两个声音。一个不用说就是厉骜了,另一个...恐怕就是那个小妖怪的! 什么叫“你还做了那种事?” 连妖怪都看不过眼了,可见厉骜一定很过分! 这婚没离错! 厉骜还不知道瞒了他多少事! 跟这种人...不对!跟这种妖就没法过! 吵架吵不过,谢铭积了满肚子气,气着气着就睡了过去。 在他的胸膛里,那颗龙珠尽职尽责的转着,压制着半颗妖丹的同时,也带来了谁也想不到的变化... 谢铭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和厉骜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在吵架。 小到菜里放了生姜、厉骜出口成脏、不讲卫生,每晚要太多次、事前事后不洗澡... 梦里的画面跳的很快,几乎每个他们结婚后每个时段的都有。 大到譬如什么厉骜强迫他听那一套妖怪论,告诉他违背常识违背马哲的妖怪也能成精... 我擦!这个片段里厉骜竟然也长了鳞片!他还说他是妖怪?! 不能过了! 还有各种因为加班,因为工作而吵的架... 最为清晰的就是...厉骜竟然监视他,还知道了刘策宁的事! 谢铭这一晚感觉自己把几辈子的架都在梦中吵完了,醒来时头昏昏沉沉的。 梦中那些极端气恼的情绪还在影响着他,所以一听到厉骜敲门,谢铭愤怒的回了一声“滚”! 这一声,把围着围裙做好了早餐来叫人的厉骜吓了一跳。 这气性也太大了! 都睡了一晚了还没消气吗? 昨晚他一个人收拾了屋子,还做了晚餐...不过谢铭没醒,厉骜也不敢吵醒他。 想着谢铭饿了一个晚上了,厉骜一晚都没怎么睡好,天刚亮就开始进厨房忙活。 小米粥、小咸菜,时间充足他还做了小汤包! 结果一敲门问都不问一声就是“滚”,厉骜可委屈了。 “你出来吃饭...和我置气也不能饿着自己,吃饱了揍我有劲。” 房间里回以长久的沉默。 谢铭揉着额角,苦笑一声。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刚和厉骜吵完架,晚上睡觉就全都在吵架。不过这梦里的事情也太过真实了,根本不像是梦。 按说做梦梦到的事情随着醒来都会渐渐消退,可是这一晚的梦,清晰的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曾经发生过? 谢铭唇角的苦笑忽而凝固了。 如果厉骜是妖怪,或许他真的有这个本事! 谢铭的眼中蓦地冒出危险的光,如果这是真的... 厉骜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响动,以为谢铭还在睡。 他也只能叹口气。 房间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谢铭目不斜视,简直把厉骜当作了空气。 厉骜有些惊喜,更不在意谢铭的态度,屁颠屁颠跟上去讨好的说道:“你不是喜欢小汤包吗?我今天蒸了一锅...” 谢铭不答话,脚下却转了个弯,走向餐厅。 厉骜顿时更高兴了。 只要还愿意吃饭就没那么生气了,可能在别扭几天,媳妇就回心转意了! 这个世上他敢说没人会比他对谢铭更好! 厉骜这十多年对谢铭的关心关怀关切,让他有这个底气! 谢铭坐在自己往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夹着小汤包吃了起来。 一会还要吵架,没点力气不行。 厉骜咧开嘴,又是盛粥又是递蘸汁儿,如果不是怕谢铭反感,他都愿意上手喂! 谢铭一口气吃了一盘包子,胃里有了东西垫底,精神头越发足了。 他似是不经意的问到:“你说那笔钱,我还给刘策宁怎么样?” “啊?行啊!”完全没想到谢铭竟然会搭理他,厉骜一怔又反应过来。 这可是好事儿! 刘策宁不安好心,不怀好意,惦记着撬他墙角,就该把钱还了一刀两断! “公司本来就是你一手建的,卖这个价太便宜他了!” 谢铭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厉骜!我说了欠的是什么钱了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第三十二章 威胁 厉骜听到谢铭这么说,那一瞬的表情从纠结迷茫到恍然大悟再到完了要死! “什么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亲,你吃饱了吗?哎呀!我都没吃饭...”厉骜强行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端起碗就把脸埋了进去。 谢铭竟然给他挖了一个坑!可怜他什么防备都没有,就这么被识破了。那句话一出来,厉骜极速回想了一下就知道谢铭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因为从头到尾,谢铭都没有说过自己的那笔钱是从哪儿来的! 现在他能这么问,八成就是无忧符的事情暴露了哇! 完了完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以前厉骜可能还有点倚仗,我对你这么好妖怪怎么了,想把你也变成妖怪怎么了?我们手拉手千万年一起做一对快乐鸟,幸福一辈子难道有错吗? 可是现在,这件事一暴露出来,谢铭会怎么想他呢? 用符把记忆抹掉,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是自私、是有鬼、是彻头彻尾的诛心! 谢铭不出声,就这么目光清清冷冷的看着厉骜演! 他的那些记忆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掉,厉骜肯定用了什么手段。只要他沉住气,厉骜就不得不给他一个交代! 谢铭刚刚想明白的那一刻心中的愤怒完全大于恐惧。 厉骜这干的叫什么事?! 不想吵架删掉了他的记忆就算没吵过架了?他是白痴吗?这么掩耳盗铃有意思? 他就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想起来? 大妖真是厉害啊,对自己的手段这么有自信? 呵!他就说结婚后厉骜怎么做的每件事都那么的合乎他的心意,感情原因在这里! 每次吵完架厉骜就把他的记忆删除,然后自己改正,怪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还觉得他们真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 对个屁! 先是监视,再是隐瞒,现在爆出来的还有删除记忆...这可真是,妖都让他作完了,谢铭连吐槽都无处下口! 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 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他一步一坑活得不容易! 在谢铭审视的目光下,厉骜讪讪的抬眼——他实在是扛不住了。 “那啥,你吃饱了没?” “呵!”一声冷漠的,没有声调起伏的单音节吓得厉骜心脏一抖。 “我错了...”他颓然地低下头,像是放弃了一切抵抗和挣扎,然后小声的强调了一句,“我们不离婚。” “呵呵!”谢铭这次加大了嘲讽力度。 厉骜做的这些事,一件比一件更过分,以至于让谢铭觉得只是离婚已经不能消解他心中的怨气了! 这或许也能算是厉骜的另一种成功了...吧。 “我坦白,我交代,我忏悔!我真的知道错了...”厉骜舍了脸皮,一个劲的回话,就差跪地声泪俱下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就是厉骜这种人...不对!这种妖了,事到临头知道错了?想要给个交代了? 谢铭简直都想让他憋着自己那一肚子的交代憋死算了! 十年了! 爱情都特么喂了狗! 谢铭心里的语言如果具现化,简直能给厉骜堆个坟头出来,不过面上他还是努力地绷住了。 “你说。” 好歹不是单音节了,厉骜看到了一点希望,赶紧坦白从宽,争取缓刑处理。 “你也知道我是个妖怪,我又没和人相处过...”厉骜有点支支吾吾的,因为接下来的话实在太破坏他大妖的形象了。 可是谢铭定定的看着他,显然还在等下文,厉骜一咬牙,索性把丢掉的脸皮团吧团吧扔得远远的,强行没有脸。 “就是...心灵鸡汤看多了呗。什么吵架是爱情的拦路石;吵架一小步,离婚一大步;今天的你还在和爱人吵架吗?吵架消耗的不只是气力,还有爱情...” 厉骜像是个没有感情的语音机器,叭叭叭自己念完了他这么多年看的新媒体婚恋爱情栏目推广文。 没有脸了也就没有了顾忌,厉骜这下干脆得很。 “一吵架你就生气,我又不敢惹你,惹你还吵...我能怎么办?”说着说着厉骜悲从心头起,“我可干净了,我生在水里的,你老嫌弃我不洗澡...你见过鱼洗澡吗?” “生姜怎么了?生姜暖胃的!你胃不好,我听人说吃点生姜能养好,这你也要和我吵...” “天天的工作不回家,我给你送饭还嫌我烦...你公司的人都以为我是送外卖的我说什么了?” 厉骜越说越委屈。 人就是太麻烦了,谢铭尤其麻烦。 可是第一眼看见时就喜欢上了,他有什么办法? “我又不是真正的人,一些事情你不满意我愿意改,可是你一生气不理我...我就慌了。” 谢铭生气就爱板着脸,也不说话,厉骜要是招他,他就更生气。 婚姻生活把个无所不能的大妖折腾得跟在谢铭身后抓耳挠腮,束手无策...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办法还给十年后的失婚危机埋下伏笔。 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慌了就想让你别生气,生气就要伤感情,伤感情就要离婚。万一生气的次数多了,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灵魂伴侣,再不跟我好了怎么办?” 厉骜刚开始和谢铭过日子,那可真的是手忙脚乱。他一心还想讨好谢铭,生怕谢铭有一点点的不满意,于是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越做越错,他麻爪了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效果竟然还挺好。 至少他不再每天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什么做的不对...就好像写了错别字,涂改液一抹,改正了就是了。 厉骜就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糊上去的涂改液会被撕下来,连着他那错别字满篇的婚姻答卷,一同交给谢铭御览。 还气得谢铭都想给他打负分。 “这么多年,我...我都改好了!我这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不要别人也不适合啊...而且你绝对找不到比我更贴心的!” “与其当两个光棍老男人,不如你别生气?我们好好过...我以后再也不用符消除你的记忆了,吵架你动嘴,我点头,打架你动手,我递棍...反正我们不离婚!” 厉骜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知道谢铭听完了会是什么反应。 他就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谢铭,等着最后的宣判。 谢铭梦里的场景还是很清晰的,那些记忆没有来得及回忆就被强行封住,现在一如昨天发生的事。 正是因为清晰才知道他和厉骜想的不一样,也正是因为清晰...才格外的气愤。 “我对生姜过敏,吃了会溃疡。”谢铭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让送饭是因为那几天太忙,你送了我也没空吃。” 厉骜还喜欢要餐后反馈,好不好的都得说几句,谢铭有点烦。 “你过敏我怎么不知道?”厉骜有点紧张,他一开始做饭都是放生姜的,谢铭说了几次他没管,直到谢铭不说话了他才怕了。 于是用符消除了谢铭的记忆后,他就再也没敢在饭菜里加过生姜了。 “你又问我了?”谢铭反问一句。 厉骜张张嘴,犹犹豫豫的吐出一句抱怨来:“不能吃你也不说...” 谢铭淡淡扫他一眼,“只是溃疡,又不是真的完全不能吃。我以为你喜欢姜。” “那...那你生什么气呢?”厉骜怂怂软软的反驳:“你过敏你又不说,自个生闷气...” “那你问了吗?”谢铭扶着额叹息,“我那两天溃疡疼不想说话你问都没问就...”干脆利落的把这段记忆给抹掉了。 所以这完全又是个误会。 厉骜做饭,想照顾谢铭的胃,谢铭过敏,但又想照顾厉骜的口味。结果谢铭溃疡发作不想说话又让厉骜以为他生气...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厉骜想了想,不说话了。大大小小的误会和他犯的错叠加起来,不知道够不够他们离三辈子的婚... 讨饶的话也说了,自己的意愿也表达了,如果谢铭坚持要离婚的话,那他就天天黏着。反正谢铭赶不走他,睡不了床他睡地,抱不着媳妇他看两眼也管。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谢铭扫一眼厉骜就知道这个滚刀肉在想什么,他嗤笑一声,“反正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就算离了婚你也有的是手段...到时候强行把我也变成妖怪了,不管是人是妖,哪边都容不下我了,我不跟你还能跟谁?” “厉骜,我今天就和你说清楚,我不愿意的事,你强迫没用。”谢铭轻飘飘的,放出一句威胁:“你是厉害,管天管地还能让人失忆,但是没用,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厉骜怔怔地看着,他想说这也没关系,谢铭还有转世他也还有几千年的寿命,他等得起。 可是这话在喉咙里转得发酸,他也没敢说出口。 转世之后,就算还是这个灵魂,可也绝对不是这个人了。 这个牵着他的心神,附过他的魂魄的人,就此便会消失不见。 厉骜是知道谢铭的决绝的,他点了点头,不敢再胡搅蛮缠,插科打诨的闹腾。 谢铭看了厉骜一眼。 沉默良久整理思路。 空气里满是让人窒息的静谧,一时间仿佛胶水般粘稠凝滞。 第三十三章 原因 谢铭的思路乱成一片,一时不能理出个头绪。但是他知道,他和厉骜之间是绝对有问题的。 结婚十年他头一次知道自己会吓得厉骜什么都不敢说,连问他一句都不敢。 这样不对。 很多的事情似乎都是在这种模式中进行起来的。他生气,厉骜就慌,乱出招,把事情搞得更复杂。 “厉骜,我不理解你。”谢铭说完这句话后,抬手制止了厉骜急切的解释,继续道:“你懂的也都是我的厌恶和喜欢,我们都不了解对方。” 这种话说出来就太可笑了,结婚十年竟然会不了解对方!哪个家庭会出这种怪事? 可偏偏厉骜因爱生惧,持法逞能,硬生生将事情变得越加奇怪。 结婚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吵架? 那是两种不同生活环境中的两个个体,想要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圆,总会有你的我的棱角,相抵触,相碰撞。或者这个圆也会有无法填充的缺陷,尤其是他和厉骜组成的这个纯男性的家庭。 谢铭在结婚前就已想得很清楚了,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打算去应对、去融合,可是厉骜不打招呼,消失掉他的记忆,同时也回避了矛盾。 然后厉骜就依着他的棱角拼命的改变自己,把自己改变的没有半点脾气。 亏得他以前各种满意和欢喜,觉得婚后自己没有和厉骜吵过半句嘴。原来不是没吵,而是没少吵,只是被这个怕来怕去的男妖掩盖了。 谢铭一半感动一半气,这种生活除非是不想过得长久了才会这样做吧?偏偏厉骜还打着要过几千年的主意...他就不觉得这样子生活很别扭,很难受,很不自在吗? 姑且先不论那些欺骗和遮掩,只凭厉骜的这种相处方式,他们或许再过几年没有任何理由就得离婚。 婚姻中的人都是在吵架中增进了解,并向彼此靠拢——如果决定了一起生活的话。 哪一对夫妻或者夫夫没有吵过架?只是分大小而已。他竟然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厉骜的不吵架其实根本不正常。 “我这么说你可能听不懂。”谢铭看着厉骜连连点头,突然有点明白了这只对人类社会懵懵懂懂,完全只凭本能行事的大妖。 “那我举个例子。就拿生姜来说,如果我们吵起来了,会是什么样子?” 厉骜直觉现在很重要,谢铭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一种带着一点点好奇引导的表情,然后语气温和的同他说话了。 他努力想要配合谢铭的节奏,一点一点挤牙膏似的说道:“我做的菜里放了生姜,你不爱吃,然后,你就不说话,我以为你生气了...” 厉骜像是个连走路都不会的小朋友,需要人手把手的教会他。 “对,然后呢?我们怎么吵起来?”谢铭引导他的思路。 “......”厉骜双眼放空,愣了一会儿,努力想像自己和谢铭为了一块生姜吵起来的画面,然后委委屈屈的说:“我们不吵架不行吗?” “那你就消除我的记忆?”谢铭拉下脸来,然后忽而冷笑一声:“现在想想就不敢了?昨天谁一张嘴那叫个欢?” 厉骜;...... 那不是气得都活活忘记了害怕嘛...现在又被翻旧账。 “你就按照这个思路走,气到不顾一切就行。”谢铭看着他,目光陡然又变得冷淡起来。 厉骜似是被那道目光刺激,心里隐隐也生出了气恼的感觉。 “要吵架嘛...不就是气到脑壳疼?”厉骜嘟囔着,自己想了想,把后面的剧情给圆上。 “你溃疡不想吃饭了,我就不高兴啊。然后你还不说话,那我不能用符就肯定要问...” 哦!对啊! 他一问谢铭不就说了吗? 能用嘴解决的事儿哪儿还用得上符! 这没毛病!那他当初为什么不问呢? 厉骜像个傻子似的一拍脑门,两眼怔怔第看着谢铭。他要是问了估计也就没这么多事儿来,这怕来怕去的,事情好像更大条了。 谢铭看厉骜的神色就知道他明白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们其实就是这个问题。” 隐瞒的越多,了解的就越少,妖先不说,人反正是不可能装一辈子的。 就算是吵架,能解决了问题也比隐藏起来打成个死结要好的多。 如果不是今天他发现了这个问题,而厉骜又太会把握时机,或许这次谈话仍旧不会有结果。 “那...你原谅我吗?”厉骜问得期期艾艾,“我又没做过人,那个啥,不知者不怪罪,这次我们说开了行不?以后我绝对不让着你了...我...” 谢铭把脸一板,这老攻不能要了,得扔! 说开了就不让着了,那要他有何用? 谢铭也是刚刚发现厉骜的情商真是低!怎么这么能气人! “不原谅。”谢铭站起身,不再废话,“我就是让你明白问题究竟在哪儿,婚还是要离的。你办的那个假证有问题没?” 要是有问题直接就省了去民政局离婚这个步骤了。 “还离?”厉骜瞪着眼珠,难以置信。 他都已经这么掏心掏肺指哪儿打哪儿了,谢铭怎么就还要离婚呢?而且... “我那不是假证!你去网上查,咱俩的结婚证书白纸黑字挂着呢!比金子都真!”厉骜气到咆哮。 “那可麻烦了,还得起诉。”谢铭轻描淡写一句话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困了,打算回卧室再补一觉。 昨天做了一晚的梦,他现在整个人精神都有些疲惫。 “起诉也没用!你出得去吗?”厉骜追着谢铭的背影,使劲叭叭:“就算你出去了,法官还要你证明感情破裂呢!我咬死了没破裂就离不成!那就得转调解了你知道不?” “你要敢说我是妖怪骗你十年这些话,下一秒超刑科就会来给法官洗脑了...就黑衣人那种的你知道不?妖怪的存在是个机密,要对大众保密!”厉骜说道后来不禁有几分得意。 看!他的身份搁这儿就挺好使的,稍微有点什么事儿一牵扯到,就有国家专人负则洗地...呃不对,是洗脑! 法官什么都不会记得,谢铭起诉的理由也根本就不成立! 谢铭冷眼看着他得瑟,等厉骜说完了才慢悠悠打个呵欠,“你知道的还挺多。” 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那是!”厉骜尾巴一翘,得意道:“我这不是害怕离婚么,老早就查了问了弄清楚了。” 轻易地这婚是离不了的! “哦。”谢铭靠着门应了一声,就这么站着:“离不成也行。卧室归我书房归你。主卫我的,客卫你的。剩下的一人一半。就这样吧,我困了。” 谢铭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想不开,日子在哪儿不是过?这么平均分配也挺好的。 权当是合住了。 法官再牛掰,还能管人家里怎么过不成? 厉骜也是傻白甜。 他现在看着厉骜不怎么生气,可就是有什么梗在胸口,下不去又上不来。 谢铭往门口一靠,那穿着淡色居家服的身影,看在厉骜眼中硬是有了别样风情。 居家服宽大,偏偏谢铭人瘦,挂在肩上胯上松松的,棉质的料子看起来格外的柔软。 他看着看着眼神就不一样了。 谢铭挑挑眉,厉骜这个样子他太熟悉了。每次都是这样靠过来,腻腻歪歪的缠他。 不过谢铭现在不打算惯着他,一掀门把门后的家规撕下来拍厉骜怀里:“这个也没什么用了。这道门,你敢跨进来就试试。” 说完谢铭打算关上门,厉骜捏着薄薄的一章家规,眼疾手快拿脚一顶。 “一人一半也不是这么个分法,至少床有我一半吧。我也把书房分你一半...”他的声音在谢铭的视线中越来越低,就算是说开了他也是怕谢铭的。 这个就完全是本能,没有办法克服的!他就是个耙耳朵怎么滴了? “不满意?那书房归我,卧室归你,其他平分。你看这个怎么样?”谢铭的样子非常平淡,唇角似是挂着一点冷冷的笑意。 可他越是这样,厉骜就越是怕。 “你说了算...”回了话才有些想不通,厉骜又丧丧的开口:“谢铭你跟我以后都要这么过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钝刀子磨肉算怎么回事? 除了离婚外,他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就算谢铭要吃龙肉他也答应! “不是我要这么过。”谢铭煞有其事的解释道:“我们简单点,把婚离了就不这么过了。” “我不!”厉骜听到离婚,又被掀了逆鳞,斩钉截铁道:“那就这么过!” “既然你也认同,那么...”谢铭的视线落在地上,示意厉骜抬脚。 话说到这儿,厉骜只得不怎么甘心的抬起脚,眼睁睁看着谢铭转身回屋,还给锁了门。 他站在原地,目光中带着三分想不通,三分气不过,三分怂唧唧,还有一分妖性的邪意,定定地看着门,似乎能看穿门板,看清里面那个人。 半响儿,厉骜长眉一挑,神色说不出的得意。 这也算没离婚对吧。 就算哪儿哪儿都一人一半,但是名分他好歹是保住了! 这就是胜利! 这就是战果! 他没有输! 厉骜如是想到,然后心情愉悦的刷锅洗碗,干起了家务。 第三十四章 妖怪开会 厉骜的精神胜利法极大得提升了他的满足感,回过头来再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之前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了。 也是!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谢铭已经全都知道了,他再害怕还能有什么用? 反正他们不离婚~ 厉骜美滋滋的给他的葩仔、黄老头、锦祥儿、飞鹤流金浇上水。这些花草被谢铭扔了一地,厉骜最后收拾的时候发现根倒是没怎么受损。 不过葩仔的叶子碎了好多,黄老头直接断了几根树枝,锦祥儿快要开花的花苞掉了,飞鹤流金也没了几枝垂蔓。 他花了点时间给移了盆,虽然看着没有之前那么旺盛,但好歹也都活了下来。 不管谁活着都不容易啊。 厉骜一边浇水,一边唏嘘。 小绿尖儿在边上学习起来,厉哥说了未免嫂子以后再和这几盆花过不去,以后这些花就挂在它的名下了。 这样嫂子扔的时候也许会犹豫一下。 小绿尖儿:...... 它不觉得嫂子会考虑它的感受,没准扔的时候更痛快了。毕竟它只是厉哥的马仔而已啊... “厉哥,那小黄毛和狸三儿怎么办?”小绿尖儿问得犹犹豫豫的。 厉哥手底下的小妖怪也是分了等阶的,能直接跟着厉哥的也就它们三个了,其它的就不太够格。 现在厉哥把家里一封,狸三儿估计早就急了。 厉骜想了想,觉得也该认认人了。谢铭现在看起来虽然排斥,但以后总归要习惯的。多几双眼睛也能帮他多盯着点,毕竟谢铭不是省油的灯... 小绿尖儿得了允许,从客卫的通风口里传了消息出去。这可能是整个家里,狸三儿它们唯一能进来的地方了。 不过两三分钟,通风口里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一只爪爪探出来,隔空抓了抓,通风口的挡板晃了两下就松开了。 小绿尖儿把自己变大,拉长了身形叼住挡板,灰黑色的狸三儿就伸着脑袋钻了进来。 小黄毛儿紧跟在狸三儿身后,从通风口也跳进了客卫。 这一场入侵愣是半点声响都没发出,住在主卧的谢铭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厉骜成立的“爱你就要盯着你”小分队在不大的卫生间里全员集合,等着一会儿接受嫂子的检阅。 检阅前,厉骜过来训话。 像什么“不能招人讨厌”,但“也不能太招人喜欢”,尺度自己拿捏;“讨好嫂子要有分寸”,尽量“不要有肢体接触”,因为厉哥会醋。 要“发挥自身萌处”,但不要“太聪明太机灵太像妖怪”... 这一条条的,难为了几只小妖怪听得头昏脑胀,一个劲儿晃脑袋。厉骜眼看着成效不大,只能让它们自由发挥,谁干的好,就奖励谁! 所以谢铭一觉睡醒打开房门,门外蹲着三只动物,按地位高下排序,依次是盘成个圈圈卖萌的小绿尖儿、睁着个大眼可怜兮兮瞅着他的狸三儿、团着爪子站起来拜拜的小黄毛。 谢铭站在门口,一步也迈不出去,只能喊人。 “厉骜!” “哎!”厉骜穿着小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一看这阵仗,乐了,“都认识了哈,我养的几个小家伙,谢铭你有事支使它们,可勤快可听话了...” “这是小绿尖儿,两百来年的小蛇,遇上我了就跟着了;这是狸三儿,也就修炼了一百多年,小绿尖儿拉过来的;最后这个,小黄毛,前几个月新收的,不太稳当。” 厉骜介绍完,话音一转,“当然,最靠谱的就是我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它们就是叫来给你解闷的。” 谢铭目光一扫,从头到尾,几只小妖怪全都低下了头。 谢铭气得冷笑! 这三只...哪个他没见过? 厉骜是故意的吗? 超刑科的小黄毛、办公室里的小绿尖儿和办公室外的狸三儿! 还有听听这起名的水平! “呵!我的家我现在是做不了主了...妖怪都来开大会了。”谢铭嘲讽一句,不等厉骜说话,冷冷道:“也行!来就来了。猫的绝育做了吗?” 狸三儿夹紧了后腿... “黄鼠狼的臭腺割了吗?” 小黄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条蛇...”谢铭摸摸下巴。 小绿尖儿抖抖索索的,生怕嫂子看它哪里不顺眼。 “不咬人就还好说。” “呼...”小绿尖儿人性化的吐口气,瘫在了地上。 眼看着几个小弟被谢铭吓得萌都不会卖了,厉骜不得不出面解释几句:“都是妖怪,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那什么绝育割臭腺的,没必要。我保证它们不会乱叫乱咬乱放屁!” “你保证?”谢铭眼睛在厉骜身上转了一圈,看得他都有些站不住了才点点头:“行!一开始我没说清不能养宠物,算我的不是。只要不影响我,再来几只我也没意见。” 厉骜听着谢铭话里话外把他和自己划的一清二楚,心里空空的又不知道怎么说。 几只小妖怪以宠物的身份在谢铭这里过了明面儿,算是落了户。 谢铭不能出门,活动就少了很多,不过他还是给自己做了很多安排。 看看电视,健健身,手机被厉骜泡了水,谢铭捣鼓两次发现好不了也就放弃了。 公司卖了,也没什么让他操心的事,整天不知道做什么,无所事事的让人心烦。不过估计也没几天了,谢铭算着张科长亲自回去汇报,然后还有胡静的探视申请...差不多这一两天的,应该就有结果。 谢铭耐着性子和厉骜在家里磨叽。吃饭睡觉看电视...空闲了再逗逗那几只小妖怪。日子闲也闲得挺美,人养的精神焕发。 反观厉骜,盯着媳妇吃不到,一天天越发怨念,整个活像是没有得到滋养的妖怪怨夫,眼睛里都要冒绿光了。 谢铭现在慢慢也发现家里有几只小妖怪的好处了,听话...是真·听得懂人话。让干什么立马就去了,比老攻好使。 以前使唤厉骜还得亲亲抱抱的充电,磨磨蹭蹭的讨便宜。 现在习惯了小妖怪们的讨好,还挺美。想喝水小绿尖儿尾巴一卷递过来,拖鞋找不到了,狸三儿“嗤”一声就钻沙发底下给他捞出来,健完身想要毛巾,小黄毛举高高的伺候着...养这么几只不亏。 唯独老攻太碍眼,那幽怨的小眼神儿一瞟一瞟的,仿佛自己哪里对不起他。 谢铭就呵呵了! 这些小妖怪也是厉骜养的! 勤快的三只小妖怪把谢铭伺候得舒舒坦坦,连带着家务活也做了不少。它们连自己掉的毛都收拾了,也不用人铲屎,还能熟练的使用家里的各种现代化设施和电器。 端的是跟得上时代的新一代妖怪! 它们也很是规矩,不多话,连叫都不叫一声,安安静静做事,本本分分做妖。 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谢铭已经觉得养这样的宠物很好很省心。 相对而言,厉骜就过得不怎么开心了。媳妇和那几个家伙的相处时间都比他多! 于是不开心的厉骜不敢折腾谢铭,又拎着几只小妖怪来训话了。 “你们嫂子好不?”他黑着脸,目光来回扫射。 三只小妖相互看看,两边的一起把小黄毛怼了出去,让它探路。 可惜小黄毛不会说话,吱吱呜呜叫了一通,厉骜倒是听了个大概。 就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意思。 这就是个傻的... 厉骜没心情拿它开刀,直接又看向小绿尖儿。 小绿尖儿往后蹭蹭,蹭...蹭不动... 狸三儿堵住了它的退路,它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嫂子人好,知道我们是妖怪也没嫌弃...” 狸三儿在后面鬼灵鬼灵的帮腔:“厉哥看上的人,哪有差的。” 厉骜眼睛一瞪,气到不行:“那你们也不知道说说!” 说说啥? 小绿尖儿拿尾巴捅捅狸三儿,这个它听不懂啦。 狸三儿眼珠一转,懂了。 厉哥这是怪它们不帮腔说好话,于是狸三儿咪咪叫着捅刀子:“嫂子都不排斥我们,肯定和是不是妖怪没关系...” 言下之意,厉哥您还是再检讨检讨哪里做的不对吧... 厉骜气得当场就想克扣狸三儿“薪水”! 一个个无法无天了! 敢和他这么说话! 狸三儿一缩头,讨好的说道:“厉哥别气,嫂子不是气这个,那就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我们一个一个排除呗。” 狸三儿不愧是在人类家庭里厮混大的,对人类的那套弯弯绕比厉骜懂得都多一点。 厉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开始掰着指头算,他到底做了多少件惹谢铭生气的事儿... 似乎还挺多的,一只手竟然数不完! 谢铭刚刚健身完,这会儿正冲着澡。按往常厉骜早就守在门边假惺惺问“搓背不”、“按摩不”? 然后趁机溜进去。 现在他只能可怜兮兮戳小绿尖儿一个跟头。 以前的好日子可是回不去了,再不解决他和谢铭的问题,大妖表示要憋死妖了... 厉骜还没想通到底是那件事惹得谢铭生这么大气,门铃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厉骜封了整间屋子的时候对内不对外,有人找里面是知道的。 他悄悄凑上猫眼一瞧...可气死个妖了! 刘策宁那小白脸竟然追到门外了!他都已经把这一层的电梯锁了,这家伙贼心不死竟然还敢追过来! 厉骜冲着小绿尖儿抬抬下巴,示意速战速决。 小绿尖儿张张嘴,顺着厉哥给它开的特别通道就出去了。 这小白脸的事儿它也知道一点,敢和厉哥抢嫂子真是太不把妖怪放在眼里了! 屋外,人类看不见的一道黑色的雾气迅速将监控遮住,小绿尖儿化成足有水桶粗,十多米长的原形,盘踞在刘策宁身后... 它细长的尾巴这么点地方根本放不下,只能顺着安全通道探出去。 小绿尖儿微微低头,在刘策宁耳边吐了吐舌... 刘策宁的身形凝固了,浑身颤抖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庞然大物! 可这里不是小区居民楼吗? 这附近不是治安良好没有异常吗?! 他的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刘策宁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慢慢回过头... “shit!mygod...help!hel...” 刘策宁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小绿尖儿晃晃头,地方太小它都施展不开...这么一吓就给晕了? 它把自己又缩回一根筷子大小,等着厉哥出来处理。 第三十五章 解决情敌 楼梯间里没有人,除了倒在地上的刘策宁。 厉骜冷眼看着,他对这个人实在是半点好感都欠奉。甚至他都开始考虑,如果杀人的代价比较低的话,这个人都可以从世界上消失了。 可是把自己的功德浪费在这种人的身上,又让厉骜不爽! 赵略不凑巧,刚刚好赶在这个时间来了。 谢铭电话打不通,厉骜也联系不到。张科长让他过来通知下,探视胡静的批准下来了。 他带着同门的两位师弟,坐上电梯却发现到不了所去的楼层...想到谢铭家养的那只大妖,赵略不吭声,提前一层下来,爬楼梯走安全通道。 楼梯间有淡淡的妖气。 寻常人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他们整天和这些事情打交道,对妖气很是敏感。 赵略一边觉得很正常,这一家的大妖小妖的他都见过了,有点妖气怎么了;一边他又不自觉的暗暗提高了警惕,毕竟是习惯使然。 这座小区当初建成时,打得就是保护住户隐私的招牌。一层一户,专人专属门卡电梯卡二合一,轻易不会有外人进入。 当然这些对赵略他们不是问题,甚至不必动用法术,自然有人负责处理一切。 短短两截楼梯,不多时就走到头了。 赵略循着这里的格局,往谢铭家门口一看... 心“咯噔”一跳! 我勒个擦,死人了! 再往后,厉骜穿着家居服站在自家门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他是要勇敢的站出来维护正义? 还是捂脸扭头说自己“啥都没看见”? 赵略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 “没死呢!”厉骜一看见超刑科的人就拉长了脸,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都来了。 “还挺赶巧的,你来把这收拾了。”厉骜哼了声,吩咐道。 超刑科的存在在他看来就是帮妖怪们处理残局的,他们的手段合情合理还特么合法! “啊?”赵略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要收拾什么。 厉骜抬脚点了点,示意他看自己脚下那一大坨“人型垃圾”。 谢铭还在屋里,厉骜不敢大声,“快点把这碍眼的玩意儿搬走,随便你们怎么处理。” 赵略:...... 赵略并不敢反驳,一挥手让两个同门的师弟上去抬人,自己想了又想,怎么开口和厉骜说话。 他嘴一秃噜,问出的第一句竟然是:“谢铭不在吗?” 人处在紧张之中的下意识反应最是真实,他不太敢和厉骜说话,但是谢铭挺好相处的。 厉骜瞥他一眼,似在评估。 可是巧了,人是最不经念叨的,谢铭刚刚好洗完澡出来了。他穿着家居服,发梢上还滴着水,一出卧室发现家里没人,而外面有响动,听着声儿就过来了。 “赵略,你来了...”他招呼一声,心知赵略为何而来,也就顺势问道:“胡静那件事办妥了?今天就去吗?” 厉骜一听这话,转个身叨叨起来:“去什么去,我答应了吗?” 他也有气,谢铭这几天简直是把他当空气! 话也不说几句,更别想有什么感情方面的交流。倒是和他手底下那几只小妖怪处的挺好,这怎么不让他憋屈得慌。 再加上有外人在,厉骜就像是个小孩儿得了什么依仗一般,一下就闹腾起来。 “哦。”谢铭不咸不淡的应了声,不理会厉骜,只对赵略说道:“你一个人过来的?先进屋吧,等我换身衣服。” 赵略刚刚想说自己还有两个师弟...可是目光一对上厉骜的脸,顿时闭紧了嘴,只敢点头。 他的师弟刚刚抬了人下去,还得帮着遮掩一二,估计一时半刻的回不来。 一会儿他就发短信说一声,暂时还是别让他们过来了。 换好鞋进了屋子,赵略发现这里面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在他的想象中,真龙所在的地方自然是富丽堂皇,大气磅礴...可是厉骜和谢铭的家,和一般人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能也就是大一点,更富裕一些。 他打量几眼,整个屋子干净整洁,布艺淡色系的沙发很是温馨,居家气息非常浓厚。几处绿植装点的室内生机勃勃,桌上一些随意摆放的杯子和用具,也显得很有人气。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正盯着他的几只小妖怪了... 其中一只还是他抓过的黄鼠狼。 不知道家里养黄鼠狼是怎么样的,如果是他的话....是绝对没有勇气的,简直和生化武器一样。 赵略显然对小黄毛临走前免费附赠的“礼物”记忆犹新。 小黄毛也认出赵略了,它鼓着腮帮子忿忿不平的看着赵略,叽叽咕咕的和小绿尖儿狸三儿交谈一番。 谢铭已经回卧室了,客厅里完全没有可以保护他的存在,赵略心里有些发虚。他对厉骜笑了笑,然后赶紧拿出手机通知两个师弟。 厉骜“嗤”了声,看他还有几分眼色,这才懒懒提醒小黄毛:“你别弄的家里一股味,出去了爱怎么整怎么整。” 赵略:“......” 完全没有安全感了,那股味道过了几天他觉得自己都能闻到。就算其他人说已经闻不到了,但是赵略自己心里总是无法忽视。 现在见到了小黄毛,又听到厉骜这句话,赵略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从心理上闻到了那熟悉的臭味... 房间里突然响起“滴”的一声,然后有什么在“嗡嗡”作响。 赵略紧张的往四下里看了看,生怕自己的不请自来触动了什么“机关”。 狸三儿倒是熟门熟路的奔了出去,钻到一个角落里,不一会儿,它就坐着扫地机出来了。 如同巡视一般,狸三儿蹲踞在圆盘状的机器上,目不斜视。 厉骜:“......” 简直丢脸。 扫地机定了时,这会儿刚好是工作时间,自动开启。狸三儿这几天养成了不良劣习,喜欢蹲在机器上转悠。 说到底狸三儿还是只猫,控制不住本能的喜欢这么玩。 “哈、哈。”赵略尴尬的笑了两声,他还怕得跟什么似得,原来是这个。 “你们科长怎么说的?今天就去?”厉骜一点不客气的问道。 赵略谈起正事倒是少了一点紧张感,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和龙交谈,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感根本就克制不住。 “是、是的!我们这边带您二位过去,有一段山路,我们道观在山里...传承下来也有五百年历史了,风景优美,那个还源远流长...” 话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略内心痛苦的捂住脸,他只是想表达一下好感而已,为什么嘴巴这么不听话不靠谱不会来事儿? 厉骜又是一声“嗤”笑。 “一天够吗?胡静还活着?”他问的淡然,但是眼睛里的狠厉仍是一点点渗了出来。 那可怖的神色看得坐在沙发上的赵略一个激灵,顿时全身起了层颤栗。 “一、一天...够、够的,如果没、没什么其他事...的话。”赵略结结巴巴说道,“胡静被、被控制了,在法...法阵里,静思...已过。” 厉骜这次没再说什么了,他心里那股气从知道谢铭被害后一直没消。 他心心念念,千般仔细、万般体贴照顾的人,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一只没什么来头和修为的小妖伤了!还因为这件事引发的连锁反应威胁到了他和谢铭的爱情婚姻... 他要不把胡静的骨头拆了,这口气都咽不下! 他若是不能杀鸡儆猴,以后是不是随便哪个妖怪都敢朝谢铭下手?! 要不是离婚这件事性质太严重,他也不可能憋到现在还不解决了胡静。 赵略抬手擦擦额上的汗,对于厉骜的想法他自觉看的一清二楚——这是要杀胡静! 虽然赵略也觉得胡静招惹到不能招惹的妖,但是从规定来看,还是罪不至死的。不过这种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要是说了,估计他就得先给胡静探路了。 所以...谢先生怎么还不出来? 寥寥几句话的时间,小黄毛一直牢牢盯着赵略。 妖怪对修道之人原本就有很强的戒备,更别说赵略抓过它,还差点就给它“落户”了! 在小黄毛看来,这根本就是个坏人! 所以当谢铭收拾好了,准备和厉骜离开的时候,小黄毛的反应尤为强烈。 它叼着谢铭的裤腿不松口,黑豆豆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这个人很坏的,会把你关起来... 谢铭走一步,它就蹭一截路,还拿爪爪紧紧抱住了谢铭的腿。 在刚刚有了思维意识的小黄毛眼中,谢铭和它是“一家妖”,怎么能跟着道士走呢? 厉哥还不拦着。 就算厉哥很厉害,可是道士人多啊! 它勉强的从喉咙里发出叫声,焦虑又急切。 厉骜在一旁凉凉的翻译:“哦,它不放心你跟别的野男人走。”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强调一下自己的名分。 赵·野男人·略:...... 谢铭看看小黄毛,半眼也没留给厉骜。 养了这么几天,他对这几只小妖怪是真的挺喜欢。小黄毛的神态谢铭看在眼中,倒也能猜到它在担心什么。 当初在超刑科的时候,这个胆小的小妖怪还向他求救来着。 “方便带它们过去吗?”谢铭示意地上的三只小家伙,询问赵略道。 第三十六章 心绪 谢铭想带着这三只小妖怪一同过去。 虽然明知道这是三只妖怪,可是当宠物养久了,总会有些不放心。更何况,小黄毛的那个眼神,让谢铭莫名的有些心软。 赵略一愣,一起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些小妖怪们愿意吗?他们那儿在妖怪的认知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过看谢铭似乎能做主,赵略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能啊,我们那儿谁都能去。” 不只是能去,还很欢迎妖怪们来多多了解...毕竟不受管制的妖怪对于社会比较危险,“落户”之后,对人对妖都好。 现在赵略可不敢强制性的给这三只“落户”了,厉骜太厉害,他们开罪不起。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小黄毛这次倒是没怎么抗拒,乖乖的让谢铭捏了捏颈,就跟着下了楼。 小绿尖儿觉得自己游得太慢,便往狸三儿脖子上一缠,搭了下顺风车。一截绿色在狸三儿的颈项上缠了一圈,像是个项圈一样挂着,一点也不起眼。 电梯到了楼下,赵略的车就停在外面。 谢铭拉开副驾的门,厉骜就在他身后大声的咳嗽。 “咳咳咳!” 谢铭的动作一顿,厉骜紧抓机会便道:“一会儿还有别人来...” 所以你坐副驾多不方便?把老攻剩在一边,去和外人排排坐吗? “还有人?”谢铭问赵略。 赵略有点紧张的看一眼后面的厉骜,他倒是听到了一点点八卦,可是都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两夫夫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吗? “是还有两个同门的师弟,不过他们...”可以不去。 “你听听,还是别给人添麻烦了。”厉骜赶紧接茬。 赵略:“......” 原本超刑科的人就不太够用,张科长去汇报工作还没回来。这两个师弟是临时调过来支持工作的,也是顺便带谢铭他们去探视胡静的人选。 只不过联系不到谢铭,有担心谢铭没有见过他俩,所以才让赵略走一趟带个路。 谢铭抬眼看了下厉骜,还是妥协了,关了车门弯腰坐到后面去了。 厉骜搓搓手,招呼小弟,“都还愣着干嘛,赶紧的上车,” 后座宽大,两个男人再加上两只毛茸茸也完全不挤,不过厉骜故意挨着谢铭坐,他们俩的大腿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个拳头。 厉骜对谢铭性格里的弱点摸得一清二楚,比如在人前谢铭就不愿丢脸,哪怕生气也一副平静的模样。 这就便宜了厉骜,谢铭心里再不愿意,但是就因为不想和厉骜在赵略的面前起争执,所以还不是乖乖的和他一起坐在了后面? 厉骜在作死的边缘疯狂的试探! 就算是他想把谢铭锁家里,但是现实的情况不允许。而且厉骜发现自己有些搞不定了,还不如出来换换环境,没准谢铭就愿意搭理他了呢? 家里面的时候,厉骜对谢铭是彻底的没了法子,挨着冷暴力忍了又忍,谢铭也是憋得住,真就不和厉骜说一句话! 厉骜坐着坐着就忍不住了,总想着离谢铭再近一点。天知道家里空间那么大,他都几天没有和谢铭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了。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地道,可是十多年的感情总不是假的! 为什么谢铭就不能原谅他这一...呃这几次呢? 他都已经坦白了,也做了深刻的检讨,更是发自内心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车轱辘的话说了几轮,但是谢铭就是不松口。 厉骜都有些绝望了——谢铭不会真的打算一直这么和他过下去...吧。 如果狸三儿敢告诉厉骜真话,那么它一定会说: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谢铭坐在车上看似一脸平静,心中也是起伏不定。 这几天他将自己和厉骜的所有事情全都理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切都太巧了。 他和厉骜的相遇是一个乌龙——如果是真的巧合而非厉骜作妖的话。 其实那天他约的原本是另一个人。 社会的开放让同性相恋不再是一种病态,感情上的性别取向更多在于个人的喜好与否,谢铭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同性恋,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毕竟同性婚姻已经放开几十年了。 那时他的创业刚刚起步,就算想要恋爱,也没有时间。孤儿院的院长妈妈一直和他联系着,对他的感情尤为关心。 于是在有了合适的人选后,便让谢铭见一面试试看。 出于对院长妈妈的信任,谢铭答应了下来。 见面的那天,约好的人没来,来的是厉骜。 一切偏偏都那么凑巧,他对厉骜几乎算得上是一见钟情。 厉骜捡到的一部手机,看到了短信于是来到约定的地点,打算归还失物,但是被星海的门童拦在了门外。 等候许久也不见人的谢铭走出来拨打电话,看到厉骜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谢铭甚至觉得一起都是天意注定。 没有更多的交谈,他带着厉骜去楼下选购衣物。 后来厉骜自己告诉他,那一个瞬间,其实不止是谢铭一个人的一见钟情。 所以该有的解释被遗忘,一顿浪漫的晚餐后,谢铭矜持的表示他们可以继续了解交往。 厉骜恍然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来,但解释之后,对于他们已然确定的关系其实并无影响。 最后谢铭陪厉骜去归还了手机,也与那人再无联系。 十多年过去,他甚至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的姓名。 恋爱的时间并不长,谢铭几乎很快就确定了厉骜是他所寻找的可以携手一生的人。 厉骜温柔、体贴、对他呵护备至。 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或许在厉骜做好了第一顿饭菜的时候,他就已经沉浸了。 婚后的生活也如谢铭所想的一般幸福,幸福到当谢铭发现自己会死时,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厉骜。 可如今得知了真相后回过头再看,不由得谢铭疑心骤起。 他和厉骜的见面,究竟是不是源自一场精心的设计? 他所携手渡过的这许多年,已经被证实是厉骜演绎的一个个谎言。 那么在厉骜是一个妖怪的前提下,他的一见钟情,他的天意注定...那后面会不会和他的生活一样,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其实是厉骜策划了一切! 车子越走越偏,中间赵略接了一个电话,他的两个师弟被带走处理的人给缠住了! 赶不过来。 赵略头痛的应付几句,不敢让谢铭听到只言片语。 光是看厉骜那时嫌恶又紧张的样子,他猜那个晕倒被带走处理的人怕是和谢铭有关。 他的两个师弟也是倒霉,人刚刚带走,正商量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就给醒了。 醒了之后那人就一直闹着要报警,说是有好大一条食人蛇! 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先把人带回超刑科,给人做一个记忆处理再放走。 谢铭听到赵略说人赶不过来了,只是微微一点头。 倒是没再说什么要换座位的事情。 厉骜悄悄觑视他的脸色,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是巧了,谢铭正好也一眼看过来,厉骜只觉得那道目光凉凉的,带着质疑和陌生。 厉骜:...... 他还能怎么办? 厉骜咧咧嘴,冲着谢铭笑出一嘴白白的牙花。 赵略带谢铭去的地方倒是不远,就在郊外的一个小山坳里。 谢铭知道那里有一个挺出名的青云观,过年前后,市区里的人总是络绎不绝的前去拜神。 他倒是没有去过。 谢铭小时候一直没怎么接触过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孤儿院也不组织这类的迷信活动。 他唯一一次去的道观大概还是小时候参观周围的名胜古迹时,误入的一个小小的两进的院子。 那时年龄太小,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但是那次回去后他就生了一场大病。院长妈妈认为他这是中了邪气,转天就给弄了些符水香灰的东西拌着喂给他吃。 可能就是从那之后,谢铭对这些东西一向是敬谢不敏。 郊区的路不太平坦,后座比较颠簸,谢铭抓着头顶的把手固定住身形。 厉骜就很随意了。 随着颠簸的起伏在后座上颠来颠去... “哎呀!”碰一下谢铭。 “这路不好...”身子一歪压过来。 谢铭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作妖。厉骜自己闹了一会儿后,讪讪的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别生气...” 狸三儿农民揣,趴在储物箱的盖子上,一双圆圆的猫儿眼已经看透了它们的厉哥。 只要是在嫂子面前,厉哥就完全没有智商;嫂子生气之后,厉哥的智商更是掉成了感人的负数。 等到了目的地后,赵略停好车,向谢铭介绍道:“这是我们通玄门对外的一个分理处——青玄观,等会儿我们从这里过去。” 谢铭不懂赵略话里面的意思,厉骜倒是眯了眯眼睛。 在他看来,这一座道观借了势,隐隐有一条白色的线连向天边的某一处地方。 厉骜只看一眼大概就猜到了赵略来到这里的原因,他不怎么感兴趣,也没什么好担忧。 毕竟如今这个世上,能够威胁到他的,实在是罕见且少有。 第三十七章 灵气壕 青玄观算是本市的一个著名的景点了,依着山势在半坡上建起山门,后面的主体建筑呈中轴对称。 从下车的地方抬眼望去,一片的红墙黛瓦。屋脊踞兽,门前蹲狮,看起来庄严肃穆。 赵略一面请谢铭他们随他进来,一面熟门熟路的和迎上前的小道士交谈。 “于师兄在吗?” 小道士一躬身,虽然对赵略身后的谢铭、厉骜以及宠物们眼露好奇,但还是乖乖回道:“赵师叔,于都管一直在执事房等您...” 赵略虽然看起来有点不着调,但是在门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那行,你自己去忙吧,我还有事。”赵略打发了那位小道士,引着谢铭两人一路绕过了灵官殿、玉皇殿,来到了旁侧的一排厢房中,认了认门后就推门进去。 “于师兄,我把人带过来了。”他大大咧咧的招呼着,“师伯应该给你说了,我们要借用一下回山门的那条路。” 谢铭跨入房中,眼前不禁暗了一暗,但很快就适应了光线不足的室内。 等在桌边站起身的是一个年长的道士,一身青色道袍,留着几缕长须。他一拱手,道一句“无量寿福”后,眼神就一直绕着厉骜转。 这是看出厉骜是妖了? 谢铭很是奇怪,为何他们就能发现妖与人的区别,而他被厉骜瞒着那么多年,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于道长打量几眼后,不多寒暄,一抬手请道:“时间不早了,诸位请跟我来。” 出了执事房,又绕过了三清殿。谢铭跟着人一路爬山往殿后走去,直到上了一座高台,随着于道长进入一间屋子,他们才停了下来。 道观的气息让三只小妖怪有些不安,紧紧的跟在厉骜的脚边。 厉骜一眼扫过这间屋子,大致就明白了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他凑到谢铭耳边,低声说道:“一会儿我牵着你呗,这里有一座法阵...” 谢铭被他呼出的气息扫的耳朵痒痒,一歪头避过了,才问道:“什么法阵?” 厉骜咧咧嘴,漫不经心的笑道,“还能是什么,道家的那一套玩意儿,缩地成寸,一步千里...大概就是这些吧。” “要我说早知道是这个,还不如我带你过去呢...你骑我头上,那可威风得紧。”厉骜得意洋洋。 谢铭不搭言,他知道了一会儿会面对什么后,任厉骜怎么撩也不再出声了。 典型的用完就丢。 厉骜也不气,继续游说:“那玩意儿不知道他们建得牢不牢靠,不然一步走错了,咱俩一下差出千里远,我可上哪儿找你去?” 谢铭还嫌他烦,往赵略那边走了两步。 那阵法通道被封在地下,需要打开几道机关,于道长正在开锁。 赵略发现谢铭靠近,以为他是好奇,便道:“我们这里以前也不知道还有一个这样的阵法,直到十几年前才发现的。或许是道观建成时的前辈做的,只是被后人给忘了。” 这倒也是,青玄观据称是七八百年前的建筑了,翻修了就不下十次。又经历过几次战乱,也难免有些什么秘密会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从这里去通玄门可比飞机快多了。”赵略不无得意。 还没说几句,于道长那边就拉开一道贴在地上的门,入口处黑漆漆的,能看到楼梯往下延伸,却看不到底。 “好了,你们进去吧。”于道长颔首示意,“我会在这边等你们回来。” 赵略有些兴奋的第一个就走了下去。 他就没用过几次这个阵法通道,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他的师伯也不会顺带向师门申请了使用权限。 至于门中那些师叔们纠结该不该让妖怪知道这一点,赵略简直都想翻个白眼。 人大妖才看不上这个好伐! 再说了,这个阵法除了缩地成寸,减少了路上的时间外,还能有什么用处吗?就是占了一个方便而已。 厉骜还能差这点方便吗? 谢铭是第二个下去的,那会儿赵略的下半截身子都已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只听他欢快的声音在空阔的隧道里回荡:“等我找找手电,我们很快就能有光了!” 第三个下去是厉骜,他脚边的小妖们也跟着下来了,一登一登的蹦着台阶。 这台阶有些陡,对人来说还好,对身短爪短的小妖怪们可就不那么友好了,稍不注意就会“骨碌碌”一路滚下去。 厉骜听到赵略的声音,不屑的“哼”了声。 人间的道士已经堕落到何种地步了,连弄点亮光这种小事,还要借助外物。 他两指一捻,一道火苗就凭空出现,金色的光芒很快照亮了脚下的路。 谢铭诧异的回过头,就见厉骜的头顶漂浮着一小丛火苗。不大的一点火光,亮度倒是够强,照出来的光亮和一百瓦的灯泡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谢铭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厉骜这样子很像西方油画上的上帝和圣母,脑袋上顶个光圈什么的。 厉骜倒是没抓住谢铭有些奇怪的表情,他还骄傲着呢。 倒是赵略看到光亮之后,麻溜的就把自己准备的小手电又塞回腰包里去了。 别看只这么一点点小火苗,那可是真·烧灵气! 灵气不多都不敢这么玩儿! 算了,真龙高兴就好。 赵略像是看着土豪暴发户一样,羡慕的看了厉骜一眼。 同是修炼的,真是不同命。 他十几年辛苦打坐修道积攒的那点灵气,估计还不够点这么个小火苗走到通玄门。而且亮度也不会有这么高,更不能脱离掌心聚到他的头顶。 以前他只觉得厉骜的身份意义更大,现在才有些明白自己的师伯张科长为什么会那么忌惮了。 光凭点着灵气这么浪费来看,他们整个通玄门就没人有这么大的手笔! 阵法通道还在前面,这一段过渡的甬道用砖石砌成,地下的温度骤然下降,湿冷的寒气从脚底浸入了身体。 谢铭只算是个身体健康的普通人,在这样的温度下,单薄的衣服很快就起不到什么御寒的作用,指尖都有些冰凉了。 厉骜不吭声,紧走两步上前握住了谢铭的手。 一股暖流从两人接触的地方很快向谢铭的全身蔓延开去。 谢铭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亏待了自己,于是也不吭声了。 厉骜在谢铭看不见的地方浓眉一挑,他就觉着出来的机会总比在家大! 看这不就牵上手了? 赵略一边走一边还介绍,挺正经个事儿让他这么一说倒像是来旅游的。 “青玄观之前也不属于我们通玄门,不过谁让我们在门里找到了这条阵法通道呢,从那头走出来就是青玄观,要说没关系这谁信啊?” “...反正最后就决定归附我们通玄门了,连带着我师兄也被派过来主事,这么一算都好多年了。” 随着赵略的介绍,砖石的甬道已经走完,阵法第一次出现在谢铭眼前。路的上下左右四面都绘着繁复的符文,颜色深褐,有股淡淡的铁锈味。那些符文似是雕刻阴文后再次填充,连续不断的汇成一条条暗含着某种法力的图案。 谢铭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也看不到周围符文上泛起的淡淡灵光。 厉骜却是从进入这里的那一瞬间就皱起了眉。 这处阵法的布置...他太熟悉了! 和那困了他七百年的阵法简直如出一辙! 厉骜攥着谢铭的手紧了紧,心一瞬间沉了下去。 难道玄门还想再来一次?! 利用这个机会把他困在这里?还连着谢铭一起?! 谢铭感受到了厉骜手指的力度,他转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厉骜的脸色难看至极,眼睛微眯,唇角绷直,连他头顶上的小火苗都涨大成婴儿拳头大小。 谢铭动动手指:怎么了? 厉骜缓缓摇头,然后盯着墙上的纹路,一言不发。 赵略傻呵呵的在前带路,“就快到了,我估着步数,也就剩百来步...世人传说缩地成寸,一步千里,其实哪儿那么夸张,一步几十里上百里还差不多。更别说咱们这走的还是符文刻成的阵法,更是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 赵略身后,厉骜仔细看过符文后松了口气。 这确实只是缩地成寸的法术符文... 他一朝被算计,也是落下心病了。 厉骜放下心来,发现谢铭还在不断看他,而他握着谢铭的手指更是钳得死紧...带着些许歉意和控制不住的欢喜,厉骜举起谢铭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吻他的手背。 谢铭:...... 他真是,白担心了! 抽了抽手指,发现抽不出来,谢铭的拇指摸到厉骜的虎口,狠狠地掐了一下。 厉骜没了心结,被掐了也美不滋滋。他移动着食指抠抠谢铭的手心,仔仔细细的揉着那比他小了一圈的掌心肉,抚着上面的纹路,摸得认真又温柔。 如果真的和谢铭困在这里...他就先把那姓赵的打死,然后和谢铭过几千年的二人世界! 就是这地下太简陋了,不过没关系,两边的甬道多的是砖石,这么一来他们就有床了...然后谢铭和他待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讨好他任他为所欲为。 厉骜脑补得越来越下流。 就连出了阵法后,来到了通玄门,也没能克制他那一脑子的废料发散。 谢铭这时候早就甩开了厉骜的手,和通玄门的几个道长互通姓名了。 第三十八章 假胡静 通玄门中有三位年长的道长等候在通道的另一端。他们在和谢铭交谈的时候,目光却总是自觉不自觉的瞥向他身后的厉骜。 谢铭心下了然。 就算唯物他也知道,一个大妖进入了道士的地盘,自然是会被防备和警惕的。 好在这样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赵略这个没有什么心眼的,及时打破了这种境况。 “师叔,不是说要去看胡静?”赵略带着人过来,就是要见一见胡静,而且他对于胡静的目的也很好奇。 这一句话似乎提醒了三位道长,他们点点头,转身在前带路。 厉骜捏捏自己的爪子,指关节爆出噼里啪啦的爆豆声。那些老杂毛的眼神太让妖不舒服了,尤其是在他发现通玄门和之前困他的那个道士脱不开关系后,这心里面就更不爽了。 要不是谢铭的事情更重要,厉骜都要控制不住的逮个人来揍一顿好给自己出口气! 囚禁胡静的地方,是在一所空旷的大殿之中。大殿外边守着人,门窗紧锁,四周贴满了符纸,还用红线圈出了一片禁入区。 妖怪们在这种地方自然是不会舒服的。狸三儿和小黄毛这两只带毛的,已经竖起了根根被毛,耸着后颈,十分的不安。 小绿尖儿同样,它吐信的频率更快了,整条蛇也在焦虑的盘来盘去。 谢铭有些后悔把它们带过来了。 他没想到只是过来一趟,对它们的影响都会这么大。 想起厉骜也是妖怪,谢铭不禁扭头去观察...不过看厉骜的样子,倒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从这样的对比上,谢铭对厉骜的厉害程度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站在大殿之外,其中一个道士对谢铭行了一礼后,建议道:“里面就不适合它们进去了,清心咒对妖怪的压制极大。” 谢铭只看小妖怪的反应也知道这话是真的,但是厉骜... 觉察了谢铭的视线,厉骜一挑唇,极为得意和不屑道:“清心咒?老子也会背!” 几个道士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齐齐抬眼去看厉骜。 “还不信?来来!我给你们背一段...”厉骜撸起袖子就要发威,谢铭看不过眼了,抬手就在他侧腰戳了一下。 “赵略,家里这三只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和厉骜进去就可以了。”压住了厉骜的话头,谢铭很快向赵略交待到。 在这通玄门里,说起来就赵略和他比较熟悉了。 赵略一点头答应了,这三只算起来和他也是“老熟妖”了,照顾几个小时的没问题。 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洞开了,谢铭顿了下后,率先走了进去。 随着厉骜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后,大殿的门又被两旁的弟子关好。 殿外,三位道长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讶然和无奈。如果厉骜的修为已经到了连锁妖阵都不在乎的程度,似乎他们再做什么也都是枉然。 “唉!”一位道长叹口气,摇摇头。 灵气稀薄,修炼日艰,想他们年过半百也不过初窥修炼的门径,天道长生更是无稽之谈。 平日里就是收鬼捉妖,也仅能对付一般几百年左右,初开识志的小妖。 像是厉骜那样,化龙都有七百年光阴的,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对付得了的。 如今又传来外面还有更厉害的存在,这怎么不让人忧心忡忡。若是厉骜不站在人类这一边,恐怕浩劫将至,覆巢之下无完卵。 赵略想不了那么远,他低头看看蹲在门边排成一排的小妖怪,绿的灰的黄的三种颜色,每一个都伸着脑袋看着殿门,就算难受也不离开。 “喂!我说你们等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不如跟我去吃点东西?”他伸手想摸摸那只黄鼠狼。 保护动物变成的妖怪还真是挺少见的,民间一般的黄大仙都是有点灵性,能够通灵,吓唬人而已。但是这只黄鼠狼可不一样,这可是只正经在修炼的,以后能变成人的小妖怪。 伸出去的手毛还没摸到一根,小黄毛先炸毛了! 它一个弹跳蹦到一旁,尾巴刚要翘,就被狸三儿眼疾爪快的一爪子拍了下去! 在这儿可不能放屁! 太臭了! 杀敌一百,自己全军覆没的多不划算! 狸三儿睨着赵略,不慌不忙的舔起了爪子,如果这个人再敢伸手,它保证附送一个完美的五道杠! 赵略讪讪一笑,“那什么,我也不是坏人。” 三位道长稍在门口站了站,便让赵略好好守着,自己回去和掌门议事了。 他们一走,周围可就热闹了... 谢铭走进去时发现这里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大理石地面,白炽灯泡,还有一个小录音机... 厉骜进去就把录音机给关了。 那里面录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股念经的味道,至于是什么经,谢铭也不懂。 胡静就在大殿里面的正中心,既没关在笼子里,身上也没有锁链。不过她仍是原形的狐狸模样,身下是一幅红色的阵法图。 她的四周有七根直入房顶的朱红主子,上面贴着符纸还绘着符文。 谢铭走近,在柱子的边缘停下了脚步。 胡静没有睁开眼,不过谢铭知道她是清醒的,在他靠近的时候,胡静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胡静...”谢铭的声音在这空阔的殿中被放大,回荡,空灵而淡然。 和家里那三只小妖怪比起来,胡静这样的或许才是这世间大部分妖怪最真实的状况。 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厉骜也跟着来到谢铭的身边,冷眼看着地上的这只三尾狐狸。 他看到的东西远比谢铭更多。 胡静的身上笼着一层灰色的雾气,这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后,天道给的惩罚。 那灰色雾气中,还有些许的血光,这必然是杀过人。 顶着这么一身煞气,胡静的修道之路就算是完了。 这天地给予妖怪的限制远比给人的更多,轮回之中受到清算,还不知胡静能不能投胎畜生道。 “是谁想利用我,陷害厉骜?”时隔许久,谢铭再一次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胡静。上一次胡静的状况非常糟糕,几乎是一听到厉骜的名字就惊慌失措,无法自持。 厉骜也有这个猜测,从那半颗妖丹来看,胡静身后必然有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存在,而且极有可能是冲着他来。 如果是谢铭与人结怨,那么对付谢铭这种普通人的低等妖怪根本不会觉察到他的存在。而那半颗妖丹则证明幕后是一个至少与他同等阶的妖物。既是与他差不多的修为,必然知道谢铭的身后有他撑腰。 能这么毫无顾忌的对谢铭出手,如果不是针对他的话,根本没有必要。 厉骜不多话,但是暗暗放出了他血脉中的气势。 这种气势对人而言,可能就是狂风、窒息和压迫感,但是对妖怪而言,几乎就是“王霸之气”的现身说法。 真龙自古就是走兽一脉的统治者,这种源自天性的恐惧完全无法克服。 “呵...”胡静缓缓睁开眼,一开口竟很是期待的模样:“你终于来了。” 谢铭一皱眉,觉得不对劲。 至于厉骜,他被这么挑衅,简直都想挽起袖子进到阵法里面去揍妖了! “你身后的是那一脉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招划下个道儿,可别等老子找上门!” “妖丹压住了?是龙血还是龙肉?我想...那味道一定好极了。”胡静伸出艳红的舌舔舔唇边,带着十分的贪婪看着谢铭,“你可真是好运气。” 谢铭听到那声音,想想这话中的含义,有些不寒而栗。 厉骜个暴脾气,抬脚就要进去,被谢铭一把拉住。 “你不是胡静,你是谁?幕后黑手?”谢铭见多了灵异事件,现在并不觉得多么恐惧,仍能镇定的分析情况。 “胡静我见过,你不是她。” 尽管只是在宴会上看了几眼,再就是地下室中有过一段短暂的接触。但是谢铭能看出来,胡静还没有这么邪肆,她对于厉骜有着本能的畏惧。 仅是听到名字就会恐惧,没道理现在厉骜站在她面前,还敢大言不惭的说着吃龙肉... 龙肉? 谢铭思绪一转,又是诧异的看了厉骜一眼。 有这样的...龙吗?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谢铭转头,盯着地上那披着狐狸皮的妖魔鬼怪。 “你猜啊!”那个“胡静”站起身来,隔着柱子使劲的闻嗅,似乎能感受到厉骜身上血肉的馨香,变态的叹息一声,“这血肉...真是让人垂涎。” 厉骜简直要炸鳞了! 这是哪里来的死变态! 他对自己的媳妇忠贞不二没有异心,就算他真的好吃也都是谢铭的没有你这个变态一点份! 连个屁都不给你! 有用的信息太少了,谢铭对这些事更是缺乏了解,一时间也不能猜出个一二三。不过他倒是看出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似乎对厉骜的血肉有着非比寻常的兴趣。 厉骜被媳妇镇压着冲不上去,像是看门的狼狗冲着“胡静”叫嚣:“躲在死狐狸的壳子里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别急...会有我们见面的那一天。”“胡静”的视线往厉骜身上狠狠“刮”了一圈,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那半颗妖丹可是一份大礼,好好享受...”他又对谢铭如此说道,目光中的恶意让人寒毛直竖。 “三尾妖狐的身子真是不经用。”“她”低下头,忽而感慨了一句。 谢铭这才发现胡静的身上竟然出现了大小不一的黑色斑驳,像是被腐蚀了一般,从那斑驳中透出了红白交织的筋肉。 而在谢铭看不见的地方,从胡静的血肉中渐渐渗出了浓郁的黑雾。 “这是魔气!” 厉骜只看一眼,顿时神色凝重。 第三十九章 魔现 魔气? 谢铭完全不懂这是什么,不过看厉骜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想也明白会很麻烦。 “胡静”的眼神邪异的扫过厉骜,半截红色的舌头滴着涎水,看得人分外不适。 “后会有期。” 它留下一句话后,胡静的身体蓦地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 谢铭盯着胡静看,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但是在厉骜眼中,之前那些缠绕在胡静身上的黑色雾气连同那些血光煞气都突然散去... 厉骜眨眼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进入胡静身体的是一只魔,借着阵法的遮掩,让厉骜误以为那是天道给的惩罚,胡静被当做了一个道具,被那只魔利用了,顺便也摆了他们所有的人和妖怪一道! “他离开了。”厉骜告知谢铭了一句,将目光再次移到了胡静的身上。 胡静如今的身体破破烂烂,她纵容魔气侵蚀了自己的身体,几乎毁了她自己的全部修为。 谢铭也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痛恨自然是有的,但是看到胡静落入到这种地步,也不知该说是自作自受还是受到蛊惑。 胡静趴伏在地,因为疼痛,身子微微颤抖。 “袭击我,但是目标是厉骜。对吗?那个魔想吃了厉骜?”谢铭蹲身,目光平静的看着胡静。 他飞快的在理顺这其中的逻辑。 现在出现了一只魔,看它的样子似乎对厉骜的血肉有极大的兴趣。想吃却不动手说明了什么?说明厉骜比那只魔厉害,最起码也是同样的厉害,这才让它不敢轻易出手。 所以那只魔就优先选择对付自己,把他当成了一个控制厉骜的活靶子! “她快死了,问不出什么了。”厉骜扶着谢铭的肩,将人托起来,口中极为自负的说道:“想吃老子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别到时候崩了一嘴的牙!” 厉骜磨了磨牙根,也是恼得不行。 虽然早就猜到是他给谢铭惹了麻烦,可是真的听到的时候胸口还是憋着一股气。身为一个雄性不能保护好媳妇还给他带来伤害,这简直是太丢脸了! 胡静此时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谢铭也发现确实问不出什么了。 其实多问一句,只是想更有把握而已,那只魔对厉骜的食欲表现不能再明显了。 “奉茂...徐奉茂...”胡静喃喃自语,“我绝对不要放过你...你答应我的...” 地上的狐狸突然双目圆睁,她的瞳孔慢慢地在扩散,她要死了。 妖怪爱上人类,必然是惨烈收尾吗? 这个问题,谢铭觉得自己也没有立场回答。就如他和厉骜,或许没有什么对错,只有接受与否...... 谢铭看了胡静最后一眼,正要转身,突然听到一句——“冥大人...求您!完成我最后的心愿:杀了徐奉茂!” 那一声近乎嘶啸的叫声,用尽了胡静最后的气力。 随后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彻底死了。 谢铭一怔后,推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正和三只小妖怪“聊天”的赵略被谢铭一把抓起来。 “是谁跟着徐奉茂?有电话吗?”胡静最后那一句,显然是个“冥大人”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就是要徐奉茂的命! “啊?”赵略愣愣的看着谢铭,“徐奉茂?谁啊...哦!是那个渣?” “没人跟着他了,胡静被抓住后,我们的人就撤回了。” 谢铭手一松,“我们快回去。胡静死了,她的背后是一只魔。现在要去杀徐奉茂。” 谢铭简短的交代完后,赵略一脸的状况外。 “哈?” 胡静死了?死在了锁妖阵里? 现在又出现了魔?魔还要去杀徐奉茂? 这是什么神转折? 这时厉骜也走出来大殿,他拦住谢铭,“已经晚了。如果是那只魔出手的话,现在人已经死了。” 厉骜不关心死的是谁,但是谢铭的状态却让他不放心。 “现在回去也没用了,你不用怕,有我在你身边他不敢对你动手。”想了想觉得也许这件事会是谢铭惊惶的原因,厉骜极力的表达自己的强大试图安慰。 谢铭捂住额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从所有的事情都颠覆了他的三观后,他就一直处在一种茫然无措,无能为力的状况中了。 赵略极有眼色的退避一旁,把空间留给这对夫夫。他在一旁打了个电话,让留在当地的超刑科人员去寻找徐奉茂的踪迹。 如果来得及的话... 厉骜环抱着谢铭,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谢铭有太多得东西需要理清楚,他以为见过了胡静就能够结束一切,可是现在却是危机的开始。 人的生活已经足够复杂,现在又牵扯了妖怪,还有魔。他的人生似乎在那场宴会中骤然转折...不!或许从认识厉骜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路。 三分钟后,赵略接到了电话回复。 “徐奉茂已经死了,是自杀。从三十层大厦楼顶跳下去,摔死了。” 谢铭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那目光中带了一股异样的坚定,衬得他的眼眸如星子般发光发亮。 “张科长在哪?我有事找他。” 厉骜看着人发愁... 谢铭每次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只要自己做出了决定,那眼神就像现在这样闪闪发光。 就是不知道这次谢铭的决定是什么。不过... “你找那老头有什么用?他就是个渣渣,你找他还不如找我呢。” 除了你亲亲的老攻现在谁能保护你?谢铭你要分清楚啊。 谢铭照旧无视了厉骜的嘟囔,只看着赵略。 “我师伯啊,他估计这两天就回来了。”赵略想了想,“我们都以为胡静的事已经结束了,没想到现在又牵扯出来新的案子。” 赵略也无奈了,结合他们之前的猜测,这次的事儿可是真的大了! “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不过我这边得先跟师叔说一声。”如果谢铭说得是真的,那么通玄门算是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也能提前做些准备。 赵略离开了,周围的弟子也早早就散开了,中间的地上蹲着趴着三只晕头晕脑的小妖怪。 它们刚刚差一点就被洗脑了! 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什么“先落户先奖励”,“灵丹每月有一颗还有低保可以领”,“登记外加不主动伤害人类其实一点也不过分”,“好妖怪谁在乎这个!” 巴拉巴拉... 如果不是厉哥的真元丸子比灵丹效果更好,狸三儿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投敌! 灵丹可以修炼,低保能够过活,听说先报名的前一百只妖怪,只要修成人形就送一套房! 还是一线大城市的精装修! 房价现在这么贵,它比人的优势可能就在于活得够长能还完房贷吧... 小绿尖儿是坚决拥护厉哥的领导的,被说得烦了呲着小尖牙差点都要咬人了!至于小黄毛,懵懵懂懂的还什么都不懂呢。 厉骜心里有些慌慌的,谢铭这人贼有主意,就是不知道现在谢铭打得是什么主意了。好好的找什么张老头,老攻难道靠不住吗? 谢铭仍在思索,连自己被厉骜抱在怀中也忘了推开。 赵略原本只是简单的说一声就走,但是他的一个师叔突然“咳”了一声,起了个话头。 “这是谢铭说的?”杜道长眯着眼睛问到。 赵略眨眨眼,应道:“是啊,我们都没进去...”不是谢铭说的还能是谁? “那你进去看了吗?”杜道长又问。 “看了,胡静确实死了。”确定这一点的赵略点点头。 “魔气呢?有吗?”这一问才是关键,杜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啥是个魔气我都还没见过呢,师叔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赵略挠挠头,从他长到这么大,鬼抓了不少,妖也没少见,偏偏从来没有见过魔,更别提什么魔气了。 “所以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就对。”杜道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昂了昂头,“你还年轻,别听风就是雨的,和你师伯一个样。” 杜道长对于张科长怀疑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存在,就忙不迭跑去汇报这样的行为很是看不上眼。都还没确定的事儿呐,自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要是没这么个魔,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说他们通玄门沉不住气。 “可是...也不是真就没有啊。”赵略纠结,提前做做准备怎么了?没有最好,有也不耽误事儿。 “而且就算我不认识,厉骜那么厉害也能认错吗?” 那可是化龙都有七百年的真龙啊!怎么可能认错呢! “呵...”杜道长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所以才说你年轻啊,这件事你就不操心了,师叔们商量着办,你先回去吧。” 杜道长捻了捻须,他早就怀疑这些事情都是那厉骜自导自演的,妖怪现在被人挤压得几乎没有生存空间,任凭他是大妖,是真龙,这物竞天择的事情,他又有什么办法? 除非现在出现了一个让人类忌惮的、未知的存在,那也就能显出妖怪的价值了。或许他还想借着这件事来和人类谈判...... 赵略看了看座上的其他两位师叔,深深觉得待在山里天天修炼人是会变傻的。 算了,还是和师伯说吧,师伯总是信他的,而且掌门师父也更信任师伯。 第四十章 修复 从青玄观回去的时候仍是原路返回,走的那条长长的阵法通道。 不过和来时不同的是,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不长的一段路走到了尽头,青玄观里于道长还在原地等候。谢铭道了谢,又和厉骜坐上了赵略的车。 外面的世界和山里完全不同,尤其今天是节假日,有不少人驱车来到青玄观烧香拜神。大部分都是中年的大妈大婶,就算有一些年轻人似乎也是来散心的,顺道进观里逛逛。 如果是以前,谢铭根本不会关注到这些。 他的生活是家是厉骜,工作是报表、文件和签字。 以后可能就会变得更不一样了,说是天翻地覆的差别也不为过。 谢铭眼角的余光扫过厉骜,却被一直关注着谢铭的厉骜捕捉到。后者立即就凑过来,把脸堵在谢铭眼前求细看。 谢铭不耐的抬手推开他,低声警告:“你的事还没完呢!” 厉骜不要脸的连连点头,“没完没完,最好一辈子都没完!” 他现在也发现了,他拿谢铭没治没治的,但是谢铭也拿他没法儿。 他们俩就这么歪缠吧,总有一个受不了迟早要投降。 而厉骜自信七百年的时间已经磨出了他足够的耐性。 他能和谢铭磨个七百年还不到极限,谢铭能吗? 最后还不是要乖乖的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厉骜眨眨眼,粗糙大汉强抛媚眼儿,看得谢铭一阵不适。 “你正经一点!”谢铭坐的板板正正,受不了厉骜现在简直是放飞了自我,一个劲儿的给他身上粘糊。 “哪儿不正经了?”厉骜半边身子贴着谢铭,嘴唇挨着他耳边吐息,眼看着谢铭耳朵就红了。 谢铭一个眼刀扎过去,厉骜不疼不痒——皮厚着呢! “赵略你停一下,我要下车。”谢铭勉强突围出了厉骜的包围圈,拍了下正在开车的赵略。 “啊?你要在这儿下车?这里离你家还远着呢...”赵略未免自己看到什么不良画面,一直目不斜视的开着车,完全不敢留意谢铭和厉骜究竟在后座上干了些什么。 现在听到谢铭这么说,连忙踩了一脚刹车。 “我有点事,一会儿自己回去。”谢铭不等车停稳,拉开了车门跳下车。 再不下去厉骜就没眼看了,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搞家暴...等回去的! 厉骜紧跟着也下去了,开什么玩笑,外面越来越危险了,要是谢铭被抓走他不得急死。 厉骜下了车顺手还关上了车门,留下三小弟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致的吧目光移向了赵略... “这是把你们送给我了吗?考不考虑来我这儿上个户口?”赵略眯着眼笑出了小虎牙。 狸三儿沉默,小绿尖儿呲牙。小黄毛扑到车窗前疯狂抓挠! “哎哎!开个玩笑!你不要把我车搞坏了!”赵略深恨自己嘴贱招妖,眼不错见的皮质把手上留下来几道深深的抓痕。 小黄毛也呲牙,亮出爪子抓在椅背上,大有“你在不老实就等着修车吧”的意味。 赵略头疼,“得得,小的送您三位回去,就谢铭那小区是吧...” 方向盘一打,车子又缓缓的启动了。 下了车的谢铭瞅一眼厉骜,“你下来干嘛?” 他是有正事的,又不是要跑。再说了,真要跑他也不会当着厉骜的面说下车。 “我保护你。”厉骜一脸机警的往四周看看,“毕竟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今天你也看见了,好好的一个妖,嗝!就那么没了。一转眼,好好的一个人,垮叽!跟着也没了...” 这还真是个好理由。 谢铭唇角上翘,眼神却清清冷冷的,“那你就好好跟着。” “你突然下车干什么?”厉骜跟在谢铭身旁,嘀咕嘀咕的:“这就是个商场,你要买什么东西?不能网上买吗?家里我都布置好了,肯定没有危险,外面可就难说...” 这时候两个小孩追逐打闹着跑向谢铭... 厉骜神色凌厉,抱着谢铭动作迅速的往后一退! “你看,我就说嘛,外面真是太危险了,还好我反应快。” 谢铭:...... 谢铭气得想打人! 厉骜太能作妖了,以前还收敛一点,现在根本就是无所顾忌! “放开!”就俩小孩还要避开可真是有出息透了。 “不放...”厉骜贪婪的抱着谢铭的腰,这都多少天没捞着摸一下了,他一定要抱个够本。 “你!”谢铭脸皮薄,大庭广众的做不出拉拉扯扯的事儿。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看着他们俩了,对着他们频频露出好奇的目光... “回去还分不分房?还理不理我?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不止不放手我还要跪下哭!”厉骜威胁道。 天生爱面子的谢铭简直就没想过,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厉骜这种完全不要脸的妖怪。 跪下哭...真亏他说的出口! “行...你行的。”谢铭咬牙,嘴唇几乎不动,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不分,也理...你给我放手。” “早答应不就完了,哪儿还有这么多事儿。”厉骜这才笑眯眯的慢慢松开手。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谢铭的回复他还不满意,他捏捏谢铭的手指,“你刚说了你理我的...不然我就跪下抱着你腿哭!” 谢铭捂着眼睛,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让厉骜看上?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更是看上了厉骜? “理!”绷得紧紧的薄唇微微开合,蹦出一个字来,然后又是一个字,“对!” 厉骜可是开心了,现在总不是他一个在单机,“你来这儿想买什么?” “手机。”谢铭一个词打发他,看到了一家店后,径直走了进去。 厉骜把他俩的手机全都泡了水,已经不能用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也需要一次购齐。 手机,路由器,家里的座机还需要把线接上...净添事儿! 厉骜乖乖的不吭声,像个小尾巴一个跟着谢铭亦步亦趋。如果要算手机也是一笔账,在这当口的还是让谢铭无视他吧。 谢铭很快选好了东西去交款。手机他一样拿了两件,反正厉骜不挑。 买完了东西,打车回家。 一路上厉骜在和谢铭说话,得到的也就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回应。厉骜知道谢铭憋着气,但是就算等回家了要收拾他,他也不在乎。 冷暴力他已经受够了,只要谢铭能和他有点点交流,挨揍也行。惹急了谢铭还能和他来点肢体互动,一想到这个,厉骜就暗暗措手,并表示十分期待谢铭动手不动口。 等到家时,小绿尖儿它们已经到排队在门口候着欢迎了。至于有没有钥匙,那都不是事儿!通风口的大小正适合它们这些柔软的毛茸茸和长条条。 谢铭打开门,自顾换鞋,在沙发上坐定。 厉骜贱贱的挨边坐过来,“你说话算话哈,就算回了家也不许不理我,不然我就蹲楼底下拿着大喇叭喊你。” 谢铭不说话,他有些累。 他的生活全都乱了套,什么都不对劲了,就连这样的厉骜也变得陌生起来。 “厉骜...”他叫了一声叹口气,许多事又不知从何谈起。 厉骜到底明不明白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得了的,甚至于魔这样一个他连了解都没有的玩意儿,正在暗中窥视着厉骜的性命? 而他或许就是一个拖后腿的存在。 他和厉骜之间更是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 隐瞒和怀疑,欺骗和猜忌。 谢铭扭头审视着厉骜懵懵懂懂,但满是关心全无作伪的表情,一股冲动涌上来。 还能再相信一次吗? 如果再给厉骜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开始的话。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厉骜。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这一次我会无条件相信你。但是这次之后,再有任何的谎言,我都不会原谅。”谢铭说完这段话后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间。 时间停滞了一般,留出了一段沉默和空白,随后谢铭站起身,“你好好想清楚要不要告诉我,我先去装路由器。” 厉骜张了张嘴,慎重的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他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自己应该从哪里说起...是几千年前在昆仑修炼的无忧无虑?还是化龙封正时遇见的那个道士? 或者是十几年前,他们在井底曾有过短暂的交谈? 还是十多年来他附身龙珠被谢铭随身携带的那一段岁月? 他们之间的谎言,其实是他孤寂了七百年的情难自禁;是他难耐了十多年的孤注一掷;是他终于重见天日时最真切的冲动和欲望——想要这个人! 这是最后的机会,厉骜仰躺在沙发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必须把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毫无遗漏! 谢铭打开新买的路由器,眼角瞥到厉骜的样子,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是了解厉骜的,只要不和他分开,厉骜可以做出任何的妥协。 他也必须走出这一步,因为这样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信任。 谢铭装好了路由器,又开始换手机卡。 换完了手机卡,顺道就在手机上给几只小妖怪从宠物旗舰店添了些东西。既然决定要养了,自然不能太亏待它们。 忙忙碌碌时间过得极快,厉骜似是想明白了,他起身向谢铭走过来。 谢铭抬头看着这一幕,像是那一晚在星海门前,厉骜就这么带着忐忑和不安,但眼睛里面满是他的影子,执着的、坚定的向着他走过来。 第四十一章 敖厉 茶几上放着两杯热茶,水蒸气覆上透明的玻璃壁,熏染出一片乳白色的雾气。 茶叶在杯中舒展浮沉,片片绽开,再一一落下。 在这样沉静安适的氛围中,厉骜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连接着久远之前与现在的,属于他的故事。 山中无岁月,昆仑山下的源头里,受那天地灵气,孕育了一只水虺。 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述异记》 昆仑世外之地,水虺心无旁骛,日日勤勉修炼。 转眼间斗转星移,光阴逝去。 水虺先化为蛟,千年后又即将历劫化龙。 龙有封正,须得人一句“此为龙”方能蜕变。 水虺化成的蛟卷着浪涛洪流一路向东,途中不知淹没良田村落几何,亦因劫数遍体鳞伤。 这一日,他遇到了应劫以来的第一个人,一个道士。 这也是运道使然,若遇到的是山野村夫,恐怕一出口便要叫“蛇”。 他身无血光煞气,原本就该顺利渡劫。 果不其然,那道士看到他后,不慌不忙,欣然一语:“好一条真龙!” 蛟于那一瞬间便得封化龙。 龙有真名,天道之赐,得名“敖厉”。 敖厉苦修近两千年终于化龙,腾云驾雾,喜不自胜。 底下的道士却是眉头紧缩,连连掐指——坏了! 敖厉在云中游了一圈,抒发了自己激动的心情,终于想起了恩人。 “吾名敖厉,今日多谢真人相助!”硕大的龙首探出云头,声似雷鸣。 “敖厉?”道士单手掐算,口中低喃:“刚严则过,隐有灾疾。” 敖厉从云端一摆尾,化成人形来到那道士面前,“真人可有忧虑?吾愿为真人驱使,以报今日恩德!” 道士将掐算的手负于身后,飒然一笑,道:“可见今日定是你我的缘分了,我确实心有忧愁不得解,亦须龙君相助。” 敖厉被称“龙君”,心中欢喜。于是大包大揽,直道“好说”。 一番交谈后,他才知道这道士的忧愁便是,当今天子失道,灾乱四起,民不聊生,他一人之力犹如杯水车薪,欲救世而不得。 敖厉是个不染血煞的好妖怪,对于救人并没有任何的异议,更何况这是他的恩人提出来的要求。 于是在那位道长的建议下,敖厉答应他待在井中,以自己呼风唤雨的本事造福一地百姓。 道长还给敖厉布置了汲取灵气的阵法,好让他就算待在井里也能继续修炼。 敖厉没有任何心眼的答应了。 “真人,不知我何时才能出去?”待在井中的敖厉问道,就算是救世也该有个期限,他好不容易化成了龙,还未逍遥一日就困于井中救人,颇有点不甘心。 道长朝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到了那‘明明至矣,天下燮矣’之时,自然是龙君离开之日了。” 敖厉想了想,若是天子圣明,风调雨顺,自然就会天下太平,也就不需要他再帮助人类了。于是点头应下了这桩诺言。 那道长临走前,还给敖厉留下了一些他收集的道家典籍,让他打发时间。 “龙君,今日我将离开,临别有一句箴言...” “天赐君之嘉名曰厉,厉即烈即猛,患且有疫,君当徐徐,修德以为道,方可消灾解厄。” 敖厉:...... 敖厉表示自己土包子听不懂。 等到他终于知道了那句话的意思,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而他这新鲜出炉的龙君,被人类忽悠着做了七百年的苦工...这种事听起来真是惨绝人寰。 敖厉就这样一直在水井里等着那“明明至矣,天下燮矣”的时刻到来。 只是他一直呆在水井里,不知天下大势。外面来来往往许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提起天下已安否。 直到敖厉忍不住想要出去时,才发现自己竟被封在了井中,欲出而不得了。 原来那道士布置的阵法,既是能够收集灵气,却也是个结界。同时,那些汇集到阵法中的灵气,还在日复一日的加固着结界。 敖厉这时候想要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平白的就被摆了一道,敖厉根本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说好的救世,等天下太平了他就可以离开...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了他被困井底? 敖厉在那阵法中冲撞着,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阵法的结界连着他许下的天道誓言,一同构建了一道最坚实的囚笼,将他牢牢得锁在了井底。 就连他发出的吼啸声也传不出去。 地面上的人安居乐业,却没有人知道他就在井底。 也无人关心这一点。 风调雨顺的日子让这座城市空前的繁荣起来,水井所在的地方却慢慢荒废了,往来间行人越发稀少。 敖厉也从渐渐最开始的气愤恼怒,变得心如死灰。但那一点不甘的怨念却沉积在心底,化作了最稠郁邪戾的恨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敖厉在井底近乎疯魔,那道士留下的书籍被他翻至化作了齑粉。 书籍底页,道士笔书一句:“厉字不详,世道难安。欺君困于井,当塑功德身。”这十八个字,被敖厉日日咀嚼,生生恨出了血! 那时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待他脱困之日,便要这世间血流成河! 以他的血肉化作的这繁荣昌盛,鼎世华年,必将受他报复,变作血海炼狱,尸积如山。 又是不知多少春秋逝去,空寂和孤独折磨得敖厉意识一片混沌。 此时的世间已换了一番天地,但那井中的孤寂岁月仍一如当初。 敖厉所等待的"明明至矣,天下燮矣"如梦幻泡影,早在七百多年的光阴似箭中化作了虚无。 他已经没有了期待,连恨意都被消磨殆尽,只留下如枯木顽石般的躯壳,伏在井底,日复一日。 那一天,市里的福利院组织郊游。 孤僻的谢铭被排挤,一个人来到了古迹景点的后院中。 这是一个残破的院子,早已无人打理。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缝隙里,顽强的生长着被间成方格的杂草。房顶的瓦片也掉了一半,摇摇晃晃,断壁颓垣。 唯有院中一口八卦井保存得尚算完好。 那口井上盖着一块木板,防人掉入。 十二岁的谢铭有些好奇,伸手推开了木板。 井里是一汪清澈的水,井边生着一层绿苔。谢铭趴在井边朝下望去,水面上映着他的倒影,以及他身后那一小片蔚蓝的天空。 谢铭看得入了迷,不知不觉的坐在了井边,往下张望着。 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水面的反光,让谢铭看不清井底的样子,于是他的身子往下探得越发的低…突然指尖一个打滑从井壁的青苔上抓过,那小小的身子就这么惊惶无措的掉了下去。 只听“嗵”的一声,沁凉的井水瞬间没过了谢铭的头顶,眼耳口鼻灌满了水。他竭力挣扎,但是很快就筋疲力尽。 四周的井壁如同漆黑的夜幕,向他沉沉压来。 墨一般深沉的井底却有一团金光在隐隐闪烁。 似是被水面上的响声惊动,那团金光骤然拉伸变长,化作了一条金线。随之而来的,是井底缓缓浮上来的一个巨大的气泡。 窒息的谢铭被那气泡包住,与冰冷的井水隔绝开来,他在气泡中呛咳不止,幸运的捡回一条小命。 不知者不畏,缓过神来的谢铭很快就将危险抛诸脑后,稍一打量,他的目光顿时惊异起来。 他的面前盘虬着一条金龙,就和他在画报上看到的一样! 金鳞熠熠,威风凛凛。 那巨大的身子盘起来如同一座小丘,头顶还生着像是珊瑚一样,一尺来长的角。 只是那条龙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般。 “喂,你是龙吗?”还未到变声期的稚嫩童音如是问道。 敖厉不理。 “你住在这里吗?”又是一个问题抛出。 敖厉心里没好气,谁特么会住在这里?老子是被骗的! “是你救了我吗?”谢铭推着气泡试图靠近一点... 敖厉:...... 谁特么救你了?不要自作多情! 他只是刚好打了个呵欠,至于气泡浮上去圈住了谁,那根本就不关他的事儿。 “我叫谢铭,你可以叫我铭铭...”谢铭似是对自己的小名很不好意思,又解释了一句,“院长说了,只有关系好的人才能叫我铭铭。” 霎那间,一双巨大的金瞳睁了开来,敖厉眼中如同射出光箭,直直的盯向眼前的小孩儿。 他的声音即使在水底也隆隆作响,震得井底的水一阵荡漾,连带谢铭待着的气泡也晃动起来。 “你叫什么?!”敖厉大大的嘴巴张开,又是一连串的气泡浮了上去。 那些成串的气泡像是水晶珠子般,排着队欢快的游了上去,然后在靠近水面时一一破碎。 谢铭眼中全是这奇妙的景色,全然无心,顺口又回答了一遍:“我叫谢铭,小名铭铭...” “铭铭?谢铭?!哈哈哈...明明!”敖厉忽而张狂大笑起来,畅快而癫狂的向着这狭小的空间咆哮:“明明至矣...明明至矣!贼老天!这岂非是‘明明至矣,天下燮矣’!” 随着那两声咆哮,井底的空间里似是有什么破裂开来...诺言既已兑现,那天道的誓约再也不能限制他分毫! 而剩下的,就只有... 想到困住他的还有那吸纳了七百多年灵气,已然固若金汤的阵法,敖厉的金瞳中几乎冒出火光来。 他就算是日日冲撞,永无休宁,也誓要将这阵法彻底摧毁! 等他出去了! 他一定要... 怒张的肉须忽而一痛,敖厉低下头去... 谢铭的气泡不知何时破了,正被潜浪漩涡卷挟着在水里打滚...他手边摸到不知是什么东西,便使劲儿一把死死攥住! 又一次呛水,谢铭更多的是羞恼:他的名字很难听吗?至于让这条龙这么生气? 第四十二章 萌芽 古井幽幽,静水流深。 敖厉又吐出了一个泡泡将谢铭圈住。 谢铭趴在泡泡里,“哇哇”吐水,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呕出来了。 龙君伸出一个爪子,试探着戳了戳泡泡,“你还好吗?” 这还是个幼崽呢,被他这么折腾一通,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 小小的谢铭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面前巨大的金龙,眼泪汪汪的,“我叫谢铭...有什么不对吗?” 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唔...”敖厉低头抬爪,抠抠自己的下颌,“没什么不对,你就应该叫谢铭!铭铭这个小名也起得好!” 要是今天掉进井里的人随便叫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龙君表示他就要破戒吃人了! “所以说...你这是激动的?”谢铭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姓谢单字铭,竟然会让一条龙这么开心? “对!特别激动!”敖厉点点头,又是一股水流将谢铭推开。 敖厉忙不迭的举着爪爪,把裹着谢铭的泡泡圈在自己五指之间,还要倍加小心的不让过于尖利的爪子戳破泡泡。 谢铭暗自翻个白眼,觉得这条龙可真没见识。 不过他很快又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了。 “你住在这里?”谢铭往四周打量。 井底黑漆漆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不知道这条龙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不是。”敖厉摇摇头,他说不出自己被骗的事情,毕竟这显得他太蠢了。 “我在这里保佑你们风调雨顺。”对于一个单纯的孩子,敖厉说不出残忍的话来,只能捡着好听的理由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效果也确实立竿见影,谢铭的眼神顿时就附上了一层崇拜的滤镜。 “那你是龙王爷吗?”他趴在泡泡的上,使劲的凑过去,试图把这条伟大的金龙看得更加清楚。 敖厉:...... 他只是化龙,还没到掌管一地水域的地步。 而且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聊天,什么疼他戳什么! 他要是龙王爷,至于待在这小小的井底,苦苦等着一个叫铭铭的小孩儿来救吗? “不是!”金龙黑着脸,可是璀璨的龙鳞让他黑脸这个神态的具现化变得十分困难。 于是谢铭就像是没发现...他也确实没发现,兴致勃勃的的提出下一个问题:“你多大了?龙可以活得很久很久对吗?除了下雨你还会做什么?” 多大? 敖厉掰掰爪子,发现自己也算不清楚。他有意识的时候,人似乎还穿着皮毛在打猎,昆仑山很大,他只远远的看过一眼。 等到他入世化龙,那已经过去快两千年了。 困于井底的这些岁月,他根本没有意识去记录时间,这谁能算的清呢? “很大吧。”敖厉也不是很确定。 至于活多久?那得看他的修炼了。运气好历劫顺利,还有千年的逍遥;运气不好半途陨落,那也就死得透透的。 不过...敖厉低头看看自己身体上这些年因救人渡上的一层金光,估计是能活到他不想活了为止。 “对,可以活很久很久。”敖厉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耐心的回答一个小崽子的问题,也许是太寂寞了吧,随便什么话题他觉得自己都能聊起来。 “我不止会降雨,还会喷火...也能疏导洪涝。”敖厉想着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似乎他什么都能做,但是具体又说不清。 小孩子的关注点总是跳跃的很快,那些问题谢铭只听了个大概。这条龙的反应太慢了,也许真的是很老很老了,所以说话前都要想很长的时间。 谢铭有些不耐烦起来,于是他重新起了一个话题。 “那你叫什么呢?” “敖厉。”这次金龙回答的很快。 谢铭看着他有些同情,是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和福利院看门的老大爷一样啊,说话总是慢吞吞,只有自己的名字记得最清楚。 “我想摸摸你...”谢铭眼睛亮亮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龙。” 金龙那一身鳞片可真漂亮,像是金子一样。如果这些都是金子的话,那一定很值钱,可以买很多的玩具很多的肉,可以让大家都过的很好。 敖厉眯眯眼睛,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这个人类的小崽子可真好看,皮肤白白的,眼睛水汪汪,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软软的童趣。 敖厉舍不得拒绝他。 于是谢铭顺利的从泡泡里伸出了一只手,温温软软的小手,先是覆上了敖厉爪子上的鳞片,然后又顺着前肢抚上了他的身躯... 那一点温暖,抚慰了敖厉在冰凉的井底,那几百年的凄冷和孤寂,将热度慢慢的传递到了他的心底。 “嘶!”敖厉突然打了个哆嗦,又一次震破了谢铭的泡泡。 他忙不迭的给吹了一个更大的。 谢铭坐在泡泡里拧了拧湿漉漉的衣服,有些调皮的看着敖厉,“你那么大的个子,还怕挠痒痒吗?” 他刚刚才摸到脖子,就被一下甩了出去。 敖厉:...... 谁怕了?! 那是逆鳞! 小崽子能活着真是命大,还敢嘲笑他! 井底唯一有意思的,就是敖厉了,但是谢铭人小精力也少,很快就玩不动了。 他有些疲倦的打了一个呵欠,“我想回去了。” 他还有些饿。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福利院安排今天会在这里玩一天,如果点名的时候发现他不在,院长妈妈会不会到处找他? 想到这一点,谢铭也有些着急了。 他抬头望望头顶,从这幽深的井底看去,天空被水井切割成了一个圆圆的盘子,蓝色的,带着截出来的半抹流云,如同一幅画,也像古装剧里用来扑流萤的罗扇。 敖厉沉默不语。 他睁着硕大的眼瞳,开始思考留下谢铭的可能。 他寂寞得太久了,想有一个人陪他说说话。这阵法吸收了太多的灵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除的。 他不想再一条龙待着了。 铭铭已至,如救命的稻草,抓住了就不想松手。 谢铭又揉了揉眼睛,他也困了,可是井底太冷,睡着了他会生病。 “你也是掉下来的吗?”谢铭靠在敖厉冰冷的鳞片上,他的体温在慢慢流失。 “不是。”敖厉低头温柔的蹭蹭,“我被人骗了,被关在这里。” “那你出不去了吗?”谢铭把衣服紧了紧,可是没有用,湿漉漉的衣服让他更冷了,“我也出不去了,是吗?” 敖厉没有说话。 他可以送谢铭出去。 但他不想... “你真可怜...外面有很多好玩的。”谢铭低声嘟囔,“有玩具,好吃的...也有很讨厌的人。但是院长妈妈对我很好...我学习特别好,院长妈妈说我以后能上大学...” 谢铭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他觉得自己很不舒服,“我有点冷,不过你也很冷。” 所以没办法相互温暖。 水里的鱼也是冷的,他在前面的水池摸过里面的鲤鱼,和敖厉一样冰凉凉的。 “如果你能出去多好,大家都没有见过龙,我肯定是第一个。你会和我做好朋友吗?大家都不太喜欢我...” “...会。”敖厉低低应了声。 “可是我们出不去了,我也没办法把你介绍给别人...”谢铭有些遗憾。 敖厉能够感觉到这只幼崽身上的生气在慢慢消失,等到最后消失殆尽,这一条性命也就会离开这里。 他终究是什么也抓不住,留不下。 就算是用法术能保一时,可是井底没有吃的,也没有阳光和其他人。 谢铭不会喜欢这里的。 “...你可以出去,刚刚我骗了你。”敖厉听到自己的声音,连同他唇边逸出的气泡,碎裂在那倒映着小小一方蓝天白云的水面。 “我只是很喜欢你,不愿意你离开。”所以撒了谎。 “那你呢?你不能出去吗?”谢铭额头抵在敖厉的下颌,像是撒娇,又像不舍,“我也喜欢你。” “我还不能出去,还要再过几年。”敖厉摇摇头,“也可能几十年。” “你还要在这里待这么久?”谢铭睁大眼睛,同情不已,“那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敖厉想要摇头,想告诉谢铭这个阵法会让他忘记这里,遗忘这里还有一条龙。可是那双眼睛是那么得期待重逢,期待和他再见。 “好。” “我可以叫人来,把这个井挖开!”谢铭畅快的幻想着如何救出敖厉,“...挖掘机一下就能把井口打开,再用铲车把土堆推走。只要一天的时间就能救你出来了!” “那听起来...可真厉害。”敖厉抿了抿嘴唇,“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如果院长妈妈不相信怎么办?”小小少年苦恼不已,他见到了龙,可是世上早已没有龙了,没有人会信的。 “你能给我一片鳞吗?你的鳞片这么漂亮,他们见到了就会相信我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让敖厉恨不能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可是下一秒,谢铭自己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不行!你会疼....” “我给你别的。”敖厉低头,口中微微一动,吐出了一颗小小的龙珠,“有这个也一样,他们会相信的。” “是吗?”谢铭接过龙珠,举起来对着井口那一点光亮打量,可是井底黑漆漆的,他什么也看不清。 “你别害怕,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的!” 敖厉闭了闭眼睛,忍着疼痛强行将自己一丝魂魄分离出来,附在了龙珠上,“这颗珠子你要随身带着...” “嗯!”谢铭点点头,“我一定好好保管,等你出来了,我就还给你。” “...好。” 分出一丝魂魄附在龙珠里,他就随时都能看见这个小家伙了。 “那你闭上眼睛,我送你出去。” 谢铭把珠子攥在手心里,乖乖的闭上了眼。 一股水流冲天而起,如同水龙卷般从井底猛烈喷出,白色的水柱托举着气泡,那里面小小的身影安适的阖目。气泡冲出水面就破了,谢铭被猛地一撞,从水柱中滚落,掉在了井边。 四溅的水花打湿了井口的青石,润泽了井边的青苔,亮晶晶的水珠在草叶上滚动,折射出晶莹的光。 谢铭昏睡在晒得热热的青石板上,微微翘起了唇角,做了一场正在暖阳中融化的美梦。 残破的小院外,传来了院长妈妈的呼唤:“铭铭儿—” 第四十三章 失望 故事告一段落,厉骜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水润喉。 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谢铭。 谢铭也眨眨眼,使劲儿在记忆里搜索一番后,无果。 他根本就没有这一段的记忆,听厉骜说起来更像是在听一个神话故事。他的名字能是那么解释的吗?还“明明至矣”,怎么不说“明明之道”? 厉骜的真名原来叫敖厉?换名字两个字互相颠倒一下就行,也真是够懒的。 他还答应厉骜要用挖掘机救他出去? 原来他小的时候这么甜吗? 关于那口井,谢铭还是有些记忆的,听老院长说他掉进去了,自己不知道怎么命大的扑腾出来了,晕倒在在井边被找过来的老院长抱了回去,又是去医院看病,又是去庙里求符,才救下一条小命来。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厉骜送他离开。 还有那颗龙珠... “那颗珠子是你给我的?”谢铭确定自己以前是有那么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具体是什么时候有的他不知道,现在细想起来,似乎也就是掉在井里之后的事情了。 可是和那天厉骜喂给他的珠子看起来也不一样... 提起这个厉骜还有些委屈。 “你醒了之后,记得你说什么了吗?”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谢铭怎么可能记得,他摇摇头,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说‘这珠子也没个孔?这让人怎么带?’这是你说的吧。”厉骜控诉,“我熬了一宿没休息,尽给自己打眼儿了!” 好好的一颗浑圆的龙珠,谁想不开会钻个洞?谢铭那么一说,附了厉骜魂魄的龙珠就赶紧的控制着,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洞。 第二天谢铭以为是自己看差了,也没在意,回到福利院找了根红绳穿过去,挂在了自己颈子上。 从此后,一天也没有摘下来。 “你把龙珠收回去了?”谢铭的手指抚着自己锁骨间的凹陷,以前那颗珠子就坠在那里,被他日日摩挲。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颈上只余一根空空荡荡的红绳,珠子却是消失不见... “我那时候破了阵法,马上要从井里离开了,没有龙珠不行,就把它召回了。”厉骜有点点心虚,没打招呼什么的...可那本来就是他的龙珠啊! 再说要不是谢铭那么排斥妖怪,他能这么晚才表明身份吗?现在那颗龙珠不还在谢铭的肚子里,这也是变相的给他了... “那...你在龙珠里,什么都能看见吗?”谢铭也是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的那颗珠子里附着厉骜的魂魄,这么一来岂不是说... “那是!”厉骜回味了下,“嘿嘿”一声,猥琐的笑了起来。 他可是什么都看见了! 谢铭中二病时写的日记,青春悸动期黑灯瞎火的小隔间,还有每次洗澡的时候,从上往下看简直是一览无余... 谢铭的耳朵根开始泛红。 “这些你就不用讲了,直接说你出来后干了什么吧。” 要他坐在这里听厉骜讲他的那些黑历史吗?想一想都尴尬。 “行,都听你的。”厉骜混不在意,反正那些他都看见了,谢铭也不可能从他脑袋里把那些记忆抠出去。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分出来一丝魂魄的金龙每天除了冲击下阵法,然后就是看看谢铭主演的小电影打发打发时间。 敖厉发现自己分出来一丝魂魄,竟然在无意中帮助了自己。 龙珠被谢铭带走后,等于他的半身已经出去了,阵法更是出现了漏洞。尽管那漏洞只有一丝,但是也抵得上几年苦功了。 谢铭在福利院里慢慢的成长,敖厉也在每天关注着他。 心疼他一点也不富裕的衣食住行,心疼他性格孤僻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心疼他和别人起了冲突后被欺负。 但也有开心的事情。 谢铭的成绩确实很好,初中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差一点因为缺钱读不下去,不过好在得到了奖学金资助。 然后,偶然的一天,敖厉看到了谢铭正在看的书... 于是慈祥的像是老父亲一样的敖厉,一路就往自我掰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和这样! 话说就算他一条公龙,也是可以和铭铭谈恋爱的! 敖厉加紧破除阵法,想要出去恋爱!结婚! 可等到谢铭大学毕业后,用自己几年积攒的钱开始创业,敖厉还是没能从井里出去。 他只能郁闷的看着很多或妖娆或强壮的男人对他的铭铭示好...不过谢铭都没答应。 敖厉偷看谢铭的日记才知道,谢铭在等待自己的一见钟情。 纯情的真龙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但他知道怎么一眼爱上! 这不就是相思引加桃花水的事儿嘛! 有什么麻烦的。 然后偶然的一天,福利院的老院长介绍了一个据说“靠谱”的人给谢铭认识,敖厉有点慌了。 可靠的人引荐的“靠谱”对象,这等于什么? 等于谢铭很大可能会愿意和对方相互了解,有极大可能见第二面! 再就是第三面、第四面...直到结婚! 于是敖厉开始日夜加班攻克阵法...终于,在谢铭和相亲对象决定要见面的前一天,他成功越狱... 越狱后的敖厉第一件事就是偷偷摸摸去看谢铭。 顺便种了相思引... 谢铭还在睡梦中,什么都不曾觉察。 待在谢铭身上这几年,敖厉也算是对人类社会有了基本的认识,他要是直接去找谢铭套近乎,估计和前面几个示好的人一样凉凉。 而且人类社会还需要身份证才能结婚! 敖厉又马不停蹄的去找了道士...他真元未复,若不是运气好一次找上了超刑科,可能后面的事都很难说。 敖厉这次长了个心眼,偷着摸清了办证的流程,后面自己又补了个名为“厉骜”的证明,这样一来,谁也找不到他,他就可以放心的和谢铭恋爱结婚了! 于是原本说好和谢铭见面的人手机在家中无故失踪... 偷了手机后,敖厉拿着人家的手机,看到了谢铭短信约好的地址:世纪大厦顶楼,星海... 敖厉带着可以引动相思引的桃花水,忐忑不安的到了约会地点,然后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 话说他作为一条龙的时候可从来没注意过这个! 他的原形金光闪闪又威风凛凛,比什么衣服都要好看! 他委委屈屈想给谢铭发短信,但是手机有密码锁打不开...于是现在名叫厉骜,实为敖厉的人形金龙,只能可怜兮兮的等在外面。 谢铭从里面出来时,敖厉的眼睛都亮了! 幸亏他牢记不能搭讪破坏印象的黄金铁律,强忍着没有走上前。 谢铭拨了电话,敖厉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虽然这都是敖厉布置的假象,但是他深谙谢铭心里的套路! 于是这一切看起来真是:缘,妙不可言! 敖厉向谢铭走来,桃花水距离越近,越是能发挥出强大的迷惑性。 就连敖厉慌张之下,口不择言说出的“你真好看...”都在一层层滤镜的过滤下变成了老实厚道,语言诚恳,表达直抒胸臆,有男人味儿——这不就是妥妥的一见钟情吗?! 于是...啥也别说了,谢铭第一时间拉着人去楼下买了身衣服,还亲自给打了领带! 相思引加桃花水,效果就是这么立竿见影! 甜蜜蜜的约会结束后,敖厉这才表明身份...谢铭的滤镜顿时又厚了一层! 这绝对是缘分! 捡到手机归还失主都能这么合自己的眼缘,这比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也不差什么了! 完全无视了敖厉捡到的手机里,失主还在一条条短信苦口婆心的劝龙善良... 最后,手机是还了,也没失主什么事儿了,敖厉和谢铭开始约会了。 敖厉一开始还有想过要给自己找个稳定的工作,但是最后发现谢铭比自己能干又不介意他吃软饭... 那他还拼个什么?多不利于家庭和谐! 谢铭也觉得这缘分简直太适合自己...脾气好、耙耳朵、听话还宅、热爱做饭...简直量身定做! 于是谈了没有半年,谢铭和厉骜就结婚了。 厉骜的故事讲到这里一抬头,看到谢铭面无表情的样子,立马就怂唧唧的哭诉:“你说你相信我的!你说我实话说了你就原谅我!” “并没有‘原谅’,我只说了相信,以及你以后再说谎就绝不原谅。”谢铭的唇角扯得平平,“不相信你把这本书往上翻两章,自己去看。” 厉骜一怔,耍起来了无赖:“谢铭你驴我!我就知道人都是不可信的!一个骗我七百年青春,一个骗我纯洁的感情!我要报社!我不活了!” “呵呵!”谢铭重音冷嘲,“那我的青春、我的感情呢?你个骗子!” 桃花水? 相思引? 亏得厉骜想得出来! 一见钟情都能搞鬼,他们的爱情和婚姻,还能有点什么是真的吗?! “那就算互相骗我们打平了!”厉骜嗷嗷一嗓子,他就知道这件事说出来绝对死刑,可是没想到谢铭这么卑鄙竟然打感情牌! 他一着不慎上了当,这会儿完全落在了下风。 “打平?”谢铭对厉骜的厚脸皮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你怎么不说你赢了?” “多厉害啊大妖,一点什么破烂水加点引子就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爱你十年!” “厉骜!你还能给我点真的东西吗?!” “我们从头到尾有哪一点是真的你告诉我?!” 谢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听到这个真相... 更失望了,对婚姻、爱情,还有厉骜... 他都失望透了。 第四十四章 计划 他给的什么不是真的?! 包括他一整条龙都是谢铭的了,还要什么真的? 而且... “时间总是真的,我对你的感情也是!”厉骜蹲在谢铭面前,抚着他的膝盖,“我很确定我爱你,没有感情不论是人是妖,都不会像我们这么幸福。” “就算一开始我骗了你,可是后面就没有了,你会决定和我结婚不是因为什么相思引和桃花水,只是因为你也爱我。” 谢铭纠结的不去看厉骜。 他不确定自己是受了第一眼的蛊惑,最后才决定和厉骜结婚,还是像厉骜所说的那样,他真的因为爱情,才会结婚。 总之厉骜让一切都更复杂了。 “那就先这样吧。”谢铭吐口气,不说好也不说坏。 搞得等着听宣判的厉骜忐忑不已,“先这样是怎么样?” “既然是爱情,总能再爱一次。如果不是爱情...呵呵!”谢铭总结道。 说完他站起身,很多事情都没做,实在没空和厉骜在这里继续掰扯爱不爱。 “谢铭你不讲道理!”厉骜看着他的背影,嗷了一嗓子。 什么叫总能再爱一次? 他的爱情还没过保质期呢可新鲜着呢! 他一直爱着呢哪有再爱这一说? 不对!谢铭什么意思? “你说的再爱一次几个意思?你现在对我没爱了?”厉骜反应过来穷追不舍,“你哪没爱了?我们的爱情不还好好的吗有什么问题?” “还有什么叫不是爱情?我一个妖都能分得清楚自己爱不爱,谢铭你一个人好意思分不清?” 厉骜嘚啵嘚啵。 “我怀疑自己的感情不是出自内心所以想确定一下有问题?”谢铭打开新手机,顺便把厉骜的那支递给他,“下次再泡水就不买了,你算算你一年要坏几次手机?” 一出去摄影,手机就保不住。一年能换好几茬,也亏得他能养的起! “哦,还是原来那个牌子?”厉骜拿着手机打开看看,嘴里哼唧着,“也不全怪我,山里钻来钻去的,不小心就掉了。” 他去的地方都是无人踏足的险地,现在也就去那些地方能找到一些有年头的药草了。 “下次就别去了,挖来了最多也就给我补个身体,去药店买不行吗?”谢铭把手机翻到通讯录,看着张科长的电话有些犹豫。 他原本是打算回来和厉骜解决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后,就联系张科长...但是现在问题也没解决。 “药店哪有我找的好,百年份野生的药草,现在哪儿有得卖?再说了不去不行,你妖丹还没处理呢...铭铭儿你坏!你转移话题。”厉骜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关键是谢铭的那个态度太正常了,他半点没迟疑就被带着走了。 “妖丹的事儿再说...我现在这儿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谢铭把手机握住,这件事儿除了厉骜还真的没法和别人商量。 “你说。”刚刚被坑了的厉骜,警惕的看着谢铭。虽然老底儿都被掀了,但是保不住谢铭又有什么新坑等着他。 “你说,我想加入超刑科,怎么样?”谢铭神来一笔。 “哈?”厉骜左左右右的打量谢铭,一个补药补出来的,身体最多只算健康的普通人,还想加入超刑科? “你了解超刑科吗?那可都是天天的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你连我这么日日相伴的好妖怪都嫌弃,去什么超刑科? “胡静一死,线索就断了。”谢铭这件事儿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那只魔还不知道在哪儿,现在最有可能和它遇上的就是超刑科了...” 尽管那只魔因为厉骜,可能会再次出现,但是谢铭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最好是主动出击,有备无患。 而且他自己对于这些事情的了解也太少了,加入超刑科的话,也算是有了官方的途径能够系统的补充自己。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厉骜不以为然,“等那只魔再出现了,我就一次把它打烂!” “说起来那是你不了解我的厉害!”厉骜可得瑟坏了,“不用怕,老攻保护你!” “监视?还是失忆?桃花水还是相思引?”谢铭面无表情的吐槽,“那你可真是厉害坏了,一般的妖还真不敢这么做。” “我能只会那些吗?”被媳妇怀疑的身为大妖的能力,厉骜皱着眉反驳,“我还能降雨排涝,捉鬼打妖,就算是道士的法门也略通一二...你说的那些只是小把戏!” “那是怪我太弱了?被您一个大妖看不上的区区小把戏,一骗就能骗十年。”谢铭被戳了肺管子,一抬眼,眉目冷淡的怼回去。 “谢铭你这人...这就没意思了昂。”厉骜俊朗的五官苦哈哈皱起。 “真是委屈你了,和我这样一个没意思的人过了十年。”谢铭无动于衷,逮住了就使劲怼。 他这儿还憋着气呢! 多说多错,厉骜委委屈屈的,“...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话题再纠结下去就没完没了,谢铭止住自己的怨念,继续说道:“从超刑科那里可以得到很多消息,这比我们自己搜集来的更快。” 简单来说,不管大妖不大妖,依靠集体的力量总是比单枪匹马更省时省力。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联系张科长了。” 一言堂谢铭示意耙耳朵厉骜畅所欲言。 厉骜现在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刚刚被怼的他都怀疑自己要剖心自证了。 沉默着连连点头,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说。 好了,现在内部意见已经达成一致,可以联系张科长了。 谢铭顺手拨通了电话。 已经开完会,正要回来的张科长:“喂,小谢啊,有什么事儿吗?” “张科长,您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吗?”谢铭看着眼前的厉骜满脸怨念,一转身换了个地方继续打电话。 “唉!”张科长在电话里叹口气,“这事儿吧,不怎么顺。我明天就能回去了,你是...” “我这边的事情先不着急,等您回来了,我明天就过去一趟,和您当面说。” “行,我明早到单位...” 敲定了时间之后,谢铭挂了电话,厉骜像是背后灵一样幽幽的出声吐槽:“这事儿吧,超刑科搞不定的,最后还不是要找你男人我...” 所以你加入超刑科有什么意义呢? 谢铭:...... 搞搞清楚啊大妖!现在那只魔盯上的可是你...心累! 所以说找男人结婚要脸要肌肉有什么用?难道他就很乐意和这些神神鬼鬼的打交道吗?如果不是牵扯出来一个不好搞定的魔,他现在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只魔怕不是和他有仇,半颗妖丹吃下去,简单粗暴的毁了他的一切! “你嫌弃我?”厉骜简直像是谢铭的情绪探测雷达,从一个细微的眼神就能觉察到谢铭的情绪。 哦,现在还不能嫌弃了...谢铭眼神凉凉的。 “嫌弃就嫌弃嘛,我改还不行吗?”厉骜又委委屈屈的怂唧唧了。 “没法改。”毕竟智商是天生的。 谢铭不想面对厉骜那张脸,去了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查徐奉茂。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 张科长说过,妖怪的执念很深...人妖相恋从古至今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他刚刚就亲眼目睹了执念破碎的胡静,是怎样满心恨意宁愿与魔鬼交易,也要报复徐奉茂。 他不想厉骜也这样。 说起来厉骜是个厉害的大妖,可是半点心眼都没有,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生气归生气,说什么没有一点感情全都是气话。怎么可能没有? 要是真的没有感情,那是连生气都没有必要。 只可惜,厉骜是个傻的,猜不透,看不清。而谢铭也不想这么快的原谅他。 总得让这个狂妄骄傲的大妖长点记性! 从胡静死后,谢铭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死在那里的胡静在他眼中某一刻似乎变成了厉骜。 执念破碎,全无希望...带着满心的恨意,至死都未曾方休。 除死生,无大事。 谢铭也是在那一刻,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不说爱与不爱,他舍不得厉骜也变成那样。 那样的绝望而痛苦,且永远得不到救赎。 就算厉骜把他对于家庭、婚姻和爱情的美好体验都打碎掉,还把他的事业毁于一旦...谢铭也做不到,把厉骜从心里抹杀。 如果这都不是爱的话...谢铭暗暗叹口气。 电脑屏幕上很快跳出搜索内容....谢铭搜的是时间和地点,徐奉茂是大庭广众之下跳楼身亡,网络上流传出来的消息不少。 配图上打量大片的马赛克,仅仅从红色的面积就能看出当时的一幕是多么惨烈。二是多层楼的高度,人跳下来早已没了形状。 围观的人不知道死的是谁,各种猜测都有。 从这里面看不出什么,谢铭关了网页后,想了想又开始搜索徐奉茂的名字。 除了那些起名算命的迷信网站,和徐奉茂挂钩的大多是一些明星绯闻。 最近的一条消息就是,“凯豪老总喜获乘龙快婿...”说的便是谢铭参与的那场订婚宴。 谢铭把消息往下拉...如果是在胡静和徐奉茂分手后,才有了订婚这件事,那么之前应该也会有徐奉茂和胡静的消息。 可是他一连翻了七八页,关于胡静的消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第四十五章 化龙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胡静就算是个妖怪,可是要想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她就必须得有一个人的身份。 而胡静又和徐奉茂有过那么一段感情经历,以徐奉茂在娱乐新闻上花边绯闻的宣传力度,她应该不至于默默无闻到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的地步。 谢铭草草又翻了几页,发现真的没有半点线索后就只能关了网页。 胡静的来历是个问题,如果能捋清楚胡静的生平经历,或许就能从她的某一段过往中,顺藤摸瓜,找出那个叫“冥大人”的魔! 谢铭手指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中。 “你在想什么呢?”厉骜一脸警惕的端着一盘水果进来打探消息。 谢铭这人的思维太发散,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拐到离婚上头去了,他可得好好盯着。 厉骜人进来了,但是谢铭先看的却是他手中的盘子。火龙果切成小块块,葡萄洗干净摘下来,橙子也剥皮切了,做了个混搭的水果拼盘。 谢铭拿水果叉叉了个橙子吃了,含含糊糊的应付道:“没什么,就上网随便看看。” 他现在还不想让厉骜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然依厉骜的秉性这会儿就要翘尾巴了。 “是吗?”厉骜简直像是抓丈夫出轨的妻子,妄图凭着灵敏的第六感接驳谢铭的脑电波,凭空里抓到他任何想要离婚的念头。 只可惜空气里全都是水果酸酸甜甜的清冽香味,半点异样都没有。 厉骜疑神疑鬼的转了一圈,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谢铭也不客气,把以前的心疼统统抛开,尽点些一直想吃可是做起来又太麻烦的菜。 以前是心疼厉骜太累,现在这个猪蹄子累死活该! 厉骜正是恨不能弥补自己错误的时候,谢铭的欺负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机会! 他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争取一步到胃! 傍晚时分,厉大厨开饭,六菜一汤,三荤三素。 谢铭成功的把自己吃撑。 而他们家收养的三个小家伙,这会儿也正在埋头苦吃。 谢铭在网上购买的当日达宠物粮,晚饭前就给送到家了。 买给小绿尖儿的是鹌鹑蛋,网上那些活体的小鼠小鸡谢铭看着不舒服就没买;给狸三儿的是猫粮,以及一些营养素化毛膏;至于小黄毛,天性爱吃鸡,谢铭查了下,也能喂些谷物,顺手就给买了袋仓鼠粮。 也幸好这几只都是妖怪,这么乱七八糟的养着问题不大。 饭后洗碗,厉骜懒得再掩饰,碗一放进去,水池里自己“哐当哐当”震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溢了满池的泡泡。 谢铭瞧了几眼,确实比洗碗机好用。 这下洗碗也不用再心疼这个蹄髈了。 略略消食,谢铭就去洗澡了,而厉骜也紧急集合他的“爱妻小分队”…在客卫里。 厉骜在浴缸里泡着水,小绿尖儿在盥洗盆里游来游去…两个带毛的不喜欢沾水,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听他们厉哥吐槽。 “…还骗我说原谅我,也就我爱他爱到啥都信!你换个人试试?”厉骜拍了下水面,溅起的洗澡水正好浇了狸三儿一头。 狸三儿抖抖毛哀怨的看着厉哥...它讨厌水。 “我说你俩一会儿也都洗洗,不然就去医院打针做驱虫,顺带在那儿洗。”厉骜往下睨了一眼,都修成妖怪马上就要化形了,这么讨厌水怎么行? 以前散养着没关系,现在家养了这卫生就得注意起来。 “...哦。”狸三儿闷闷不乐的应了声。 比起洗澡它更讨厌打针。 小黄毛半点没有这个负担,因为山里出来的,还不知道打针是怎么回事儿呢。 不过比它辈分还高的三哥都点头了,也没有它说不的余地...于是也老老实实跟着点头。 只有小绿尖儿,欢快的在水里扑腾。 总还有一个省心的。 厉骜高大的身子缩在浴缸里,左右挪了挪还是不怎么舒服。他破罐破摔的想:反正谢铭也知道他是妖,化个原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准他金光闪闪的原形还能闪得谢铭晕了头,一下子就迷上他了呢… 厉骜咕呦一阵子,属于人类的身体突然在从浴缸里消失不见,随之而变化的却是浴缸里出现了一条一米多长的迷你五趾金龙。 厉骜特意缩小了自己的体型,打算好好的享受一把戏水的乐趣。 金龙的鳞片细密排列,每一片都光彩夺目,熠熠生辉。长吻肉须,体修矫健,头生一指长短的尺木,分叉如鹿角,颈有鬃,尾有鳍,四爪尖锐有力。 厉骜化作了原形,舒舒坦坦的把自己埋在水中。他怕谢铭发现,这么多年就没敢在家用原形泡过澡。 这回不怕了,反正还能糟到哪里去呢?说不定物极必反,谢铭更喜欢他的原形...厉骜自恋的想到。 看看他这鳞片,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完美的了,每一片亮的都能照出影子来,还有他的角,从开始生长的时候就被细心呵护,两边呈现标准的对称,角尖圆润,分叉的位置和角度也刚刚好! 厉骜在水里打了几个滚儿,从各种角度欣赏自己的姿态,以龙的审美来看,他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龙! 淡金色半透明的尾鳍张开,懒懒的搭在浴缸边缘,厉骜那把自己整个都泡进水里,欢快的从嘴巴里吐着泡泡。 与他同处一室的三只小妖怪露出了幸福的神情,狸三儿更像是吸了猫薄荷一样,软软趴地,拧着身子在地上蹭。 无他,厉骜化龙后,不止是金龙庞大的气势满溢出来,其中更有许多灵气,这让靠着灵气修炼的三只小家伙一次就能吃个饱。 它们和厉骜有主从契约在身,不怎么受龙族的气势影响,但是灵气却是它们急需的修炼资源。一下沐浴在这么多的灵气里,得使出吃奶的劲儿赶紧吸收才是正经! 这一室的动静宛如小型犯罪现场,妖乱神迷的...谢铭就是在这时候敲了下门示意,然后不带一秒停顿的就推门进来了。 谢铭完全没多想,敲门是礼貌,但里面是他的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谢铭站在门口,和浴缸里的不明生物面面相觑...厉骜呢? 还有这个...和这个,扭成麻花的蛇,软成一坨的猫,团成球的黄鼠狼...这都是怎么了? “嗯咳!”厉骜一脸严肃的合上大嘴,龙都是很威严的,不能让媳妇小瞧了! “你是厉骜?”谢铭的眼睛慢慢瞪圆了,虽然他知道厉骜是妖,也了明白厉骜是龙...可是他没想到,厉骜能这么像龙! 真的是和画里的龙一样...不!是比画上的更加威风。那种不凡的气势,绝非一幅画所能全部展现。 图腾崇拜每个人都有,谢铭也不例外,想象中的生物突然真实的出现在眼前,任是谁都要愣一会儿。 “嗯”厉骜矜持的点头,一副世外高龙的模样。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谢铭已经反应过来了,可是还是无法把这条龙和厉骜联系起来。毕竟厉骜总是不正经的,腻腻歪歪的,耍赖撒泼哼哼唧唧...这可是条龙! 想像和现实差距太大,谢先生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你在泡澡?那我一会儿再说...”一条戏水的金龙,和一个瘫在浴缸的糙汉子,那待遇是绝对不同的。 “不用,你在这儿说,一样的。”厉骜探出脑袋,搁在浴缸的边边上,懒懒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谢铭情绪接收器,厉骜已经发现了谢铭似乎对自己的原形,有那么点不一样...似是仰慕,又好像迷恋,还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厉骜从谢铭进来就收敛了灵气的散发,这会儿三只小妖怪也慢慢的从那种修炼的沉迷中恢复过来,一个个精神奕奕的。它们挨个从谢铭脚边走出去,顺带还蹭一蹭,表达了一下对嫂子的敬意。 等到浴室里只剩下谢铭和厉骜时,空气突然静默起来。 厉骜脖颈上的鬃毛被水打湿,沿着脑后一缕缕拧成了股,他的大半身体盘虬在水中,谢铭能清晰的看见他的爪子和尾巴。 那全身的鳞片发着光,像是最上乘精致的工艺品,精雕细琢,完美无瑕。 龙是力与美的结合,谢铭亲眼见到了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 “嗯?”厉骜慵懒的以鼻音询问,他的瞳一眼不眨的看着谢铭,“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低而浑厚,吐出的字词在谢铭耳中化作分明的混沌。 他听懂了,可是如同受到蛊惑般,反应慢了不止半拍。 “...没。” 厉骜微微眯眼,“你想说什么?” 谢铭慢慢走近...他过来是要说什么来着? “...超刑科,明天你和我过去。”谢铭慢吞吞的想起了自己过来的原因。 厉骜抖抖须,不满谢铭这会儿还惦记着超刑科。 “你看见龙了,就想到这个吗?” 就没有想要摸一摸的冲动吗? 他的鳞片他的鬃,他的尾鳍他的角,哪个不比超刑科更好看、更难得、更值得夸一夸? 第四十六章 洗龙 那还能想到什么呢? 谢铭被金龙身上的亮光闪得眼花,看着近在眼前的龙,有伸手上去摸一把的冲动。 厉骜正在浴缸里不住的扭来扭去,全方位无死角的向谢铭展示自己的威武不凡。 比起小绿尖儿来,他的颜色更华丽,形态也更有气势,可没有什么羞于见人的。 尤其头上的那一对龙角,是半透明的润泽,带着小小一点分叉,角尖圆润,又萌又帅。 厉骜摆了半天身子,看谢铭还是没有动静,只能努力自救了。 “背上痒痒,够不到。”他无辜的举起自己的前爪,示意自己短短的前肢想要挠背是个非常艰难的大工程,“给挠挠呗。” 浴缸里出现了一条会卖萌求挠背的金龙,正常人的反应会是什么? 当然是...挠呗! 谢铭不吭声,默默看了眼自己修剪得干净整齐,带着白白一弯月牙的指甲,然后翻出了一支新的牙刷来。 厉骜瞅了一眼,没敢吐槽。 牙刷就牙刷吧,谢铭愿意亲自动手已经让他很惊喜了。 金龙的背上带着锯齿形的鳍,和尾鳍一样也是透明的薄膜状。像鲤鱼一样,背鳍可以立起也可以放下,为了方便谢铭刷背,厉骜半爬在浴缸的边缘,他的背鳍也倒伏下来。 谢铭拿着牙刷,轻轻的从厉骜的颈后刷起。 细韧的刷毛一遍遍扫过鳞片衔接的缝隙,舒服得厉骜微微眯起了眼。 谢铭刷的很仔细,也很小心。毕竟厉骜这样一副迷你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弄折了他的腰。 过长的腰身刷过一遍,连着同一边的爪子也落下。爪子如同鹰爪,五指弯钩,掌中还有一层肉垫。 厉骜由着谢铭摆弄,让抬爪抬爪,让翻面翻面。谢铭自己洁癖,料理起厉骜时同样,尾鳍背鳍一个都没放过,看着厉骜没有不舒服的表情,就拿手指推起来,挨个都给刷洗干净了。 刷完了身子,本着做事做全套的原则,谢铭还给手心里挤了点洗发液,打算把厉骜那一头鬃毛也给洗了。 厉骜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嘴角抽抽,并不敢拒绝。 于是他顶着一头的泡泡,泡泡里还戳出了两只龙角的小尖尖。 “刷牙吗?”谢铭问。 “不...不了。”厉骜拒绝谢铭给刷牙。 刷牙、挖鼻孔这种事情都是自己动手才舒服。 “脖子,抬抬。”谢铭发现了一个他没有处理到的死角。 “......”厉骜犹豫了一下,“那你轻一点,有块颜色比较深的鳞片你不要动...” 厉骜一抬起头,谢铭就看到了他说的颜色比较深的鳞片。如果说周围的鳞片都是耀眼的金色,那么这一片鳞片就好像是着色重了,泛出一点带着橘色的红来。放在这条纯色的金龙身上,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而且这片鳞,形状也和其他鳞片不同,更大也更厚一些。 “这里怎么了?受伤?”谢铭避过那片鳞,牙刷细致的刷起其他地方来。 颈项应该是所有动物,也包括人在内的致命处,谢铭明显能够感觉到厉骜有些紧张,脖子上绷得紧紧的。 “就是逆鳞啊,你不知道吗?”厉骜僵硬的回道。 他就算明知道谢铭不会伤害他,也克服不了这种生理上本能的紧张感。逆鳞生长的地方,差不多算是厉骜唯一的命门了。 还在井里的时候就被谢铭摸过一次,那种感觉,现在一想起来厉骜就想炸鳞。 传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指的就是这个吗?似乎只有厉骜龙形的时候有,人形和他生活这么多年,也没发现有哪里碰不得。 龙真是娇气的生物...谢铭面无表情的想。 洗完了也不用冲水,让厉骜自己在浴缸里游一圈就行。出了水的厉骜抖抖头上的毛,一尾巴拍开浴缸底部的塞子,一缸水就顺着管道排空了。 “你不变回来?”谢铭伺候完一条龙洗澡,好奇心也没了大半。毕竟洗澡的时候该看的该摸的,一点也没错过。 现在他看着厉骜的龙形,总觉得别扭。 “你喜欢我哪个样子?”厉骜笑嘻嘻的问,“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看的。” 在厉骜眼中肯定是龙比人美得多,但是在求偶上,自然是看谢铭更喜欢哪个了。如果谢铭喜欢他的龙形,厉骜表示一直原形没问题。 如果谢铭喜欢的是他的人形,厉骜觉得这样也没压力。 如果都不好看...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 谢铭对厉骜这副自恋又贱兮兮的样子也是没治,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都一样,哪个不都是你?” 只要厉骜的秉性不变,龙形和人形有什么差别? 都一样的气死人! “变回来,有正事和你说。”谢铭摆出正经脸,厉骜也不再插科打诨了。 “哦。”小金龙点点头,晃晃身子,谢铭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人形的厉骜就光棍的站在他的面前。 谢铭眼皮跳。 眼前的厉骜实在是...辣眼睛。 长发及腰,额前顶一对角,身后还挂着一条尾巴...身体上隐隐泛着鳞片的金光。 “那这样呢?”厉骜抬着手还转了一圈,示意谢铭给个评价。 谢铭板着脸,取了条浴巾扔给他。厉骜就是这样,人越是关注他就越是来劲。 “遮遮。等你出来再说。”说完他就开门出去了。 今天真是被厉骜的龙形迷惑了,那样不凡的生物一开口,却是厉骜痞痞的调调,真是让人的幻想破灭。 “半妖化,美!”谢铭的表情被厉骜强行解读为不好意思,他自己照了照镜子,觉得这副样子真是特别的有创意。 既是人的模样,也保留了龙的特点。 两者结合,锦上添花。 于是他美滋滋的系上浴巾,光着膀子就出去了。 客厅里被厉骜这个家务小能手打理得干干净净,谢铭坐在沙发一端,一边等着厉骜,一边思考。 怎么才能让厉骜接受超刑科? 虽说是一言堂,他决定了的事情,厉骜反对也没用,但是谢铭也知道厉骜对人类有多么排斥。 这从他第一次知道厉骜是大妖时,就能看到一点端倪。等到厉骜把一切坦白后,谢铭也明白他不满的原因是什么。 要求厉骜加入超刑科,或许厉骜愿意为了他忍受,但是谢铭还是想解开厉骜心中的结。 那个欺骗了厉骜的道士,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十恶不赦。他想厉骜也应该明白,不然幼年的谢铭不会从井底活着出来。 如果厉骜实在排斥...那就给他当家属吧。 谢铭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这个打算,大概是从胡静死后,谢铭就开始计划了。 厉骜有武力,又是那只魔垂涎的目标,超刑科有人有消息,关键的时刻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 两者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但是厉骜对超刑科极为排斥,谢铭就动了自己加入超刑科的心思。 反正他去哪里,厉骜肯定要跟着。就算是被强迫,也算半个超刑科的人了。 理顺了思路,谢铭淡定下来,这会儿厉骜也出来了。 系着浴巾,身后还拖着一条尾巴,厉骜混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多么奇怪。当然,也不难看就是了,如果看得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一种异样的美感。 好像特效演员一样,浑身扑着亮闪闪的金粉,皮肤微微发光,深棕色的发和深刻的轮廓带着异域的风情。头顶上的角像是独特的装饰,那圆润的弧度,既威风又淡化了过于分明容貌。至于身后的尾巴,修长有力,但是总有一种奇怪y的错觉。 厉骜原本想坐在谢铭身边,但是觉得这样不方便谢铭端详他,于是脚下一转,坐到了谢铭的对面。 然而他一坐下,很快又站了起来,露出微微窘迫懊恼的神色来。 谢铭从他过来,目光就一直停在他的身上,见状问道:“怎么了?” 厉骜俯视着谢铭,声音里带着一点委屈,嘟囔道:“压到尾巴了。” “噗咳咳!”谢铭勉强把自己的笑声压回嗓子眼里。 压到尾巴了...这可真是个强大的理由。 果然,人没有尾巴是有原因的,毕竟坐着不方便。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厉骜亲身经历后,觉得尾巴这种装饰还是站着的时候卖卖萌就好了,正经坐着和睡觉的时候还是收起来更方便。 厉骜收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变化,毕竟没了尾巴凑不成一套,看着多别扭。 于是谢铭眼前又是那个熟悉的,陪着他度过了许多年的厉骜。 “我想和你说的,还是加入超刑科那件事...”谢铭觉得还是简单一点的好,先问问厉骜的意思,没准会有意外的答案,“你呢?怎么打算的。” “...不去,你也别去。”厉骜看着谢铭,一脸忧愁。 他的谢铭也被超刑科的给洗脑了,那些修道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儿吗?七百年前他就上过当了,这辈子都不会信那些杂毛! “超刑科能做的,我也能做。”厉骜自信的说道。 第四十七章 说服 对于厉骜的“大言不惭”,谢铭的态度是暗暗翻个白眼,然后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胡静的情况你知道吗?她是哪儿的妖?化形多久了?去过哪些地方?和徐奉茂怎么认识的?和那只魔又是怎么认识的?” 胡静就是剥茧要抽的丝,她的轨迹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暴露那只魔的一些信息的。目前就谢铭所掌握的消息来看,想要找到那只魔,他们只有胡静这一条线索。 厉骜张口结舌,他上哪儿知道这些去?!就连胡静的事儿他也是最后才知道的,而且... “我知道这些做什么?那只魔不是冲着我来的吗?”厉骜得神情还带着一点骄傲,似乎再说没有我那只魔也根本不可能出现... 谢铭:...... 有备无患啊大妖! “哦,你说的对。所以它冲着我下手了。”他不轻不重的顶了一句。 厉骜的表情登时就精彩了。他想说点什么,但是谢铭陈述的事实,而且这件事也是打了他的脸...厉骜只能纠结着,讪讪的闭上了嘴。 “还有...那只魔为什么会针对你?”谢铭对这件事也是心存疑惑。 看那只魔的样子,对厉骜的血肉垂涎非常,可是吃龙肉有什么天大的好处吗?值得它这么大费周章? 厉骜听了谢铭的这个问题,露出一副有点臭屁的表情来。 “我的血和肉可是大补的!”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裸着的胸膛,“而且吧,那只魔可是做了不少的恶,我估着它可能是看上我这一身的道德金光了。” “恶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引起天道惩罚,看那只魔的样子,估计离受罚也不远了。可是如果它有了我这一身道德金光的庇护,瞒过了天道的话,还能再逍遥个几千年不成问题。” 厉骜说起这件事时,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 那只魔看上了他就要给吗?从他修炼起,到如今也是陆地神仙般的存在了。如果不是量劫之后,灵气日稀,他再修炼几百年,也能飞升上界。 现在嘛,飞升不飞升的他是不想了,不管能活多少年,陪着谢铭才是最重要的。 总之,对上那只魔,他厉骜是半点不怵的。有种让它来,谁吃了谁还不一定呢! 谢铭闻言却是微微皱起了眉。 如果是这样得话,那就难办了。 涉及到其他的话,或许还能取巧化解。可是一但关系到生死,估计那只魔和厉骜只能不死不休了。 道德金光...厉骜忍受了七百多年的孤寂,始终心存一丝善念,福泽方圆数百里的百姓,才换来了这么一样奖励,别说那只魔想夺,就是求上门来,谢铭也舍不得厉骜分出去一丝半毫! “超刑科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不一定有时间去做。”谢铭把话题又转了回去,这次厉骜只拧了拧眉心,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所以,明天和我一起去超刑科...还有,张科长人不错的,不然也不能尽心尽力的帮我想办法取妖丹...”谢铭隐隐劝了一句,毕竟以后还要合作一段时间,厉骜不能总是那种瞧不起外加找茬的态度。 “...哦。”厉骜不怎么痛快地应了。 脑子一转却想到,他虽然就看不上超刑科,但不能否认超刑科能量还是很大的,里面的人也算是多少有点能耐了。把谢铭往超刑科一安置,等于再给加了一道安全保障。 像这次他手底下的小妖怪就不太靠谱,换作是超刑科的人,胡静那种等级的妖怪肯定不能近身。 这么一想,厉骜又想通了。 “成,我听你的,那什么科长姓张是吧...”厉骜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打算和张科长“商量”一下能派多少人保护谢铭。 见厉骜答应了,谢铭也就不再去纠缠这件事情。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给厉骜打声招呼,就要回卧室睡觉。 “还分床啊...”厉骜跟在谢铭身后,试图卖惨让人心软,放他进去。 “这都多久了,我一个人孤床冷枕的,睡也睡不好的,你也忍心...” 谢铭一手撑着门,回过身来把厉骜拦在门外:“那你就习惯习惯,我一个人倒是觉得床大了,翻身都痛快了不少,挺好的。” 说完把门一关。 厉骜愣愣的看着快要蹭上他鼻尖的门板儿,小声叨叨:“你那是双人大床,翻身当然痛快啦...” 书房里就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小床,他那么高的个子得蜷着睡...怀里还空空的,睁眼闭眼的孤零零,好不凄惨。 “呼”的一下,门又开了。 谢铭根本就没走远,厉骜说的再小声,他也听了个隐隐约约。 “那我们换换?或者明天给你买张新床?”谢铭推开门,靠在门边,一副“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们好商量”的语气。 厉骜最受不了的就是谢铭这样子。 看着正正经经的,可是眉眼俊逸,一挑眉一启唇,全是禁欲又勾人的模样。多少天了,他就没得着挨个边边的机会,现在距离这么近,呼吸里都是谢铭的味道,惹得厉骜简直要发狂。 “换什么啊,多浪费。”厉骜小心翼翼的靠近,声音又低又暗哑的撩拨:“我们是正经的夫夫,本本儿上名字都印在一块儿的,你老是赶我...” “我要床干什么?你又不在...” 厉骜的嘴巴贴着谢铭的耳际,“这都有半个月了,你就一点不想我?”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委屈了,谢铭好像从来都没有对他动过那方面的念头,总是他主动要求,谢铭半推半就...难道说他在谢铭眼里就这么没有魅力? 如果谢铭能听到厉骜的心声,他一定会叫一声冤枉。因为厉骜总是对这些事情格外的热衷,根本就轮不到他先有念头...一般谢铭还没去想,厉骜就已经忍不住了。 物种的差异在这方面表现的真是淋漓尽致。 彼此再熟悉不过,谢铭暗暗动了动喉。 从他的身上生出鳞片起,就没让厉骜近过身。现在突然贴的这么近,谢铭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可是这家伙的惩罚还没结束...谢铭有些晕晕乎乎,手脚都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力气来推开厉骜。 厉骜趁着谢铭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自己的机会,挨挨蹭蹭的浅吻,抱着人就不撒手,还哼哼唧唧的磨人:“一次就行...好不啦铭铭儿,我们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就去那什么科...” 谢铭招架不住,稀里糊涂就点了头,等被厉骜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太失策了,被这个牲口一勾搭就没了立场...算了,大家都是成年的人和妖,全当享受了... 要是厉骜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哼哼! 狂热的浪潮席卷过来,淹没了谢铭最后的思绪。 第二天醒来,身体上的酸软完全影响不了精神上的神清气爽。 连带着,一早起床去做早餐的厉骜在谢铭眼中,都顺眼了不少。 男人不就是这点事儿...床上和谐了,一切都好说。 厉骜也算是抓住精髓了。 谢铭进了浴室,快速的洗漱完毕后坐在了餐桌上。一晚上的消耗,他现在饿得不行,闻着厨房里饭菜的香味就馋。 厉骜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等会就好,还差三分钟出锅。” 厉骜做饭的手艺全是自学成才,一开始按着菜谱精确计量,按部就班,做出来的菜和图片上印的一模一样。 等这几年的锻炼下来,他的手艺越发精湛,基本脱离了菜谱,偶尔还能自创。 一大早的,三只小妖怪勤快的完成了自己每日的工作后,也围到了餐桌旁。 小绿尖儿主要负责给花浇水;狸三儿就开着扫地机,偶尔偏离了位置就挠一爪子摆正;至于小黄毛,具体任务没有,但是谁有需要就叫一声,刚刚还被厉骜安排着去看谢铭睡醒了没。 三只小妖怪排排蹲,目光期待的看着谢铭。 昨天之后,它们才知道原来动物也有自己的小零食! 小绿尖儿是野生的,有啥吃啥,鹌鹑蛋对它来说就是一道小点心,但给它食物的可不是别人。 狸三儿在人类家庭待过一段的时间,可是养猫这种事情,有的人家当孩子养,有的人家就不当回事儿。狸三儿以前在乡下,可从来没有享受过那些东西的,连见都没见过。 至于小黄毛,五谷的杂粮挺好吃,关键是这口吃的不用自己去找,有人养真好。 谢铭看一眼就知道了它们为什么会盯着自己,于是起身又去把那几袋宠物粮什么的取出来分配好。 三个小家伙乖乖的埋头吃饭,看得谢铭心里也一阵柔软。 他和厉骜或许是没办法有孩子了,毕竟一个是人,一个是龙。但是这几只小妖怪挺不错...以后化为人形的话,他也可以收养这些小妖怪,在人类社会中给它们一个正式的身份。 这样想着,谢铭的神色越发慈爱。 厉骜端着包子上桌,被谢铭的表情吓了一跳。 铭铭儿这是什么意思?眼神儿这么奇怪...难道是饿了?可是他盯着那几只做什么?想吃点新鲜的? “吃...吃饭了。”厉骜惴惴的叫了声。 虽然他总是威胁说要吃了这几只小妖怪,给桌上添盘菜,但是那也就是说说而已。 小绿尖儿挺不容易的,以前在深山里的一座观里听人念经有了灵智,自己慢慢修炼出来。他遇到小绿尖儿的时候,这小家伙刚刚蜕完皮被人顺手捉了,差不点就要炖成一锅汤。 至于狸三儿也是被捉妖的和尚杂毛们一路撵着追到城里来,被小绿尖儿救了也就留了下来。 小黄毛倒是幸运,事自己溜到这边的,懵懵懂懂一窍不通,小绿尖儿不忍心也给收留了。 其他的小妖怪,多是有家族亲人,就这三只光棍,愿意风雨无阻,一天二十四小时去帮厉骜盯着谢铭。 厉骜自己的真元用不完,随手散的丸子也帮着它们稳固了基础,增长了修为。 一晃也是许多年过去了。 谢铭瞧了一会儿就不看了,他也就是有这么个打算而已。 餐桌上,上次厉骜包的包子多出来的被冻上了,这次一锅蒸了,满满盛了一盘。咸汤煮了一锅,再配上一点爽口的小菜,吃的谢铭很是过瘾。 他就喜欢这种有这烟火气息的饭菜,许是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被亏欠了,对这些就格外的留恋和满足。 厉骜看着谢铭喝汤吃包子,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昨晚他可是糊弄着硬是挤进来卧室,虽然说起来也有谢铭的原因,但是他被难保秋后算账...现在谢铭吃饱饭,这一茬就算过去了,也不枉费他一大早的这么用心! 吃饱喝足,就该忙正事了。 昨天和张科长约好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谢铭和厉骜出了门,开着车往坵山路东圳街1335号,超刑科的临时办事处去了。 第四十八章 加入 超刑科,张科长也是刚刚回来。 上面的人许是安逸久了,对问题的严重性根本没有足够深刻的认识。就算张科长详细分析了自己的看法,认为现在应该开始组织起来,有所防备,也被打着哈哈说再研究给推诿了。 问题是这根本不是能再研究的事情! 可是人家也有理有据——你得证明啊,没有证据光要求支援,万一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这个玩笑不是开大了吗? 而且这都多少年了,灵气稀薄成这样,妖怪成精都不容易,更何况是魔呢。 就算张科长提到了厉骜,人家也是一脸欢喜的表示:“这感情好,加入超刑科了吗?要是加入进来,我们也有了一个强大的助力!” 听到张科长委婉的解释说没有时,那个和他唠了半天嗑的人无奈的说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啊张科长,其他的那些事情没有定论,但是你们怎么能让这样的存在至今都没有信仰呢?咱们成立超刑科不就是为了培养妖怪们正确的妖生价值观吗?这才是首要的大事!” 外行指导内行,张科长只得挂着一脑门官司回来了。 还想给厉骜培养正确的妖生价值观?张科长觉得能有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要是没有谢铭...怕是现在也没有魔什么事了,厉骜自己就成魔了。 赵略昨天就把观里发生的事情,在电话里都告诉了张科长。胡静的尸体还在大殿里放着,只是被魔气侵蚀,慢慢开始腐坏。 张科长让观里腾出一个冰柜,把胡静的尸体暂时保存起来,以后没准有用。 谢铭来时,张科长正在和他的师弟打电话。 “...我说的不一定对,可是也没法证明你说的就对,这个事情是有征兆的。” “...和你说不明白,掌门在吗?” “闭关了?这个时候...说了何时出关吗?” “嗯,我到时候再找他。你们也别不重视,就算是搞错了,也总好过什么都没准备。” 挂了电话,张科长叹一口气。师弟的语气是明显不信的,就算说了胡静身上有魔气,也被解释为胡静为爱所伤,心魔太重...反而让他别那么信任妖怪。 有时候人偏执起来真的是...胡静被抓住的时候没有任何化魔的预兆,关在大殿里又每时每刻放着清心咒...这样都能化魔? 徐奉茂的死也透着诡异,可是他师弟坚持认为是胡静提前动了手脚...这可真是,蛮不讲理! 偏偏这个时候,掌门又闭关不能出面主持大局,观里那几个师弟把他的话都当耳旁风! 张科长凝了凝神,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这才笑着和谢铭招呼:“来了啊,坐。” 谢铭也不和张科长多客气,坐下来后问道:“事情不顺利吗?” 张科长说了一番缘由,末了沉重的点点头,“我知悉这个情况之后,原本是打算尽快汇报上去,早日有所准备,但是...结果不尽人意啊。” 厉骜觉得自己早就看透了一切,在一旁发出不屑的嗤笑声来,被谢铭一把拧了回去。 事情到了这地步,确实是有些难办的。谢铭微微皱眉,国家机器运转起来,效率高得吓人,但是也不是说没了这部分的帮助,事情就办不成。 魔是确实存在的,闹出事情来也是迟早。既然上面早晚会注意到,这个反而不是他们现在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事情的关键在于,那只魔到底在哪儿。 转眼想通了这个关窍的谢铭,安抚张科长道:“这个事情既然已经汇报上去了,您这边也不必多想,上面肯定会多加留意的。” 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非那只魔显露人前,否则光凭一长嘴,也不能取信于人。张科长点了点头,心思也略略放开了些许。 “今天我过来,其实是想问问您,加入超刑科需要什么手续?”谢铭说出自己的来意。 张科长愣了愣神,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看厉骜。 谢铭要加入超刑科?厉骜这大妖竟然也没反对?还是说... “就只是你...想加入超刑科?”张科长不确信的问道,难不成是厉骜?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 厉骜当年出来的时候,凶煞迫人,这么多年更是半点不待见人,怎么可能想要加入超刑科呢? 谢铭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主意已定,厉骜加不加入的,倒在其次了。 “这次的事情,和我牵涉过多...要是加入正式编制有困难的话,编外也行。”谢铭直接说出自己的底线,“我只是想参与进来,倒不是非要强求。” 张科长听懂了他的意思,转念一想,谢铭留下来了,厉骜还会远吗?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答应的! 正式的编制这几年有考核有筛选,不容易弄个身份,但是编外人员也就是打个报告的事情,更何况谢铭只要求参与。 参与有什么难的?张科长负责这一科的大小事件,只要他点头了,谢铭就能留下来。 “这个事儿不难办,但是我的权限只能给你一个编外人员的身份...你看这个怎么样?”张科长当场拍板。 这和谢铭预想的一样,他点点头,“这样就好。” 他只是要借助超刑科的一些便利,最好是消息上的互利共通,其余的根本不在意。 谈妥了这件事,谢铭又问起了胡静的消息。他在网上都查了,胡静俨然和隐形一般,似乎社会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有着人类身份的妖。 这不可能,也不科学。 如今网络这么发达,除非是刻意屏蔽,否则一个人总会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在网络上。胡静出现的当天,那种气质也不像什么都不懂,才从山里出来的模样。更别说她还和徐奉茂有过交往。 徐奉茂那种花花公子,有多大的概率会看上一个既不精致,也不懂时尚的女人? 张科长看了谢铭一眼,似是没想到他会去查胡静。 “徐奉茂是徐家培养的继承人,和胡静闹出了这种事情来,自然不怎么光彩。有些事情,有些人,就算是我们想要隐瞒,也不可能。于是徐家为了保住面子,就把胡静所有的消息都给删了。” 不过在徐家删除之前,张科长这边因为要备案,倒还留了不少的资料下来。 “你要是需要,我让赵略给你复印一份,你拿回去看看。”对这点资料,张科长还真没什么好吝惜的。 胡静一案到现在,徐奉茂死了,徐家不甘心,闹上去说超刑科办案不力。 可问题是,徐奉茂想摆脱胡静,超刑科当场抓妖,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徐奉茂死的突然,谁又能一口咬定这事仍旧和胡静有关? 不过徐奉茂到底是因为什么出了事,超刑科其实心知缘由就在胡静,所以不管什么方法,能尽快破案就是最好。 张科长的压力也是不小。 有了资料,说不定能理出什么东西来,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胡静和徐奉茂又是怎么一回事?”谢铭谢过了张科长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虽然他就是因为胡静和徐奉茂的分手,才陷入了这么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事件中来,但是他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情。 一开始是根本不在意,后面就是忙起来了也顾不上去在意。其中或许还有张科长严谨保密的缘故,反正这件事情对谢铭而言,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 现在他既然想要抽出胡静这根丝线,胡静的所有事情就成了案件的重点,尤其是她为什么恨徐奉茂,更是重点中的焦点。 张科长看着谢铭笑了笑,说道:“既然你马上就要加入超刑科了,这件事情我也就不对你保密...” 至于谢铭身边的厉骜,张科长还真的没有勇气叫他出去,只能装作没看见无视了他。 确如谢铭所想的那样,胡静根本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妖怪。 大约十年前,胡静修成人形,下山来到人间。 她小心翼翼的学习人世中的知识,因为聪明又长得漂亮,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职业,在娱乐圈做一名服装设计师。 胡静喜欢耀眼的东西,自己却不敢暴露身份,只能看着明星们在镁光灯下光彩照人,自己就算再漂亮也不敢过于显露人前。 而徐奉茂整日猎艳,娱乐圈大大小小的明星被他泡了个遍。他家世优越,帅气多金,自然是女明星们争相讨好的对象。 徐奉茂会遇到胡静一点也不奇怪,在那个圈子里,他们有太多交集的机会了。而据徐奉茂自己所说,他就是看胡静漂亮才去追,胡静一开始不假辞色,后来很奇怪的软化了。 徐奉茂对胡静是有几分真心的,也确实想过和她结婚,但是偶然的一次醉酒,他发现胡静竟然有尾巴! 徐奉茂吓坏了,原本说好的婚事吹了,自己忙不迭的跑回家里求救。 徐家人听说了这件事,一致认为徐奉茂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徐家人找上超刑科,请他们派高人“作法”,收了这只作恶多端的狐狸精! 超刑科不明就里,徐奉茂也不曾出面说清个中详细,这件事情就被当做是普通妖怪骚扰人类来办理。 而发现人不见了的胡静,一心想要找徐奉茂挽回这段感情。可是徐奉茂被超刑科保护起来避而不见,更是在家里的安排下打算订婚...这下才激怒了胡静。 第四十九章 酸臭 张科长大致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说真的,我们对于这件事的了解也是非常片面的...胡静什么都不交代,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全都来自徐奉茂。” 谢铭理解的点点头。 胡静那时候可能已经对人失去了信任,一意孤行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根本不可能说些什么。而徐奉茂想要得到帮助,恐怕他说的内容也不能全信。 “徐奉茂还留了一份录音记录,这个我也给你拷一份。”张科长大方的把自己手头上的资料都给了谢铭。 这一趟的收获可是不小了,谢铭的目的达到,也把自己这边的一些消息告知了张科长。包括那只魔的出现和目的,还有他对胡静利用魔报复徐奉茂的一些猜测。 张科长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无奈的叹口气:“我们现在也只能自己调查了。上面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模糊。” 这也不能全怪上面的人不相信,一方面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仅凭一只妖怪作恶,远远不够警报的级别;另一方面,这只魔的出现太不可思议了,就连大部分的修者对魔的了解都只是个大概,普通人更是把这个消息当做是无稽之谈。 “如果那真的是...真龙这个等级的存在,恐怕我们要面临的事情比想象中更加棘手可怕。” 一时间谢铭也沉默了。 他对厉骜的武力值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但是胡静的强大却是他切身体会过的。在胡静手里的时候,谢铭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更遑论是比胡静更厉害数十倍乃至更多的存在。 厉骜挨了过来,凑到谢铭耳边嘀咕:“你怕啥,回去我就施个法把咱俩绑一块儿,这就没问题了。” 谢铭:...... 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说的差不多了,谢铭告别了张科长,拿着资料和全程充当壁花的厉骜一同回去。 厉骜开着车,谢铭在副驾上翻看着胡静的资料。徐家可真是,以为删掉了这些东西就没人知道了吗? 资料上胡静以前的交际圈也有痕迹,谢铭大概理顺了一下时间线,打算如果从书面的资料里得不出什么结论的话,就去胡静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找找她以前认识的人。 厉骜打着方向盘,眼角分出一丝余光瞟着谢铭:“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吧,随便。”谢铭还在看自己手上的资料,说的心不在焉。 谁做饭谁知道,这世界上最难做的不是满汉全席,而是“随便”。 随便是什么菜?要怎么做? 厉骜摇下车窗呼口气,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喂饱旁边的,他的亲媳妇。 “快把窗户关上...都吹散了。”谢铭头也不抬,忙着把手里的资料收收好。刚刚那一阵风差点把纸吹到后座上去,幸亏他拿的紧也没开窗。 厉骜:...... 厉骜只能气鼓鼓的又把窗子关上了。 “...你能不能,稍稍放一放?我们先商量一下等会儿吃什么?”这股气憋着憋着,厉骜就涨成河豚了,再不说点啥他就要原地爆炸了。 从一大早去超刑科,谢铭就没怎么搭理他。哦,中间就拧了一把,还是让他闭嘴别说话。 等到从超刑科出来了,谢铭还是不理他只盯着资料看。 资料有吃饭重要? 资料有老攻重要? 哦,你就算是查资料找到那只魔了,上场干架还不是得指着你老攻? 铭铭儿你这人怎么就没点数呢? 谢铭抬头一脸无辜,“我不是说了吃什么都行?你看着做,先让我把这点资料看完。” 今天要是能看完,明天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不知道张科长的报告什么时候能批下来,超刑科的那些证件他也得有一份,好方便办事...实在来不及的话就把赵略借过来用用。 那只魔已经成了气候,光天化日就敢杀人,他们的行动也应该快一点... 谢铭满脑子都是胡静、案件、魔...根本分不出精力去留意快要原地爆炸的厉骜。 “姜汁藕片、老鸭姜汤、糖醋生姜...”厉骜面无表情开始报菜名。 谢铭的动作渐渐凝固了,他转头盯着目不斜视开车的厉骜,非常确定这家伙就是在找茬! “你什么意思?”谢铭气得资料也不看了,就盯着厉骜。他吃生姜有轻微的过敏症状,这事儿厉骜是知道的,现在这么做,明显是找事儿! 厉骜成功拉回了谢铭的注意力,但是后续的应对又让他麻爪了。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厉骜的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强! “...我的意思是这些肯定不能做!”他点点头强调道,顺便再表一波忠心:“你生姜过敏嘛,肯定不能吃的,我先把这些剔除了。” 谢铭根本就不信,但是厉骜都这么说了,这件事也只能就此揭过。 资料还有十多页没看,没等谢铭打开,厉骜眼尖的瞥见了他的动作,“谢铭那什么,你想吃鱼吗?清蒸一下...” “都行,鱼也可以。”谢铭回的敷衍,手上的动作不带停顿的,又一次打开了资料。 “谢铭!”厉骜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下意识的又叫了一声。 “嗯?”一而再,再而三,谢铭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他挑眉示意,看厉骜想说什么。 “那个...”情急之下厉骜也想不出什么吃的,顺着刚才鱼的思路,念了一连串的水产:“螃蟹、虾、蛤蜊...” 谢铭坐起身,眉心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这边为了胡静的事焦头烂额,厉骜还来捣乱! “我...我想说...”厉骜结巴两句后,狠狠心一张嘴就全给秃噜出来:“你也看看我啊从今天一起来就是超刑科胡静还有那破资料,我这么活生生的老攻被你丢在一边你也不理理我...车上就你和我,我和隐形的一样,你以为你这车是自动驾驶还是把我当司机?” 厉骜那些能作妖的本事都已经被谢铭戳破了,现在他也不敢再使些“歪门邪道”来投机取巧。被逼无奈的厉大妖开始无师自通理解了嘴炮技能,一开口就是一波集火。 谢铭一开始的表情是震惊的,但是慢慢的他的眼睛里就溢满了笑意。 “行啊,那就不看了。”他说着合上了资料,还把厚厚一踏纸扔到了后座上。 真是不容易,厉骜也学会交流沟通了,这可是个好现象。 反倒是厉骜一愣,“你真不看了?” “不看了。说吧,你想吃什么?”忙了半天,谢铭也打算休息一下。 事情一件一件做,办法一点一点想,总归现在还没到最差的地步。 “吃什么还不是我做?”厉骜小小的嘀咕一声,“清蒸鱼的话,再配点口味重的才好...” 谢铭难得的和厉骜讨论起吃什么的问题来,一时间倒像是回到了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谢铭还没有那么忙,厉骜也才开始按照菜谱学着做饭... 在车上商量好了吃什么的问题,接下来就要去市场解决怎么吃的第一步——买菜。 市场上往往有最新鲜的食材,厉骜开着车就直奔小区旁的菜市场。下了车,他熟门熟路的找到市场里最新鲜的卖鱼摊位前,挑起了鲜鱼。 谢铭下车的时候,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这么嘈杂忙碌,但是却无比鲜活的环境了。工作上的数字报表、日程安排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回家后,厉骜往往已经把一切都料理好了... 以前的婚姻真是蹩脚到错漏百出。错误并不能完全归于厉骜,他也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眼看着厉骜熟练的和老板讨价还价,抹了零头,交钱的时候还冲谢铭得意的眨眼。 一个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妖怪,看得谢铭忍俊不禁。 “我来吧。”厉骜结完账,谢铭把袋子接过来拎在手中。里面的鱼虽然处理过了,但还在袋子里一跳一跳的。 厉骜在市场里简直释放了天性,杀价杀得雷厉风行。谢铭跟在后面含笑看着,觉得这样的厉骜也很帅气。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厉骜可能会没有那么多的拘束。 他被道士骗过,又爱上了一个人。他既对那些修习的人怀有偏见,也因为心底天生的仁慈,对普通的大众心存善意。 厉骜是矛盾的,有妖的天真笃然,认定了一份感情就永不改变;他也有人的细腻心机,偶尔的无赖试探只为求一个心安。 不止厉骜不懂谢铭,谢铭也发现自己需要更多的了解厉骜——除过那十年假装是个人之外的,属于妖的厉骜。 厉骜挑够了食材,心满意足。谢铭全程陪在他左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软又温和,让他不禁飘飘然。 看吧,你老攻在任何方面都是最棒最厉害的! 回到家,厉骜进厨房做菜,谢铭也跟进去打下手。他不会做,但是剥个葱捣个蒜这种简单的活儿还是没问题的。 夫夫俩就这么突然的在厨房里秀起了恩爱,厉骜舀一勺芡汁抵到谢铭唇边。 “尝尝,味道合适吗?” 谢铭一低头抿了一点,咂么咂么滋味,连连点头:“嗯嗯,这个味道刚刚好。” “那就行。”厉骜转手又把勺子递到自己嘴边,挑着谢铭含过的地方道一句,“我也尝尝。” 然后间接接了个吻。 这原本也没什么,偏偏厉骜的表情像是沾了什么大便宜,还做作的“哈”了一声。气得谢铭甩了厉骜一脸葱叶,“炒你的菜去!” 郎有情郎有意,之前的一切矛盾好似不存在一般。 小绿尖儿嘬了嘬尾巴尖儿,然后慢吞吞的游开了。人类啊,真的是太奇怪了! 一顿饭做好,屋子里飘满的不是食物的香味,而是恋爱的酸臭。 谢铭和厉骜就着这股味道,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吃完了饭。 饭后,谢铭才想起他从车里拿回家后,一进门就扔在门厅的那沓资料。 第五十章 分析 谢铭拿着资料进了书房,厉骜收拾完也跟着进去了。 “你也看看?”谢铭举着资料示意。 厉骜一脸的“勉为其难”,凑合答应了,“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看容易出岔子,毕竟那什么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的...我也就过来给你帮帮忙。” 谢铭好笑,大妖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想看就直说呗,还假装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好像谁求他了似的。 不过谢铭也不会拆穿他就是了,厉骜的小傲娇模样看着还挺有趣。 “行啊,分你一半,一会儿看完了这份资料,我们再听听徐奉茂的录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互相比对的地方。” 谢铭把自己在车上看完的那部分资料分给了厉骜,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房里埋头翻阅,一时间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以及纸张翻动的声响。 胡静的资料说起来是有缺漏的,毕竟不像当红的明星那样,有狗仔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这也是胡静为什么选择设计和造型,而非明星的原因。 她长得太漂亮了,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一定会火。火了之后她的踪迹就会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下,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注意。 身为妖怪的胡静,自然不可能把自己至于那样的境地中。她非常明白人世间还有一股克制妖怪的力量,而她只是一个小妖,根本无力抵挡。 胡静非常聪明,她隐藏在明星的身后,既能够从事这个她擅长的职业,赚取不菲的报酬,也能在明星的光环下隐藏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很多关于胡静的报道和记载,只是在明星走红毯,或者出演了什么令人惊艳的人物后,把她的名字当做一个点缀,顺带一提罢了。 关于胡静最大的消息恐怕就是她和徐奉茂传出的绯闻了。 《当红影后身后之人竟是某二代女友?》《高富帅二代亲口承认求婚!与女友甜蜜牵手拍拖》...这类的标题或许曾在之前的某一段时间,占据了媒体不少的版面。 打印纸上,胡静的样子不甚清晰,但仍能看出她低着头,靠在徐奉茂身旁,小鸟依人,十分幸福。 谢铭留意了新闻发布的时间,正好是今年二月份的事情,至今也不过才半年多。谁又能想到短短的幸福过后,胡静会因为爱情出卖自己的修为、身体乃至灵魂?徐奉茂更是因为这件事惨死,不得善终。 谢铭把这些娱乐新闻跳过去,这里面不靠谱的猜测太多,一些娱乐记者没有新闻也要制造爆点强行娱乐,可信度并不高,但是可以作为补充。 后面的一些资料更像是人物百科,关于胡静的介绍也不过寥寥。不过一条消息引起了谢铭的注意。 胡静曾是星烁一姐的造型师。 谢铭在本本上记下这一条,没准以后有用。剩下的几页资料翻完,他看了眼厉骜。 厉骜手中的资料还剩一点,他正皱着眉像是分析什么实验报告一样,读的仔细又认真。 谢铭看着无奈,厉骜从来就不喜欢看文字类的东西,这次为了陪着他,可真是舍命了。 把剩余的资料整好放在厉骜手边,谢铭打开电脑,将张科长最后复制给他的u盘插进去。 u盘里只有一份徐奉茂的录音记录,还是在申请抓捕胡静的时候,由徐奉茂亲自口述,证明自己确实受到了妖怪的不法侵害,需要超刑科实施抓捕,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谢铭打开u盘,调试好音量,然后就坐在一旁等着厉骜。中间的空余时间里,他抽出一张纸来,在上面画了一条横线,标注上关于胡静的大事件。 今年二月份以前,胡静一直默默无闻的作着自己的本职工作,传出的消息少的可怜。二月份之后,她和徐奉茂恋爱...谢铭标出二月这个关键的时间点。 今年的九月份,胡静死在通玄门,差不多同时,徐奉茂跳楼身亡。 这中间徐奉茂提出了分手,具体时间录音记录中应该会有。 现在有几个疑点,胡静为什么会和徐奉茂恋爱?她和徐奉茂又是因为什么分手?真像徐奉茂所说的那样,发现胡静是妖所以难以接受?胡静为何又不愿放弃?宁愿拼着得罪超刑科,是真爱还是其他?分手后的一段时间里,胡静在何时何地遇到了魔? 谢铭大致写下现在半点头绪也没有的几个问题,如果弄清楚了这些事情,或许那只魔得踪迹也能从中窥探出一二。 “你写什么呢?”厉骜突然从谢铭背后探着脑袋,去看他纸上的字。 谢铭把这张纸也丢给厉骜,“没什么,就是这些事情不太清楚,觉得可疑。” 厉骜看着纸上面一连串的问号,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不是找魔吗?研究胡静做什么?”他把纸丢回桌面上,奇怪的问道。 谢铭觉得厉骜这样的,肯定不会喜欢探秘解谜游戏,因为根本就懒得动脑子。 “你觉得胡静的事情是个巧合还是算计?如果是巧合,那么这些可有可无,可是如果是算计呢?”谢铭这么想的时候也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智力武力双担的魔,还真是得把他和厉骜绑在一块才行。 这么想着,谢铭提笔又在后面加了个“目的”拉出个箭头指向魔,打了一个问号。 眼瞅着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纸上又多了一个问号,厉骜头疼的转移话题:“不是还有徐奉茂的录音吗?你弄好了?” 谢铭移动鼠标,打开了那份音频文件。 文件的开头,有一个人用板正严肃的声音念道:“20x3年,六月二十五日。申请人徐奉茂,申请内容:抓捕妖怪胡静。徐奉茂,你现在可以开始陈述了。” 徐奉茂的声音和谢铭那天在宴会中,听到的那种崩溃到尖锐声音有很大不同。 “我叫徐奉茂,我想申请超刑科去抓捕胡静,她是一只妖怪,狐妖...” 从徐奉茂的自述中,谢铭能够听出恐惧和暴躁的情绪,期间在超刑科几次询问徐奉茂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时,徐奉茂要么说“人和妖哪有什么真感情”来回避,要么就是“你们不要问我!直接去抓妖怪不行吗?我一想到她...”语气中极度的厌恶。 整个过程中,徐奉茂呈现出一种极为不自然的状态,中间要了四次烟,两杯水,直到申请记录结束。 谢铭听了一遍,在纸上又写下“徐奉茂疑似受到威胁”,还补充了一下胡静的时间线,她和徐奉茂的分手,应该是在今年的六月二十五日之前。 纸上记的密密麻麻,谢铭一点点推敲。 二月被记者拍照证实恋爱,胡静感情的开始应该再往前推一段时间,六月底徐奉茂决意分手,甚至不惜找到超刑科...九月双双身亡。 中间的时间最多十个月,这十个月中,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才能完成恋爱—分手—仇恨这么大的转变? 或许应该联系一下胡静以前共事的朋友,徐家有本事删掉网上的信息,但是没本事连人的记忆也一通删掉。这是谢铭临走前,张科长告诉他的。 厉骜听完了徐奉茂的录音,一脸古怪的看着谢铭。 “奇怪...”他低声嘀咕。 “奇怪什么?”谢铭把自己的笔记放好,打算听听厉骜有什么看法。 厉骜的神色带着点迷茫,“徐奉茂很喜欢胡静,我听的出来。” 妖怪和人的判断有些不一样,就像狗的鼻子能够判断出非常多的信息一样,妖怪也有这种本能。 “喜欢?把人关起来的喜欢?”谢铭盖上笔帽,坐直了身体,“你从哪里听出来他喜欢胡静了?” 这份录音从头到尾,谢铭只听出来徐奉茂郎心如铁。因为胡静是妖怪,他吓得要死,忙不迭的就想赶紧摆脱胡静。甚至不惜造谣胡静骚扰他,只求超刑科尽快把胡静抓走。 “你听他反复说的那两句,‘人和妖哪有什么真感情’...如果真的厌恶一个人的话,不是会有很多的理由吗?”厉骜奇怪的问道。 徐奉茂的申请,从始至终的证据好像就一个——胡静是妖怪。 超刑科批下这个申请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胡静没有登记,有又“骚扰”的前科,对于社会的安定存在一定隐患。 另外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徐家的施压。 超刑科介于这两点,才组织人手对胡静实施抓捕。 只可惜胡静聪明又狡猾,总是在最后关头逃掉,徐家借由徐奉茂订婚做了一个诱饵,这才引得胡静上钩被捕。 “是妖怪这一点已经足够了吧,我刚知道你是妖怪的时候,还想离婚呢。”谢铭想了想,当初他刚知道厉骜是妖怪的时候,那真是一分钟都不想耽误去民政局的时间。 将心比心,徐奉茂这样也很正常吧。 “我们能和他们一样吗?”厉骜气咻咻的,不满谢铭做这个对比,“我们已经结婚了。没有分手,更没有离婚!” “那不是离不了嘛...”谢铭懒懒的抻了抻腰,“而且相比起来,你撒谎更多。” 胡静只是瞒下自己妖怪的身份,再看看厉骜都做了些什么... “你不是还想离婚吧?”一提起这个话题,厉骜就紧张起来。 谢铭把东西整理好,到了他健身的时间了,“你觉得呢?你不是听的出来吗?” 厉骜:...... 都说关心则乱,谢铭的话不管真假,厉骜统统都当真。 “别想了!不可能!没有门!”厉骜在谢铭身后叫嚣,“以后我们的结婚证就是古董!能上鉴宝节目的那种!” 第五十一章 甜不 厉骜追出去嚷嚷了一通,才不甘心的回到了书房,又拿起那些资料看了起来。 他刚刚确实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只是感觉上的事情很难说的清楚。那些被谢铭暂且放过的花边新闻,又被厉骜拿在手里仔细研究。 等谢铭一身汗的运动完,出来打算冲澡时,厉骜还在书房里坐着。 谢铭拐了个弯绕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你还在看啊,明天我们去找人,胡静以前的同事朋友,我查了下,有几个人距离不远。” 可能星烁的一姐他暂时搭不上线,但是胡静一些不是明星的朋友还是有关系能找到的。明天再带上赵略,借用下他的证件,方便办事。 “谢铭...”厉骜抬起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联系。” 厉骜这个大老粗竟然能看出点蛛丝马迹来,谢铭一下来了兴趣。 “什么事情?”他走到近前接过厉骜递给他的那页纸,看着上面厉骜圈出来的时间和地点。 “这么巧?”谢铭也一下发现了端倪。 时间是在今年的一月二十七日,地点就在本市青玄观所在的鹤鸣山。 鹤鸣山在这附近是一处挺出名的景点,徐奉茂一月份的时候竟然来过这里。不过就算徐奉茂来过鹤鸣山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是这个时间太凑巧了。 差不多半个月后胡静就和徐奉茂在一起了,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厉骜又抽出来第二张纸,更巧了。聘用胡静的演员刚好在临市举行开机仪式。谢铭当时还听办公室里追星的小姑娘说,剧组可能会来青玄观上香。 对于一个不关心娱乐圈,也不理解玄学的人来说,谢铭之所以能记住这个,是因为他听到两个小姑娘在茶水间里商量怎么请假才不会被发现... 不过最后好像她们也没请假就是了。 胡静和徐奉茂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按照谢铭的猜测就是,徐奉茂追着胡静过来的。毕竟徐奉茂也交代了,一开始就是他先看上胡静的。 事情到了这里还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谢铭不解的看了看厉骜。 只是这个的话最多也就缩小了一下胡静和徐奉茂交往的时间,实在算不上什么发现。 厉骜幽幽的问:“你还记得一月三十一号那天吗?” 谢铭:...... 一月三十一日?这又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原谅以前他事多人忙没空闲,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到底为什么被厉骜专门拎出来问,他根本想不起来。 他们连结婚纪念日都没过几次呢。 “那天下大雨,你加班我去接你...”看谢铭这样子就知道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厉骜好心的提点到。 下大雨厉骜接他的时候多了... “...烤蹄膀,就你一次吃了四个那回。”厉骜的语气更幽怨了。 如果说到这儿,谢铭都想不起来的话,那他可真就太失败了...不过谢铭就算想起来了,好像也一样失败。毕竟老攻做的事情记不住,吃的倒是一下就想起来了。 正经的老攻还不如个蹄膀! 吃了四个猪蹄? 好像就那一回,谢铭脸上带点微微窘迫的神情,咳了一声。 “那次怎么了?”他也不去纠结蹄膀了,直接换个角度问重点。 厉骜的怨念都快把他包围了,让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谢铭竟然有了那么一点愧疚心。 “那次我发现周围有妖怪历劫,不太放心,所以去接你。”担心谢铭饿肚子,还贴心的带了四个把他比下去的猪蹄子。 厉骜顺着谢铭的话题接了下去,不过眼神仍是幽怨不已。 “妖怪历劫?”这对于谢铭完全就是个新鲜事,“你的意思是,那次历劫的是胡静?” 他很快反应过来厉骜想说的是什么了,如果历劫的是胡静,那么和徐奉茂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在一起会不会和胡静历劫有关? 再想的深一点,如果徐奉茂一开始就知道胡静是妖怪,那么他最后来这一出,专门找到了超刑科又是为了什么呢? 胡静的怨恨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本市的妖怪我都比较熟悉,那段时间没有需要历劫的。我以为是路过的妖怪,就没理会。”厉骜居住在这座城市里,就像是个地头蛇一样,对这里存在的妖怪了如指掌,包括一些连超刑科也无法觉察的存在。 但他只是守着谢铭,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理,这么多年来,本地的妖怪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一个不开眼的敢去打扰厉骜。 那场突如其来的历劫让厉骜很是奇怪,不过既然和他无关,他也没心情理会,只要谢铭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就好。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那是胡静的话,或许一切的事情其实都可能是一个引子。 那些浅浅埋伏的线不曾被厉骜注意到,但是一经爆发,就直接命中了谢铭。 或许生活中有更多不经意的小事,它们暗暗潜伏,假作无意,其实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确定的。而他一无所知毫无觉察... 厉骜突然一阵惶恐,恨不能把谢铭融进自己的身体! 如果谢铭能住进他的身体,那么他就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他极度恐惧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让谢铭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地点里求救无门,就像那次突然遇见了胡静。 好好的说着话,厉骜突然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呼吸还越来越重...谢铭没好气的把纸张卷成小棒,敲敲自己老攻的头:“说正事呢,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我没...”厉骜含冤叫屈。 他这边正担心呢,一脑袋恐惧就被谢铭一棒子敲散了。 “好意思说没?”谢铭凉凉的看着厉骜,这种样子他简直见得不要太多。真是个大牲口,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被误会的厉骜索性一把抱住谢铭的腰开始耍无赖:“想不想的都是我的权利!我想你有什么不对吗?” 有证的夫夫干点什么不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呢?矫情什么? “没洗呢!”谢铭推了推那个粘在自己身上的脑袋,这大妖怎么就这么的不爱干净? “你也不嫌臭。” 反正如果是厉骜的话,带着一身的汗,谢铭肯定是下不了嘴的。 他刚刚运动完,一身黏黏腻腻的汗渍都没洗呢,厉骜就往他身上蹭! “不臭。”厉骜把鼻子怼在谢铭的身上,仔仔细细嗅了个遍,像只大狗似的,喉咙里呼哧带喘,拱来拱去。 “好闻。”他陶醉轻吻着谢铭的颈子,腻腻歪歪的使劲夸:“你这哪儿叫臭?全是甜的。” 厉骜的力气太大了,谢铭根本挣不开,只能闭着眼睛由他了,反正被臭的不是他...结果厉骜抬起头一个热吻,咸咸的汗味顺着接吻的唇舌就涌进了谢铭的嘴里。 “呜!”你快放开。 谢铭睁着眼睛瞪他。 厉骜眼底带笑,一抬手就把谢铭煞风景的眼睛盖住了。 间隙里,他还含含糊糊的说道:“你自己尝,甜不?香不?好吃不?” 气得谢铭想打人! 不过厉骜没给他机会,半推半抱的,两个人像是跳舞那样,面对面一边亲嘴,一边一摇一摆,像两个大企鹅那样回到了卧室。 谢铭被厉骜缠着的时候,还在气厉骜不讲卫生,不过很快他就没空去想这些了,热浪蒸腾得脑子一下就成了浆糊,哪怕要算账,也得等明天了。 三个小妖怪围观了全程,小绿尖儿看着卧室的门被一脚带上,卷了卷尾巴让大家散了。 狸三儿抖抖毛“咪”了声,嘀咕道:“得养个狗了。” “啊?”小绿尖儿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只猫说家里该养个狗?怕不是开玩笑? “狗粮这么多,太浪费了。”狸三儿甩甩尾巴,用上了人类流行的说法。 这么多量产狗粮,单身的猫蛇和黄鼠狼根本吃不下啊... 又是一个明媚的清晨,谢铭一身酸软从床上醒来,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踹人。 “干嘛...”厉骜赖了吧唧的哼哼,抱着怀里的人不撒手。 谢铭气,昨晚虽然说最后被厉骜抱进浴室冲了澡,可是床单没换。 封闭了一晚上的屋子虽然闻不出来,但是想也知道气味一定很臭。 那么点时间都等不了,以为是刚结婚那会儿呢!而且他都三十了,不是十八二十五,折腾一晚上谁受得了? 也就厉骜仗着自己是妖怪这么肆无忌惮,也不想想他还是个人,禁不禁得住。 门后的规矩吵架的时候给撕了,这两天他得再贴一张。 “起了,开窗通风。”谢铭推了推厉骜,这回吃饱的大妖松开手,放他起身。 谢铭拉开遮光的窗帘,打开窗子,清新的空气一下涌进屋子,带着临近十月微凉的风和照在身上融融的光。 厉骜趴在床上,露着结实的肩背,被单下身体的轮廓像山一样沉稳的起伏。 只可惜一开口就破坏了这道风景。 “都是你的味道,嫌弃什么?”他窝在枕头上,被阳光刺的眯了眯眼,懒懒的开口。 谢铭顿了顿,耳根子微微泛红,不去和厉骜争辩这个话题。 “你起不起?一会出门,先去超刑科接赵略...”扣上衣领的扣子,谢铭才发现纽扣有点松动了。 厉骜这个大牲口从来就不会好好解扣子,连拉带拽的,多结实也不够他拆。 谢铭去洗漱,厉骜追到门口。 “带个人多麻烦?带他干嘛?”好好的二人游非要加个第三者,煞风景。 “你有调查证吗?嗯?”谢铭漱口,斜着眼睛问。 厉骜:次奥... 第五十二章 调查 简单的吃过早饭,谢铭和厉骜出发去接赵略。留下三只小妖怪看家,顺便做做保洁。 赵略没看到小黄毛还有些遗憾,毕竟这只小妖怪说来和他缘分不浅,如果能登记一下就好了,可惜是厉骜的宠物,强求不成。 厉骜臭着一张脸,他觉得自己一个妖就能顶三个超刑科,只是谢铭不给他表现的机会,这才沦落到好好的二人世界非要加进来一个第三者! 赵略浑然不觉的和自己崇拜的真龙打招呼:“厉哥也去啊...” 很随意的一声问候却戳了厉骜的肺管子。他不去难道让谢铭和赵略去? 怎么可能! “废话。”厉骜哼了一声,扭头从副驾的车窗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 这妖怪心眼怎么就针尖大?瞅把人吓得。 谢铭从后视镜看赵略一副不知所措,扒着车门还有点想跳车的架势,连忙出声安慰:“不关你事,他有起床气。” 赵略松开手愣愣点头,心想真龙可真是接地气,竟然会睡觉,睡不醒起床还生气。 “咳,我们今天去找胡静以前的一个朋友,她和胡静共事过,可能会有点线索。”空气有些沉闷,谢铭不得已打开话题,开始说起这次出来的目的。 “这个我知道,科长吩咐了,让我听指挥行事。”赵略捧场的附和道:“其实我们科长以前也调查过胡静的关系网,不过没什么收获。” “胡静把自己的身份瞒得挺紧的,周围人都不知道她是妖怪。”赵略挠挠头,尴尬的笑道:“这一般人也不会往哪去想,除了我们这种常和妖怪打交道的,谁会怀疑自己身边的不是人啊...” 也是,谢铭想起自己的经历,眼神凉凉的一瞥厉骜。他就没往这种离奇古怪的地方想过,才会一骗就被骗十年。 厉骜一怂,暗恨超刑科的小崽子不会聊天。 “我们周围妖怪多吗?”谢铭好奇的问道,他也是这一个月才知道世上有妖怪的存在。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赵略纠结的想着怎么形容,“要我说妖怪的数量肯定是够排的上第五十七个民族的,但是超刑科登记以来,也就十几二十个吧。” “登记的这么少?”谢铭惊讶了,按他见妖怪的频率,岂不是直接见过了这世上四分之一的妖怪? “这个要怎么说呢?”赵略心虚的瞅瞅厉骜,最后一想谢铭都这么问了,自己说点啥应该都不犯冲,索性也就直说了。 “妖怪数量是挺多的,但是没有妖怪愿意登记...我们也不做什么,就和身份证上的dna信息一样,给个证明。妖怪留一滴精血给我们,这也是个保证。毕竟相对而言人比较弱势,万一有点什么冲突的,我们也能找到嫌疑妖不是?” 这些话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但是经不起正经的推敲质疑。毕竟dna不能对人即时造成伤害,但是妖怪的精血却能直接杀了他们。 厉骜不屑的哼了声。 这就相当于让妖怪把命交到人的手中,哪个妖怪傻了才会答应。他估摸着,超刑科登记的那十几二十的妖怪都是犯了事儿被抓了,不得已才留下了自己的精血。 谢铭不懂这里面的分别,站在人的角度上看这倒是件好事儿。登记也是一种威慑,譬如胡静那类的妖怪,如果想要作恶的话,恐怕也会掂量几分。 不过谢铭真的没想到这世界上的妖怪会有那么多。国内最小的少数名族似乎是有两三千人,岂不是说妖怪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虽然基于十几亿的人口有些不够看,但是那可是妖怪! 几千只妖怪! 谢铭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赵略摸摸下巴,“很多吗?从古至今算下来,现在还存活几千只也不奇怪吧。动物都有那么多呢,黄鼠狼啊猫啊,有点机缘就能成精了。” 说完他又有点可惜,“其实这几十年成精的动物越来越少,环境破坏太严重了。动物的数量大幅缩水,基数不够,动物想要成精也挺困难的。估计再过几十年,说不定都要开始施行政策性保护了哈。” 赵略开了个玩笑,谢铭眼角的余光扫过厉骜,很难想象有一天这家伙也成了保护动物的样子...不对!厉骜现在可比熊猫还值钱,整个地球上可能也就这一只龙了。 他要是愿意开个展览,保准能数钱数到手抽筋。 谢铭想找的人名叫童嘉,距离本市并不远,他也是从一些线索里推出来胡静之前和童嘉都在星烁一姐的手底下做过一年。 童嘉化妆的技术很好,但是这两年结婚生子,辞了工作专心在家当全职太太。 和胡静的关系貌似不错,谢铭翻看微博的时候,还有看到她们半年前的互动,正好是在胡静来本市的时候。 谢铭猜测,可能当时两个人是有联系的,说不定还见过面,也许从童嘉那里能够问出一点确切的消息。 “我们科长之前派我师兄去找过童嘉,了解了一下情况,童嘉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赵略顺着这个话题接茬道,“胡静去看过她,但是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要确定的消息和你们调查的,不是一个情况。”童嘉住在一个叫尚庭花苑的小区,这个小区管理比较严格,谢铭的车子被大门口的升降杆挡住了。 这个时候特意带过来的赵略就派上了用场,只见他拿着证件下车,和岗哨里的安保交谈几句后,就被塞了一张通行证。 赵略回来后把通行证交给谢铭,“搞定了。” “辛苦。”面前的升降杆移开,谢铭的车子这才顺利开了进去。 “你要确定什么消息?”赵略想起自己刚刚下车前谢铭说的话,挺奇怪现在除了调查胡静外,还需要查哪方面的消息? 顺着一栋栋楼排列的序号,谢铭一打方向盘,拐进了童嘉所在的12号楼,“确定胡静和徐奉茂交往的消息。” 他一边盯着序号,一边回答赵略。 “这有什么好调查的?徐奉茂不是都交代了?”赵略有点想不通了,徐奉茂当时为了让他们出人去抓胡静,可是把自己能说的都交代了。 “你们蠢。”一旁闭目的厉骜忽而睁开眼睛,犀利的吐槽,“如果徐奉茂早知道胡静是妖怪,你们调查的结果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车子开到了12号楼,赵略“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额头,“这...有必要吗?徐奉茂撒这个慌做什么?” 就算徐奉茂早就知道胡静是妖怪,想分手又被纠缠,不得已求助超刑科,事情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到了,先不说了。”谢铭停好车,手一顿,顺便把厉骜身旁的安全带解开。他们以前就有这样的习惯。 厉骜眼底露出点笑意,一路上被忽视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还真是好哄呢。谢铭抿了抿唇,克制自己的笑意,跟在厉骜身后。 童嘉住在小高层,坐电梯上去的时候,赵略立即拿出来专业的素质来。一板一眼的,看着特别像那么回事儿。 “哦,对了。童嘉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得注意一下,我们不能把密级消息透露给无关群众。” 谢铭点点头,表示了解。 至于厉骜,赵略表示他可管不了。如果真的因为厉骜导致童嘉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那就只好消除她这部分的记忆了。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几声,屋里传来了脚步声,童嘉打开了防盗门上的小窗,隔着门有些防备的问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儿?” 赵略把证件拿给她看,说道:“同志,我们来调查一些事...之前我师兄,也就是姓王的那位警官来找过你,这是我的证件。” 听到赵略这么说,再看这三个人都是眉清目正的模样,不像是坏人。童嘉有些放下心来,打开了门,顺手给他们准备好拖鞋,“你好,之前的事情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是这样的,关于胡静的案子我们有了一点新的发现,所以过来咨询取证。”赵略专业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以及一只录音笔。 这一系列动作的看得谢铭眼皮跳跳,他就一个人来了,剩下的什么也没带。 不过调查这件事是赵略的主场,他只负责把自己的疑问提出来就好。毕竟取证这件事有一定的规程,他这个门外汉做不好容易被人怀疑是冒充办案人员。 童嘉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来唏嘘道:“胡静的事情还没审清楚吗?徐奉茂就是个渣滓,当初他追胡静的时候,我就不同意。” 谢铭有些意外,没想到一来话题就转到了他最感兴趣的地方。而且胡静显然以前和童嘉的关系很好,所以这种私密的话题也会和她谈论。 “胡静的案子现在还在调查,因为牵扯到其他事情,我们必须对外保密。”赵略在本本上记了几笔,打开了录音,示意谢铭可以问了。 “胡静以前和你说过她对徐奉茂的感觉吗?”谢铭问道。 童嘉的视线转了过来,看了眼谢铭。她想了想才回道:“胡静以前和我关系比较好,那一阵她和我通话的时候提起过。我当时人在修养,没有和她见面,不过她电话里说起徐奉茂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好感。” 事情已经快要过去一年了,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童嘉也在慢慢的回忆。 “我劝过她的,徐奉茂在圈子里风评不好。”童嘉嫌恶的撇嘴,“他那种人,没有心的。感情对他而言就像是种调剂品。” “其实我挺奇怪的,胡静怎么会答应?她明明知道徐奉茂是什么人,她又不笨...现在还为了徐奉茂伤人,我真为胡静不值。那种垃圾撇开了皆大欢喜,怎么就想不通呢?” 第五十三章 印证 童嘉所说的,也是谢铭觉得奇怪的地方。 胡静一个妖怪,无依无靠,就算有点本事,但是在人类社会里混得不差,说明她绝对不愚蠢。这样的妖怪,怎么会看上徐奉茂那样打眼一看就知道风流的人? “你知道胡静具体是什么时间和徐奉茂交往的吗?”谢铭问道,虽然他手上有张科长给的资料,但是鉴于是徐奉茂自己单方面的陈述,谢铭还是想要多方面印证一下。 “时间吗?”童嘉蹙眉,想了想才道:“具体的日子我记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是在今年的二月份吧,胡静和我通电话的时候,提了一句‘徐奉茂其实人不错’类似这种话,接着网上就传出他们交往的消息了...” 这个日子和谢铭推测的差不多,不过还需要更确切一点。 说到这里,童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早和她说过了,徐奉茂这种二代是靠不住的,但是她不听我的。明明平日里比谁都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一头栽进这个大坑里?” 说完,她有些犹豫的问了句:“胡静的案子不严重吧?只是伤人的话,应该判不了几年,是不是?” 想到胡静已经死了的事实,谢铭顿了顿。 “她的案子还在调查中,目前是有了新的情况,但是具体的细节我们不便透露。”谢铭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看得做记录的赵略暗暗给他点赞。 不愧是管理过公司的老板,半点不怯场的,就算是不知道也能给你掰得像是那么回事儿。 厉骜从进来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他耸耸鼻尖,轻嗅空气中略带熟悉的气味。这个味道...似乎是胡静的? 谢铭瞅着厉骜一脸小纠结的模样,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是她在的剧组开机前后吗?” “...好像是。”童嘉交握着双手,忽然道:“对对,就是那两天,剧组那两天还说来鹤鸣山那边的观里拜拜,但是最后也没来,胡静倒是去了。” 童嘉被提醒了之后,一下就都想了起来,思路也越来越连贯:“应该是一月底吧,胡静去了鹤鸣山。不过那天晚上好像打雷下雨的,我们这边没什么,临市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闪雷什么的,我担心胡静第二天还给她打了电话,不过她说自己在酒店没什么事。” 就是在那通电话里,童嘉发现胡静对徐奉茂有所改观,还气得说了一通。 “有时候真是...人一辈子总要犯几次糊涂。”童嘉唏嘘不已,“徐奉茂光是追过来就把胡静感动了,以前追胡静的那些人可冤,亲手做饭的都有,胡静理都不理的。” “徐奉茂也跟着胡静去了鹤鸣山?”谢铭抓到一点线索,立即追问道。 “是啊。胡静说徐奉茂拦着不让她上山...打雷闪电的,就算是护林员也会提醒一句吧。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谢铭把这一点理了理,如果胡静那时已经上山去历劫了呢?然后徐奉茂追上去... “哇...妈妈...”一声稚嫩的哭泣从卧室传来,童嘉马上回站了起来,说了句:“我儿子醒了,我先去看看。” 话音刚落,人已经绕过茶几,往卧室里快步走去。 童嘉抛下了工作,成了全职的家庭主妇,儿子就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能腾出这么多的时间来谈话,也是趁着孩子在睡觉的功夫。 卧室里很快响起了温言细语的安慰声和小孩子低低的抽泣。 谢铭有了空闲,低头凑过去和厉骜低语:“怎么了?你的样子怪怪的。” 刚刚和童嘉说话的时候,谢铭就注意到了,厉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这间屋子,有胡静的气息。”厉骜也学着谢铭,把头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低语,“是从卧室那边传出来的。” 谢铭吃了一惊,胡静可不是什么善类...他刚起的身子被厉骜一拽,又坐了回去。 “你急什么?”厉骜的鼻尖蹭蹭谢铭的脸颊,“应该不是坏事。” 胡静留在这里的气息并没有给他暴虐的感觉,也就是说这股气息的目的并不在伤人。 “可是胡静...”谢铭话说了一半就卡壳了。 胡静是伤了他,但是不代表胡静会伤害自己的朋友。也许是他想多了。 赵略坐在一旁,不去管那夫夫俩说什么悄悄话,鼻观眼眼观心的把自己写在纸上的记录又默默念了一遍。 小孩子不肯再睡,咿咿呀呀的闹,童嘉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他出来。 “睡不着了非要起来。”童嘉有些不好意思,“我把他放在地垫上就行,有玩具他自己会玩。” “我们这边问得也差不多了,还要多谢你的配合。”谢铭站起身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童嘉抱着宝宝,上前两步,“我说的这些对胡静的案子有没有帮助?其实追她的是徐奉茂,说要结婚的也是徐奉茂...那个渣男把胡静骗了,最后反悔和别人订婚。胡静其实也挺可怜的。” 她怀里的小宝宝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突然看见这么多人也半点不怯场,笑得露出了两颗门牙,手舞足蹈的。 他白白嫩嫩的手腕上,坠着一个白玉般的小饰品,带着尖尖的角,像一截小米椒。 厉骜定睛看了一会儿,随即隐蔽的抚了下谢铭的背。 多年的夫夫默契,谢铭很快了解了厉骜的意思,“这样就可以了,打扰你了。胡静的案子我们一直在跟进...她,现在应该想开了。” 谢铭说不出欺骗的话,胡静毕竟已经死了。但是她死前杀了徐奉茂,让那过去的一切不甘、执念和怨恨,也都随风逝去了。 “想开了也挺好的...”童嘉附和了一句,跟在谢铭三人的身后,送他们离开。 “跟叔叔们说再见。”童嘉捏捏儿子的小手,摇了摇,小宝宝口齿不清的跟着念:“蜀黍债见。” 厉骜是最后走的,他看了一眼活泼的崽崽,抬手拨了下他腕间的小米椒。 童嘉见他好奇,便道:“这还是胡静在宝宝满月的时候送的,说是开光供奉过什么的,还挺灵的。没带以前宝宝总是睡不好半夜哭闹,带上了一觉能睡到天亮。” 厉骜的眉眼凌厉,童嘉笑着说了几句也不见他应一句,声音就慢慢低下去了。 谢铭已经下了一层台阶,闻言抬头叫他:“厉骜?” “这一两个月,带孩子去趟青玄观。”厉骜说完,这才转身下楼。不是他给杂毛们拉生意,而是这种事道观处理的法子确实比妖怪们强。 童嘉看看厉骜,又低头瞧瞧怀中的宝宝,嘴角一抽,这年头公务员都这么迷信吗?不怕失去信仰被开除党籍吗? 还是说这人其实就是个临时工? 不过说起去青玄观...这周似乎没什么事情,反正也不远,带宝宝过去一趟就当求个安心吧。 童嘉关上门,桌上只剩下三杯未喝尽的茶水。 她怀里的宝宝摸摸自己手腕上的小坠子,把自己缩进妈妈的怀里咿咿呀呀的撒娇。 下了楼,谢铭奇怪道:“童嘉的宝宝有问题?” 不然好好的让人去什么青玄观? “那个幼崽八字轻,不好养。”厉骜能看到很多东西,包括人的气数。不过他就只能看个大概,而且修炼之人以及和他有关的人都看不清。 修炼之人命数已经变了,而和他有关的人,比如说谢铭,也因他改了命,看见的也不作数。 谢铭很快就联系到了之前厉骜所说的胡静留下的气息。 “胡静在保护那个孩子?”这确实是他没料想到的,一个妖怪竟然会保护童嘉的孩子。 厉骜脸色沉了沉,“那个坠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狐狸的牙。” 狐狸的牙? 谢铭更加讶异了。 “童嘉的幼崽易招邪祟,胡静好歹是修炼有成的妖怪,她的牙能镇得住。”厉骜淡淡的解释起来,“不过胡静现在死了,她的气息也会慢慢消散,要是不能及时镇住,那个幼崽活不过三岁。” 那个孩子瞧起来机灵又活泼,没想到命数这么糟。不过青玄观似乎是赵略“家”的?谢铭看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赵略。 赵略被看了一眼,连忙举手保证,“我回去就给我师兄说一声,要是童嘉不去的话,我再联系一下,我们这边有她的联系方式。” 谢铭放了心,“遇上了也是缘分。” 不过胡静...再一次打破了她在谢铭心中的印象。 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妖怪,爱怨分明却又亦正亦邪。她愿意取下一颗牙来帮助童嘉保住她的孩子,也在怨恨徐奉茂时不肯干休,不遗余力。她没有普世的是非观,所以与魔交易,迫他吞下了妖丹。 事情到了现在,似乎是更复杂了。 不过他和厉骜推测的方向似乎是正确的,胡静上了鹤鸣山历劫,而徐奉茂跟着也去了。那一夜的鹤鸣山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胡静对一个她从来不假辞色的风流公子,敞开了心扉。 不过调查挖掘的越多,线索也就越清晰。 第五十四章 话多 从童嘉那里,谢铭掌握了更多的信息。路上的时候,他把自己关于胡静的猜测告诉了赵略。 “...也就是说,徐奉茂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胡静是妖怪?他把胡静追到手了,又和人闹掰,还让我们去抓妖?”这件事的因果和赵略想的完全不一样,“那徐奉茂可真是个渣!” 赵略气愤的说道。 感情他们超刑科就是为虎作伥的那个伥,徐奉茂不想搭理胡静了就把他们抬出来逼着胡静和他分,不分就强行捉妖。 胡静可真是...倒霉透了! 为了这么个渣男,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从目前调查的信息来看,确实是这样。”谢铭有所保留的说道,“我打算一会儿去鹤鸣山上看看,你呢?” “那我跟你一块去,顺便找我师兄提一下童嘉的事儿。”赵略很快答应下来。青玄观就在鹤鸣山那里,左右都是顺路,一起去也方便。 回来的路上是厉骜开车,谢铭给他开了导航,转程前去鹤鸣山。 厉骜一边跟着导航里的电子音,一边抽空去瞅谢铭。 “这件事对你有没有什么启发?” 谢铭茫然眨眼,“什么启发?不要和妖怪谈恋爱?还是不要随便撩妖怪?尤其是老妖怪?” 厉骜:“......” 铭铭儿你这人会不会聊天? 厉大妖不开心。 “嗯咳!”他清清喉咙,郑重的告诫道:“人不一定就是好的,妖怪也不全是坏的,你这人的思想太陈旧了,得改!” “反正不管好的坏的,我遇上的就是一个骗子。”谢铭幽幽接茬道。 这个坎是过不去了,已经成了厉骜一生的污点。 “你要是对妖怪没那么偏见,我至于骗你吗?”厉骜反击。 “我偏见?家里妖怪都能打麻将了...”谢铭觉得他和厉骜关于这件事的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厉骜固执的认为他是因为妖怪的身份才想离婚,但是谢铭所不能接受的是欺骗。 “是你从来没问过。”这事儿已经这样了,他放不下厉骜,厉骜更不可能和他离婚,所以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原谅他啊... 厉骜一梗,咬死了不认错。 “要是我不骗你,我们能有今天?”他要是一早坦白了,可拉到吧,就谢铭那个性子,不用无忧符都搞不定! “...时间不可能重来,骗都骗了还要我说谢谢吗?”谢铭最烦厉骜这样,在他们的婚姻中,恐怕这个老妖怪不仅觉得自己没错,还很得意呢! “那我该说...不客气?”厉骜仗着自己开车,使劲的撩拨,“你看你现在,家庭和睦,宠物和谐,老攻嗯咳!又宠你是吧...还要什么自行车?” “......”后座的赵略尽量的缩小自己的身体,这夫夫俩是不是忘了车上还有他这么个人? 不过真龙吵起架来一点也不高冷呢,真是平易近人... 谢铭气到没话说。 厉骜总是有这种本事,三两句的让他肝疼。 难怪以前总是让他失忆,不失忆这日子怕是早过不下去了。 婚姻真是个操蛋的玩意儿! 精英范儿的谢总默默的骂了句脏话。 谢铭眼一闭歪倒在副驾上,表示懒得和你多说。 厉骜腾出手让赵略把他丢在后面的风衣递过来,趁着道路空阔没什么车辆经过,一抖衣服给谢铭盖在了身上。 十月份的天已经凉了,这么睡着的话,一会醒了估计会着凉。 赵略亲眼目睹了真龙是怎么气人的,又深刻感受了一番真龙疼起媳妇来是个什么模样...他单身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谢铭一睡,车上就没人说话了。 车子快速的行进在道路上,路两旁的树木电线杆一晃而过。 谢铭睡得不怎么舒服,但是他不想和厉骜啰嗦。没想到他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睁眼的时候却是被厉骜叫醒的。 “到了,你先喝点水。”厉骜拧开自己老干部风的不锈钢保温杯,里面有泡的发胀的枸杞桂圆。 睡了一觉,谢铭气消了不少,坐起身端着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水里加了蜜,配上桂圆的香甜倒是滋润得很。 赵略咽了口口水,觉得真龙能和人结婚不是没有原因的,就这体贴劲儿,保管一拿一个准! 谢铭又喝了两口水,气更顺了。看着厉骜又有些心疼,从出门到现在,这蹄髈一口水也没喝,都给他攒着呢。 他把杯子又递过去。 厉骜美滋滋的把杯子转了半圈,挨着谢铭喝过的地方接着灌了一口。 谢铭都没眼看。 厉骜总是爱在这些小细节上显摆个没完,都亲多少回了,还差这么一点口水吗? 觉得又惨遭虐狗的赵略弱弱的出声:“咱们这就上山吗?不如去观里吃顿饭?” 谢铭一想也是,看了厉骜一眼。 话说他这个大妖,对吃青玄观里的饭没意见吧。 厉骜拧着盖子,把自己的爱心桂圆枸杞蜂蜜水装好,一挑眉表示无所谓。 于是两个人一个妖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去道观用餐了。 这年头稍稍香火旺盛一点的道观,伙食都是很不错的。不过大锅饭也就是那么个味道,好吃说不上,却也不难吃。 赵略原本想开个小灶的,谢铭觉得不用麻烦,随便吃一点东西就好。 观里有忌口,全素斋,谢铭挂心山上的情况,几口扒完了饭。厉骜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加上他对道观的恶意加持,净坐在那里数米了,菜都没夹几口。 谢铭一看,算了,还是等回家再补一顿吧。 吃完了饭,赵略想要先去找师兄,谢铭决定他和厉骜一块上山。 青玄观执事房。 赵略说明了来意,于师兄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唉,你说我今天做什么请人吃饭,厉骜...就是真龙,都没吃多少,是不是不满意啊?”赵略办完了正事开始絮絮叨叨,“这边的饭菜是不怎么好吃,通玄门里的还不错,要不我什么时候再请一顿?” 深觉没招待好龙,赵略懊悔不已。他还等着什么时候和厉骜把关系打好了,请求厉骜让他看一眼原形呢。 自从知道厉骜是龙后,赵略的心里一直猫抓似得闹腾,那可是真龙!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年的龙! “无碍。”于师兄一摇头,“顺其自然。” 他修道多年,心境平稳,自然不像赵略这样跳脱。和金龙相比,于师兄更关注另一件事。 “胡静曾在鹤鸣山历劫?”于师兄皱眉问道。 赵略遗憾了一会儿,听到师兄这样问,心思转眼就移到了这个话题上,“具体的不知道,但是从现有的线索来看,胡静怕是今年一月底那日在鹤鸣山历劫。” “我未曾觉察。”于师兄脸色凝重。 他已经是青玄观里修为最高的人,也一直待在观里修习,但是从未感受到妖怪历劫的气息。尽管那夜的雷雨来的不同寻常,但是他也没起半点疑心,只以为是事有相似,不曾深究。 赵略这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连厉骜都能隔着那么远,感受到胡静历劫的气息,那么没道理青玄观就在鹤鸣山旁,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这件事你需告知谢铭,具体的原因观里会继续查。”于师兄交待一句,赵略应了,立即起身去鹤鸣山上找谢铭夫夫。 鹤鸣山并不高,不过没有经过开发,山里的景色大多保持了原汁原味。据传这里以前是隐士隐居之所,樵夫上山砍柴时闻鹤鸣,故名鹤鸣山。 脚下的路都是人踩出的小路,现如今郊游的时候,人们都喜欢挑这种带有野趣的地方,所以山里好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往幽处。 谢铭爬这个山有点受罪,来鹤鸣山就是临时起意,他连鞋子都没换。 他平时运动只在健身房,健身器械用的更多。爬山这种有氧运动,可真是有点难为人了。 厉骜往前一步,“上来,我背你。” 这种小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为谢铭找药的时候,多险峻的地方他都去过,这么大点土包包厉骜还不看在眼里。 “不用了,我一个男人,这算...”谢铭退了两步,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哪就这么娇气的爬个山还要背... 话没说完,后背涌来一股力道,谢铭整个人被往前一推,刚刚好趴在了厉骜背上。 “话多。”厉骜稳稳的托住了人,站直了身体往山上走。 谢铭一锤厉骜的肩,“以前就没发现你有这个毛病,独断专行!” “那是我顾及你的自尊心!你说你这人,明明体力耐力啥也比不上我,刚开始那两年闹腾着翻啥身?”厉骜嘿嘿一笑,谢铭打人又不疼,他背着媳妇才得意呢。 谢铭耳根一红,“可闭嘴吧你!” “说说呗,我现在身份暴露了,你也应该明白咱俩之间的差距了吧?你就是再努力,那也白给!”厉骜得瑟个没完。 谢铭恼的伸手去捂他的嘴,“你才话多!我是个人你是个妖,还是个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 厉骜在谢铭的手底下含含糊糊的说,“那也比你强!” 第五十五章 召唤 这个话题再争辩下去也没意义,谢铭捏着厉骜的嘴唇,一手去挠他的腋窝。 “别闹。”厉骜摇晃了下身子,故意恐吓道:“再闹松手了啊,掉下去屁股就摔八瓣...” “你试试。”谢铭换个地方去扭厉骜的耳朵,被他一侧脑袋避过了。 “你这就叫恃宠生娇!”厉骜把手微微一松,唬得谢铭圈着他腰的两条腿赶紧夹住,“怕不?再闹把你扔山里让狼叼走!” 恃什么宠?又生个什么娇?以为你是龙就真有皇位等着继承呢? 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 翻个白眼,谢铭一拽厉骜衣领,“赶紧走吧陛下,你到底行不行?” 厉骜躬身稳住背上的人,“背着你爬喜马拉雅信不?”两手掂了掂,在那大腿内侧的软肉上捏了一把,“我要是皇帝,你就是正宫,等着朕晚上翻你的绿头牌!” 谢铭趴在厉骜背上,毫不留情的吐槽:“你可长点心吧,少看那些宫斗剧,咱家就你和我两口子,且斗不起来呢。” “谁说的?”厉骜倒是一本正经,“你以为应付你比宫斗轻松多少?那是脚后跟都得长个心眼免得被你一脚蹬了。” “我这么多年心惊胆战的容易嘛,生怕那天你发现点什么不对劲,直接就跟我离婚。”厉骜唏嘘。 能瞒十年说起来也是他的本事了,不容易啊。 “呵呵!”谢铭也一肚子的不满,“我这么多年就觉得自己结了个假婚!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傻是奸,你和结婚那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结婚的时候厉骜那叫个温柔,瞅瞅现在,简直能翻天!会顶嘴会吐槽还会气死个人! “那你呢?你以前也不这么说话,那叫个矜持!生气了就是哦、呵、嘁、哼。你倒是和我交流啊!”厉骜也是放飞了,什么话都敢说,积压在心底十年的槽简直能吐一天一夜不带歇口气的。 “你胡搅蛮缠!”谢铭噎了一口气,恨恨的锤了下厉骜的肩。 厉骜见好就收,看着把谢铭惹急了,连忙哄道:“就是以前那么艰难的,咱们也一块过了十年,以后还有什么说不开的?反正妖怪都是一根筋,你看胡静,认准了就不撒手了我可告诉你!” 这就是赖上了呗。 谢铭伸手揉着厉骜的脑袋撒气,“快走吧你,再不赶紧上山天就黑了。” “瞧好了啊,我背着你一口气跑上去不带歇的。”厉骜撒欢的往山上跑,谢铭在他背上一颠一颠的,慢慢的伏下身子,紧紧拥住了厉骜的肩。 以前厉骜也背过他,结实炽热的背熨贴着他的胸膛,两个人的温度似乎就这么混在了一处,可比一个人暖和多了。 生完了气,那些细小的温柔和爱恋就像是经冬融化的土地上,一点点冒头的小苗苗,嫩嫩的,柔柔的,搔着心尖上的那点柔软,舍不掉放不下。 就像厉骜所说的那样,十多年的感情不会骗人,心不骗人。 距离一月底那场罕见的雷雨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山上留存的痕迹几乎都消失了。偶尔爬山上来的游人留下了新的印痕,关于胡静曾经来过这里的证明,似乎一点也找不到。 谢铭也不着急,和厉骜漫山遍野的转悠。 这种事情急不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找到的可能性很小。谢铭只是有点不甘心,关于胡静和徐奉茂的情况只差了这么一点印证。 如果能证明徐奉茂那一天也在这座山上,那么他发现胡静是妖怪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要是明知胡静是妖,徐奉茂甚至打算和她结婚,可是临到头反悔,还闹得这么难堪就很难理解了。 谢铭怀疑这里面有其他的隐情。 而胡静对徐奉茂的恨意,也能说的通。 毕竟是徐奉茂自己追上去,哪怕胡静是妖也不介意,都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再翻出胡静的底子借由超刑科来威胁,难怪胡静会气到不顾一切。 “发现什么了吗?”谢铭对于那种玄之又玄的所谓气息,是半点也感觉不到的。 厉骜摇头。 山里的气息太过杂乱了,一月底胡静历劫留下的气息根本感受不到。 谢铭有些遗憾。“那就算了,我们回去吧。” 这条路走不通的话,只能试着从徐奉茂周围的人那里打听一下。毕竟他曾经和胡静差点走到结婚这一步,不可能瞒住周围的朋友。 “还有办法。”厉骜的眼睛亮晶晶的,得意的卖瓜:“也不看看我是谁,总不能就靠鼻子,这山里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动物吗?” 总是以人的视角看问题,忘了老攻不是人... “你能和动物交谈?”谢铭迟疑的说,龙和其他动物也不是一个物种,在沟通上就没有障碍吗? “那是!”厉骜拖长了声音,“嗯咳!只要本龙君一声召唤,这山里但凡喘气的,都要过来听我吩咐。” 这个听起来很牛啊。 “那你召啊。”谢铭走不动了,找了棵树倚着坐下来,打算见证这个奇迹。 “没力气...”厉骜两手一摊,宛如废柴,“我刚背你爬山,又转了这么久。我累了,召不动。” 矫情! 谢铭没好气的勾勾手指,“来,你说说看,怎么才能有力气?” “总得是那种让龙一听就有动力...”厉骜期期艾艾的拿乔。 这还不好意思了。 谢铭没力气教训他,只能坐在树下翻了个白眼。 “来,我给你点甜头。”他扯着唇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保管你动力十足,能把隔壁山头的动物都召过来!” 这下轮到厉骜迟疑了,他一根手指点点点,“你可不许糊弄我,不然我召出个傻的来,你想知道的事儿可都问不出来。” 有这功夫,谢铭都能逮只兔子了,厉骜还在这儿磨叽。 而且他这么着急都是为了谁?这个拎不清的厉大妖! “那你来不来?”他精致的眉一皱,唇角抿着,眼睛却还带着挑衅的意味。 明明坐在树底下,矮了厉骜半个身,谢铭却好像捏着厉骜的下巴,危险又轻挑的逗他。 这幅样子的谢铭,厉骜说不清多久没看到了。 厉骜一凑过来,谢铭拽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扑倒了。厉骜身子底下垫着厚厚的草叶,绵软的好像躺在云端。 谢铭的手探进厉骜硬的扎手的短发,往后一捋,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微一喘息,人就俯下身子,轻轻咬住那气人的唇。 厉骜全无抵抗,任由谢铭在他身上撒欢,含着他的唇撬开他的齿列,把舌头探进去勾弄。 良久,唇分。 谢铭躬身喘息不止,“这个甜头够吗?” 简直太够了! 厉骜的小心肝噗通直跳。 觉得他现在能把全国的动物都召过来来个大朝拜! “那就快去,不要浪费时间。”谢铭的拇指压在厉骜唇上,微微用劲摁了下,“等回去了...懂?” 厉骜不要太懂! 他连连点头,要不是谢铭还趴在他身上,厉骜都能蹦起来开始见证奇迹! 给完了甜头,谢铭又懒懒的缩回树底下坐着。 他和厉骜体能的差距太大了,接个吻他像跑了百米竞速,喘都喘不过来。也怪厉骜,叼住了就不松口,还是被他咬了一口才知道收敛。 山顶上凉风习习,也不见厉骜有什么动作,蓦地一下,有一股气流从他的周围扩散开去。 谢铭能清楚的看见草叶倒伏,树梢摆动。 周围一下就静了。 原本还能听见远处的鸟鸣声,这会儿全都消失不见。 谢铭还以为厉骜要放个大招,没想到动静这么小。 “行了,等一会就都过来了。”厉骜走过来和谢铭坐在一起,等着鹤鸣山上的动物聚集。 不多时,远处的草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在其中跑动。 一丛草叶分开,忽的一下,蹦出一只皮毛橙黄的动物——黄鼠狼。 谢铭把笑意压在喉间,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都什么缘分啊,家里养了一只,现在又召过来一只。 但这只是个开始。 从那只黄鼠狼蹦出来后,接二连三的动物涌了过来,各色都有。 谢铭的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野猫野狗这些常见的动物也就罢了,竟然还来了一条过山风! 这可是剧毒眼镜蛇! 也不知道这山里怎么会有... 周围的树上落满了鸟,除了谢铭熟悉的麻雀喜鹊鸽子布谷鹦鹉等等,还有更多他叫不出名字的鸟。 山顶这一片渐渐无处落脚,密密麻麻全是动物! 它们全都恭恭敬敬的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动静来。 天上地下,近千只的眼睛盯过来,看的谢铭头皮发麻。 周围空出了大约十米的空地,所有的动物有志一同的待在一个看不见的圈子外面,谢铭眼尖的看到泥土翻起,就连地龙也听从厉骜的召唤,从地底爬了上来。 “看到了吗?”厉骜骄傲的一挥手,“这些都是我小弟!” 龙的血脉能御万兽,感应到厉骜的召唤,只要是稍有意识的动物都会听从他的指令。 漫山遍野,谢铭一日里见过了鹤鸣山上所有的动物! 第五十六章 贪欲 厉骜的眉眼说不尽的得意,“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只要那只狐狸在这鹤鸣山上出现过,就不可能逃得过这么多的眼线。” 那一双双眼睛密密麻麻,谢铭觉得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 主要是这其中有不少危险动物,一米多长的蛇,巴掌大的蜘蛛,筷子长短的蜈蚣...看得人毛骨悚然。 当然也有不少毛茸茸,兔子松鼠小狐狸什么的...食物链的捕食者和被捕食者在这里诡异的和平相处排排蹲,都低着脑袋夹着尾巴,一副温顺无害的样子。 “你问问它们,有见过胡静吗?”谢铭的话音落下,厉骜跟着就搓了搓手指吹了口气。 动物群里,哺乳类的轻耸鼻尖,节肢类的摩擦着腿,鸟群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很快就有一部分动物走了出来,就连鸟也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神奇的交流法术? 谢铭没有听到厉骜发出声音,可是动物们已经自觉的出列了。 “它们真的听懂了?”谢铭挨着厉骜的肩,奇怪的问道:“山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它们知道谁是胡静吗?” 厉骜也把头偏过去和谢铭凑在一起,“你别小瞧这些不起眼的动物。” “闻闻,什么味道?”他把自己的手指递过去,谢铭低头嗅了下。 “没味道啊,这上面有什么?”王霸之气?靠着这个就能发号施令? 厉骜嘴角一扬,“那是你的鼻子不好使...我摸过狐狸的牙,但凡这些动物闻到过这个味道,只要嗅到一点点很快就能辨认出来。” 这么灵? 谢铭倒是知道狗的鼻子能分辨两百万种气味,比狗更厉害的还有猪和大象。没想到这些山里野生的动物也这么厉害...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这些动物比不上狗的鼻子那么厉害,但是绝对比人强多了。 出列的动物一共也就十几只,厉骜看出谢铭的不自在,便让那些不知情的动物们离开了。 留下来的有狗、蛇、刺猬、鹦鹉、小狐狸和一窝兔子... 厉骜上前挨个摸了摸,然后表示搞定。 谢铭:...... 这又是个什么操作? “问清楚了?” 厉骜高深莫测的点头。 “胡静来过鹤鸣山,徐奉茂也跟着上来过。” 厉骜从这十几只动物中提取了它们的记忆,从胡静上山一直到下山的画面,虽然凌乱,但是都有。 最倒霉的就是那一窝兔子,它们的窝刚刚好在胡静选择的历劫之地下面,那一道接一道的雷电劈得这一家子心惊胆颤,印象也格外的深刻。 厉骜稍稍整理了下,开始讲述那夜发生的事情。 ...... 胡静觉察自己即将历劫,特意避过了人群密级的市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老天就是这么的不讲理,如果因为胡静历劫而伤到了人,这笔帐是可是要算到胡静头上的。 胡静上了山,她原本就是来自山林的狐狸,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她身后的徐奉茂就没有这般好运了,一路走的跌跌撞撞。胡静许是想让徐奉茂吃点苦头,一开始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踪,直到半山腰才甩开了他。 这一段的记忆来自那只小狐狸,它从胡静上山的时候就隐隐有所感觉,跟着胡静跑了好一会儿,还被摸了毛喂了点灵气。 天色渐晚,胡静在山林里化作的原形,急速的奔跑。 被她甩开的徐奉茂咬咬牙,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爬。恐怕胡静也没想到,这个从未吃过苦头的二代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劫数的气息越发近了,整个天空都阴阴沉沉。乌云密布,云层之上传来闷闷的雷声,似在压抑,又像是积蓄。 胡静选好了地方,对着天空吐出了自己的妖丹。每一历劫对于妖怪们而言既是危机也是机遇,顺利历劫的话,修为便能更精进一层。 压抑良久的雷电狠狠劈了下来,追在胡静的身后炸响。翻起的泥土灌进兔子的窝,这一段的画面只有开头的一点。 历劫的声势太过浩大,山林里稍有识志的动物都远远的避开了。至于没避开的,厉骜也拿不到它们的记忆。 接下来的一段,雨点噼里啪啦,徐奉茂抱着一只狐狸躲在两块石头搭起的“帐篷”。过山峰郁闷的缩在岩石下的缝隙里,它刚刚被胡静威胁不许出来吓人。 胡静的皮毛脏兮兮的,徐奉茂半点也不嫌弃,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这也算是救狐狸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吧?”徐奉茂捏捏狐狸的耳朵,“做好事就该有好报,你说对不?” 他怀中的狐狸蔫蔫的,被捏了耳朵也只是懒懒的撇过头。 “人家都说狐狸很灵的,你说我这么好的人,怎么才能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嗯?”徐奉茂侧着身子,挡住了漏进来的大部分雨水,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后,他又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胡大仙,拜托你让我喜欢的人对我好一点,不要总是那么冷冰冰的。” “我就当你答应了...” “以前呢,不懂事。总觉得风流一点也没什么,现在才知道,老天公平的很。有多恣意就有多苦逼...欠的债都是要还的。” “以为自己没有心,但是有心的时候太晚了。她不信我。” 徐奉茂抱着狐狸絮絮叨叨,像是再做一场自我检讨和剖析。 一整个晚上,徐奉茂就那么在山岩间狭小的缝隙里站着,用自己的肩背挡住了外面飘摇的风雨,抱着那只受伤的狐狸倾诉自己的爱恋,痴情,求不得。 天亮的时候,徐奉茂发烧了,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怀中的狐狸睁开了眼,深深的看了徐奉茂一眼,然后跳了下去。 落地后,狐狸化作了胡静。 胡静风一样从原地消失了踪迹,快到山脚时才停了下来,给徐奉茂的朋友打了电话。 一只鹦鹉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当夜发生的事情被大致还原,厉骜皱皱眉,“你说徐奉茂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要说他知道,一般人发现这种事情,不是会直接挑明吗? 要说他不知道,可是徐奉茂也不像是那种爱心旺盛的男人,对着一只捡到的狐狸都能舍己为狐到这种地步。 “他应该知道。”谢铭叹口气,他听完后,非常确信这一点。 “徐奉茂应该是救了胡静,虽然没有动物看到,但是那种场景应该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个风流公子,怎么可能为了一只普通的狐狸付出这么大的牺牲? 更别提从厉骜的描述来看,徐奉茂一整夜都将狐狸抱在怀中,又是遮风又是挡雨的,他又不傻!还别有用心的剖白了真心,检讨了一夜。 说他不知道那是胡静? 谢铭不信。 “那他这唱的是哪一出?”厉骜靠在树上淡淡的抱怨,“你们人的心思真多。” “妖怪简单,没有那么多理由,只有喜欢和不喜欢。喜欢了什么都能付出,命也可以不要。” “人也一样,真的喜欢了,哪还顾得上其他?”谢铭不由得反驳一句。 “计较来计较去,变来又变去,思前想后的,感情上哪有那么多问题?”厉骜歪着头,“真的喜欢,什么都不是问题,你说呢?” 虽然谈的是胡静和徐奉茂,但是谢铭听出了厉骜说的其实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表面憨直还有点鲁莽的大妖说出了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但是谢铭心里总有什么在挣扎,在纠结,把他们之间的两条红线生生绕成了毛线球,团成了一个大疙瘩。 厉骜的眼睛很干净,眼尾上挑着有一点漫不经心,但瞳却是清透得发亮。他口中说着别的人和妖的事,眼睛看着谢铭,如同在许一个永恒的誓言——关于爱情和一生。 谢铭想要吐槽想要计较想要生气的话,统统都被那双眼睛看得消弭了火气,心里仿佛不住的在添加苏打水,酸软一团。 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厉骜,看得他微微眯起了眼,叹口气,伸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管他呢,反正你是我的!”厉骜凶狠的,桀骜的宣称道,“老子和胡静那个弱鸡不一样,你敢跑我就把你关在笼子里!” 又说脏话...谢铭很奇怪自己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真正重要的,难道不是厉骜没有人权,竟然还敢想着把他关进笼子里吗? 该关的是厉骜吧,关进去把锁头用铅水浇注,就放在卧室里...可能没什么用,这么厉害的大妖,不是他所能掌控得了的。 厉骜压低了身子,热热的呼吸拂过谢铭的脸,“结婚证就是一张纸,法律要是管不了你,我就真的下手了。妖怪都是傻子,不可能变,说了喜欢就是一辈子,人太狡猾了,我抓不住你...” 未落的话音消失在唇齿相接的地方,厉骜咬着,吸吮着...贪婪的像是远古的饕餮。 在谢铭看不到的地方,厉骜墨黑的瞳中闪过一道光,似是骤然的霹雳,露出了妖性的贪欲。 第五十七章 收养 “找你们半天了...额,我什么都没看见!”赵略捂着眼睛连连往后退,还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 突然听到声音,谢铭发昏的脑袋一个激灵,他被厉骜捂住了眼睛,看不见赵略在哪儿。 但是赵略那一声,说明他肯定是什么都看见了! 谢铭抵着厉骜的肩狠狠的推他,把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的大妖使劲撕开。 厉骜一歪身子坐在旁边的草地上,舔着唇角,笑得意犹未尽。 谢铭则是一擦嘴巴,抬脚踹了下那个一脸饕足的家伙。 他没听见赵略过来,但是厉骜绝对发现了。被赵略看到了还厚着脸皮把舌头探进来勾缠他的舌尖...真是臭不要脸没救了。 谢铭站起身把自己身上的草叶拍了拍,整理了下衣服。虽然这荒郊野外的他和厉骜做的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被外人看到了那些亲密的举动,总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厉骜笑眯眯的起身,从谢铭的头发丝里摘下一根草秆,“别扭什么,咱们有证不是?亲个嘴又不犯法。” 谢铭嘴角嫣红,眼睛也润润的,整个人原本的气势柔化了不少。就是瞪起厉骜都没有以前的威力,反倒像是撒娇一样,带着独有的风情。 “你要不要脸?”他低低的骂了句,一把推开厉骜。 赵略不知道缩在那个草窝窝里,反正是看不见人了。 周围的小动物还在战战兢兢的等着大佬发话,厉骜没让走,它们就是吓得腿软趴地也没一个敢离开。 厉骜被推开后,摸摸自己的唇,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嘟囔道:“有媳妇还要什么脸?” 他抬手,掌心里凝聚出十几个绿豆大小的真元丸子,分给这些帮忙的小动物。 “都努力点,争口气。修成了人形就能娶老婆了。”厉骜像是发糖一样,一只动物给一颗。 那些动物争相过来吞下自己的那颗饱含灵气的丸子,一脸感激的朝着厉骜拜了拜。 分到那只过山峰时,厉骜特意叮嘱一句,“再往深山里去点,这边人多。别伤人,也别被逮了炖成羹。” 那条蛇吐了吐信,对厉骜一躬身,然后含着真元往更远的地方游去。 谢铭找不到赵略,一回头就见厉骜在那边像是幼儿园园长一样,周围围了一圈的动物。 “你在做什么?” “发喜糖呢!”厉骜头也不抬,“它们都看见了,不给点见面礼能行吗?你发不?也让小的们认认嫂子是哪个...” 听你放屁! 谢铭的糟心简直能给自己堆成一座坟,用来埋葬他的爱情和婚姻! 转了一圈又回来的赵略:“......” 是见者有份吗?那刚刚他走什么走?这不是白捡的真元之力吗?都抵得上他苦修一两年了! 真龙可真壕! “那个...该说恭喜吗?”赵略盯着那些真元流口水。 “...我们早十年前就结过婚了。”现在恭喜什么?二婚吗? “同喜同喜!”厉骜反倒是喜气洋洋,一点也不觉得赵略说的晚,“年底就是我和铭铭儿的锡婚纪念日,到时请你来做客!” 说着顺手给赵略也绕了一颗丸子。 “好...好的!”赵略受宠若惊的接过厉骜的“喜糖”,口中连忙答应下来。 谢铭觉得这一圈连人带动物的,都不太正常。 发到最后,厉骜拍拍干净的手掌,“好了,发完了,没有了。” 小动物们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厉骜撒完了“糖”,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当年他和谢铭结婚的时候,因为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再加上谢铭出身孤儿院,婚礼简直可以说得上简陋。 谢铭大学的朋友还算捧场的来了十多号人,再加上孤儿院的,总共也就坐了四桌。 他这边一个亲友都没有。 现在坦白了身份,厉骜心中最大的一块心病已去。今年的结婚纪念日,他打算办得大一点,妖怪什么的也都来参加。若是怕惹来什么是非,中午开一席招待谢铭的朋友,晚上再开一席,专门招呼妖怪。 三个人一起下山,赵略也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我师兄说,那天晚上他一点都没有觉察胡静历劫的气息。这不正常。”赵略对他师兄的本事还是知道的,他们这一辈,于师兄最厉害,几乎可以算作是内定的下任掌门了,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挑起了青玄观。 还有一位王师兄,现在跟在张科长身边历练,虽说差了于师兄一头,但也是极厉害的人物了。至于赵略自己,他心知也就那样。 这不是赵略不肯努力,而是修炼一事,天赋与勤奋缺一不可。他少了那么点天赋,以后可能也就是个和有关部门打交道的料子,所以张师伯才特意把他也带在身边指点。 “...什么情况下,才会一点都没发现?”谢铭奇怪道,“那天厉骜在市区里都感应到了。” 要么就是厉骜太强,赵略的师兄太弱;要么就是有鬼,有什么在其中故意作梗。 “我师兄也说不对劲,他之后会查,让我先告诉你们一声。”赵略挠挠头,没想到自己以爬上山就看到了那么劲爆的场面,还收到一份真龙的真元! “行了,知道了。”厉骜截断话头,谢铭总是和赵略搭话,他不爽了,“能瞒住历劫的气息,你那师兄估计也查不出什么。” 厉骜说的是实话,历劫的气息何其浩大,根本不是普通的人或者妖能够遮掩得了的。既然能遮住这股气息,必然会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就通玄门的道士想要查出来,别一点消息没有查到,还把小命给搭上。 “那天晚上,为什么你发现了?”谢铭不解。 如果胡静历劫的气息是被封锁了,那厉骜是怎么觉察的,还距离这么远?如果没有封锁,青玄观离得那么近,又怎么会半点都没感应? 厉骜摸摸下巴,带着几分自恋和寻求肯定的疑惑:“也许是因为...我太厉害而他们都是菜鸡?” 严肃的讨论被厉骜这么一打岔几乎进行不下去,谢铭心里着急,不禁气道:“还开玩笑!” 魔在暗处虎视眈眈,现在一个胡静又牵扯出来这么多的事情,厉骜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可把谢铭气坏了。 谢铭一气,厉骜就怂。 他举起两只手做投降状,息事宁人的说:“我回去就查,这事这么古怪,肯定是有原因的。市里妖怪还有几个,我都去问问还不行?” 谢铭的脸色这才变得和缓了。 等到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在西边露出一点暖橙色的余晖,映着漫天的红霞。 厉骜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谢铭这一路因为鞋子不舒服,被厉骜半扶半抱的带下来山。赵略就在旁边,谢铭坚持着那点脸面,宁愿被厉骜揽着腰也不想爬上他的背。 现在厉骜一停,谢铭也跟着停了下来。 “有个不听话的小崽子...”厉骜搔搔脸颊,低低的斥了一句,然后抬起了手。 天空中,谢铭看到一个黑点远远的靠近,像是投林的燕子,欢快的飞下来落在厉骜的手臂上。 这是山上的那只鹦鹉。 “它怎么了,不回去吗?”谢铭抬手逗了逗,那只鹦鹉也不怕人,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腿一蹦,就跳到了谢铭的肩上,还亲昵的用弯弯的喙蹭了蹭他的脸颊。 谢铭吓了一跳,“它想干嘛?” “下来!”厉骜黑了一张脸。 谢铭是随便谁都能蹭的吗? 鹦鹉听到厉骜的声音,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一步一蹭的在谢铭的肩上挪动。 “快点!”厉骜不耐烦了。 喂了点真元,那是他看在这些动物帮了忙,修行又不易的情况下,做做善事而已。要是这么就想赖上他,只能说这鸟想错了主意。 妖怪就没听说有什么香火情的,大家都是单蹦一个独自修炼,哪有什么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妖怪三个帮的。 “这么大个儿?毛色又鲜艳...是金刚鹦鹉吧。”赵略凑过来看了几眼,猜测道:“这玩意听说很贵,估计是谁家养的给跑丢了,或者是放生了。鹦鹉是热带动物,咱们这边挺少见。” 赵略绕着鹦鹉打量一遍,“这货还挺机灵的,怕是冬天快到了,在野外生存不下去了,自己给自己找窝呢。听说鹦鹉零度以下就能冻死了...” 剩下的话,赵略看着厉骜的脸色没敢说。 现在临近十月,再过一个月天气就冷得要命,这只鹦鹉要是谢铭不带回去,恐怕就要死在这个冬天了。 如果谢铭不养,他倒是可以。 谢铭侧头去看。 这两天气温已经降了不少,北方的冬天只会更冷。鹦鹉一身的毛微微炸开,身子更蓬松了,看起来胖乎乎的。那双圆圆的眼珠也在盯着他看,流露出祈求的意味,讨好的对着他叫了一声。 “要不...咳!就养着吧,反正家里也不缺这一只。”谢铭转头去看厉骜。 也是因为家里已经养了不少的动物,慢慢带出了他的兴趣来。这些有灵性的小动物都十分的乖巧自觉,这只鹦鹉看起来也不例外。谢铭一听赵略说冬天的气温会冻死鹦鹉,心一下就软了。 放着一只也是养,四只也是带,多这一只又不是养不起。 第五十八章 斯克 这小崽子不知道怎么入了谢铭的眼,厉骜就是想反对也没辙。 “养吧。”厉骜点点头,弹了弹鹦鹉坚硬的喙。 还能怎么样呢?家里那三只都是他带回去的,没道理谢铭想养一只就不行。 既然已经决定养了,规矩就得先定好。 厉骜一侧肩膀示意让鹦鹉停在他的肩上,还不忘给谢铭解释一句“这么大个子,分量不轻。等走回车子那边你吃不消。” 鹦鹉的目的达成,张了张翅膀就落在厉骜肩上,小心翼翼的也蹭了下他的脸,以示讨好。 打算要养了,谢铭拿手机开始做起了准备。 他们都没有养鹦鹉的经验,网上应该有不少介绍。 本地的论坛上,谢铭翻出一条几个月前的帖子。 “这一只应该是被抛弃了。”他把手机拿给厉骜看,“今年年初的时候严查非法饲养,金刚鹦鹉是保护动物,估计谁家怕被查,偷偷就给扔了。” 有时候这些小动物非常可怜,如果主人不能养了,随便扔个地方就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去年冬天还不算太冷,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熬过来的。”谢铭用指尖摸摸鹦鹉的脑袋安慰。 他之前从没打算养什么动物,包括孩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没有时间。如果决定要养了,但是却连基本的关心都做不到的话,那还不如不养。 不过现在公司已经不属于他了,解决了厉骜和他身体上那半颗妖丹的问题之后,他就有大把的时间...说起来现在也挺闲的,而且家里的猫、蛇和黄鼠狼都成精了,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 但是目前还有一个问题。 “家里能养吗?现在林业那边查得挺严的...”这只鹦鹉被抛弃似乎就是这个原因,他们要是被查的话,一点手续都没有,估计也要被罚款没收。 “这算什么事儿...”厉骜一晒,捏了捏鹦鹉的嘴,“搞个障眼法,谁能发现?” “还是想想起名个什么名字吧。”他一耸肩,“叫金刚怎么样?” 对厉骜的审美谢铭一向是绝望的,这么好看的一只鹦鹉叫什么金刚,掉档次。 赵略一抹鬓角的汗,弱弱的插嘴:“不...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科长认识人,给你们办个许可证就行。” 养个鸟搞这么大阵仗,连障眼法都使上了。 谢铭谢过了赵略,问了下都需要什么手续。那边厉骜还在“金刚金刚”的逗鸟。 “你别闹,万一它真当自己叫金刚呢?”谢铭看不下去了,这名字忒难听。想想厉骜起名的水平,狸三儿、小黄毛、小绿尖儿的,多一个土掉渣的叫金刚的鹦鹉似乎完全不意外。 厉骜抬眼望天,似乎刚刚喊“金刚”的不是他。 “你有名么?”谢铭挠挠它颈下厚厚的绒毛。 他刚刚查了,这种蓝背黄腹的鹦鹉是大型鹦鹉之一的黄蓝金刚鹦鹉,又名琉璃金刚鹦鹉。老家在美洲热带,生活在北纬三十度的地方可真是受罪。 难怪撒娇卖萌的想找个窝过冬。 估计也是对人有警惕心了,遇上厉骜这个大妖就不顾一切的赖上了。 鹦鹉在厉骜肩上梗了梗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像是在找音准。可怜见的,估计也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 “斯克!斯克!”它引着颈子叫。 “斯克是吧,不改了,就叫这个名儿。”谢铭一睡定音,总比金刚好听。 斯克的相貌极为漂亮,头顶一点蓝绿交叠,翠蓝色的羽毛覆盖了背部,颈项上有一圈黑,暖调的黄色软毛接着覆盖了肚腹,眼睛周围有三道纹路。它的体形较大,足有半米左右,接近身长的尾羽垂在身后,带着优雅娴静的美。 张开的翅膀底下是和腹部同样的暖橙色,但从背部看又是蓝色的飞羽。两种撞色呈现出了反差极大的视觉效果。 厉骜起的名字被否定了,他看看站在他肩上,刚刚发出响亮的“斯克”叫声的鹦鹉,默默的摸了下鹦鹉的头顶。 刚刚才发现,这个崽子的头顶也罩着绿云啊。 原谅它了。 驱车回家后,三个敏感的小妖怪一下就发现家里来了新成员。 小绿尖儿没什么反应,狸三儿过来嗅了嗅就不感兴趣了,一个扁毛畜生而已,论争宠哪是它的对手。 小黄毛反应慢一点,炸了炸毛,被厉骜轻轻一脚撩到了一旁,“家里多了一只崽子,比你们都小,照顾着点。” 不管情不情愿的,三只妖怪依次过来表示了下友好。 处在食物链最低端的斯克吓坏了,炸着颜色鲜亮的羽毛引吭高歌:“救命啊!救命啊!” 叫声嘹亮,刺的厉骜单手捂住了耳朵,一把就将鸟从自己肩头薅了下来。 “在家里不能叫,不能闹,不然煲汤!”厉骜指着鹦鹉严辞告诫。 他们这边楼上楼下住满了人,这鸟要是每天都这么叫,早晚招来投诉。 “嘎?”斯克咔咔嘴巴,一歪头,萌萌的看着厉骜。 智商不够就是交流困难! “锅!加水,烧开,把你放进去...懂?”厉骜提溜着鹦鹉进厨房,一样样指给它看。 斯克被吓住了,无助的蹬了蹬爪子,“呱!” 谢铭换了衣服,听着厉骜如同含辛茹苦的老父亲一样教育小鹦鹉,默默地不作声。厉骜能教就最好了,不然那样的叫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家里干什么呢。 被恐吓的斯克呆呆的站在花架上,看着不远处一堆的小妖怪加餐。 谢铭出去一天了,但是家里的三只把自己照顾的极好。尤其是狸三儿那个机灵鬼,拿爪子开了猫粮又刨出来几颗蛋,顺带把小黄毛的仓鼠粮也分了出来,三只一点不用费心,早把自己喂饱了。 谢铭在车上的时候顺手就给鹦鹉也添置了一堆东西,什么架子、营养素、五谷杂粮...想起猫是个小心眼子,又给狸三儿加了一件猫爬架。 现在他正在每日生鲜的平台上购买果蔬,什么胡萝卜、青菜、卷心菜等等,还给家里买了晚上做饭的肉和菜,一起下了订单。 订单上显示再过半个小时送到,谢铭扔开手机,去看新来的成员。 斯克可怜兮兮委屈巴巴,拿爪子轻轻勾了下谢铭的衣襟,然后把头挨过去贴着,显得那么的可怜弱小和无助。 “你乖乖的,家里也不关着你,明早给你开个窗子,让你出去飞一会。”谢铭点点那颗小脑袋,心里被萌得都要化了。 虽然也养了三只小妖怪,但是不知为何它们和谢铭并不很亲近...应该说恭敬有余,亲昵不足。不过想想它们都是妖怪,谢铭倒也理解。 谢铭可不知道,是厉骜挨个的给训话,要求狸三儿几个在谢铭面前,既要显得乖巧,又要保持距离。 新来的这只没做过岗前培训,还不知道规矩呢。 鹦鹉的嗓子里发出含混的“咕噜”声,腻人的挨着谢铭的腰腹咕哝。 从卧室出来的厉骜黑着一张脸,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就是不靠谱,一点规矩都没有。 “别逗它了,让它自己熟悉下环境。”厉骜戳了戳鹦鹉的肚子,让它乖乖站好。 “你不给教一下吗?”谢铭想起刚刚厉骜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什么拉臭啊,吃饭,个人...不对是个鸟卫生什么的。” “凭什么我教?”厉骜不高兴的怼他:“谁养的谁教去,小绿尖儿几个都是我负责的,这个是你的,你教。” 谢铭摇头,“这事还得看你,毕竟你们能够交流。” “谁和这小崽子能交流,傻逼一个,不教!”厉骜一个不开心,把鹦鹉从花架上戳了下去。 斯克一脸蒙逼掉了下去才想起飞,慌慌张张的张开翅膀,跌跌撞撞的落到了地上,然后仰头无辜的“嘎”了一声。 “不教就不教,你使那么大劲干嘛?”谢铭蹲下身,看着鹦鹉没有摔出什么问题,又把它抱回了架子上。 “这家伙鸡贼着呢,你就惯吧。”厉骜鄙夷的哼了声。 这会儿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谢铭推人:“下楼去拿东西,我刚买的。” 厉骜一脸不爽的接了电话就去了。 谢铭则在家里找了个一次性的杯子,先给鹦鹉添了点水,又切了小半个香蕉喂它。 隐藏在暗处的狸三儿眼睛都瞪直了,它还没从嫂子手上吃过东西呢!这新来的好不要脸,等厉哥回来了它一定要告状!拔光它的扁毛! 等到鹦鹉的一堆东西都被厉骜扛回来的时候,狸三儿的郁闷简直到达了顶峰! 谢铭拆着包裹,厉骜就在一旁抱怨外带自夸:“买这么多架子做什么,也就是我了,放别人一次都扛不回来。” “辛苦了,那边有半个香蕉....”谢铭组装着架子,头也不抬。这个是给斯克落脚的,带着两个小罐,一个装食物一个装水。 上面配有脚环,不过谢铭没用。 这鹦鹉是自己上赶着跟回家的,还怕跑了不成? 厉骜美滋滋的扒开香蕉皮,“另外半个呢?你吃了?” 他一扭头,鹦鹉爪子底下扒着半截香蕉,正啄得起劲。 厉骜悲愤的一口把那半截吞了,他已经沦落到吃这么个小崽子剩饭的地步了! 不是亲媳妇都不敢这么虐他! 第五十九章 外债 处理好鹦鹉的架子,厉骜给搭把手又装好了猫爬架,两个男人的家里骤然就多了那么一丝活泼的气息。 恰好新鲜的菜蔬也送到了,厉骜挽起袖子进了厨房,谢铭则忙着给斯克喂食添水。狸三儿漠然的趴在架子最高的地方俯视全家,揣着爪爪仿佛看透了红尘。 谢铭收拾好组装剩下的一堆东西后,进厨房看了一眼。厉骜围着围裙站在锅灶前,做着自己拿手的小炒肉。 酱油倒进锅里“嗞嗞”作响,升起一片白色的雾气。锅里的肉片微微翻卷,配上酱油的赤色,色泽恰到好处,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要帮忙吗?”谢铭在门边卷了卷袖口,露出皮肤白皙的胳膊。 厉骜一颠锅,肉片和青椒翻起又落下,他顿了下才道:“拿个豆豉,在冰箱里。” 谢铭依言打开冰箱,把里面的瓶瓶罐罐认了个遍,才按照上面的字找到了豆豉。他不会做只会吃,该配什么料都分不清...要是没有厉骜,估计也就是个叫外卖的命。 加了豆豉又翻炒一会儿,小炒肉出锅装盘,厉骜洗了锅烧干,开始准备下一道菜。 厨房里满是炒菜的各种香味,闻的人发馋。谢铭取了筷子站在一旁先给自己夹了一口。 炒肉入口便是一股浓郁的鲜香,带着爽口的辣味和咸香。虽然有些烫嘴,但是完全停不下来。 他早就饿了,中午吃得不多,又不和口味,顶着风在山上转了半天,肚子空空如也。想起厉骜中午没怎么吃饭,谢铭夹了一筷子肉喂了过去。 厉骜一歪头张嘴吃了,眼睛还盯着锅里,嚼了嚼后自我满意的点头,催促谢铭:“饭蒸好了,你去盛点先吃。” 谢铭盛了两碗米,却没有先吃,而是在一旁陪着厉骜。以前的一些琐碎总是容易在忙碌的生活中被无意忽视,但是停下来后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多少。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如同生活的鸣奏曲,厉骜虽然是个妖,却比他活得更像一个人。 也难怪被瞒了十年,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吧,一个大妖会做饭会照顾人,比人活得都像人,妖设太崩。 厉骜炒菜的动作很快,食材都是处理好的,只要控制好火候及时翻炒就行。不多时又是一盘干锅花菜出锅,“今天没空,明天做干锅香辣虾。” 虾要挑虾线,比较麻烦,今天时间不够。 “明天中午吃。”谢铭端着盘子上桌,“两个菜差不多了。” 厉骜一想也是,晚上吃太多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谢铭胃不好。 “行,我再做个汤。”架锅开火烧上水,厉骜决定做个简化版的素烩汤,他提醒一声,“土豆来不及了,就鸡蛋。” “哦。”谢铭随便应了一声,没空搭理,正忙着扒拉开米饭往厉骜碗里埋肉呢。 水烧开汤差不多就好了,等蛋液飘进锅里形成蛋花,厉骜加好调味料撒上香菜小葱碎,然后关火,洗把手出去了。 出去一看,好嘛,半盘菜都不见了,没的还都是肉...不过厉骜乐见其成。 谢铭一直比较瘦,这几年工作忙,就算是有厉骜精心照顾着,也没见多添二两肉的。厉骜不在乎这一口两口的吃的,谢铭能再胖一点才是好事。 厉骜扒着饭,一口下去,嗯?里面这是什么?他用筷子尖挑挑翻翻的,把埋进米饭里的肉全都挖了出来。 然后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自个儿乐不可支的耸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快吃饭。”谢铭完全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微微皱了眉,无奈的看着突然抽风的厉骜,“我怕肉凉了,米饭刚出锅...” 凉的小炒肉味道能有热的好吃吗?腻腻的肉油沁住了,吃起来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没。”厉骜抖抖肩,勉强压住自己的笑意,“我以前在井底的时候,看到一件事...” 那时候一家子人多吃不饱饭,家里的媳妇心疼自家男人,做饭的时候偷偷给碗底埋了肉,不知怎么被人发现了,两口子郁闷的在水井旁边吵架。 男人说,“都是一家人,这样不好。” 女人就怼他,“给你多口吃的嫌噎得慌?” 男人无奈,“傻婆娘...” 厉骜讲完这个故事“哈哈哈”一阵大笑,他觉得谢铭和这里面的“傻婆娘”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谢铭只手捂脸,“你都想些什么。”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的事情,有那么一点点像厉骜口中的傻婆娘... “家里就你跟我,我给谁偷肉去?你快吃饭,吃完一块整理今天的资料。”谢铭低头吃饭,耳根烧的厉害。 厉骜见好就收,把笑意埋进眼底,吃一口饭看一眼谢铭,极为下饭。 用吃饭的碗盛了汤,热热的素烩汤下肚,身上很快热的都要出汗。餐具扔进洗碗池,接满水就震荡起来。 厉骜一边看着一边教导小绿尖儿,“...要从底下开始,把真元控制在这个池子里。” 小绿尖儿一脸懵逼,盘在一旁和听天书似得。 厉骜也没想到会这么难教。他生于水长于水,对水比对空气还熟悉...这种近乎本能的东西很难说得清楚。 洗碗池里排掉带着泡沫的脏水,开始冲洗起来。厉骜想了想,一个弹指把小绿尖儿扫了进去,“你仔细感受下里面是怎么施力的,这玩意儿说不清楚。” 毫无防备落进水池,宛如搅进了大型洗衣机里的小绿尖儿:“......” 绿色的小蛇在水池里疯狂旋转,它硬挺挺的身子如同木棍,脑袋和碗筷盘勺无数次亲密接触,撞的“哐哐”响。 厉骜一看不好,连忙停了下来。 带着豁口的瓷器,以及蚊香眼圈的小绿尖儿,无声而悲愤的发出控诉。 “咳,那啥,你自己多揣摩揣摩,我这还有事,刚刚你嫂子叫我呢。”厉骜把一堆碰碎的碗碟一股脑扔进垃圾桶,把可怜的小绿尖儿随手缠在龙头上,脚底抹油溜进了书房。 谢铭正在书房里整理这一天的收获。 基本上从童嘉的口中,以及鹤鸣山动物们的记忆中,他已经能够确定,徐奉茂有几大的几率知道胡静是妖怪。 胡静从鹤鸣山上回来后,就对徐奉茂改观的原因,很可能就在这一点上。 但是后来又发生的什么,才让原本不在意胡静是人是妖的徐奉茂改变了主意,开始抵触胡静? 而胡静又是为什么对徐奉茂恨之入骨,宁愿死也要拉他一起? 魔就是在那一段谁也不知道的时间里出现的,谢铭怀疑这起悲剧和那只魔脱不开关系。 时间线又被补充了一部分,但是有更多的东西处于未知。 谢铭正头疼从哪里去找线索,厉骜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刚刚怎么了?”谢铭无意的提了一句,他隐约听到厨房里有磕磕碰碰的声音。 厉骜神色一正,宽怀无比,“小绿尖儿非要洗碗,弄得碗碟都碎了。” 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是让小弟来背锅了,不然养它有什么用? 谢铭一愣,一条蛇好好的洗什么碗? “它呢?”谢铭往门外看一眼,厉骜身后并没有跟着那条小绿蛇。 “算了,你就不要说它了,我刚刚已经严肃批评过了。”厉骜装作自己是个好妖怪,一脸的正直。 “不是,碗碎了没什么,小绿尖儿有事没?”万一伤到了也不知道宠物医院能不能治。 厉骜一梗,那不是你出差的时候从什么什么瓷都带回来的吗?不是稀罕的宝贝一样每天都要用那一整套吃饭吗? “没事,正忏悔着呢。”厉骜心塞塞。 “哦。”谢铭应一句,“你让它别太难过了,那什么洗碗这事儿吧,小绿尖儿一个小妖怪怎么做得来呢?” “你也放心让它去试。” “小绿尖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勤快了点,什么都抢着要做。冲洗浴室、浇花...现在连洗碗也想包圆,可真是太勤快了。你说呢,嗯?” 谢铭坐在凳子上,眼尾上挑着去看厉骜,眼神里满是调侃。 厉骜怔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他大声控诉,“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不拆穿我你还看我给你演...” “讲讲道理厉大妖,那三个化形都不太稳当你也能使唤得下去,它们连童工都算不上。”谢铭一推桌子,椅子滑开,正面看着厉骜。他两腿交叠,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支着下巴。 就这么仰着脸,微微歪头,一脸笑意的看着厉骜。 “现在多了个斯克,你想让它干什么?拉窗帘还是递领带?” “说的好像你没使唤过,整天端茶递水找拖鞋的,它们对你可殷勤着呢。”厉骜弯了弯腰,凑得近了一点。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外债”没讨呢。 鹤鸣山上的时候,谢铭可是答应了——“等回去了...懂?” 他简直不要太懂! 现在轮到他来拿走自己的报酬了。 谢铭笑着笑着就发现气氛不对劲,视线微微往下挪了挪... “把你的‘帐篷’收起来,今晚不‘外宿’,还有好多资料没理...唔!” 厉骜一向是个行动派,谢铭话都没说完就被他堵了嘴。揽腰托背一个转身,厉骜坐在了椅子上,谢铭坐在了他腿上。 喂!别闹! 谢铭瞪着眼睛警告。 含含糊糊的间隙里,厉骜抽空说话,“你说的,等回去...懂?” 懂个屁啊! 一天到晚的发情,还不如个草履虫!草履虫还能有丝分裂... 一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的,很快谢铭也有感觉了。 厉骜低头,叮当,声音低低沉沉的,“现在我们有两顶‘帐篷’了,可以‘外宿了’...” 谢铭:...... 有本事你让我说话! 第六十章 任务 两个人正在拉锯,电脑桌上,谢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闪烁着,“张科长”三个字成功的让厉骜黑了脸。 这人烦不烦?懂不懂事? 大晚上的,本来就是交流感情的时间,一个电话过来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谢铭推推厉骜,扬起下巴示意自己说不了话。厉骜气哼哼的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唇上一抹... 法术解除。 谢铭没有去接电话,他先看了看厉骜。 几千年的老妖怪了,还会因为这种事情生闷气,真是...既幼稚又小气。可是厉骜眼睛里的懊恼,还有绷起来的唇角,又让谢铭觉得可爱的好笑。 就像是被抢走了玩具的小朋友一样。 谢铭坐在厉骜腿上微微直起身子,扶着他宽厚的肩膀,在那拧成疙瘩的眉心印下一个吻,“乖,等我打完电话了。” 厉骜有些不自在,他一个大妖哪儿用得着这种哄小孩的手段?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那些纠结的小情绪,在谢铭吻了之后就呼啦一下消失不见了。 “喂?张科长...”谢铭接起电话,那边听起来似乎很乱,各种说话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混成了一片嘈杂。 “喂?谢铭啊...” 声音清晰了一点,谢铭听到张科长关门的声音。 “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张科长的话音严肃又疲惫。 “什么事?” 张科长简短几句,将事情交代清楚。 事情得从七月中元节说起。 中元节,鬼门关大开,地府里还未投胎的鬼魂重返人间探亲,享受香火祭奠。 往年也都是这个流程,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今年偏偏有一部分鬼魂没有回去。 地府那边查的不仔细,再加上消失的都是新亡的孤魂野鬼,投胎时限不到,竟被忽略过去。 这一周,各地均发生莫名的灵异事件,一小部分人自己找民间的大师驱鬼...因为都是小事,也没有闹出人命,一直就只在很小的范围里流传,超刑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 闹大的事情只有一件。 y市一所重点中学,接连一周出现学生跳楼事件,已经发生了三起。其中一起因为被老师即时阻止,学生受了点小伤,并没有大碍。 真正引起校领导重视的,是这个活下来的学生醒来后,说的一段话。 张科长把音频放给谢铭听。 “我没想死,有个声音让我过去...是张昳喾的声音!真的是他!” 这个女生和张昳喾曾经是同桌,她再三确认自己听到的是那个男生的声音,这一点应该是可信的。 但问题是,第一个跳楼身亡的,就是张昳喾! 谢铭听完这个故事,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已经死了的人在叫一个活着的人...这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地府丢魂的事情,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安排了。但是y市的这件情况,实在腾不开人手...你是编外人员,按理说这么复杂的案子不应该交接给你,但是...你的身后有真龙,可能比我们的效率更高。” “这也有我的一点私心,事情闹得太大了,必须尽快压下来。而且,胡静和徐奉茂出事之前都在y市...你考虑看看,我把赵略拨给你。” 张科长疲累的叹口气,等着听谢铭的决定。 这个事情听起来已经够恐怖的,现在还要深入去调查...如果没有厉骜的话,谢铭真的不一定有勇气。 “那我们就明天出发...还有资料什么的,您发我邮箱吧。”谢铭暗吸一口气,答应了。 眼看着“外宿”是没戏了,厉大妖抱着人不撒手。 谢铭摸摸他一头粗硬扎手的短发,“明天和我一起去吧。” 厉骜赌气,“人的事我不管。我只管你。” “真不管?”谢铭捏着厉骜的耳朵,“风调雨顺七百年...嗯?” 厉骜要真的是个冷漠残忍的大妖,就不会护佑一方百姓七百多年。心里没有一点善念,怎么可能得到那么多的道德金光?更别说厉骜从来没有伤害任何人或者妖,看看小绿尖儿它们就知道了。 “那是本能!懂?”厉骜嘴硬争辩,“我是龙,是龙就有这种本能!” “嗯嗯。”谢铭点点头敷衍厉骜,对于厉骜这样口是心非的傲娇,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赶紧收拾东西才是正经,毕竟明天就要去y市了。 “我从井里出来后,根本没帮过任何一个人!”厉骜追在谢铭身后强烈自证,“上次电梯坏了,你看我出手了吗?车子抛锚交通拥堵,你看我管了吗?还有...” “对!你是个冷酷无情的大妖!那明天你去吗?”谢铭自顾整理衣物用品,“去的话就给你带上东西,不然还得买,没那么多时间。” “你还想不带我的东西?”厉骜出离愤怒了,“你过去有什么用?你就一个普通人,不够那些东西两爪子挠的!” 嗯,那就是去了。 谢铭淡定的给厉骜带上棉质的t,y市属于南方,现在气温还很高。 “不行,你过去太危险了。”厉骜的思路被拧了一个弯,已经开始思考谢铭的人身安全了。 “不然我先过去看看...”他刚刚提出一个建议,很快又被自己否了,“还是带着你放心。小绿尖儿几个不靠谱,把你一个人放家里才危险。” 火急火燎的厉大妖一但想通,很快就反客为主:“你过去了就跟着我,这事儿不简单。能在地府眼皮底下藏起亡魂,估计不是一般的妖怪,很可能和魔有关。” “把小绿尖儿几个也带上,遇到危险就丢一个出去,当护身符使,能给你挡三次...差不多我也能赶过来了。我一会儿给你身上留个印记,和gps差不多,但比那个靠谱,只要我还活着喘气,就不可能把你丢了。” 厉骜絮絮叨叨的,简直比老妈子还操心,恨不能把谢铭揣进自己兜里随身携带。 谢铭嘴角抽抽,小绿尖儿它们知道厉骜的想法吗?还丢出去?跟精灵宝可梦似的,要不要再喊一句“去吧!小绿尖儿”? 心里的吐槽再多,谢铭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应了。 “行!好的!没问题!”敷衍三连。 “那你去和小绿尖儿它们说一声,到时咱们看看怎么走。不能太引人注目,就按正常的方式出行。”,谢铭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骑着老攻在天上飞...“如果坐飞机的话,它们三个可能得进宠物箱...” 厉骜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还得交代一下让那三个小家伙好好保护谢铭。 虚伪的人类打发了老妈子大妖,终于能清清静静的收拾东西了。 谢铭要带的不多,他和厉骜的所有东西只装了一个箱子。整理好之后,时间已经挺晚了,但是厉骜还没回卧室。 谢铭走出卧室... 厉骜坐在沙发上,三只小妖怪排排蹲在茶几上,听课一样睁大了眼睛作聆听状,这种场景看上去还怪萌的。 等听清了厉骜在说什么后,谢铭捂着眼睛想,如果当初看上厉骜真的不是因为他被下咒,那就一定是滤镜太厚。 “...吃的喝的用的,你负责,都检查一遍。”厉骜严肃的看着小绿尖儿。 小绿尖儿点点头,“收到!” “接近他的人,你负责,眼神不对就挠他!”厉骜又点点狸三儿。 狸三儿亮亮爪子,呲了呲牙,“厉哥放心!” “至于你...”厉骜打量着黑豆豆眼的小黄毛,“...关键时候记得脖子伸长点,把后颈毛递过去...别让你嫂子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呜!”小黄毛叫了一声,打了鸡血一样应了。 “斯克!”没等厉骜点名,鹦鹉先叫了一声,歪着头很是期待的样子。 “你飞高点...别捣乱就行。”厉骜头疼的看一眼鹦鹉。开了一点点识智,但就是个连挡枪资格都没有的弱鸡...半点用没有。 “斯克!”鹦鹉不高兴了,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它一撇头看到谢铭后,眼睛一亮,拍着翅膀飞了过去,落在谢铭的肩上“呀呀”的小声叫着,一副委屈的小模样,看得厉骜直搓牙花。 “我说...培训也该结束了。”谢铭笑着走过来,挨个摸摸三只小家伙。 谢铭的手暖暖的,又轻柔,被撸的三只都舒服的“嘶嘶”“呼噜”“呜呜”起来。 “明天还要早起,赶紧睡觉。”三只小妖怪挨个离开茶几,找自己的窝去了。 谢铭把斯克也放回它的架子上。 厉骜担心的不行,看着自己心大的媳妇,感觉自己的原形都快要愁到秃脖... “你怎么就一点不害怕?你以前挺排斥这些...那可是妖怪、鬼和魔!”厉骜吓唬。 “害怕就能躲开吗?”谢铭拉开被子,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再说不是还有你么...你那么厉害,我怕什么?” 厉骜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念头通达,他也躺进被子里,顺着谢铭的姿势把人搂进怀里蹭蹭,“你要跟紧我,不能乱跑...” 谢铭瞌睡得不行,困难的挤出几个字,“嗯...不跑。” 吃了定心丸的厉骜一闭眼,开始默默修炼。 他得再强大一点才行。 第六十一章 别扭 谢铭早上醒来的时候,被精神奕奕的厉骜压住就是一个早安吻。 “...唔,没刷牙。”谢铭把那张凑过来的大脸推开,声音里犹自带着没有睡醒的沙哑。 厉骜被嫌弃了也不恼,挨挨蹭蹭的,一个劲用脑袋抵着谢铭的胸口,赖了吧唧的哼哼,“龙涎你都敢嫌弃?这世上可就你一个人吃过真的...别人想都想不着呢。” 这话一出口,谢铭的瞌睡都被恶心的跑光光了。 他洁癖,至今也就能接受厉骜一个人,平时讲卫生刷洗干净了,接吻也没什么不对的感觉。但是厉骜突然一提龙,总觉得是另外一种生物...口水就口水,还龙涎。 “我先说好,我不接受你原形那什么...想都不要想。”谢铭使劲翻个身,把厉骜怼在身子下面,捏着他的腮帮子严重告诫,“床上一律不许提龙,提就分床!” 说完咬了下厉骜的下巴,还把他的脸颊捏的变了形。 厉骜歪着嘴,艰难吐字:“外...些咩?” “不为什么!”谢铭强硬拒绝回答。 身体下面的肉垫子软软韧韧的,谢铭只手撑着厉骜的胸膛起身,顺道占了把便宜。 他以前就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但是现在对厉骜,似乎越来越没有顾忌了。 毕竟这个家伙...暗搓搓埋伏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连他最中二时候的样子都看过。 这是报复! 小心眼的人类如是想到。 谢铭下床洗漱,厉骜紧追在后面。 “为什么?龙怎么了?不好看吗?我的鳞片滑不滑?你摸起来什么感觉?” 眼看着话题无限往某个危险的悬崖急奔而去,再不勒马就来不及了。谢铭只能认命的把塞进嘴里的牙刷拿出来,正经脸告诉他:“我会有一种正在出轨的感觉,理智上知道那就是你...但是体谅一下我只是个和老攻结婚十年后刚刚知道他不是人的普通男人...” 话题一扯到这里,理亏的厉骜就蔫蔫的打住了。 “哦。”他单蹦一个字,闭了嘴转身出去了。 留下的谢铭叼着牙刷,沉默思考:生气了?为什么?因为他不能接受原形吗?妖怪是不是都会比较在意这个? 算了,等会儿问问小绿尖儿吧。 毕竟他作为一个人,实在缺乏这种经验,就算是发帖咨询也没人能够回答。 厉骜去了客卫,三个小贴心正在听他悲凉的发出爱情质问三联:“他是不是不爱?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哪里对他不好?” 生命中只有发情没有爱情的小妖怪们,只能沉默的做个听众。 八点刚一过,收拾齐整的谢铭接到了赵略的电话。 “谢哥,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谢铭一边打电话,一边盯着烤面包机,“好了,随时能出发。” “那行,我这边就开始安排了。”赵略爽快的应声,“就你和厉哥吗?” 说真的,按年龄辈分来算,他就是想给厉骜当曾曾曾...曾孙都嫌小,但是谁让他从谢哥这边来算呢,叫真龙一声哥,真是赚大了!赵略暗爽。 “等等,我这边还要带四个...”谢铭犹豫出口,他没想赵略会将事情一手包揽,如果是他带着出行的话,给航空公司加钱就行。 “家里那几只?行啊,没问题。出了这么大的事,上头特意给批了一笔钱,我找我们科长申请下,包机都没问题。”赵略笑得贱贱的,“他们现在可着急呢。” 之前张科长连夜去汇报不重视,现在闹了这么一出,特批的加急处理,方方面面都给开绿灯。 “不麻烦就好。” 又说了几句赵略就挂掉电话安排去了,谢铭的面包片也弹了出来。 闹情绪的老攻正在厨房里煎蛋,谢铭撩了几句都没用,照旧低落。 悄悄把面包片放在盘子里,谢铭揪着花盆里的小绿尖儿就进了阳台。 “那什么...”谢铭闷闷的开口,“你们妖怪很在意吗?原形妖身之类的...” 刚刚听完老大吐槽,又被人类强行虏来谈心的小绿尖儿:...... 惹不起啊都是大佬! “是挺在意的。”小绿尖儿伸出尾巴点点点,“鳞片要光泽,皮毛要顺滑...体态要威武强大。” “我们的世界里,这也是判断一个妖怪有没有本事的标准...” 谢铭嘴角抽抽,也就是说,他刚刚的态度其实就是在嫌弃厉骜没本事? 论两个不同的物种要怎么友好的表达欣赏? 这要怎么欣赏? “夸他...鳞片金光闪闪?有用吗?” “...你可以试试。”小绿尖儿闷闷的说,绿色也很漂亮啊,人类喜欢亮闪闪吗?可是它的绿色低调奢华,也很好看啊。 似乎听到了小绿尖儿的心声,也或许是刚刚学到了一项新的技巧,很懂的谢铭立即活学活用:“你的颜色也很漂亮,很...高雅,像玉石一样,帝王绿!” 话音一落,谢铭就看到小绿尖儿原本低垂的尾巴轻轻摇晃起来,满满的都是压不住的欢喜。 果然有用! 新技能get! 可以用来撩老攻了! 谢铭进厨房的时候,厉骜已经做好了三明治,正在用番茄酱往上面画图案。他给谢铭单面煎的那块上画了一个笑脸,然后给自己的那块上,悲凉的添了一个哭哭脸。 “其实...你原形不错。”谢铭站在旁边,慢慢说道。 厉骜手一抖,哭脸眼睛底下滴了一滴番茄酱,像是真的哭了一样。 原形的打击力度这么强? 厉骜这种糙汉子都能给改造成颓废文艺小清新。 “你根本就不喜欢...”厉骜声音低低的,带着不自知的委屈。 “你的鳞片...那种金色非常华丽,耀眼...”谢铭睁着眼睛尬吹,“我挺喜欢的。” “真的?”厉骜拿番茄酱涂了涂,哭脸很快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那我可以在家里用原形吗?” “可以。”谢铭应声。 “能给我原形刷背吗?”新的要求。 “行!”全当洗个摆件了,而且厉骜原形挺萌的。 “那床上...” “你够了啊。”谢铭一下反应过来,“你就趁机提要求吧,哪天我把家规贴出来,给你写明白了,星期一二三四五禁止化为原形,六七每天两小时。” “还贴?”小清新被触及了龙生不可承受之痛,强烈表示反对,“那玩意儿影响夫夫感情!” 谢铭翻个白眼不说话,伸手就把厉骜涂的不成样子的三明治拿走了。涂这么多,酸不死他! 厉骜“哎”了一声,没叫住人,低头一看盘子里剩下的笑脸,他看起来冷硬的唇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吃完饭,几只小家伙进笼装箱,赵略刚好赶到。 大大小小四只箱子垒起来差不多一人高。 谢铭不想引人瞩目,所以提前打包装好,免得散养的黄鼠狼和金刚鹦鹉被路人举报。 “忍一忍,上了飞机就让你们出来。”谢铭安慰一句。 幸好都是妖怪,听话懂事不闹腾,不然出行肯定不方便带这么多动物。就算是有点傻的斯克,在三只的压迫之下也乖乖噤声。 赵略都给安排好了,包舱,从特别通道进去,携带几只小妖怪还是没问题的。 专车一路直抵机场,宠物箱也直接带进了机舱,没办托运,谢铭也舍不得。 直达的飞机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中午就能落地。y市那边有人负责接送安排,吃完饭就去学校调查。 赵略大致说了一下今天的安排,还瞧了瞧厉骜的脸色:“这个事权从急嘛,学校那边昨晚打了六七个电话,他们又不敢无故放假,听说校长都快急死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谢铭笑笑,“先办事吧,大家都放心。”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件事和魔有关。调查清楚了,所有人都能松口气。 厉骜把椅子放平,躺倒,拿小绿尖儿横在眼皮上当清凉睡眠眼罩使,一言不发。 赵略张张嘴,无声问道:“怎么了?” 谢铭无奈。 还能怎么了。 小心眼呗。 临出门的时候,小绿尖儿和狸三儿得瑟:“嫂子说我颜色好看!像帝王绿!” 一旁路过的厉骜:...... 他转身就找谢铭算账,非得让谢铭也用玉石形容一下他的颜色。正在打包的谢铭想了半天,干巴巴憋出了一个“鸡油黄”,然后厉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家丑不可外扬。 谁能相信就因为鸡油黄没有帝王绿贵,这个小心眼的大妖就能气成这个样子。 他又不是很懂玉石,厉骜一直追问,短时间里能想到鸡油黄已经很不错了。 还找借口惩罚小绿尖儿,看看小绿尖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软塌塌横趴在厉骜眼睛上,一动都不敢动。 谢铭微微摇头示意赵略不用在意。 关于这个问题...谢铭在心里叹口气,他还是找找有没有什么金黄色的玉石吧,说不定买上一块,这家伙就能消气了,破财消灾啊。 因为厉骜的低气压,飞机上静悄悄的。不管睡不睡得着,都闭上了眼睛。 谢铭躺在厉骜旁边,一边想着y市发生的整个事件,一边试图把这件事和魔联系起来。 蓦地,他指尖一热,一只大手从旁边悄咪咪摸过来,拧巴的先是捏捏他的指尖,然后一握,把他整只手都扣在掌心里。 谢铭无声的笑...这真是,省钱了啊。 第六十二章 撩人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飞机落地后,谢铭几人被安排着优先下了飞机。 y市来接机的不止市重点中学,还有市教育局安排的人。y市重点中学每年都往国内顶级大学输送不少学生,在国内非常有名,但是同时,学生的压力也很大。 以前每隔几年都会传出有学生不堪重负,跳楼自杀的消息,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年这样严重。一来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先后就没了两条人命,二来牵扯了神神鬼鬼。 毕竟鬼神之说,普通人避之唯恐不及,如果这件事情被坐实,恐怕这所重点中学也就完了。 双方不带寒暄几句,先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学校的李主任顺便给谢铭他们说了一下学校的情况。 由于学校是封闭式管理,目前消息还没有大面积扩散开来,这周还在正常上课。除了被救下的女生因为受伤又受到惊吓,现在正在医院积极接受治疗外,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那个女生家里也被学校方面安抚过,拒绝了社会上的一切采访。 短短时间里,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主任两只眼睛满是血丝,想来处理这些事情一点也不轻松。 “所以现在,我们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李主任叹口气,“学校压力是大,学习任务也重,但是我们学校非常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有定期安排学生进行心理评测和疏导,学校里还聘请了心理专家...要说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大,但其他学生也都好好的。” “毕竟我们是学校,就怕和神神鬼鬼的事情扯上关系,所以咱们的调查也不能从明面上来。希望你们理解。” 赵略点点头,“理解的,这种事一般人不了解,听了就会恐慌。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尽快把事情解决了,大家都安心。” 两方态度达成一致,吃饭的氛围就轻松了一些。 谢铭食不知味的吃了点东西,把目前了解到的信息稍稍整理了一下。 亡魂滞留人间,不知和学校出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学生莫名跳楼,具体原因不明;被救下的女生说听到了已经身亡的张昳喾的声音,为什么偏偏是她? 最让他不安的是,目前没有半点线索,说明这件事情和魔有关。 算了,先调查看看。 胡静和徐奉茂曾经在y市待过一阵,徐奉茂就是y市本地人,也许能从这里得到点其他消息。 厉骜虽然在飞机上摸了谢铭的手,但是一下飞机,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傲娇。板着脸跟在谢铭身后,假装自己是法力高强的世外高人,就连别人打招呼也都懒得搭理。 幸好赵略会来事,特特点出“这趟要不是有厉哥,光凭我们可能办不了”。 接机的人一脸敬仰,尤其是李主任,都能用目光给厉骜塑个两米八的金身。 于是所有人有志一同的忽视了厉骜的高冷,毕竟高人嘛,有点脾气不喜和污浊的凡人交流很正常。 吃过了饭,李主任立即邀请大家去学校看看。学校是事发地点,也许能看出点什么。 赵略看看谢铭,谢铭点头。 “那行,咱们赶紧趁现在过去一趟。” 一个微小的动作,很快就让李主任确定了谢铭才是他们中间拿事的领导。 李主任赶紧想了想,刚刚自己的态度有没有忽视了人。这什么超刑科的领导就是不一样,太低调。 李主任顺路在这家酒店里也给安排好了住宿。 “我们这边已经安排了三间...” 话没说完,赵略摆摆手:“不用三间那么多,两间就行。” 人好好的夫夫就让你们给安排得分居了,小心厉哥不开心不给你们解决问题! “啊?是有其他安排吗?还是...”李主任茫然的张了张嘴,他也是打听了人都是d省来的,可能在本地住宿不便,就提前给预定好了。 “不是,谢哥和厉哥是两口子,他们住一间就行。”赵略快言快语的给解释清楚,看着李主任惊讶的表情,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小声道:“赶紧给换了吧,人感情可好。” “那成...我这就给换。”李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可真是我一时眼拙了。” 这修道玄的不是讲究阴阳调和吗? 不过打眼一看,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登对顺眼,都是体型修长的高个子,就是那个看起来有点凶的高人不怎么搭理人。 闹了一场不大的乌龙,李主任当即就给换好了一间大套间,谢铭上去放东西,厉骜等着电梯门快关了,才慢吞吞伸了一只脚进去。 赵略帮忙把笼子都拎进电梯,然后摆摆手,示意自己等下趟。 他算是看出来了,厉哥和谢哥正闹着矛盾呢。刚刚一直有外人在,他们俩也不好交流,现在他才不会不长眼色的跟上去当电灯泡。 电梯里除了他们一家子外,没别人了。谢铭清清嗓子,开始尬聊:“你喜欢珊瑚吗?” 厉骜目视前方,拒绝回答。 “我挺喜欢的。”谢铭自问自答,带着些微尴尬和羞窘,继续道,“因为那个像你的角。” 厉骜抿抿唇,不说话,但是耳朵后面悄悄染了一片红色。 谢铭很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别看厉骜是个粗糙硬汉,但是害羞的时候却很可爱。皮肤越薄的地方越容易红,脸上是一丁点也看不出来,很能撑得住场面。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厉骜带着自己毫不自知的,红彤彤的耳背,一步当先走了出去。 谢铭在他身后挑挑眉,站住不动。 夫夫十年,好听的话以前也不是没说过,这两年厉骜越发锻炼出来了,有时候红都不红一下。没想到今天,一句那么简单的话,瞬间就让他破功了。 谢铭没动,厉骜走了两步发觉不对劲,一回头——自家媳妇站在一堆笼子中间望着他。 “咳!” 掩饰了下自己的不自在,厉骜把几个笼子垒在一起,单手托着就走。谢铭拉着行李箱,跟在他后面。 套间很是不错,两百七十度环景大窗,里面一应的配套设施都有。 开箱放出几只宠物,打开窗子让斯克飞了出去。至于丢了?那不可能。 小绿尖儿之前在斯克身上留了一点气息,斯克又算是普通动物里极为聪明的那一类,谢铭并不担心。 只交代让它小心避开拿着弹弓和玩具枪的小朋友。 斯克也算是在野外混过一段时间了,很是明白有些人类非常不友好,叫了一声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y市的气温比家里高了十几度,斯克在这里也会更舒服。 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几只小动物各自舒展着身体,一个个把自己拉成长条状。 “刚刚在那里不方便...”谢铭挨个给它们倒了点水。 在饭店里和别人吃饭,他实在不好要求把三只放出来。 三只小妖怪表示理解,蹭蹭谢铭的手背——这大概是厉哥唯一允许它们触碰的地方。 厉骜沉默半天,然后期期艾艾的和谢铭说了下飞机后的第一句话:“家里能买点珊瑚吗?” “买珊瑚?”谢铭一挑眼尾,问道,“干什么?” “你不是说喜欢吗?”厉骜理直气壮。 好了,他的梗终于能用上了!谢铭摸摸厉骜之前长出角的额头,“那是因为它像你的角。” 因为喜欢你的角,所以爱屋及乌喜欢珊瑚。 顿时,厉骜耳背的红色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撩了一把老攻,谢铭就准备出门了,李主任还在楼下等着。 “走吧,说好要去学校看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哦。”厉骜机械的应了一声,满脑子还都停留在:他说喜欢!喜欢我的角! 我就说我的角那么完美,谢铭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就是不好意思说! 对!就是这样!他肯定还喜欢我的鬃毛我的爪子我的鳞片我的尾巴!我的全部! 小绿尖儿一看谢铭打算走,麻溜的窜过去,顺着谢铭搭着的沙发扶手,一路爬上了谢铭的手腕,把自己盘好,咬住尾巴尖尖。 这些都是厉哥交代的,它化成的体型最小,不引人注意,最好能贴身护着。 狸三儿和小黄毛也跟在谢铭的脚边,做出一副守卫状来。 谢铭头疼。 他以为厉骜只是说说,没想到厉骜和三只小家伙真的打算这么干。 “只是去学校,还是白天,不用这么大阵仗...” “而且小黄毛还是保护动物...”被人举报了就太麻烦了。 “也对。”厉骜点点头,“都把自己藏好了,别被人发现。” 然后谢铭就看见,几只小动物,熟练的给自己隐身了! 要不是小绿尖儿就在他身上盘着,谢铭是一点也发现不了的! 脚边不知被谁蹭了一下,谢铭低头去看,除了裤子上有一点不自然的褶皱,半点也看不出来。 “狸三儿你别总蹭你嫂子!”厉骜发话了,“好了,一会儿都注意点,有什么不对记得及时汇报。” 于是出门的看起来只有厉骜和谢铭,但是实际上是一家子一起出动。 下了电梯,直到坐上车,谢铭都在奇怪。狸三儿和小黄毛在哪儿?它们跟上来了吗? 厉骜在旁边动动脚,把谢铭一只脚勾进他两腿间,瞬间,谢铭的小腿就被两个毛团子蹭了下。 “这下放心了?都机灵着呢。门一开它们第一个上来的。”厉骜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覆上谢铭的耳畔,痒痒的。 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大约十分钟后,车子就停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天台 作为y市最好的重点中学,这所学校的环境不是一般的好。 校门修建成书页打开的形状,从正面看去,又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寓意非常好。 李主任和保卫处打了声招呼,银光闪闪的电子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校内。 到了学校,他们就分了两头,谢铭和厉骜调查事因。而赵略则跟着教育局的人,走访一下出事班级的老师。 确如李主任所说的,他们尽力封锁了消息,校内的气氛看起来一片祥和。 许是看到谢铭意外的表情,李主任苦笑着说道:“之前闹得太大了,家长带人来堵门,差点这事就要见报了。” 他们答应了种种要求,这才让学生家长暂且妥协,不然今天都不一定能顺利进校门。 “学生多,老师不能全都盯着,出了事都是学校的责任。我们理解家长,现在这年头孩子少,一旦出了事,真是全家都完了。”李主任叹口气。 谢铭不置可否。 学校有学校的难处,家长有家长的不甘,这种事情无解。 “打算从哪里看起?现在学生都在上课,方便一点。”谢铭不搭茬,李主任就自动忽略了那个话题。 对于这个问题谢铭也拿不了主,他侧首去看厉骜。 “哪出事去哪。”厉骜懒懒的说,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现在心情很好,谢铭说喜欢他的原形...嘿嘿! “那就去教学楼的天台吧。”李主任立即精神起来,详细解释起来,“两个学生都是从那里跳下去的,问题是学校通往天台的门平时都是锁着的,那天我们事后去查...很奇怪,锁都是开着的,也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 “学校校工也不知道情况,平时他们不会去天台,出事之后就更是避讳。第一次出事后,我们还在门上装了两把锁,都不管用。”李主任说起这个郁闷不已,“监控只到七楼,八楼就没有了,我们之后紧急加装了一个。” “第三个学生,叫刘蔻丹,就是被救下来住院的那个,之前也是好好上着晚自习,突然站起来就往窗户上爬...老师正在她前面给同学讲题,吓得一把就把窗子关了,她头撞到窗棱上破了,人倒是没事,救了下来。” “第三个同学在教室跳楼?”谢铭抓住了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其他两个都选择天台?” “嗯。”李主任点点头,“可能是我们做了预防的缘故,课间安排人巡逻,又加了几把锁...” “情绪是会传染的,那两天全校教职工轮着在全校巡逻,就怕再有学生出事。” 谢铭点点头。 也有可能是巡逻的缘故,但具体的,要等厉骜看过了再说。 厉骜对李主任的说法并不怎么在意,他估计里面还有其他原因。 这么凶恶的东西,短时间里接连害死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几把锁几个人就能挡得住的。 果不其然,到了天台后,厉骜从门边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几根猫毛,斑驳的杂色,一看就和狸三儿一个品种,是一只狸花。 “这个...是猫留下的吧。”李主任凑过来看了看,“我们学校的学生挺有爱心,有几只流浪猫就住在学校里。学生还自发成立了一个什么喂猫的小组...轮流照顾。” “我们之前也想把那些猫赶走,但是心理专家建议把猫留下来,学习压力太大,有时候养养猫也是一种减压方式。”李主任解释了几句,不懂高人为什么看着这几根毛,“那些猫倒是挺乖的,也不爱叫,没出过伤人的事情,学校留也就留了。这个有问题?” 谢铭倒是一看就明白,“和胡静的牙一个道理?” “嗯,一个理儿。”厉骜把那几根毛在指尖一捻,猫毛瞬间就消失不见。 不过谢铭看到厉骜的裤子上...凹进去一点,好像趴着一只自家的小妖怪。想也知道应该是狸三儿,小黄毛才不会对猫感兴趣。 “留着猫好,不留事情更大。”厉骜也不看人,淡淡回了一句后,推开了天台的门。 天台空旷,有一层防水的乳化沥青,四周围着一圈浇筑进水泥的护栏。 厉骜问都不问直接走到右边,隔着栏杆往下看。 底下是教学楼前的一小块草坪,一字排开的还有修剪整齐的景观灌木和一种四季开花的苗木。 “就是这里!”李主任紧跟上来,看着厉骜的目光更为崇拜! 这位高人连问都不问就知道事发的具体地点,真的是太厉害了! 还有他刚刚是怎么说的? “留着猫好”?他以后一定把那几只猫供起来!餐餐吃肉!听高人的一定没错! “你怎么知道的?”谢铭往周围看了看,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厉骜站的地方,和其他地方一模一样,没有区别。 “有死气,很淡。”厉骜像是从空气里抓到了什么一样,摊开手给谢铭看。 谢铭:...... 这能看出什么? 厉骜把两只手摊开放在一起。 这次谢铭看出来了,在同样的环境和光线下,厉骜一只手的掌心要更黯淡一些,像是蒙上了一丝淡淡的黑气。 那丝黑气颜色极浅,不仔细对比根本看不出来差别。 “这是死气?”谢铭伸手想去碰碰,厉骜握拳,让他摸了个空。 “碰了不好,会变衰,倒霉。”厉骜把拳头抵在唇边吹了口气,“好了没了。” 他又像是逗谢铭一样,把手打开,掌心里干干净净的。 “平常是看不见的,人死后总会留下点什么,我让它显形了你才会看到。”厉骜捏捏谢铭的指尖。 “你怎么不怕?”谢铭被厉骜当众捏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挣就把手指抽了出来。 “我阳气重。”厉骜一脸无辜。 都是男的扯什么阳气重?他就不重吗? 谢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咳!”李主任连忙低头研究护栏。 明明车上两个人都不说话的,现在的年轻夫夫,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看完了,走吧。”厉骜转过身,“去看猫。” 天台时间久,痕迹少,看不出什么,倒是那只猫,让厉骜很感兴趣。 更别说狸三儿一直在他身边打转,强烈要求去看猫。 再不去看,裤子都要被抓破洞了! 学校的猫安家在食堂后面。 这里人少僻静,食堂里丰富的食物存储又会招来老鼠,偶尔还能得到一些剩下的肉...再加上学生们时不时的照顾,足够它们过得很好。 据李主任了解,学校里的猫不多,大概三四只的样子,其中确实有一只灰黑狸花。 午后的光阴慵慵懒懒,食堂后的水泥地面被晒得热热的,上面横七竖八趴着几只猫。 一只胖胖的橘猫,一只乌云盖雪,一只玳瑁,还有一只灰黑狸花。 猫们四散开来小憩,眯着眼打呼,惬意的不得了。 突然,狸花甩了下尾巴翻身起来,警惕的“咪”了一声。这一声好像一个信号,原本躺着露肚皮晒太阳的猫咪们一个激灵纷纷醒来,警戒的盯着一个方向... 可是哪里什么都没有。 狸三儿隐去身形,原本想偷偷接近,可是没想到它才走近一点,就被发现了。 既然已经暴露,狸三儿索性大大方方的解除了法术。于是太阳底下,凭空又多了一只狸花。 猫群里的狸花猫耸着后颈毛,背着耳朵“呵呵”叫,狸三儿“喵”了一声,换来一声更加抵触的拒绝——“咪”! 翻译成人话大概就是“滚”! 狸三儿绕着圈儿试图接近,它能感觉到这是它的同类,一只已经有了些气候,开始成精的猫,但是道行还不深。它对这只狸花很感兴趣。 对面的狸花开始拿爪子狠狠拍地,大概的意思就是“不服来干!老娘不怕!” 对的,这是一只母猫。 “猫这会儿应该都在食堂后面,它们都喜欢在那里晒太阳。”李主任引路,带着人来找猫。 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势力,极大的缓和了猫咪间紧张的气氛。 那只狸花眼中开始有了退意。 它的生存经验中,人类不全是友好的,尤其是成年人。 狸三儿迈出一步,那边掉头就跑。狸三儿见状,如离弦的箭一般加速追了上去,冲进了一片杂草中。 很快,不大的水泥地上空空一片。 “哎?猫呢?”赶来的李主任连根猫毛都没捞着,他往四下看了一圈,找不到一只猫,“不是说这会儿都在这边吗?” 可是找不到也没办法,猫又不能沟通,也不是一个电话就能叫回来的。 李主任搓搓手,感觉诸事不宜,他忐忑的看看厉骜,又瞅瞅谢铭,干笑两声,“这真是不凑巧了...” 厉骜盯着草丛眯了眯眼,谢铭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可能有什么缘故,出言打了个圆场:“这也没办法。” 随后他又问厉骜,“学校看的差不多了吧?” 厉骜懒懒的应声,“差不多了。” “那我们能去看看住院的那名学生吗?”明白厉骜的意思,谢铭征询李主任的同意。 “这个没问题。”李主任一口答应,“医院那边好说,我们随时都能安排。” 现在时间也不过下午三点,去趟医院完全来得及。 一行人打道又去往医院。 市医院即使在工作日也挤满了人,李主任直接把车开去住院部。 在楼下刚刚停好,人还没下车,一声尖叫穿透玻璃,直直刺入车内——“有人要跳楼!” 第六十四章 笔仙 谢铭下意识的感觉不好,出事的恐怕就是住院的学生! 十几楼的高度,他连站在窗台上的人的面孔都分辨不清,只能通过宽松的衣服和迎风的长发来判断性别。 窗台上的人几秒都未过多停留,爬上了窗台后紧接着她做出一个微微屈膝的动作。 不好! 这是要跳! 谢铭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赶过去...尽管他可能来不及,或者赶过去也无济于事,但是... 打横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谢铭的手臂。 “没事。”厉骜简短快速的说完,指尖也不知如何变换,飞快的一弹手指,一道速度快得肉眼难以看清的光点被打了出去。 紧接着楼上发生的一幕,在围观众人的眼中就更加离奇了。 明明那道身影都已经开始倾斜,除非从屋内使劲将人拽回去...但就是这么奇怪,好像即将跳下来的人命不该绝,在她差点跳下的一瞬间似是刮起了大风。 人遭到了正面的冲击,就这么违反了各种自然规律和常识的,被硬生生撞回了屋内! 李主任见状擦擦手心里的冷汗。 现在他既感激谢铭突然提出要来医院看看,更对那叫“厉骜”的高人产生了无法言喻的敬仰!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刘蔻丹要是再出了事,他们学校一定会被各种流言淹没! “我...我们上去?看看?”李主任的声音更加小心翼翼了。这是一种怎样神鬼莫测的手段,人眼看着都要跳下来了,硬是能给推回屋里去! 这要不是他在一旁亲眼所见,简直都不敢相信! 果然是民间有高人啊... “不会再来一次吧...”谢铭心有余悸的看着厉骜。 如果他们上去了,再跳楼怎么办? “不会,没事。”厉骜捏捏谢铭的后颈,给他放松情绪,“被我打伤了,再想附体...不可能了。” 谈到自己的本事,厉骜的眉眼间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张狂。 这样的厉骜和那个整日待在厨房,安安心心守着他们小家时的小男人模样完全是两个样子。 明明已经一起生活了十余年,可是看着另外一副面孔的厉骜,谢铭的心脏还是不争气的“砰砰”跳了起来。 “哦。”他偷偷暼一眼身旁的男人。 既宜室宜家,又威武不凡。 家事外事一把罩,似乎从没有什么能难住厉骜。 这样的一个人...不对,是这样的一只妖...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他? 坐电梯上楼,来到病房门前,刘蔻丹的妈妈正在里面抱着女儿痛哭,医护人员站在一旁。 刚刚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刘蔻丹的妈妈只是出去接了个水,回来就看到女儿从窗台上跌下来的画面。 刘蔻丹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呆呆怔怔的。 看到李主任的一刹那,她突然失声惊叫:“又是他!又是张昳喾...他来找我了!” “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知道的...咯咯!他明明不喜欢我...” 刘蔻丹忽而笑了起来,人也看起来痴痴愣愣的。 厉骜不耐的“啧”了一声,一步跨过去,并指在刘蔻丹的眉心一点。 “定!” 刘蔻丹随即翻了翻白眼,身子蓦地一软,歪倒在妈妈的怀里。 “丹丹!丹丹!”丹丹妈摇了摇怀里的女儿,不见一点反应后,她立即抬头质问道:“你是谁?!你把丹丹怎么了?!” “李主任!你看到了吧,他对丹丹做了什么?!” 李主任连忙上前,对刘妈妈解释厉骜的身份。 谢铭蹭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厉骜这么突然的动作,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魂了。”厉骜看着谢铭求知欲满满的表情,内心的满足感一下就膨胀起来了。 带着点炫耀,带着点自得,他微微抬高了声音,“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情,这次更是被附身,她的魂魄已经不太稳定了,刚刚就有走魂的征兆。” 谢铭看出来厉骜得瑟的心思,配合的问道:“那你刚刚做了什么?” “定魂啊。”厉骜把并起的指尖抵在唇边,逗着谢铭做了一个吹枪的动作,“把她的魂魄拉回来,定住,就这么简单。” 厉骜说的简单,一旁的李主任和丹丹妈已经惊讶得目瞪口呆。 “那...大仙儿,丹丹什么时候能醒?”丹丹妈赶紧问道,“醒了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仙儿这个俗气的称呼让厉骜有点不爽,再早个几千年,他得了封正后,可就是正经的有水域有封号的龙君,大仙儿是个啥玩意儿? “即刻,不会。”厉骜俩字俩字的蹦,充分表现出自己的不开心。 谢铭忍着笑意,他从来没想过自家老攻有一天能和跳大绳儿的相提并论。 龙君说即刻,那就一定金口玉言。 话音一落,刘蔻丹眼皮就动了动,然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睁眼就抱着妈妈呜呜咽咽的哭。 “妈妈我害怕...他又来了,又来叫我走了呜...” 刘蔻丹说的“他”,恐怕指的就是张昳喾了。 有个问题谢铭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张昳喾只找刘蔻丹,不找其他人?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所以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刘蔻丹慢慢止住了哭声,有些怯怯的抬起头。 这件事情将她折磨得不轻,明明是花季少女,但目光瑟缩着,比垂暮之年的老人还要缺乏生气。 她先是看了一眼谢铭,又偷偷瞟了一眼李主任。 这是在害怕。 刘蔻丹在这件事情上恐怕有所隐瞒。 想到这里,谢铭耐心劝道:“现在事情已经不是你瞒着就能解决的,你瞒下的事情越多,对解决问题就越不利...” 厉骜在一旁凉凉的提词:“碟仙?笔仙?还是招阴?那种玩意儿都是一个套路,你们把什么招来了?” “你看出来了?”谢铭从来不知道老攻真能当个半仙儿使。 “哼哼,几个娃娃还能玩出什么厉害的花样儿?最流行的不就是那些。”厉骜又瞅了几眼,“好嘛,还带着因果,你答应什么了?” 越说越玄乎,刘蔻丹一下就被镇住了。 丹丹妈闻言抓着女儿,又急又气又怕的问:“什么不好玩你玩那个要命的做什么?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赶紧说!” 刘蔻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吓得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半大的孩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对什么都好奇却缺乏敬畏的年纪。 刘蔻丹,张昳喾,还有已经死去的那个同学,还有另外一男一女,他们五个人学习之余经常聚在一起讨论这些事情。 这种惊险和刺激,大概被他们当做枯燥的学习生活里的一点调剂,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点调剂会要人命。 平时他们也会玩笔仙碟仙,问问学习成绩,暗恋对象,猜测一下彼此喜欢的人...他们原本只把这个当做是一种游戏,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 懵懂的情愫封闭在书山题海中,无处可诉,偷偷摸摸的一起玩这种刺激的游戏,大概就成了唯一的发泄渠道。 只是一直以来,什么都没有招到,难免有人觉得这个游戏无聊,浪费时间。 张昳喾大概是他们之中最执着和坚持的人,一方面他对于顶尖大学有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另一方面,他心中有一个暗恋了两年的女生。 学习的压力和暗恋的求而不得,让他在极端之下,选择了用这种方法试图去极力确定自己的未来。 刘蔻丹喜欢张昳喾,所以每次他想玩,刘蔻丹就会答应。 最后一次游戏是在中元节的晚上,晚自习结束后,他们偷偷留了下来,关掉了教室的灯。 一行五个人,开始玩笔仙。 笔仙的道具最少最不起眼,能够很方便的带进学校,拿进教室,不会有人起疑。 张昳喾坚持认为以前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鬼门未开,所以招不到什么。但是那天是中元节,鬼门开,再玩一次就一定能够成功。 后面的事情和大多数恐怖故事里的一样,笔真的动了起来。 半大的孩子又惊又怕,但这种刺激又让他们觉得兴奋。 每个人都轮流问出自己的问题。 张昳喾的问题刘蔻丹记得很清楚:一个是明年能不能上华大,一个是会不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两个问题,笔仙都圈了“否”。 张昳喾大受打击,说了一句“这辈子都不可能吗?” 笔仙突然圈了“是”。 轮到刘蔻丹的时候,她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因为张昳喾不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慢慢喜欢上她? 于是她也问道:“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笔仙却突然乱了起来。 圈越画越大,越来越大力,划破了纸张,画到纸张之外。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他们,不知是谁先松开了手,然后所有人的手都触电般缩了了回去,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不动了。 五个少年面面相觑,兴奋过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慌。 但是一个月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的遗忘了这件事。 第六十五章 狸花 第一个跳楼的就是张昳喾。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自习的间隙,他独自爬上教学楼,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说张昳喾的死只让刘蔻丹觉得悲伤,那么真正让她认识到这件事情可怕的,是第二个人的死亡。 这个世界上有多大的概率,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接连死掉的两个人曾经做过同一件事? 他们都玩过那个灵异的游戏,并且成功的招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恐怖存在,然后即将接受报复。 那两天里,刘蔻丹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但是她不敢说。 即使老师多次询问,她也是什么都不敢说。 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在半大的孩子眼里,什么都比命重要。感情义气、责任批评...什么都比失去生命更难以承受。 于是剩下的三个人约定一起瞒下这件事。 刘蔻丹害怕这件事被发现后,她就不能继续在这里上学。y市最好的教育资源都在这里,如果被劝退,她的家人可能都会对她失望。 刘蔻丹一边说一边哭,再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惧压过了她所害怕的退学,一旁的李主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事情一开始就坦白,或许学校就能直接找上超刑科...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谢铭低头想了想,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说明张昳喾为什么盯着她,而且...笔仙为什么会乱? 他试着逆推。 如果笔仙一开始就知道张昳喾会死,那么张昳喾所询问的事情自然都是“否”。那么刘蔻丹问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笔仙恐怕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或者说,刘蔻丹如果一开始问的是她死后能不能和张昳喾在一起,答案可能就明确多了。 笔仙纠结的地方在于,张昳喾很快就会死,死了的就是鬼而不是人。 想通了这一层,谢铭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 “据我了解,这些事情总会有一个引子,比如你是否承诺过什么,是否答应了什么...”就算是唯物的谢铭,偶尔也会接触到一些恐怖故事,这些故事里没有人无缘无故就被当作目标,“你好好想想,张昳喾,和第二个跳楼的同学,还有你...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执念,在那天晚上作出承诺?可能没有说出来,但会在脑子里想一想?比如如果能够怎么样,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类似这种。” 听完谢铭的话,刘蔻丹的脸色有点发白。 “我...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她的目光恐惧得发直,声音也颤抖起来:“那天晚上,我好像听到...听到一个声音问我...” “如果能够实现愿望的话,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交换...” “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可是大家...看起来都没有听到...” 刘蔻丹抱着妈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有时候许一个或许不能实现的愿望,人会下意识的去想自己愿意付出的代价。这种意识其实是在作一个衡量,但这一次却被利用了。 谢铭都能想像到,那样紧张压抑的氛围下,谁会真的留意那个声音是来自自己还是其他...怀着对甜蜜爱情的憧憬,眼前的姑娘恐怕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丹丹妈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抱着吓坏了的女儿,一迭声的追问:“答应了会怎么样?有什么办法吗?丹丹还小,她...” 怎么解决谢铭也不知道,不过厉骜应该有办法。 “她答应了谁,找谁就行。”厉骜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困难的,“解除约定,事情就结束了。” “那...那您能帮帮忙吗?”丹丹妈急忙道,“这个事情能解决的话...钱都不是问题!” 厉骜:“......” 这怎么还有外快的? 这钱能拿? “不用了。”谢铭替厉骜拒绝了,“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 “那...”丹丹妈一愣,彻底打消了疑虑,“太谢谢你们了!我从来没遇过这种事...” 现如今的社会,撞邪都少见。大部分人都和曾经的谢铭一样,对于这种事情根本不信。 既然答应了要解决,谢铭转头就看向厉骜。 “怎么找?”要说找人,照片地址联系方式,可是鬼怎么找? “顺藤摸瓜。”厉骜卖了个关子。 “她这几天都不会有事,在医院待着就行。”转脸看着外人,厉骜就不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了,“等抓到了,她的问题顺带也就解决了。” 厉骜摆摆手,示意谢铭和他一起离开。 小姑娘哭哭啼啼一下午,厉骜早就不耐烦了,脑仁疼。 李主任安慰几句后,也跟着离开了病房。 电梯外,厉骜找茬:“刚刚明明有钱赚...” 谢铭一扬眉,“我养不起你?” “嘿嘿!”丝毫不觉得吃软饭丢脸的厉骜。 兽性主导时,生物之间最大的示好就是食物,谢铭一直表示要养他,肯定是爱惨了他。 厉骜不仅不觉得丢脸,反而还很骄傲。 谢铭想的就更多了。 厉骜一直无私的帮助人,才能有道德金光,如果收了钱,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万一有什么影响,坏了厉骜的根基就糟了。 李主任经此一事,彻底服了。 明明他们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到了高人嘴里就好像吹口气那么简单。 看来超刑科是真靠谱,原本校长让他联系的时候,李主任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个机构。现在看来,人家是有两把刷子才敢撑起这么大的摊子。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赵略打了电话过来。 赵略跑了一天,和学校里相关的人都见过了,心里比较有底,想和谢铭通个气。 “回去再说,我们这边也有新的情况。”谢铭大致安排了一下,然后拒绝了李主任邀请的饭局,和厉骜一起回到了酒店。 门卡一刷,“滴”的一声响起。 推开厚重的大门,谢铭怔了下。房间里有两只狸花...一只压着另一只,像是在做什么不和谐的运动。 厉骜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半点也不意外,还煞有介事的点头:“回来了,算你将功赎罪。你说你跑去掺合什么,给吓跑了还得逮。今下午任务奖励只能算你一半...” 狸三儿叼着身下猫咪的后颈毛,闻言抬头张嘴,振振有词:“我这是外勤!” “外勤个屁!都是你闹的。”厉骜伸手点点,“你不闹它不一定跑。” 狸三儿还想再争辩,结果身下的狸花一个翻身挣脱开来,“嗖”的一下钻进柜子底下。 不逮到猫,半个奖励也没有。狸三儿只能认命的去钻柜子。 那只狸花被吓坏了,狸三儿一探头它就挠一爪子,两方就在柜子那里僵持起来。 解除了隐身的小绿尖儿从谢铭手腕上慢吞吞离开,小黄毛一蹦一蹦的跟过去看热闹。 “这是那只猫?”一群团子闹得厉害,谢铭避开柜子,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嗯,有了点道行,也就吓吓新死的鬼。”厉骜随口答了一句,盯着谢铭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杯子抢过来,对准了自己也喝了一口。 谢铭:“......” 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这妖一直作个没完了是吧。 谢铭叹口气,上前一步拽住厉骜的衣领,歪头亲了一口,“下次,往这亲,懂?” 厉骜舔舔唇又点点头,笑得贱兮兮,他懂。 等了好一会儿,狸三儿还没把那只狸花从柜子下逮出来。厉骜挥挥手,把一群小家伙赶走,自己指尖捻了个丸子,“出来就给你,怎么样?” “打听点事儿,再给你一个,我们做个交易。” 这样也行? 虽然有点道行,可是那只猫能听懂吗? 许是被厉骜的气势所摄,又或许忍不了对真元丸子的渴望,不大一会儿,柜子底下弱弱的探出一个脑袋,低低的疑惑的“咪”了一声。 “骗你干嘛?”厉骜手指一动,就把丸子弹进猫咪嘴里,“信了?” 狸花猫吞了丸子,乖乖才柜子下面钻出来,颇有些信赖厉骜的模样,温温顺顺的“咪咪”叫着。 谢铭怕吓到猫,一直离得比较远,“说好了?” “嗯,它答应了。”厉骜招手,示意谢铭过来。 狸三儿也想过来,只是它一抬脚,那只猫咪就竖起后颈毛,凶凶的冲它呵气。 “狸三儿,你远点。”厉骜头疼。 都是妖怪,怎么就结了这么大的仇?狸三儿到底对这只猫做了什么? 狸三儿也很无辜...它就是好奇,瞅了瞅,顺便闻了闻,然后舔了舔...至于这么大反应嘛。 狸花看不到讨厌的狸三儿,扭头又闻了闻谢铭的裤脚,噫,这个人和那只大妖是一个味道。 “好了,来谈谈。”厉骜盘膝坐在地毯上,问道,“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看?” 猫咪歪歪头,“咪”的叫了声。 “嗯,也行。”厉骜点点头。 双方达成了一致,谢铭一头雾水。 “怎么了?”他抬肘怼怼厉骜的腰眼。 “它想自己说,不太愿意我看。”厉骜假装无辜,“等会儿你自己听就是了。” 谢铭:“......” 听什么?听“咪”吗?他能听懂就怪了! 厉骜现在怎么这么不老实? 第六十六章 经过 无奈厉骜太腹黑了,“嘿嘿”笑着示意那只狸花:“你说吧。” 谢铭瞪着眼睛坐在一边,满耳朵都是“咪咪”的猫叫声。 只听懂了一个“咪”字,剩下的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是想分析,对着一张狸花的卖萌脸,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奸诈的狸三儿试图给嫂子提供帮助,曲线抢救一下自己今日份的奖励,被小绿尖儿一尾巴抽开。 小绿尖儿“嘶嘶”吐信,仗着嫂子听不懂,教育没眼色的狸三儿:“你过去干嘛,没看厉哥在逗嫂子,你过去信不信厉哥一个渣渣都不给你。” 信的信的!狸三儿点点头,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唯恐被抓过去当翻译。 谢铭坐了一会儿,实在是不能从那些在他听起来无意义的猫叫声中抓到什么线索。他又不想去求厉骜,这家伙肯定已经开好了条件,就等他自投罗网呢。 他偏不,憋死他! 干坐着又没什么意思,谢铭起身打算冲个澡,反正这事儿最后也避不开他。厉骜有种就憋住了,什么都别和他说! 谢铭起身的时候不去撑地,狠狠一压厉骜的后背,把他压了个趔趄,愤愤不平的走人了。 厉骜:“......” 什么鬼?谢铭变异了吗?竟然还会使小脾气... 原本“咪咪”叫的狸花微微一顿,在它弱肉强食的世界观里,忽然就对那个有着大妖气味的男人,产生了无限的崇拜。 “你继续。”厉骜眯眼坏笑,示意狸花继续说。 反正他捏着谢铭想知道的消息,不换点好处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狸三儿在一旁暗搓搓观察了一会儿,不知道那只狸花叫什么。猫妖数量还是很少的,它这么多年也就见了这么一只成了精的母猫...也不知道修炼下去化了形,这一只会长什么样? 无法听懂的沟通还在继续,不过谢铭已经洗澡去了。 又“咪咪”叫了一会儿,狸花终于把事情交代完了。它睁着圆圆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厉骜,等着拿到大妖承诺的丸子。 厉骜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骗妖,很爽快的结了账。 “最近你先别回去了。”厉骜喂完丸子,劝道:“不知道这后面还有什么玩意,你回去了恐怕危险。” 这话一方面确实是在为这只小妖考虑,事情不解决,它这个中间横出的变故,说不定会被针对。 另一方面嘛,自然是厉骜贴心的为自己的小弟考虑。几个小弟单身好多年,从来只有发情没有爱情,以后化形了就成了单身狗,可怜。 而且狸三儿看起来对人家挺有好感的,不然早就上爪子用妖力压制了,怎么可能会搞不定一只修为低它那么多的小妖? 自觉自己真是负责任的老大,厉骜等狸花犹犹豫豫点了头后,直接吩咐道:“狸三儿,你来带着它。” “咪!”狸花直接炸了毛。 “喵~”狸三儿叫得销魂又荡漾。 放任两只猫咪上窜下跳的闹腾不去管,厉骜悄咪咪来到浴室门口。 “我进来了...”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更别说在里面隔着“哗哗”水声的谢铭。 理所当然的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厉大妖的逻辑就是这么的无懈可击! 一室氤氲的水雾弥漫,花洒下背对着厉骜的身影修长白皙... 厉骜一开门,谢铭就知道有人进来了,进来的人除了厉骜外也不做他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谢铭没好气的开口:“你问完了?” 厉骜也不管衣服会不会湿,眼睛就只能看见前面的人,不过脑子的应了一声,身子就已经蹭上去了。 “你穿着衣服?!”触感不对,谢铭在厉骜怀里转了个身,把人往外推,“你搞什么?衣服也不脱...” “忍不了了嘛...”厉骜更委屈,他看见谢铭就忘了其他了,满脑子都是做做做! “憋着!”谢铭怼他。 “我就知道。”厉骜叫道,“一有事情,或者在外面,你从来都不愿意。” 所以他早早留了一手。 忠犬变腹黑,只需一秒钟。 “只要你从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水开得太大了,流进了眼睛里,谢铭又抹抹脸,淡定道,“那你都憋着。” 反正忍不住的从来不是他。 至于厉骜的控诉,谢铭也不好辩驳。他就是...在外面放不开。 以前和厉骜出去玩,住在外面,他总觉得紧张。不止是社会上报道的那些摄像头,他自己心理也不舒服。 总觉得可能昨天前天大前天,有人也在这张床上怎么样...想一想他就受不了。 还是家里干净,最少他心里从来不会有这些负担。 而且外面还有小妖怪...厉骜想的根本就不可能! 恶霸的形象不过坚持了三秒,厉骜就没了气势,弱声道:“我憋不住...” 他又不敢强迫,只能转着圈圈讲道理:“弱肉强食你晓得不?霸王硬上弓你了解一下?你别逼我...到时候我不管不顾把你关在小黑屋里,你就知道厉害了。” “听起来真厉害。”谢铭凉凉的说完,挤了沐浴露开始打泡泡。 细腻的泡沫在精致的肌理一点点被推开,白色的泡泡莫名勾人...厉骜忍了忍,再一次上前抱住人,“我不管了...” 龙真是本性那什么,化成了人也就是一只人形泰迪。 谢铭突然生出想要找家宠物店,给厉骜动个小手术的念头。 “不做。”谢铭推推人,在厉骜爆发的前一秒,迅速说道:“不过有别的办法。” “什么?”厉骜的唇上沾了泡沫,不住轻吻。 谢铭不说话,回身吻住厉骜,沾了沐浴露的手轻轻动作着。 厉骜很快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 好不容易从浴室里出来,厉骜脱下一身湿淋淋的衣服,换上浴袍,脑子里还在不住的回味。 刚刚...嘿嘿嘿! 谢铭凶凶的让他“不准喘”。 然后眼尖里的厉骜发现他也有反应了... 虽然没做到最后,但是偶尔这样来一发,也是很刺激的。 “好了,到你了。”谢铭吹干了头发后才从里面出来,脸颊上带着一丝红晕,人却还是一板一眼的正经。 “嘿嘿!”厉骜怪笑。 “公平交易,我已经满足你了,现在轮到你。” 还有这好事儿? 厉骜简直不敢相信。 他躺在床上敞开怀抱,“没问题!” 谢铭一掌拍上厉骜的额头:“想什么呢!刚刚说了什么?一个字也不许漏!” 便宜都被沾够了,也该他讨回点利息了。 “哦。”厉骜失望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闷闷的开口。 狸花妹子一直待在那所学校里,她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锦狸。 学校环境不错,有爱心的学生还是不少的,每天都能吃饱饱,无所事事也能慢慢修炼。中元节那天发生的一切,它不知道。但是后面三次跳楼,它全都看到了。 张昳喾是被一个亡魂引诱着,爬上了天台。那个魂魄给狸花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不应该那么强大...那个亡魂似乎也是在学校里死去的,因为考试压力大,承受不住。 张昳喾死时,狸花没管。 或许应该说,狸花看到了他的命数,年少早夭,救是救不下来的。就算这一次救了,下一次该死还是会死。 但是第二个人,却是被张昳喾引诱的。 具体的原因狸花也不清除,但是它看到了,那个人跳楼后,张昳喾的魂魄在天台上出现了。 狸花觉得不对劲,那个人的命数不该是这样,于是它决定做点什么。它在天台的门缝里留下了一点自己的毛,可以稍稍阻挡张昳喾作恶。 做完这件事后,狸花也在学校里留心起来。刘蔻丹也是它救下的。 刘蔻丹是喂猫小组的一员,时常一个人到食堂后面来喂猫,狸花就是那时候发现张昳喾出现在刘蔻丹身后,它放心不下,也一直跟着刘蔻丹。 那个晚自习,狸花躲在教室外墙的水泥花台里。学校在每个窗户下都修了一道半米宽,一米长的花台,倒是方便了它。 张昳喾迷惑刘蔻丹的时候,狸花只能努力唤起刘蔻丹的意识,这也是为什么事后,刘蔻丹能准确的回想起当时是谁在叫她。 狸花修为不够,张昳喾还是得手了,只是拉锯的时间比较长,一旁的老师有了准备,这才让刘蔻丹活了下来。 这些事情里,最让狸花奇怪的,就是新亡的魂魄按理来说很少有意识,但从第一个亡魂出现,他们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且害人之后,他们的力量也会涨一大截,最明显的就是张昳喾,他出现的两次,力量对比非常明显。 狸花待在学校,并不知道地府丢魂的事情,它也只看到了这么多。 谢铭坐在一边,摸着下巴整理思绪。 如果按照狸花猫的说法,这些事情就全都是有预谋的。只是为什么针对这些学生? 尤其是第一个出现的,他们一点也不清楚的那个亡魂。还有张昳喾,他死了之后,又是哪里来的怨气,要把以前的同学朋友赶尽杀绝? 第六十七章 悚然 事情云山雾罩的,很多问题都想不清楚。 谢铭叹口气,开始再一次慢慢梳理事情的始末。 五个少不更事的学生,因为关系好,聚集在一起玩灵异游戏。 正赶上鬼门开那一天,招来了一个恶鬼,杀了一个人。 这个被杀的人又开始报复,害死了一个。在即将实施第二起报复的时候,被一只有了点道行的猫妖阻拦。 恶鬼为什么杀人? 张昳喾又为什么杀人? 游戏的过程中,会不会存在什么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异常,最终导致了这起惨案的发生? 谢铭修长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床单,如果说五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必死的理由,那么剩下的两个人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厉骜偷摸着把自己的手塞进谢铭的爪子里,被下意识的捏住揉了起来。 “什么?”谢铭从思绪里回过神,发现自己刚刚将问题说了出来,于是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不会?” “打上了标记,就会有顺序,必须一个一个来。”厉骜反捏了一把。 谢铭的手指细细长长,骨节分明,不太有肉感,但是皮肤细腻,又温温滑滑的,非常好摸。 “五个人都有标记?”他们现在还没有见过另外两个人,谢铭奇怪厉骜为何会说的这么笃定。 “一样的。都有标记的话,必须先杀了那个哭包妹,然后才能对别人下手。没有标记,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厉骜无所谓的说道,指尖打着圈圈在谢铭掌心挠啊挠。 哭包妹? 就见了一个下午你还给人起外号? 谢铭不甘示弱的狠狠掐了一把厉骜的爪子。 “嘶!”厉骜吸气,猝不及防,“我都是轻轻摸的!” “嗯,我就是故意掐的。”谢铭淡定状。 “你...你太过分了!”厉骜控诉,然后猛的一起身,将谢铭摁在床上压了上去。 双腿双手轻轻松松就压制住了谢铭的四肢,光剩一个脑袋还能转一转,喊几句话,“喂喂!大不了你掐回来总可以了...唔!” 好了,这下两个人达成无缝贴合,在软软的大床上耳鬓厮磨。 最后还是回来汇报消息的赵略拯救了快要窒息的谢铭。 赶紧换上宽松的衣服,谢铭捂着发红略肿的嘴唇,给赵略开了门。 “谢哥,吃了没?”赵略洋溢着一脸的笑容,手里拎着打包的快餐,“我多买了点,咱们边吃边说。” “刚好没吃。”谢铭接过赵略手里的快餐,转身关上门,“你发现什么了?” “挺多的,不过都是些八卦...等会儿我跟你详说。”赵略拧了拧卫生间的把手,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嗯?”他看了两眼,刚想问里面是不是有人,厉骜就施施然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厉哥...”狗腿的赵略连忙问候,还好没有傻到说一句:您亲自来上厕所... 厉骜淡淡扫一眼,他身高占优,看赵略就像看个小崽子似的。 赵略让开路,无辜的眨眨眼,他怎么觉得,自己忽然又不受厉哥待见了? 好在赵略虽然不受待见,但是厉骜也没整他。倒是赵略洗完手出来,看到又多了一只狸花猫的时候,羡慕不已,“又养了一只?谢哥你家都快能开个妖怪协会了...哈哈。” 谢铭一想,无奈一笑。 确实如此,按照他们家的收养速度,估计很快就能赶上超刑科登记的妖怪数量了。 现在一共就有一二三四五只,家里的地方也快住不下了。 等这件事忙完了,得换个大点的房子,最好是独栋独院的小别墅,带游泳池和小花圃的那种。反正以后都不用操心什么公司周转的问题,那拿到手的十个亿,后半辈子也差不多够了。 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未来的生活了。 小圆桌上摆满了快餐速食,三个人围桌而坐,一边慢慢填埋肚子,一边听赵略今天的收获。 “我先去见了班主任,老师对学生的情况比较了解。”赵略喝着可乐,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五个小孩怎么说呢,或多或少的都有点问题。” “张昳喾家里比较看重成绩,考差一点就会挨揍;陆翊捷家里闹离婚;刘蔻丹迷恋言情小说,有很明显的早恋倾向;崔新嫚以前遭受过校园欺凌,有点自闭;张尉杭高一暑假被送去戒断网瘾,防备心很重。” 赵略吧自己调查来的消息详细一一说出来,再解释了一句:“原本老师不打算告诉我,毕竟一来是学生隐私,二来学校总是不愿这种事情被宣扬。但现在事情闹到这么大,她不说也没办法。” 谢铭抿唇不语,五个问题少年,似乎能说明某种程度的问题。 他示意赵略继续。 “学校的问题也有一些,压力太大。y市的中学不少,公立私立几百所,他们想要保住第一的名头,只能赶着学生拼命学。我今天课间都没见几个学生出教室,上厕所都跑着去。学习负担太重。”赵略摇摇头,很有些同情的模样。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任何领域任何行业,只有顶尖的那么一小撮人能够获得优待,其他人不是在努力向上,就是待在底下仰望。不止是学校,社会上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就算学校减负,也有望子成龙的家长不惜金钱和时间堆砌一个孩子成材。 “还有,五个小孩之间的关系似乎挺复杂的。”赵略挠挠头,不懂为什么就几个人,还分成各种小团体,“张昳喾和陆翊捷关系不太好,崔新嫚似乎喜欢陆翊捷,而刘蔻丹暗恋张昳喾...陆翊捷又喜欢刘蔻丹,张尉杭和陆翊捷从小一起长大。” 赵略掰着手指头数着,差不点自己就乱了。 五个人,这都几角恋了,现在的学生恋爱关系真复杂。 “现在张昳喾和陆翊捷都跳楼了,刘蔻丹被救下来,崔新嫚和张尉杭倒是没遇到什么问题。”大致交代完,赵略松口气,期待的看着谢铭。 “调查的不错,挺详细的。”谢铭随口夸了一句。 赵略有点害羞,“我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跑案子,就怕哪里没问清楚。” “我还和那两个孩子接触过了,问什么都不吭声,看着也不像是害怕。”他补充了一句。 “差不多了,有问题我们再去调查。”谢铭理了理自己手头上的线索。 五个关系并不亲密的“朋友”,各有各的问题,彼此还有不少矛盾。 如果假设许愿是被“标记”的条件,那么张昳喾的愿望恐怕和成绩有关,陆翊捷或许和家庭有关,刘蔻丹许愿恋爱... “许愿有什么用?”谢铭奇怪道,“人从鬼神那里得到一些什么,必然也要付出什么,所以这次的事情,其实是一场人与鬼的‘交易’?鬼又能得到什么?” “分情况了。”毕竟差一点当过龙君,厉骜对这种事情也算有那么一点经验,“人虽然看起来比较弱小,但是灵魂、血肉、信仰、意念...在某种情况下,都是大补。不过用这种方法增加修为的,都是邪路子。” 厉骜当着谢铭的面,说着这么凶残的话,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像他和谢铭在物种上就已经被分割了。 谢铭倒是全然不在意,既然已经接受并重新构架了世界观,他能够理解厉骜所说的事实。就像人讨论猪鸭鱼的肉好不好吃一样,没有什么其他含义,只是一种必然存在的现实。 “不过这次的事情,要我来看的话,目的恐怕是欲念。”厉骜说道,继而肯定了一点:“我猜这事儿和那只魔脱不了干系。” “欲念是什么?你怎么确定和魔有关?”谢铭有些紧张。 这次的事情如果幕后的主谋是魔,那么它最终的目标会不会仍然是厉骜? “因为欲念这个东西,正常的鬼和妖都不需要掠夺,欲念太多就会失去理智。” 厉骜详细的解释起来,“欲念是意念的一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心魔,比如不甘心,有心结,欲求不满。只要心里有就能被魔利用。” 欲求不满是乱入吗?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谢铭总觉得一旁的赵略似乎看穿了什么。 “这五个人里,差不多都有心魔。欲咳...那什么得不到满足,慢慢就会黑化了...”厉骜被谢铭踩了一脚,迅速的变了一种说法。 不过听起来还是怪怪的,总觉得像是在影射什么一样... 厉大妖小课堂还在继续,“不过欲念对于魔来说,就是一种力量。人心越乱,它的力量就越强大。” 谢铭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们假设魔想要得到力量,那么为什么挑学生下手?成年人不是更能获得力量?” 这句话说完,谢铭心底悚然一惊。 不对! 是他想差了。 如果是需要力量的话,自然是越多越好。 谢铭顾不得解释一句,滑开手机打开新闻页面,快速的浏览起来。 精神病暴起伤人、发生口角被砍伤、公交车爆炸...只今天一天不到,就有十几起事件发生! 第六十八章 论坛 不是挑学生下手,而是他们只是刚刚好撞上了其中一件! 新闻里发生了这么多恶性.事件,却没有被留心注意...谢铭后背冷汗津津。 “怎么了?”时刻看着谢铭的厉骜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一下子煞白煞白的。 “我刚刚才想通了一点...”谢铭稳住心神,把自己刚刚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擦!”赵略失声叫了出来,“这...这都是魔搞的?” 他平时也刷手机看新闻,最近确实是乱,但是最多也就感慨一句“这世道怎么成了这样”。要说把这些事都联系起来,他还真没往这儿想过。 这得多大的手笔,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搞出这么多事儿! 这里出个事,那里死几个人...平时真的不会有人多想,最多觉得人心不古,世道不太平。再有心一点的,提醒周围人多注意,也就完了。 谁会想到,那么多的地方,出了那么多的事,其实全都是一个魔引起的! 说话间赵略也开了手机,页面上充斥着触目惊心的负面报道,好像一时间所有人心里的恶念都被无限放大,被纵容着作恶伤人,肆无忌惮。 “我的祖师爷。”他低低的叫了一声,“我们都没有留意到这方面...我得赶紧打电话回去!” 谢铭拿着手机,看着那些新闻,心底发凉——那只魔,到底想干什么? 积蓄力量? 然后呢? 在它足够强大之后,要来伤害厉骜吗? 谢铭不能不恐慌。 哪怕所有人都告诉他厉骜有多么强大,厉骜自己也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也害怕那个万一。 万一厉骜不敌,万一厉骜被算计,万一厉骜...这和他当初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不一样,他可以忍住所有的恐惧悲伤,计划着每一天,为厉骜安排好退路,保证他一世无忧。 但是如果厉骜... 他根本没有勇气安排自己。 他做不到。 他会被这种悲伤痛苦淹没,窒息,死亡。 谢铭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的不安。现在事情远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魔想要力量,破坏掉这些就行。 魔想杀人,想制造恐慌,扩大人性的恶,以此来获得力量,那么釜底抽薪,制止这些事端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厉骜一直看着谢铭,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自持武力的厉骜自然是往最可能的地方想。 谢铭除了在魔那里吃过大亏外,其他的事情根本不会让他这么紧张。 长臂一展把人拖过来抱住,厉骜拍拍摸摸揉揉的安慰:“不怕不怕,那玩意还蹦达着吸收力量呢,这说明啥,说明它根本不敢跟我正面杠,它且怂着呢。” “我明天...不对,就今天!我今天就发消息出去,早点把那东西解决了。” “你看哈,我现在就发消息了,我发了啊...”厉骜这做派简直一个妻奴。 一手抱着人,一手打开手机。也不知道厉骜从哪里翻出个网站论坛,打开就编辑了一条帖子。 标题【找个东西,找到重赏】 发帖人:龙君 等级:九五至尊 内容:魔,曾出现于d市,近期扰乱治安。啥都不明,发现重赏。 谢铭窝在厉骜怀里,眼看着帖子一发出去,瞬间就盖了好几层楼。 我有一条小尾巴:陛下!您终于出现了! 空谷幽兰:跪请陛下登基! 山中大王:陛下法力无边,妖族即将复兴! 猫耳萌:臣领旨! 跃龙门的咸鱼:臣领旨+1! 然后后面一排臣领旨的,仿佛大清还没亡... 谢铭完全看不懂,看着厉骜的目光宛如看着一个中二制杖。 都什么时候了,还九五至尊... 厉骜无辜回望。 他也不想啊,要不是现在谢铭愁成这样,他恨不能一辈子都不登陆这个妖怪聚集的论坛。 是的,这是个完全保密的,只有妖怪的论坛——妖怪之家。 里面有严格的申请注册程序。 必须有三名以上的妖怪作保,才能进入申请流程;必须面基,当面自证身份;必须签订契约,保证论坛不被暴露...零零总总一大堆要求,为的就是确保在论坛里活跃的论坛都是妖怪。 这年头,妖怪也懂得团结了,还利用网络搞起了非法小团体。 厉骜只是一时好奇被坑了。 他从井里出来后,一心只想和谢铭安安稳稳过他们的小日子,其他事情一概不关心。但就算不关心,也会有点点好奇,比如全国有多少妖怪?比如现如今妖怪的修为如何?比如妖怪都在哪儿? 几年前西南的老林子里,厉骜为谢铭找药的时候遇见了一只近千年的成精槐树。树木成精不易,厉骜也是出于好奇和他交谈了几句...然后就被安利了这个论坛。 不止没有经过繁琐的验证,差不点的,槐树精都把坛主的位置让出去了。 因为他觉得厉骜“身份尊崇,法力高强”。那一身的道德金光,险些没刺瞎他的眼! 这一定是一位好妖怪,必定能带领妖族走向富强! 于是厉骜在论坛的等级就变成了独一无二的“九五至尊”,若不是厉骜脚底抹油溜了,早几年他就登基了,现在已经在论坛里接受妖怪们的朝拜了! 厉骜待在谢铭脖子上的时候,好歹也算混过一点点社会,没把自己的私妖信息暴露出去。d市的妖怪又被他敲打老实了,是以才能有这么多年的安稳生活。 带领妖族? 开什么玩笑呢? 他吃软饭吃的挺美的,闲暇就爱和谢铭黏黏糊糊腻一块。登基了怕也就是个亡国之君... 再说了,国泰民安的,妖族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那一个闪面就消失的龙君,成了论坛里大大小小的妖怪们翘首以盼的希望... 直到这次谢铭又一次流露出怖惧的情绪,大妖决定不管了。 天大地大也没有谢铭安心重要! 管不管妖族的,以后再说,先把谢铭稳住。 厉骜登录这个论坛,就是在向谢铭传达一个讯息:看,你老攻真的是有本事的妖,小弟也不是只有那小猫三两只...所以完全不用怕,那只魔就算上天入地,它也无所遁形。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其他原因。魔的事态已经扩大,不再是厉骜一个妖的事情,关乎整个社会,不论人或者妖。 这种事情,让妖怪参与进来,得到的好处比人多。光是灭魔,就能有不少的天道功德奖励。 厉骜偶尔也是会为妖怪们考虑一下的。 一个冲动做出的举动,事后想想越来越觉得自己明智,俨然有明君之像。 不知道谢铭愿不愿意当皇后? 要是愿意,那妖族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统领一下下... 谢铭拿着厉骜的手机刷了好几十层楼,面露疑惑:“妖怪论坛,那是什么?” 厉骜已经得意洋洋完了,都已经脑补到自己登基,大婚,迎娶谢铭,谢铭还一脸的状况外。 这一会儿的功夫,赵略那边也给张科长打完了电话,简短的汇报了情况。 这个事情耸人听闻,张科长那边忙不迭挂了电话就去调查了。 打完电话的赵略,恰好听到了谢铭的问题,和厉骜的解释。 “就是个妖怪聚集的网络论坛...”厉骜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这会儿回魂了,尴尬也来了。 被人刷了一排排的“臣领旨”,看起来是挺傻逼的。 “妖怪论坛是真的?”赵略讶异不已。 他们超刑科说来专管妖怪,早就听说了妖怪们有个论坛,但是只闻其名,不见真身,搞得超刑科里上上下下都怀疑这是个假消息。 这也不能说超刑科没本事,妖怪们签的保密契约限制非常大,谁也不敢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把论坛透露出去。 厉骜是个例外,论坛坛主槐树精供着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强迫厉骜签什么契约。厉骜省略了所有流程,直接空降,拒绝了坛主之后,槐树精只能忐忑不安的给了他一个版主...外带各种高大上的等级称号,简直是一条龙服务。 一旁的赵略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不断的往谢铭手上偷瞄。那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妖怪论坛!没有一个人看到过它的真面目! 事情告诉了张科长,在赵略看来就约等于解决了,所以他也有闲心好奇了。 “能给我看看吗?”他眼巴巴的看了看厉骜,又看了看谢铭。 厉骜:...... 这么丢妖的玩意儿,给谢铭看看也就算了。赵略? 做梦! “甭想。” 赵略:...... 真的好想看啊啊啊! 谢铭有些不忍心,不过厉骜已经拒绝了,他也不会勉强厉骜。 毕竟超刑科和妖怪们到底是两个阵营,夫夫同体,妖怪们受厉骜庇护,他自然也站在厉骜这边。 更何况,那个帖子里的东西,就算是谢铭...也不想给别人看见。 太特么制杖了! 妖怪们寿命长久,都是些活了大几百年的遗老,难免的封建思想严重,动不动就要继承个皇位... 问题是民国都成过去时了,大家一起共建繁荣社会主义不好吗? 第六十九章 静好 得知了妖怪之家这个论坛的存在,谢铭的心思被岔了岔,骤然放松了下来。 再看着厉骜发布的消息下,有那么多妖怪在不断刷屏“领旨”。这妖多势大的,似乎区区一个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发现自己还被厉骜圈在怀里,一旁还站着赵略,谢铭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人,厉骜就好脾气的松了手。 啧!这爱面儿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一旦不害怕不软弱了,他这个老攻就是那过了河被拆的桥,上了楼被抽的梯。 耙耳朵厉骜也只敢在心里偷偷逼逼。 说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一场惊惶之后,疲惫渐起,时间也晚了。 赵略极有眼色的走人了,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又这么晚,他还待在人家夫夫俩的房间里充当什么电灯泡? 没看谢哥都不自在了吗? 赵略一说要走,厉骜再看他就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 斯克早就回来了,正蹲在衣帽架上,用尖尖的喙给自己梳毛。它在外面浪了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嗉囊鼓鼓的,也不乞食。 谢铭就只给它添了点水。 床脚的地毯上,三只毛绒绒并排躺着。依次是锦狸、小黄毛、狸三儿。 没办法,锦狸实在接受不了狸三儿的靠近,一过来就伸爪子。狸三儿带着那么点讨好的意思,犹犹豫豫的,就把小黄毛顶在中间。 这下终于太平了。 不过锦狸躺在那里半会儿了,还是警惕的只是微微眯眼,并没有睡着,一声呼噜也没响。倒是狸三儿,斜歪着身子,喉中发出惬意的鼾声。 厉骜看了都想笑。 就狸三儿这样还想讨媳妇? 要知道谢铭没睡,他从来就不会睡着。当然,他也不缺觉。修为到了厉骜这地步,睡眠已经不是必须了。 小绿尖儿找了个室内造景,又把自己藏了起来。它更就喜欢阴暗一点的环境,也喜欢休息的时候把自己挂起来。 谢铭这会儿靠着软枕倚在床头,拿着厉骜的手机正在翻看。 厉骜对他倒是毫无隐瞒,妖怪论坛什么的也是随便翻看。 他大方着呢。 反正只有刚刚申请账号时,他被那槐树精卖了,导致整个论坛一整年的时间,但凡谈及厉骜,必然建起高楼...一个个都可怜兮兮的呼唤,求龙君登基。 这两年槐树精已经控制了话题,随便刷帖水龙君是不行的! 会被扣分。 妖怪论坛的积分对很多小妖怪来说很重要,这些积分可以换取资源,还能去拍卖板块收获一两样宝贝。 积分难得,小妖怪们损失不起。 龙君的帖子渐渐就沉了。 谢铭也算是大开眼界。 妖怪的世界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什么哪种沐浴香波顺毛又光泽,什么在哪里能吃到新鲜无毒无农药的草,什么怎么才能变得像个人...生活万象,无所不包,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等他水完这一页,点了返回键,才发现自己进了【妖怪生活区】。 另外还有【妖怪修炼区】、【妖怪资源区】、【黑市拍卖区】、【妖怪情感天地】、【妖怪娱乐社会】、【妖怪时政社情】...这个论坛已然非常成熟了。 谢铭和大妖谈爱结婚,自然对妖怪们的感情生活非常感兴趣,顺手就点进了【妖怪情感天地】。 这里面更是让他大开眼界。 【爱上自己的主人怎么办?】 【我该怎么和已经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坦白身份...】 【重金求购忘忧水,我要让他忘了我】 ...... 谢铭对坦白的那个帖子很好奇,又点进去看了看。 里面的气氛很悲观。 一层层的都在劝楼主千万不要坦白身份。 什么人妖相恋是杯具,坦白了直接出局;人类根本不相信妖怪,他们只以为妖怪是为了阳气或阴气;人类都害怕妖怪,不可能接受... 还有人给楼主出主意,什么先骗着,再用法力调整自己的外表,注意不要露出破绽,等到心上人死了,就可以消失了,然后再好好修炼去找人家的转世... 馊主意! 谢铭吐槽。 要是厉骜给他也玩这一手,他不得呕死。到底爱谁?别说什么爱上一个人的灵魂...转世了谁记得你谁啊,只有你自己感动自己,偏偏转世的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忽略那层的长篇大论,谢铭动动手指,直接往下翻。 里面还有妖怪现身说法。 一千年不恋爱:千万不要坦白!如果你真的爱她/他!我有一个好朋友,喜欢上一个渣男,虽然没有坦白身份,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朋友以为遇到了真爱,欢天喜地的等着嫁人...但是!那个渣男这边说着好好好娶娶娶,转脸就把我朋友卖了!卖给了都是老杂毛的超刑科!现在我朋友生死不明,那个渣估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没脸活下去已经跳楼了!慎重告诫:千万不要和人类坦白身份!——人的心,能杀妖 一哒哒二哒哒:排楼上!不要相信人类!——这是一条断掉的小尾巴 脑门顶个王:排,本王从不相信人!——此生不遇武二郎 谢铭一开始还看得有滋有味,看到这层楼时,越来越讶异。 这不是胡静和徐奉茂的故事吗? 他可不相信能这么巧合,还会有同一件妖怪被超刑科抓走,人类跳楼身亡的事情发生...这个发言的妖怪,估计和胡静关系匪浅! “厉骜你看!”他把手机贴到厉骜眼前,单指了那一条留言给他看。 厉骜原本枕着谢铭的大腿,正舒服的想着快刀斩乱麻,解决了这边的事情把谢铭拐回家酱酱又酿酿的美梦。 结果谢铭打了鸡血一样坐起身,把手机往他脸上一贴! 好嘛,绮梦尽散,现实冷酷无情简直让妖恨得牙痒痒——那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魔怎么这么多破事! 厉骜无奈拿起手机,陪着谢铭一块鸡血。 打眼一瞅,标题入眼厉骜就有那么一点心虚。 这不是他曾经的翻版吗? 不过厉大妖表面还是很能绷得住的,再说了,他觉得谢铭不会这么小心眼的揪住这件事不放。 吵也吵了,闹也闹了,他们都还深爱彼此,区区身份不身份的,根本不是阻碍。 厉骜又仔细去看谢铭点出来的那一层楼。 “你想找这小妖问问?”看完厉骜就明白谢铭在想什么了。 胡静的事情,谢铭一直没放下。早先那几张写得满满的纸,又被他重新誊抄、补充,变得更细致了。 厉骜知道谢铭是为了什么。 胡静的事情引出来那只魔,谢铭想从这件事中把魔揪出来。 “能找到吗?”谢铭有些犹豫。 网络上本来就处于一个虚拟的环境,再加上妖怪论坛这么隐蔽,他猜测论坛的创建妖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没听赵略都说了,妖怪论坛是超刑科想查都查不着的存在。国家机器都束手无策,厉骜不一定有办法。 “你亲一下,没办法老攻也给你想办法...”厉骜压低了声音在谢铭耳边低语,流氓混混一样敲诈勒索“好处费”。 谢铭:...... 这老攻没法要了! 一定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耍个赖。 关键是还这么便宜! 一看就一点都不困难! 谢铭四下瞅瞅,床脚的几只小妖怪都闭着眼睛,小绿尖儿不知道去哪儿了...斯克正睁着眼睛看过来。 斯克...斯克就是个识智都未开全乎的鹦鹉,看到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只要小绿尖儿几个没盯着看,谢铭还能自在一点。 不然明知道它们都晓事,他还和厉骜当面腻歪,多少有点别扭和不好意思。 谢铭这一个月也慢慢找到了刚刚和厉骜结婚时的感觉。 那时候他比现在要强势的多,而且因为主外,又肩负着小家的衣食住行,想上位的念头那是一直没断过。 要不是最后深刻认识到他和厉骜体力的巨大差距,以及年龄渐长后愈发注意的保养问题,现在没准他早翻身了。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翻身的念头是没有了,但是逐渐释放的本性,仍是强势而主导的。 谢铭推着厉骜的肩膀就把人压在了床上,单手撑在厉骜耳边,一手勾起他的下巴。 厉骜的面孔极具男性的强悍,下巴微方,线条俊朗有力度。 勾起后微微上抬,连着底下结实的颈项,凸起的喉结,全都是一目了然的性感。 厉骜的眼睛眯起一点,带着痞和坏,就那么看着谢铭,仿佛在勾引一般。 这副样子放出去,根本就不是宜室宜家的良家主夫! 妖怪天生就能迷惑人! 谢铭带着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爆发的冲动,捏着厉骜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这个亲吻随着唇齿相贴,又化作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对的熟悉与甜蜜。 相濡以沫,不过如是。 亲到最后,不知不觉厉骜就成了主导,谢铭不得不狠心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谢铭敢打包票,要不是下午回来再浴室先胡混了一场,这会儿厉骜根本不会放他下床... 四目相对,一室静好。 温馨的爱意潺潺流入彼此心底... 围观了全场的斯克忽尔叫了起来:“哇!亲亲!哇!羞羞!” 厉骜手臂一松,将身体覆在谢铭身上,磨着牙恶狠狠道:“咱们把它上交给国家!” 谢铭止不住的笑,掰着厉骜的脸扭过来,短暂的又亲了一口,“好了买一送一,你快给我找妖。” 第七十章 承诺 得了好处占完便宜,厉骜也不矫情,拿着手机就打开了和一千年不恋爱在论坛的交流回复页面。 然后留言。 【有事商量。】 谢铭瞪了瞪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努力了半天,就换了这么简单,这么随意的四个字! 这还不是妖怪的手段! 这么个找法儿,是个人都会!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早知道他就留言了,顶着厉骜的名头,还怕那只小妖不回复他吗? 厉骜这就是故意含糊,故意勒索“好处费”! “哎呀,这么晚了,妖也要休息的嘛。”厉骜憋着坏,故意晃了晃手机,略有些夸张的劝道,“估计等明天就有消息了,我们睡哈...” 谢铭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最后不吭声背对厉骜躺下,扯着被子一卷... “哎哎!给我留点。”厉骜手忙脚乱的攥着一个被角,可怜巴巴的就盖了个肚子,往谢铭身边凑了凑。 谢铭闭上眼睛,自己闷了会儿,又想起刚刚那个吻...似乎也没有生气的必要。 与其说他生气厉骜,不如坦白说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闷气也没必要生了,被子又卷了这么多...谢铭翻身松手,厉骜顺杆就往上爬。 “不气了?”两个人面对面,厉骜伸手把人抱着往怀里拢。 “...你坏心眼越来越多了。”谢铭低声抱怨,调整自己的姿势。 脑袋底下枕着厉骜的肩膀,一只手搭在他腰侧。自己的脑袋埋在厉骜怀里,鼻子往前就能蹭到他的锁骨。 厉骜的胸膛微微起伏,似在憋笑。 谢铭一探头就啃了一口骨头,笑屁笑! “你小时候,我天天看着你。”厉骜用下巴缓缓蹭着谢铭的发顶,如同再给一只骄傲的小动物顺毛。 “题做不出来,生气;英语发音不对,生气;墨水滴出来了,生气;吃饭撒一点汤,也气...板着脸皱眉不说话,像个气出褶的小包子。”厉骜嘿嘿笑着,那时候他总是看到谢铭生气,憋着闷气,受了委屈,别提多让他心疼了。 厉骜那时候就恨自己出不来,不然谢铭一生气他就哄一哄,让那张小包子脸上慢慢熨平了不顺意的褶,抚掉那些蹉跎和不易。 厉骜以前从没和谢铭说起过旧日的故事,没坦白以前不能说,坦白了以后不敢说。 但那些点滴早在他心底酿成了蜜。 最开始喜欢那个小小的孩子,然后那种喜欢渐渐变成了心疼,心疼久了就放不下。 如果不能动用法术,他也想在生活里努力寻找一个不那么平淡而无聊的点,既有增进感情的小甜蜜小情趣,又有随手就能拂去的小矛盾小争执。 或许他做的还不够好,但是谢铭看起来更快乐了。 他越来越像原本的自己。 谢铭想了想自己以前生气时的样子...生气能有多好看? 也就因为厉骜是龙,没有普通人类的审美才能看得上吧... “...那你就像面条。”谢铭声音低低困困的,打了个呵欠,“快睡。” 今天收获这么多,明天也许能彻底解决事情。而且现在突然乱起来了,以后还有的忙。 厉骜拍拍谢铭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让他安睡在自己怀里。 以前的日子都过去了,以后的光阴还长着呢。他在婚姻里选了一条错误的路,幸好在岔道口时及时止步驻足。 他和谢铭以后不止一个十年,有的是机会和时间来纠正错误。 ...... 次日一大早,超刑科外派办事人员,连带办事人员家属,齐齐集合在套间的小房间里。 外面的大房间已经被小妖怪们占据了,两只猫闹得鸡飞狗跳,小黄毛也跟着掺合,谢铭估计走时要赔不少钱。 “科长昨天夜里和我通了气。”赵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现在科里急缺人手,咱们这边的事情得速战速决。” 这原本是超刑科的份内事,谢哥只是被案子牵扯半路出家...结果现在事态眼看不好收拾,却需要谢哥夫夫顶上...赵略有些愧疚。 就这么费劲力气帮忙,门里的师叔还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真龙必须出马解决这件事!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和妖怪有没有干系,如果...这就是妖怪挟恩意图扩大势力的阴谋呢?” 赵略简直不能理解师叔的逻辑! 不帮忙就是人家搞出来的?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赵略昨晚听到的意思就是,龙不愿解决或者不能解决,就一定有阴谋!龙解决了这件事情,也不一定就没有任何打算... 好坏话都让他师叔说尽了,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赵略都想问问师叔你哪来那么大的底气和脸面? 幸好尊师敬长的门规他还牢牢记着,不然这会儿就要被调回去挨罚了。赵略跟着他谢哥夫夫,又能跑案子,安全也不担心,再当个小传话筒,真正是哪哪儿都高兴,才不想回去听训。 谢铭昨晚发现各地乱起来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事情会越来越紧急。当下也没有意见,点点头问就厉骜:“这边多久能解决?” “看想怎么解决。”厉骜没有个正形,如果赵略不在场,他估计厚着脸皮还能讨几个亲亲。 “不追踪后续,不找魔,今天完事儿。要找魔,估计难。”厉骜实话实说,全由谢铭自己判断,“解决两个鬼,费不了多大事。关键在于,能不能从鬼的身上引出魔。” 谢铭想抓魔,厉骜由着他。至于那些乱子,一时并不能全部解决,而且这有很大可能也是魔引起的。 抓到魔,解决一切,这没一点问题。 谢铭皱皱眉。 如果从他本心而言,解决魔是最快的手段。但是厉骜没有把握,一个难字,谢铭就明白这件事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边如果拖下去,乱象频出...会有更多人牵扯进来。许多人没法自保,只会导致最糟糕的结果——越来越乱! 到那时人心惶惶,再想修复,极为困难... 可是厉骜被盯上了,垂涎他一身血肉,谋划他积年修来的道德金光... 必须放弃一头吗? 谢铭低头不语,赵略也不敢说话。 “愁什么?”厉骜浑不在意,淡淡道:“先去救人,最后打boss,开宝箱...” “区区一个魔,怕什么?”厉骜带着一股狂意,“妖怪也不是吃素的!” 谢铭还没做出选择,厉骜就替他拿了主意,免他受煎熬。 “等着哈,老子一会儿就去发任务,连着这些魑魅魍魉一块撸干净了,看那小魔怎么嚣张!” 谢铭一怔,仿佛有一道星子在脑海中划出一点光。 来不及感动,他思维闪电般抓住了重点。 魔为什么藏了这么多鬼魂? 因为它想搞事,但力量不够! 这就是它的弱点! 关心则乱,他刚刚竟然没想到。 顺着这条线往下推,只要清扫了它力量的源头,魔根本不是厉骜的对手。 一箭双雕,危机解除! “今天去学校,直接抓鬼!”谢铭斩钉截铁,“赵略,你把问题最严重的地方整理出来,下午我们就走。” “没问题!资料我们科长昨晚就整理了!”赵略激动的应声,赶紧回去给张科长回复了。 厉骜刚刚发完豪言壮语,结果谢铭直接拍板钉钉,搞得他好失落。 不说以身相许,他都做出来这么大的牺牲,抱一下总可以吧? 谢铭正看着厉骜,然后从沙发一端上走过来。头一次主动的,温顺的坐在厉骜腿上,攀着他的颈,俯身,侧首,交换了一个深吻。 “你好好的,要听指挥,不许瞎搞。”谢铭微微喘气,目光灼灼,“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就去吸收那半颗妖丹。” 这是谢铭做出的承诺。 他愿意为了厉骜抛弃人的身份,加入厉骜的族群,和厉骜千千万万年长长久久。 厉骜在发愣。 谢铭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来,今天就要走,时间已经耽误不起。 谢铭的大招放的有点狠,厉骜搓搓脸,怀疑自己听错了。 厉骜早在谢铭不愿意变成妖的时候,就有过很多打算,包括自己强迫谢铭去吸收妖丹...但是又舍不得。 最差最差,就是他每隔几百年,去寻找谢铭的转世,然后任由一次次转世,将这份感情最初的模样慢慢消磨。 可是厉骜怎么也想不到,谢铭竟然会答应。 成为妖,或许在一些人看来是极好的一件事。但是厉骜知道,谢铭不这样想。 谢铭认同自己作为人的身份,妖怪又有什么好的?一甲子一历劫,渡不过去,几百上千年的苦辛,一朝化作虚无,比人都不如。 寿命悠久?或许一些人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但谢铭是那样的现实,他只会恐慌。 要一遍遍忍受认识的人离你而去,当所有人都进入生老病死的循环,只有自己,长寿如寂。 如果没有支撑,心志就会慢慢荒芜,最终忍受不了这漫漫孤寂,自我折磨。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长生,厉骜为了自己的私心,宁愿谢铭与他在无尽的孤寂中彼此抚慰。 第七十一章 墓地 这边制定好了计划,三个人就迅速的行动起来。 谢铭有些担心,“现在学生还在上课,直接过去没问题吗?” 万一误伤呢? 厉骜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大大咧咧的说道:“你看这么久了,除了参与笔仙的几个人外,其他人一点影响没有。这玩意儿标记了谁,就必须从谁开始。” “万一他直接去找刘蔻丹呢?接下来的目标不是她吗?”步履匆匆,谢铭一边上车一边问道。 李主任专程留了一辆车供超刑科办案使用,赵略这会儿就负责开车。 “昨天被我打伤了,今天还想去找事?我看难。”厉骜摊摊手,状似无辜的得瑟。 谢铭皱皱眉,既然这么容易被厉骜伤到,为什么昨天轻易就放过了?不是应该先抓起来再说么? 厉骜对谢铭的情绪再敏感不过,前后一联系就想明白了,“你那是什么表情?昨天你不是还想着钓大鱼吗?我给这留个口子,等着魔自投罗网...没想到全都是小兵喽啰,没什么用。” 一边解释着,一边厉骜还吩咐赵略:“别往学校开,去西面,那家伙在那边缩着呢。我打他的那道真元,能确定他的位置。” 赵略把车开得极稳,还有心情提问:“不是说人在哪儿没的只能待在哪里吗?这怎么还带四处流窜的?” “被化了魂力,已经和一般的小鬼不一样了。确切来说,那家伙更像是鬼修。”厉骜淡淡的解释,他活了大几千年,见多识广,很多人穷极一辈子也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眼中也只是平常。 “鬼修?”赵略咋舌,他们正统的玄门可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活着的谁都没死过,不知道,死了的也不好沟通,不了解。 厉骜解释了一句又傲娇的不出声了,只看着谢铭。 谢铭捏捏他的爪子,问他,“没问题吧?” 他这还是第一次和厉骜一起接触这种事情,担心是难免的。 厉骜瘫在靠背上,被怀疑到瞬间失去信心...这是有多信不过他?就那种小鬼,连d市的高速路口都不敢踩一脚!分分钟就被灭了。 要说现在什么地方最安全,绝对是d市没跑了。 他这么多年待在那里,凡是想要搞破坏的,都被他一爪子拍死了。d市留下来的那些,也全都是勤勤恳恳作妖怪,兢兢业业讨生活。 唯一的意外就是胡静。 但是胡静出现的时候,没有半点异常,厉骜根本就没有过多关注。 像是发现自己戳破了厉骜泡泡一样脆弱的自尊心,谢铭难得的说了软话:“你再怎么厉害,我也不放心。总之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你也是。”被安抚的厉骜瞬间又活了过来,老妈子附身开启唠叨叮咛模式:“小绿尖儿一定要随身带着,狸三儿就跟着你,小黄毛也是。这几个都皮实着呢,有什么问题就扔它们出去应付,你自己躲好...” 孤家寡人的赵略,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说的再多,其实真正到了地方的时候一点都不惊险,亏得夫夫两个借着这件事肉麻了一路。 赵略的车越开越偏僻,最后停在了一处墓园前,张昳喾就躲在这个阴地养伤。 谢铭下了车,身前身后跟着一串小动物,也亏得这边没什么人。 墓园里松柏青青,大片的树荫遮蔽下来,凉爽中透着一股阴寒。墓碑丛立,聊聊几笔,记录了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的一生。 一大早的墓园里十分清净,甚至安静的不同寻常,这么多的树,却连鸟鸣声都没有。 赵略手中扣了一块桑木,上面画着连笔圆融的定魂符。科长交代了,如果能抓到张昳喾,就带回去,没准能发现点什么东西。 三个人里,赵略紧张,谢铭沉静,厉骜气势汹汹。 厉骜现在就想把所有打扰他和谢铭甜蜜生活的家伙全都一爪子拍死,要是没有胡静那一出,谢铭现在给他把带泳池的小别墅都买了! 事情越闹越大,他们夫夫俩奔波在外,就连亲近一下都不容易...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龙君,厉骜简直烦死了这些事情。 要是魔今天露头,他保证打得它再也不敢兴风作浪!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他们头顶的松针柏叶忽地竖了起来,诡异非常。 松针的尖朝向他们,柏叶像是巴掌,扬起就要拍下... 厉骜目光一凝,抬手一挥,一股气浪挟卷而出,极快的绕了一圈后,松针柏叶掉了一地,原本绿色的叶子都变得发黑。 “就这么点本事。”厉骜讥嘲一笑,极为不屑。 这也就是借着墓地的地利,才能施展出来的浅薄手段。松树和柏树长在墓地里,久而久之阴气极重,方便了那个道行弱鸡的小鬼用阴气操控。 厉骜的身影在原地一闪,转瞬就来到了墓地中央。 张昳喾的影子虚虚实实,一脸隐约可见的恐惧。 厉骜抬起手,他的真元至阳,这一掌拍下去,张昳喾也就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了。 这种毫无价值的炮灰,抓起来也没有多大意义。 “厉哥厉哥!”赵略一路跑着追上来,手里举着桑木牌牌,“等等等...等一下!” “有事?”厉骜回首挑眉,语气不耐。 “我我...我这边张科交代了任务,能带回去最好。”赵略紧张的说道,他觉得厉哥现在的心情不怎么美妙。 “麻烦。”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厉骜还是后退一步,示意赵略上前收鬼。 谢铭这会儿才被小妖怪们围着赶了上来,他看了看那个被一层层黑雾裹起来的...鬼,心里倒是不怎么恐惧。 和他想的不一样。 恐怖电影里,这样的画面往往极为渗人,青青白白,眼角带血什么的。但是他看见的,只有隐隐约约的一道影子。就像隔着冬日晨起间的大雾,从十米开外去看人,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张昳喾的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说着什么,现世里的人根本听不到。 他被厉骜压制在原地,连一分钟都没能撑下来,就一败涂地。如果不是赵略有任务在身,他恐怕就要再死一次,彻彻底底。 “我们科里应该有办法拿到点线索...”赵略拿着桑木走过去,嘴里飞快的念着口诀,并指在木牌上一划。 正对着木牌的张昳喾不由自主的,像是被风力极强的吸尘器吸走了一样,先是黑雾再是他的影子,全都被封在了木牌中。 “成了!”赵略一弹木牌,仔细把它收好,“这次的任务完成了。谢哥,科长给的资料已经发过来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赵略的态度极为狗腿。 抱着大腿做任务,还能有比这更爽快的事情吗? 没有半点风险,效率又高,不仅增长了见识,还能锻炼自己的本事。厉哥要是愿意加入超刑科就好了,他一定每次都申请组队! 事情结束的这么快,完全在谢铭的意料之外,还这么悄无声息。 一开始的树叶确实有点吓人,不过厉骜的动作太快了,大风一起,再睁眼赶过来,尘埃已然落定...如果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速度,他们能把魔饿死! 从进来到出去,一共五分钟不到。 整个墓园损失最惨重的就是那些无辜的树了,平白无故秃了头掉了一地叶子。 在他们走后,每天定时负责打扫的保洁,对着一地的落叶气到发飙。 上了车谢铭突然想起,根据锦狸所看到的,学校里应该还有一只... 厉骜摇头,“不在这里,也不在学校。应该已经离开了。” 从杀了张昳喾之后,那只莫名出现的鬼就再也没有现身了,剩下的事情全都是张昳喾在作恶。 “它还在y市吗?”以为一次可以解决两个,没想到只出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如果不解决掉,学校之前的惨剧会不会继续发生? “不在了,我之前就没有觉察到它。”厉骜也有点不爽。 赵略这个乐天派,及时的解决了谢铭的担忧:“谢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通玄门的小辈全都下山了,咱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到。” “守在y市,顺便给学校布置一道防护,不会再出问题的。” 赵略这样一说,谢铭也就安心了。 他们没有告别李主任,只打了电话,然后直接开车去了机场。 路上赵略把张科长选择的几个地点告诉了谢铭:“科长说t市、f市、p市这三个地方的情况比较严重,如果我们这边动身,首先要去的就是这几个地方。” 谢铭拿出手机查了下航班。 这时,厉骜一脸嫌弃的,也把自己的手机也递了过来,“那个多少年不谈恋爱的妖怪,有消息了。” 手机打开在回复的页面中。 【龙君!陛下!真的是你吗?】 【你想商量什么?我都答应!】 【要登基吗?要重振妖族吗?】 【我太激动了陛下!我在t市!】 【强烈欢迎!】 【需要通知其他妖怪吗?有什么是小的们能够帮忙的吗?】 【我们一定鞠躬尽瘁!与陛下共襄盛举!】 一条条的消息看过,谢铭下意识的反应却是:这个小妖怪的成语用的不错,真有文化...比厉骜强! 以及...厉骜真的要登基吗? 那他算什么? 皇后?皇夫?还是佞幸? 小妖怪在t市...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呢? 谢铭直接定了机票... 下一站,t市。 第七十二章 互相伤害 y市机场。 赵略往上一汇报,超刑科立即做出安排。机场里准备了特殊通道,谢铭这次让能隐身的都隐身,只把斯克关了起来。 锦狸的事情算是结束了,但是小家伙不情愿离开,避着狸三儿蹭着谢铭裤脚撒娇,“咪咪”叫着,声音讨好又亲昵。 蹭一蹭还看一眼厉骜,谢铭猜它就是为了丸子。 反正已经这么多了,再多一只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谢铭应了,厉骜更是不嫌弃。 他瞅着这狸花就不错,养着当个童养媳,等狸三儿和她都能化形了,再说能不能过日子的事儿。 锦狸也不能隐匿身形,狸三儿一直等着它来找自己,结果锦狸一甩尾巴找了小绿尖儿。 小绿尖儿也不能不帮忙啊,借了一点法力过去。 狸三儿呼噜两声,耷拉着尾巴,不开心。 所有的人和妖怪都安排好了,谢铭这边就准备登机... 单开的特殊通道前,一个人突然拦住谢铭。 狸三儿近乎条件反射的一爪子就挠了下去,那人反应极快,往后错开半步,然后看着空无一物的脚边,再看看自己裤腿上突兀裂开的一道缝... 这是什么? 明明能感觉到威胁,也确实遇到了威胁,但是偏偏看不见。 要不是他身体的预警实在太过强烈,这一下,恐怕能直接刺进他肉里...特殊部门果然是有不为人知的特别之处。 “超刑科?”他站在原地不动,声音极低,却刚刚好能让谢铭听清楚。 狸三儿还要再上爪子,厉骜往前一步把它拦下了。眼前这人挺奇怪的,杀伐煞气和浩然正气混于一身,厉骜猜这是个当兵的。 “你说。”谢铭一颔首应了。 “受人之托,徐奉茂的事,有隐情。”他指尖挟一枚u盘,想要递给谢铭,却担心再次受到袭击。 厉骜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两眼没问题,就替谢铭收进自己口袋里。 那人看着u盘被收下,整了整夹克的衣领后,就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谢铭想起来y市之前,张科长说徐奉茂是当地人...昨天他们来到这里,今天就解决了事情。原本他是想找人了解一下徐奉茂和胡静以前发生的事情,但是突然暴露出来的线索更为要紧。 魔的实力一旦暴增,危害就太大了。 他只能做出更有利的选择,却没想到在离开前,会收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看来徐家对徐奉茂的死,并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更甚至,他们还愿意相信超刑科... 早前张科长说超刑科将徐奉茂的死因遮掩过去的时候,谢铭猜测徐家一定会不满。这个u盘,倒是完全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t市不远,和y市基本处于同一纬度,飞机航行时间不到两个小时。 t市的事情不大不小,有人差点死了,但是每次都死里逃生。超刑科已经将人保护起来,但是一直抓不到下手的鬼祟。 赵略和超刑科的师兄联系上了,直接打算过去。 谢铭和厉骜则是想先联系那个网名叫“一千年不恋爱”的小妖怪。 毕竟和超刑科的人一起去见那只小妖怪的话,闹出误会乐子可就大了。 现实里不是每个妖怪都有厉骜这样的实力,可以完全不怵超刑科。 赵略很理解,要是他知道哪儿有无主又没上“户口”的妖怪,他都忍不住想要赚自家师门的奖励,更别说其他人了。 他和厉哥关系近,倒是不会动念头,其他人就难说。 “那行,我先走,到时电话联系。他们要是问起,我这边帮你们挡着。”赵略爽快的先走一步。 厉骜这边就开始联系,约了市中心商业街的咖啡馆碰面。打车过去要花一个小时左右,厉骜坐飞机憋闷的不行,出了机场又坐出租...可把这个自由惯了的大妖闷坏了。 出租车上,开车的师傅格外健谈:“你们外地的吧,呦!这么大个鹦鹉...” “是外地的...”谢铭把斯克放在他和厉骜中间,腿底下挤着三只毛绒绒。 空间比以前更小了。 带着这些小动物来来去去,真不怎么方便。下一趟要出去,提前就应该租好车,这样大家都能舒服点。 厉骜闷葫芦一样,看着自己脚底下狸三儿挨着锦狸,试探着想给舔毛,被锦狸不客气的挠了。 “喵!” 这下挠的狠了,狸三儿惊叫一声。 厉骜抬腿就把这俩隔开,太能闹腾了,再闹下去,他就得给开车的人使个解忧符了。 谢铭也有点紧张。 这么明显的一声猫叫,车内空间这么小,肯定瞒不过去...他上车的时候没让狸三儿几个解除隐身,就是觉得带这么多动物太显眼了。 “你们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个?”没想开车的师傅半点没怀疑,乐呵呵的问道:“刚那个是铃声吧,直接录的声音?我家孩子也一样,录个猪哼哼,短信一来,见天的哼哧哼哧...” “录个猫叫倒还好听一点,你说录个猪叫这不是胡闹嘛!”师傅抱怨两声,从后视镜里瞥了两眼,似乎是好奇那样独特的铃声,是他俩谁的。 有包袱的谢铭一开口就先把锅给厉骜扣上了:“联系你了?先看一眼,到地方了我们直接就过去...” 癖好奇特,喜欢猫叫的厉骜:“......” 师傅猎奇的又看了几眼...没想到啊,那么爷们的一个大男人,录个猫叫当铃声... 厉骜慢吞吞的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哦,约在一家咖啡馆...” 他把手机收起来,脚动了动,悄悄踢了下狸三儿的屁股。 给老子叫。 狸三儿不情不愿的叫:“咪呜~” 这声音嫩嫩的,像是小奶猫一样,和刚刚完全不同,听起来又软又萌。 厉骜一本正经,隔着斯克的笼子去看谢铭:“也通知你了,快看看。” 强行被坑的谢铭:“......” “哈哈!”出租车师傅乐不可支,“你们这可真有意思,这不就是情侣铃声嘛!都是猫叫,还一公一母。” 又公又母的狸三儿:“......” 社会对同性婚姻已经非常开放和包容,这个师傅也不带任何偏见的调侃起来。 厉骜眼睛一亮,“你有眼光,这都能看出来!” “这不是听出来了嘛,哈哈哈...你们俩的铃声这么配,一听就是一家子。”师傅打开了话匣子,和厉骜惹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谢铭把掏出来的手机又塞了回去。反正已经没人在意这个了... 厉骜真是太卑鄙了! 谢铭打算回去就给他把铃声换了,换成猪叫。 一个小时后,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聊嗨的师傅热情的给厉骜抹了零头。 热爱市场杀价的厉骜顿时一脸捡到钱的喜悦,极为接地气的挥手,还让师傅“慢点开”。 咖啡馆里,一身连衣裙的漂亮妹子不住的探头探脑...满心刷屏都是“陛下陛下”,一会儿她是鞠个躬好还是磕个头好? 真是,论坛里光说不做,觐见礼仪什么的都没规划一下,搞得她头一回接驾这么手足无措... 人来来往往,每一个从咖啡馆的落地窗前经过的人都受到了她热烈的注目礼。 陛下修为那么高,她区区小妖肯定是看不透的...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上面走下来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大笼子,以及...一个、一个、又一个隐匿了身形,一般人看不见的小妖怪。 这样奇怪的组合,让于素素屏住呼吸...这么巧合,约在这个地方见面,就看到这么多妖怪...和两个人? 于素素很有自知之明,如果龙君不想让她看透,就算面对面走过,她都不会觉察任何异样。 那么,这两个人里,到底谁才是陛下? 一个精致俊美,一个粗犷英朗。精致的人面无表情,一举一动优雅自如;粗犷的那位就有些狗腿...又是拿笼子,又是以手垫着门框,怕人撞到头... 这两个不管怎么比较,也都是前一个更像上位者吧...龙君原来长得这么好看,于素素觉得自己可以打破誓言,准备恋爱了! 她的目光只是短暂的扫过,不敢有任何的失礼之处,但那两个人仍是发现了她,一前一后看了过来。 于素素呼吸一滞,连忙站起身,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整理裙角。然后迫不及待的迈出座位,站在一旁等着觐见。 下车的时候,厉骜帮着把笼子提出来,又为谢铭扶着车门...于素素的目光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动声色,继续伺候媳妇。 “她到了吗?”谢铭比较担心错过,他们的路程更远,连着两小时飞机再带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不知道那小妖怪会不会一直等下去。 “在呢,窗边的就是她。”厉骜提着鹦鹉笼,把视线移过去,谢铭也抬头。 论坛上嗷嗷求见的姑娘非常清秀,眉眼间带着一股倔强,看到他们的目光,手忙脚乱差点打翻了杯子。 “就是她?”谢铭有些惊讶,这姑娘看起来和人没有半点区别,乖乖的就像是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有点青涩,也有点紧张。 光是看着,他完全猜不到她是妖怪不是人。不过想想胡静,在尾巴没露出来前,他也是一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苦修后的收获吧,妖怪们努力几百上千年,为的就是变成人。 第七十三章 请求 于素素的位置在靠近门边的一侧,走进门一眼就能看到。 她非常紧张,对于论坛里的妖怪们而言,强大的龙君就像一个信仰。 妖怪们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零零散散的结成小团体,也会自相残杀。 妖怪成精不易,又有许多矛盾,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统治,根本不能形成一个集中统一的势力。所以它们在同类争夺的夹缝中辛苦生存,也在人类的掠夺抓捕下勉力支撑。 妖怪们太想要一个领袖了,压制那些不驯服的声音,然后一起壮大妖族。妖族的历史比人类更悠久,但是由于不懂合作,正在日渐凋零。 人类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主宰,而妖族苟延残喘,倍受伤害。 古时的话本里还有讲述狐妖与人族相知相许的香艳故事,但是现在,没有妖族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人类还成立了超刑科,继续压榨妖族的生存空间。很多已经融入社会的妖怪,因为恐惧,不得不返回深山...而不断开发的自然环境,也在缩小妖族的地盘。 世道艰难。 于素素自打化形,就在人类社会生存了近四百年,可是她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了。 光是身份凭证,每隔几十年就需要她冒险一次。战乱年代还好说,在和平社会,稍不注意就漏了底。 好在妖怪之家成立,槐树精很有本事,庇护了不少妖族,论坛上的积分也能换取身份证等社会生存必须品。 于素素的生活也是这十几年才稳定下来。 而现在,她的信仰,妖族的未来,正在一步步走过来,容貌俊美,体态修长...于素素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两腿一弯就要行大礼...但是余光注意到周围的人类后,她又勉强忍了忍。 于是谢铭就看到这个妖族的姑娘...屈着膝盖,给他鞠了个躬! 妖族礼仪吗?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挫啊...难度又大。 他要照这样还礼吗? 不行,这么难看的动作他做不到... 厉骜嘴角抽抽,他一直不太懂妖族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还有这个动作真的不是故意找茬吗? 于素素保持双腿屈蹲,蜷着身体行了一个礼,竟然还保持了三秒的时长。赶在引起围观前,她结束了自己发自内心但并不被对方接受和认可的尊敬... 于素素抬起头,眼圈一红,嘤嘤嘤,“陛下...” 声音虽低,但一波三折,听起来感情丰沛而复杂。 她的目光是看着谢铭的,厉骜一愣后,“噗”的一声憋不住笑。 感情是认错了昂,铭铭儿包袱那么重,这可怎么是好? 于素素红着眼眶不满的看了厉骜一眼,怎么能在陛下面前这么失礼呢? 陛下都没笑的! 谢铭...确实笑不出来。 他也发现面前这姑娘认错了妖...但是没等谢铭开口澄清,厉骜瞬间就进入了清宫戏里,皇帝身边小太监的角色! 只见他狗腿的把谢铭的手臂微微一扶,搀着人就往前走,“您这边来。” 到了桌前,又是整理又是搬凳子,“您坐!” 末了还把斯克往谢铭身边一戳! 真是好一副架鹰(斯克)牵黄(厉骜)的富贵做派! 这与于素素脑海中龙君的日常完美贴合! 眼瞅着厉骜玩的乐不可支,谢铭被赶鸭子上架...他一扶额,算了! 这会儿再掰扯是不是的,太浪费时间。赶紧问完赶紧走,以后再不见面也就是了... 于素素站在一旁,抹了抹眼泪。 谢铭示意她坐下谈。 “见过陛下...”于素素一开口就哽咽了,“我叫于素素...” 谢铭怔了下神,出于礼貌,递上了纸巾。 “谢谢。”于素素擦了擦眼泪,迅速调整心态。她不能这么哭哭啼啼的,让陛下以为妖族无妖! 谢铭这个冒牌的龙君当的浑身都不自在,于是开门见山,快言快语:“我看到你在论坛上的留言,你有一位朋友被抓走了...” 于素素激动的捏住自己两个爪爪,控制着不去拽面前的龙爪! “陛下一直都在关注我们吗?”于素素红着眼眶,脸上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我还以为...” 妖族被抛弃了... “论坛上的留言确有其事,我的朋友和一个人族谈婚论嫁...但是,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突然中枪的假龙君:“......” 厉骜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站在谢铭身后,突然听到这神来一句,忍不住为谢铭辩解:“还是有好人的...”比如老子媳妇就不错。 虽然也闹腾了一段时间,但他最后幡然醒悟,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我... 于素素一愣,完美无视厉骜,再次强调:“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两个妖怪说话,你一个人插什么嘴?要不是看在你是龙君跟班的份上,吃了你信不信?! 被二次伤害的谢铭:心好累... 不想再纠缠人到底是不是好东西,谢铭直接问道:“你的朋友...名字是不是胡静?” 这句话一下戳到了于素素的泪腺,她的眼泪泉涌一样沿着脸颊滑落。 “我就知道...”于素素吸吸鼻子,“陛下虽然一直不现身,但肯定还是挂心我们的。” 于素素脑补了许多,比如龙君暗地里为妖族出力,和超刑科大战三百回合什么的。 谢铭对这个感情丰富的小妖怪有些没辙...他不能说胡静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眼前...也不能说他们的龙君一直以来不怎么关心妖族的事,从出来就努力装人,装得非常成功。不止瞒过了他这个真正的人,也瞒过了于素素这个正宗的妖。 “关于胡静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谢铭又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这个姑娘太能哭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怎么欺负人了。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频频看过来,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厉骜低着头,不动声色的搓搓手指,五指一张,布置了一个掩人耳目的场域。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大多数看过来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忽视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和胡静一起化形成人,她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于素素开始慢慢诉说曾经的故事。 略过前提不说,胡静恋爱的事情是第一个告诉了于素素。 相较于胡静喜欢热闹,追求精致生活品质的性格,于素素完全就是相反的一面。 种族迁移的本性让她厌恶不安定的生活,更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两个妖怪在人类社会生活多年,心眼是不少的。那边胡静一坦白自己恋爱了,这头还接着电话的于素素就在网上把徐奉茂搜了个底朝天。 然后坚决反对。 这种浪荡子根本就不是良配! 胡静只用一个理由就说服了于素素。 “他知道了...知道我是妖怪,也愿意和我结婚。”电话里胡静的声音完全是期待多年的欣喜,于素素只能沉默。 虽然她不敢相信,但是万一呢?万一徐奉茂就是这样一个完全不在意不害怕,愿意接纳一个异类的人呢? 于素素不敢拆散胡静这难得的姻缘。 妖怪和人的结合,大多以悲剧收尾。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的吧。徐奉茂已经知道了,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两颗相爱的心靠近。 于素素那时在心底祝福,也好生羡慕。 但是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徐奉茂就翻脸了。 他指责胡静欺瞒,甚至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找到了超刑科... 于素素劝过胡静,让她不要继续和徐奉茂纠缠,但是徐奉茂不依不饶,坚决要求超刑科抓捕胡静...胡静被逼到了绝路,而徐奉茂竟然就要订婚了。 于素素和胡静相隔太远,再加上超刑科的追捕,胡静轻易不敢联系于素素。只短短几天时间,胡静决然的闯进了徐奉茂的订婚宴,被超刑科抓捕...一个多月后,徐奉茂跳楼身亡。 ...... “陛下,能救出胡静吗?”于素素咬咬唇,明知不该,仍是满含希冀的问道。 这个问题...谢铭极难回答。 胡静因为和魔交易,已经死了。 厉骜耐着性子听完了故事,一俯身贴在谢铭背上,直接拒绝道:“不能。” “行了,我们走吧。”厉骜捏捏谢铭颈后,低声哄道:“大致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差不多了。” 于素素的要求太过得寸进尺,厉骜不希望谢铭被卷入是非之中。 妖族口口声声说拥举他成为妖皇...这种话听听就罢。厉骜是纯粹的妖族,太明白妖怪们的目的了。 也许小妖怪还有一个想要壮大族群的理想,但大妖就是极端的利益主义。 妖族皇者,说着好听,但更像一个靶子。厉骜看得很清楚...再说他根本没有什么权势追求,养好谢铭天天腻歪就够了,再多的心思他一点也分不出去。 凝出一个花生大小的真元丸子,对于于素素这样修为的妖怪来说,正好合适。 “收好,不见。”厉骜把丸子放在于素素手边...这样缠人的小妖怪,以后还是避免见面吧,太烦了...一直盯着谢铭说个没完。 “你...他...”真元一出,于素素立即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她竟然眼拙的认不出龙君,错把另一个人当成了陛下! “所以你才是陛下!”于素素惊声叫道。 第七十四章 互夸 厉骜看着于素素,似笑非笑,“有问题?” 于素素心底一凉,“没...没有。” 是她第一眼就认错了,如果龙君因此发怒,就地拍死她都没道理可讲。于素素一点脾气也没有,妖怪之间就是这么的弱肉强食。 可是...她咬唇看看坐着假装龙君的人,她早该想到了,真正的龙君怎么可能这么温和,还给她递纸巾...如果不是被这种温柔迷惑了,最后她也不敢大着胆子提出那个要求来。 这会儿见识了真龙君那一言不合就怼人的脾气,于素素怂得缩成一团。 谢铭默默抬头,目光移向厉骜。 四目相对,厉骜就看出了谢铭的未尽之语——他想告知胡静已死。 “行啊。”厉骜光棍的一点头。 说起来,胡静要是不死,厉骜也要打得她魂飞魄散。光是算计谢铭这一点,就足够厉骜拿她树个典型,告诉所有心怀不轨的妖怪——伤谢铭者必死。 这会儿谢铭要说,厉骜也不拦着。真假龙君的角色扮演已经结束,他也不用站在谢铭身后假意伺候,拉开凳子坐到了谢铭一旁。 谢铭只是一时心软。 平时里光从厉骜的描述来看,他就知道妖族彼此之间感情非常凉薄。比如老虎吃肉,那么它修成虎妖之后,对于那些原本就是它口食的妖怪,又能有多少怜悯? 于素素和胡静却打破了他这个既定的印象。胡静陷入超刑科,恐怕于素素也没少想办法,只是能为不够,办不到罢了。她将自己当成了厉骜,宁愿冒着惹怒龙君的风险,也想救下胡静...只可惜胡静已经死了。 谢铭不想瞒着这个消息,让于素素继续抱着一线希望。直接说出来也好,省的这个小妖怪懵懵懂懂的到处去求妖怪救胡静。 “胡静死了。”谢铭直接挑明,没做任何铺垫。 于素素刚刚还又惊又怕,这会儿怔愣愣的张了张嘴,好一会儿声音干涩暗哑的问:“怎么死的?” 她脑子嗡嗡作响乱成一片,一会儿是超刑科滥杀,一会儿又想是不是徐奉茂动了手脚...胡静的修为比她还强,已经有了三条尾巴,年初才历过劫,很快就能有第四条尾巴...胡静修炼一直是很勤勉的,九尾狐妖那是传说中的存在,胡静一直梦想能够修出九条尾巴。 “魔。”谢铭简短的,将自己的推测说出:“胡静用自己和魔做了交易,杀了徐奉茂。” 这个推测是谢铭根据自己在通玄门时,胡静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得出来的。胡静一死,紧跟着徐奉茂就身亡,合情合理。 具体的事情不能详细告诉于素素,但是能有一个结果,也算是种安慰。 于素素这会儿完全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了。 胡静怎么会这么傻? 为了杀徐奉茂竟然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这根本就不值得! 如果不是徐奉茂咄咄逼人,胡静已经退了一步,可他想把胡静抓进超刑科,彻底断绝了威胁...于素素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尖尖的甲钩微微探出,刺破了掌心。 身为胡静的好友,于素素现在就算想为她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聪明骄傲如胡静,早已拼上了一切,干净利落的替自己报了仇。 于素素眨眨眼,把湿意强忍回去。她以为胡静没死的时候,还能哭一哭,希望能换得龙君一丝怜意,帮她救出胡静。现在胡静死了,她便不想软弱,值得她哭的朋友已经没了... 眼泪这种东西,要流的有价值。 尽管对胡静没什么好感,但胡静已死,万事皆休,多大的仇也没必要再提。谢铭仍是礼貌道一句“节哀”。 “多谢。”于素素向谢铭低声道谢。 要不是眼前的人同情她,恐怕她一直会抱着救胡静的念头到处想办法。 “我看到龙君发布的告示...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还请您吩咐。”不再掉眼泪,于素素端的是个女汉子。 妖族男女差异不大,甚至女妖压了男妖一头。就像动物世界里,大把的雌性都比雄性更凶悍强势。 花了短暂的时间消化了消息,于素素迅速的坚强起来。徐奉茂虽然死了,但魔还活着。害死胡静的不管是人是魔,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是她于素素报复的目标!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告诉我,胡静这一年都去过那些地方...”谢铭一边思考,一边解释:“我猜测胡静和魔会有地理位置上的重合,我们也在调查魔的踪迹。” 妖怪有时并不会使用交通工具,它们遮掩行踪有更便利的方式,比如用原形,这时候人的调查手段就不够看了。 于素素和胡静关系非常亲密,问她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胡静这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徐奉茂交往...”于素素一听自己可以帮上忙,马上努力思考起来,“一月底她在d市,然后跟着徐奉茂去了y市...在那里生活了大半年,紧跟着徐奉茂要分手,胡静就躲了起来...那会儿她没怎么联系我。胡静最后出现时,她又回到了d市。” 于素素所说的,和谢铭所掌握的消息相差无几,基本没什么价值。 而且从y市到d市,中间隔了六七个省份,能够躲起来的地方太多了,要想顺着这条线走一遍,范围广,线索少,耗费大,并不划算。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时间线无疑是正确的。 超刑科既然负责抓捕,胡静躲藏时去过哪些地方,科里应该会有备份。 等回去找张科长要一下资料... 时间有点久,于素素很多的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再加上胡静躲避超刑科抓捕时,和她没有更多的联系...于素素也知道自己提供的消息十分有限。 “我真的是...胡静不联系我,我也没想联系她。”于素素懊悔的说道:“我再去找找其他妖怪,如果有消息的话...”该怎么给你? “论坛私信吧。”谢铭示意厉骜,“就联系龙君...有消息他会转达给我。” 反正厉骜也负责论坛里的其他消息,连同于素素的一起注意一下,没什么差别。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厉骜起身时顺手给谢铭拉开椅子,还无意识的帮他抚平肩上微小的褶皱。 于素素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了嘀咕:龙君和这个人看起来也太亲密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走在后面的厉骜一手拎着斯克的笼子,突然回头,看到了于素素疑惑的目光。然后他露出个故意使坏的笑,把空出来的那只手搁在了谢铭的腰间... 于素素瞪大眼睛... 龙君这是...找了个男妃?男后? 那后嗣怎么办? 脑袋里冒出一连串泡泡,于素素甩甩头... 管他呢,反正人是真的温良贤德,俊逸舒秀! 出了咖啡馆,谢铭就把厉骜的爪子拽了下来,“故意的?” 厉骜的举动太明显了,就是在显摆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 “你一直看着她...”厉骜的语气里一股酸味,“你还给她纸,还心疼她!” “说话看着人不是应该的吗?”谢铭空着两手,试图和厉骜讲道理,“你把我推到前面去,被她误会了...她的那些殷勤,都是冲着龙君你...” 所以厉骜吃醋是没有道理的,要吃也该他吃! 讲道理这点厉骜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完全没有道理... “明明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厉骜的声音凶凶的,神色却很得意,为自己几十年前就认准了谢铭的绝佳眼光。 “你长得就难看吗?”谢铭一本正经的,端端正正的打量厉骜,“你要是难看,我怎么会看上你?” 谢铭是个外貌党,厉骜也是凭借自己那张脸,迷得谢铭这么多年来心无旁骛,予取予求,养家糊口,责无旁贷。 再大的醋味都被蜜糖盖住了,厉骜美滋滋的摸摸脸,看来他也是明明有本事,偏偏要靠脸... 夫夫两个旁若无人的互相夸赞秀恩爱,一点都没发现身后撒了满地的狗粮。 谢铭打电话给赵略,赵略这会儿正被他师兄王志洲锤得满头包。 “分开了?你们一个小组的,一起报到的规矩都忘了吗?”王志洲单指弹了下烟灰,“科里出差一直都是几人走几人回,你还不如不回来!” 超刑科任务特殊,一直以来,像这种集体出差、归队、安排任务...一个小组都是共同行动。 赵略自己一个人不打招呼先提前回来,这就违反了规定...再加上王志洲看不惯他散漫的样子,借题发挥,锤得赵略嗷嗷叫。 “他们有事嘛!差不多都明说了,我再不识趣的跟上去?”赵略也委屈,他以前又不是没有提前回来过,怎么这一次师兄发了这么大的火? 王志洲觉得这个师弟朽木不可雕! 通玄门的师叔们正愁找不到茬,赵略就上赶着给递把柄...惹怒了厉骜,打上门去,整个通玄门都丢人! 师叔们拎不清,小师弟又靠不住...简直一窝糟心事! 第七十五章 狗粮 锤也锤了,里面的道道儿还得给掰碎了讲清楚...王志洲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现在看着赵略一张娃娃脸上露出的既傻逼又不服气的表情,深深觉得心累! “你们分开了,他们去做什么...就没人知道。”王志洲叹口气,仔仔细细,一条一条的掰碎了揉拦了分析:“门里几个师叔心思重,他们能不多想?t市这边要是只有我,怎么都好说,师兄还能不帮你遮掩吗?可你没看周鹄也在?这会儿消息肯定都传回去了...两边要闹起来,好看?要闹大了,能收住?” 这就是王志洲最担心的事情。 魔还没解决,内部千万不能再出乱子。万一惹恼了厉骜,甩手不干,光是目前出事的省市就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 对于王志洲而言,厉骜虽然具有隐形的威胁,可是自打超刑科记录了龙君出世的消息,十来年一点乱象都没有。虽然找不到厉骜,但也没出什么问题。 显然龙君自自在在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根本没想搅风搅雨。对于厉骜,他和张科长意见一致,只需关注即可。厉骜又喜欢谢铭,这相当于给核弹加装了安全罩,只要没人故意招惹,厉骜恐怕也不会想要祸世。再来还有那道德金光,如果不是为世间降下大福祉,庇护万万人,天道怎么可能将这样难得的东西赐给厉骜? 种种推测都表明,厉骜目前没有半点威胁,可是师门的师叔偏偏看不清。 相反,王志洲更害怕魔。魔出世的消息无人能知,还是厉骜发现了端倪。一被发现就搞出这么大面积的恶性│件,恐怕对人类根本不坏好意。 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但师门师叔借口没人亲眼所见,根本就不相信,甚至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厉骜搞的鬼...就算有魔,也是厉骜杜撰,或者根本就是厉骜养的...为的就是在这太平盛世里,为妖族开一条路! 王志洲听完了师叔们的担忧后,简直都想笑。 妖族什么秉性谁不知道?要真能抱起团了,至于几千年来越来越凋敝? 厉骜要是真的心怀妖族,会和人结婚?会十多年守着一个人过日子,还连一点气息都不往外透? 这完全是杞人忧天! 可惜说不通...他的想法一表达,师叔们就是一副“你已经糊涂了我们更要坚持不能让所有人都被蒙蔽”的洞察之色。 王志洲只能无语败退。 他尽力在两边协调,更把缺心少肺极端崇拜真龙的赵略调到谢铭身边,没想到小师弟是真缺心少肺! 一点眼色都没有,跟着吃吃喝喝跑跑腿,然后就心满意足啥也不想...王志洲头疼。 “那...那怎么办?”赵略支支吾吾的,周师兄太过板正,和他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周师兄又是纯粹的师叔党...肯定已经告密了! “你说呢?”王志洲粗生粗气的反问,看着赵略抓不到头绪的模样,想也知道这个棒槌根本一点主意都没有。 “要不...我去找周师兄帮帮忙?”赵略麻爪了,病急乱投医。 “不许去!你还嫌不够乱吗?”现在可能就是怀疑,他这个小师弟专门再去找一趟,那就真成了有问题。 王志洲敷衍的挥挥手,打发人,“你找地儿呆待着去,别在我眼前晃,看着就来气。” 赵略一听这话,反而不急了,就算被凶了也一副得救了的模样——师兄这是帮他把事情揽了。 “那我就...先出去啦。”赵略连忙退了出去,留他师兄一个人头疼。 对于赵略而言,师兄就是比他有本事有能耐,他闯了祸不找师兄给兜着,还能怎么办? 王志洲一接手,赵略就上赶着甩包袱,半点不担心。 出去还没晃悠一圈,谢铭的电话就来了,赵略又欢欢喜喜的开车去接人。 ...... 商业街上,夫夫两个撒完狗粮,一人捧着一杯奶茶边喝边逛街。谢铭以前忙得两点一线,厉骜更是居家主夫,他们很少有时间一起逛街。 这会儿看什么都挺新鲜。 厉骜进了店里挑墨镜,谢铭就在一边发挥他在线的审美,杜绝厉骜糟蹋他那一张帅脸。 “这个...怎么样?”厉骜带着一副复古圆框窄边墨镜,左右看看,觉得挺美。 谢铭瞅两眼,果然还是糟蹋了。厉骜轮廓太分明不适合这种柔和斯文的款... “试试这个?”谢铭取了架子上一个茶色的飞行员镜,也就是俗称的蛤蟆镜... 茶色效果不错,一个粗糙居家宅,瞬间就有了气场,厉骜皱眉低头,微微拉低眼镜,抬眸从眼睛上方去看谢铭时,简直像个不羁的浪子,带着致命的诱惑。 这副眼镜怎么样...谢铭已经用自己的表情生动的说明了一切。 “嘿!”厉骜一笑,冷峻浪子型男就破了功,变成了谢铭家养的土萌土萌的大妖,“效果不错哈?好看?那就买了!” 厉骜拍板,谢铭付钱。 厉骜也不摘,就这么带着走出去。 谢铭不知怎么,心里有点酸软,还有点烦。 一路上的小姑娘都在看厉骜...厉骜本来就好看,只是从来没有费心收拾,这下带个眼镜就这么能散发荷尔蒙...谢铭觉得自己的宝贝被人窥视了。 厉骜歪歪头,伸手一拉慢他半步的谢铭,凑过去低低的咬耳朵,“好看也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别人馋也没法。” “我预定的多早啊,第一次见面就把聘礼给你了。”说起这个厉骜就觉得自己当年简直机智!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当机立断就和谢铭绑定了。 不止少坐了十几年牢,更是早早的潜伏在谢铭身边,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为他后来一举拿下谢铭,不费吹灰之力给自己拐了个媳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聘礼?”谢铭没有那一段记忆,下意识的就想起他和厉骜在星海的相遇。 即使后来他知道这次相遇并非纯粹的缘分,但那也不耽误他想通了之后,心里蜜一般的甜。 一个大妖,为了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连哄带骗,花样繁多。刚开始知道桃花水、相思引的时候,谢铭怕的是自己一直被迷惑,他的爱情根本不是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感情。但是时间慢慢过去,沉淀下来的,是他不能割舍的喜欢和无法抗拒的爱。 他每从厉骜身上发现一点变化,心里只会着迷欣赏,并满足于厉骜只属于他。 桃花水和相思引会有这么强大的效果吗? 而且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争执,如果被迷惑,他就应该无脑跪,怎么可能反逼得厉骜束手无策,只能小意讨好? 谢铭把一切看在眼中,然后放弃继续追究当初那一眼的冲动,到底是爱情还是算计。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爱意,也能接受到厉骜爱的反馈,这样就足够。 “说起来,应该是我先给你聘礼。”床上的地位争不过,下不下聘,谁先预定...这个倒可以有个先后。 “d市习俗,相亲如果相中了,送男腰领送女鞋...懂?”谢铭慢悠悠的解释,这是d市挺早以前的一个习俗,相亲的时候如果有好感,可以送给男方腰带或领带...暗示说自己相中了;送女方就是用鞋子暗示。这几样东西都带有一点私密的性质,一看就能知晓对方的心意。 不过谢铭当时的情况是,没有领带,厉骜连吃第一顿饭都进不去门...当然这种煞风景的理由,绝对不能在说甜话的时候出现。 厉骜对这点完全不争,他就喜欢听谢铭说一眼就相中了自己,爱自己爱得不行...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厉骜一低头,不打招呼从谢铭唇上偷了一个甜甜的吻。 “相中了不退不换...” 谢铭唇上的温热一触即消,他挑着眼尾瞪了一眼,“...你这是霸王条款。”去消协告你信不信? “你自己挑的。”厉骜揽着谢铭的肩,原本的自信正在一点点恢复。 他的爱情迅猛激烈,容不得自己犯错,却一错再错。现在,那些曾经走错的路,正被时间遮掩成荒芜的原野。而那爱意从心间铺展,填补了忐忑不安的崎岖...厉骜知道,无论从哪个方向走,路的尽头,都有谢铭。 气氛温馨甜蜜,行人仿佛全都变成了布景,匆匆赶来的赵略闯入大型狗粮生产厂,来不及说话,先被噎了一嘴的狗粮。 赵略想了想,找了个僻静地方,默默站着眺望远方...他刚刚才被师兄收拾,现在又被虐心,太惨了,身心俱疲。 周围人太多了,谢铭根本无法放任自己和厉骜站在这里被人围观...他移开视线,不怎么自在的岔开话题:“...赵略还没来吗?我们晚上住酒店?房间现在订?晚上你想吃什么?” 厉骜无声的咧咧嘴,低低的用近乎气音的声音,在谢铭耳边说道:“都行,你看着订,两间房...还有,我要软一点的床。” 谢铭:“......” 老夫老夫似乎早过了会害羞的时候了。现在他听到这种话,竟然没有多大感觉...只有一股意料之中的了然。 第七十六章 内情 软一点的床就软一点的床,好歹都能睡得舒服不是? 大庭广众之下,谢铭没有半点意见,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赵略的目光偷摸着扫了几个来回,终于和心满意足的厉骜对上了视线。 厉骜一招手,赵略就欢天喜地的蹦过来,“厉哥,车子在外面停着呢...”所以你们是打算现在走,还是逛完了再走? 赵略挨了自家师兄一顿锤,锤后的心得全反馈给了厉骜谢铭两口子,也不知道他王师兄知道后会不会气得牙根发痒。 本来时间就紧,因为于素素又耽误了一会儿。t市的情况不能再拖,谢铭当即决定先回去再说。厉骜想着软床,美不滋滋的跟着肉走。 回去的路上,赵略因为比谢铭先一步回去了一趟,对t市这边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t市大概是所有出事的地方最奇怪的一个了。 因为没有人死亡。 但是这里的问题却是最多的。 什么楼上的花盆被风吹掉差点砸到人,过十字路口鬼打墙差点被车撞,精神不正常的患者跑到大街上,用一根刀把儿袭击路人...比起y市单一的在学校里出事,t市这里的事故简直是层出不穷。 但奇怪的是,没有闹出人命。 或者换一种说法,t市大概是全国闹得最凶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死于这些不正常的“意外”。 这要么就是害人的并非真的想害死人,要么就是...祖宗保佑? 赵略开着车,玩笑着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科里之前就查了一下资料库...可是奇了怪了,我们科收集了那么多地方的资料,偏偏就没有t市的!还以为粗心大意没把资料录入,连夜翻了纸质记录才闹明白,t市这地方,从来就没出过乱子,所以科里也根本就没有资料。” 说话间,赵略又想起d市。资料库里,d市以前的记录也是没有的,因为真龙镇住了,什么邪祟鬼魅,都不敢在那地方作妖。 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胡静案,就连超刑科办事处,那还都是临时找的落脚地。 超刑科的人也不是傻子,全国这么大的地方,就那么两处出淤泥而不染?开什么玩笑呢! 为什么这次师叔底下的周鹄周师兄被派了出来?那是因为通玄门的师叔寄希望于这一次找到一个能够压制厉骜的存在...赵略也是挨了锤之后,才回过味来。 而张科长直接把谢铭调过来,目的也很让人寻味。明明白白的就是告诉谢铭,甭管其他人怎么想,超刑科相信谢铭,相信真龙。 更深的这一点,赵略看不清楚,谢铭一听就明白了张科的苦心。 恐怕就连把赵略派过来跟着,张科长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赵略没心眼,人又坦率,不会隐藏什么...这代表的就是超刑科的信任。 有些话一旦说的太多太过,反倒就变了味。张科长算是半个机关老人,不说只做,做事情的分寸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谢铭看透不说透,默默受了这份好意。 t市的超刑科也是个临时驻地,比起d市更加简陋,就是一个八九十年代左右的带院民居。只有一层楼,平房砖墙,还带个地窖。 匆忙之下,王志洲已经在尽力找一个隐蔽的落脚点,还要足够大,周围不能有太多目光窥伺...独院民居的保密性还算比较好,总比居民住宅楼强不少,就是条件差点。 d市的小洋楼属于青玄观,超刑科借来用用也无可厚非。但在t市,超刑科就没有什么关系能够帮一把了。再加上科长没来,王志洲只能算是一个小毛毛,没人买他的账。 车子七拐八拐,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来到了旧市区。经济不断发展之下,城市中的经济区也在不断变化转移。 旧城区已经破落了,道路窄小,楼房陈旧。 路线比较复杂,赵略也是开了导航,在电子音的指挥下才顺利回来。 王志洲一直等着,他相信科长的判断,但是也担心事情中间再出波折。等到赵略接了人回来,他反而淡定了,见面了打个招呼,平平常常,既不关心厉骜和谢铭背着超刑科去做了什么,也不过分热情,显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图谋。 谢铭这一趟去见于素素算是白走,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不必特意交代什么。现在的情况就是,说的越多越心虚...没问题也像有问题。 王志洲也只谈t市。 “...事情出了不少,人心惶惶的。有的没的,光是自媒体上发布出来的,一天就能有七八起,这还不算我们没掌握的。”王志洲是超刑科的骨干,经过的事情百八十件,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奇怪的时候,“t市是真干净,一点阴邪都没有。但是偏偏意外一件接一件。光是老旧居民楼这边,三天时间里出了五起火灾!” 这不正常! 一般出过火灾的地方,都会宣讲常识,整改电路,消除隐患...这么短的时间里密级出事,这地儿上岁数的老人都说冲撞了什么。还有人强行断了家里的电,改用手电筒照明... 可是王志洲在这里什么都没发现。 他也是道玄正统,通常有没有污秽很快就能判断,但是在t市,他第一次觉得不正常——太干净了! t市占地面积四千多平方公里,王志洲甚至花了一天多的时间,驾车行驶一千多公里,绕着t市转了一圈...他发现,t市以外的地方,还有些不成气候的阴邪鬼祟,但是t市,干净的过分。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罩子,将t市保护起来,隔绝了所有的秽物。 厉骜眉头一簇,他也听出来这里面的问题了。像他待在d市,只会控制着d市里的邪祟不在d市作恶,却从没禁绝,因为没必要。他戳在d市,就是d市的大佬,谁敢不守规矩,谁就等着死。 这套规矩不用明说,但凡进入了他的地盘,就像每到一个省都会收到欢迎短信一样,所有进入这个范围的,不管妖魔鬼怪都会收到例行照会。收到了照会要是再不懂事自己作死,就是个打死不论的下场。 如果t市也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封闭整个城市?反倒像是无力自保关门闭户一样,透着一股弱势。 至于干净?这就更异常了。 这个世界上每秒每分都有人去世,一个城市到处是人,这怎么可能干净得起来? 倒是妖怪没有被撵出去这一点...超刑科的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谢铭也在想这个问题。 说来说去都在说阴邪之物,恐怕和妖怪没什么相干。刚刚他们还和于素素见过面,从于素素没有半点异常的表现来看,要么她从未发现这个异常,要么她已经习惯了。 谢铭猜是后者,于素素喜欢稳定的生活,应该在t市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习惯了,才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把这件事当做关注的重点。 王志洲说完自己最近的发现,继而沉默不语。他这样就相当于把权利交到谢铭手中,包括自己,也决定听谢铭的吩咐。 他来t市已经三天了,问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谢铭从y市赶来,原本就是来救场。王志洲在这一点上,原则明确,立场坚定...把一应调查结果汇报清楚后,就等着谢铭的安排。 “...只有t市是这样?”线索太少,原因不明,谢铭也没有思路。 “比较相似的还有d市,到现在也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不过...d市没这么干净。”王志洲看了一眼厉骜,d市到现在都没有问题,恐怕是真龙的缘故。 谢铭语塞。 或许t市也有一个类似厉骜的存在,这样的存在有心隐瞒的话,找起来非常困难。比如厉骜,一瞒十来年,要不是谢铭出了事,现在都没人知道他在d市。 “那我们先看看...有情况会及时通知。”只听王志洲一面之词到底不怎么准确,毕竟厉骜要比王志洲厉害太多。 “行,那住宿的话...” 王志洲话没说完,厉骜就道:“不用费心,我们自己安排。” 明明能睡舒服的软床,谁想不开要住这里?条件太差了...墙又薄,这么多人住在一处,谢铭肯让他碰才怪! 为了自己的福利,厉骜直接拒绝。 “哦,那行。”王志洲原本也没想让人住在这里,只是打算安排一个就近的酒店...不过既然拒绝了,那也无妨。 等到谢铭离开的时候,车上除了开车的赵略,还有副驾上的王志洲... 赵略尴尬一笑,他师兄这样刻意,倒好像是专门来监视一样... 王志洲没赵略想的那么复杂,解释一句,“院里有师门的人,如果不是我,就是我师叔的弟子。” 掌门闭关,通玄门差不多已经让几位位高权重的老一辈把持了。这次事情范围太大,通玄门也派了弟子出山。这些人虽然能帮忙,但是不听张科长的指挥。 如果是周鹄过来,恐怕事情会更复杂。 第七十七章渣渣赵略 四个人带着一堆宠物,找了一家五星酒店,连着吃饭住宿全都解决了。 唯一不太好办的就是斯克,谢铭索性在路上的时候,开了车窗让它跟着飞,自己提着空笼子办理住宿的相关手续。 等到房间订好了,再让斯克回来... 在y市的时候,谢铭也想过把斯克放生。y市和d市不同,最冷的时候温度也不会低于零下,斯克在外面可能会过的辛苦一点,但是自由总比笼子好。跟着他,斯克来来回回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笼子里,长途跋涉的,这两天看着精神很差。 可是没想这个想法一说出来,斯克就一声声叫着,声调粗砺凄凉,好像被抛弃的雏鸟。最后这个计划也没能施行,厉骜说斯克从小就是家养,对人的依赖更大,已经不适合野外了。 但是谢铭始终觉得,这种依赖和习惯是一种人为的束缚,这对斯克来说不公平。 在前台开了四间房...因为厉骜强调要软床,价格贵了一倍不止,谢铭拒绝了王志洲的报销,顺带给师兄弟两个也一块订了。 “那我和阿略一间就行,标间,晚上也能说说话。”王志洲看一眼赵略,没有坚持。 赵略倒是做了一个“我要窒息了”的鬼脸,结果被王志洲一眼瞥见,他顿时一怂,老老实实的站到谢铭背后,企图躲避来自师兄“爱的凝视”。 王师兄爱说教,赵略在他面前一点也放不开,今天刚刚挨了训,晚上说不定还得再来一回... 废柴也是有自尊心的! 傻白甜就不要面子啦! 赵略有心反抗,但是看看师兄沙包大的拳头,决定自己还是做一个贴心软萌的小师弟好了...王师兄单手吊打他不要太容易! 那是不用任何法术加持,纯粹的力量碾压!每次赵略都销魂的不要不要,然而从来没有单方面拒绝的可能。 冷硬顽固的王师兄认为这是爱的抱抱,渣渣赵略就只能被一抱再抱三四抱... 刷卡进房,谢铭身后的尾巴想溜进去,统统都被厉骜挡在了门外。 厉骜还把谢铭手腕上的小绿尖儿也撸了下来,“隔壁,你们住。今晚谁也不许过来打扰。” 几只小家伙很上道的点头。 于是监控里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明明开了两间房,可是其中一个人刷了卡却不进去,还把门卡插在房间里的取电设施上,空着手关了门就出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住一间就住一间,开两间空一间...有钱任性? 反正已经收过钱,前台小妹盯了两眼也就不在意了。 不说天还没黑,厉骜就缠着谢铭开始胡天胡地...赵略这头刚进屋子屁股都没沾一下床,就被他师兄拎去了健身房,验收“最近有没有长进”。 赵略苦着一张脸,他十几年如一日,到底还能有什么长进?不退步已经很努力了...他在修炼一途上到底没什么天赋,只是他师兄一直不甘心,总想着“大力出奇迹”。 健身房里,赵略被练的嗷嗷叫。 “我不行的!”胳膊被拧到背后狠狠一提,额头冒汗,眼眶含泪,这滋味简直酸爽。这要是敌人例行审问,赵略一点磕绊不打,早问什么就说什么了。 王志洲的威严板正是刻进骨子里的,赵略一嚷嚷,他脑门就蹦起青筋,斥道:“叫什么叫!这点苦都吃不了!” 是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王师兄认为小师弟不长进的原因就是不吃苦! 修炼内功说没天赋,行,这确实有个人资质上的差距,但是外功也稀松平常这就纯粹是懒! “师兄!师兄我是你亲师弟呀!”赵略撑不住了,开始泪眼朦胧的打感情牌,“胳膊,胳膊要断了...师兄救命!” 王志洲下意识的松了手劲,赵略好歹缓了口气,“师兄,我真不是这块料...师伯都不管我了。” 这一句瞬间激怒了王志洲。 超刑科整日里做的都是危险的活儿,不够强大就不能保护自己,他煞费苦心想让赵略争点气,至少遇到事不至于连保命都做不到...可是没想到赵略这么不争气! “我是你师兄,我管!”王志洲脚下一错,直接把人摔倒摁在地上,“你再这么吊儿郎当,又不想我管你,行!你别干这提头卖命的事!” 妖怪和修者根本就不对付,但凡有机会,弄死个把人也不少见。他们超刑科到处抓捕犯事的妖怪,早结了大仇。 只是超刑科一直低调,通玄门的弟子天赋高修为强,暂且压了一头。赵略正经没出过几次任务,会的也都是些浅显手段,科里一直不放心他单独出任务...可是这世上哪有一点风险都没有的好事? 迟早赵略会被派出去... 现在不受点教训,出去了等着妖怪饶他吗? 赵略嗷嗷叫着拍地:“我错了我错了!师兄饶命!救命!疼疼疼...” 分筋错骨都没这么受罪! 半点骨气也无的赵略一个磕绊都不打,低头认错求饶喊救命...显然流程很是熟练。 “死不悔改!”王志洲见天听赵略喊救命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只是嘴上骂着,手却松开了。 他比赵略大一轮,把个小师弟当儿子养,这么多年能操心的都操心,不能管的被人说多事也硬要管。 赵略流着眼泪抬起头,平时呵呵傻乐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带着点犹豫和害怕,吞吞吐吐的说:“师兄...师兄你别生气,这么多年了,我...我是真的不行。以后我也不出任务,师伯都说了,我就搞后勤,当个文职...写写文件,做做记录,上下来回负责沟通什么的,不会遇到危险...” 王志洲拿他没辙,说话也软了许多,“不论行不行,练功总不能放下。” “嗯,我知道。”赵略乖乖点头,心里松口气,这次的事总算是过去了。 “自己站会儿桩,等我练完了再回去休息。”吩咐完赵略,王志洲找了处空地开始打拳。他是把刻苦当饭吃的人,从没有一天落下功夫,早起睡前一套拳,晚上还要吐纳打坐三刻钟。 王志洲还算有天赋,只是不够顶尖。但他这么多年勤能补拙坚持下来,除了在青玄门管事的于师弟他比不过,门中剩下的弟子,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赵略苦哈哈去站桩,没一会儿两腿就开始发酸发软。为了分散注意力,他东摸西搜的,翻出来一颗真元丸子! 这还是上次厉哥在鹤鸣山给的“喜糖”,他自己吃了浪费,就一直留着,打算给师兄。只是那么久见不到人,差点就给忘了。 赵略捏着丸子,看师兄在打一套八极拳,短劲寸崩,刚猛暴烈...他缩缩脖子,觉得师兄刚刚没发出去的火气全都泄在了这里。 他还是等一会儿再说吧... 王志洲心里不痛快,打拳不收着力道,这么霸道的一套拳法行云流水般练完,他自己也微微气喘。 赵略早就“两股战战”,蹲的不像个样儿。 王志洲看了生气,想骂,赵略又可怜的望着他...只能抹一把脸,眼不见心不烦。 “行了,回去了。” 他一发话,赵略就拢着两条腿慢慢站直了身子,大腿酸胀难言,稍事活动才微微舒缓了一些。 “师兄,我上次得了一样东西。”赵略往前凑了凑,献宝的把丸子递过去。 “我自己吃了也是浪费,还吸收不了...”就他那点可怜的丹田,根本存不下这么多真元,那些一次吸收不了的真元就会逸散...太浪费了。 再说他也不需要,他又不拼命,也不“上前线”,正经需要这东西的,是师兄。 王志洲瞧了一眼,丸子里气息纯粹,真元充溢...差不多抵得上他半年苦修。 “那位给的?”这一手聚元的本事,王志洲自认世上没几个人或者妖做得到,真能做到的也不会这么大方,将自己辛苦修来的真元随手送人。 “嗯。”赵略点点头,“上次遇到了,厉哥大方,就给了一个。” 他没敢说厉哥把真元当不要钱的糖丸子一样见者有份,随手就发...这厚积薄发的,也不知道几千年来攒了多大的一份“家当”。 “勤修苦练是本分。借助外力...到底差了一筹。”王志洲也不是有意教训小师弟,只是怕他走了歪路。 赵略蔫蔫的点头,师兄他也太难讨好了。 真元丸子王志洲最后还是收下了,回到房间后,王志洲快速冲了个澡,然后换赵略进去。 那颗真元丸子,被王志洲直接吸收,化为己用。厉骜搓丸子的时候,打算的就是帮修为较低的小妖一把,丸子凝成的真元都是极为平和而纯粹的,吸收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赵略洗澡还没出来,王志洲的丹田就被真元撑着,缓缓扩大了容量。 按他的天赋,想要再进一步,极为困难。这次虽然修为没有进益,但是扩充了丹田也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他的丹田就像一个杯子,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装下那么多水,修炼追求的又是从量变到质变。但是真龙凝出的那一点真元,却直接将他的底子拔了一层,尽管只是极小的变化,也足以让王志洲觉得喜悦,只是... 他一开始是想自己将真元炼化,然后再传给赵略,给他充实一下底子。却没想这真元吸收之后,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第七十八章 U盘 吃都已经吃了,吐也吐不出来。王志洲摸摸一头扎手的发茬,叹口气,打算着能不能拿自己的东西和真龙做个交易。 真龙的真元到底不一般,赵略吃了,修为能涨一点也是好事。 ...... 夜渐渐深了,谢铭从厉骜怀里爬出来,套上薄裤,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着个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朝开禁,他就知道今晚好过不了,可是厉骜也太吓人了,活像要把他吞吃入腹! 实在不行他就去再开一间房...不然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厉骜才吃了一顿点心塞个牙缝,咂么咂么滋味儿,兴致又来了,“过来...” 谢铭垂着眼睛喝水,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还欠着呢,几天了你算算?这才一个零头!”发现谢铭不肯履行夫夫义务,厉骜光着身子就要下床逮人。 “分期...现在还不上,再来就死人了。”这下谢铭也不能假装看不到听不见了,被厉骜一近身是什么下场,他刚刚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这两天根本没有好好休息,东奔西跑的,他一个普通人,精力早就消耗光了。能陪着厉骜闹这么一场,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再来?明天他都下不了床! “这还能分期?”厉骜一挑眉,“那算利息吗?” “...算!”能躲一次是一次,反正他不来了。 “你别赖账啊,今天不还以后还。你欠着都快大半月了,给你算十次,利息嘛...两天涨一次,十天就五次!”厉骜煞有介事的掰着指头计数,算算觉得自己不吃亏。 靠垫被谢铭拼了最后的力气狠狠扔过去,“你滚蛋!” 夫夫床事有这么算的吗? 还两天加一次? 真当这是高利贷呢! “那就今天还!”厉骜不高兴了,掰着的手指一伸:“一共十次,我还不赊账了!” “你来你来...”死了算了。 谢铭光棍的往圈椅上一瘫,今晚他是活不成了。 谢铭一发脾气,厉骜就悻悻的开口,“肉体凡胎的,到底有点不和谐...” “呵!现在就不和谐了...”谢铭翻着眼睛吐槽:“我以后还老呢,更和谐不了。” “...要不今晚你把妖丹吸收了?”不能吃肉,为以后大口吃肉做点准备也好。 谢铭微微侧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之前答应你了,但是不是现在。” 他还没准备好...对于变成妖,或者不人不妖,他心里有太多的不适和恐惧。虽然清楚想要和厉骜走下去,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不能是现在。 这几天事情太多太乱,没有一点头绪,这个当口,他不能再添乱。 谢铭拿定主意的事情,厉骜也没辙。 “算了。”他挠挠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你什么时候想通就什么时候再说吧。” 看着谢铭坐在椅子上,厉骜光脚下了床,将人打横抱起,“...被你吃得死死的,我都怀疑我祖籍c省。” c省的老公大多耙耳朵,怕老婆。厉骜觉得自己惧内简直是没救了...说不定就是遗传。 被抱进软绵绵的大床里,谢铭伸手就去摸厉骜的耳朵,“是有点...耳朵根软,听媳妇话。” “你不是说自己是从昆仑山出来的吗?”谢铭玩笑着嘲他,“看来不是遗传,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呢? 谢铭笑着笑着,目光忽而变得温柔。 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只能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所以愿意忍着、让着,听他的话。 不然厉骜身为大妖,还是龙...在这世间本就无所顾忌,又为什么守着他? 厉骜没看到谢铭忽然温柔的目光,他拿脑袋拱着人,振振有词的反驳:“昆仑山出来的就不能耙耳朵?嗯?我不耙耳朵,今晚你就死定了...还敢撩拨?” 觉察事态不妙,谢铭左顾右盼的想岔开话题:“...对了,那个u盘呢?反正你也睡不着,我们看看u盘里面有什么...” 厉骜装死,趴在谢铭身上一动不动。 “...大晚上的,不看。哎呀好困...我们睡吧。”谁夫夫两个放着大好的时光不去快活,还要听那些败兴的事儿? “那你起来,我去拿。”谢铭捏捏厉骜耳朵上的肉肉,“徐奉茂这事儿有隐情...我好奇。我也算受害者了,什么原因到现在都不清楚...” 谢铭一开始以为这是个渣男辜负妖怪的故事,但是现在却不确定了。到底里面能有什么样的隐情,才能让原本好好的一对儿,最后闹得互相仇视的地步,甚至胡静到死都不愿放过徐奉茂? 徐奉茂从出现就自带渣男光环,天生的风流,他先是抛弃胡静,又和别人订婚...订婚当天谢铭在场,胡静一怒之下,没有找徐奉茂算账,反倒给他吃了妖丹...谢铭一直想不通这点。 不过,或许那个u盘能够给他答案。 厉骜嘬了一点皮肉含在唇间,谢铭再三推他才起身。 “...都是魔闹的。”厉骜的眉眼间带着一股杀意,半是承诺半是安抚的说道:“只要魔敢冒头,我一定亲手灭了他。” 都愿意亲手帮他报仇,怎么拿个u盘就那么多戏? 谢铭翻身下床,从床脚找到厉骜的衣服,掏了掏兜...u盘是外面那种随处都能买到的大众牌子,没有什么标识。 来找他的人明显带着部队军官的气质...不知道这两者有没有什么联系。 翻完了兜兜,厉骜那边抱着笔电正在开机,还拍拍身旁的床铺,“一起看。” 刚刚说困的妖呢?这会儿又不睡啦。 暗自吐槽一句,谢铭也不吭声,几秒一过,笔电开机,他把u盘插进去。 笔电自带的程序检查得很快。 文件夹打开,里面一个音频,一个文档。 谢铭指挥厉骜先打开文档。 里面一水的记录... 什么房产、车子、店铺、分红... 这操作看得谢铭一头雾水。 这算什么? 隔空炫富? 这就是徐奉茂的隐情?因为太有钱,所以抛弃了胡静后,胡静一气之下杀了他? 那说起来,徐奉茂还真的是够有钱的,里面的东西一页拉下去,能翻到第二页。 “算了,先开音频。” 音频打开后,先是一段无声的空白。 谢铭耐心等了等。 大约一分钟后,出现了关门的声音。 两个男声交替对话,谢铭曾经在徐奉茂订婚时听过他的声音,后来张科长给的录音里,又再次加深了印象,所以现在一听就能确定,先开口的是徐奉茂。 徐奉茂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我不可能答应的...但是静静... 一个男声低沉有力:哥...你确定不是幻觉? 徐奉茂一下拔高了音量:你也不相信?!怎么可能是幻觉?!他碰了我一下...我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他用静静威胁我...他让我去杀人。杀人我就完了! 另一个声音又道:可是我跟了你一周了... 徐奉茂暴躁:我指给你看了!他就在那里! 这一段对话极其短暂,谢铭看看进度条,还剩下大半。 过了十几秒,又是一段录音。 仍是那个低沉的男声:没用...我找的都是高人,他们也看不见。 徐奉茂的声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就知道!他想害死胡静害死我!胡静也看不见...他是故意让我看见的!他想威胁我! 低沉男声问道:不能分手吗? 徐奉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爱胡静...她也不会和我分手。 低低的男音试探着出了一个主意:你们暂时分开...怎么样? 徐奉茂不出声,又是良久的沉默。 进度条过去大半,间隔很短的空白后,徐奉茂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他不止有深深的恐惧,更有孤注一掷的绝望:静静怀孕了,我摆脱不了那个家伙。 由始至终陪伴着徐奉茂的男声叹了口气: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徐奉茂漠然:还能怎么办?按照他说的,杀人、绑架... 那道男声焦急道:哥!你这是要毁了你自己!孩子怎么办? 徐奉茂尖锐的质问:那我还能怎么办?!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不杀人他就要杀了静静!还有我的孩子! 另一道声音许久不语,差点让谢铭以为结束了的时候,他才缓缓说道:我们这行,有时候为了保护人证,会把他关进去。周围都是狱警,保护力度很大... 徐奉茂嘲笑:把静静送进监狱?有用吗? 低沉男声透露道:你知道超刑科吗? 整个录音到此结束,一共三段,全是徐奉茂和他一个弟弟的对话。 这些对话是怎么录下来的,谢铭无意深思。但是对话里透露出来的内容,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 他以为徐奉茂是为了甩掉胡静,才去找的超刑科。但是没想到反转太大,徐奉茂去找超刑科的目的,一开始竟然是为了保护胡静! 对话里频频提及的“他”,那个威胁徐奉茂让他杀人作恶的,又会是谁? 按照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他”必然是一个强大的对手,甚至连胡静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他”会不会就是魔? 第七十九章古怪 假定徐奉茂和另一个人口中的“他”就是魔,那么魔如此大费周章,目的是什么?为了厉骜的道德金光? 这也太无稽了一些... 从徐奉茂到胡静,再到设计他吞下妖丹,私扣地府亡魂,惹出这么大乱子...东一榔头西一棒,乍看之下,和厉骜并不怎么相干。 谢铭头疼的捏捏眉心,线索太乱了,他找不到必然的一条线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在魔的算计之中,从通玄门那次与魔的短暂接触来看,它对厉骜的道德金光志在必得,那么从这一点去推论,能不能抓到最关键的线索? “不想了,睡吧。”厉骜心疼的捏捏谢铭的手,“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算是魔也不能伤害你...” 谢铭混沌的大脑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他受厉骜庇护,导致魔对他也束手无策,那么魔选择从胡静和徐奉茂下手,或许就能说的通了。 “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谢铭从没想过这一点,厉骜就算暴露了身份,当人也当得十分得心应手。 “但是我不普通啊。”厉骜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说,“你是看不起龙还是看不起道德金光?” “龙至阳至刚邪魔不近,道德金光至善至诚,能灭恶祟。这两个都是魔的克星!” 厉骜所说的这两样,前者是天成灵物,后者是天地所钟,全都了不起。 谢铭再次打量自己神奇的老攻,感情这二合一还把他也罩上了。 “所以魔也没法接近我?” 厉骜有点臭屁的傲娇:“那是当然!就算没有这些,以前那三个小家伙也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想起那唯一的一次意外,厉骜皱皱眉,补充道:“胡静那次是意外,是超刑科多管闲事!小黄毛业务不熟练,怂唧唧的不敢跟上去...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它了,再没有下一次!” 谢铭哭笑不得,他们关注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点。 “那我大概清楚了,魔因为无处下手,所以才选了胡静和徐奉茂。”谢铭说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厉骜大大咧咧,不以为意:“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刚好遇上了,魔觉得凑合...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睡了睡了,你要想这个,还不如陪我再来一次,我看你现在精力挺好...”厉骜把人往怀里一摁,一边盖被一边恐吓。 他这老攻旷日已久,铭铭儿个没良心的也不想想他,还有力气操心别的...就是干得少了,闲得! 谢铭闭上眼睛,也不去和厉骜吵这个。反正厉骜管天管地的,还能管他闭着眼睛睡没睡吗? 一室静谧里,谢铭的思维继续发散... 胡静有什么不同?徐奉茂呢? 最最与众不同的一点,大概就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人和妖,彼此相属,情深不悔,甚至决定缔结婚约,成家育子。 还有什么? 胡静她...非常熟悉人类社会,而且气息干净,厉骜说胡静渡劫的时候他觉察了,却没有过多关注就是这个原因;至于徐奉茂,家世极好,省会徐家绝非一般人家,家里从政行商,能人辈出。 或许其他人能沾上一样,但是像胡静和徐奉茂这样全都具备的,恐怕极少... 再就是魔想针对厉骜,却首先把他当做了目标。 如果是想从他下手的话,胡静身为明星造型师,可以轻易的接触到他。谢铭的公司筹备和凯豪签约,引明星进入平台,这个计划差不多准备了半年。 而徐奉茂身为徐家人,只要他想,和自己接触的机会更是不少... 或许这就是魔计划的开端。 可是,就算他被当做了厉骜的弱点,成为魔威胁厉骜的靶子,好对厉骜予取予求...但是,魔怎么就能确定,厉骜会为了他放弃一切? 如果厉骜不愿呢? 这么精心的筹备,岂不是徒劳的显得可笑? 谢铭还待深思,厉骜一个翻身压住了他。 “我就不该饶你!精神这么好,我看再来一次也没问题...”说着他就上手摸来揉去。 谢铭硬撑着装睡,但是厉骜的动作越来越大,他实在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睛求饶:“我想不明白,睡不着...” 厉骜就是吓吓他,这会儿谢铭不装了,他也就停了下来。 “要给你拍觉不?”厉骜耿直的问,一脸的跃跃欲试,“抱起来摇着?再给你唱个歌儿?” “不用...我觉得我现在能睡着了。”谢铭一头黑线的拒绝。 “那就睡。”厉骜给谢铭揉揉眉心,带着无比让人安心的强悍,安慰道:“别想有的没的,我保证,我们都不会有事。明天还有的忙,快睡。” “嗯。”谢铭安静的合上眼,嘴里却还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觉得自己装的挺好,不翻身,呼吸也没有变化,身体也放松舒展了...厉骜是怎么知道他没有睡着的? 厉骜抚着谢铭的背顺了两下,“知道了下次好瞒天过海?” “你睡着了就不是这样。”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厉骜嘿嘿一笑,道:“你睡着了会往我怀里钻,腿要搁我身上,要么搭腰要么架腿,脑袋还得找肩膀肉厚的地方枕着...” “睡了睡了...不说了。”谢铭老脸一红,幸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还是头回知道自己睡着了这么折腾。 还枕肩膀? 以前听一个笑话,凡是枕着肩膀睡的,一个得了肩周炎,一个得了颈椎病...厉骜那大妖的体质,估计是得不上肩周炎了,但是他也没有颈椎病...估计是厉骜晚上照顾他。 谢铭不敢再想,闭着眼睛强行入睡。 他睡着之后,呼吸渐渐趋于一个平缓的节奏,心跳也变得沉稳缓慢。 厉骜这会儿睁开眼,抬手捏捏谢铭的鼻尖,被他微微一扭头,避开了。 这才是谢铭睡着的真实模样。 根本就不是厉骜捏造的那些。 厉骜把手往谢铭腰腹一横,睡梦中感受到压迫的谢铭就往厉骜怀里挤;厉骜再把自己的腿搭在谢铭腿上,谢铭不舒服的挣开了,如此再三,谢铭不耐烦的压住了厉骜不安分的腿;至于枕肩膀,抽走枕头就是了,习惯了柔软的枕头,谢铭自己就会寻找高度位置都适合的肩膀。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虽然结果和厉骜说的没有任何差别,但是造成结果的原因,绝对不是谢铭主动! 厉骜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再次达成抱着媳妇睡觉觉成就,美不兹兹揽着人闭上了眼睛。 ...... 一大清早,酒店自助餐厅里超刑科全员到齐。 赵略昨天站桩站到大腿酸软,这会起来还有点疼,幸好有丰盛的早餐能够在抚慰他空荡荡的胃的同时,顺道慰藉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昨晚和师兄开了个简短的“卧谈会”,赵略今早起来深恨昨天的自己太怂,什么都敢答应,结果害得今天的自己和以后的自己都要遭罪! 对!在赵略眼中,昨天的自己是背叛了他整个人生叛徒,必将要被钉死在人生的耻辱柱上...和今天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王师兄:“以后你还是得练功,晚上一般没什么事,八点以后练两个小时再睡。这两天我盯着你。” 昨天的赵略:“好的师兄!没问题师兄!” 今天的赵略:叛徒! 长桌上中餐西餐分放两边,赵略使劲儿撑了个肚儿圆,打着饱嗝去开会。 开会的地点在小妖们的房间里,小绿尖儿是这几只的“老大”,早就安排的妥妥的,连斯克都没落下。 昨天打开窗子,发出一点气息为斯克指路,昨晚天海没黑透,斯克就已经顺利回来了。 开了浴室的门,直饮水一开,喝水也不愁。 至于吃的东西,修炼稍有长进的,跟着厉骜的三只不需要,斯克有自己的鸟粮,麻烦一点的锦狸,但是它表示大佬给的真元丸子还没消化,暂时撑得吃不下。 皆大欢喜,还有床睡。一众小家伙们昨天也休息得很好。 房间不小,四个大男人也坐得下。 谢铭没有提及自己昨天晚上的猜测,胡静的事情目前不是主要。 “我打算先在t市转转,目前来看,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不多。”t市的消息听了不少,但是用的上的几乎没有。 为什么整个城市这么干净? 层出不穷的事件到底是什么引起的?鉴于城市里没有任何鬼怪作祟的情况下。 怎么解决? 昨天大致了解的情况,可是关于这最重要的三个问题,却没有任何答案。 或许是由于王志洲修为不足,所以他介绍的情况会有片面有缺漏。 王志洲对这个没有异议,只是他有一点要求:“我要跟着。” 谢铭理解的点点头。 夹在超刑科、师门和真龙之间,王志洲这个要求也是出于无奈。 赵略蔫蔫的,觉得t市的问题一天不解决,他就一天不能摆脱他的师兄,惨! “你昨天说,沿着整个t市都转过了?”这是谢铭昨天最奇怪的一点。 城市与城市之间又没有阻隔,t市干净,临市却不干净...怎么看怎么有古怪。 第八十章 普然寺 王志洲做事情从来不打折扣,他说转了整个t市,那就确实是沿着t市的范围,开车走了一遍。 谢铭决定今天重走第二遍。 t市的边界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导致界限如此分明?不亲自看一眼,也就是不让厉骜看一眼,谢铭对这件事始终存疑。 王志洲是挺老派的人,再加上如今的导航对城市边界的划分并不明显,他还专门买了一本旅游地图。 t市算是半个旅游城市,旅游发展缓慢,这里的经济重心落在了工业上——尤其是重工业。t市有矿,连带着冶炼也飞速兴起。 周围的景致被挖的乱七八糟,自然景观稀缺,人工景区倒是慢慢发展起来了。 整个t市转一圈,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厉骜原本打算自己亲自来,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能转完,但是谢铭拒绝骑着他上天...厉骜又放心不下谢铭的安全,所以最后退了一步。 开车还是太慢。 厉骜百无聊赖的坐在后座上,逮着狸三儿撸毛。 车上的小家伙除了斯克,都安安静静的团成一团闭眼假寐。斯克现在是半野生状态,一大早就飞出去浪,谢铭只让小绿尖儿给它加了一道保护措施就任由它去玩。 车子里狭小的空间对斯克来说太受罪了。 谢铭正在翻着旅游地图册,t市在地图上像一个不规则的竖椭圆,北高南低,北地多山多矿,矿业开采冶炼多在北边,南边地势稍低,商业区、居民区、风景区全在这边。 车子走的国道,时不时还得绕道小路,走得曲里八拐。 赵略万事不走心,正用手机百度t市著名景区。 “这还有个庙!”他逛的是本地一个论坛,上面有t市三日游推介。第一站就是位于t市崇弥山下的一座庙。 据传相当灵验。 “要真这么灵验,你说咱们去拜拜成不?直接问题就解决了...”赵略翻看着底下的对话,一水的求什么得什么,问什么是什么,比他们通玄门可玄得多——一看就像请的水军打广告。 通玄门修己修道修太平,为的是帮人渡厄解难,门中弟子有所成后,大多会出世修心,立道救人。至于有求必应,有问必答...不好意思,通玄门不管。 王志洲抽空瞥了赵略一眼,“普然寺在t市信徒众多,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所以说话还是要注意,别闹出乱子来。 赵略听出了他师兄的言下之意,蔫蔫的偃旗息鼓了。 谢铭也恰好翻到了那一页,上面对普然寺有详细的介绍。普然寺建立的时间不长,上面还有一点传说,什么普然寺是战乱之后经高人指点,方才建起,为的是镇压一地风水... 这年头没点故事背景,没点与众不同的来历,是很难吸引到游客的。 传言里再加点什么寺庙建成当日,暴雨三天,惊雷霹雳,就更显的高深莫测,灵异不凡。 整整一个普然寺,用了两页来介绍,可见这座寺庙在t市的旅游景点的地位。 厉骜穷极无聊,往谢铭手中的图册上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觉得不对劲。 “翻回去翻回去...” 谢铭依言。 图册上正好是一张普然寺的正门照,布局非常精巧。寺门恢弘大气,背景是一片绵延群山,天空丝丝流云,几点飞鸟,几颗梧桐。 一种空寂阔朗之感跃跃欲出,更显得天地澄明无垢。 “怎么了?”谢铭看了两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他本人是不信这些的,就算亲眼见到了妖魔和修士,但仍是不信。 “唔...说不清楚。等回头过去看看。”厉骜再打量几眼,刚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不那么明显了。 只是这张照片上,到底是印出了一些东西,不过...如果普然寺建成是为镇压之故,有这么一点血煞,似乎也理所应当。 厉骜深受天地钟爱,他又被困在井中,调风布雨周济一方,偶尔也是有那么点通灵的。这张照片摄入了普然寺,自然也在其中带入了微末气息,但这一点气息,说明不了什么。 厉骜奇怪的是他刚刚瞥那一眼的瞬间,忽而心中一悸...这才是问题。 谢铭不懂,但是王志洲注意到了。 “让赵略先在网上查查。”王志洲也不多说,只让赵略提前准备。 厉骜这种等级的存在,有时随意说的一句话,都是重点。 赵略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打开手机去查普然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关于普然寺的传说简直铺天盖地。 什么老早那会儿普然寺那里就是乱葬岗...这种不太靠谱,基本上但凡想扯上点灵异事件,都会拿乱葬岗作筏子;什么死了几万人,夜夜不安宁,有人遇见过什么...这种的也太常见。 引起赵略注意的,是一篇长文,有鼻子有眼,把普然寺的来龙去脉说的请清楚楚。 总结起来就是,普然寺那里原本风水地势不好,再加上战乱不休,那个小山坳里曾经死过上万人。某某领导请高人做法,不仅改了一地风水,还将这里的格局变成了生财之地。 不然普然寺以北,怎么会挖矿冶炼蒸蒸日上,还让t市也由此发展起来。 写这个的人似乎对风水之局略通一二,还画了图说明如何生财有术。 生财之局是真,不过赵略也就看看。 通玄门对这些并不强求,在通玄门弟子眼中,改风水一事...有违天和。毕竟天生地育一方之气,改了就不是天地自然原本的道理。 再说,只改一地,那么其他地方呢?所有的事情都有定数,这边改了,必然其他地方就要糟...这样就不是立功德了。 接着还有什么惊雷骤雨,天象异变... 赵略老老实实的把这篇文章,做了个总结,汇报给大家。 谢铭听着,觉得和各处旅游景点的卖点没什么不同,只有夸张程度大或小的区别。王志洲皱皱眉,并不欣赏这种手段。 厉骜闭上了眼睛,放出真元感受了一下此地的天地之气...干净而空寂。 不过这种空寂似乎也算不上什么问题。灵气日益稀薄,人群聚集的城市灵气原本就会匮乏。 车子是从t市东南角出发,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南边,厉骜一路分心留意,确如王志洲所言的那般,分界明显...可是这分界之处,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 似乎就是自自然然的,污秽之气到了此地就消散不见,仿佛t市有什么自洁装置一般,专门分解污秽。 车子继续前行,所行的路线也并非沿着t市标准的行政划分。毕竟有些地方前行无路,架桥通山,绕路或是直线...不过大致还是在t市的范围之内。 厉骜不怎么有耐心了,他原本对于这件事情,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不管魔在搞什么鬼,它的目的都是道德金光,所以只要在最后,他能一掌拍死那个家伙,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也打算让谢铭接触一下这方面的事情,降低谢铭的排斥... 由始至终,厉骜都是在玩一场游戏,他妖力强悍,无所畏惧。但是一张照片引起的心悸,却将他淡定自如的心态彻底打破。 这件事情,必须快点解决! 谢铭觉察到厉骜的焦躁,不着痕迹的探手过去,悄悄握住了厉骜的手。 怎么了? 他以眼神示意。 厉骜摇头。不愿说出来让谢铭担心。 夫夫多年的默契,让谢铭也有了危机意识。 厉骜这样的性子,如果事情没有一点问题,他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无赖样,反而要是有了事情,他什么都不会说。 这会儿车里还有别人在,谢铭也不勉强。事情再急也不会出在当下,不然厉骜早抱着他跑了...谢铭淡定的继续去看图册,打算等到晚上和厉骜独处的时候再来“审问”。 厉骜对普然寺表现出的奇怪举动,让谢铭不由得对这个地方也多了几分关心。 普然寺位于崇弥山山脚,崇弥山如果南北来看,则是t市群山在南边的起始。t市的地形比较奇怪,如果一分为二来看,北边都是山,南边则是平原。 两边非常分明,普然寺恰好就在中间。 谢铭打开t市地图,沿着经纬线去找普然寺的具体位置。 大略看去,纵向,普然寺在中间;横向...普然寺似乎也在中间? 这样的巧合...已经不像是巧合了! 谢铭心里一跳,手边有没有适合的测量工具,他一抬手就把那页纸撕了下来。 先是大致对准了南北两端最远的点,确定纬线后对折,然后东西两边依法炮制。 两道对折线将这一页地图分成了四个区域,对折线交叉而过所形成的那一点的坐标...恰好就是普然寺! 谢铭对着那页纸,就算他什么都不懂,也能看出来这不正常! 到底普然寺是为了助t市生财,还是另有目的? 普然寺又是谁建的? 如果从建普然寺起,就有了现如今的种种算计,用近百年时间的筹谋,那么他所看到的,怕只是冰山一角。 第八十一章 秽魔 那页折痕明显的纸在所有人手中轮过一遍,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先去普然寺吧。”王志洲出声打破了沉默。 t市干净不干净的,现在来看,显然没有普然寺的问题更大。 没有异议,车子掉头,从t市最南端直向普然寺而去。 普然寺香火鼎盛,游客信徒如织。寺庙建在崇弥山脚的山坳里,内有殿阁塔楼。往来的沙弥接引香客,纳施布吉。也有游客跟团,随导游一边转一边听讲解。 谢铭一行人如同普通的游客般,信步踏入寺庙之中,还随大流在功德箱里捐了香油钱。 王志洲面色严肃,他什么问题都没有看出来。这里就像是一般的寺庙,信客参拜祈福,随喜功德,发愿还愿,积修来世。 但是普然寺的位置实在特殊,发现不了什么反而让他忧心忡忡。 赵略一点也不理解他师兄的担心,反正几个人里面他也就比谢哥强一点。要说调查,实在轮不到他。所以赵略完全抱着打酱油的心态,甚至还跟着别人的导游团蹭了一会儿解说。 普然寺的显然没有什么久远的历史,能够当做卖点的,也就只有建寺始末。 “...当初普然寺选址,在t市传言说是因为这里的煞气太重。确实,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在古代就是南北交颈,是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近现代以来,光是在这里发生的战役,大大小小就有三四场...”导游挥着小旗,一边走一边说道:“选址或许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不过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大家看这棵树,是建寺的时候移栽过来的,树龄也有一百多年。”导游说完了历史开始讲逸闻:“你们看,这棵树只有一半!它的另外半边呢?其实是寺庙建成后,雷雨骤起,当日就被闪电击中,树的一半被劈垮,另一半却还顽强的活着!” “传言说普然寺建成,暴雨三日,这个是真的!”导游信誓旦旦,“这些事情不止是百姓们口口相传,档案馆里也是有记载的。” “普然寺从选址到建成,发生了很多奇异的事情,因而也是非常灵的!可以在佛前许愿,愿望达成后记得来还愿。”导游一笑,继续说道:“这里的灵签也非常出名,解签算命,心诚则灵!” 导游随后解散了队伍,蹭完解说的赵略挠挠头,感情网上的传说不都是瞎说啊。什么古战场,雷雨的连市里档案馆都有记载的话,看来是做不了假。 赵略转完,抬头找了找大部队,他刚刚蹭解说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和其他人走散了。 大雄宝殿前,谢铭既不燃香,也不跪拜,就那么站在不远处,听往来的香客在庙祝的引导下,焚香祝祷。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愿望,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求财求福、添禄多寿...所有人虔诚的再三拜下,上方的佛塑慈悲垂目,怜悯众生。 谢铭不信这些,但也不会对信奉这些的人有什么想法。这大约就是选择的不同,他更相信自己,而别人需要一个寄托。 所见的这些都是一般无二的正常,谢铭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也许正因为普然寺这么特殊的位置,才恰好是能够活一地风水,镇一方邪祟。 厉骜眯了眯眼睛,他所看到的更多更深。因为修为高深,又有道德金光的加持,厉骜是可以看到气运的。 只是这观气的法门损耗较大,不能长时间使用。不过就现在这么一会儿,厉骜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东西。 普然寺的僧人、信徒、游客...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位置。 包括t市的异象,也全都是这极为巧合的位置所引起的。 这里如同一个吸附污秽的海绵,所有负面的、不干净的东西,全都被吸纳一空,整个寺庙,甚至整个t市都在这巨大的吸附之下,变得出人意料的干净。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好事,但厉骜奇怪的是,成年累月吸附了如此之多的污秽之气,必然会积攒下一个可怕的数量。 问题是普然寺什么异变都没有...这要么是普然寺里还有神异之处,要么就是异变已经产生,只是轻易无法觉察。 厉骜大致记下了几个位置,招呼谢铭,“差不多了,先回去再说。” 赵略这时候也匆匆赶来,他和他的师兄王志洲什么也没看出来,这会儿交流完了,只是摇头。 “你们看不出来也正常,要是张老头在,还能有几分把握。”厉骜就事论事,张科长别看其他的法术不怎么精通,但一手观气的本事已经小成。如果今天来到这里的是张科长,也能看明白一二,但也只能看个表面。 四人组转了一圈就走,好像闲心一起,决定来郊外逛逛的闲散游客。在这偌大的寺庙中,一点也没有引起注意。 回到车上,厉骜开启小课堂模式。 “这地方确实是个生财局,山壮人丁水兴财,庙后靠山,庙前有水...但局分大小,这小庙在t市能活财,放眼大局,活不活财不知道,但是招阴,而且是极阴之地。” “我敢肯定,这块地方五到十年前,出过不少事。什么生病死人绝对有过大新闻,因为没命的人不在少数。” 厉骜信誓旦旦的说着,赵略一边听一边悄悄的拿手机查...他这可不是信不过厉哥,就是好奇。 赵略确定了时间一搜索,满屏都是重污染致死的消息。 “我去...厉哥你神了!”赵略把手机上的新闻点开,“具体时间是在六年前,这边重工业密集污染严重,爆出几个村子近百口人重金属污染患病致癌的消息...” 再一看地点,“就在这附近!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厉骜拒绝,解释了一句:“秽气太多,人长年累月生活在这里,生病是自然的。工业污染就是个引子。” 厉骜冷冷一笑,“近百年来用秽气养出来的东西,这两年胃口越发刁了,秽气不好吃,增长修为又慢,哪有欲念来得痛快。” 欲念这个词一出,谢铭立即就想到了魔。 厉骜以前就说过,魔是靠欲念强大自己的力量。 “魔是从这里出来的?”谢铭怎么也没想到,来了一趟t市尽然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如果我没看差的话,差不多这儿就是那东西的老家了。”厉骜一脸膈应的表情,天地能成天魔、人心能生心魔,这边现在冒出来一个秽气养肥的魔... 光是等阶就弱了好几筹,他竟然就被这样一个脏东西算计了。 周围大家只听懂了结果,对于魔怎么来的这个过程一片茫然。 厉骜不得不掰碎了讲。 “这里的秽气积聚日久,量变产生质变,生出了一个秽魔来。等到魔有了意识,就开始吞吃欲念...” “人心极其复杂,欲念数不胜数,秽魔借着这座庙倒是如鱼得水...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能来求神拜佛的,全都是心有欲求的人。”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哪一个不是一欲所起,一念所求?秽魔就靠吞吃这些欲,尤其是恶欲来增长修为。” “至于普然寺这么灵,呵...”厉骜冷冷一笑,“欲念都被吞掉了,心念豁达,自然觉得什么都顺心顺意。” 谢铭听了一会儿玄学,迷茫间竟然生出一种——这样听起来也挺不错的念头。 人没了欲念自然不会痛苦,魔还能吸收秽气...似乎不是坏事。 赵略一脸的“我也想被吸一吸”的表情,他现在的一想起晚上还得练功就觉得痛苦,有事能把这痛苦吸走,岂不美滋滋? “要只是这样,最近的乱子又是谁搞的鬼?”厉骜残忍的打碎了赵略的妄念,“这只魔如今养肥了,心也大了。” “这种秽气滋养的魔,劫数比妖更大,不可能逃得过。它快要历劫了,所以忍不住了。” 谢铭一下就懂了,为什么这只魔盯上了厉骜。 如果是一般妖怪历劫,找一个福运深厚的人类,差不多就能避得过。但是魔要历的,是必死劫。在这世上除了找上气运浓厚,又身负道德金光的厉骜,它一线生机也无。 “普然寺...要怎么办?”王志洲听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善后。 普然寺必须要解决,连着当年置下的改运之局全都要破除。 不然就算解决了这一次的事情,可是等一百年之后,这里的秽气又会滋生出一只魔来。 “拆!”厉骜干净利落道,至于拆的时候找一个什么理由,以及怎么和t市协商,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半道绕来普然寺,这会儿早误了饭点。大家心里都有事,返程回了酒店,各自解决吃饭问题。 谢铭总觉得厉骜今天说的太简单了点。 好像一拆庙就能解决魔似的。 更多的问题,厉骜没说,王志洲看起来也像是忘记了。 还有今天在车上,厉骜看着普然寺的样子,可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谢铭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打算一会儿开始“审问”。 第八十二章 回家 厉骜这会儿也显得有几分心神不宁,等到谢铭吃完了东西擦擦嘴,就听他期期艾艾的说:“t市现在吧,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t市的问题就在那座小庙上,至于拆庙,这就不是厉骜的活儿了。 “那魔呢?”谢铭冲了一袋茶包,打算清口解解腻。这两天全都是在外面吃,重油重盐的不健康。 他听着厉骜这意思是想走,可是好不容易找到魔的“老家”,就这么走了? “...魔不在这。”厉骜搓搓手。 现在这事儿更复杂了,他心里打得还是个胆大包天的主意,并不想和谢铭坦白...至于不坦白,还要看怎么才能瞒过去。 “这个秽气生成的魔吧,它就这么厉害...”厉骜比个小拇指以示自己看不起,“没看它都不敢和我正面遇上,真遇上了它就是个死!” 谢铭不置可否,慢悠悠的吹了吹茶水。 “所以吧,这个问题真不大。”厉骜瞅了瞅谢铭的脸色,描补一句:“我们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事儿,要不...先回去?” “什么原因?”谢铭声调淡淡的。听到这儿,他要是觉得没有问题就怪了! 厉骜虽然一直强调自己能摆平,但是说来说去都是要把他送回去...d市怎么说也是厉骜待了多少年的地方,肯定安全。厉骜这样迫不及待要把他放在最安全地方的做法,怎么不让谢铭心中起疑? 难道这魔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厉骜也搞不定了? 那这事儿他得提前问清楚了,如果不行...张科长那边或许也能想想办法。谢铭经营这么多年,并非只有这么点能耐。但是现在牵扯的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除了张科长,谢铭还真就没有认识的人了。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这边不忙了,就...先回去...”谢铭一追根究底的,厉骜就愁的慌。 他对谢铭一撒谎,自己浑身的不自在,偏偏还一点自知都没有,挺自信,觉得自己能瞒得住。 “...厉骜,你大概从来没在撒谎的时候照过镜子。”水还有点烫,谢铭索性把杯子放下,认真又诚恳的看着厉骜,像是在帮厉骜解决一个关于面部表情精控微调的小问题似的。 “你眼珠子不要乱转,说话也别结巴...你照我说的试试,这样说不定能骗过我。” “我...我哪有!”厉骜“恼羞成怒”,瞪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谢铭你这人,不能乱说话...我,我就是想家里的花了,我的黄杨吊兰绿萝,再不浇水就全都渴死了!” “嗯,这样就真情实感多了,你继续,还有什么理由?”谢铭摆明了就是一副“我听你在编”的态度。 厉骜原地转了两个圈圈,他一个大妖,诸多手段,偏偏一个都不敢用! 可是这么下去,危险的不是他也不是魔,该是谢铭了! 好巧不巧的,他在井底下困了那么多年都没好好历过劫,怎么这会儿就这么寸呢?! 还以为有了这一身的道德金光,以后就没有历劫什么事儿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得来,避不过。 历劫这种事情,凭的是感觉。越到临头,那种浓重的危机感,以及被天道盯上的窥伺感就越强烈。 厉骜也是去了一趟普然寺后,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又回来细细感应了一番,差不多能确定自己即将历劫了。 具体的时间说不来,前后两三旬左右的时间差。再具体一点,就等什么时候老天看他不顺眼,一道雷劈下来就开始了。 这回的雷劫和井里时不同,不止时间提前了,威力感觉也不像是以前那样的毛毛雨...所以他这十年是做了什么让老天看不顺眼的事情吗?怎么忽然这么狠? 厉骜在车上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 不过这次既然感觉不好,谢铭可就不能跟着他了。 谢铭还是个普通人,随便擦上一道雷就能升天了...他冒不起这个风险! 历劫这个事儿,他又不敢说。因为魔的事情,谢铭已经忧心很久,再加上历劫...怕不是一愁得愁死俩——谢铭为他愁,他看着谢铭愁。 厉骜决定拿出点龙君的气势来,最好直接镇得铭铭儿闭嘴,乖乖听话...这可惜他耙耳朵这么多年,到了现在想当家做主,这可真是有点难。 “啪”的一声,厉骜狠狠摸了下桌子,故作凶狠状嚷嚷:“我还是不是你男人了!” “这个家还...还是不是我...我做主了?” “想翻...翻天了...你...”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谢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装,“我给你鼓个掌?” 厉骜根本抖不起威风,他抹一把哭丧着的脸,又劝又哄:“铭铭儿,咱不开玩笑哈,这个事儿你解决不了...我给你找个地儿你待着。”你就想旁观都不行呢,擦着一点雷边边儿,他找谁哭去?老天才不管他死没死媳妇呢。 “你先说。”谢铭冷静得抬抬下巴,示意厉骜给他个解释。 他也不是拎不清,只是这种被瞒着的感觉非常不好。之前为了那些破事,他险些都要和厉骜离婚,现在再来这么一遭,谢铭心有余悸。 眼看着瞒是不可能了,厉骜觉得现在谢铭看他的眼神,就和当初要离婚似的。 “我要历劫了。” “一个小劫。” “雷劈下来,我没问题,你躲都躲不开。” “所以...得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谢铭听天书似的听自己老攻讲要挨雷劈,不好看还危险,所以要先安置他... 魔的事情还没解决,雷劫又来添乱。 而且这事儿,他还真帮不上忙...谢铭有点挫败。 “还有多久?”历劫是个大事,谢铭打算听厉骜的,毕竟这事儿他没经验但是厉骜有。 厉骜看看天花板,“不确定,就最近吧,二十来天的事。” “危险吗?”谢铭问到了厉骜最担心的话题。 标准正确且唯一的答案是:那必须不危险! 厉骜摇头。 “要准备什么吗?能买来吗?”谢铭这会儿就像是操心的小媳妇,一叠声的追问深刻满足了厉骜的虚荣。 “没什么要准备的,我的鳞片不比什么法宝强?”厉骜绕到圈椅后面,弯腰抱了抱谢铭,“别担心...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千年历劫,化形之劫,成龙大劫...我哪个没经过?这次不过是寻常小劫...” 厉骜的安慰一点用都没有。 谢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合上眼睛,遮去了难以控制的忧愁,声音却稳得一如往常:“行吧,反正你历劫多有经验...我也帮不上忙,在什么地方?” 他心里根本不如表面上的平静,如果只是厉骜历劫,他或许还没这么担心,但是现在又有魔在一旁,没准会趁机作乱。再说厉骜若是真的有把握,又怎么会一开始打算瞒着他? “这个不确定...”厉骜也有点郁闷,历劫如果不小心伤及无辜,这笔账是要算到他的头上的...灵智未启的动物还好说,人啊妖啊什么的,都算是他杀的。 一般感应到雷劫的时候,差不多就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安定定的等着历劫了,可是不把谢铭安排好,厉骜根本没法走。 “我们先回家。”他倒是有一个好地方,魔去不了雷劈不着,十分合适谢铭待着...原本他想着强行给谢铭把妖丹炼化了往那里一塞,等他吸收了妖丹不得过个十天半个月。那时候劫也过去了,说不定魔都拍死了,等谢铭一出关就是一片河清海晏的好风景。 但是这会儿还是算了。 刚刚那个眼神吓得厉骜一身汗,他怀疑自己再敢瞒着点什么,不管好还是坏,谢铭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那行,t市这边先让超刑科撑着,我们先回去解决你的问题。”谢铭的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就热热闹闹的响了起来。 联系人显示为“李秘书”。 公司那边的人谢铭已经不怎么联系了,一来刘策宁完全能够把控全局,二来谢铭不打算继续对公司抱有感情。 既因为刘策宁,也因为厉骜。 刘策宁对他的感情他根本不可能回应,而对厉骜,谢铭则有着深深的愧疚。闹离婚的事情过去许久,谢铭冷静下来后,偶尔也在心里反思——是不是他分给厉骜的时间太少,所以才会什么都没觉察? 即使厉骜在大妖身份这件事上欺骗了他,但是他也不能说一点责任都没有。如果他给厉骜更多的时间,给厉骜更多的信任,或许这件事情早就说开了... 再加上最近事情一出接着一出,谢铭忙个没完,更是想不起和以前的下属同事联系交流。 “喂?”谢铭接起电话。 “谢总...嗯,那个刘总有话想对你说。”李秘书尴尬的说了这么一句后,把手机递给了刘策宁。她还是习惯性的称呼谢铭为谢总,哪怕谢铭已经不负责公司的决策和事务。 刘总? 谢铭一怔,那边的人已经开始说话了。 “谢铭...”刘策宁语气复杂的开口,颇有些无奈的味道:“或许你并不想见到我,但是公司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接完毕。” “你拉黑了我的电话...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次也不是骚扰...确实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回来办理。” 谢铭:“?” 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拉黑了刘策宁的电话? 厉骜原本抱着谢铭偷听电话,听到是刘策宁时还黑着一张脸。这会儿却无声的裂开嘴,露出一个得意又机智的笑容来——老子给墙角镶钻了,磕不死你! “n...我...”谢铭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电话不是他拉黑的...用脚指头想这么蠢兮兮的事情也只有厉骜能做的出来。夫夫同体,他不可能当着厉骜的面再给刘策宁希望。 说电话是他拉黑的...问题是他根本就做不出来这种事! 最后他只能狼狈的说一句,“我明天回去...” 然后挂了电话。 第八十三章 吃醋 挂了电话后,谢铭定定的看着厉骜。 厉骜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那什么..不是,这个事有什么问题吗?”厉骜倔强的嗷嗷:“我明知道他打你主意,我还要高高兴兴的给他设置一个特殊关注吗?” “你就没想过发生这种事,我会很尴尬吗?”谢铭憋着气,打算好好和这个不通人情事理的大妖讲讲道理:“至少他还是我朋友...也帮了我。” 而且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刘策宁及时回国买下了公司...在他还不知道那个“敲诈勒索”十个亿的大妖是厉骜之前,谢铭差点为了这笔钱愁死。 公司卖不掉,不动产需要时间...只有刘策宁大方的拿出家族里投给他的资金,帮他渡过了那最要命的关卡,否则,他连活命的机会都买不来。 而厉骜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谢铭出了事,他不止不知道,更是他逼得谢铭疲于奔波,迫不得已卖掉了公司。虽然这一开始也是因为误会,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和刘策宁相比较,他简直一败涂地的像个渣渣。 “把钱还他。”厉骜硬邦邦的要求:“把公司买回来再把他踢走,本来就没他什么事!” 还了钱一拍两散,大家清净。 “你想的太简单了。”谢铭摇头,到现在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再拿回公司了。 对于刘策宁付出的时间金钱感情,他不可能回应,也不可能提出无理而过分的要求。至于公司,他也不想再投入时间和精力,更不提炼化了妖丹以后,他就不能再像普通人一般的生活工作。而且还要陪着厉骜... “人情面子打过天吗?”厉骜黑着脸,不爽的叫道:“你跟他算什么?你跟我才是一家子呢!你怎么不想想我?” 谢铭气息一梗,什么叫“不想想我”? 他还不够为厉骜着想吗? 从头到尾又有刘策宁什么事儿?和他们有关系吗? “这不是人情和面子...”谢铭压着气,试图厉骜说清楚。 但是由于厉骜对刘策宁“帮助”的怨念,以及拉黑人家后的心虚,已经完全变成了“我不听我不听”的不讲理模式。 “不是人情面子还能是啥?感情?”厉大妖胡搅蛮缠混不讲理,“谢铭我跟你说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守身如玉坚贞不屈!你呢?你对得起我吗?” 乱七八糟的成语听得谢铭一头黑线! 难道他就三心二意水性杨花见异思迁了吗? 他有什么对不起厉骜的?! “你说清楚!”一来二去的,谢铭的脾气也上来了,厉骜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挺...挺清楚了,我说的那啥...咱不理他了呗,他是他,跟我们明明没关系...你非要联系那傻咳!那谁,不就显得...好像还有...有点什什么...”厉骜话说得结结巴巴,怂的一比。这事往深里挖分明是他的锅,但是一个刘策宁又让他如鲠在喉,恨不得谢铭做一个再不搭理刘策宁的承诺。 可偏偏,他的话起到了反效果。 谢铭都要被气得打人了。 这么长时间在外面忙着,他什么时候联系刘策宁了?厉骜还骂刘策宁是傻x,他看厉骜比刘策宁更傻x! “呵!你说有就有!”谢铭懒得惯厉骜那胡思乱想的臭毛病,一拧身就走。 厉骜紧两步,条件反射拽住谢铭的手指,攥在掌心,“我没说!” “随便你!”谢铭甩手...甩、甩不脱。 “厉骜!”他气得肝疼。 “哎!”像是伺候主子的小太监,厉骜忙不迭的应了一声。 “松手!”谢铭拧着手腕,却无法把自己的手指从厉骜的爪子里抽出来。厉骜掌心就像是粘着速干胶似的,沾上了撕都撕不下来! “不!”厉骜耍赖,得寸进尺的还想贴上来。 和这种无赖还有什么好说的?谢铭像是和厉骜较上了劲,细白的手指一边挣扎,另一只手也伸过去帮忙。 哎呦!看他媳妇这爪爪,又白又软,在他手里像玉一样温润好摸,不是他媳妇都不长这样的爪!还扭来扭去的,看着就想亲一口... 厉骜一点不过脑,这么想着就这么干了。 好嘛,正生着气呢就被“猥亵”了,谢铭反手拧着厉骜的鼻尖,像是钓了一条大鱼,把脑袋拎起来。 “疼疼...”厉骜嘴里假装叫痛,眼睛却一瞟一瞟的往谢铭脸上瞅...一个不小心和谢铭视线对个正着,他赶紧一闭眼。 谢铭气得手底下又加了两分力气! 装模作样! 厉骜被捏住了鼻子,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不带你这样的...” 他都喊疼了怎么还舍得使劲呢?这么不心疼他? “再说了,我就那么比方,又没说真的有点啥...”厉骜委委屈屈的解释,还悄悄儿屈了屈腿,好让谢铭的胳膊抬得不那么费力。 听着好像还挺有道理? 谢铭想骂人偏偏骂不出来,想走又被拽着手...这一条龙比泥鳅都滑溜,简直让人拿他没办法! 吵起来的谢铭没发现,一开始的拉黑问题他已经不关心了。吵着吵着不断出现的新问题被他发展成单方面的“家暴”,偏偏被“家暴”的那一方美不兹兹,攥着细白修长的手指打死不松,中间还有闲情摩挲抚摸。 厉骜惯会这么无理搅三分,闹得鸡飞狗跳让谢铭什么都顾不上! 挨揍怕什么?模糊了重点才是本事! 谢铭打人又不疼,那手指还好看! 权当夫夫情趣了,一般人还玩不起! 谢铭作了一个深呼吸,“你闹什么?” 这一连串的搅合,谢铭气都气晕了,哪还记得追究什么拉黑不拉黑。 “你简直...”厉骜这样的性格,他都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 说无赖显得蛮横,说霸道又有点幼稚... “臭不要脸!”谢铭一锤定音。 “我有媳妇要啥脸!”厉骜打蛇随棍上,越发不要脸。 谢铭眼瞅着厉骜抻着舌尖,越抻越长,够到了他的手腕,流里流气的在那里舔了一口! 还咂嘴! 这么牛逼怎么冬天不去舔铁栏杆? 白浪费你这么长的舌头! 谢铭一抬手,厉骜见机就把自己往谢铭身上一贴,抱了个满怀。他们一边的手还紧紧的握着,另一边,厉骜的手抱着谢铭的腰,谢铭的手则被迫撑在了厉骜的肩上...好像在跳一场不标准的交谊舞。 “还生气?”厉骜抱着人晃晃,“我就是看那家伙不顺眼!明明知道你都有我了,还往你身边凑...也就我这种好妖怪不杀人,他才活到现在。” “他才不要脸呢!” “咱夫夫感情多好,有他屁事!” “再让我看见他...我就让小黄毛去魇他!” 谢铭听着前面,慢慢的就消了气,但是后面这一句... “再?你什么时候还见过他?” 厉骜这么一说,很明显就是已经动过手了。刘策宁也只是在最后那两天才挑明,之前他们就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这还醋不到厉骜。 “我就...就那么一说!”厉骜心虚的抱着谢铭拍拍背,“咱俩和好了哈,不气了哈,我们睡吧,明天还得早点走...” 这要不结巴,说不定谢铭已经信了他的鬼话! 这明显就是已经欺负过人了。 谢铭抬起头,“你别欺负刘策宁,那笔买命钱可都是他给我的。” 对于这件事,谢铭一直是感激刘策宁的。 “什么买命不买命的,你以后活得比他长呢!”厉骜急眼,他就怕谢铭提起当初他干的那些糟心事。 “之前的事,我们都说开了。”谢铭觉察到厉骜的心慌意乱,他神色一肃,抬头盯着厉骜的眼睛:“你也说以后...我们日子长着呢,那些事情早该放下了。” “包括刘策宁也是。” “以后...没有公司,也没有其他事情,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 厉骜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如释重负! 谢铭一句话,四个字,摘下了厉骜长久以来的包袱。 他爱这么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生怕有哪里不对,可偏偏自己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儿。 他大妖的身份,迫使谢铭抛弃了自己一手创建的事业,糊弄了谢铭坚信不疑的爱情,甚至还威胁到谢铭的性命...尽管这都不是厉骜的本意,可是一切都让谢铭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厉骜一直在怕。 有人比他能帮谢铭事业成功,有人比他更爱谢铭,有人不会伤害谢铭甚至能给谢铭更多的幸福...刘策宁是他恐惧的一个缩影,所以他连让谢铭见刘策宁一面都怕。 他的恐惧犹豫如同深海的沟壑,潜藏在不见天日的阴影中,裂隙一般吞噬着理智。 所以他无赖、他蛮横、他霸道、他幼稚、他臭不要脸! 为了留住谢铭,缠住谢铭,厉骜简直用尽了一身力气。 “明天,回去之后...你要去公司见他?”厉骜把脑袋埋在谢铭肩上蹭蹭,支支吾吾的问。 “已经说好了。”谢铭摸摸厉骜后脑勺扎手的发茬。 “那...我也要去!”厉骜像是要糖吃的孩子。 “你不跟着想去哪?。”厉骜要不去,谢铭更担心。 “我要一直陪着!”要一颗糖还不够。 “行。” “你们不能拉手,不能对视,说话不能超过三句,时间也不能超过半小时!”这是想要个糖罐! 谢铭:“......” 这还能谈个什么事儿? 基本的社交礼仪有什么好醋的? “我还要当着那小白脸的面和你拉手、对视、亲嘴儿!”这完全就是贪心的想要个糖厂的节奏。 “呵!你够了!”谢铭一巴掌拍上手底下那颗扎人的脑袋,“醒醒!” 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 第八十四章 拉手 再次来到公司,谢铭有了些许物是人非的感觉。明明公司里的一切都是他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可是现在看在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心理上的归属一旦消失,事事处处便都不自在起来。 就连遇到共事许久的人,说起话来也没了以前自如随意。 “谢...谢总,厉先生。”李秘书接待了谢铭,“刘总说让您直接进去。” 谢铭点点头,推开了自己曾经的办公室。 刘策宁就坐在他以前的位置上,见到他时,一脸笑容的起身迎接...可是当看到厉骜后,那笑容就尴尬了几分,变得凝固而死板。 “谢铭...”刘策宁伸手。 厉骜挤上前,伸爪握住一攥,“你好你好...甭客气了,有事说事,说完我们就走。” 刘策宁就觉得自己手掌一痛,还被使劲上下摇了摇。等松手一看,一圈的红印子。 “咳!”谢铭握拳抵唇,警告厉骜收敛。 “谢铭,你生病了吗?”刘策宁关切的问道,“之前还说回公司工作,是因为生病所以...” 爱情使人盲目。 即使谢铭拒绝的那么明显,刘策宁总是觉得自己还有几分的机会。即使被谢铭拉黑了电话,可是他还记得,最后那通电话中,是眼前这个粗糙的男人强制断开了他们的联系! 也许谢铭受到了强迫... 刘策宁忍着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其实这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谢铭回来一趟,委托他人也是可以办理的,但是刘策宁不放心。 他以为谢铭会抓住这个机会独自前来,那么他就能够帮助谢铭脱离这个粗鲁的男人!可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跟得这么紧,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我没有生病,n。我很好。”谢铭摇头微笑,给出了自己的解释,“我找到了另一份工作,所以不能回来帮你。” 超刑科的替补编外也正经算个工作了,他半天都没闲着。这种事请还是要和刘策宁说清楚的,不然他再邀请下去,厉骜得炸。 “不是说有份合同需要补签吗?我们先忙正事。”关心他的话可以不用说了,工作的事情更是千万别提,大家都安全。 “好,合同在这里,你看看。”刘策宁只好抽出桌子上一早准备好的合同,拿给谢铭。 厉骜就在一边牢牢钉着,一眼不眨的看着刘策宁的动作,生怕自己一个没盯牢,谢铭就被沾了便宜。 以前不知道这家伙心思的时候,他媳妇爪子都不晓得给摸了多少次!现在必须严防死守,坚决捍卫自己的每一寸领土! “你最近怎么样?好像瘦了...” 谢铭看合同的时候,刘策宁也站在另一边,他越看越心痛。谢铭一定是遭到了残酷的对待!z国的男人一向视另一半为私有物,根本不懂得尊重! “是吗?太忙了吧。”谢铭不以为意的笑笑,翻过一页。这几天东奔西跑,能按时吃饭就不错了,更别说没了厉骜定时定点的精心投喂,他不瘦才怪。 “你...过得不好吗?”刘策宁疯狂暗示,“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我...” “他好得很!”厉骜横眉竖眼的插话进来。 这黄皮香蕉什么意思? 暗示来暗示去的,没问题都能给他整出点问题来! “谢铭,我的人。”轮不着外人操心。 “有问题,也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关你什么事儿? “更何况,我们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你乱弹什么琴,瞎操什么心? 刘策宁呼吸一顿,可找到开火的理由了。 “你一直是这样对待谢铭的吗?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大男子主义,你不尊重谢铭,也从来没有理解他!他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你那些烟熏火燎的家庭,他有自己的事业!” “n!”谢铭微微拔高声音,“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喜欢那些烟熏火燎,厉骜也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我们真的很好。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很好。” 谢铭加重语气强调道。 就算他曾经和厉骜有过问题,那也已经解决了,他们现在一点矛盾都没有。就算有,也总是厉骜在让步。 刘策宁说的那些话让谢铭有些介意。他喜欢这样的厉骜,也不想厉骜因为爱他而受到伤害。 厉骜微微翘起唇角,谢铭为了维护他,怼这个傻x一句,比他自己上场怼十句都爽! “你被他威胁了吗?”刘策宁执迷不悟,坚信谢铭是迫不得已,“那天电话里我就听出来了,他这样的人狂妄自大,说不定还有暴力倾向...谢铭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谢铭抽抽嘴角。 他能说家里面有暴力倾向的那个人是他吗? 厉骜才一直是遭受暴力的那个。 而且从来只有他威胁厉骜的份,厉骜敢哔哔试试? 这要怎么才能和刘策宁说明白呢? 当面打厉骜一顿? 厉骜多贤惠啊,家事一把罩,还常常给他送饭,刘策宁究竟是脑补了什么,才给厉骜补出了一个大男子主义暴力渣男的形象? 就因为那通被挂掉的电话? “n,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情,从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谢铭试图解释清楚,“他从来没有任何暴力行为,也从来没有威胁伤害过我。” 一旁的厉骜心里早放起了烟花庆祝。 铭铭儿竟然亲口承认他是丈夫了! 这就是名分! 这就是地位! 这就是攻! 厉骜满心欢喜,决定对这个傻x温柔一点,至少不能使唤小绿尖儿去吓唬了,下一次换狸三儿过去骂一句“傻x”就行。 “和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实相比起来...我很难相信你的话。”刘策宁艰难的说道,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谢铭,你知道斯德哥尔摩吗?” 谢铭:“......” 他这是被人怀疑是受虐狂? 厉骜才是真受虐狂! 草草翻过一遍合同,谢铭也大概看出来这就是个借口。 “n,我真的很好,也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他再一次重申,顺便把合同签好还给刘策宁:“合同签好了,你收好。我们就先走了,一会儿有事。” 说不通就算了,他和厉骜的事情,原本就没有义务向刘策宁解释。 而且有事也真不是谢铭在故意敷衍,他们一早要回来的时候,就和张科长约好了见面,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谢铭!”刘策宁想要拉住人,却被厉骜抬手拦住了。 “谢铭特别好对吧。”厉骜诚恳的看着刘策宁,话音一转劝道:“可是他已经是我的人了,这辈子你都等不着的。所以你最好换个别的目标,单身的那种。就别惦记了。” 厉骜说的非常认真。 不出意外,他和谢铭还有不知道多少年日子会一起渡过,刘策宁怕是等到死都等不着。 “厉骜!”已经走到的门口的谢铭回身叫人,生怕厉骜一言不合,拍死刘策宁。 “来了来了。”厉骜忙不迭的跟上。 有这个功夫和媳妇拉拉小手多好。 这么想着,厉骜动作永远快过思维,手已经从底下伸过去了。 指尖相触,厉骜的大爪子就像是闻到肉味叼住就不撒口的野兽,大掌一握就把谢铭的手包在了掌心里。 谢铭甩甩手,没甩开。 “拉一拉怎么了?!”厉骜低声质问,不满的说道:“以前就是你总不肯和我在人前秀恩爱,好嘛,现在你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要是以前我们天天撒狗粮,这会儿还有刘大傻子什么事儿?” 听...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反正他以后也不来公司了,拉一拉手...也没什么。以前还有这个负担那个影响的,现在他还怕什么? 谢铭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的人设包袱轻一点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和厉骜手拉手,一起等在电梯前。 全公司的人都看到了...已经离开的前总裁夫夫,没了公司以后,感情竟然比以前还好!老夫老夫的手拉着手去乘电梯...那甜腻腻的爱情能从手指胶合的缝隙里满溢一路。 “谢铭!”苦情的新任刘总不屈不挠的在后面叫道:“你这样根本不能骗到我!我不相信!我一定会救...” 后面的声音被厚厚的金属门阻隔。 厉骜单手掏掏耳朵,无奈的问,“那大傻子要怎么办?” “...不管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谢铭也没想到刘策宁会这么的执着,还这么的能脑补,“以后我们不来公司了,见不到就没问题。” 厉骜默默的决定,他们家的小区得邀请超刑科常驻。毕竟刘策宁如果找上门,隔三差五还得把吓晕的大傻子给抬到超刑科去善后... 从公司离开,厉骜开车载着谢铭,前往坵山路东圳街,超刑科临时办事处。 张科长掌握了一些情况,原本是打算去t市与谢铭汇合,但是一听谢铭要回来,便约好了时间见面。 张科长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八十五章 商量 最近不止谢铭忙得团团转,张科长更是分不出精力去关照其他,一个不留神就让师门的师弟们派了小辈过去。美其名曰帮忙,实际就是监督。 人已经跟过去了,张科长就算想把人赶回去也是没辙,毕竟不是他的弟子,又是大小在山门长大,人情俗事不通,也轮不到他教导。 这还算小事,事情闹起来,最多到王志洲那里也就打住了。 眼下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张科长居中统筹,忽然发现他们之前最担忧的事情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那些闹腾得社会不安宁的事情,从昨天起就骤然减少,直至消失。 这其中固然有超刑科四处奔波,通玄门鼎力相助的原因,可怎么也不该就这么戛然而止。 突兀平稳下来的环境,带给张科长的不是喜悦,而是越发深重的不安。就好像平静的水面下酝酿着更大的风波,只等积蓄了力量一朝浪涌,闹一个天翻地覆。 如果谢铭不回来,张科长原打算今天去趟t市。毕竟现在能够遏制秽魔的只有厉骜,这件事情必须让厉骜知晓,商量出一个万全的计划来。 他实在是没人了。 掌门闭关未出,通玄门被几个师弟把持,到现在都觉得妖族暗中绸缪。不把力量集中起来对付即将到来的秽魔,倒是盘算着给妖族迎头一击...真是半点也指望不上。 当谢铭和厉骜来到超刑科后,不多寒暄,张科长就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昨天?突然就没有了‘意外’事件?”谢铭讶异极了,按照之前的推论,秽魔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力量,现在突然消停下来,最大的可能...怕就是它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厉骜刚刚确定了自己即将历劫,秽魔就攒够了力量...这种意外的巧合让谢铭不禁担忧。 张科长叹口气,“昨晚就停下来了,我们人手不够,布置还没有完全安排到位,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这一晚上我一直在留心消息,但是...”他摇摇头,显然事情是在朝着大家都不期望的一面在发展。 谢铭静下心来,想着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找到了秽魔的“老家”普然寺,发现了秽魔形成的源头...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厉骜也说了,拆了庙失去了积聚秽气的极阴之地,就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秽魔。 可是现在已经出现的这个魔,根本不是拆庙就能解决的。秽气对它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它力量的根本在欲求。 可现在连欲求都被秽魔放弃了... “不用想了,原因出来了。” 厉骜黑着一张脸,将怒气压在心头,把手机摁到桌上。 他对超刑科没有好感,碍于谢铭又不能吐槽,穷极无聊之下,只能拿出手机刷着玩。 妖怪之家上有他发出的帖子,时不时的厉骜会上去转转。 他的帖子已经建成了万丈高楼,但是实用的信息根本没有多少。毕竟秽魔这种东西,一个不留心就会当成是自然出现的秽气,秽气沾惹上身,人最多也就倒霉几天,对妖怪更是没什么影响...极少有妖怪会去注意秽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t市见了一面的小妖于素素,在回复里能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秽魔竟然私下里收拢了一批妖怪! 还拿他的血肉做诱饵,承诺那些妖怪事成之后,喝龙血吃龙肉! 于素素承诺了龙君去调查,其中又牵涉到了胡静的死,她自然是不遗余力,想尽办法,发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 这一查,妖怪里面那些有异心的,打算暗自跟随秽魔分龙肉的妖怪,自然是瞒不住了。 于素素调查时险象环生,险些就丧了命。好在她平日里修炼勤勉,关键的时候又靠着千灵百巧的原型勾搭了一个人类,勉强活了下来。 稍事修养后,她才有功夫给龙君报信。 厉骜恶狠狠地盯着手机,简直都想从眼睛里喷出火来把它烧烂。 这也太丢妖了! 他前脚还和谢铭炫耀自己怎么怎么有能耐,妖族小弟众多,后脚这些小弟就想分食了他的血肉... 厉骜心里清楚,于素素说的都是真的。 妖族大多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但凡能多喝一口汤,都能争得你死我活。他的威势对妖族是莫大的震慑,可是对于秽魔来说,半点不受影响...秽魔只是想要他一身的道德金光,对于血肉却是不那么在乎。 他的的血肉,对于妖族而言,简直就是这世间最大的补益! 完全值得一些不怕死的妖族前赴后继。 只需分出一点剩下的血肉,就能给自己收拢一批忠心耿耿的打手,这笔买卖对秽魔来说简直不能更划算! 谢铭从来没见过厉骜这么生气,就是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厉骜也是笑嘻嘻一副无赖模样。他心底打了一个突,伸手拿起厉骜的手机看了起来。 【龙君,我调查到有妖怪已经归附于魔。魔许以真龙血肉,驱使众妖,恐怕目的是您。】 于素素的这条消息也是刚刚才发出。 谢铭拿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一个魔已经够让他心惊,现在竟然还有妖怪也垂涎厉骜的血肉...厉骜现在还要渡劫,这是天定的劫数吗? 张科长不明所以,眼见着厉骜和谢铭脸色都难看起来,他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 “有一小部分妖怪,依附秽魔。”谢铭沉住气,尽可能的冷静回答。他现在一定不能乱...天知道他简直想把厉骜藏起来! 人可从来没有这么恐怖...妖怪们竟然想分食了厉骜! 张科长闻言一怔,这简直是屋漏偏风连阴雨。 “秽魔有了更好的帮手,怪不得停了下来。”谢铭微微抵住自己不舒服的胃部,刚刚那念头一浮上心头,他的胃就控制不住的开始痉挛起来。 厉骜的情绪已经发泄完了。他倒并非是害怕,只是尊严被挑衅后,心头的怒意过盛。这会儿留意到谢铭的不适,又开始紧张起来。 “你胃疼吗?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我给你揉揉。”厉骜心疼不已。 从一开始就是他牵扯出来了一堆破事,连累的谢铭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还要为他担惊受怕。 他要是能选,他也相当个人... 这样一来就彻底消停了! 谢铭不用纠结人和妖的问题,这中间也不会要这么多变故。 “不用。”谢铭忍过那最痛的一阵,稍稍恢复了精神,继续和张科长商量:“秽魔的目的是厉骜,如果它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接下来或许就直接找过来...如果它的力量不足,可能还会继续威胁...” “这事又不急在这一时!”厉骜气道,伸手过去捂着谢铭的胃,分出一丝的真元去疏导安抚谢铭身体的痛苦。 张科长低着眉眼,认真思考谢铭所说的两个可能。 “我的看法是,它还没那么强。”厉骜的大手一揉,谢铭顿时舒服了许多。没有了疼痛的影响,他的思维越发清晰,“我的看法是,秽魔现在还不够强大。它的手底下已经有了众多妖怪供它驱策,如果有把握,突然袭击,厉骜措手不及之下,它的赢面更大。但是现在没有,甚至还有小妖怪及时传信回来...” “这说明秽魔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至少现在没有。”谢铭说的笃定。 秽魔但凡有五成把握,都不会无动于衷。然而于素素还能成功报信,说明它加上它手底下妖怪的力量,都不够强大。 “所以...秽魔一定会利用妖怪,继续强化自己的力量。”这是谢铭所想到的最大的可能,然而他的目的不止如此,“我们之前太被动了。” 张科长心中的忧虑,被谢铭一席话说的烟消云散,顿时信心大涨:“你的意思是,我们得主动?” 厉骜看着谢铭闪闪发光的出谋划策,自己尽职尽责的半抱着人,揉着手底下越发放松的腰腹...眼睛都快眼黏在谢铭身上。 即使谢铭只是个人类,他也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厉骜。 强悍的真龙受到弱小人类的保护,厉骜半点不觉的丢脸,反而浑身洋溢着幸福的粉红色。 这种幸福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坦白——那些杂鱼加个秽魔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铭铭儿现在这么有气势,他还是再吃会儿软饭好了。 “对!”谢铭镇定的样子十分具有说服力,“魔现在想吸收力量...但如果我们让他无法吸收,那么他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 没有了力量来源,秽魔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如果它打算藏起来,那么或许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但秽魔也要渡劫,还是九死无生的灭魔之劫...那么留给它的时间就不多了。 它没有选择。 谢铭对这只藏头露尾的秽魔极为厌恶。 原本谢铭计划通过胡静的事情,找出魔的踪迹。可是事态变化,各地都在出事,不得已他只能放弃自己的打算。到了现在,秽魔竟然还想故技重施,扰乱他们的视线好达成自己的目的,谢铭偏不让它如愿! 第八十六章 肉痛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应该怎么封锁,才能让秽魔吸收不到力量。 谢铭这一步掐得稳准狠,秽魔根本不可能和他们耗时间。如果彻底断绝了秽魔吸收力量的途径,哪怕只减少它吸收的力量,对秽魔而言,恐怕都是不小的打击。 但是,欲念这种东西,是个人都有...如果想要彻底禁绝,压根就做不到。 张科长也跟上了谢铭的思路,他试着提出自己的打算:“如果是这样,想要盯死了,我们的人手不够。可是如果只是布置阵法防范的话,或许可行。” “秽魔要吸收的,并非一般欲念。”厉骜也低声解释起来,“不够强大的欲念不能形成力量,取之无用。最好是执念...到了疯魔的地步。就像张轶喾,为了自己的欲念毫无顾忌,哪怕已经死了也执意杀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人似乎也并不容易寻到。 谢铭微微放下心来。 虽然被妖怪垂涎血肉十分丢人,但是在这件事上,计较过多倒显得厉骜怂了。看着谢铭为他发愁,厉骜也跟着想办法:“妖怪也不全是胆子大不要命的,我让老树精发任务,但凡秽魔想借着妖怪搞什么事情,老树精那边就能摁死了。” 槐树精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也比秽魔更有号召力,区区的三瓜俩枣还想蹦跶,这事儿都不用厉骜出面的。 原本这件事极为愁人,可这么三言两语下来,似乎也变得不再困难。 谢铭又和张科长商量了一些细节和人员安排,重点的地方更是需要重点照顾。厉骜再一旁拿着手机点点点,也在和槐树精交待事情。 张科长大致有了计划,看着厉骜欲言又止。 “科长,还有什么问题?”谢铭估计这话张科长不好说,或者就是不敢说。 “青玄观那边,发现了魔的踪迹。不过已经是十个月前的事情了...”张科长先铺垫一番,解释清楚后才慢慢道明自己的请求:“青玄观里面,你也知道有一条能缩地成寸的通道,但是凭我们自己,想要守住恐怕不易...” 就算通玄门里再怎么不信任厉骜,对张科长而言,厉骜现在就是唯一一个能对付秽魔的大妖。他不能不顾后方的安稳,通玄门近千年的基业,更不能毁在秽魔的手上。 发现秽魔曾经出现在鹤鸣山,也是因为谢铭说过胡静在鹤鸣山历劫。可是偏偏身在市区的厉骜都能觉察,但是当日就在鹤鸣山附近青玄观的于师侄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 调查出来的结果也让张科长吓了一跳,秽魔竟然在鹤鸣山附近出现过。当时秽魔要是心中起念,顺着通道溜进通玄门...这乐子可就大了! 张科长甚至都打算暗中在通玄门也排查一番,他有些不放心。通玄门闭守深山,除了弟子入世下山外,常年与世隔绝。如果门中乱了起来,他们这些在外面的人,一时半刻也得不到消息。 所以他现在提起这件事的目的就是,想拜托厉骜守一守那条通道。 毕竟那通道是先辈遗泽,就这么毁了太过可惜,留着又是个漏洞... 谢铭有些犹豫。 厉骜还准备历劫,他把事情大多都安排出去,就是想让厉骜心无旁骛的顺利渡劫。张科长拜托的事情确实是个问题,但是让厉骜守在那里...谢铭怎么能不担心? 回了槐树精几条消息的厉骜不耐烦的把手机一扣,瞅了瞅谢铭后,张口拒绝道:“不去!” 他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给通玄门守大门? “我可以交换...”张科长还没说出自己的目的,就被厉骜顶了回来,神色有些讪讪的,但他还是坚持道:“我这些年也收集了一些东西,麝香,人参,何首乌...都是极品。我通玄门中也炼有丹药,修炼入门最是补益。” 张科长知道厉骜并不需要这些,但是谢铭需要。如果想引谢铭入修行之路,通玄门自认还是有些门道的。他用这些资源做交换,只要厉骜能守住通道,保通玄门不受秽魔侵扰即可。 谢铭不出声。这些东西...厉骜一个早就修炼有成的龙君怕是看不上吧。张科长提出的这个要求让他太为难了,私心里,谢铭不想厉骜答应,厉骜可能也不愿受驱使。 而且厉骜历劫的消息谢铭不能告诉任何人。 历劫向来是极为危险的,历劫之后的厉骜恐怕也最为虚弱,若是有人趁虚而入...所以这件事情,不能透露半点。 厉骜挠挠下巴颏儿,有点感兴趣。他找个药材辛辛苦苦,爬山过沟,雨宿风餐,还不一定能够遇上年份合适的,但是现在张老头有。还有通玄门,积累了这么多年,肯定也有好东西! 可惜以前他竟然忘了这一点,亏了!帮着干了这么多活儿,现在才想起来还能交换! “灵芝有没?”厉骜问道,露出了一副市侩的嘴脸。 灵芝性平,补气安神...最近正好能给谢铭补补。要是再有年份合适的,倒是一桩划算的买卖。他出出力气没什么,好药材现在可不好找。 “有的!”张科长差不点当场掏兜,“我有一株紫芝,恰是百年份。还有赤芝,足有三百年。” 厉骜眉眼一凛,有些不爽,“三百年?怕不是都成精了?这你也採!” 妖怪成精不易,尤其是植木类。灵芝更是不容易了,一经发现就被人摘了,能生三百年,必然是长于苦寒险恶之地,人迹不至,幸得保存修出灵智。 张科长竟然能拿出来一株三百年的赤芝,恐怕那成精的小妖已经被他杀了...植木妖怪大多性情平和,不惹血煞,它们成精不易,一旦有灵,老天也格外优容。厉骜虽然厉害,但从未害人伤妖,也瞧不起为一己私欲,灭灵食妖的人。 “不是这样!”张科长连连摆手,这才发现自己一时言语不察,触了厉骜的忌讳。 “我虽然捉妖,但是不曾伤过不染煞气的妖怪,这株赤芝是曾经打死一只猴精时,从它身上得来的。”张科长辩白道。 通玄门的规矩大,修道更修心,他们一门从来不斩好妖。哪怕就是胡静伤了谢铭,也没见就被打死了,反而是关在门中静思己过,什么时候灵台清明,什么时候才会被放走。 就像是关在监狱里改造一样。 反而胡静自己执念太重,和秽魔窜通一气,借了肉身让秽魔附体,又以性命为祭,杀了徐奉茂... 听完张科长的解释,厉骜脸色好看了一些。 “两株灵芝,麝香,何首乌...就先这么几样。”厉骜狮子大开口,这都是谢铭正经能用得上的东西,省的他到处扒拉,土里泥里的刨了。 张科长听着厉骜报名,肉痛得直皱眉头。 他就不该把自己的老底都掀了! 这会儿不给也得给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和真龙讨价还价吗? 守一条通道,直接去了他少半的积蓄...这可真是赔大了! 张科长苦笑着点点头,“多谢。” 好歹这事厉骜总算是应承了,说不定通玄门有个什么为难,厉骜看在他送出的东西的份上,也能出手帮一把。 总之,和厉骜交好总好过交恶,就是可怜他半辈子的积蓄就这么没了... 事情就在谢铭眼皮子底下被敲定下来,快得他都没反应过来。谢铭不赞同的看着厉骜,现在最要紧的是厉骜历劫...通玄门的事情反倒不急于一时,厉骜怎么就拎不清? 那些药如果花大价钱收购,也能买到一二,何必为了几株药材,把大事放在一边? 厉骜安抚的摸摸谢铭的手,不吭声。 历劫不算大问题,秽魔才是。说不定运气好,他们能一次把秽魔逼出来,赶在自己历劫前,解决得干干净净,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还能白赚药材! 这买卖可划算的很。 厉骜就是担心自己历劫,谢铭身边失了保护,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他根本来不及赶到。带着谢铭又怕他被雷擦点边边...真是左右为难。 所以最好就是先打死秽魔,再安心历劫。 厉骜又翻翻手机,老树精回的可是个好消息。 【147】 谢铭瞟一眼,好奇道:“这是什么?”暗号吗? “好事,已经有147个妖怪报名了。”厉骜手指一动,翻出任务栏,槐树精发布的任务已经被置顶了。按解决的问题或妖怪的数量计算,事情结束后,不止给报名的妖怪们积分,还有厉骜送出的真元大礼包。 谢铭:“......” 这真元竟然还能当钱使...长见识了。 那他岂不是直接靠着妖界的首富,以后坐家里数钱就行? 不过厉骜送出这么多的真元没问题吗? 万一修为弱了呢? 看到谢铭的担心,厉骜嘿嘿一笑。 他该不该告诉媳妇,自己所拥有的真元,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道德金光,天道厚赐就是有这么个好处,哪怕灵气稀薄,他也要比其他妖怪更受灵气的青睐。更别说井底那七百年,他可是坐在聚灵阵里修炼的。等他离开井底之后,那困住他的阵法也破了,积攒了七百年的灵气又全都便宜了他。 就是以前养着几个小妖怪天天送,他的灵气还在不断的增长,根本不但心有一天会送完。 第八十七章解谜 最重要的问题一解决,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 张科长这才慢慢就解释起当初鹤鸣山的调查,还有y市后续的一些安排。 “y市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至于鹤鸣山那件事,我的猜测是秽魔当初不想引起超刑科的注意,所以封锁了气息。至于为什么市区里能觉察到,恐怕是因为它力有不逮,而龙君又修为高强的缘故。” 张科长不漏声色,悄悄拍了一记龙屁。 厉骜冲着谢铭挑挑眉:看吧,官府认证本龙君厉害着呢!所以铭铭儿你也别老是怕这怕那的... 谢铭刚刚阻拦不及,让厉骜应下了帮人守大门的差事,心里有点不舒服...看着厉骜挑眉逗眼不当回事的样子,板了脸对张科长说道:“我这边也有一份语音记录...” 他言语简单的将徐奉茂和胡静的事情大致说了。 从现在得到的消息可以看出来,魔恐怕早就盯上胡静或者徐奉茂了。当初的鹤鸣山上,人妖魔齐聚,偏偏徐奉茂和胡静都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魔看在眼中。 张科长听完谢铭的转述,也是一脸惊讶,“...怎么会这样?胡静不可能怀孕,我们当初抓到她的时候明明没有...” 谢铭转念一想,怕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胡静和徐奉茂真正结了死仇! “超刑科追捕过胡静,会不会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导致胡静...”流产... 张科长一愣,他们当时被徐家要求着一定尽快抓到胡静,追捕起来自然是不遗余力。若说中间胡静因为躲避追捕而出了事,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可是...”张科长想要辩解,却说不出话来。 追捕胡静的是他们,伤了胡静的也是他们...徐奉茂撒了一个谎,不止让胡静疲于奔命,也让超刑科被耍的团团转。 最后导致了一系列问题出现,引出了一个潜藏埋伏的秽魔。 这中间,人人有错,又说不上大错...关键是那秽魔,差不多从一年前就开始筹谋...细思起来,让人心惊。 谢铭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他说了给他u盘那人的外貌特征,问道:“我这份记录可信吗?” 张科长当初和徐家人接触过,略略一想点了点头,“这人也是特殊部门的,不过和我们不在一个系统。他是徐奉茂的表弟。” 谢铭确认的消息,回想了一下,恐怕语音记录里那个徐奉茂的弟弟就是他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全程参与了这件事... 那么魔夜应该知道他的存在,为什么...他没有事情?还能把这份记录递出来? 谢铭这么想着,也问了出来。 厉骜接过话茬,散漫的解释道:“秽魔的布置已经结束了,该利用的也都利用完了,它急着渡劫,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操心这个?” 秽魔的举动带有极强的功利目的,凡是能够帮助它拿到道德金光的,才是它重点照顾的对象。徐奉茂都已经被利用完了,他的表弟又没有用。 “更何况,一个当兵出身的人,意志极为坚定,秽魔很难找到机会。”厉骜妖怪出身,虽然没风光一秒就被困在了井底,但是对于妖魔这类自私自利的秉性,还是揣摩得非常清楚的。 谢铭稍稍一想,顿时也想通了之前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所在。 “魔恐怕是先盯上了胡静,但是不曾露面。” 如果直接按照功利心来想,秽魔的举动简直一目了然。 胡静是妖,还是妖艳的狐妖。不管使计还是其他,用来接近厉骜最是方便不过。秽魔自己不能接近厉骜,自然想找一个帮手。 “同理来说,能够修成人形的妖怪,恐怕心志也不是一般的坚定。我猜秽魔没有办法控制胡静,只能待在她身边等待机会。”谢铭接着分析道。 从童嘉、于素素的口中,谢铭大致能看出胡静是一个怎样的性格。她骄傲强势,又修炼有成,就算是在人类社会也混的如鱼得水。这样一个妖怪,怎么可能轻易被秽魔迷惑? “偏偏,胡静和徐奉茂有了感情。” 一个妖怪是不好对付,但徐奉茂只是一个普通人,秽魔只要露露面,吓唬吓唬,徐奉茂就慌了。在徐奉茂想尽办法也不能对付秽魔后,他又发现胡静有了孩子... “徐奉茂病急乱投医,听了表弟的话...打算接着抓妖的名义把胡静送进超刑科保护起来。”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在妖怪的心中,超刑科并非是监狱那样的存在。 妖怪们恐惧超刑科。 “徐奉茂借题发挥,说发现了胡静妖怪的身份...胡静害怕,所以逃了。” “这段过程中,秽魔恐怕也没少出力。”谢铭的眼神微微一冷,继续道:“如果徐奉茂发现胡静离开后,秽魔也消失不见...他一定会崩溃。” 他会以为秽魔的目的就是胡静,秽魔想杀了胡静。所以他一定更着急,想让超刑科尽快把胡静抓回来... “所以,徐奉茂订婚了。”想诈胡静回来。 可是徐奉茂绝对没有想到,胡静是回来了,但结果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谢铭所经历的那些...胡静没了孩子,约定相守的人又和别人订婚,她的心神彻底失守。这时候秽魔出现,再来和她交易...只要能杀了徐奉茂,恐怕胡静什么都会答应! 所以,谢铭一开始就觉得,胡静出现在订婚现场的根本目的是他! 那半颗妖丹,完全就是给他准备的...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秽魔仍是打着厉骜的主意。只是秽魔不能接近厉骜,也不能直接伤害他...所以牵连了胡静和徐奉茂。 谢铭心知,自己就是厉骜最大的弱点。就像胡静那样,他要是出事,厉骜的心神就会被击溃,再去对上算计频频的秽魔,厉骜不可能赢。 一想到那种可能,谢铭胸口像是淤塞着一团郁气,消解不掉。 张科长听完谢铭的推理,深觉有道理。这么一来,整个谜团都被解开的差不多了。哪怕暂时找不到秽魔的踪迹,可是知道了它的目的,又有了对付它的手段,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是胡静...命数天定罢。 和张科长告别后,谢铭和厉骜离开。 厉骜答应了张科长去青玄观守着,收取了报酬自然不会食言。 谢铭无法在这件事情上指责厉骜...哪怕他再怎么担心。 张科长帮了他很多,所以对于张科长的请求,谢铭不发一语就是因为不好拒绝。 没想到厉骜为了那点草药就轻易应了。 谢铭有点郁闷。 “不耽误。”厉骜转动方向盘,把车汇入笔直的大道,低声劝哄道:“往那一待就是上百年份的草药好几株,我待哪儿不是待?张老头就是想借我吓唬秽魔...” 谢铭扭头看着窗外,“...草药就那么重要?你快要历劫了。”还能不能有点逼数? “唉...”厉骜装模作样的叹气,愁眉不展的说:“解决完这件事,剩下的就是你身体里面那半颗妖丹的问题了...可是我连材料都没准备好。” “当家不易啊。” “灵气稀薄,什么药草都长不起来,你老攻穷啊。” “我挖草就不能抱你,但我抱你的时候就不能去挖草,做男人难呐...” 一番唱作俱佳,成功的让谢铭黑了脸。 “历完劫再想这些不行吗?这个当口...”这个当口多重要啊! 厉骜嘿嘿一笑,一副占便宜的小算计:“不是这个当口,那张老头肯这么出血?卡在这个当口好啊...我说什么是什么,你没看他连砍价都不带还嘴的。” “可惜通玄门没出点什么事儿...”厉骜咂咂嘴,遗憾的摇摇头。 不然开了通玄门的大库,几百近千年的底蕴,那才是大便宜! 谢铭捂住脸,一介大妖不要节操,还是为了他...他能有什么可说的? “你实话说...历劫真的有把握吗?”过了一会儿,谢铭低声问道。 就算明知自己问了,厉骜也只会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云云,但是不问一问,谢铭总是悬着心。 “有!”厉骜信心满满,“这世上再不会有比我更会历劫的妖了!” “一甲子一小劫,一元一大劫。五百年地劫,一千年天劫...你算算,我都历过多少劫了?夸口说一句,这世间就没有妖比我历得劫多!” 厉骜说着说着就喘上了,看着谢铭脸色不对,一想他想把谢铭变成妖...这怕不是吓坏了吧。 “当然也没那么可怕,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厉骜又开始抹杀自己的本事,全把功劳往道德金光上推:“其实我能这么顺当,也是因为有道德金光护身的缘故。” 这话倒不是虚的,道德金光代表的就是天地表彰,大劫小劫的哪个不是天地意志?天地看你顺眼,自然不为难。要是不顺眼,就像那秽魔,心知肚明自己该被劈死,所以不管不顾都要临死一搏。 只是这次厉骜感觉不大对头...多少年历劫以来,他从没有过这么奇怪的危机感。 井底困着那么多年,历劫时打雷下雨的,也就在头顶那片两尺见方的孔洞上意思一下。往往是他觉都没睡醒,劫已经平安过去了... 这回又是怎么了? 这十年最大的改变,怕也就是他从井底出来了...难道是这一点让老天不高兴了? 那也别想他回去! 劈就劈! 靠着一身厚皮坚鳞,就不信几个二踢脚还能把他怎么滴! 第八十八章 乌龙 谢铭回去和厉骜收拾了东西,带着一二三四五只宠物,暂时搬家到了青玄观。 青玄观的于都管已经得了张科长的嘱咐,看见厉骜过来也不惊讶,略作了一番安排就离开了。 房间是现成的,青玄观偶尔也有住观修行的信徒,腾出一间来给他们夫夫一点不麻烦。 谢铭东西带的不多,青玄观就在郊外,离家近,有什么需要回去一趟也不耽误。这会儿他正在收拾东西,厉骜就在一旁帮忙。 过日子的两口子总是互补的,厉骜擅长做饭,谢铭就负责整理。 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厉骜有时注意不到,要用的时候一拍脑门就去找谢铭。 凡是谢铭收拾过的东西,不管多久都能清楚的记着放在哪里。 d市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斯克在外面冻得哆哆嗦嗦,炸着羽毛连扑带颠的冲进门,一头就往电热丝的暖炉上扎去。 青玄观位于郊外的山上,不能通水暖,就在房间里放置暖炉取暖。 “小心!”谢铭来不及拦着,眼睁睁看着斯克被烫的“嘎”得惊叫一声,三蹦两跳躲在了旁边。 暖炉谢铭刚刚插上,温度升的很快,斯克脑袋顶上已经秃了一块。谢铭赶紧过去看了看,皮肉还好,斯克一觉着烫就躲开了,只烫的发红,没有起泡。 “咔咔”斯克惊魂未定的躲在谢铭怀里,扇着翅膀委委屈屈的叫,“坏东西!坏东西!” 斯克是鹦鹉里比较聪明的了,谢铭养了它就没怎么教过说话,但它自己时不时的三字俩字往外蹦得脆生。 常备药都没带,谢铭有点愁。烫伤可大可小,虽然没起泡,但是最好也抹点烫伤膏,红霉素什么的... 斯克疼的叫,厉骜就在一旁坏笑。 他早看斯克脑袋顶上那一坨绿毛不爽了,还有小绿尖儿一身的绿色...总觉得在预示着什么一样。这下好了,烧没了,秃了也丑了,看着顺眼多了。 大冷天的,谢铭不想用凉水给斯克冲洗伤处,就沾湿了一块小毛巾给它顶着。斯克舒服了,蔫蔫的缩着脖子打哆嗦。 看见厉骜一脸坏笑,不帮忙还看笑话,谢铭一股闷气升起,“去找找药,烫伤膏红霉素,不行弄点阿莫西林也行...”还是得消炎,这会儿山上也没有宠物医院,只能先将就治治。 先看情况,不行就下山。 “那么麻烦干嘛?”厉骜歪着身子靠在桌子边,“抹点牙膏不行吗?我看别人家都是这么治的。还有香油,观里肯定有。” 本体为龙的厉骜身强体健,这么多年连感冒是什么滋味都不晓得,生病更是天方夜谭。治病的经验没有,乱七八糟不靠谱的偏方倒是一大堆。 “...会感染。”谢铭抚额,给厉骜补常识:“牙膏就不是治烫伤的东西...香油也不行。你快去找药。” 厉骜“啧”了一声,“麻烦的小崽儿。” 他也不出去,走过来蹲在谢铭旁边,神神秘秘的说:“给你看个厉害的!” “什么?”谢铭一愣,就看着厉骜扯掉毛巾,伸手在斯克脑袋顶上摸了一把... “成了!”厉骜拍手,表示搞定。 谢铭觉得厉骜这比买狗皮膏药的还不靠谱,你摸一下就行了?还不如牙膏呢!好歹有个清凉的作用。 “懒得你...”谢铭起身,打算自己去找。 “快看快看!”厉骜一把拽住人,摇着脑袋,故作严肃的的说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见证个鬼的奇迹... 懒就算了,还这么不靠谱... 谢铭刚想吐槽,就看到斯克秃成地中海的脑袋顶上,慢慢发出一撮绿意...然后那一点点绒毛就在他眼前长了起来,越长越多,直到将斯克的脑袋顶完全覆盖。 福临心至的,谢铭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胃不好,厉骜总是乐呵呵的抱着他揉,揉了之后睡一觉,一点毛病没有。 有时候头疼,厉骜就说他会认穴...一揉立竿见影。 所以,厉骜这是做了什么? 真元吗? 万试万灵? 秃顶也能治? 心中有本生意经的谢总,觉得自己又打开了一扇成为首富的大门...可惜的是,这门生意不能做,感觉错失了几个亿。 一点也不矜持的厉大妖不等谢铭开口就自我表扬:“这都是小意思啦毛毛雨,我还顺便给这家伙开了识智,以后运气好,也能修个人形出来...” 斯克是聪明,但是识智不全,这是天赋所限。哪怕它也吃过厉骜给的真元丸子,但是它能吸收的就比已经开了识智的妖怪少多了。 厉骜顺手就给开了识智,也是恰好遇到了斯克卡在了瓶颈上。如果这次不开,也许下次,或者下下次,斯克自己积累够了,也能修成妖怪。 “咔...咳!咕...唬?噗噗!”骤然聪明了一大截的斯克试着调整音准,像是吃东西卡住了一样,怪声一堆,好不容易找到了它想说的字,一开口对着谢铭就是一句“爸爸”! 谢铭:“!” 厉骜:“!” 这怎么开个识智还开了个儿子出来?! 话说这鹦鹉是个儿子吧...男鸟女鸟? 斯克伤也不疼了,毛也长好了,意外的变秃一回还给变聪明了...它在外面浪来浪去的,看到了人类的爸爸妈妈带孩子,给吃给玩,这不就和它一样嘛! “谢爸爸?”斯克没有得到谢铭的回复,有点不安的歪歪头,加了一个姓。 听起来...更奇怪了啊。 “嘿,是得好好谢谢...”厉骜憋不住了,笑了一声调侃道:“谢铭你这个姓真是占便宜,听着谁都感激你。” “谁说不是呢?天下燮矣了解一下?”谢铭凉凉的怼回去,安抚的摸摸斯克脑袋上新长出来的绿毛,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 他和厉骜以后很难有孩子了。 但是家里小妖怪这么多,如果都养大了...不也一样吗? 几个小家伙的性格不一样,但都是听话懂事的乖宝宝。等他们一化形,就办理收养的手续,上户口什么的,连在人类社会的身份问题都解决了。 小绿尖儿就叫...谢兼,狸三儿可以叫谢厉,小黄毛起个谢璜的名儿也好记...锦狸看它自己,如果愿意的话,他就有个女儿了! 至于斯克,谢思也不错... 听起来好大一家人... 不过都跟他姓谢,厉骜不会有意见吧。 那就看小家伙们的意愿了,想跟谁姓跟谁姓呗。不过起名一定不能让厉骜来,他的水平太臭,起的名字都叫不出口。 谢铭迅速的脑补完一个幸福合家欢的画面,顿时觉得人生完满了! 不过这事还要和厉骜商量,但是他决定的事情,厉骜一般都不会反对。 想到这里,谢铭安抚着把斯克挪到暖和的地方,距离暖炉半米远,既不会烫到,又能烘到热热的温度。 “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动...我有点事。”他说完摸摸斯克的背羽,“等你长大了...” 斯克现在还是个崽崽,想一出是一出,这件事不能这么轻率的决定。 厉骜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即将多出五个孩子...心塞! 想过二人世界怎么就这么难? 都说龙生九子...他这物种跨得也太大了! “...你觉得怎么样?”谢铭说完自己的打算,看着厉骜问道。 “我觉得啊...”厉骜干巴巴的说,“你是喜欢孩子吗?” 厉骜不怎么喜欢小孩,除了当年一点点大又萌又乖巧的谢铭外,他对幼崽并没有多少好感。 就算他有办法能让谢铭生一个,他都不愿意。再说了,逆天生崽损害太大,他舍不得谢铭遭这个罪。 “有孩子不好吗?”谢铭则是完全的人类思维。一个家庭就应该有夫妻...夫夫,有孩子。共同养育孩子的过程也是对人生的一种升华和感悟,是对未来的期盼和对过去的交代。 虽然他和厉骜是两个男人,但是在谢铭人生的计划中,是有对孩子的规划的。如果不是突发意外,他可能早就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 现在是不可能了。 厉骜是个妖,代孕恐怕极为困难。而他虽然现在是人,但是出于一种对厉骜的责任感,谢铭也不想有一个只有他血缘而和厉骜毫无关系的孩子。 等他也变成妖之后,估计孩子也不可能再有。 所以收养是现在最适合他们的办法了。 “你真的想要的话...我给你一个。”厉骜想了想,妥协道。 如果谢铭实在喜欢孩子,生一个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他把道德金光都让给谢铭,应该能将损害降到最低。 这两个人也是鸡同鸭讲。 “你答应了?一个怎么行?”谢铭皱皱眉,家里现在就五个,选谁不选谁都不公平,反正是收养,一个和五个有什么差别? “你还想要几个?”厉骜惊呆了,他怎么就没发现谢铭的母性这么强? 生一个已经是逆天而为,一个竟然还不够? “家里现在有五只小家伙...”你说收养一个怎么够? 厉骜愣了愣,脱口而出:“我说的是让你生!” 谢铭:“......” 第八十九章 吃素 他是个男的怎么生? 谢铭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个! 紧接着又是一身冷汗... 厉骜不会逆天到连男的都能怀孕吧... 话说他们两个男的,也没有什么避孕的意识... 我嘞个大擦! 他不会有了吧... 谢铭惊恐的摸摸自己的肚子。 他只是想要个孩子,但是自己生...绝对不可能! 厉骜想都不要想! 他一个男的生什么生?厉骜那么牛掰怎么不自己生?他一个修了几千年的大妖,自己生什么的肯定能办到吧! 下意识的,谢铭反驳道:“你怎么不生?!” 这下轮到厉骜震惊了... 谢铭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 先是提出收养试探他的态度,然后就要求他来生? 他可是公的! “我...我不喜欢小孩!”厉骜头摇得飞快,强烈拒绝并把问题抛给谢铭:“谁想要谁生!反正我不想要!” “...我一个男的,你让我生?”谢铭瞪着眼睛,同样的不可思议。 “都是带把儿的!我也是公的!”厉骜的气势丝毫不输给谢铭,这会儿他可不能弱势了,稍稍一低头,可就特么要下蛋了! 这要传出去还怎么做龙? 他就算耙耳朵也要抗争到底! “...你急什么?”幸好谢铭稳得住,话题又转回了他一开始的打算:“家里养了那么多小妖怪,都收养了不就行了?” 谁也不用生,现成白捡的孩子。 还是五个! 这么说不用下蛋了?厉骜紧绷的精神微微一震。 他忽然就觉得这个主意简直棒极了! “行!”厉骜当机立断。 如果谢铭一定非要养孩子,收养什么的可真是省心省力。擦一把额上的冷汗,厉骜心道幸好幸好,差一点的,他就要被逼着下蛋了... 一场乌龙,夫夫俩都冷汗津津——让一个男的/公的生崽什么的真是太吓人/妖了! “那就给它们先说一声,现在不着急,等化形了就能去办理收养手续了。”谢铭想的多,现在还不能正式的收养,只是先提前告知。如果几个小妖怪有什么需要,他们也好提早准备。 而且收养就要有户籍有年龄有序齿,到时候就按照小妖怪化形的先后顺序,给它们当做生日,顺便办理户籍。 当年的同性夫夫婚姻一经合法后,紧跟着收养也成了社会中司空见惯的事情。毕竟不是每一对夫夫都能够支付代孕的高昂费用,夫夫组成的家庭,如果想要孩子,必须办理繁琐的手续,还要有相关的证明,并经过一系列的家访评估...非常麻烦。 可是即使如此,等待收养小孩的家庭数量也十分可观,已经到了预约排队的地步。 他和厉骜倒是挺美,不仅不用排队,还能收养好几个! 小绿尖儿几个早溜出去玩了,平时它们没机会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超刑科的地盘上,道观寺庙更是得避着走。这下有人罩着,几个小妖怪待不住,跑出去玩了个痛快。 两只猫外加一只黄鼠狼,出现在任何地方也不会引人注目,小绿尖儿把自己当个项圈,缠在了狸三儿脖子上。 只有斯克,冷得哆哆嗦嗦,又因为跑起来太慢,飞起来显眼,被大部队残酷的抛弃了...一头扎进屋子还烫掉了毛。不过也因祸得福,被厉骜顺手开了识智,顺便勾得谢铭心思活动,打算收养崽崽。 小家伙们都不在,谢铭暂且按压了心思,和厉骜一起把东西整理完。 厉骜干完活,拿着手机点点点。自从任务发布后,他就经常上去看看。从昨天到今天,显示抓了一只跟着秽魔的妖怪,只是那妖怪反抗的太激烈,几个争功的妖怪又下手太重,一不小心把妖打死了...那妖怪的魂魄似乎是和秽魔签了什么契约,一死就消失不见。 厉骜磨磨牙,秽魔可真够小心谨慎的...那就算了,以后打死不论! 反正更多的消息也得不到,几个野心太大的杂碎,抓活的反倒让赚积分的妖怪束手束脚。 发出一条消息后,厉骜的后台也收到了一条消息。 槐树精考虑到妖怪们积极性的问题,打算及时分放论坛积分和厉骜的真元奖励。 妖怪们大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如果拖得时间长了,恐怕就没几个家伙愿意出力。毕竟厉骜那么强大,到时候不兑现承诺,他们不就白费力了? 厉骜爽快的应了。 花这么点真元,如果能够断了秽魔的退路,他都愿意出双份! 留言让老槐树来一趟d市,厉骜收起手机,开始搓丸子。 得多准备一点,省得槐树精总过来打扰。 斯克刚刚开了识智,这会儿对真元一点也抵抗不了,扑着翅膀从暖炉边一蹦一蹦的跳过来,伸长了脖子对着厉骜讨好的叫:“叭叭叭叭...” 得,这只以后也是个儿子/闺女... 他一个有鳞类的,不怎么擅长区分翅羽类的性别... 厉骜顺手就给喂了一颗绿豆大小的丸子。 斯克现在吸收不了太多,多给也是浪费。 尖尖的喙叨着丸子,仰脖微微张合,吞了下去。斯克眼睛亮亮的,知道这是对它有益的好东西,拿出讨好谢铭的那一套,拧着脖子蹭厉骜膝头。 这么爱撒娇,怕不是个女鸟? 厉骜推推斯克的绿脑袋,嘘它:“没了,不能吃了...” “叭叭?”斯克伸长了脖子看着桌面,那里还有好多... “再吃就爆炸了...”厉骜吓唬鸟,五指收紧又骤然张开,“‘嘭’的一声!一下就炸成饺子馅,稀碎稀碎的,懂?” 斯克惊一跳,往后蹦了两步歪歪头,眼看着厉骜不肯给,一甩长尾巴,又去粘着谢铭。 “谢爸爸谢爸爸!”一叠声叫着,喜庆得好像收了个大红包。 “喏。”谢铭倒是大方,把给斯克准备的坚果填埋进那张小尖嘴里。 “咔咔。”斯克啄了两下,发现不对,一仰脖咽下去继续“谢爸爸”。 “明天再给你...”承诺一出口,谢铭忽然反应过来这玩意能不能多吃他可不知道,于是又去看厉骜:“你说一天喂一颗行吗?” “真元就是个辅助,要想修炼有成,还得自己来。”厉骜劝了一句,解释道:“小绿尖儿那几只就差点积累,吃不吃的无所谓。这鸟还小,不到时候。” 小绿尖儿差着化形的临门一脚,狸三儿也一样,就是小黄毛都比斯克强。 这三只经常给喂一些,就相当于补充灵气了,对修炼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它们修炼的路子已经定了,只等积累到了就能化形。 但是斯克才刚刚开了识智,多吃无益,反倒会阻碍它学习吸收灵气的经验,助长惰性。 两个含辛茹苦的老父亲,就斯克修炼的问题讨论一通,达成了一致意见——不能吃了! 斯克眨眨黑豆眼,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最受宠的宝宝了...耷拉着脑袋,拖着爪子,性别不明且刚刚开了识智不到半小时的金刚鹦鹉蹭到暖炉边烤火去了。 现在只有这一点点的温暖,才能够安抚宝宝受伤的心灵。 中午的时候,几只小家伙们还没回来,谢铭有些担心,厉骜倒是稳得一比。 “那几只都是妖怪,就是碰到不长眼的降妖人也不怕,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厉骜就着在屋外檐下支起的小锅炉,飞快的把菜倒进锅里,用铲子翻了两下,“再说了,除了锦狸,那三个都有我的印记,怎么可能出事?” 厉骜估摸着,大概是这附近山多,那几个都是野性强的崽子,这会儿怕是玩高兴了忘了回来。 谢铭只好不去想了,低头帮厉骜看着炉子里的火。 从那个收养的念头一起,好像忽然之间有什么将他和几只小妖怪联系了起来。多了责任和义务,平常心就再也保持不住。 炒菜的炉子是从青玄观的仓库里扒拉出来的旧物件,由于天然气管道扯不过来,山上炒菜做饭用的都是煤气。 厉骜半点也不想进那个大厨房,更不想吃青玄观难吃的素斋,索性整了个炉子自己开火。 他又不是居家的修士,荤素不忌,更不将青玄观的杂毛放在眼里,原本打算大锅炖肉,馋死他们...这蔫坏的主意被谢铭发现,胎死腹中,厉骜只能苦逼兮兮的炒素菜。 这么一算亏大了! 几株草药而已,竟然要他吃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的素! 蔬菜好熟,翻炒几下叶子就软了,趁着七八分熟加盐,一盘炒青菜出锅... 绿油油的颜色看得厉骜有点点嫌弃。 就算是自己做的也嫌弃! 谢铭知道厉骜厨艺极佳,只要有材料,什么都能做的色香味俱全...他也是回来还没吃几顿好的就搬了过来,这会儿想起各种荤素搭配的大餐,不禁也有点馋。 不过住在道观里,还是得守着点规矩。 实在不行...隔三差五下山回去补补也成。 厉骜盛了菜,看着一碟子素没了食欲...这么个过法儿不行! 谢铭可还亏着呢,前一段时间根本就没好好吃饭,现在又是顿顿青菜,就算加了提炼的液团,那也吃得不痛快。 反手把菜往锅里一倒,又把盘子扣上去,厉骜站起身,一拽谢铭:“走了,我给你弄好吃的!靠着这么大的一座山,还能饿死不成?” 谢铭愣愣的跟着走,听完厉骜的话,才反应过来——这是真要靠山吃山了... 厉骜则恨恨的在心里嘀咕:怪不得几个小的到现在都不回来...回来就得吃素,谁回来谁傻x! 第九十章 吃蜜 靠山吃山才发现厉骜的好处。 一声令下,想吃什么任选不说,还能挑肥拣瘦! 正宗的野味! 厉骜召来的都是些没有识智的普通动物,谢铭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在一旁打着下手,看着厉骜将野鸡开膛破肚。 来之前,厉骜还打劫了青玄观的大厨房,把自己要用的调料一次拿够。 两个人坐在草地上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留下的残渣就地一埋,灭了火就拍拍屁股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厉骜带着谢铭在山里打牙祭,偶尔吃腻了才回观里煮粥炖菜,清清肠胃。 逮着一个大家都在的时候,谢铭宣布了自己和厉骜打算收养小家伙们的想法,得到了几个小崽子的大力支持! 狸三儿“喵呜”一声,带着脖子上来不及离开的小绿尖儿,冲上去就是一个腻歪的蹭蹭,被厉骜黑着脸拨开。 小黄毛难得机灵一次,乖乖蹲在谢铭面前直立起身子,团着爪爪,眨着圆豆豆的眼睛卖萌。 锦狸有些不能理解,它本来就是野猫,自己独立惯了,还不太明白这个收养意味着什么,但是厉骜的强大却是它所能够深刻感受到的,能有个依靠对它来说也是好事。 斯克看到又多了这么多“兄妹”和它争宠,一边叫着“我的我的”,一边扑着翅膀,妄图把谢铭整个罩起来不给其它小妖怪接触。结果被腹黑的狸三儿暗搓搓设了一道气墙隔在了外面... 不得已谢铭出面维持了秩序,挨个摸了摸,才算平息下来这一场“混乱”。 狸三儿是真的开心,它不过就是机缘巧合有了一点气运,踏入了修炼之途。又因为运气好,才能跟着厉骜时不时得些真元修炼...也是命好厉哥找了个人类,愿意收养照顾它们。 妖怪虽然有修为有法力,但是能活得恣意的,从来都不是它们这些小妖怪。 哪个小妖怪不想找个靠山呢?可是修为厉害的妖怪看不上它们,修为低的又护不住它们...便是厉哥,狸三儿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他的身边待多久...怕是事情一解决,它也就没什么用处了吧。 可是收养不一样! 以后它们就是一家人了! 作为一个曾经从人类家庭里出来的,并不受宠的宠物喵,狸三儿太懂这其中的区别了。 成为一个家庭里的一份子,就有了存在的必要,就不会被随意的抛弃掉...很多哪怕识智未开的宠物,也因为起了名字,受了养育,被一个家庭接纳,而成为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以后在这个家里,也会是这样! 于是狸三儿叫得越发嗲了... 厉骜:“......” 虽然知道你很开心但是真的不用这么开心... 你冲你谢爸爸叫得这么销魂,会让你厉爸爸很有危机感... “好了。”厉骜抬抬手,对乖萌乖萌的五只小家伙说道:“你们好好修炼,到时候一化形就给你们入户籍。” 妖怪进入社会,户籍很重要。这两年管理越发严格了,差不多都要到想入户籍必须去超刑科登记的地步...要造一份从出生到成年的户籍,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办不了...光是各种的学校毕业的人际关系就能跑死。 厉骜自己是走了超刑科的后门,不过这几个小妖怪...厉骜摸摸下巴,倒是可以让它们试着从幼儿园开始。 妖怪化形是可以调整的,大多数妖怪直接变作成年人也是为了方便。他倒是可以直接让小妖怪们化个幼崽的身形出来,送进幼儿园,再念小学中学大学...岂不是省事? 最主要的是,谢铭想养孩子,总得有点养孩子的乐趣不是? 不过厉骜给谢铭建议的时候,就不是这么说的。 “这几个小崽,小绿尖儿我看着三五年的功夫就能化形...”厉骜很快进入角色,宛如操心的老父亲,和自己相敬如宾的老伴儿开始商量孩子的教育问题:“它是山里出来的,字都不认识几个,化形之后恐怕没那么快就能融入社会...” 厉骜当年也是,自打昆仑山修炼起,正经就没认过几个字,会的那些还是古早的小篆。等他化龙,官方语言早变成繁体楷书了,他没浪一日就被关进井里,还是靠着那道士留下的几本破书,自己给自己连蒙带猜开了蒙...多亏那时候有个小童勤勉读书,每天早起到井边背诵课文,厉骜听着那朗朗的读书声,就这么艰难的完成了自我教育。 等到他把一丝魂魄放入龙珠,跟随谢铭被带出井底后...他以前所学的那些又派不上用场了。 因为文字改成了简体... 厉骜又挂在谢铭脖子上跟着念起了书。 到现在他也是现代社会里,万里挑一的没有正经文凭,极为稀缺的文盲...虽然超刑科给他伪造了一整套的档案,但是龙君自己给自己伪造的时候耐不下性子,又缺少时间...于是什么都没配齐全。 至于谢铭当时没有发现...那不是超刑科都给造好了么? 拿出来使个障眼法忽略掉名字不也一样? 又不耽误结婚... 所以,厉骜语重心长的劝道:“还是得念书。我打算让那几个小的,化形的时候化个三岁幼崽的模样,送去幼儿园,重新念书上学...” 谢铭不了解妖怪化形,但对厉骜的提议无比满意。 文盲怎么能行? 老谢家就没有不识字的! 必须念书,还得好好学习!努力考重本! “你说得对!”深知学习重要的谢铭通过了厉骜的提案,并打算一等小妖怪们化形,就着手去办。 于是毫不知情的五个小崽儿,就这么被决定了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学念书考重本!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外界的事情乍看一切向好。 帖子上今天抓几只妖,明天逮几只鬼的,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槐树精还特意来到青玄观取了一次真元丸子。 谢铭也是第一次见千年的大妖。 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不过那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带着岁月沉淀的痕迹,格外深沉。 老槐树精自称淮述,取了个谐音的名字,倒是格外的客气,见了谢铭就道:“嫂夫人。” 谢铭被吓了个趔趄,差点就崩不住人设了。 不过按照厉骜那边的辈分来算,他还真比千年的槐树精都高一辈。 见面的礼物也非常实惠,老槐树精送了一罐槐花蜜和半斤新鲜的槐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自己的东西,嫂夫人尝个鲜吧。” 谢铭顿时联想起他的本体——槐树... 唇角抽抽,他默默地收下了礼物。 话说植木类的成精真是好处多多,需求少,天生的不染血煞之气,又受天道庇佑,自己还能养家致富...不像厉骜,他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他的本体什么也不产。 厉骜是半点不客气,甚至还觉得槐树精上道。 千年槐树自产的蜜很是难得,灵气充沛,槐花也足够滋养,对谢铭而言极为合适。 厉骜搓出来的丸子也没有费心收拾,找了个超市两毛一个的塑料袋就那么装着,他随手把袋子递过去,漫不经心的问:“历劫还有几年?” 淮述似是不敢相信,愣了一会儿,老老实实说道:“约莫还有两年...” “成,到时候记得来找我。”厉骜点点头,就让他走了。 槐树精这么客气,自然是有所求的,他说起来寿元千载,其实还是差了两年。两年后就是他的千年之劫,厉骜看出他的忐忑,是以答应他两年后可以庇护他历劫。 “什么两年后?”谢铭等槐树精走后问道。 “他有一件小事,需要我帮一个小忙...”厉骜嘿嘿笑着打开了蜜罐,里面装了满满的一罐,掀开盖子就是一股蜂蜜的香甜。 槐树精下了功夫,自己的花产的蜜,选了一窝有那么点灵气的蜜蜂,又在灵气充裕的地方开花酿蜜...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去了哪里才开的花。 采了蜜的花想来也剩不了多少,能有个半斤不错了。 厉骜美滋滋的看着这么一堆食材,脑子里已经开始翻食谱了,打算继续给谢铭补补。 要将人变成妖极不容易。 不止材料要准备齐全,谢铭自己也要调养到最佳状态。 “什么小事?”一罐蜜半斤花,这么大冷的天,都过了槐花的时令了,说是一点小忙,谢铭表示不信。 “他历劫,我跟着去看看就行。”厉骜随口一答,看着谢铭严阵以待的模样,坏笑着拿手指蘸了点蜜抹在他唇上,自己又凑过去亲了一口。 那点香甜的滋味能从舌尖甜到心底。 历劫还算小事? 那还有什么是大事? 不是谢铭不信厉骜,而是这个人总是太不靠谱! 发现谢铭哪怕吃了蜜也没半点放松,厉骜只好抱着人晃晃:“两年后呢,不着急啊...咱先吃蜜。” 吃个屁! 又背着他偷摸搞事! 谢铭舔舔嘴巴,那味道仿佛印在唇上,舔了又舔,都是一股子甜味。 妖怪产的蜜果然不一样,味道好极了。 第九十一章 出事 淮述历劫的事还有两年的功夫,谢铭也不多问,厉骜自己心里有成算就行。 关键是厉骜历劫。 谢铭差不多每天都要问一句,厉骜总说快了快了,但实际上他也拿不准。 外面的形势看着一片大好,可关键的问题——秽魔在哪却没一点消息,谢铭整日和厉骜待在山上,偶尔也放松警惕,想着会不会秽魔看自己不是厉骜的对手,所以认命了...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会。 秽魔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更不知它多早就已盯上了厉骜,哪里会这么简单的放弃。 直到在青玄观过了一周的时间,张科长突然派了赵略过来。 “谢哥,又出事了。”赵略风尘仆仆的赶来,他比谢铭更晚回d市,前一段时间一直跟着王师兄在t市处理普然寺的事情。 普然寺的问题上,光是扯皮就扯了三天。 一来t市不愿放手这么好的“风水宝地”...甭管出了什么事,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生魔就生魔?好好的百年古寺,不止能发展旅游业,风水一说还带动了t市的矿产发展。撇开这些不提,突然拆庙,和周围的信众怎么交代? t市不想答应,赵略跟着他师兄上上下下的跑,最后说通了上面,才命令t市拆庙。 找一个重修翻新的借口,把庙往一边挪一挪,别占着那要命的阴穴。 这么一来,总算是皆大欢喜。赵略也跟着师兄回来交任务了... 可是没曾想,回来的当天晚上,d市就出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网红直播自杀。 赵略天没亮就被王师兄叫起来,跟着又去跑案子。他觉得自己今年犯衰,走哪哪出事。原本说d市有真龙罩着,是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可是现在...脸真疼。 比赵略脸更疼的是厉骜。 他的地界竟然都不安全了?整个d市原就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想到现在出了事! 最重要的是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问题是厉骜真的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正常...他虽然身在郊外青玄观,但是整个d市他了如指掌,稍有异动他就能觉察。 可是赵略人都来报告了... “...直播在半夜两点,网警接到报警后,又联系了当地的民警,民警出警...人没救下,现场比较...可怕。这个案子连夜就往上报,最近不太平,我们科长给相关部门都通知了,这案子也往我们超刑科报备了。”赵略脸色有点发白,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这玩意太邪了...” “谢哥你是不知道,一屋子的血...”赵略吞了下口水,压了压自己恐惧的情绪,把恐怖故事省了才继续道:“我跟我们科长去看的,屋子里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拿出手机,调出自己拍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尊漆黑的木雕像... 雕像盘着两腿,两手在胸前交叉,一直背到身后,如同自缚一般。 面部表情诡异而奇特。 眼睛眯缝着,似是在笑,带着一点弯曲的弧度,但是偏偏中间凿了一条缝隙,一下就变成了不怀好意的窥伺。 雕像的嘴唇格外丰润,微微鼓起,看起来也像带着笑意,但是唇角却拉下两条长长的纹路,直到下巴....那股笑意就成了恶意。 这么一尊似笑非笑,看着就不详的雕像,是从直播自杀的网红家里找到的。 张科长善观气,一看之下竟是伤到了自己。 “我们科长说,这雕像上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恶煞,他实在无力化解...”赵略又把照片拿给厉骜看,眼巴巴的希望厉骜能解决这个问题。 “一尊野神。”厉骜瞄了几眼,不怎么在意。张科长能被伤到,那是受了恶煞冲撞,是他自己修为不济的缘故。 野神只要没修出识智,就一点也不足为惧。 太平了这些日子,骤然又出事,谢铭只能联想到秽魔。 “还有别的消息吗?”赵略说的太笼统了,到现在为止,谢铭除了知道死了人,以及死因可能和这尊雕像有关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赵略想了想,不知道这个消息算不算重要... “那个,速播平台...是谢哥你以前公司的吗?” 速播... 这个名字谢铭不要太熟! 他离开公司之前,和凯豪签的最后一个合同,就是签的速播... “自杀的网红是速播旗下的?”谢铭口中这么问着,脑子里却惯性的思考起对策来。 比如要赶紧封锁消息... 比如要尽快处理问题... 买通稿和平台撇清关系,或者转移一下视线,不能让速播遭受更大的牵连... “警方那边,传出消息了吗?” 像这种事情,警方恐怕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 毕竟自杀,又牵扯到奇怪的木雕...不可能任由流言散布。 网红家里那边也要及时安抚,这个关键时刻不能闹起来。 “咳!”厉骜发现谢铭的思维已经偏了,连忙出声提醒谢铭,他的二老攻已经卖了... “那个,现在你不用管了,公司不是交给刘那什么了吗?” 谢铭:“......” 脱缰的思绪一个急刹,谢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已经和他无关了。 不对,还是有点关系的。 作为超刑科编外的一员,他有责任领着家属去调查一下,解决问题。 就是不知道见到刘策宁该怎么解释... 从公司的老板跳槽到特殊部门的办事员... 这跨度会不会有些太大了? 于是谢铭和厉骜跟着又下山,和赵略回到了市里。 赵略路上慢慢放松下来,关键是跟着厉骜太有安全感了,早上受到的冲击一下就变得无所谓。 “我们科长说,先把那雕像解决了...这玩意放在那里也没人敢动,谁知道还有没有问题...只能暂时用符封住了,还不知道能封多长时间...我师兄正看着呢。”一放松下来,赵略话也多了,人也活泼了。 厉骜动动手指,觉得自己像是外聘的拆弹专家... “警方那边消息暂时没往外透,这事可玄乎,他们也怕收不住。”赵略欢快的开着车,顺便和他谢哥吐槽:“谢哥你是不知道,一大早的我空着肚子就进去了,我去!吓死人了都...” 他说起来就收不住,刚想试图描述的详细一点,厉骜就出声了:“讲点有用的。” 铭铭儿胆子又不大,吓人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厉骜对这点深有体会。 以前他想给谢铭说点什么妖妖鬼鬼的,一开口就被讨厌了。强行要说谢铭就让他睡沙发睡书房...反正不跟他一个屋待着。 虽然那时候想让谢铭接受这些事情的目的没有达到,但是想一想胆小怕鬼的谢铭,感觉还挺软萌。 硬撑着一张脸赶人,就是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害怕,说不定小心肝早就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他讲这些没什么,逗逗谢铭权当情趣了,但是赵略一说,厉骜就不爱听。 凭什么吓唬他的人? 如果谢铭能探知厉骜心里的想法,他一定会如实以告... 他以前确实以为厉骜半夜不睡讲鬼故事是低级的情趣,并且觉得很无聊一点也不打算配合... 赵略半点也不敢反驳厉骜,老老实实应了一声,继续从早上可怕的经历中搜刮所谓的“有用”的话。 “那个网红还在调查,可能得去速播一趟...”实在想不起什么了,赵略提醒了这么一句。如果谢哥不想去的话,这个跑腿的活儿他完全愿意代劳。 “行,处理了雕像我就过去一趟。”谢铭直接把活儿自己揽了。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走一趟也好。 去速播虽然免不了要和刘策宁打交道,但是他对速播更熟悉,事情也好办。速播签下的主播,都在公司留了基本信息,一些出名的主播和自己的上一级也有私交,他对公司的人事情况更为了解。 说不定能有一些收获。 速播的网红主播,主要是靠广告流量打赏等收入。 自杀的主播叫翻车的蜗牛,自杀事件发生在凌晨两点,这原本不是她直播的时间,但是她却突然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页面...并且死在了镜头前。她的粉丝最先发现了这件事,紧急报警,网警又联系了当地的民警...只是到的时间太晚,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一听名字,谢铭对这个主播还有些印象。大概一年前和公司签约,一开始人美声甜,也小火过一段时间。只可惜世界上总有更美的人,更甜的声音,更会在镜头前互动也更玩得开的主播,翻车的蜗牛就渐渐沉寂了。 之后关于她的消息谢铭就不清楚了。 “警方那边大致做了网上调查。”赵略整理了自己大致知道的情况,包括没头没脑的猜测也统统告诉了谢铭,“这个主播可能去哪里整过容了,听说这一个月还挺火的。所以半夜两点的时候还有粉丝上来转转,一转结果就吓坏了。” “有时候这些人真是...古曼童佛牌骨头人油,什么都敢往家里带!”赵略有些气恼的说道,半懂不懂的,还一点也不怕! 第九十二章 替身 赵略也是心有戚戚。 一般知道神神异异多些的,反而轻易不敢招惹那些东西,不懂的更是碰都不会碰。最怕的就是半懂不懂,一知半解,只看到有多灵,却不明白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要知道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拜一拜求一求就能解决问题? 要真是这样,人人都不用发愁了,也不用努力,只要求神拜佛就行了。 更何况,不止质量是守恒的,换到这些事情上也一样。需要得到多大的好处,自然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迟早有一天,代价会是付不起的沉重。 譬如这个一命呜呼的翻车蜗牛。 事情紧急,谢铭先跟着赵略来到出事的地方。尸体已经挪走了,剩下的东西还没处理,张科长受伤后,就让普通人都先离开了,只留下王志洲一个人守着。 一墙之隔,外面的王志洲低头抽烟,里面溅了一室的血迹,还有那个诡异的雕像。 看到他们来了,王志洲把烟头在垃圾桶上摁灭,简单说了一句:“里面保持原状,没人再进去了。” 就连他也没敢进去。 那雕像太邪乎了,光是那一屋子血气就冲得他有些心神躁郁,若是待在屋子里,恐怕也落不着好。 趁着王志洲开门的功夫,厉骜低头给谢铭说着悄悄话:“等会儿你就别进去了,我处理完了立马出来。” 他还记着谢铭胆小,担心骤然看见可怕的东西,让他害怕。 谢铭瞥了厉骜一眼,“为什么?”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的?”厉骜发愁,铭铭儿怎么就一点都不懂他的苦心呢? “你想啊,那个里面...死了人,还都是血!赵略那么大个小小伙子都吓得不要不要的,你跟进去...”还不得吓哭? 谢铭觉得厉骜对自己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又不怕。”谢铭看了莫名其妙的厉骜一眼,“尸体不是已经抬走了吗?里面都是血迹...” 这能有多可怕? 厉骜和谢铭说话的功夫,门早开了。不过王志洲和赵略两个人都等着厉骜过来...要是没有厉骜,只他们两个也不敢轻易进去。 谢铭推推厉骜挡在前面的身子,咬耳朵说一句:“人都等着呢,你快点,别磨蹭。” 厉骜恼得磨牙,他磨蹭?他都是为了谁? “那待会进去了,你就闭着眼睛躲我身后...”放心不下,婆妈厉骜又叮咛一句,才开工干活。 门一开,谢铭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靠着厉骜的背,他条件反射的呕了一下。 厉骜后背绷得直直的,尽可能挡住谢铭的视线,嘴里念叨着:“怕了吧?就说了让你出去,偏偏你还不听...” 谢铭心里原本就直犯恶心,厉骜这不干活的废话还多! 也不知道呼吸进去多少这屋子里的空气...这么一想,更恶心了。 谢铭捂着嘴,闷闷的说:“你别说话,别张嘴...”最主要的是,别张嘴吞进这屋子里的空气... 厉骜完全不懂得谢铭忌讳什么,嘀嘀咕咕,喋喋不休:“我这不是说话给你壮胆呢嘛,不说话你不是更害怕?里面其实也没什么,进来这地儿是客厅,什么都没有...唔!” 谢铭扒着厉骜的肩,自己紧紧抿着嘴,抬手拽着厉骜自己的爪子堵住他自己的嘴。 再要让厉骜说下去,以后他们就别想接吻了... 顺道谢铭的视线也从厉骜肩上越了过去,确如厉骜所说的那样,这边是客厅,看起来还算整齐,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住在这里的人生前显然也极爱整洁,干净的奶油色布艺沙发上堆着两个同色的抱枕,茶几上还有一只杯子,一盘精心点缀,还没吃完的水果;客厅一角放着室内跑步机,顶上对着一面墙吊着投影机...客厅不大却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格局,卧室比较大,隔开了一半当直播间。”后面跟上来的王志洲出声道:“直播间在外面,卧室在最里面,卧室里供奉着那尊雕像。” 所以要进去的话,必须经过直播间。 网红就是直播的时候自杀的。 “我还怀疑她并非是自己想不开。”王志洲比赵略靠谱得多,一些信息也掌握的更加全面,他继续道:“警方调查了报警人,据说当天直播结束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翻车蜗牛还和粉丝约定明天同一时间见面...” 厉骜一边护着谢铭,歪着脑袋去挡他的视线,一边从手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这不是明摆着吗?愿力受到反噬,利息不够高,那雕像就来收取本金了...” “你是说,她也许愿了?”谢铭的声音极不自在,感觉自己每说一句话,都把这满含血腥味的空气吞进腹中。 和秽魔牵连的,似乎都是各种许愿和欲求相关,只是不知道这姑娘是从哪里得到那个雕像的? 直播间里宛如恐怖片的现场,血迹完全不是流出来的,而是喷射溅出,大片血色糊上了直播设备,白色的长毛地毯上也湿成了血毡。 谢铭只看了一眼,然后默默低下头。大片的血色,对他来说是有些刺激了。 “看情况像。”厉骜几步穿过了直播间,进了卧室。 卧室是粉色的,连床带装饰,都是少女粉色系。刚刚看完了艳红的血色,现在对着粉红色,谢铭都有些吃不消,只能继续低着头。 地上挺奇怪的,每隔半米就有两个半圆对称的血印子,从直播间直直通向卧室... 厉骜则是打量一圈,然后目光定定的放在了供在窗前的雕像上。 这个雕像颜色比在赵略手机上看到的更深,眯缝的眼睛似乎在从眼皮底下窥视打量着面前的人... 厉骜冷冷一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来全不费功夫...” 找来找去,没想到秽魔竟栖息在这么个破烂雕像的身子里! 光是用眼睛看,厉骜都能看见从那木雕上散发出来的脏污秽气! 一弹指在指腹上蹭了道口子,厉骜把隐隐透着金光的血液点在掌心,一抬手掌就要拍下去。 “嘿嘿!”那雕像忽然挣裂了嘴角,发出诡异的笑声,“迟早...我的...” 它还想说什么,却被厉骜一掌拍实了,劈了半个脑袋下来,顿时没了声音。 那滴血一触上肉眼看不见的秽气,顿时扩散开去,金光顿时大涨! 凡是金光蔓延到的地方,秽气如同雪崩般纷纷散去,室内的污浊也为之一清,血腥气都变得淡了几分。 “这就结束了?”谢铭就在厉骜身后,看得最是清楚。那点金光一冒出来,就好像燃起的火焰般,在半空里不知道烧了些什么。木雕发出的声音他也听了个清楚,正是附身胡静时,他听到的秽魔的语调。 也就是说,这木雕上,附着的其实就是秽魔! “没呢。”厉骜语气有一丝懊恼,抬脚踢踢被他劈烂的木块。那头颈断裂处,有一缕污迹涓涓涌出,漆黑如墨。厉骜招招手,那点金光顺着他的心意,扑上去将那点污迹也烧了个干净,“这就是个替身,把秽气塞在木雕里替它办事...” 木雕碎了,那点秽气也被清了个干净,秽魔仍是藏头露尾,怂得不肯出来让厉骜打死... 谢铭也瞧了几眼,木头的断裂处能显示出清晰的木质纹理,微微泛黄,倒不像外表那样漆黑一片。 而那歪倒的底部上面,似是沾了点什么... 谢铭伸手要碰,被厉骜一把拽住,“这玩意儿脏!碰了就倒霉,走路摔跤、喝水就呛、吃饭就噎...你让赵略收拾。” 突然被点名的赵略:“......” 还没碰呢,他就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还是我来吧。”王志洲挺身而出,捏着一张驱祟符贴在了木雕上,然后拾起木雕,装进随身的袋子里,打算带回去研究。 不过...装好了木雕后,王志洲捻捻指尖,凑在鼻端上轻嗅... “别闻了,臭。”厉骜好心劝了一句:“这玩意是用血养的,之前不知道浇了多少鸡血鸭血,最后淋上去的,全是人血...” 王志洲的动作凝固了。 “要我说赶紧烧了是正经,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秽魔附过身了,脏兮兮的还臭,留着糟心。 “我回去给我们科长说一声。”王志洲应道。 “行吧,随你们。”厉骜劝了一句就不再多说,反正秽气已除,木雕也没什么问题...谁还没有个奇奇怪怪的爱好呢? 谢铭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木雕之所以是黑色的,全是因为淋上去的血! “她做这些...目的是什么?”谢铭的目光移向之前摆放木雕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个漆黑的木质托底...恐怕那颜色也是血染上去的! “谁知道呢?”厉骜不负责任的摊摊手,“谁都有愿望,就看怎么实现。有的人愿意自己努力,有的人愿意走捷径...” 赵略这会儿也凑过来,“谢哥,这事儿后面还有警方调查,我们等两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确实,超刑科负责处理的木雕一结束,警方就能顺利展开调查... 一行人往外走去,王志洲负责打电话联系警方,赵略则给张科长汇报消息。 接下来,谢铭还打算去一趟速播了解情况。 第九十三章 速播 等他们人下了楼,警方也及时赶到了。 和王志洲相熟的孙警官拉着他到了一边,低声问道:“问题解决了?”还顺手递了根烟。 王志洲抬手接了,在衣兜里掏出打火机,“解决了,你们现在上去没问题。这案子得盯紧点,我们这边消息有点跟不上。” 这种走访调查,还是熟悉办案的警方更合适。超刑科一般都是确定有危害,直接就上,或抓或杀,半点也不拖泥带水。这回遇上这么个案子,中间的弯弯绕可是难为了王志洲。 “行,现场取证一结束,我们马上安排。”孙警官也不含糊,极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他瞅着王志洲拿着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火,笑着把自己刚用完的递过去,“用我的吧。” 王志洲谢了一句,接过来...奇了怪了,仍是打不着。 厉骜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的跟谢铭说道:“瞧见没,这就开始倒霉了。咱去干什么可不能带着他...不然什么事都做不成。” 赵略:“......” 感谢我师兄给我背了锅! 谢铭看着和王志洲站在一起的警官疑惑的拿过打火机,自己试了试,就一下,火苗稳稳的冒了出来,他笑着就这么去帮王志洲点烟...火苗晃了晃,到了王志洲面前的时候忽然窜高一大截,霎时间燎着了王志洲额前的一缕头发丝! 焦黑的灰从眼前飘下来... “我去!对不住对不住!”孙警官连忙道歉,看着王志洲好好的头发一下豁了个口子,完全补救不回来,只能去剃毛寸了。 王志洲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紧张的盯着他的三个人,心下了然又郁闷...他这就是倒了霉了。 “不怪你。”他摆摆手,“我自己的问题...你先忙吧,我也有点事。” 孙警官:“......” 他的打火机他点的火...这还是王志洲自己的问题?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不过人已经走了,孙警官也没工夫细想,转身上楼去调查取证了。 王志洲走过去的时候,平地上还被绊了一下,他功夫底子不错,好歹稳住了身形,对面三个人看着他越发的同情。 厉骜同情的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悄悄告诉谢铭:“看这情况不倒霉个三五天的不能完,他还要把那玩意儿带回去,一霉霉一窝...幸好你没动手。” 当着人面这么说,谢铭都听不下去了,偷摸着给了厉骜一拐子,让他别说话。 王志洲揣着个“危险品”,也不和谢铭一道,简单交代几句,让赵略跟着谢铭去速播,自己就回去了。 王志洲一走,赵略苦着个脸,有点担心整个超刑科都倒霉的话,会霉成什么样儿。 “要是随便一碰就这么倒霉,咱们还怎么查?”赵略叹口气,然后突发奇想道:“你说那秽魔也是蠢哈,它把秽气分出来不就完了?一人沾上一点,大家都倒霉,它不就能逍遥了...” 秽魔要是早这么干,估计也没他们超刑科什么事儿,光是倒霉就够折腾了,哪儿还顾得上其他。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厉骜嗤了一声,“倒霉也是有限的,又不能要了命。而且它那秽气也算它自己的根基,哪有为了干扰视线就自毁城墙的?再说了,那点秽气对我来说屁用没有,它挨劈的时间又快到了...”这么干根本划不来... 后半句话被厉骜自个咽了下去,因为谢铭正用不赞同的视线盯着他。 “...你这么看我干吗?”厉骜往一边缩了缩,很快又想明白了,“超刑科非要攒着那东西,我都说了不是好玩意儿了...” 超刑科想要,超刑科自己去搞,反正他不动手。 虽然就是一抬手的事儿,但是厉骜不愿意! 别说他本来就和通玄门有旧仇呢,就算没有,他也不想帮忙。 顺手把那块木疙瘩就地烧了倒行。 “要我说烧了最好,他非要拿着...倒霉也是没法子。”都是自找的... 赵略见机开解一句,“厉哥说得对!我们确实得带回去,主要是研究研究对付的办法,涨点经验,免得下次遇到了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是厉哥这会儿帮忙了,回去我们照样得研究,还不是一样要倒霉...” 谁让他们超刑科就是干这活儿的,早倒霉晚倒霉的,总是避不过。 赵略倒是想得开。 谢铭移开目光,心里沉沉的叹口气。 他早觉得厉骜可能和超刑科有点什么宿怨,不然这么抬抬手的事情,依厉骜爽快的性子不可能袖手旁观。没看淮述送了点蜜,厉骜都愿意帮人家历劫... 现在看来,问题可能比较严重。 不过任谢铭怎么猜,都没想到厉骜正是因为被通玄门的一位祖师爷给关在井底七百多年,这才结了大仇... 速播就在大厦十五楼,工作人员见到谢铭都非常意外。 负责速播平台的章经理,引着他们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谢总...您这是回来了?”章经理的神色有些惊喜,速播刚刚出了事,他也是一大早才知道的,没想到前任的总裁竟然这会儿找到他,除了救场救急,章经理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谢铭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只说:“...我过来是有点公事。” 确实是公事,他如今改换门庭,吃得可是公家饭...尽管一个月只有三千五的基础工资,张科长也尽力为他争取到了。 “公事?”章经理有点慌,不会是要开了他吧?事情还没解决,这会儿开除了他能换谁解决问题呢?谢总吗? “嗯。”谢铭很是沉得住气,拿出当初赵略调查的态度,公事公办的问道:“说说那个翻车蜗牛,到底怎么回事儿?” 章经理憋了半天,简直冤屈。这事儿就是场天灾人祸,要是不说个清楚,可别真的就这么开除了他。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早前签的人,一直不愠不火的,上个月刚见点起色,突然就出了这种事!”他们签人也没有做什么心理评估检查的道理,这好好的人突然想不开,和他和公司可没关系... “上个月有起色?怎么个起色?”谢铭觉得这一点很不同寻常。 “咳!怎么说呢...”章经理压了压声音,“咱们这直播,民不举官不究的,打打擦边球也没人理...那个蜗牛不知道怎么想了个主意,在网上组织拜什么灵像...好像还真挺灵的,她的粉丝涨了不少,每天都跟着她一块拜。” “拜灵像?”谢铭拧了眉,觉得这个拜灵像肯定和那尊木雕脱不开关系,“有多少人?” “挺多的,每天定时定点来的,实际数据就有一千多人,有时候人多也能达到两千...” 这个数据在直播行业说起来不算差了。 只是...搞封建迷信这么吸粉吗? “...每天就是拜灵像?”谢铭有点难以置信。 “也不是,还有其他活动,就是搞了这么个噱头,还挺吸引人。”章经理笑笑,“要不是不能借着这个扩大吸粉,平台都想推出套餐了。” 不过宣扬封建迷信还是不对的,一两个人这么做还行,要是整个平台都这么做,迟早被查。 谢铭的神色有点复杂。 灵像恐怕确实灵验了,才会吸引这么多人。秽魔如果从一个月前开始养着翻车蜗牛,等到现在开始收割欲念,总得先给些甜头。翻车蜗牛不止自己拜那木雕,还带着粉丝一起拜,许的愿望越多,等价交换就越大,最后只能她来付这个代价。 “她...那个灵像是从哪来的?” 谢铭估计这个问题问不出答案,却还是不死心。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章经理一摊手,无辜的说道:“这个就是个吸粉道具,估计是哪个庙里请来的吧...也许是暹罗那边请的,他们那边不是流行这个?” 对于主播靠什么吸粉,平台是管不到的。只要不违规违制,能吸粉他们就只有支持的份。 谢铭才离开公司一个多月,底下就开始出现这种事情。说明刘策宁在管理上还存在着不小的疏漏,不然底下的人不会这么放纵。 也有可能是由于刘策宁本身是华裔,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也不了解。 如果是谢铭自己,这种宣传迷信,组织拜神的行为,他一开始就会警觉制止。 不过...偏偏是他离开的这一个月才出了这种事,也许秽魔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这样。调虎离山,然后在厉骜的地盘d市搅风搅雨... 直播确实是个扩大吸收欲念范围的好主意,难道秽魔的目的就只是这个? 外面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木雕? 谢铭正想着后续牵扯出来的一连串问题,厉骜突然往他身边一蹭,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坐定了。 怎么了? 谢铭还没问出口,厉骜突变的理由就进来了。 “谢铭,你怎么来了?”刘策宁仍是一派的温文和煦,还有少许的意外。 距离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也不过才几天而已。 刘策宁觉得上一次是自己着急了,忘了厉骜就在谢铭身旁,恐怕谢铭根本不敢说真话。 以后,他一定会更加注意! “有些事过来走一趟。”谢铭示意赵略把证件拿给刘策宁看。 反正该问的问得差不多了,正主一来,他再怎么模糊焦点,章经理也能知道不对劲。还不如大方一点,直接亮明身份。 章经理眨眨眼,就看那个跟着谢铭进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哥掏出一个皮夹,上面印着硕大的国徽...超刑科为了方便,一般对外办事的时候都是以公安干警的名义,一方面能直接取证,一方面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他刚刚,说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你现在是警察?”刘策宁大感意外,上上下下的打量谢铭。 关于谢铭的经历,刘策宁也知道不少,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成为警察的样子。 谢铭点头一笑,“临时工而已,还不是正式编制。”顶多是个辅警。 刘策宁:“......” 谢铭这是受了什么打击? 好好的公司副总他不当,跑去当警察,还是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一定是姓厉的在故意折磨他! 第九十四章 醋劲 不管刘策宁脑补再多,谢铭都是稳稳的。 亮明了身份后,接下来就真的是公事公办了。 “具体是什么时间,翻车蜗牛开始拜灵像?参与的粉丝能联系到吗?翻车蜗牛有什么朋友?平台上出现过类似情况吗?你们具体还知道什么?”接手的赵略可就专业多了,掏出一个小本本一边问一边记。 章经理摸摸光秃秃的脑门擦擦汗,小心翼翼的看着刘策宁,等候示下。 “好好配合调查。”刘策宁抬抬手,吩咐道:“问什么你说什么,大家都想早点解决事情。” “我一定配合!”章经理得了准话,这下一点磕绊都不打了,挨个回答赵略的问题。 空下来的刘策宁开始缠着谢铭。 “好好的,你怎么会去当警察?”刘策宁的语气异常哀怨,“我想让你过来给我帮忙你都拒绝了。” 以前他和谢铭一个对外一个对内,公司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他们可是最佳partner... “机缘巧合。”谢铭带着歉意笑笑,解释道:“之前无意中参与到一桩案子里,恰好缺人手,我就留下了。” 谢铭说的含糊其辞,前因后果却都讲得算是明白,他不想刘策宁继续追问,便道:“拜神这类事情按例按律都是不允许的,章经理没有和你报备吗?” 刘策宁想了一会儿,迟疑道:“似乎月初说了...但是那一阵和凯豪签约的事情还没定下来,我太忙了。” “还没签?”谢铭皱眉,“凯豪对条件不满意?” 这不可能! 当初凯豪对推宣有意见,但他退了一步,已经加大了宣传力度...这都过了一个月,凯豪怎么可能还不答应? “不是。”刘策宁苦笑着摇摇头,“你一走,凯豪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是知道接任的是我之后,他们又同意继续合作了。” “不过凯豪这一个月来,不怎么好...先是和徐家的婚事没了,听说徐家对凯总有点意见。接着凯豪就调查出税务上有问题,紧跟着公司职员跳槽、艺人爆出黑料,资金链断裂...凯总自顾不暇,所以没来得及签约。” 刘策宁说起这些事也觉得凯豪太倒霉了。 短短几个月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出。明明扒上了徐家,眼看着就要高人一等,平步青云,万事顺遂。 结果徐奉茂竟然死了! 好好的婚事没了后,各种事情开始层出不穷...刘策宁都怀疑凯家是不是被破了风水。 他算是被殃及的池鱼,虽然不在暴风重中心,但多少也是受了损失。 厉骜在一旁挑挑眉,记忆力突然挖出了一件事情...他摸摸下巴,似乎他已经报仇了。 之所以厉骜现在这么乖乖坐着,是因为底下谢铭的手一直给他牵着。他也是明理的妖,铭铭儿谈正事呢,作为老攻可不能添乱。 而且凯豪这事吧...还有他一点缘故,万一他开口说个三句两句的,被铭铭儿抓到把柄怎么办? 不过,他答应了媳妇不再说谎...那就等一会儿事情办完了再坦白吧。 谢铭听得哑然,凯豪之前明明发展势头极好,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了这样。要不是这一个月才出的木雕事件,他都要怀疑凯总这么倒霉是不是在家里建了神龛... “那这事...我...”他离开前安排好的合约,结果现在坑了刘策宁,谢铭有些过意不去。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刘策宁温言安抚道:“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凯豪的合约最开始还是我谈的...” 随即他又打蛇随棍上,趁着谢铭心软愧疚,再次提出要求:“如果你能来帮我就好了,我对于公司内部的事情,真的很不擅长...” 厉骜坐旁边听得真真儿的!这丫的还没死心! 没等谢铭说话,他的眼睛一翻,格外凶悍,“你怎么那么废物?这点事儿都做不好?” 娘们兮兮光想着让谢铭帮他帮他帮他,就不能爷们一点自立自强自己学着干? 谢铭来不及制止,习惯性的狠狠掐下了厉骜虎口。 “嗷!你又掐我!”厉骜刚刚放完狠话,瞪着谢铭时也是一副穷凶极恶的表情。 刘策宁心中一紧,起身就要去护谢铭...他完全忽视了被掐的是厉骜,以及那个完全应该圈起来重读的考点“又”字。 谢铭半点不怕厉骜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以前厉骜和他吵架再生气,也只敢怂唧唧的抹去他的记忆,更别说动手了...抹去记忆主要还是怕谢铭记着仇不跟厉骜好了。 厉骜个耙耳朵,光是长得面上凶。 谢铭起身先给刘策宁道歉:“对不住了,他...这个人...真是抱歉!” “谢铭,你不要怕!”刘策宁瞬间正义上身,伸手想去拉谢铭,好让他躲在自己身后... 谢铭一侧身,避过了。 “我出去一下,你稍等。”说完这句话,谢铭拽着厉骜就走,这家伙不收拾不行了! 怼刘策宁是越来越不客气,好歹他还欠着刘策宁人情呢!公司这事儿上,也至少坑了刘策宁一半...结果人刘策宁不介怀,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厉骜就跟炸了毛一样...这还能好?以后是不是他就别出去见人,和谁都不要说话,也不该有朋友? 赵略一边写笔记,一边用同情的余光目送厉哥好走... 厉哥这醋劲儿也太大了...他以后还是注意和谢哥保持距离吧。 不过这什么刘总,好像是那次从厉哥家门口拖走的那个人? 这是以前就有仇? 赵略带着点点敬畏,抬头看了刘策宁一眼,这人把厉哥气成这样还活着,也是猛! 刘策宁坐立不安,瞥见赵略的目光后,犹豫了一下,问道:“谢铭在你们那儿还好吗?厉骜也是你们的人?他们平时...怎么样?” 姓厉的不是家庭煮夫吗? 难道他还有别的身份?警察?便衣?卧底? “谢哥在我们单位挺好的啊。”赵略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咧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厉哥不是,厉哥还看不上我们的活儿呢!厉哥这回可是看在谢哥的面子上过来帮忙的...他们夫夫感情可好了!平时有事出双入对的,看得我都想结婚了...” 赵略修炼天赋不高,机灵劲儿全点在察言观色上了。 刘策宁一开口,他就觉察了那么一点的意思,这会儿可劲儿的说好话... 赵略美滋滋的想,厉哥知道了可不得夸我?再说了,他说的可都是真的!见天跟在谢哥厉哥身后,别的不说,他狗粮可没少吃! 刘策宁越听越烦,姓厉的是在人前装模作样吗? 说不定背地里...对!他得赶紧跟上去,没准谢铭正受欺负呢! 谢铭可半点委屈没受,当着人面管教厉骜也太难堪了,他拽着人一路就去了厕所。 关上门后。 “上次不是都说开了吗?你又怎么了?”谢铭起个话头,皱皱眉道:“他只是那么一说,我根本就没想答应!” 厉骜不哼不哈的嘟囔:“那人牛皮糖吗?扯都扯不下来?认准要撬老子墙角?” “什么撬墙角?”谢铭一瞪眼,恨不得把这个没数的怼到外太空! “明明一点事儿没有,你越这样越像有问题!”谢铭保留着仅剩的一点理智,试图耐心的和厉骜讲道理:“咱们俩又和他没关系,就说几句话而已,你不出声我都拒绝他了。” “你拒绝有用吗?”厉骜吊着眼睛,痞里痞气的,“他那么不要脸,明明白白说了几遍了就是听不懂人话!” “你讲不讲理?”谢铭理智绷弦,快要断了。 “不讲!”厉骜一口拒绝讲道理的文明对待,强烈要求野蛮的暴力执法! 谢铭气得呼哧呼哧,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住了。 厉骜皮糙肉硬的,打人他手疼。 “那你先回去...” “铭铭儿我错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眼。 先跳起来的是厉骜,“我凭什么回去?那家伙在这儿我死都不回去!” “你在这儿净添乱。”刚刚厉骜一道歉,谢铭就有点心软,语气也和缓下来。 厉骜才认了错,这会儿有点怂,并不敢和谢铭倔脾气,他转眼一想,计上心头。 “我还不能回去,一会儿有事。” “什么事?”一点也不放心的谢铭追问,生怕厉骜转头就套了刘策宁麻袋。 “嘿嘿!”厉骜咧嘴一笑,脸皮极厚,“不是好事儿。” 不等谢铭再问,他就快速的坦白了:“当初你在凯豪那晚不是醉了吗我气不过那边灌你酒叫狸三儿找了几个衰的去了凯豪...” 机关枪一样说完,谢铭怔了怔才听懂了厉骜的意思。 他不过就是多喝了点酒,不对...那晚他是假装喝醉了! 就为这?凯豪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连合约都签不起,那几个衰的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 “你...你怎么这么...”坏?小心眼?过分? 转了一圈,刘策宁签不了约竟然是因为他那晚装醉? 这冤不冤? “你赶紧的!”谢铭苦恼,这事可怎么说...希望现在能有用吧,不行就再想办法补偿一下刘策宁... “嘿!嘿!”厉骜干笑两声,小声道:“原本是待几天就叫回来的,结果这不是连七八糟的事儿一堆,就给忘了嘛。” 人好好的一个公司都快倒了,还“就给忘了嘛”...谢铭捂住脑门,觉得以后连狸三儿几个都得管得严一点。 第九十五章 反转 “谢铭!” 刘策宁忽然推开门闯了进来。 厉骜动作极快,一步上前把谢铭挡在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的,保准这个姓刘的连谢铭半根头发丝都甭想瞅见! “谢铭,你没事吧!”刘策宁左突右进,却始终突破不了厉骜的防线...厉骜比他高,像座山一样,根本不是空有架子的刘策宁所能撼动的。 “你让开!”刘策宁说的一点也不客气,谢铭要是没事,这家伙为什么挡在前面?说不定谢铭已经被... 陷入自己情绪里的刘策宁完全忘了,刚刚可是谢铭抓着厉骜离开的。 厉骜好整以暇的掏掏耳朵,“你说啥?” 多少年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了? 呃...当然,中间有七百多年留守老龙的空窗期压根就没人和他说话。 不过光是看着他比一般人更加高大的身量和凶悍的表情,社会上就没人敢惹他...除了谢铭。 “请你让开!”刘策宁压了压脾气,保持风度,客气的用了一个祈使句。 “不让。”厉骜压低了眉眼,俯视刘策宁,那副表情别提多欠揍。 他又不傻,让什么让! 身后的可是他媳妇! 刘大傻子凭什么让他让开? 厉骜搓搓手指,按捺住心里蠢蠢欲动、想要伸个小手指把刘策宁摁死当场的冲动...就这么个秋后的蚱蜢,蹦什么蹦?惹急了叫那几个衰的搁刘策宁公司里待上三两月的,直接破产把人撵回大洋彼岸那就天下太平了! 唔...失策了,早知道刚刚就不坦白了,这下谢铭已经知道了他的伎俩,再用就不灵了,没准还得闹... “你起开...”谢铭也在身后扒拉着厉骜结实的腰。 “你捣什么乱?”厉骜头也不回,单爪往后一探就把谢铭不安分的手抓了个正着。 后院起火啊那个绿杏出墙...铭铭儿你到底是哪边的? “谢铭?你没事吧?”刘策宁一听谢铭的声音又想往前凑,被厉骜轻轻一推退了三步远。 厉骜白眼一翻,信口胡沁,气人至极,“少特么挨挨蹭蹭的,你占谁便宜呢?” “你!野蛮!粗鲁!下流!”刘策宁自诩绅士风度不会骂人,急眼了也就那几个字,听着不像骂人,倒像是被调戏了。 “嘿!”厉骜一瞪眼,这人怎么能颠倒黑白呢?就他这样的,倒贴十个都嫌弃! 不过没等厉骜集火开喷,谢铭也急了,“你再闹我真生气了!” 眼不错见的,厉骜扬起的眉毛瞬间低了下来,背后攥着谢铭的爪子也松了,怂唧唧的嘀咕道:“生气就生气呗,还真生气...以前也没见你假生气啊...为了这么个小白脸...你就这么对你嫡亲嫡亲的老攻...这日子可怎么过呦...” 厉骜一卖惨,谢铭的气势也弱了,“你先让开,让我跟他说清楚...” 厉骜贱兮兮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你先躲着,让我把他揍清楚...” 话音一落,后腰那一点软肉就遭了秧,被谢铭偷偷掐着拧了个一百八十度。 “嗷!” 厉大妖惨遭黑手,毫不要脸的叫了一声,乖乖给谢铭让开路。 疼倒是不疼,不过他要不叫,铭铭儿得多没面子啊。都亲自动手拧了,多多少少的他还能没点反馈? 就是这么妻奴耙耳朵,厉骜沾沾自喜的想着。 不过等刘策宁走上近前,着急的打量谢铭的时候,厉骜心里就不怎么爽了。 欣赏是一回事,谢铭本来就长得好看,路上小姑娘大媳妇看几眼就看了,她们就是羡慕就是眼馋,反正这块肉已经被他厉骜叼回窝里团着身子护住了,那些人馋也没辙! 但是刘大傻子不一样...他不仅偷摸着馋,他闻着味儿还想把肉从厉骜的身子底下偷走! 龙口夺食啊这是! 不打得他知道这肉已经有主了能行? 厉骜黑着脸心里谋划着坏主意,憋着气算时间...谢铭和那刘大傻子多说一秒钟的话,到时候他就多打一拳,说个一分钟,那就是六十拳没跑! 上限六十,计时开始! “n...你是否对我和厉骜有什么误解?”谢铭眼含疑惑,不明白刘策宁为什么这么执着的一定要帮他? 如果有误解,那么干脆就一次说清楚。 哪怕他人设崩掉,变成家暴男,厉骜耙耳朵还斯德哥尔摩...也一定要说明白了! 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什么厉骜欺负他的事情,任是五大三粗、力大无穷、牛逼哄哄的厉骜,在他面前从来就只有挨揍的份! “是他强迫你吗?”刘策宁首先脑补到相反的一面去了。 厉骜在他眼中就是自大粗鲁野蛮、不懂尊重为何物、欺压他的心上人的恶龙般的角色。 “没有。”谢铭翻个和厉骜极其相似的白眼,一脸的无可奈何,“我强迫他还差不多。” “你?”刘策宁闻言噎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谢铭,质疑道:“你强迫他?” “我先看上他,婚也是我求的,他主内我主外,我说东他不敢往西,我说打狗他不敢撵鸡...”谢铭形象生动的阐述了自己在家里占据绝对优势的地位。 刘策宁眨眨眼睛,打量着谢铭和厉骜对比悬殊的身高差距和肌肉拥有数量,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眼见着人还不相信,谢铭也只能破罐破摔了。 “不止如此。我还罚他跪键盘跪搓板跪榴莲...家里打人的是我,厉骜从没还过手,打完还帮我揉手腕...家务他也一把罩,做菜堪比大厨,想吃什么点什么,他来做。累了捏肩,乏了泡脚,洗澡搓背,端茶倒水...” “天底下没有比厉骜对我更好的人了,他用十年的时间,让我没办法离开他。n...我们真的不可能,我更不需要解救。” “厉骜...只是长得凶,对别人凶,但是他从来没有凶我,都是我凶他。而且我是真的爱他...” “我们之间如果说强迫,那也是我强迫厉骜。如果说家暴,那我就是施暴的一方。如果说欺负,厉骜被我欺负时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谢铭摊摊手,直白道:“我为什么要放弃这样一个爱人?” “他是我的肉中骨、骨中髓,失去他我活不了。” 面对着刘策宁越来越讶异的目光,谢铭自嘲的笑笑,“以前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厉骜有多好,那是因为他太好了...如果别人知道了,会不会羡慕?会不会窥视?会不会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守着这世间最昂贵的珍宝,一点也不想被人发现。也许有比我更好的人出现,厉骜就会抛弃我...” 听得只会呵呵傻笑,连计时都忘了数数的厉骜反应极快,斩钉截铁:“这不可能!我当初一眼就喜欢你了...你最好了!没人能跟你比!谁敢瞧我我就揍他!” 刘策宁张了张嘴,脸上现出纠结的神色,他想说他不相信,谢铭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可是看着谢铭的样子,他发现这极有可能是真的! 我的天! 他以为他以为的就是他以为的! 事实远比脑补更惊悚! “你...”刘策宁艰难的指指谢铭,又转过去看厉骜,“和他...相反的?不是我想的那样,是...你?” 像是回到了最初学汉语的时候,这个反差大到abc刘策宁连话都不会说了。 光是看肌肉的数量厉骜那傻大个都占有绝对的优势所以他才会误会! 没想到事实上厉骜才是那个需要他帮助解救的人! 刘策宁脑子瞬间乱成了浆糊...他还要救吗? 他的绅士风度,他的骑士精神,他的正义感...omg! 抱着一颗火热爱恋的心,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不说,还被强迫塞了满嘴的狗粮...然后极富怜悯同情的刘策宁看着强壮的厉骜,弱声问道:“那么...你需要帮助吗?” 厉骜犀利的回复:“滚!” 谢铭摇头一笑,安慰刘策宁:“所以n,我们真的很好。” 狗腿的厉骜紧贴上来,眼巴巴瞅着谢铭,迫切希望亲个嘴儿再给刘策宁一记重击,被谢铭用目光制止了。 刘策宁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缓了一会儿,刘策宁悲切的捂住脸,低声道歉:“我很抱歉...是我自己无端猜测,给你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而谢铭恐怕是为了彻底了断他的心思,才决定把一切摊开来说...想想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刘策宁顿时有种无颜待在这里的感觉。 “也有我的问题,是我一直没说清楚...”谢铭不忍心的劝解道。 刘策宁摇摇头,“我...我先出去了。” 厉骜目送刘大傻子默默走到门口,推门,再贴心的合上门的举动,幸灾乐祸的说道:“该!” 谢铭看不过去了,推他,“刘策宁其实也没做什么...而且他...” 他应该受到教训了。 毕竟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和厉骜之间存在不平等关系,没想到最后确实是存在不平等关系,可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他认为需要保护的谢铭单方面的在虐厉骜。 更别说他还对谢铭有着那么些不切实际的想象... 也是挺受打击的。 第九十六章 探病 经此一役,厉骜大受鼓舞! 谢铭亲口说了那么多爱他的话,还不带重样儿的! 厉骜厚着脸皮搓搓手,这么激烈的表白之后,不亲亲抱抱怎么也说不过去吧...来一发就算了,好歹他是文明妖。 谢铭这会儿也缓过劲了,想想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耳根渐渐染上一片绯红。 虽然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现在想一想,觉得还是很不好意思...更别说厉骜还用那种盯着肉的目光盯着他。 “我们也...出去吧。赵略还等着呢...”谢铭不自在的摸摸鼻尖,低垂着眼。赵略什么的就是个借口,关键是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厕所又不是什么花前月下的好地方,虽然鼻尖只有消毒水的味道,但是谢铭还是接受不了和厉骜在这么个地方交换口水...噫,也太脏了! 厉骜是个行动派,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人已经把谢铭抱在怀里了。 “让他等着呗...我们再待一小会儿,就一分钟?”厉骜呵着气,凑到谢铭耳边小声调戏,“你躲什么?刚刚说的那么好听...我有那么好?” 谢铭拧着腰不想挨上厕所的墙壁,却被厉骜误以为是害羞... 他捏着厉骜两只耳朵往上提,“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就这么不讲究? 厉骜也委屈,他妖生最幸福的时刻竟然是在厕所里渡过了,这都没脸往外说! “你表白就挑了这么个地儿,我还没嫌你呢!” 谢铭卡了壳,这地方是不怎么浪漫...可那不是话赶话被迫的吗,又不全是他的锅。 “...所以你也别那么挑,这厕所风水不错,上上大吉...”厉骜带着笑意的尾音消失在了和谢铭相贴的唇齿间。 ...... 等谢铭唇角嫣红,硬拽着厉骜走出去的时候,赵略百无聊赖,把笔录都给整理好了。 “谢哥!”一看见谢铭,赵略连忙起身,他在这里待的已经不好意思了。速播正是事多的时候,章经理的办公室里人进进出出,每个人进门瞅他一眼,出门又瞅他一眼...他只好待在走廊上,苦逼的等着大佬们“办完事”。 谢铭抿了下唇,眼角带刀的瞪了厉骜一眼。 这家伙硬是把他摁在墙上亲了半晌不带换气的! 在这么下去...他的洁癖都快要被憋没了。 蚂蟥一样贴肉就不松,撕都撕不开! “咳,完事了?那就回。”解决了情敌厉骜是哪哪都舒坦,被谢铭眼刀扫了都美滋滋。 回去的路上,赵略把自己整理的消息向谢铭作了一个简短的汇报。 “看起来是没问题的,章经理知道的不多。不过速播签约有专人负责,我也问了。”赵略翻翻笔记,找到一页后继续道:“翻车的蜗牛已经签约一年又两个月了,之前确实没什么起色。小打小闹播点自己的生活视频,也做过吃播。大概就是一个月前,她突然小火了一把,原因就是拜灵像。” “平台那边负责人说联系了翻车蜗牛,但是因为这个噱头比较新,抱有侥幸心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截止到现在,平台其他人也开始有效仿的...”赵略表情略纠结,一副不懂为什么这种事情还有人跟风的样子,“不过章经理说了,他们会赶紧处理的。” “翻车的蜗牛有几个朋友,我记下来了,到时和警方对接一下。” “至于拜灵像的粉丝,章经理说他们这边后台联系,看能不能继续提供线索。” 赵略又翻过一页,看着被自己圈起来的一句,犹豫了一下,“拜灵像能让人变漂亮吗?” “负责签约的人说翻车的蜗牛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看起来更漂亮,不过没听说她动手术整容什么的...” 赵略还要了一张签约时证件复印件的复印件,上面的翻车蜗牛确实和他看到的差异极大...也许是活着和死了了区别? “可能这就是她的愿望...”谢铭听完,神色沉了沉,“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翻车蜗牛。” 如果这种木雕批量出现,相比起来之前完全就是小打小闹...直播平台不少,如果秽魔以这种方式扩大它吸收力量的途径...那真是会让他们疲于奔命。 他们讨论完了,开车的厉骜播了家里的座机。 “厉哥...您有什么吩咐?”话筒中谄媚的声音一听就是狸三儿的。 “我说,你还记得我让你找几个衰的吗?”厉骜今天心情极好,觉得放过凯豪就是为他的爱情积德! 当然,犯错的狸三儿也被轻轻放过... “我办事您放心,早早就送过去了...”狸三儿脑袋瓜一转,立马就想起厉哥之前吩咐的那一次。 “放心个屁!”厉骜粗口一爆,集火狸三儿:“我说待两天,这都几个月了?顾头不顾腚?!” 狸三儿:“......” 那之前不是厉哥您和嫂子闹离婚吗?谁还顾得上这不相干的...之后东奔西跑的,它就给忘了。 不过这话这会儿铁定不能说,狸三儿态度积极的认错:“厉哥我错了!” 这怂样儿简直和厉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这就去!今天把这事妥妥解决了!”承认错误不算完,还得赶紧处理问题才是正经。 其实这事儿厉骜自己都忘了,也不好太过苛责狸三儿,这就是个态度,向谢铭表示他和他养的一窝都是好妖怪。 “行吧,赶紧去。”厉骜哼了声,结束通话,然后一转脸,狗腿的和谢铭表功:“我骂狸三儿了,小崽子也给忘了...我让它马上就过去。” 谢铭抚额。 这无妄之灾... 一家子都不靠谱啊...真是委屈凯总了。 希望还来得及。 赵略这会儿也接了一个电话。 “喂,师兄...” “科长醒了?” “哦...行,我给谢哥说一声。” 挂了电话,赵略开始给谢铭转述他师兄意思:“我师兄说科长醒了,想见厉哥...和你一面。” 谢铭秒懂。 主要想见的怕是厉骜,他不过是个捎带。 可是如果他不去,厉骜肯定也不会去。 “去医院。”谢铭拍拍厉骜的靠背,让厉骜往医院的方向开。 之前张科长受伤昏迷了一小会儿,人没什么大碍,就是脑袋上磕了个包,这会儿在医院修养。 至于修为上受的伤,就只能靠自愈了。 厉骜不满,但也不敢多叽歪,一打方向盘,拐上另一条去医院的路。 谢铭看到张科长的时候,人还在病房里打电话。 “我这又没事...赶紧的,给我办出院手续。” “啥脑震荡...不可能!我练了一辈子,就磕了那么一下...” “你赶紧回来!” “啥?你出什么事儿了?” “...搁那个刻解厄符的盒子里,用化煞符先封上,对!符黑了就换一张,勤快点。” 赵略听了两句话,就知道张科长在和谁打电话了,对着谢铭作了一个“我师兄”的口型,然后故意敲敲门。 “叩叩”两声门响,张科长转身瞧见了人,赶紧的打发了王志洲,“剩下的你看着办,不行给自己烧点符水喝...行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来了。”张科长和善的对谢铭笑了笑,指着自己脑袋上缠着的绷带,嘲道:“都说了没什么大事,偏偏不放我出院!说什么怕脑震荡?我自个的脑子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好好的没一点问题!” 赵略看着那一脑袋的绷带,插嘴道:“五十多的人了,您能有点数吗?这脑震荡要是自己就能感觉出来,要医院干嘛?医生说了留院观察,您好好待着不行吗?” “嘿!”张科长一直觉得自己年富力强,能一人干俩!偏偏在赵略嘴里他就脆弱的不堪一击,再说了,他怎么没数了?就磕了道小口子流了点血,脑瓜子可好好的。 “我不出去你能罩住?”张科长拗上劲儿了,数落道:“你师兄个不争气的,这会儿还倒霉呢!刚刚和我说掉坑里去了,才爬上来给自己擦药呢!” 赵略露出一副似哭似笑的怪异神情来...听到师兄掉坑里了他应该很难过才对,可是想想这倒霉的锅被师兄背走了他逃过一劫,竟然还有那么点小庆幸...啊啊啊赵小略你可真是太坏了! “那...师兄没事吧?”赵略缩着脑袋问道。 “他什么身手?”张科长瞪了赵略一眼,“擦破点皮,要搁你身上至少要断个胳膊腿儿的...” 都至少了,就不能少断点吗?赵略一瘪嘴,找个角角窝着种蘑菇去了。 谢铭也上前看了看张科长脑袋上那一圈绷带。 绷带缠得薄,隐约能看到蘸着药的药棉,伤口确实不大,也没血迹渗出。 他放了心,出言劝道:“还是多观察几天,医院比较有经验,等医生确诊没问题了,科长您再办理出院手续吧。” “唉...”张科长叹口气,“外面那么多事,我在医院根本待不住啊。” 第九十七章 骄傲 张科长愁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刚才解决了t市的普然寺,d市的大本营又闹出了乱子。 往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赵略又嘴快的插话,“外面有我师兄呢,他没问题的!” 我师兄顶天立地! 张科长一听,那点愁绪瞬间消失,“什么都靠你师兄,你还能再出息点吗?” 志洲都倒霉成什么样了,再出点事,他怎么和师门交代? 拢共就出了这么几个好苗子,他还等着王志洲以后挑起超刑科的担子,是千万不能折在这件事上的。 好歹他还有口气,能帮一把是一把。 赵略扁扁嘴,一抬眼看见科长师伯头上的绷带和鬓边的白发,蔫蔫的低下头不吭声了。 他要是能撑得起来,也许现在科长就不会这么急着出院了... 可是天赋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他又没有勤修苦练的毅力,只能年复一年的废柴下去了。 谢铭扶着张科长坐下,温言安慰道:“性质这么恶劣的事情,现在不光牵涉了超刑科...妖怪那边不也开始行动了?我们这边还有厉骜,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平息下来的。总归现在情况没到最坏的时候,科长您还是听医生的安排...” “要是真有什么大事,我们手机联系也方便。” 张科长定定看着谢铭,似是被安抚下来了,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后,掏出手机。 “既然这样,那我这边把一些相关的电话号码都给你...王志洲的电话你有吗?”说完,好似料定了一样,一瞥赵略,哼了一声:“赵略肯定没给你,他万事不管不操心的...” 赵略:“......” 完全无法反驳,他确实没给。 不过他和谢哥每天都待在一起,谢哥要给谁打电话吩咐一声不就行了? 他就是谢哥贴心的传话筒! 谢铭看着磕了脑袋住在医院里,一下变成老小孩的张科长,好笑的摇摇头。可能生病了都这样,会突然冒出一点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小脾气出来。 谢铭记录了三个电话,一个是王志洲的,一个是本地警方的,还有一个,张科长想了想后,郑重的也让他输入在手机里,备注上通玄门。 “要是真有紧急的情况,通玄门也能帮你一把。这个电话是于哲文的,现在人在青玄观...有事你联系他,比一般人靠谱!” 靠谱两个字还是重读...赵略翻了翻眼睛,假装自己没听到。 “真有事轮得到你们?”厉骜原本看这老头受伤了,不想多事,可是没想到事情这走向不对头啊。 铭铭儿要有事了,他能不管? 联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干嘛? 厉骜隐约觉得不对。 谢铭则是在一开始就大概有了个主意,刚刚和张科长也说的十分隐晦,他想让厉骜去解决这件事。 当然,这个念头厉骜和赵略绝对没听懂,厉骜要是听懂了,不早跳起来了。 病房里忽然沉默下来,张科长看着厉骜欲言又止,谢铭微微笑着...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厉骜身上,连赵略都不由自主,茫然的看着他厉哥。 “看我...干嘛?”厉骜一脸迷茫,“你想干嘛?” 谢铭也不出声,和张科长道别时,被张科长握住手叮嘱:“...目标既然是厉骜,你也要小心。可能现在最应该多加小心的就是你了...” “您放心,我身边还有几个帮手,我们速度快一点,赶在出事之前把问题解决了就行。”谢铭轻声说道。 现在问题并不是张科长出不出院所能解决的,秽魔的目标是厉骜,那么他就不可能躲得过。 如果赶在秽魔积聚力量前把事情处理完,那么危险还能往后拖,一直拖到秽魔渡劫...如果放任不管,秽魔一旦修为大涨,不管是厉骜还是他,都不可能逃得过。 谢铭想的很明白。 但是厉骜就完全想不通! “凭什么?!”厉骜在家里转圈圈,一口回绝:“我不去!” “就这么放着不管,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谢铭叹口气,试图和厉骜讲道理:“秽魔现在换了一种方法增加修为,超刑科的人搞不定,只能靠你了。不快一点制止它的话,小心养虎为患...” “我不怕!”厉骜瞪眼叫道:“它就算修成了,在我面前也就是个渣渣!” 讲理不行,谢铭干脆打开手机。 刚刚张科长给他传了一份资料,回家的路上谢铭大致看过一遍,觉得很有意思。 他清清喉咙,字正腔圆的念道:“十一月八日下午十七点,d市某住宅楼火灾,三分钟后天降大雨灭火,存疑;六月二十三日,d市排水主管道堵塞,造成内涝,半日后自退,存疑;四月中旬,d市预报接连七日有暴雨,实际降雨仅三日,存疑...” 谢铭带笑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厉骜道:“风调雨顺...嗯?” 资料后面张科长大致解释说,超刑科会将一些违反常理和预期的事情专门记录下来,想要据此确定城市里妖怪的数量。等到胡静闹出事后,引出了厉骜,他才确定厉骜的具体位置...回去翻了翻就翻出这么一份记录来。 张科长最后写道:“自古龙君划一方水域而治,堪比人间的帝王,血脉里就有牧民守土之责。厉骜或许因为婚姻的缘故守在这里,但是却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的职责...” 谢铭看了这一份资料,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以为挖回家了一块宝石,却没想到这个宝石变成了宝矿! 越是往深里挖,惊喜越多。 他以为厉骜只是个他深爱的粗糙煮夫,没想到厉骜是个大妖;他以为厉骜愤世嫉俗,没想到厉骜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 困在井底那七百年,或许让厉骜暴躁、苦闷、痛恨、仇怨...但是他从来没有对无辜的人下手,反而从他成为龙的那一日起,就一直在默默的守护着这一方土地上的人! 这里的人受厉骜的庇佑,经年风调雨顺,生活和美...哪怕没人知道这一切与厉骜有关,谢铭也深感骄傲——他爱上了一个了不起的妖怪! 厉骜在谢铭促狭的目光里渐渐涨红了一张脸,粗声粗气的说:“都是假的!” “假的就假的呗。”谢铭无所谓的说道,继而一笑,“我知道是真的就行了...” “你知道的也是假的!”厉骜不甘的再次否认。 他是一条桀骜的、凶残的龙! “嗯嗯。”谢铭点头敷衍,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厉骜。 “看什么看!”厉骜不自在的撇过头,一定睛,书房门口竟然还排排坐着五只小妖怪,俱都是一脸的了然与崇拜。 他的威严! “再看把你们一锅烩了!”一瞪眼,厉骜凶道。 几个小家伙已经发现厉哥是个空有脸和嘴的架子货,一点不怕他的慢悠悠离开。 小绿尖儿扭成s形,两只猫甩甩尾巴,小黄毛抖抖耳朵,斯克拍拍翅膀...优哉游哉的排着队从门口走开。 厉骜一脸哀怨的看着谢铭...这下好了,他一家之主的威严荡然无存! “我...其实很喜欢...”谢铭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羞意,“你这样...比我想的还要好。” 在他以为厉骜只是因为顾及他而勉强做一些事的时候,得知了这样的消息...让谢铭深深觉得放松和感动。 厉骜在井底的生活被他三两句淡淡带过,但是七百多年的光阴却并非可以轻易抹杀的。 谢铭一直怕将来的某一天里,他会和厉骜站在对立面...因为他哪怕真的成了妖怪,也不会和人为敌。 人其实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有好有坏。坏的那部分让希望破灭,黑暗降临...可是好的那部分,即使是在黑夜里,也如同夜幕上的星子,就算发出了微弱的光,也能闪烁着激起人对美好和未来的憧憬。 谢铭遇到过坏,也接受过好。 仅仅是为着那一点点的璀璨,他也愿意满怀希望。 最幸福的是什么,大概就是相爱并且三观一致。 这样的厉骜,让谢铭觉得更幸福。 被戳破的窘意也抵不过谢铭这么一句! 厉骜的心思很快就转到谢铭身上了,“是...是吗?” “你喜欢我这样?”他眨了下眼,似是在鉴定谢铭脸上表情的真伪。 当发现谢铭确实就是这个意思的时候,厉骜一下又膨胀了,“那都是小事,你知道当年闹出e型传染病病毒的事儿吗?那也是我解决的!带着传染疾病的是个妖怪,一直流窜作案,跑到d市来,顺手就被我给灭了...还有那年差点闹出雪灾,也是我把降水收了,全落在旱区...唔!” 厉骜喋喋不休的嘴巴被凑过来的谢铭堵上了... 这样也不错...当一个风调雨顺的龙君似乎是比当桀骜不驯的大妖要好很多很多。 没看谢铭就很喜欢的样子... 以后...多做点好事也不赖嘛,邀功的时候如果每次都能得到这样的奖励,挺划算的哈... 黏黏腻腻的亲吻间,厉骜突然一个激灵...他好像,又上了谢铭的套了。 这下子,就是不想去解决问题也不行了... “躲...什么?”谢铭的声音压抑在喉间,拽着厉骜的衣领把人拉回来,亲上去,“先不忙...再、再亲一会儿...” 厉骜那点可怜的清明完全把持不住,瞬间沦陷。 第九十八章 吓人 最后事情还是按照谢铭的计划来了,因为厉骜不止是个耙耳朵,还完全扛不住谢铭的攻势... “我把家里再布置一下...”虽然妥协了,但是厉骜仍是把谢铭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并暗搓搓计划着自己的“藏娇”计划——打造一个只有自己能进来的笼子,把谢铭关在里面什么的,真是想想就刺激! 谢铭对这一点并无异议。 他完全没有自保的手段,能指靠的除了厉骜就只剩这几只乖巧的小妖怪了... 而且关键时候,这几只小妖怪还不知道能不能顶事... 多上一道保险总是好的。 于是厉骜就忙了一个晚上... 从门到窗,从房顶到墙壁,连脚底下的地面厉骜都给做好了防备。 谢铭半夜困得撑不住,被厉骜连哄带骗的赶去床上睡觉,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就听厉骜得意的说道:“...这下可好了,除了我谁都进不来!” “...你封死了?”谢铭勉强自己睁开眼,看着床边厉骜的身影,迷迷糊糊的问。 他脑子还想着那赵略张科长王志洲他们不是也进不来了吗? 还有,“...我能出去吗?” “全封起来了!”厉骜一挥手,志得意满的站在床边指点江山——就一百五十坪的面积,“你放心,我绘了一个大阵,比上次关你的时候还牢固!边边角角的我都没放过,就算地震了,楼塌了,咱们家!一块砖都不带掉的!” 谢铭还没彻底清醒,脑壳先疼了起来。 这就是一眼没盯牢的恶果...他只盯了前半夜,后半夜就全由厉骜自由发挥了...然后就发挥了这么个结果。 软着手抽了一个枕头去丢厉骜,“那我也出不去了?” 厉骜抬手接了枕头搂在怀里,嘿嘿笑着哄人,“出去干什么?外面多危险啊,我每天给你做好饭,你就在家待着...什么时候秽魔两脚一蹬,什么时候你再出来。” 厉骜原本是想带着谢铭一起去,不用什么交通工具,又慢又麻烦...他能直接带飞。 但是理智的想了想后,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处理木雕是没什么危险,但是谁知道那些木雕都藏在哪里?整个疆域面积这么大,光是路上的折腾就太受罪了...他自己一个还好说,让谢铭跟着餐风饮露,厉骜心疼。 反正他速度够快,加上让各地的小妖怪们留意一下,有确定的坐标更好,快去快回,解决起来更方便。 他估摸着秽魔的时间不多了,八成是快要渡灭魔之劫了,所以动作才这么大,这么着急。 那正好! 最好是被他逮个正着,一次性的灭绝了后患才好! 希望能赶在他历劫之前... 在厉骜摆明了“不封死我就不放心,不放心我就不会走”的坚决态度之后,谢铭也只能无奈的认命了。 想开一点,他又不是要宅一辈子。 再说刚刚天南海北的跑了一趟,正好有点累,也该好好休息几天,养养精神了。 相互妥协之后,一人一妖达成一致。 厉骜在外面去搜寻秽魔或者带有秽魔气息的东西,争取及早解决问题;谢铭安安稳稳待在家里,主要负责不让厉骜分心。 早饭吃完,厉骜一抹嘴就离开了,谢铭百无聊赖,试图教几个小妖怪识字。 不过拼音那点基础知识,谢铭早忘了,不得已打开电脑,现学现卖。 小绿尖儿敬畏的给谢铭倒了一杯水,看着那些扭曲的线条,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几个小妖怪正经就没几个识字的。 大家都是散养的,又没有化出人形,学了也用不到啊。 狸三儿比小绿尖儿强一点,好歹它还有过一段家养的经历,认得几个基础的汉字。最让人意外的是锦狸,也许是常年待在学校里得缘故,受到了不少熏陶,竟然是几个小妖怪里认字最多,最有文化的妖怪! 至于小黄毛和斯克...那两个小崽子人话且还说不好呢! 几个小家伙倒是很有自知,谢铭之前和它们通过气了,一等它们化形就办理收养手续,所以虽然对突然就要开始学习这件事非常惊讶,但是没有一个反对。 人类社会近百年的发展,作为妖怪它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人类的科技发展都要比它们自身修炼的法术还强! 就算是小妖怪它们也是有上进心的! 什么都不懂得那两只,则是生怕不带自己玩,上赶着要求学习! 于是浓厚的学习氛围就这么蔓延开来,哪怕一开始学习起来困难重重,几个崽崽也都认认真真的趴在桌子上,借助自身的优势,有爪的上爪,没爪的尾巴尖尖也能凑数,一个个开始在a4纸上画起了“aoiu”。 中间谢铭还接了赵略一通电话。 “喂,谢哥,你在家吗?”赵略在门口摁了半天门铃,没人回应,只能打起了电话。 谢铭一拍脑门,早上厉骜走得匆匆忙忙,他又睡的迷迷瞪瞪,忘记通知了。 “我在家,但是...门打不开。”谢铭试图把这件事说的更清楚明白一点,“厉骜出去抓秽魔了,他不放心,把家里封住了。” “哦哦!”赵略连连应声,“还是厉哥想的周到!” 很负责任的说,赵略已经从厉骜的跟班升级成了厉骜的狗腿,还自带两个凡是原则——凡是厉哥说的都是对的!凡是厉哥做的都没毛病! “怎么?有事?厉骜大概下午就能回来了...”谢铭像是被反锁家中,没有自由出入权限的暑假小学生...得等厉骜回来了才有出门交友透风的权利。 “没...没什么大事。”赵略委委屈屈的回复,他就是想找谢哥玩... 赵略这几天总是跟着谢铭和厉骜,都快把自己当成他们家的一份子了,骤然的隔绝开来,还挺不适应的。 再说了,他师兄这两天正是倒霉的时候,怕牵连到他,把他从超刑科撵出来了。 科长师伯这两天又格外的看他不顺眼,轻易的赵略一点都不想去找不自在。 想起自己上门的原因,赵略在电话里解释道:“就是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大概出来了,咱们之前不是一直跑这件事嘛...”所以他已得到消息就想过来汇报一下。 “非要见面吗?”谢铭的声音带着笑意,“就在电话里说说吧...” 赵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点傻... “那个...警方那边说了,连续拜灵像的网友已经锁定十几个人了,大都在外省,所以联系起来比较麻烦...对于翻车蜗牛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检测结果系自杀,没有外力因素...但是这件事咱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平台上章经理也联系我了,速播紧急处理了一批搞迷信噱头的主播,平台上应该干净了。我们超刑科还联系了网警,也盯着这方面的事情,一冒头就打...” 几个方面的事情交代完,赵略开始八卦,“谢哥谢哥,你知道吗?我去!那个木雕特别恐怖!” 这种灵异故事的开始,如果是从厉骜的嘴里说出来,谢铭八成就是翻个白眼丢一句“无聊”,绝对不会纵容厉骜的歪心思。但是放到赵略这里,谢铭就宽容多了。 “怎么了?”还带递话的。 “那个孙警官,就是和我师兄关系不错的那个...说他们调查的时候发现,翻车蜗牛是把木雕拿到视频前才开始自尽的...但是谢哥你记得吗?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个木雕在哪?”赵略声音压的低低的,听到谢铭耳中,让他不自觉的竖起汗毛。 谢铭仔细一想...我擦! 他们进去处理的时候,那个木雕似乎是在里间卧室的窗台上! 是谁把木雕又放回去的? 难道除了他们还有人或者妖或者魔进去过? 紧跟着赵略又开始讲恐怖“故事”,声音偷偷摸摸的自带诡异音效,“你绝对想不到!” “那个木雕是自己蹦回去的!” 当天的画面从谢铭脑海一幕幕快速回放,地上奇怪的血迹...木雕底下他隐约发觉的异样...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想要拿起来仔细看时却被厉骜拦住了...现在仔细想起来,木雕底下似乎是粘着长毛地毯上的毛...只是那一点毛被血迹浸透,他一时没有想到。 一个恐怖故事,提神又醒脑,谢铭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自己赶紧摸摸。 “那行赵略,你厉哥下午才回来呢,现在我也打不开他设的阵法,那什么...你就先回去吧,等晚上了你有空再过来。”谢铭强行电话通知赵略可以走了,别再他门口待着吓人了。 “哦,那行,谢哥你忙,我先走了。”赵略乖乖道别。 挂了电话后他才舒了一口气。 孙哥太坏了,这么吓人的故事他不讲给师兄听,也不讲给师伯听,柿子挑了软的捏,独独吓唬他! 幸好有谢哥,说出来了就不害怕了。 谢哥胆子大又唯物的,从来不怕! 谢铭挂了电话,还觉得里面有赵略的声音,又把手机放的远了一点。 他是根正苗红接班人,一身正气! 没在怕的! 几个小崽子在桌子上面排排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谢铭。 “咳!赵略太无聊了,我们先复习一下刚刚学的东西...” 五个崽崽异口同声应道:“哦。” 至于那些小心思,它们全都暂时摁住了,只等厉哥回来后,好当耳报神。 第九十九章 定数 厉骜这边隐去了身形,顺着感应到的秽气先在周边搜罗了一圈,半天的功夫,竟然扒拉出三块带有秽气的玩意儿! 不止是木雕,秽魔竟胆大包天到给平常人家拜神的神像上附了自己的秽气... 这些神像有的并非是大德高功开过光的,气息弱了一点,结果被秽魔瞅准机会,利用起来了。 幸好神像自身有一定的抵御之力,时间又短,暂时没有酿成祸患。 厉骜趁着人不注意,费了点功夫,没有直接劈开神像,而是用自己的气息把秽气逼出来灭掉。 今日份的任务一完成,看着时间也要到傍晚了,他干脆先不忙,打算收工回家给谢铭做饭。 结果回去之后,谢铭打开门,厉骜又惊又喜。 谢铭竟然动手下厨,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 虽然小菜以咸菜为主,馒头是提前冻好的,但那像蒸饭一样的稀饭,可是谢铭亲手淘米,亲手放进电饭煲做的! 厉骜感动得稀里哗啦,“铭铭儿...” “咳,洗手吃饭。”谢铭不自在的摆好碗筷,招呼厉骜吃饭。 平时看厉骜做起来怎么那么容易,轮到他时,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对了。 稀饭一出锅,谢铭就知道水加少了,正想再补点热水拯救一下,没想到厉骜赶着这个点回来了。 虽然有点失败,但好歹也是熟了...谢铭厚着脸皮就把自己的成果端上了桌。 吃起来还是差了一点,但是看厉骜的样子也不介意,反而吃得更香...谢铭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你紧张了?”厉骜埋头在碗里,不看也知道谢铭现在在想什么。 “...没啊。”谢铭故作自若,脸皮很是绷得住。 厉骜咬着碗沿儿偷笑,笑够了才大方的和谢铭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 “这不都一样嘛...你还记得第一次吃我做的饭吗?” 似乎所有的第一次都天生有值得被珍惜记忆的独特之处,厉骜第一次做的饭谢铭自然是记得的。 谢铭柔软的笑着,“哪一样了?你做的可比我好吃...” 如果说长得好看的厉骜让谢铭动心,那么会做饭的厉骜就让谢铭下定决心非卿不娶了,还做的那么好吃! 简直宜室宜家,完美符合谢铭对于家庭的想象! 厉骜执筷敲敲碗沿,半眯着眼睛,贼贼的说道:“那你知道...你吃的其实不是第一餐吗?” 谢铭动作一滞,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厉骜还给谁做过饭?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厉骜之前一直待在黑漆漆的井底,就是想做也没功夫没材料没人给捧场... 厉骜不等谢铭问,自己就回答了,“你是没看见我拿来练手那些死不瞑目的原材料,那叫个惨!啧啧...” 谢铭眨眨眼,有点懂厉骜的意思了。 “你吃的可都是我这个熟练工操作之后的得意之作,之前那些糟蹋粮食的东西,我压根就没让你见着一个渣渣!” 厉骜不无得意的说道。 他要是给谢铭吃那些炒糊的煮烂的闷坏的,能一步到胃把人彻底征服吗? 谢铭憋着笑,带着点揶揄逗他,“那些坏的呢?你弄哪儿去了?” “...我都吃了。”厉骜也憋闷的回道,还带着一股子庆幸:“幸好我吃了,不然做坏的那些谁吃谁住院...压根不是人吃的。” 那些废料,就算他吃了也不舒服...不过厉骜觉得很大一部分是心理原因,卖相太过惨烈了,光是看着就消化不良。 “所以,你这顿饭...”厉骜拉长了音调,狠狠的夸媳妇,“特别有水平!比我当初强多了!” 被厉骜的高调捧起来的谢铭,这会儿看着自己做的饭也不觉得丢人没水平了,吃起来都比刚刚香甜! 吃完了饭,厉骜自觉去洗碗,顺带和缠在龙头上的小绿尖儿交流一下今天谢铭的日常。 “谢哥今天一大早,和我们一起整理了卫生...”小绿尖儿摆着尾巴数今天发生了哪些事,“然后还教我们学拼音...” 厉骜目光同情的觑了小绿尖儿一眼,这还没化形呢就开始紧抓教育问题了...估计以后谁学习不好,谢铭能给开小灶补到它们吐!最最倒霉的是,谢铭人聪明,属于学霸型,从幼儿园小学到大学硕士,课本知识就没有拿不下来的——也就是说,家里这几只,基本没有不学不懂不会的可能,只有学讲练的结果。 严母慈父啊这是...厉骜摇着脑袋自个歪歪。 “...后面,赵略来了一趟,不过没进来。”小绿尖儿一挑尾巴尖儿,带着水流一个涌起,复又冲回洗碗池里,淘洗碗筷。 厉骜一挑眉,他亲自布下的阵法,除了修为比他高外根本不可能进来,这就叫一力降十会。而这世上,修为比他高的不可能有,所以简而言之就是,除了他,没有其他任何人或者非人能够进来。 “不过他打电话了...”小绿尖儿闷闷的补充道,“还吓唬人了。就那木雕,说的可邪乎。” 厉骜有点点不爽。 他都没正经吓唬过谢铭呢! 就赵略聪明,看出来那木雕怎么回事儿了?他早知道了! 就是不想让谢铭害怕,才不让谢铭去动去看的...那小子自己知道了不算,还巴巴的上赶着到他家里吓唬谢铭...厉骜郁闷的一戳龙头,水“哗哗”的流出来冲洗。 可是禁止赵略过来,厉骜又不放心...万一呢,有点什么事儿,还得这么个跑腿儿帮忙的。 算了,先记他一笔。 小绿尖儿又讲了一些谢铭做饭的事情,听得厉骜眉开眼笑。 收拾完了,轮到厉骜给谢铭汇报工作了。 “秽魔那家伙,竟然敢把秽气附在神像上...”这种事情,说起来比它之前在庙里偷摸着汲取愿力欲念更过分,不到逼不得已,秽魔怎么可能这么自掘坟墓,“估计它要撑不住了...” 谢铭则是想的更多一点,“信徒的供奉是不是更强大?” “嗯。”厉骜闷闷的应了一声,“说起来欲念容易利用,但是虔诚的信仰就更加纯粹...”秽魔这等于是在偷取信仰。 “那...还是得快一点。”谢铭有些莫名的担心,“说起来,你也快历劫了...如果秽魔突然发难,历劫再加上秽魔...” “这个不担心。”说起这个,厉骜倒是胸有成竹,“雷劫本就破邪,如果它敢在我历劫的时候招惹,看雷劈它还是劈我...” 劫虽然是厉骜的劫,但是若有秽魔这么个满身糟秽的玩意儿往厉骜身边一戳,雷劫首选就是盘它! 谁让它格外的不受待见呢。 “秽魔也是倒霉,自作孽。”厉骜不哼不哈的嘲道,“如果它清醒一点不作恶,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谢铭好奇起来,“它不是不容天地吗?” 厉骜仔细解释道,“魔是心中恶,必定要受天地劫难蹉跎。秽魔是秽气凝成,如果不为恶,只能算秽灵,虽然也不受天地待见,但挨雷劈一劈,涤除一身污秽,未必没有新生的机会。但是它作了太多恶,从贪图欲念起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修途...之后更是为欲所困,恐怕没少沾血。” “它在腥秽之地觉醒,却以恶欲之念为生,必然含怨郁之气而亡。” 厉骜不无感慨。 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秽气因普然寺而出,秽魔因秽气而生,变成魔又有普然寺的缘故...天地之念存乎一心,全在于选择。 任何人任何事,从来都是直面生机与死地,行差踏错,不复回头! 谢铭听后也是心有戚戚,“秽魔现在渡劫的话,九死无生?” “不错。”厉骜肯定道,然后又理直气壮的说:“像我这种从不为恶,一心向善的好妖怪时不时的还得挨劈呢,它坏事做尽还想活命?怎么可能!天公地道,它渡劫之日,就是清算之时!” 难怪秽魔要狗急跳墙了...现在整个世间,能救它的也许就只有厉骜这一身的道德金光,只要它想活命,就不可能放过厉骜,也不可能放过他... 谢铭顿时心里的危机感更重了。 “道德金光就一定能护它吗?” 厉骜摊摊手不负责任的说:“这谁知道?它就为了那一丁点的可能,也是要拼命搏一把的,不然擎等一道雷劈下来就是个灰飞湮灭的下场...” 除尽沾染秽气的雕像,破掉秽魔吸收力量的途径;厉骜历劫也不是问题,秽魔更不可能趁着那时候偷袭...普然寺正在加紧拆迁,各地的乱象也都压了下来。 叛变的妖怪自有淮述盯着... 谢铭快速的把事情理了一边,发现没有什么漏洞。 至于他自己,厉骜比他更上心。厉骜如果认为在家里待着绝对安全,那么秽魔就不可能闯进这间屋子! 可能最大的变数就在厉骜身上了,毕竟整日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是他,秽魔盯上的也是厉骜。 谢铭的人生经验对于这些事实在没什么用处,除了叮咛厉骜多加小心之外,也别无他法。 时间又是三两日偷偷溜过,厉骜早已经跨了几个省,每天的路途更加漫长,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谢铭在家生生待出了留守儿童的错觉,只能尽力发挥余热,教完拼音开始给小妖怪们教数学。 有爪子的还好说,自个掰掰也能计数。学的最差的就是小绿尖儿,它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自己身上数个“一”。 第一百章 识破 给几个小妖怪布置了课后作业,看着它们各自想尽办法去做加减计算,谢铭偷得半晌闲暇,笔尖在纸上划拉着计算厉骜还有多久能忙完。 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厉骜已经清完了大半面积,顺带着连一些积聚秽气的地方也没放过,从根本上杜绝了第二只秽魔出现的可能。 约莫再有两三天的,这件事就能彻底完成了。 张科长的诊断报告也出来了,小喇叭赵略给谢铭及时通知了张科长出院的消息,“...我师伯就是闲不住,一听自己没问题就回超刑科了,现在和我师兄一起研究那块木雕呢。” 木雕的研究结果是什么,谢铭也不知道,但是好在厉骜毁了木雕里凝成的秽气源头,听赵略说他师兄这两天已经不怎么倒霉了。 一张纸忽然递到谢铭眼皮下面,是狸三儿第一个交卷了。 谢铭对它笑笑,提笔开始批改。 狸三儿对数学很有天赋,脑瓜子灵的不行,几道简单的运算题很快就难不住它了。 五只小妖怪说起来也是各有所长,如果统一教学的话,学习快的就要迁就学习慢的...再加上有所比较,也会打击自信心,不利于长久发展。 所以原本谢铭普及基础知识的打算是行不通了,以后还是根据每只小妖怪的天赋特长教学,搞因材施教吧。 十道题,狸三儿全对,谢铭在另一张纸上划下“正”字的一笔...这也是个奖励措施,每天学得又快又好的小妖怪,等厉骜回来后能多得一颗真元丸子以资鼓励。 前几天学拼音,狸三儿一颗都没得着,这两天学数学,狸三儿一颗也没落下。 再过两天,谢铭打算教英语...他若有若思的看了看斯克。 根据谢铭的观察,斯克非常有语言天赋,主要是有发音天赋。这可能也与它的生物特性有关,毕竟金刚鹦鹉非常擅长学舌说话。 小绿尖儿的逻辑思维就比较强了,理清楚了计算的原理后,它不借助数数就能算得清楚。但是它性子谨慎又慢吞吞,总是比狸三儿差一点才能交卷,这就有点吃亏了。 不过小绿尖儿学到的东西记得最牢。 锦狸总是不吭声,神色忧郁,独来独往。谢铭暗暗估计,它有点文青属性,以后语文想来是差不了的。 小黄毛...纯粹的学渣。 吃什么什么不剩,学什么什么不行...长得倒是一副机灵样儿,问它听懂了没,就在胸前团着爪爪点头,做题就错一大片。 唯一的优点...也就是萌吧。 俩眼睛水汪汪的,眨巴着看谁谁心软。 谢铭一边被萌的心颤,一边无奈叹息。 算了,外形条件这么好,考个艺校也成! 几份卷子很快批完,狸三儿小绿尖儿全对,锦狸错了两个,斯克...对了两个,小黄毛全军覆没。 意料之中的谢铭摸摸下巴,打算买点三岁幼儿图画书让斯克和小黄毛打发时间,现在这些课程,很明显这两只跟不上。 一早上的学习时间就这么打发了,几只崽崽欢呼着蹦下桌子,自己找乐子去了。 可见天生的,人和妖怪都不喜欢学习... 时间近午,谢铭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休息。 几只毛团子打打闹闹的,锦狸和狸三儿在争夺扫地机的登机权,小黄毛跟着跑来跑去凑热闹,斯克站在阳台的架子上荡秋千,小绿尖儿懒懒的窝在谢铭身旁...气氛闲静而安适。 蓦地,防盗门被打开,谢铭连同几只小妖怪全都怔了一怔。 “我回来了...”厉骜从屋外进来,站在门厅... 狸三儿欢呼一声,撇下扫地机,窜到厉骜脚下,“咪咪”的叫了两声。 小绿尖儿反应慢一点,正待要过去,却被谢铭不动声色的拢在了手心中。 “今天回来的挺早...”谢铭慢慢起身,从经过他身边的扫地机上抱起锦狸,又捞起一旁的小黄毛,顺道提醒厉骜:“别忘了换鞋...” 厉骜歪了歪嘴角,鞋柜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双棕色的男士棉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换了鞋子。 狸三儿皱皱鼻子,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正要过去闻...那边谢铭让斯克蹲在肩上,招呼道:“狸三儿,把你今天的卷子拿过来...” 说完,谢铭又对厉骜笑道:“狸三儿今天表现不错,饭后你记得奖励...” 说话间,谢铭又往书房的方向走了两步。 厉骜咧着嘴却没什么笑意,他抬抬脚,拦住了狸三儿的去路,盯着谢铭的眼睛又黑又深,“你怎么不过来?” 谢铭一脚踩进书房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反问道:“过去做什么?你先过来看看狸三儿的卷子...” “让我过去...你确定?”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却已经分明不是厉骜的声音了。 谢铭暗自镇定了心神,才慢慢转过身来...眼前的秽魔仍旧顶着厉骜的外表,但是它的表情却已经撕下了伪装,变得狰狞可怖、凶厉非常。 看着那明明熟悉的脸却变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模样,谢铭心里一紧,一瞬间担心起厉骜来。但他很快又安慰自己,如果厉骜出了事,秽魔根本没必要找他... 找他就说明想用他来威胁厉骜! 显然秽魔没那么大的本事,敢和厉骜正面硬杠。 “你怎么发现的?”秽魔抬抬手,一丛黑色雾气掉在他脚边,霎时间蔓延开来罩住了整间屋子,就连地上反应过来不对劲的狸三儿,也被一根黑色的绳索捆得死紧。 “喵呜!”到了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的狸三儿呲着小尖牙,愤恨的叫了一声。 从那黑气铺满整间屋子的时候,谢铭的心脏就紧张的悬在半空,直到他看见黑气在书房门口被一道金光拦了下来,才又舒了口气。 厉骜之前在屋子里做了道双保险,一道就是书房以外的地方,必须是厉骜或得到厉骜的认可才能进来,而书房更是加了道德金光,必须拥有同样的道德金光才能进入。 这样的双保险,防的就是秽魔。 谢铭体内有厉骜的龙珠,自是可以随意进出;而几只小妖怪,厉骜也一只给了一点道德金光,算是出入书房的门卡。 谢铭看了眼狸三儿,抿了抿唇。 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料到秽魔竟然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一家子全都没有防备,狸三儿更是因为渴望得到奖励的缘故,第一个就凑了上去... 而谢铭之所以有所觉察,说起来还是厉骜的缘故。 “...厉骜不喜欢开门,更愿意摁门铃。”因为摁门铃说明家里有人等着,从他们结婚起,厉骜就总是摁门铃,然后等着谢铭来开门...连带着谢铭也有了这个小习惯。 就这样一个平时根本注意不到的习惯,却在秽魔刚刚进来的一刹那,让和厉骜生活了十年的谢铭觉得不对劲。 而且违和感越来越强。 谢铭下意识的就想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和小妖怪们引到书房里保护起来,只可惜就差了一点,狸三儿还是被抓住了。 秽魔轻轻的嘲讽了一声,“真是...比人都要像人!” “你说,他既然想当个人,何不把道德金光给我?这天地何其不公,他不要却越有越多,我拼死想要却连一丝也无。” 如果不是怕激怒秽魔,谢铭也想开嘲讽。 厉骜怎么不要了?道德金光不止能带来气运,历劫的时候还能帮着挡一挡。再说了,厉骜那些道德金光也不是白捡的,是他自己多少年努力救人才得来的。秽魔一个坏事做尽的家伙,哪儿来的脸还“拼死想要”? 想要你也做好事去啊!多做点好事说不定赶在灭魔之劫降下之前也能救你一条小命! 谢铭不出声,压力之下,思如电转。 他的手机没拿,就扔在桌子上...刚刚急着救这几个小家伙,没空拿手机。 距离厉骜回家还有四五个小时,恐怕秽魔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挑了这么一个时间闯进来。这会儿厉骜已经不知离家多远了,一时半刻的赶不回来... 可惜他表现的破绽太大,也被秽魔一眼识破了。 谢铭迅速对比力量,觉得想要靠几个小家伙冲出去基本没戏。秽魔进不来,可是狸三儿在外面...现在的关键,应该还是拖时间! 秽魔的神色阴晴不定,他觑了觑狸三儿,似是想拿它开刀。 谢铭急忙出声,“你是怎么进来的?”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秽魔显然也不着急,它就是算定了厉骜暂时回不来,所以面对谢铭的时候,带着一股子猫抓耗子的残忍。 “嘿嘿嘿...”它的笑声诡异而冷漠,说出的话咬牙切齿,杀意十足,“我自毁了一半的力量,布置了四十九处秽源,被真龙灭了三十六处...终于攒够了!” 秽魔抬手在脸上一抓,原本那张厉骜的脸被它一把抓了下来,在它掌中凝成了一团淡金色的气团... 谢铭时常见厉骜搓丸子,也见过厉骜的龙珠...那些东西上面都带着浓郁的金色,比起秽魔手中的这一团更耀眼。 小绿尖儿一眼就认了出来,它缠着谢铭的脚腕叫道:“那是厉哥的气息!” 而这时,秽魔的真面目也显露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 自救 谢铭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底一阵阴寒。 秽魔生于秽气之中,自然带着秽气的不详之感。 它的眉眼看起来阴柔弱质,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秽魔长得大概就是典型的男生女相...如果它的性别确定为男的话。 一双眼睛细细长长,看人时的目光带着阴邪之意,鼻尖耸起,鼻头尖尖,嘴唇薄的似是一线,脸颊也十分瘦削...只看它的模样,谢铭所能想起的全是负面词汇——阴郁、自私、残暴、狂妄... 似乎从知道秽魔起,它给人的感觉便是这样,毫无理智却又精于算计。 谢铭只看了一会儿,眼睛就酸痛起来——秽魔的气息并不干净,对于还是个普通人的谢铭而言,随便看两眼都会不舒服。 闭上眼,小绿尖儿的话才浮上谢铭心头。 秽魔能进这间屋子,怕就是利用了厉骜的气息...而这气息也是它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 也就是说,秽魔一开始的目标就不在厉骜身上,它从头到尾盯的就是谢铭! 什么各地的乱象,什么突然出现的木雕,全都是它用来干扰视线的手段,秽魔从始至终的主意就是用谢铭来威胁厉骜! “你其实...并不需要那些力量?”谢铭使劲眨了眨酸痛的眼睛,问道。 如果秽魔并不需要那些力量...它害这么多人做什么? 这完全是损己不利人的事情。 害的人越多,秽魔身上背负的罪孽就越重,也就越加逃不开天地惩罚...还是那句话,它有这么多的精力,花点心思多做些好事不行吗? “嘿嘿!”秽魔舔舔嘴巴,自负的说道:“力量...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准备了这么久,自然是什么都想到了!” “你们不出手,我只会更强大!你们若出手,就只能顺着我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 事情发生到现在,确实就像秽魔所说的那样...如果力量都不是它的目的,那只能说谢铭这边,一直在被它牵着鼻子走。 秽魔精心布置了一个个假象,让人误以为它的目的是妄求想要打败厉骜的力量,可是秽魔暗地里埋了两股线,如果追求力量不得,那么就伺机引开厉骜,接近谢铭...到现在为止,秽魔做的一切安排都成功了。 厉骜被它支开,厉骜的气息也被它偷取,它还成功的闯进这间屋子,就在距离谢铭不到五米开外的地方大放厥词... 谢铭目光低垂,引着秽魔说话:“我不明白,胡静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静从头到尾,就只强迫谢铭吞下了半颗妖丹,如果这也算是秽魔的目的...那这目的真是让他看不懂了。 “那只傻子似的狐妖?”秽魔转了转眼珠子,盯着谢铭冷冷一笑,“你以为接近你很容易吗?” 他手指一指谢铭,恨恨说道:“厉骜不知道在你身上作了多少手脚!等闲不干不净的家伙根本无法接近你...” 更别说还有一堆妖怪保驾护航... “胡静倒是干净,无煞无孽,可惜愚蠢。而且...我根本不能确定,厉骜为了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比如说,肯不肯用道德金光交换...” 厉骜的力量太过强大,如果秽魔一次不能得手,等待它的下场只有一个死。轻易的,秽魔并不敢现身。 它是由秽气而生,凡是有秽气的地方都能供它躲藏,除非厉骜能一口气把天下的秽气都清除干净...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这世间有阳必有阴,秽气是源源不断的...只要它藏得严实,厉骜就是本事通天又怎样?根本找不到它。 “不过胡静倒是让我确定了——真龙,可是真心疼你...”秽魔的目光垂涎的在谢铭身上流连许久,仿佛要透过他的身体,挖出里面的血肉... “一旬一两真龙血,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活不下来。”秽魔可惜的说道。 真龙血极为珍贵,就算是厉骜这样的大妖,失去这么多血也要损失不少修为。若非看重谢铭的性命,厉骜又怎么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既然真龙血都愿意付出,道德金光恐怕也不在话下。 谢铭听完,顿时想起厉骜以大妖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天...为了压制妖丹,厉骜吐出了龙珠,但是他洁癖不想吃那颗龙珠,厉骜半点不带犹豫的就要划手腕...幸好他把龙珠吃了,不然每隔十天就得喝厉骜的血。 不过,谢铭还有一件事想要确定。 “你是故意恐吓徐奉茂的?”他串连起所有的线索,最终得出了秽魔从中作梗的结论...只是为了利用胡静,却让徐奉茂和胡静双双死去,甚至到死,他们之间的误会也没能解开。 “她既然不肯听我的,自然什么也不配有!”秽魔残虐的说道,继而它又用一种极为得意的语气问道:“你猜徐奉茂是怎么死的?” 秽魔能这么问,谢铭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因而更觉得秽魔可恨! “徐奉茂...恐怕是自杀。”谢铭语气平平,却是极为配合秽魔,甚至他的目光都不敢往旁边的狸三儿身上偏一下。 秽魔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们俩真是绝配!一个蠢一个傻!哈哈哈...徐奉茂一听胡静死了,自己转身就跳了下去,倒是省了我的力气!” 秽魔张狂的笑着,并不曾留意,他脚下的狸三儿竖着一根根毛,憋着劲儿用力一挣! 一道金光从它身上四射开来,刺到秽魔的身体上“滋滋”作响,冒出一缕缕灰色的烟气...对于这至刚至阳的气息秽魔再熟悉不过,一瞬间它大惊失色。 狸三儿则趁着这个机会,一跃而起! 它的身形快得让谢铭几乎看不清,眨眼就窜进了书房! 狸三儿低头张口,“吧嗒”一声,吐出它顺手牵羊叼回来的东西——谢铭的手机。 刚刚那个瞬间,简直是它速度的极致,跳上桌子叼起手机,再闪电般冲了进来,快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谢铭隐约猜到狸三儿不会束手就擒,更何况为了对付秽魔,厉骜给几个小家伙的身上都留了一点道德金光,正是专门用来克制阴邪。他刚刚一点也不敢分神,只努力引着秽魔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这才给狸三儿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谢铭蹲下身,激动的撸了一把猫,“干的不错!” 狸三儿这个崽崽,真是太懂他的心思了,逃命还没忘把手机给他带回来。 狸三儿也累得快要虚脱了。厉哥给的道德金光就是保命的时候用的,只是它修为太低,用着实在费劲,酝酿了那么半天才挣脱开来。不过好在逃了出来,顺道还拿回了手机。 而站在屋子中央的秽魔怒不可遏! 它竟然被一个还没化形的妖怪耍了! 厉骜竟这么大方,道德金光也能人手一份,偏偏那是它可望而不可及的救命稻草! 层层黑气从秽魔身体中涌了出来,很快就充斥了整间屋子,外面什么也看不清...不过书房门前一直闪烁吞吐的金芒让谢铭心中一定。 看样子秽魔暂时进不来,他先给厉骜打电话! 小绿尖儿也蹭了过来,“外面被秽魔封住了,我们不能通过印记联系厉哥...” 谢铭抓紧时间,一键拨号,顺道安慰小绿尖儿,“秽魔敢进来,估计是做好万全准备了,我打电话试试。” 号码播出...显示无服务! 谢铭又看了眼手机屏幕最上方,一格信号都没有...心凉了半截。 不过很快他又给自己打气,最近厉骜总是会在饭后一点左右打电话,如果他接不到,厉骜肯定就赶回来了。 现在时间快到十二点了,只要再撑一个小时! “不过...还有个办法。”小绿尖儿犹豫了一下,坦白道:“我们的印记是厉哥刻上去的,如果印记消失,厉哥一定能感觉到。” 印记消失,这个就完全不是秽魔所能遮掩的。 厉骜也能够迅速的觉察到有问题,尽快的赶回来。 “印记消失?怎么消失?”谢铭听到这几个字眼就觉得不对头,厉骜刻上去的印记如果真的这么好消失,小绿尖儿也不会到现在才提出这个办法。 狸三儿喘匀了气,吐着舌头接着小绿尖儿的话茬给谢铭解释,“它说的就是我们得挂一个,死了之后厉哥那头的印记就不见了,厉哥就知道这边出事了。” 谢铭坚决反对,“这个主意不成!你们几个都不许这么干!” 除了斯克和锦狸厉骜还没刻上印记,剩下的小绿尖儿、狸三儿和小黄毛,哪个不是谢铭已经预定好只等化形就立马收养的崽崽? 就为了传个消息,他五个崽崽一下就要少五分之一? 还不如等着一点后厉骜自己打电话发现不对劲呢! 外面的黑雾翻涌,看不到秽魔在干什么,谢铭关上门...觉得看不到的更害怕,犹豫了一下,又把门打开了。厉骜的阵法又没刻在门上,关不关门都不要紧。 一开门,谢铭险些被吓得跳起来——秽魔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金网,和他面对面站着! 拍拍受惊的心脏,谢铭看着那张死气沉沉又自私阴险的脸... “...厉骜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你选择为恶,所以天谴就是你的报应。如果你一开始不作恶,雷劫只会劈去你一身污秽,让你化形...”所以被雷劫劈得九死无生,也只能说是秽魔自作孽! “他懂什么!”秽魔面孔狰狞,咬牙切齿:“生为秽灵并非我所愿!以雷劫劈去污秽?说的轻巧!雷劫劈去的除了污秽还有我的识智,即使化形,也绝不可能是我!” 第一百零二章 肉票 任何人的出生都是无法选择的,不独秽魔如此。 秽魔又没被劈一劈,怎么知道劈完之后,它就不是自己了? 这显然就是一条道儿走到黑,怎么也回不了头了。 说是说不通的,谢铭往后退了几步...面对面站着太练胆子,那双眼睛太过渗人了。 而且秽魔本就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谢铭听它说了几句,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种想要吵架的冲动。 还是离得远一点,等着厉骜回来救命吧。 毛团子们挨挨挤挤凑在一起,拥着谢铭坐在电脑桌前。 刚刚讲课还剩了点水果和茶,倒是能吃一点东西垫吧一口,谢铭默默的喝了点水压惊。 谢铭的镇定自若看在秽魔眼中就像一个笑话,它嘴角咧开一条口子,嘿嘿笑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引开真龙费了我不少的功夫,若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哪敢轻易登门?” “各地的乱象是为了引你们离开d市,好让我腾出手脚布置妥当...” “通玄门倒也不愧是传承悠久,我只是随便翻了翻,竟然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嘿嘿嘿!” 秽魔舔舔唇角很是满意,若是没有那些东西相助,它怎么可能顺利的站在这里? 谢铭闻言顿了顿,隐约觉得书房的这道防护可能也不保险了...厉骜不是自夸这防护巧夺天工、万无一失吗? 都到这要命的时候,难道还不能靠点谱吗?! 还有,厉骜在青玄观那边守了好几天...秽魔又是怎么进去的? 到底还有多少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通玄门都被潜入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铭警惕的看着秽魔,围着他的几个小家伙一个个的也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不过恐怕没用...如果秽魔能进到书房里,这几个崽崽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 或者秽魔在诓他? 可是诓他一点意义都没有。 只要他不出去,就算秽魔说出花儿来也没用。 谢铭抬了抬手腕,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秽魔,口中却对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绿尖儿悄声说道:“如果秽魔一会儿进来了,你保护好其他小妖怪...” 小绿尖儿焦急的吐了吐信,厉哥明明是让它保护嫂子的! 谢铭安抚的摸摸小绿尖儿,“它还要用我威胁厉骜...我不会有事。听话,你们一出去就赶紧通知厉骜,让他救我。” 秽魔抓到了他,剩下的小妖怪就不值一提...如果几个小家伙为了保护他,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它们被一个接一个的杀死后,他再被秽魔抓到。与其白白牺牲,还不如利益最大化。左右都是要让厉骜救他,小绿尖儿几个的牺牲根本毫无意义。 谢铭还记得当初厉骜玩笑似的说,遇到危险了就把几个崽崽一个一个丢出去挡灾...看着这些萌团子,让谢铭怎么忍心。以后这几个小家伙可是会变成人,围在他身边叫他爸爸的。 “记住我说的,你们太小了,挡不住它也救不了我...现在通知厉骜才是最重要的事!”谢铭点点小绿尖儿的额头,直到它迟疑着点了点三角形的小脑袋后,才弯腰把小绿尖儿放在一堆小妖怪中间,“你要保护好它们几个,尽量...带着它们都逃出去。” 小绿尖儿歪着脑袋蹭了蹭谢铭的手指,趴在地上憋了口气,忽的一下,从筷子长短变成了三米多长,碗口粗细的大蛇,甩着尾巴把几个崽崽卷到了自己身上。斯克体型太大...小绿尖儿只能用尾巴将它卷好拖在身后。 现在到厉骜打电话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谢铭不觉得秽魔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等他做好了这一步安排,秽魔那边也读条完毕,准备放大招了。 乳白色彷如牛奶,又带着温润光泽的液体,被秽魔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印上了厉骜留下的阵符...没有任何排斥的,那些液体就这么和阵法上的金光合二为一了。 谢铭观察着,又联系秽魔曾经做过的事情... “这是你收集的信仰之力?” “嘿!你猜对了,可惜已经晚了...”秽魔遗憾的摇头,“信仰与道德不相斥...即使这是我偷的,但许愿还愿都有我的功劳,这些信仰自然能为我所用。” 秽魔如果不做这一手准备,那么遇上道德金光根本无力抵抗...它还是看了通玄门的典籍,才知道天地有德,人育信仰...这两者都是浩大堂皇的力量。若是它再早几年知道,也无需费力夺取什么道德金光了,只要收集足够到多的信仰,还怕什么灭魔之劫? 若是得到的信仰足够多足够强大纯粹,便是成神也有可能。 只可惜...太晚了。 它能感觉到灭魔之劫越来越近,如同悬在它头顶的一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劈下! 融入阵符的信仰之力被秽魔操纵着,由内而外改变着阵法的性质...秽魔只想进去抓人,目前还不想惊动厉骜,因而一直仔细控制着不去破坏阵法。 等到信仰也成了通行的许可后,它试探着伸出手... 谢铭的心脏“砰砰”直跳...可是事情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秽魔还是进来了。 那一只枯瘦干瘪的手掌,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厉骜花费一夜时间,精心布置好的防护阵法...甚至秽魔破阵连十五分钟都不到! 虽然现在这么紧张,但谢铭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吐槽... 厉骜你这么忙忙碌碌的,到底有个屁用没有?! 反观秽魔一阵狂喜,一秒都不耽误直扑谢铭! “跑!”谢铭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便被一道道看似虚无,实则坚韧无比的秽气缠了个结结实实。 小绿尖儿一甩尾巴,“啪”的一声,斯克撞在了墙上...它来不及迟疑,“嗖”的往前窜去! 秽魔游刃有余,一手控制了谢铭,另一只手放出源源不断的秽气,袭向小绿尖儿...狸三儿反身趴在小绿尖儿身上,张嘴吐出一道金光将秽气劈散! 客厅里秽气弥漫,小绿尖儿横冲直撞,周围的秽气全都缠了上来...几个崽崽吐着金光左支右绌。 “你不放了它们,厉骜怎么来救我?”头一次当人质的谢铭完全没有经验,反正他在秽魔眼中就是个让厉骜百般顾忌,束手无策的肉票,按照正常思维,绑架勒索也得通知家属吧。 秽魔动作一顿,小绿尖儿一个猛子冲到了门口... “要通知一个就够!”秽魔神色狠厉,正要抬手挥下,让秽气一拥而上吞了这些小妖怪... 谢铭狠狠的撞了上去! 就这么一瞬间,小绿尖儿一脑袋撞破了大门,轰隆隆的冲向了楼梯。空荡荡的楼梯里,狸三儿大叫道:“封锁解除了!能联系厉哥了!” 书房,秽魔阴沉沉的视线盯着谢铭。 谢铭理直气壮:“五个,可信度更高。” “呵呵...”秽魔生生被气笑了,一卷秽气,整个人化作一道阴风,挟着谢铭从书房里消失不见。 ...... 等到谢铭双脚落地,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被随心所欲的翻滚...这肯定是报复! 等他再抬起头,已经不是家里熟悉的书房了,不过眼前的景物也不陌生,他竟是被秽魔带到了...普然寺! 普然寺里空荡荡的,四处划着大大的“拆”字,寺里的僧众已经搬了出去,此刻这里是一片的空寂。 看来秽魔早就准备好了,这里是它的老巢,又是秽气滋生的地方...自然比其他地方更合适。 落到了秽魔手里,除了暂时活着之外,谢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小绿尖儿几个已经逃走了,希望它们能够尽快联系上厉骜...好的一点是,谢铭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他这次走之前记得把手机带上了,看着上面信号满格,电量过半,真是安全感满满。 “我能打个电话吗?”谢铭提前申请道。 秽魔明显的喜怒不定,谢铭半点也不想为这些小事吃苦头。 显然,谢铭的手机又让秽魔想到了那五只白白放跑的小妖怪,它磨了磨牙,恨声道:“打!” 谢铭熟练的给张科长播了电话。 “喂,我被秽魔抓了...现在人在普然寺。” “让大家都注意一下,我估计很快会乱起来。” “不用担心,厉骜很快会来的。” 秽魔阴气森森的眯着眼,“你在打给谁?” 谢铭挂了电话,斯文有礼的回道:“打给我们科长,怕他担心,毕竟年纪大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秽魔血红的舌尖抵着牙齿,语带威胁。 “没有以为。”谢铭诚恳而精准的分析道:“厉骜还没过来,你不会杀了我,打我厉骜又看不见不会心疼,你白费力气...” “不白费...”秽魔动动手指,一步逼近谢铭,“听说...都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我东躲西藏活得可真是不容易...” 谢铭:“......” 他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眼看着皮肉苦头少不了要先吃一顿,手机忽然“嗡嗡”的震了起来。 “老公”两个字看得谢铭眼皮一跳,厉骜什么时候把名字给改了? 秽魔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接!” 第一百零三章 交锋 电话刚一接通,厉骜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谢铭!谢铭你没事吧...你说话!你在哪儿?” 谢铭看了眼秽魔的脸色,尽量平静的说道:“我还好,我现在就在普然寺...嗯,它也在我旁边。” 虽然没有明着讲出来,但谁都知道这个它指的是秽魔。 “秽魔!你要是敢伤害谢铭!我让你魂飞魄散...” 厉骜的狠话只放了一半,秽魔一把夺过了手机,开始谈起了条件:“道德金光...还有你一半的血肉,交出来,你的心尖儿自然平安无事。” 谢铭眼皮跳跳,发现秽魔也是个狠的,临时还带涨价的,一张口就要厉骜交出一半的血肉...这和想杀了厉骜又什么区别? “...行!”厉骜一口就答应下来。电话里虽然看不到他的神色,不过只听他的语气也知道他是恨得不行,“把电话给谢铭!” 秽魔微微勾着唇,唇角打了弯折,越发显得不怀好意,“这都肯?你怕不是在骗我?要是...我要你一条命呢?” “厉骜,你敢答应我立刻就死!你记得给我报仇。”谢铭冷冷一笑,率先出口将秽魔的盘算挡了回去。 厉骜要是死了他还活什么? 左右都是死,不如他先走一步,让厉骜活着杀了秽魔再说! 也算是除了一害,为国家做贡献了! 秽魔要是遇上了无所顾忌的厉骜,等着它的就是一个死字,妄图用他来威胁厉骜自尽...这算盘未免打得太响! 一人一妖一魔,到了现在,拼得就是谁更不怕死! 秽魔能搞出这么多的事,显然是很看重它的那条性命的...谁更怕死,谁就更赌不起! 谢铭这一步明显是稳准狠的踩在了秽魔的痛脚上,它面色不虞的瞪了谢铭一眼,开口讥笑道:“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倒是试试...” 现在谢铭人在它手里,生或者死全都由它说了算...没有它允许,谢铭就是想死都难。 厉骜听得直心疼,一叠声的在电话里劝道:“谢铭你别!我肯定不会答应它!你乖乖的别招它...” 谢铭对厉骜的话充耳不闻,只将目光正正的对上秽魔的视线,一字一顿开口道:“别贪心...想要厉骜的命,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拿!厉骜死了,我是个什么下场大家都清楚,与其放你逍遥,不如鱼死网破!这个道理...厉骜他懂。” 谢铭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如有实质般,一层层压在了他的身上——那是秽魔在威逼! 当压力大到他快要承受不住时,体内忽然有股热流游遍全身,一瞬间那些压迫都消失不见...谢铭暗暗猜测是厉骜给他的龙珠在起作用。 压迫之中走了个来回,谢铭面上半点不显,倒引得秽魔意外的多看了他两眼。 秽魔忽而嘿嘿一笑,换了口气说道:“谁还不是求个活命呢?有了道德金光,我做那些多余的事情干嘛?一半的血肉也将将够我从真龙的手底下逃出生天了...我只是好奇问一问罢了。” 即使知道秽魔的话只能信三分,谢铭现在也大大松了口气。 他就怕秽魔直接用他威胁厉骜当场自尽,那就真的什么都晚了。现在先镇住了秽魔,也让它知道自己不是万灵丹,能让厉骜予取予求...等到厉骜找过来之后,到那时再觑时机想其他办法。 秽魔说完,就把手机交还给谢铭,语带深意的提醒道:“我耐性有限,你们最好长话短说。” 谢铭知道它是害怕时间一长,厉骜突然杀到。 没有犹豫的,谢铭拿过手机,“厉骜...” 他刚叫了个名字,厉骜那边就叭叭个没完:“我马上就过去!铭铭儿你等我!它说什么你都可以答应...别让它伤了你!你别害怕!我...我马上就来!” 和谢铭的镇定相比,厉骜慌得一匹。 如果光听声音的话,还真分不出哪个才是被秽魔绑架的肉票。 “你记得和淮述联系一下。”谢铭毫不遮掩的提醒厉骜早做准备,妖族妖多势重的,都这时候了,能帮一把也是好的。 再说谢铭可没忘了,还有一批妖怪偷偷的投靠了秽魔。若有淮述盯着,那些不帮忙的妖怪也别想趁机裹乱! 秽魔听到谢铭布置,竟也没有阻拦...对它而言,许给妖怪们的承诺只是它顺手而为的甜头,能不能成都无所谓。只有把谢铭攥在手心里,道德金光才唾手可得,它才能活下去! 其他的事情,都没有这个重要。 再说了,失去了一半血肉的厉骜,对于妖怪的威慑也将下降...到时候,群妖攻起,真龙能否平平安安的活下来,谁也说不准。 厉骜委委屈屈的,“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功夫管他...” “少废话,多干活!快去!”谢铭瞬间耐性全失。 他一边对付着秽魔,一边还要应付厉骜的废话和白痴一样的智商...也是心累! 淮述再怎么说,也和厉骜有着不浅的交情,厉骜又答应他渡劫的时候帮衬一把...这样的利益联系在这种紧要关头比什么都要来的靠谱! 有淮述在,如果情况真的到了最差的那一步,这就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只希望那时用不到。 厉骜弱弱的应了声,谢铭立即就挂了电话。 叽叽歪歪说的再多,最后还不是要拼一把?得罪不得罪的,秽魔都已经和他们势同水火,你死我活了...他要是害怕,要是听话就能从秽魔的手底下活下去,谢铭自然不介意当一只胆怯的小白兔,可是现在脸都差不多撕破了,还装什么装? 有用吗? “怪不得...厉骜能看上你。”秽魔装模作样的“啪啪”鼓掌,“临危不乱,心有计量...我都要佩服你了。” 虽是夸赞,谢铭却越发警惕。 秽魔是纯粹的小人做派,越是说的好听,心思越是阴险。 “厉骜就快到了...你这么智计过人,倒是让我更加不放心了。”秽魔搓搓指间,变戏法一样拿出半颗珠子来,“你既然已经吞了一半的妖丹,凡事无非求个圆满,这半颗...你也吃了吧。” 当初的半颗妖丹,就让谢铭折腾了许久,现在又是半颗...谢铭闭了闭眼睛。 左右是躲不过的,不吃,秽魔有的是办法让他咽下去! 谢铭伸手,秽魔却随意一丢,半颗妖丹掉在了他脚边... 秽魔高高在上的抬了抬下颌,示意谢铭去捡。 谢铭:“......” 这样低级的侮辱,对于谢铭而言,还没有那玩意掉在地上脏的不得了来的伤害大... 地上...人来人往,踩来踩去,说不定不讲卫生没有素质的人还会随地吐痰...呕! 秽魔无意间狠狠的犯了谢铭的忌讳... 谢铭在身上摸了摸,真糟糕,没带纸。 “捡啊!”秽魔奚落的嘲笑道:“怎么,被真龙养得这么金贵?” 低头翻个白眼,谢铭也不出言反驳,若是将秽魔惹急了,强迫他吃妖丹的话,肯定是不会帮他擦干净的。 谢铭蹲下身,捡起那青色的半颗妖丹,然后将衬衫从腰间抽出来——他的衣服一天一换,这件今早才穿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用衣服一角仔仔细细的把妖丹擦了一边,谢铭皱眉仰头闭眼,权当自己在吃药! 半颗妖丹一吞下去,反胃的感觉立即涌了上来。谢铭紧紧的抿住唇...要是吐出来再吃一遍的话,他会更恶心的! 妖丹滑入肚腹,一股灼热先是从丹田处烧起,但是很快,谢铭的体内就释出平和的气息将那烧灼的痛感压了下去。 看来厉骜的龙珠比妖丹更厉害,半颗镇得住,一整颗也照样镇得稳稳的。 总算是靠谱了一回! 秽魔眯起眼睛观察谢铭,他让谢铭吞下另外半颗妖丹,原本就是不怀好意...如果厉骜给谢铭定时定量喂食鲜血的话,这会儿谢铭早该痛的满地打滚了! 超出龙血压制的一整颗妖丹的力量,根本不是谢铭这样的普通人所能经受得起的! 可是偏偏没有... 难道厉骜不止给了龙血,还给了别的? 秽魔有心想要直接查探谢铭体内的情况,可是它费尽心思收集来的信仰之力还要留着对付厉骜... “厉骜还给你吃过什么?” 秽魔脑子里一瞬间转过真龙身上比血更加强大的东西,肉、髓、精...这些都比血液有着更加充沛的力量,也能抵御更久的时间。 “几百年的何首乌、灵芝、雪莲什么的。”谢铭故作不知,却还是有问必答。 秽魔摸不透他们这边的深浅,之后他才能有更多的底牌! “哼!”秽魔一抬手,照旧用秽气绑了谢铭,拖着他往普然寺拾级而上,来到了普然寺的大殿中。 殿门关起时,谢铭瞧了眼外面。 虽然正午已过,但层云叠砌,积雨如山;天色暗沉,昏昏如暮。好像随时会落下一场暴雨来,将这天地涤荡一清! 第一百零四章 较量 入了正殿,秽魔就似得到什么倚仗一般,显得放松了许多。 室内光线稍弱,谢铭能看到的就是供案之后,垂幔之下,那三尊巨大的佛像,在半人高的石台上,从左往右结跏趺坐。 谢铭还记得那天导游拿着小喇叭卖力的给游客们科普,说普然寺敬奉的是三世佛,最左边是两手结定印,代表过去的燃灯佛;中间是做说法印,代表现世的释迦摩尼佛;最右则是同做说法印,代表未来的弥勒佛。 三尊佛像眉目低垂,面容慈和,似在无声保佑信众的前世今生和未来。 谢铭看着那尊弥勒佛像,他仍是不信这些,但是无形中好像暗暗生出了一股勇气来,比起方才更加镇定和淡然。 他若有来世,或许仍能够和厉骜相遇相知相守...这样一想,似乎什么都没必要害怕。 要是最后无力逆转结局,他希望厉骜能杀了秽魔,然后好好活下去。 秽魔对这里很是有些感情的样子,喁喁低喃道:“我就出生在这佛像所镇的地底,识智懵懂时,以为别人拜的是我...” “人有所求,我有所应...吞吃了欲念毫不自知。这世道不公!”秽魔恼恨的叫嚣道:“何曾给过我选择的余地?” 一批批求神拜佛的人,不论有没有信念,登了三宝殿,有所求是必然的。它只知道回应那欲求,贪馋那欲念的强大,却无知的走上了歧途...它出生此地,别无选择。 凭什么,它只是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一步踏错,这天地却不能容?! 谢铭默然站着...对于犯了中二病的秽魔,半句话也不想多说。 第一步走错了,还能怪天怨地,可是之后,秽魔的所作所为,又是谁逼它了? 明知走错却不思悔改不愿回头,宁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去不返...只能说它本性狭隘自私,该的! “你说,我求一条生路有错吗?”它扭头盯着谢铭,声音尖锐得咄咄逼人,“凭什么厉骜就那么好命!” 谢铭怔了下,这和厉骜又有什么关系? “嘿嘿嘿...”秽魔的笑声渗人得紧,转过身来,“他原本也该是魂飞魄散的命数,偏偏就有人帮了他...” ...魂飞魄散? 谢铭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词会和厉骜联系起来。厉骜就是被困了七百年,也还记得济世救人,所以才有了一身的道德金光...但是在秽魔口中,似乎厉骜原本不该这样,而是会走上和它一样的歧路。 殿门被一阵疾风轰然撞开,厉骜刮进大殿...秽魔一握拳,谢铭当即就被它抓进手中。 “你个杂碎!老子来了,放人!”厉骜气势汹汹的,却顾忌着谢铭不敢上前。 秽魔桀桀怪笑,抓着谢铭的手更加用力,“真是够紧张的...放心,我拿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会把你的人还你。” 刚刚电话里,它就要挟厉骜不止给它道德金光,更索要一半的血肉... 厉骜拧了拧眉毛,难得的长了个心眼:“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驴我?先放人...” “你有得选吗?”秽魔好整以暇的挑眉,继而压低了声音威胁:“别讨价还价,我耐性不多了...” “现在这样,我们谁也信不过谁。”谢铭试着挣了挣身上的束缚,却发现捆得死紧,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大家各退一步怎么样?” “凭什么?我大好的局势在握,凭什么退?!”秽魔咬牙切齿。 “厉骜,我听说人死了可以转世?”谢铭脸上带着笑意,极为自如的建议道:“你寿命也有几千年,耽误个几百年...记得去找我。秽魔你别饶了它,这家伙作恶之心不死...咳!” 身上的绳索忽而狠狠一勒,谢铭忍不出咳出声来,却仍是坚持着把话说完:“它现在用我的性命威胁你,等你什咳咳!什么都给它了...我们一样活、活不了!” “谢铭!” 厉骜忍不住想要上前,秽魔手中更是用力,谢铭脸上一瞬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惊得厉骜急忙停住了脚步。 尽管厉骜知道,现在应该顺着谢铭的话,他越是表现的不在乎,秽魔越是纠结难安...可是光是看着谢铭吃痛,他就心痛难忍,更何况是要说出宁可谢铭死在当场的话来...就算有转世,可是这个人也变了。 厉骜迟疑着不敢开口,哪怕明知这事权宜之计,他也怕他说了之后,事情就会变成真的! 谢铭歇了一阵,缓过口气来,笑着问道:“着急的总不是我和厉骜,要么你杀了我...大家一拍两散,一死百了。再说你有什么不放心,那半颗妖丹,不是给我吃了吗?” 秽魔神情凝重,思量不语。 谢铭继续劝道:“你也求活命,我也求活命...不过是怕你出尔反尔,至少厉骜付出那么多,我的性命却半点保障都没有,谁能放得下心?” “呵!”秽魔嘲讽道:“我这边一松手,你老公一秒都不耽误就能撕碎我!那妖丹等我死了,你们多的是办法解决...既然都是想活,我的性命谁能保证?” 肯商量那就没问题!老公什么的先忽略... 谢铭好歹也是上过谈判桌,签过价值上亿大合同的人,虽然谈起来不如刘策宁风生水起,但也有几分技巧。 “既然你担心厉骜,那你也说说你的建议...不过你要知道,只要你不松手,厉骜就不可能给你道德金光和一半血肉...这个主我替厉骜做了,就算我死,厉骜也不敢给你!”谢铭半是诱导,半是威胁... 其实对于厉骜在这件事上会不会听他的话,谢铭也没有把握...毕竟平时谢铭签字多了手腕痛,厉骜都一脸心痛的吹吹亲亲的,要是眼看着自己受折磨,厉骜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怕是自己还没疼得叫出声来,厉骜就先受不了了。 秽魔也半信半疑,带着兴味试探道:“我还没试,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说不定我一动手...他连一秒都忍不了就统统答应了。” 谢铭垂下了眼睛,暗暗“啧”了一声,只是口头忽悠,果然骗不了秽魔。 “厉骜...你信我!”谢铭这一刻,生与死都不能自控,只能寄希望于厉骜足够坚强,足够相信他的判断——秽魔根本不敢赌! 厉骜张了张嘴,喉咙却牢牢梗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真的没那么大的勇气! 这一刻,心计与胆识几番较量,秽魔突然松了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厉骜,还给你吃了什么?” 这个问题是第二次被秽魔提出来了,谢铭心里“咯噔”一跳,在撒谎和实话实说之间犹豫了一秒,然后选择说实话:“龙珠。” 他和厉骜受制于秽魔,必须先付出一点东西来,才能慢慢引得秽魔上钩。 “龙珠!”秽魔一瞬间欣喜不已,转瞬又懊恼至极!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谢铭体内的是龙珠! 它何必!? 直接掳了谢铭,根本不必大费周章的引厉骜束手! 只要龙珠在手,它炮制一番,厉骜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可是偏偏现在,厉骜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它这边敢动手剖开谢铭的肚腹,厉骜连犹豫都不会就能直接出手活撕了它! 不过谢铭已经吞了一整颗妖丹...它还有机会! “既然这样...”秽魔盯着谢铭的目光,也好似在看一块垂涎不已的肥肉,半是饥渴难耐,半是强自抑制,“让厉骜先进我布下的锁阵之中,然后我再放了你...这样如何?” 谢铭虽然不知道龙珠的意义,但是也觉得秽魔的神情很是诡异,他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先放了我,厉骜再进锁阵!” 秽魔自然不肯答应,它忍了又忍,才循循诱道:“不过一个小阵,仅能困得住龙君一息的功夫...他入阵,我放你,如果他想动手,也必是我提前抓住你。如果我想动手,龙君下一瞬就能挣脱出来...到那时我也逃不出去。” 秽魔展臂一挥,青砖石的地面上便显出一幅阵纹来——这是它原本打算夺了道德金光和血肉后,用来困住厉骜一息的时间逃命的。 谢铭抬眼去看厉骜,他看不懂这阵法是否强大,不过厉骜对此很是精通——不过精通也没什么用,布在书房保命的阵法还不是被秽魔轻轻松松破除了。 厉骜度算了阵法的程度,确实如秽魔所说,甚至一息时间都不到。秽魔对他的修为估计不足,这样的阵法,也就能困他半息而已。未免秽魔又有什么诡计,厉骜还将阵法细细探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对谢铭轻轻点了下头。 这似乎是唯一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了,秽魔自认安全,厉骜也能放心。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在一人一妖和一魔彼此审视戒备之中...厉骜慢慢走进了阵法。 第一百零五章 偏锋 秽魔一眼不错的盯着,生怕中途厉骜动了什么手脚。直到厉骜整个人都站在了阵法之中,它才缓缓的吐了口气。 谢铭也紧张不已,担心这是秽魔的诡计...不过好在当着厉骜的面,秽魔并不敢捣鬼,一切都还算顺利。 “放人。”时隔十年,厉骜再次被困,他眉头紧皱,眼里心里却更担心谢铭的情况。 下一秒,谢铭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捆缚松了,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秽魔并没有拦他。 谢铭走出十几步,如果可以,他是想直接冲出殿门的。 秽魔对上厉骜只有被打死的份...只要他能逃出去,厉骜再无掣肘,就能毫无顾忌的动手了。 但是,谢铭也知道秽魔刚刚说的话是真的。 如果他稍有异动,最先抓住他的也一定是秽魔! 甚至在这间大殿里,秽魔极有可能还有其他谢铭压根不知道的布置。所以现在,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轻举妄动。 谢铭估着秽魔的底线,停住了脚步。 一人一妖一魔的位置呈等边三角形,彼此大致的距离都差不多。 秽魔眼底爆出贪婪的欲望来,迫不及待的要求道:“人已经放了,龙君也该...” 厉骜又被关了一次,原就不爽,这会儿谢铭暂时安全了,他那股气又冒了出来:“还有妖丹!我信不过你...等我失了一半的血肉,谢铭体内的妖丹...” 秽魔眉眼阴鸷的打断厉骜的话,猖狂无礼的打断了厉骜的话:“他体内也有你的龙珠!你怕不是想反悔?怎么...舍不得一身剐?” “要我取出妖丹也行,你先把龙珠拿出来再说!” “你也只是命好罢了!若不是那道士愿为你改命...你魂飞魄散且不知早了几百年,焉得如今的逍遥快活?!” 谢铭心念一动,想起秽魔之前未竟的话来,似乎厉骜被困还有别的隐情。 “你什么意思?”厉骜皱皱眉,被困七百年一直是他心中最为愤恨的事情,但是从秽魔口中说来,似乎还有其他意味。 “嘿嘿...龙君能有今日,也多得他人相助,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如此吝啬,不愿援手?那道士窥探了天机,知道你一出世便要引起宰劫,祸及千万百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修功德身。一旦功德身塑成,一场大祸也就湮灭于无形...” 秽魔潜入通玄门时,不止偷看了许多它用得上的修炼之法,无意之中还从故纸堆里翻到了一本札记,上面记载的就是关于厉骜的事情。看完了这些东西,秽魔越发的偏执愤恨,凭什么在它出世之时,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凭什么厉骜就这么好命?! 既然厉骜的机缘也是别人的馈赠,凭什么它抢不得? 由此可见,心念这种事,坏总有坏的借口。 厉骜的心乱了一瞬,如果当年困他于井底的那个道士是早有预见,那么他这些年...心有愤懑之下所做的一些事,却是辜负了那人。 也...也不一定!没准那道士就是没办法救人,却看他的本事好使,专挑着他坑! “不管怎样,因果既定...”谢铭对于秽魔的说法嗤之以鼻,“厉骜就算有人帮,那也是他自己造化,何况之后七百余年,厉骜从来不曾伤人...” “你闭嘴!”秽魔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冲着谢铭大声呵斥道:“没人给我就抢!我抢来的就是我的造化!” 然后它又似忍耐到了极致,对着厉骜威胁道:“废什么话?!交出道德金光和一半血肉来!你那心尖儿体内的妖丹受我所控,要是不想他吃苦头,龙君你还是识趣一点为好!” 如今方方面面都受制于魔,厉骜就算真心愿意交出道德金光和一半血肉来换取谢铭的平安,秽魔也不会轻易的放了谢铭。 情势迫人,谢铭看得已然十分明白,逼不得已他也只能选择最凶险的一条路了。 他看向厉骜,轻声问道:“剥离道德金光...疼吗?” 至于血肉,谢铭不忍心问。想也知道这必定是极痛苦的...如果一会儿他的速度能快一点,厉骜就不用再吃剐肉放血的苦头。 厉骜仍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儿,看着谢铭的眼神却极为温柔:“那些都是身外的东西,就像脱一件衣服一样容易。” 厉骜说得轻松,但是他自知几百年修炼下来,道德金光早已和他融为一体。从皮到骨,无处不在。要是全部剥离,不亚于刮骨抽髓...可是谢铭那一瞬间的脆弱,让他即将面临的痛苦全都化作了一汪蜜糖。 假使他的痛会让谢铭跟着疼,那些痛也不是不能忍。 假使他不痛会让谢铭也不疼,那他就真的不觉得痛。 谢铭闭了闭眼,转过脸,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样,秽魔开始催促厉骜动手。 厉骜深深看了眼谢铭,盘膝而坐,由表及里的开始抽取自己体内的道德金光。秽魔要的是全部,自然大部分的心神都落在厉骜的身上...而一旁的谢铭,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厉骜曾经说过,若有秽魔在场,天降雷霆,劈得只会是秽魔——谢铭打算便是,自力更生成妖,引动天雷,劈死秽魔! 关于成妖,厉骜不曾对他说得清楚明白,但这必然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厉骜为这件事所做的准备都极为细致,轻易的不肯动手,这其中固然有谢铭不愿在多事之秋再添麻烦的缘故,也有厉骜小心谨慎,没有万全准备不肯让谢铭涉险的思量。 如果说一开始谢铭对如何成妖毫无头绪,那么当秽魔让他吞下另外半颗要妖丹之后,谢铭却隐约能抓到一点感觉。 确如厉骜所说的那样,半颗妖丹和一颗妖丹差别极大。谢铭被厉骜瞒着吃了不知多少的灵药,自身的积淀其实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只是缺乏引导贯通,只差临门一脚。如今他又有一整颗的妖丹潜伏丹田,稍稍凝神定心,便能感受到那妖丹的存在。 妖丹在他的丹田之中缓缓旋转...妖力磅礴却被龙珠压制着不得释放,如果谢铭不动念头,那妖丹也只能像是囚徒一般老老实实的待着。可当谢铭有了这个心思,妖丹得的了允许后,旋转便越发的快速。 厉骜的龙珠受厉骜所控,但他的控制只是为了谢铭不受伤害。谢铭若是一意孤行,那颗龙珠就算能压制妖丹,也管不了谢铭自己主动吸收妖力... 紧迫盯着厉骜的秽魔似有所感,微微挑起薄得好似一线的唇,勾勒出了一个极为恶意的笑来——不枉费它做了那么多安排,到如今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谢铭丹田中的妖丹飞速转动,丝缕的妖力从丹田之中渗入谢铭的经脉...妖力极烈,刀割般切入身体,偏偏已经调理到坚韧宽阔的经脉来者不拒,统统接纳。 妖力化入谢铭的四肢百脉,所到之处肆意破坏,谢铭咬牙不吭一声...他若有任何异样,厉骜就会发现,秽魔就会觉察,一切前功尽弃。 这件事若是有厉骜引导,自然不会让谢铭吃苦受罪,压制了妖丹后,厉骜会梳理妖力,将其中暴烈的力量全部化解,等到谢铭吸收接纳时,妖力只会温顺驯服按照修炼思维路径运转,根本不会带来痛苦。 这痛苦并非常人所能忍受,如果忍不住任由妖力在体内肆意游走,成妖就会失败。 谢铭不懂经脉,不知周天运转,现在完全是只凭一股心力在硬撑! 只要他撑到雷劫落下,劈得秽魔魂飞魄散就行! 可那妖力中似有引导般,顺顺利利的在百汇聚顶,化作驯服的力量游走周天,再归入了丹田。 这样一道循环之后,妖力便算作是转化成功...谢铭看似冒险之举一时间竟是极为顺畅。 那边厉骜也忍痛抽出了体内大部分的道德金光,他双手回抱阴阳,掌心空握,金芒在其中凝聚成团,宛如金乌耀目。秽魔被那金光刺得生疼,一身秽气也在那金光下退避消弭。它连忙以信仰之力稍作抵挡,总算遏制自己的颓势。 厉骜的道德金光极为纯粹,消秽抑恶,秽魔这等恶魔只是看着心底都生出了几分怯意,但它贪婪的欲望仍是占据了上风。若有这些道德金光遮蔽天机,就是它恶事做尽也绝不会死! 源源不断的道德金光从厉骜身体各处涌出,厉骜眉间聚起一道道深深的褶皱,额际沁出一颗颗汗珠,压下所有的苦痛,拼力压榨髓内的金光。 与此同时,谢铭体内的妖丹抽丝剥茧班般被层层削减,从如弹球般大小缩减到如弹珠般,周天循环后的青色妖力凝结于丹田之内,竟是又在丹田中生出了第二颗珠子。周天仍在继续,妖力持续凝聚...隐隐的,谢铭外露的皮肤微微划过一道青痕,青痕上若是细观,便能看到排列整齐的鳞片边沿。 此刻殿门封锁,看不到那殿外狂风大作,黑云重重压下,云中间或有霹雳倏忽一闪,霎时间云滚雷动。 第一百零六章 雷劫 寺庙的一个角落里,这时候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几只小妖怪们正抱团瑟瑟发抖。 天象异变,云低得好像要压下来,滚滚雷声轰响,让几只还没发么见过大场面的小妖怪们心惊胆战。 小绿尖儿把自己盘起来,将几只卷进自己的身体中间,弱声说道:“好像...要劈下来了...” “不是好像...”狸三儿冒出个脑袋,耳朵紧紧往后一背,“吓死妖了...这肯定不是普通的雷。” 身为妖怪,它们本能的就能分清什么是季节性的雷雨天气,什么是渡劫降雷。雷雨天气只会吓妖一跳,但绝对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势。这种逃也逃不掉,下一秒就要被劈得粉身碎骨的感觉也太可怕了! 也只有小绿尖儿和狸三儿勉强还能说几句话,剩下的三只小家伙早就怕得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 狸三儿炸着毛,软着爪爪伏在小绿尖儿身上,怯怯问道:“那...我们还进去吗?” 里面不止有厉哥和秽魔,还有一个完全的普通人——谢铭,它们悄悄跟过来,原本就是打算瞅着机会帮忙的。可是没想到,刚刚摸到门口,天上就酝酿起了雷劫。 “...进!”小绿尖儿鼓起勇气,把身子又卷得紧了些。这会儿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趁着雷劫,说不定它们就能把人抢出来。 狸三儿缩缩脑袋有点怕,但是想想谢铭,它一咬牙点点头。 小绿尖儿战战兢兢的往大殿门口游去... 恰在这时,谢铭将最后一点妖丹也吸收殆尽,一层青蒙蒙的光笼罩了他全身...厉骜的道德金光也尽数抽取出来,霎时间光芒大炽。 秽魔欣喜上前,抬手要夺...积蓄已久的雷劫“轰隆”一声,劈开大殿屋顶的瓦檐,直直打在秽魔身上! 那一道雷,劈得秽魔周身一阵秽气升腾,秽气与雷光相撞,便如露逢初阳,雪遇春暖,层层消融。而那些秽魔盗取的信仰更是不堪一击,只一道雷便溃散无踪。 厉骜也早早挣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无视了仍在雷光中不甘挣扎的秽魔,瞬间就找到了谢铭的身影。 妖气笼罩了谢铭的全身,与之前的妖化不同,这一次,银色的鳞片争相戳破了他的皮肤,层层叠叠的冒出来,一时间沁血如线,令他剧痛难忍。他的体内,另一颗即将凝成的妖丹正疯狂的旋转压缩,谢铭立时手足无措... 厉骜张口吞下金光,硬生生撞破了阵法赶到谢铭身边,抱起那血葫芦似的人,单掌压上他丹田,将自己浑厚的真元不要钱的输送进去。 这是成妖最为关键的一步,周围灵气不够,无法帮助谢铭完成最后的蜕变,只能借厉骜的真元帮谢铭迈过这最难的一关。 而有了厉骜修为的加持,谢铭的丹田之内简直像是引起了一场小型的龙卷风,旋转带起的引力搜刮着一切所能抢夺来的资源,源源不断的填充进那最凝实的一点之中...量变的基础已经有了,而质变之后才能生出属于谢铭自己的妖丹。 不经意的,厉骜的气息也随着输入的真元被带进了谢铭的身体之中,青色的漩涡中隐隐生出一点淡淡的金光。 那边,接连几道雷劈得秽魔几近魂飞魄散,劈散了秽魔好不容易修成的人形,它原本近乎实质的身体已化作了一道虚无的影子,不过它怨恨的目光却死死地落在厉骜的身上。 确如厉骜所说的,只要有秽魔在一旁做参照物,雷劫就如同瞎了一般盯着秽魔使劲盘,根本照顾不到其他妖。哪怕秽魔和他们仅仅距离十几步远,也只是受到一点波及。 普通无害的妖怪,首次历劫一般三道,谢铭情况特殊,得挨九道...顶雷的秽魔苦苦撑过了这九道雷劫,早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嘿嘿嘿...”挨了雷劈,秽魔却诡异的笑了起来,“...天道昭昭,因果不虚,报应不爽!到底,我还活着...” 厉骜眉心拧成个疙瘩,懒得和这秋后的蚂蚱废话。他全力输送真元,分心二用,还把谢铭身上的伤顺道也给治了一下。 谢铭现在的模样实在说不上漂亮,一身的鳞片正在快速生长,因为后面有他输送的真元,那些鳞片上也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鳞片微微闪烁,细腻润滑,纯以厉骜的审美来看,这简直可爱极了! 越是皮肤细嫩的地方,鳞片越是软韧细小,如同碎钻一样排布,既圆润又耀眼。 谢铭根本顾及不到自己身体上发生的变化,失控的丹田让他有一种随时会炸开的错觉,那里吸收的真元似乎每一秒都已经到了所能承载的极限,偏偏下一秒还在不断的凝聚压缩...“龙卷风”最末端的那一点,被一遍遍凝练,已不知灌入了多少真元。 渐渐地,丹田中一股不可逆的力量骤然出现,急速旋转的那一点戛然而止,一切他所吸收的力量悍然涌入其中! 汲取了足够的真元后,积累到极致的力量在那瞬间被压缩成一颗浑圆的珠子。一颗青色带金的妖丹,正静静悬浮在谢铭的丹田之中。 谢铭恍若新生。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厉骜一脑门汗水淋漓,只顾盯着他傻笑:“成了成了,以后我们能一起长命千岁...” 长命千岁...那可真是有的熬。 谢铭微微翘起唇角... “倒是别急着卿卿我我...”慢慢站起身的秽魔摇摇欲坠,不怀好意的笑道:“我这样的魔还活着,哪能容得下你们逍遥?” 厉骜正想说话,神情却忽然一肃,抬了抬手震开了殿门,放外面几个徘徊了好一会的崽子进来。 秽魔封死了殿门,几个小家伙空有一颗救人的心,半晌却连门都没能进来,也是心塞。 “怎么了?”谢铭硬撑着从厉骜怀里坐起身。 “我得历劫了...”厉骜有点苦恼有点烦。 巧不巧的这时候历劫,秽魔刚被劈了个半死,气息极弱,说不定下一道雷识别不出来呢?他这次的雷劫又来得古古怪怪,不一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谢铭现在需要休息,就让小绿尖儿几个将功折罪保护好谢铭,由他带着雷再去劈一下秽魔... 时间很紧,厉骜也只来得及安顿好谢铭...他正要去寻秽魔秽气的半途中,第一道雷就迫不及待的落了下来。 这道雷怎么说呢,和开玩笑似的。 雷声大力道小,厉骜硬是没感觉到自己挨劈了。 也许这是因为他有道德金光的缘故? 厉骜索性直扑秽魔... 秽魔则是一转身,飘上了高台,它现在完全是一道虚弱的影子,直接贴上了佛像附身其中。 厉骜冲过来时,第二道雷劫也恰好劈下,连着厉骜和秽魔都在雷劫的打击范围之内,一块挨劈。 这一次就比之前稍强一些,过电似的,酥酥麻麻的刺激。 厉骜一个微颤抖了抖,佛像也被劈得掉了一角。 看来还是得距离近点! 厉骜自觉自己抓到了重点,索性一掌抓着佛像,试图将秽魔逼迫出来。 接下来的雷劫,一道比一道更强,到第八道时,就算是厉骜也有些难挨。 谢铭身边拢着几个崽崽,看着落雷也是心惊胆战...尤其谢铭刚刚成妖,对于雷劫更是恐惧非常。 台上的佛像被劈了个七零八落,秽魔硬是死赖着不出来...厉骜算是看出来了,这佛像日日受人香火,纳人朝拜,对雷劫自然有一定的抵御之力。秽魔躲在佛像里,雷劫对它的伤害自然就小的多。 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厉骜也不去细究,后面的雷劫越发厉害,便是他也不敢轻忽,只能运起真元全力抵挡即将落下的第九道雷劫。 屋顶的瓦片早已被劈得通透,仰头就能看到天空上一道道翻滚的霹雳,隆隆的雷声大作,乌云简直堆满了头顶的这片天空。 第九道雷轰然落下,厉骜被劈得身子一僵,他难以置信的眨了下眼,“操!” 这雷劫怎么还带削去道德金光的?! 最后那道雷劫直直劈入他的身子,厉骜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珍贵的道德金光少了一豁! 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才攒下的! 操操操! 而秽魔藏身的佛像,也被那道雷劈得粉碎,就连本源的秽气都被劈散了一部分。 一场雷劫,似乎谁也没有沾到便宜,秽魔和厉骜面面相视...下一秒,厉骜出手。 道德金光少了就少了,眼前这糟心的玩意儿还是赶紧打死了干净! 秽魔虚弱至极,无力躲闪,眼睁睁看着厉骜的真元混着道德金光,将它的身子如同置在烈焰上焚烧一般,湮灭得彻彻底底。 最后一刻,秽魔咧开嘴,恶意而讥嘲的笑道:“轮到你们了,我的雷劫...就要来了!” 回音未落,所有的秽气,已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厉骜疑惑的一歪头,想不明白秽魔最后的那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它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还想渡什么雷劫?索性厉骜拍拍手不去想,一转身从高台跳下,奔着谢铭去了。 殿外的云层仍未退去,反而积聚愈多,乌云四笼,日隐星落,风雨如晦。 第一百零七章 瞎搞 亲眼看到秽魔死得渣都不剩,谢铭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厉骜一把将谢铭抱起来,黏黏糊糊的说:“可算结束了...咱们准备回家,上次张老头给的草药还在呢,回家给你炖汤补补!” 谢铭这次成妖极为凶险,不仅没有引导不说,还差点后继无力。要不是雷劫端端正正的劈下来,厉骜都不一定能找到空子给他输送真元。一旦凝结不了妖丹,等丹田里积聚的那点妖力一散可就危险了。 虽然有厉骜在,性命无忧,但是谢铭再想成妖就更加困难。 几个小崽子拥在厉骜脚跟前后,危机过去,不炸毛的它们又是一个个萌团子。 谢铭也是心有余悸,这会儿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鳞片,心里的排斥虽然淡了些许,但是很快一个新的问题就成了他的困扰——这副模样以后要怎么出门? “我这样,”他抬着手腕给厉骜示意,“怎么才能恢复?” 厉骜一伸脑袋在他鳞片细密的腕子上啾了一口,“这好办...回去我教你。” 谢铭自己摸了摸身上外露的鳞片,那种和他血肉相连的感觉很是奇特,就像是在皮肤上又生长了一层硬甲般,那层硬甲还有着敏锐的知觉,甚至能被他控制。 他试着用力绷紧了皮,鳞片的边沿就微微张开了一道缝隙。 这感受非常新鲜。 “呵!这鲜活的身子...” 蓦地,谢铭耳边如同幻听般出现了秽魔的声音。 他的身子一僵,屏息凝神。 “紧张什么?”秽魔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你在哪?”谢铭顾不得自己还被厉骜抱着,扒着厉骜的肩四处察看。 “你猜...”那道声音里满是恶意,更可怕的是,似乎是直接从他身体里面发出来的! 厉骜护着乱动的谢铭,手上微微用了点劲儿,“怎么了?你问谁呢?” “秽魔...它好像在我身体里!”谢铭看着厉骜,视线有一瞬的慌乱。 “什么?!”厉骜瞪大了眼睛,手里牢牢抱紧了人,有些急切的问道:“它怎么...不可能!你满身都是我的气息...再说秽魔已经被我打死了,我看得请清楚楚。铭铭儿,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事情全都结束了...” “嘿嘿!” 谢铭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秽魔邪肆的话语又一次出现了,“不信?你们倒是往天上看看...灭魔之劫马上就要来了哈哈哈!” 秽魔为了活下去费尽心思,给自己准备了许多的退路,谢铭就是其中最为稳妥的一条。 当初那妖丹被它谨慎的放进了自己的一丝秽源,相当于部分的魂魄...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这回,它不止能够让厉骜为了它的命拼死挡劫,劫后,还能白占一具鲜活的肉身子,岂不是一箭双雕? 等到它重活一世,前尘一笔勾销,天道也不会再死盯着它不放。 毕竟即使它拿到了道德金光,好不好用,能不能活,都还是未知...但是躲进了谢铭的身体,避过这一劫却是绝对的万无一失! 厉骜就算为了谢铭的性命,也必须拼尽全力救它,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谢铭怔怔的抬头,重复秽魔的话:“它说...灭魔之劫,就要来了...” 天上的情形,已经不止是诡异了。 云海染血般翻着浓郁的黑红,霹雳闪过,一丝声响也无,一道道电光如同青紫色的巨蟒,直将那厚厚的层云劈出一绺绺裂隙! 头顶的这片天空上,蛛网般结了一张雷电大网,等到酝酿成熟,劈头落下就是九死无生! 厉骜绷紧了全身,视线凝重,“这雷劫...灭魔诛邪,不死不休。” 秽魔确实没死! 它费尽心思藏在谢铭的身子里,等着最终要么踩着他们的尸骨逃过死劫,要么无人能挡拉他们垫背同归于尽...厉骜恨得咬紧了牙。 他怎么就不多想一想?! 谢铭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这么顺利的就成了妖? 谢铭成妖之时虽然有雷劫但是没有心魔劫... 秽魔怎么可能就那么智障的等着雷劈它? 偏偏他还半点不曾觉察,以为这么个搅风搅雨的魔头轻轻松松就被他打死了! 时间不多了...厉骜将谢铭暂时放下,然后并指如刀,划过自己的手掌,一汪金色的血液登时盛满了他的掌心,里面浮浮沉沉的,还有三滴殷红的血珠。 厉骜合掌一翻,再打开时掌心里滚落三颗金红色的珠子。 红色的血珠是当初三只小妖认主时留下的精血,相识一场,厉骜添了些自己的血液进去,算是临别馈赠。剩下的他也给不起什么了,全都要留着在这不死不休的劫数里保命。 一扬手,三颗珠子分别飞向小绿尖儿几只,一挨到它们的皮肤就融进了它们的身体。 “待在这里就是个死,我送你们走。”厉骜说完,吐出一口气,落地就化作一阵大风,卷着蒙头蒙脑的五只小妖一会儿就从寺庙中消失了。 打发了待在这里就是添菜的几只,厉骜围着谢铭开始布置起来。 道德金光被他抽取出来,给谢铭全身笼上一层如沙如雾的屏障,金色的血液也泼洒在地,绘成一副简易的阵法图...鳞片从身上毫不怜惜的拽下,分别镇住了阵法的九处阵眼。 厉骜头一次这么欣慰自己的本体是龙,全身都是宝...就算最后撑不住,他端凭着强悍的肉身,也能挡上半天的雷劫。 只可惜时间不够了,不然以龙鬃为引,炼制出一副鳞甲来给谢铭穿上,才更安全。 谢铭安静坐在厉骜亲手绘制的阵法里,任凭秽魔一声接一声的讥讽。 “嘿嘿...早知今日,你们何必当初!” “到头来,这可比我预想的拿到的还要多得多!” “龙君如此赤诚,自然不会让你受半点苦头...等到大劫一过,我一定会送你与龙君团聚!” 秽魔得意猖狂的叫嚣,好似预见了自己从这必死的大劫中逃出生天后,逍遥快活的日子。 普然寺上方的云层压得更低了,连空气都凝滞起来。天上的裂隙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好似那厚重的云层快要兜不住锐利的霹雳,下一秒就刺向大地,刺到殿前空地的谢铭身上。 厉骜忙完了一切,一个跨步走入阵中,和谢铭并肩而坐,抬眼看着天上的可怖的景象,“怕吗?” 谢铭刚刚成妖历劫,身上无力,索性自己也懒了一回,歪着身子靠着厉骜的肩,摇头,“不。” “行啊,胆子这么大。”厉骜把唇凑到谢铭额角,柔软滚烫的唇贴着冰凉细碎的鳞片,声音低沉含糊:“不怕就好,我保护你。我很厉害的,真的。” 谢铭仰头,厉骜的吻就沿着他的太阳穴、眼角、脸颊...一路落下,直到贴上他同样炽热的唇。 两个人在仿佛末日的背景下温情缠绵,渐起的轰隆雷声,倒像是背景音乐般恰到好处,演奏出一曲穷途末路的狂欢。 喘息着分开,厉骜抚着谢铭的嫣红的唇瓣,笑得憨憨傻傻,“一会儿你听我的,咱们赌一把!成了以后我缠着你直到寿终正寝,败了也不要紧...咱们今天死在一块,我照样缠着你!” 谢铭修长的手指拂过厉骜的眉眼,低低的应道:“好。你要是撑不过去...千万记得带上我。” 第一道雷劈落时,谢铭被厉骜死死的拢在身下,阵法上光芒一闪,碗口粗的劫雷仅仅是被削弱了几分,却仍是狠狠的击在了厉骜身上,金色的血液被紫色的怒雷劈得飞溅,厉骜浑不在乎,压着谢铭结结实实亲的他喘不过气。 谢铭挣了一挣,想去看厉骜的伤处,却被执拗的龙君压着腕子又是一阵厮磨。 不是说有办法吗? 都到这会儿了...谢铭恼得瞪着眼睛,厉骜双眼里却盛满了笑意,勾勾他的舌尖示意谢铭配合。 这么危机的时刻,谢铭还能怎么办?! 索性闭了眼任由厉骜瞎搞。 厉骜渡了好一会儿的气息,估摸着差不多了,试探着引自己的龙珠出来。 秽魔借了谢铭的壳子,他不能说得太多,就连往常召来龙珠的法子也不能用...动静太大。他只能试着以自己的气息为引,引着龙珠自己出来。 谢铭被堵着嘴巴,只能徒劳的眨眨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面不对劲。 厉骜的气息对龙珠天生就有吸引力,第二道雷劫还未劈下,龙珠已经被他噙在了口中。 谢铭无措的“嗯”了一声。 他总觉得自己刚刚吐了个什么东西,然后被厉骜一挑舌给勾走了! 厉骜正要挑眉逗眼的作弄谢铭,第二道雷劫轰然劈下,挑起的眉毛瞬间在眉心处打了个结,变成了一副苦相。 “啾”的一声,厉骜安抚的亲亲谢铭,含着龙珠开始往内注魂。 谢铭看着厉骜闭眼,便抿着唇安安静静的等候。 厉骜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即使是到了现在,哪怕下一秒就要死亡,谢铭也相信,厉骜一定会带着他一起离开 ——不管是去哪里。 第一百零八章 保险 天上雷声大作,轰隆不断。 秽魔暗自窃喜。 为了保证它的计划顺利,它甚至硬是扛了谢铭的成妖之劫,又借着佛像挨过了厉骜的小劫。 如今终于到了它的灭魔之劫,也该让他们尝尝这滋味了! 雷一道接一道凌厉的劈下,秽魔躲在谢铭的壳子里安全无虞,阴暗的盘算着等雷劫劈死了厉骜后,它再吞吃了谢铭的魂魄,换个身份重活一回。 只等渡了心魔劫,它就能彻底替代了谢铭,重回人间。 厉骜不知秽魔的计算,但是他的计划更绝一点。 秽魔只剩这一口气,不打死留着过年吗? 把自己全部的神魂注入到龙珠里,也是厉骜这辈子干的最大胆的一件事了。 谢铭的魂魄太过弱小,要想对付秽魔,当然还得他出马。 神魂一入龙珠,外面的一切就只能靠着自己的身躯硬抗了...只希望能赶在被劈残之前,解决了秽魔。 厉骜没有半分犹豫,注完了魂魄便用舌尖勾挑着谢铭张开嘴,把龙珠哺了过去。 谢铭皱皱眉,这才发现厉骜刚刚叼走了什么... 不过一颗珠子这么轮流在他们各自的嘴巴里含过,再让他吃下去... 厉骜舌尖灵活的把珠子送到谢铭舌根处,再轻轻吹口气...不管谢铭怎么想的,反正那珠子是顺顺当当的落了肚。 谢铭:“......” 雷劫早就过了九道,声势越发可怖,厉骜修为强悍,恢复速度也不慢。往往是上一道皮肉绽开的伤处才好了大半,下一道雷劫又狠狠炸得他血流如注。 这般拉锯僵持,也是厉骜吃亏居多。 不过...没到最后的时刻,厉骜且忍着不现原型。他的龙躯比人形更加强悍,得留着情况危急时再用。 一般雷劫九为极数,若是忍下了前面的七十二道,到最后的那九道绝对是毁天灭地。而在那之前如果还没有解决了秽魔,说不得他的妖躯就要化为齑粉,得重新来过了。最差也就是让谢铭保管好龙珠,他再修个千把年,修出个身子来。 或者就是和秽魔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厉骜光棍得很。 就是同死共椁的时候还得带个秽魔,膈应得紧。 龙珠被谢铭吞下腹,厉骜的神魂一边开着小差,一边暗搓搓的找谢铭。剔透的珠子里盘着一道小小的影儿,卷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将神识凝成一线,往灵台去找谢铭的魂魄。 未经修炼不能内视,谢铭如今才刚刚跨过了门槛,自然对这里面的东西懵懂不知。厉骜给他吞了珠子后就再也不动了,谢铭试着摇了摇。 厉骜没有动静,谢铭心里吓了一跳。 恰在这时,他又隐约听到厉骜在叫他,那声音飘忽不定,倒是和秽魔一开始出声时同样诡异。 谢铭抿着唇,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应,眼前蓦地一黑...一股大力拽着他直往下沉。 他心里慌了一秒,又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当初他信不过厉骜说自己体内只有半颗妖丹时,厉骜曾带着他亲眼看过一遭...就是这种感觉。 谢铭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由着那股力道将自己拖走。 等到终于停下时,谢铭眼前出现了厉骜的龙形。 厉骜伸伸爪子就将谢铭盘进了自己修长的身躯里,他现在的身量比谢铭的身高还要长一点,整个龙盘上去后,尾巴就拖在了地上。四爪五趾爬山虎一样牢牢固定着身躯,长着肉须的大脑袋挨着谢铭的脸颊蹭蹭。 谢铭愣了一会儿,抬手将厉骜抱住,问道:“这是哪儿?” 周围全是金色的光,看久了还有点晕。 “龙珠。”厉骜大嘴一个张合,吐字倒是字正腔圆。 谢铭是见过那颗龙珠的,仅有指肚大的一点...竟能把他和厉骜都装进来? 龙珠里空荡荡的,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这里面灵气丰沛,再加上厉骜不断的修炼,龙珠也不断强化升级,拿出去当个法宝砸人使都绰绰有余。 但谁会这么想不开呢,龙珠差不多就是龙的半条命,轻易不敢有所损伤。 偏偏厉骜胆子大,不仅把龙珠给了谢铭,还把自己的神魂和谢铭的魂魄也一同塞了进来,拿龙珠当个保护罩来用。 厉骜腻乎着在谢铭身上扭成了麻花,“在这里就能说话了,秽魔听不到。” 谢铭神色复杂的看了厉骜一眼:“......” 也就是说现在,秽魔在他的身体里,厉骜在他的身体里,他也在自己的身体里... 战场直接开拓到了一个他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还有...他的身体是不是也太强悍了一点?根本就不像厉骜说的那么弱鸡... 不过该不该的,能不能的,来都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控制的权利,谢铭有点心塞塞。 “...那外面?”他们都进来了,外面怎么办? 厉骜浑不吝,顶着两枝珊瑚一样的角,一摇脑袋就抖开了颈上的长鬃,“先不管了,反正暂时劈不坏。” 劈...劈不坏?那...那些被劈得飞溅的都是水吗? 不过厉骜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谢铭也只能按捺着心疼...外面的雷劫不死不休,不解决了秽魔总归是没完没了。 谢铭伸手过去帮他理了理毛,决定还是先听听厉骜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个厉骜就有些嘚瑟,他从没想到自己当年不过是舍不得谢铭,忍痛分了一丝神魂附在龙珠上后,竟然帮了他太多忙! 不止少坐了十几年“牢”,还靠着龙珠找到了媳妇,现在更是要通过龙珠除去秽魔。 真不愧是他的龙珠! “咳...秽魔应该是通过妖丹附身的。现在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不知道它在你身体的什么地方。”厉骜仔细给谢铭分析起来。 得知秽魔附身之后,厉骜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禁也暗暗后怕。 秽魔一开始的主意应该是想让谢铭吸收了妖丹...那样它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准备。可惜谢铭对变成妖怪心存阴影,一直犹豫,再加上秽魔搞事太多,东奔西跑的,厉骜婆妈的也没做好准备,不舍得谢铭受太多罪。 这件事就一直这么耽搁下来。 结果秽魔自以为下的一步好棋,却到现在才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么一来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不好就在于灭魔之劫逮着他们劈个没完。 而好的一点则在谢铭身上。 如果谢铭早几个月成妖,现在他的魂魄恐怕都被秽魔吞噬殆尽了! 耙耳朵厉骜再次在心底确定了谢铭不可动摇的主导地位——以后绝对要听媳妇话! 要是他之前一意孤行,硬是强迫谢铭成妖,现在可就什么都完犊子了... 谢铭听完厉骜的话后,眉心蹙起一个小疙瘩。 也就是说,秽魔现在就和寄生虫一样在他身体里游荡? 要是一直找不出来呢?那以后还得养着它不成! “...不过,它对你的身体现在没有半点法子,最多就是你听到的它也能听到,你看到的它也能看到。”厉骜扭头觑着谢铭的神情,安慰道,“这是你的身体,还是你说了算的。” 他安慰的话和谢铭膈应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点。 不过谢铭很快就听懂了厉骜的意思:“你是说,我能找到它?” “对!”厉骜一咧大嘴应道,“找到它以后,我来对付...不过就是要先做一点准备。” “什么准备?” “你看啊,现在是这样...你什么都不会,对吧?”厉骜一歪头,试探道,“而且秽魔肯定也在找你,想吞噬你的魂魄...我们得再加一道保险。” 谢铭可没忘了之前厉骜要给书房做双保险,结果压根屁用没有的事情,他心里暗持怀疑态度,等着听厉骜的下文。 “那个...有种契约,可以让我们的魂魄连在一起,这样一来...不就安全了?”厉骜的肉须须一抖一抖的,眼睛也垂着不敢看谢铭。 他是有私心的,魂魄连在了一起,听起来是安全...但是有个无法避免的弊端——没有隐私。 那么多心灵鸡汤厉骜不是白煲的,婚恋情感天地厉骜也没少关注。 人类就是破事多,一个隐私闹得多少家庭鸡飞狗跳——一看就是有问题。 君子坦蛋蛋,小人才藏叽叽呢! 两口子感情好,隐私不隐私的那都不叫事儿。 当然,厉骜以前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干的,差不点就离婚了。 所以这会儿,他决定征求谢铭的意见。 厉骜紧张得尾巴在下面拖来扫去,爪子一抠一抠的...他真是太坏了啊啊,竟然都会给谢铭挖坑了!虽然事急从权,但是这个绑上了可是一辈子都分不开了!完全值得赌一把! 厉骜一脸坚强,大不了被揍个七八九十顿的也值了。 谢铭不愧是治得厉骜死死的,就算现在厉骜化作了龙形,他也从那乱转的眼珠、不安的须须、慌乱的尾巴上看出了端倪。再略一想,就明白了厉骜打得什么主意。 魂魄相连,还能有什么副作用?不就是心念相通,再无隐瞒。 经过这么多事情,谢铭也渐渐发现,有些事情只凭说是说不清楚的。 语言其实很无力。 连就连吧,他不可能离开厉骜,厉骜也一样离不开他,这还分什么彼此? 第一百零九章 并蒂 这件事情一经谢铭同意,厉骜就立刻行动起来。 现在他们都是魂魄的形态,连接起来更为方便。 厉骜的爪爪扒着谢铭身上具现化的衣服,这件衣服是由谢铭潜意识里化出来的...作为一个人,谢铭惯性的思维就是得穿着衣服。而厉骜就不同了,它神魂的状态也是自己最舒服的状态——龙形。 身上盘了一条龙,还是一条不老实的龙,谢铭被厉骜缠得一个趔趄。 “你干吗...”谢铭抱着厉骜修长的身躯,腾不出手来拢衣领,被厉骜快爪拔开衣服,露出了大半的胸膛。 厉骜龙形时,眼睛更为狭长,他微微眯起眼睛来,就显出一股格外邪佞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个正经的龙君,倒像是哪座山头占山为王的山大王,瞅着自己新抓来的压寨夫人,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谢铭一低头,黑了一张脸。 他的胸前也出现了银色的碎鳞,闪闪发光,成y字型分布在胸前...看起来就像是穿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情趣透明紧身衣,满是色气。 他从来都没想过,成了妖之后还能有这种特殊加持...自认是个正经人的谢铭抱着厉骜一阵摇晃。 “你脑子给我清醒一点!”谢铭抓狂的握着厉骜的腰...也许是胸? 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靠点谱? 厉骜身子太长,谢铭一晃,等震荡到它的脑袋时,振幅加大,晃得厉骜骨松筋软,“好...好了...我清醒...醒了。” 鬃毛凌乱,厉骜遗憾的看了一眼那极为符合他审美的,亮闪闪的银鳞...按照铭铭儿的性子,回去肯定就要把鳞片收起来,以后肯定再也看不到了。唉...难得他这么喜欢,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得商量? “我得在咱们胸前画一道符,然后才能开始。”厉骜正经脸,硬生生把自己的目光从谢铭的胸膛上拔了出来。 谢铭捏着厉骜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冷着一张脸,一点头。 厉骜牢牢攀在谢铭身上,两个爪爪开始动作起来。 他在谢铭胸膛偏左和自己颈下约七寸,也就是心脏的地方,同时开始画起符来,一边画一边还分心和谢铭解释道:“你现在还不能自己控制,所以需要这么一道符,把咱俩连在一块。” 谢铭看着厉骜爪子轻轻勾描,自己身上就浮起一道红色的阵符,而相对应的,厉骜那边也出现了一道金色的阵符。 画到结束时,厉骜爪尖从谢铭身上离开,奇特的是那道红色的线还在他爪子尖尖上勾着,谢铭微一抬头,厉骜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一道金色的线被勾起拉伸。 厉骜屏息,爪尖相对,把两根颜色不同的线头接驳... 就像是电线相接时中间迸发出的电火花一样,线头接驳的瞬间,谢铭也也了类似的感觉——似是触电,又仿佛自我意识的延伸。 整个人像是多出了一个陌生的部分,带着一点未知,又因为心里明白那是属于厉骜的部分,这种未知中就生出了想要探索的好奇。 魂魄有了一线的联系,厉骜接下来就放开了手脚,因为他的神魂比谢铭强大太多,便由他主导着让谢铭慢慢敞开了自己的灵魂。 谢铭胸前的阵符红光渐渐强盛起来,衬得对面的金芒都暗淡了几分。 把自己的印记烙在谢铭魂魄的最深处,完成了这最重要的一步,厉骜忙不迭的退了出来。他的神魂太过强大,在连接没有完全建立之前,对谢铭是个不小的负担。 接着,厉骜引导着谢铭的意识,进入自己,金色的阵符跟着也放出耀眼的光来。 谢铭的意识顺从厉骜的引导,潜入厉骜的神魂...那里面充斥着各色的光团,光团与光团之间的界限不甚分明,有着混沌的灰色、亮眼的红色、忧郁的蓝色、纯洁的白色...还有深沉浓郁的黑色。 “那是什么?”谢铭没有出声,可是仍然听到了自己在提问。 谢铭心下了然,这恐怕就是魂魄相连后最大的后遗症了,以后只要是他的想法,厉骜都能知道。 “那些是记忆和情绪的混合体...里面是记忆,颜色是情绪。”厉骜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以后我带你看,现在先带你烙下印记。” 厉骜神魂最核心的地方是一片灿烂的金色,谢铭按照厉骜的吩咐,仔细分出自己的魂魄,将它融入到厉骜的神魂之中。 连接建立的一瞬间,思维好像瞬间成了两个人。 或者感觉就像是两个意识在共用一个大脑...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冲击而来,谢铭一下就被淹没在一片欢愉之中。 ...原来,建立了连接会让厉骜这么开心。 欢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就变成了一股委屈...催得谢铭心里发酸。 “怎么了?”谢铭奇怪道。 连接已经建好了,为什么厉骜还会委屈? “你的开心呢?我都没有感受到...”厉骜委屈大发了,他刚刚高兴的情绪简直排山倒海,相比起来,谢铭给的反馈就少的可怜... 谢铭:“......” 原本建立了连接,他以为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看来,这大概才是麻烦的开始。 “先不说这个,连接建立之后要怎么做?”谢铭顾左右而言他,一点也不想回答厉骜的问题。 他就觉得这个挺方便的,情绪什么的不用费心去猜,一目了然,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会少很多...至于魂魄连接后更深一层的意义?原谅他在这么危机的关头,实在不知道怎么理解。毕竟,说不定他们下一秒就和秽魔同归于尽了... 感受到谢铭的情绪,厉骜的委屈呼啦一下如潮水般退去。 “...我们先去找秽魔。”归根究底事情全都是秽魔引起的,搞得这么重要的大事竟然不能让他亲亲的媳妇放下负担去开心...秽魔真是罪大恶极! 厉骜一下子同仇敌忾起来,什么小情绪的也不纠结了,气势汹汹的带着谢铭离开了自己的神魂。 既然已经在魂魄上建立了连接,找秽魔这种事厉骜也一并承担了。 谢铭和他现在就像是同根并蒂莲,同气连枝,谢铭的身子也就是他的身子...厉骜顺着刚刚建好的连接,暂时接管了谢铭的“控制权”,然后在谢铭的身体里仔仔细细的搜寻起秽魔的踪迹来。 至于谢铭,暂时就坐在厉骜的龙珠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分心二用的厉骜说着话。 “...说起来,你的心魔劫还没过,这样正经来说不能算成妖...”提起这件事,厉骜叹了口气,“心魔劫按说在历劫时不会受阻,但是因为秽魔先一步进来,等于说你的身体里存在两个意识,这样心魔劫无法确定该是谁的魂魄历劫...可能中间秽魔也动了手脚。” “心魔劫很重要?”谢铭抱着厉骜的龙躯,摸了摸厉骜的角。 厉骜一抖,“不要随意碰那里,很敏感...” 矫情...谢铭的手伸在半空里,往后错了错,落在厉骜的龙鬃上。 “心魔劫不过,就不能得到天道承认...得不到天道承认就相当于‘黑户’,以后历劫什么的虽然事没有了,但是天道给的福利也半点沾不上边。”厉骜尽量通俗的解释给谢铭听,“比如我哈,做好事就有道德金光,做坏事也会遭雷劈...修炼进阶也会更容易。” 谢铭理解的点点头,“那秽魔死了呢?” 如果因为他的身体里有两个意识,所以心魔劫无法判断谁历劫,那是不是秽魔死了这一切就没有问题了? “按理来说是这样...”厉骜的爪子扒着谢铭的衣襟,说出自己的担忧来:“我就是怕秽魔那家伙,中间把心魔劫抛出来,到时候你头一次应付心魔劫,我不免分心...再被这家伙钻了空子。” 谢铭一想,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没关系,心魔劫又不是当时就要命。要真是这样,你先对付秽魔,等结束了再来帮我。” “...这个,要是连接没建之前,我还真帮不了你。不过现在我们魂魄一体,这事儿就好办多了。”厉骜贼贼一笑,一副“老子真有先见之明”的模样。 “心魔劫大约就是哪疼戳哪,只要保持灵台清明,它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最怕的就是自己乱了。”厉骜卷着尾巴缠住了谢铭的腰,劝哄道:“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要信...最好能发现破绽,只要认定那一切都是假的,自然就能出来。” 谢铭点点头应了。 作为一个不迷信的现代人,他对于心魔劫的威力是半点也不清楚的,只是看着厉骜紧张,这才安抚的答应下来。 在谢铭的认知里,心魔劫恐怕就和看电影一样,可是谁会沉浸在电影中呢?或者就像是做梦,即使睡梦中再怎么坚定的相信所经历的都是真的,但等到一觉醒来,真的假的谁又会分不清楚? 厉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突然觉察到的异常让他神色一凛,“找到了!” 第一百一十章 灭魔 魂魄相连最方便的大概就在这一点上,厉骜不用谢铭费心,心念一转间就追着自己发现的踪迹过去了。 秽魔去的方向正是谢铭的灵台,只要它率先占据了那里,再吞吃了谢铭的魂魄,这具身子就归它所有了。不过谢铭的灵台不是那么好进的,秽魔正用秽气一点点侵蚀。它的优势就在于,自己是谢铭毫无防备主动接纳的,谢铭自带的“免疫系统”对它来说伤害不大。 不过这样的消耗对于秽魔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厉骜赶到时,秽魔只差一点就能成功! 化为魂体的秽魔像是粘腻的胶质物,黑漆漆一坨,大致在面向他们的方向不怎么规整的开着三个小孔,谢铭猜测那就是它的嘴巴和眼睛。 身体里存在这么一个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的东西,谢铭顿时膈应起来。 厉骜的神魂一闪,就从谢铭的怀里消失了,等谢铭扒着龙珠结实透明的界壁往外看时,才见厉骜已经对上了秽魔...秽魔像是史莱姆一样的烂泥怪,“啪叽”糊住了厉骜,厉骜扑腾着四个小短腿儿,凌厉的一拧身,长大了嘴巴对着秽魔呵了一口气... 秽魔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迅速缩小...它竭力撑开黏糊的身子,试图包住厉骜的脑袋,厉骜嫌恶的侧过脑袋,避过了那漆黑的一坨。 不过短短几秒钟,谢铭已经看出来,确实像厉骜之前说的那样,秽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厉骜到底还是顾及着这是谢铭的身体,不敢吐出威力太大的真火来烧秽魔,只用龙息一口一口慢慢削减秽魔的力量。 不过是斗了一会儿,秽魔的身体就缩水了五分之一。眼看着自己力不能敌,秽魔憋着坏主意,搅动着谢铭体内的妖力不安分的动荡起来。 这些妖力原本就被秽魔过了一道手,它隔着谢铭操控起来也不算勉强。原本秽魔并不想破坏这具身体,但是厉骜太过残酷,逼得它不得不动手! 妖力动荡起来,厉骜抓着秽魔顿了顿...被秽魔抽冷子又贴了上去。 龙魂可比谢铭那种小菜要美味的多!秽魔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魂体状态下的厉骜,防御不及自己的身子,秽魔一旦贴身便要从厉骜魂体上撕掳下一点东西,或是他的真元,或是他的魂力。尽管很少,但也够厉骜手忙脚乱了...这样的秽魔简直像个强力502,沾上就拔不下来,硬拽也要连血带肉。 除非是用至阳至刚的龙息直接喷死它! 短短一息时间,厉骜原本建立的优势不复存在,谢铭刚刚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又提心吊胆起来。 “厉骜!厉骜!”谢铭试着用刚刚掌握的新技能呼叫厉骜。 厉骜的反应也极为快速,可惜说的话仍是和谢铭不在一个频道上:“铭铭儿...怎么了?心魔劫到了?” 难为他一边对付着秽魔,一边还牵心谢铭的心魔劫...真是感人。谢铭恨不能这会儿是站在搏击赛场上,这样中场的时候他就能好好拽着厉骜耳朵警告他不要分心! 这么要命的关键时候,还操心什么有的没的? “秽魔很难对付吗?”心电感应中,谢铭又发了讯息过去。 “一点都不难...”厉骜苦逼的回答道,“但是它能控制你的妖力,正在用你的身体威胁我...” “都这会儿了还顾忌什么!”谢铭恨铁不成钢的叫道,“别管其他,先杀了它!” 厉骜的身子还在外面遭雷劈,秽魔又在他身体里搅风搅雨,厉骜还顾着那些细枝末节不肯放开去灭了秽魔...不趁着这功夫速战速决,等这家伙缓过劲儿来,先死的一定是厉骜! “可是...”厉骜犹豫想要说自己没问题,他担心谢铭刚刚成妖,还没过心魔劫,原本就根基不稳,再被秽魔这么一闹,怕会给谢铭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损伤... “没有可是!”谢铭就是出不去也没有武力值,否则现在绝对不会和厉骜废话这么多,直接自己撸起袖子就上了! “伤总能养好,秽魔才是祸根!你要是撑不住了,我就算好好活着秽魔能放过我吗?”时间紧迫,却还不得不浪费这么一分钟去给厉骜讲道理... 眼看着秽魔缠住了厉骜,整个胶质的身体伸展开来,包覆了厉骜近三分之一的身体,谢铭的情绪越来越紧张,说出的话都发狠带血:“大事听我的,不行就给我回来!我亲手杀了它!” 厉骜浑身一个激灵,让谢铭出来?这绝对不行! 身子坏了还能想法子修修,魂魄没了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用不用,我行的!真的...没有问题!”厉骜忙不迭的应道。 他牙根一咬,再对上秽魔时比一开始还凶残几分,龙爪擒着那软烂发腻的一坨,嘴里喷出的气息炽热无比,至阳至刚的龙息如同烧灼的火焰,一触到秽魔身上,便让它的身子消融了一大截。 秽魔冷不丁吃了这么大的亏,泄恨般的操控着妖力肆意破坏起谢铭的身体来,经脉断裂,丹田受损,妖力在谢铭的身体中放肆地冲撞。 如此大范围的破坏,谢铭的魂魄也感受到了不小的痛苦。 眼看着厉骜重整旗鼓,压得秽魔节节败退,谢铭帮不上忙,但也不想添乱。 这是他的身体,就凭秽魔还做不到一手遮天! 谢铭闭上眼睛,未免厉骜分心,强压下痛苦的情绪,然后尝试着控制自己身体中的妖力。 这对他而言极为陌生,想要用意识去控制从未接触过的,虚幻的妖力,一开始时,谢铭根本无从下手。好在他足够的镇定和仔细,既然无法从秽魔手中夺取控制权,谢铭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恢复上。 凡是感觉到痛苦的地方,谢铭便收拢那里残余的力量,一点点弥合伤处...断裂的经脉,破损的丹田,他无能无力,但是肆虐的妖力撕开的裂隙,却被谢铭一一修补。 秽魔分心二用,既要控制妖力作乱,又要对付比它厉害太多的厉骜,一个不慎便被厉骜重创。现在它仅剩的一点秽源,只有原本四分之一大小...别说痴心妄想去吞了厉骜,就算是它最后活了下来,也必须蛰伏几年休养。 “...龙君不心疼心疼你的小情儿吗?”秽魔阴鸷的出声,声音粗嘎狠厉,“这么下去,他可就要撑不住了...” “你总死在前头!”厉骜被谢铭教训了一顿,这会儿半点不敢违逆谢铭的意思。他要是不表现的英勇无畏,依铭铭儿那个执拗性子,说不定就找到方法自己出来了... “嘿嘿嘿!拉一个垫背,我也不亏了!”秽魔阴森森的笑。 “那你也死在前头!”厉骜咬着牙,他就算受再多的伤,也从不放在心上,但是一想到谢铭现在吃的苦头,厉骜就半点也忍不了。现在也只有亲手杀了秽魔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厉骜按捺心疼...只要他下手够狠够快,秽魔肯定先死! 到时候他就能腾出手去救谢铭了! 厉骜心里发了狠,揍得秽魔越发招架不住。 秽魔烂泥样的身子瞬间又缩小了三分之一。 “这可是你逼我的!”只剩一个盘子大的秽魔,愤恨的抽身,离开了厉骜的身体。 它浑身泛起阵阵黑芒,吞吐不定,最中间的一点不断的膨胀... 这是要自爆! 还是在谢铭的身体里自爆! 厉骜心里一紧,甩尾飞速上前,修长的龙形瞬间拢住秽魔! 这么紧迫的时刻,厉骜还不忘提醒谢铭:“心魔劫!” 谢铭从来没有正式的修炼过,一上手就是这么大的工程,忙了好一会儿思绪都不甚清醒了。 厉骜突兀的声音传来,谢铭还未反应过来,整个魂魄就骤然从龙珠中抽离出去,被拽到了灵台之上。 秽魔的意识一经消失,心魔劫即刻发动,谢铭半点准备也无,就被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 “谢铭...”厉骜的大脸腻腻歪歪的凑过来,狼狗一样嗅个没完,被谢铭一把推开。 “别闹...忙着呢。”谢铭眼睛盯着电脑,单手敲出一连串的字符...刚刚测试过的程序出现了bug,不大的公司里只有谢铭能挑起这个大梁。 “今天是周末。”厉骜趴在谢铭背上,抠抠搜搜的暗示。 星期天是家规里定好的可以“嗨皮”一下的日子,厉骜干靠了一个星期——因为谢铭忙,现在很是期待晚上的正餐。 谢铭指尖顿了顿,把厉骜的大头又拽了过来,一边呼撸毛,一边亲昵的吻了一口。 厉骜眼睛一亮! “等我忙完了...我会很快的,你先去洗澡,我一会进来。”谢铭抱着厉骜,温声劝哄。 厉骜:“......” 他就知道! 不过满含期待的厉骜还是很听媳妇话的,自觉洗白白后裹着一条浴巾出来一看,房间没人... 在竖着耳朵一听,书房里“噼啪”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谢铭...”厉骜站在书房门口,晾着一身结实健硕、油光水滑的皮肉,哀怨不已。 “很快,马上就好,你先睡...”谢铭头也不抬,连个眼神都不给,只有一串流畅的代码不住闪烁在屏幕上。 得! 今天又没戏! 厉骜扒着门框,恹恹的吐了口气,什么都没做,人却已经像是被掏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魔 时光飞逝,似是眨眼即过。 谢铭和厉骜成婚后已渡过十个年头。 公司一切顺遂,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如胶似漆,谢铭只觉自己别无所求。 唯一的缺憾就是他和厉骜没有孩子...不过这也不是问题,谢铭已经联系了国外的一家代孕机构,全套代孕做下来一百万左右,想要两个宝宝,也就是花费两百多万。 因为他们还需要购买卵子,所以会比一般代孕更贵一些。 不过这都没关系,谢铭已经将自己的要求填成表格发了过去,代孕机构表示一旦找到合适的代孕人选就会联系他。 不出意外的话,一年后他和厉骜会有两个孩子。 这样人生就真的圆满了。 谢铭如是想到。 当收到国外机构的好消息时,正在办公室处理事务的谢铭连一刻也待不下去,第一次无故旷工,只为早点赶回家将这个惊喜告诉厉骜。 他之前什么都没有和厉骜提,想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惊喜,自己默默的准备了这么久,直到现在差不多可以敲定了,才打算让厉骜也收获这个幸福。 敲门只有三两声,厉骜就打开看了门,小碎花的围裙穿在他身上别具烟火气息,这正是谢铭最为喜欢的样子——一个完整的家的模样。 “下班这么早?”厉骜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凑过去先吻了一口,然后拥着谢铭进门,顺手又带上了门。 谢铭眼睛亮晶晶的,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厉骜一目了然,忍不住的也翘了翘唇,问道:“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你想要孩子吗?”谢铭迫不及待的发问,只等厉骜应了之后,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厉骜的神色有一瞬的凝固,很快又舒展开眉眼,调笑道:“想啊,你来生?” 谢铭无语,似嗔非怒的瞪了厉骜一眼,他要有那功能,早十年前就能生了! “我联系好了一家代孕机构,代孕妈妈也谈好了...这两天我们抽空过去一趟...”谢铭的话音渐渐消失在厉骜皱起的眉峰间。 怎么了? 谢铭不解的看着厉骜。 厉骜近乎是在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你确定...你想要孩子?”他的语气里似乎暗含着强自压抑的不快,神色也变得叵测起来。 “有个孩子...不好吗?”谢铭怔了下,才忐忑的问道:“现在我们都三十多了,如果再晚,可能精力上就照顾不到...” 有个孩子,不止是家庭关系更加稳固,生活也会充满意义。延续的下一代,新生的小生命,总会让人对生活充满了信心...或许老年后也会有一些趣味。谢铭不明白厉骜为什么反对。 “我们这样过了十年,难道我对你不好吗?”厉骜淡淡出声。 他一旦不笑时,压迫就极为骇人,比谢铭高了半头的身高差都像是一座沉沉俯下的大山,迫得谢铭莫名紧张。 “这是两件事...”谢铭试图解释,“正是因为我们的感情好,所以我才更想有个孩子。” 如果感情不好,谢铭压根连这件事想都不想,没法建立一个和谐的家庭,生育出来的孩子得不到应有的关爱,那就是一种错误。 “你不想吗?我以为...”谢铭觉得自己办砸了一件事情。 “你以为?”厉骜玩味的笑了起来,“你所了解的,只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才会以为...” 他叹了一口气,用爱怜的,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谢铭:“你想看看真正的我吗?” 厉骜的语气中带着诱惑的意味,引着谢铭不自觉的愣愣点头。 谢铭觉得自己正在踏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点头答应。 厉骜是他的丈夫不是吗? 就算是真正的厉骜...也是他的家人不是吗? 十年时间,厉骜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到底瞒着什么? 厉骜捧着谢铭的脸颊,亲昵的吻了他的额,谢铭清晰的感受到那不同往日的,残酷的温情。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会一直爱你。” 随着话音落下,谢铭睁大的眼中倒映出他此生最为可怖的场景...厉骜的身子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软软的瘫倒,谢铭伸手去扶,却触到了一手诡异的滑腻! 只是眨眼之间,一条黑鳞巨蟒缠上了谢铭的身子! 冰冷粘腻,坚硬粗糙的鳞片一层层的包裹了谢铭的全身...谢铭瞠目,他的面前缓缓浮上一颗巨大兽首,腥黄的眼珠中一道竖瞳,三角形的脑袋上耸起两道锯齿状的冠...粗长的蛇信在蟒蛇的口中吞吐不定,谢铭避无可避,那黑紫色的蛇信在他脸颊划过一道湿意... 谢铭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牙齿“硌硌”作响。 “所以你看...我们无法有孩子。”厉骜的脑袋绕过谢铭的脖颈,来到了他另一侧的耳畔,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我也不允许...你只能有我,毕竟我这么爱你!” 听完这句话后,谢铭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厉骜坐在床边。 谢铭习惯性的想要靠进他怀里,一眼扫到床下,紧跟着动作就僵硬起来,整个人不可遏制的颤抖蜷缩...那些诡异的、可怕的事情都是真的! 厉骜将拖在地上的长尾卷了起来,轻轻勾着谢铭的腰,将人拢到自己的身边。 他叹口气,伏在谢铭身上,“为什么害怕?这十年我什么时候伤过你?嗯?” 反问的语气带着淡淡的不耐,手下也强行掰开了谢铭的四肢,硬是压着他展开了身体。 “走开!”谢铭带着哭腔抗拒,死死闭眼,不敢睁开。 “就因为我是妖吗?人类总是这么肤浅!”厉骜愤恨咬上谢铭肩头,尖锐的牙齿轻易刺破了那里的皮肉。尝到了血腥味后,厉骜克制着抬头,伸长舌头舐尽唇边的血渍,冷酷的说道:“那将你变成和我一样的妖怪呢?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接受...” “...不要!”谢铭微弱的拒绝声,很快就被探入唇间犹带血腥舌尖堵住。 ...... 谢铭被厉骜改造了,成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 他背上生着蝙蝠一样的翼翅,却是只有短短的十公分,像个发育不良的残废;眼睛变成猫一样的碧色竖瞳,在昏暗的室内兀自睁大;四肢生出灰色的鳞片,带着极重的腥味;指间长着形似蛙类的脚蹼... 他穿着自己往常工作时的衣服,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可是倒映在镜子中的却是一个完全的怪物,诡异的瞳、隆起的背、不敢伸出的手,以及一身香水也难以遮掩的臭味...他被彻底毁了! 谢铭怔怔的站在镜子前,眼睛里空荡荡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不对的...他不应该是这样! 厉骜也不是...厉骜怎么会这样对他?! 厉骜...厉骜对他从来都是小心呵护,唯恐他不快...甚至...甚至什么?! 不对!这样的厉骜根本不对! 谢铭疯狂的以头撞镜,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厉骜究竟为他做了什么... “哐啷”一声,镜子碎了,一地残渣,每一片都反射着他如今丑陋的模样... 谢铭一瞬又安静下来。 那些甜蜜,那些幸福...如同海市蜃楼,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却引得人追逐不休...于是他变成了这样! 什么都没了... 活着还能...做什么呢? 谢铭颓然跪地,手掌抚过一地的惨烈,死死攥住了一块锐利的残片,对着自己的喉咙狠狠刺去! “谢铭!”一道金芒驱散满室阴暗,匆匆赶来的厉骜只来得及甩尾过去护住谢铭脆弱的咽喉...尖锐的碎片刺入厉骜的魂体,痛得他浑身一抖。 厉骜现状并不好,秽魔之前不过是假做自爆,想要迫使厉骜避开...却没想到厉骜真的是为了谢铭,哪怕仅是为了谢铭一具身体都能豁出命来。秽魔最后逼不得已还是自爆了,厉骜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落得满身疮痍。 撑着这破破烂烂的魂体不得修整,厉骜立即就用他与谢铭魂魄相牵的引子,进入到谢铭的心魔劫中,才现身就看到这样让他痛心的一幕:谢铭竟然在心魔劫中被逼到自尽! 秽魔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魂魄自尽可就连转世都渺茫了! 一般的心魔劫根本不会这样! 谢铭仍是闭眼,不闻不动...厉骜看着谢铭身上的乱七八糟,简直恨不能把秽魔复活,引着天雷再劈它百八十年! 伸爪一抹,厉骜驱散了那些劫数混着秽气组成的恶魇,将谢铭卷着放到了床上。 谢铭现在这样就是自我封闭了魂魄,厉骜卷卷尾巴,将额头与谢铭相贴——只有让谢铭相信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才能真正驱散这场心魔劫。 魂魄相连的好处就是随时随刻都能找到谢铭的意识,哪怕他封闭起来,厉骜也能潜入最核心的地方——他在那里留下了印记。 可是联系起来后,任是厉骜怎么呼唤,谢铭都没有反应...厉骜无奈的抬起头,正要想其他办法,却发现他视线落下的每一处都无比熟悉! 这明明就是他和谢铭的卧室! 操! 厉骜狠狠骂了一句,心里已经差不多明了为什么谢铭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心魔劫肯定是和他有关,劫数里的“厉骜”肯定不是个东西! 这下,厉骜连自己都想打! 既然根源在他身上,厉骜抬爪扒拉扒拉自己神魂里的记忆团子,把那些他和谢铭曾经的过往一一挑出来,连着以前井下相遇的记忆都没放过。这些团子被厉骜一个一个按照时间的顺序,分次小心的嵌入到谢铭的核心之中... 时间跨度漫长的青春小电影就这么开始播放了... ...... 不知放到第几个团子,厉骜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劫数中幻化出来的场景片片碎裂,厉骜心里一松,谢铭醒了,心魔劫终于过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完结 谢铭真正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 厉骜正精心在厨房里煲着汤...谢铭一醒他就感受到了,忙不迭的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到了谢铭身旁。 短短几步路厉骜都不愿浪费时间,直接用遁法穿过几道墙壁,恰好出现在谢铭睁开眼睛的那一瞬。 厨房里的小绿尖儿慢吞吞的游到汤盅一边...尽心的盯着已经那微微冒泡的、炖了好几种灵药的大补汤。 心魔劫一过,对于谢铭而言,劫数中的一切恍惚如梦——细想起来都有些可笑。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副性格?再说了,要真到了那地步,他死也要拖着厉骜同归于尽!那种祸害不可能留着去害别人... 当然厉骜也不会那样对他...厉骜明明就是个憨子耙耳朵。 明明现实中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心魔劫中他却无法勘破... 厉骜小心翼翼的凑上前...他有点怕谢铭在心魔劫中落下了什么阴影。 “醒了?怎么样?痛不痛?我熬了汤,还有一点灵药浓缩液...”厉骜站在距离谢铭两步远的地方,想过来又犹豫,眼底盛满了心疼,眉间却拧出了担忧。 “...还好。”谢铭不觉得自己身体难受,他试着动了动四肢...然后全身一僵。 为什么有种这不是他的手他的腿他的身体的感觉? 费力的挣开被子的裹覆,谢铭把手移到眼前...空无一物! 他的手呢? “低...低头就能看到了。”厉骜一看谢铭的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站在一旁弱声提醒道。 谢铭于是一低头... 这盘曲卷起的一坨银色...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压在他身上? 谢铭想坐起来仔细看看...就见那一坨蠕动蠕动,竟然在他眼前打成了结! “咳!”厉骜赶紧上前,利落的解开那个只打了一个疙瘩的修长身躯...然后温柔的按照他最喜欢的姿势把这一截盘起放好。 “这是因为这个身体你还陌生的缘故...咱不着急哈,多用用就熟悉了...”厉骜低垂着眉眼,一边解释一边安慰。 “这个身体?”谢铭艰涩的重复厉骜的话,难以置信的低头又看看床上那盘起来有脸盆大的一坨...银鳞熠熠,体态修长,盘起来的缝隙里还露出了一点细瘦的小爪子... 他又低下头。 然后悲催的感觉到似乎只要他想,自己的脖子就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转圈! 而之所以看不到手的原因就是——他和厉骜一样,只有四条小短腿儿,根本伸不到眼前来!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谢铭顾不得自己还不能熟练控制这个身体,硬是卷成麻花也要把自己看个仔细!心魔劫那一遭让他落下点心理阴影,生怕自己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别着急哎...”厉骜一手慢慢顺着谢铭的身条理顺那扭曲的线条儿,铭铭儿刚刚化形的身子骨还嫩着呢,万一不小心拧到了拉伤了怎么办? 小心的把谢铭拢进怀里,厉骜抬手施展了一个水镜术。 谢铭眼前显出一面水镜,照得他浑身纤毫毕现。 他现在的模样类似于缩小版的厉骜原形,不过是亮闪闪的银色,比起厉骜的金灿灿显得内敛而优雅。 对比记忆中厉骜的龙形,谢铭发现自己头上无角,唇边无须,尾巴无鳍,且四爪四趾...额际微隆,形成一个相交的骨冠... 简单来说,有点丑。 他现在说起来到底是...什么? 谢铭仔仔细细把自己看了一遍,细小的爪子还试着用力,想站起来...结果腿软,不得不放弃的盘下身子,问道:“我现在是什么妖怪?怎么变成这样了?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厉骜心疼的摸了摸谢铭瘦弱的身子,借着抚触,把自己梳理好的真元输送了一点过去...谢铭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他都不敢给的过多,生怕破坏了现在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衡。 然后厉骜将谢铭妖丹的来历和心魔劫之后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 “从你原形来看,你这颗是蛟丹,现在你自然就是蛟。以后有机会也能化龙...” 谢铭眨了下眼,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厉骜同出一源,以后还有机会变成龙! “...当时心魔劫一起,秽魔就要自爆,我拦住了它,但是没想到对你的伤害会这么大...” 毕竟秽魔是在谢铭的身体中自爆,就算有他拦截在前,谢铭的身体还是遭到了不少伤害...再加上之前秽魔操控妖力肆意破坏,等心魔劫一过,厉骜为谢铭检查伤势时,才惊觉谢铭差不多就吊着一口气! 厉骜那时候慌得一比,还是淮述看到雷劫消弭后,赶来找寻,及时用自己的真元救下了谢铭。 植木类的妖修真元平和舒缓,能保元固体。 有了淮述相助,厉骜才能将谢铭带走为他治伤...厉骜最后带着谢铭来到曾经囚困他七百年的井中。 这里厉骜待了七百年,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他们魂魄相连,厉骜顺利接管了谢铭的身体,先是花费了一个昼夜为他修补身体,然后又将道德金光全数渡给了谢铭...等到谢铭性命得保,才带着谢铭回到了家里。 几个以为自己被丢弃的小崽子可怜兮兮守着家,看到厉骜抱着谢铭回来,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再之后就是厉骜整理家务,煲汤炼药,等着谢铭醒来。 “秽魔死了?”谢铭对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心存忌惮,连着三场雷劫都让秽魔逃过,还钻进他身体兴风作浪... “死得渣都不剩!”厉骜保证道,“它自爆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神魂俱灭。” “那你呢?”谢铭的小短爪子够不到其他地方,只能勾住厉骜衣摆一角。 厉骜被萌的肝颤,把手指递过去让谢铭攥着,才低声吐字:“我当然也好好的...” 谢铭低头用柔软无鳞的唇角温柔的蹭蹭厉骜的手背,“嗯,我也好好的。” 看着谢铭似乎毫无芥蒂,厉骜动动爪子,摸了摸谢铭额际的骨冠...这里是以后长角的地方,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是除了伴侣外不得触碰的禁地。 谢铭额头顿时一阵酥麻,敏感得不像话,连着尾巴尖都垂了下来,无助的抖了抖。 他没好气的瞪了厉骜一眼,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厉骜一脸无辜的看回去。 于是上一个话题结束,问题又回到了谢铭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形... “唔...”厉骜犹豫,但本着相亲相爱,互相坦诚的原则,老老实实的把一切合盘托出:“秽魔虽然差点毁了你的身体,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妖丹和你融合的程度更深,你现在虚弱化为原形就是一个证明。” 妖怪如果伤得厉害,化为原形修养是最本能的选择。谢铭现在就是如此,能化出原形,已经说明他和妖丹的融合到了七成以上,等到再次化为人形,就能与妖丹彻底的融合了。 唉...毕竟那妖丹不是谢铭自己修出来的,不吃这一遭苦头,以后也会遇到问题。厉骜之前想将这一切慢慢来过,徐徐图之,谁料秽魔下手狠辣,竟是差点要了谢铭性命,才有了这么一场小机缘。 “...所以,半年内最好都是这样,让妖丹适应,也让你的身体更接近妖。” 厉骜估计,最少也得半年的时间。时间太短就没有效果...之前受的罪都白遭了。 谢铭长长的吐了口气,半年?没有手没有脚,爬着过半年? 不过厉骜说的也对,如果他错过了这个机会,说不定以后会更加痛苦。 也幸好他早早无事一身轻,不然现在有的愁。 半年...就半年吧。 超刑科那边得提前说一声...想到超刑科,谢铭就想起自己最后通知了张科长,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谢铭想给赵略打了个电话。 身形问题导致他不能正常接听,于是厉骜把电话拨通后放在床上开了外放... 赵略一接通就忙不迭的当起了小喇叭:“谢哥这次可多亏你了!我们这边有准备一点亏都没吃着...还顺手抓了几十只妖怪!” 谢铭心想,这下超刑科可算是能正经给妖怪上户口了。 “...我们提前推测了几个地点,秽气一出来就用阵法封住了,半个人都没伤到。” “就是师门倒了霉了...” “秽魔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典籍被翻的乱七八糟,损毁了不少。掌门出关查出几个弟子被秽魔附过身,倒霉的还不知道要在阵中净化多少年...” “谢哥你伤好了没?我昨天就去看你了,但是厉哥不让进...” 赵略委委屈屈的,他三天前就来过了,只是家里只有几个小家伙,一脸悲痛吓得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没好全,估计还得修养半年...”谢铭笑笑,打算不到化形不出门,“帮我给科长说一声,等我伤好了就去看他...” 厉骜听了一会儿撇撇嘴,自个出去了,他刚听到小绿尖儿在厨房叫他,说汤看着差不多好了。 等厉骜端着碗回来时,谢铭还在打电话,和赵略有说有笑的... “嗯咳!快来喝药。” 端着汤硬说成药,谢铭扭了扭身子,听着电话那头的赵略识趣道别。 厉骜越来越小心眼了...谢铭心里如是慨叹。 “我这怎么是小心眼呢?你伤还没好bb...”厉骜一副“你还受着伤呢管那么多事还想不想好了”的管家婆嘴脸,系着围裙就差插个腰了。 心里的念头被抓了个正着,谢铭只得赶紧乖乖喝汤。 厉骜叨叨得他头晕脑胀,受伤后又精力不济,喝下半碗汤后,谢铭一沾枕头沉沉睡去... 梦里清辉,岁月杳杳,莫不静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日常(1) 初夏时节,弦月如弓。 d市黄金地段新开发的别墅群里,在其他小楼仍灯火通明的时候,一幢新搬来人家的三层小楼却悄然熄灯。 谢铭趁着夜色的掩护潜进后院的游泳池,银白的鳞片在水中一闪而没,划出一道微漾的波纹。 没办法,他的鳞片太醒目了,月光稍稍明亮一点都能反射出光来,想要下水游个痛快,又不想被人觉察,只能小心谨慎一点。 虽然已经保持着原形五个多月了,谢铭仍然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感到不可思议。 原本修长的四肢变得短小而笨拙,身躯却被拉长变窄,趴着走路时一摇一摆,既丑又累。 所以在谢铭学会浮空之前,他都拿厉骜当做代步。 不方便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吃饭要趴着,睡觉要卷着,喝水得舔,且全天候裸奔... 但是有意思的地方也很多。 比如他忽然能听懂很多动物的语言,再比如下水之后没有了窒息的困扰,等他开始步入修行,生活也骤然变得不同... 要说三十而立忽然换了一种活法的谢铭有什么感想,那就是有了更多的新鲜感和期待感。 他现在就很期待自己疗伤结束后,能够重新变成人的日子。而且关于以后的生活,他也有了更多更大胆的设想。 厉骜蹲在水池边撩了一把水,看着谢铭游来游去游得欢畅,自己心里也痒痒的。 不过他现在有别的任务,还不能下去玩。 “别磨蹭啊,今天这事儿躲又躲不过去,你磨蹭也没用...说的就是你,三儿啊,泡个水而已,至于吗?” 厉骜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乱成了一锅粥。 狸三儿抓狂的四只爪爪抵着地,正被小绿尖儿拽着拖过来。 小黄毛瑟瑟发抖,斯克夹紧了翅膀缩成一团,唯独锦狸泰然自若,踢踢踏踏的走过来蹲在厉骜身边。 不管愿意不愿意,反正不多时几只小家伙就都聚拢了过来,厉骜挨个的点过去:“我说毛毛你怕个屁啊?黄鼠狼不是会游泳吗?斯克怂还有点道理,毕竟它是天上飞的...还有狸三儿,你看你妹都比你强!” 狸三儿爪子扣着地砖,负隅顽抗到底:“她变态的!一只猫竟然不讨厌水,锦狸根本不是猫!” 锦狸舔舔毛,懒得搭理狸三儿。她探探爪子,慢慢的滑进水中,忍着被水浸透不适感游了两三米就爬了上来,完成了今日份的任务。 对于猫科来说,确实讨厌水,但是这并不是不能克服。反正最后也会被丢进去,还不如自己下水舒服一点。 锦狸早就看透了。 只有狸三儿这个白痴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 披着一身湿淋淋的皮毛抖了抖,锦狸蹲在岸边,仔仔细细的给自己舔起了毛。 小黄毛正吱吱呜呜的对着厉骜小声叫唤。 厉骜听完... “狸三儿不下水你怕什么?” “你瞅着害怕?” “你怎么不看看好的?” 气得一指小黄毛的脑袋瓜,厉骜赶妖下水:“赶紧游,游完拉倒!” 小黄毛忙不迭的下了水,在游泳池中潜潜浮浮,湿漉漉的黑豆豆眼一瞟一瞟,同情的瞅着狸三儿。 负隅顽抗的狸三儿最后被耐性全无的厉骜抓在手里,慢慢泡进水里。 厉骜一边托着狸三儿的毛肚子,一边教育:“爪子别僵着,至少你也得学会个狗刨...” “喵呜...”狸三儿喉咙里低低的挤出一声哀嚎,认命的摆动着自己的爪子开始刨。 就这样,在狸三儿终于结束训练后,其他小家伙早就蹲在岸边排排坐了。 斯克因为年龄太小,又是飞禽,厉骜觉得还不到下水的时候。 “...现在这么抗拒水,以后等你化形了怎么办?”厉骜把狸三儿拎出来树了个典型,语重心长的说:“要不你就得努力支援边疆建设,那边不怎么下雨...” 狸三儿:“......” “行了,你们自己玩去吧。”厉骜一拍手,小妖怪们顿时鸟兽散。 黯淡的月色下,水光粼粼,一段银色的鳍缓缓划开水面,呈现出优雅的弧线,只露出一点清清冷冷的银白,像是夜幕下潜伏水下的妖精。 厉骜眼睛一眯,从岸边跃起跳入水中。 一入水,厉骜就化作了四五尺长的原型,金色的鳞片在昏暗的水面下微微一闪,而游泳池里,被他刚刚抛掉的衣服则空荡荡的浮成了一朵朵水母,罩下一片无人窥视的静谧。 厉骜在水中追逐着谢铭的影子,一甩尾就似箭一般离弦激射,谢铭则灵动的好似一点星光,几个闪烁就摆脱了厉骜。 不大的游泳池里,一龙一蛟在水底卷起暗涌,翻出波涛,嬉闹起来。 不多时,谢铭体力耗费大半,被厉骜轻松追上。 金色的一尾亲昵的缠上那道银光,压住那星子落在池底。 厉骜的长鬃如同水藻般飘摇,他低头用鼻尖蹭蹭谢铭的颈项。 谢铭登时一个激灵,伸着短爪蹬了厉骜几下。 他那里也有一片极为敏感的鳞片,吹口气都受不了。 厉骜皮了一下,讨饶的翻个身,让谢铭压在他身上,还伸长了脖子示意谢铭,也可以给他来那么一下。 谢铭翻个白眼,他才不像厉骜那么无聊。 不过刚刚被欺负,讨回一点利息也是应该,谢铭歪着脖子低下头,把自己脑门的骨冠蹭过去。 他这里最近常常骨痛,厉骜说是要长角了。 厉骜熟练的吐了一口龙息,舒缓着谢铭的骨痛。 两个长条如同拧成了一股,在细瓷的池底歪缠半晌。 “...就是这几天了。”厉骜张张嘴,吐出一串泡泡。 谢铭知道厉骜在说什么,点点头,惫懒的压在厉骜身上,光滑的鳞片悉悉索索的蹭动,带起一片舒适的摩擦。 他快要化形了。 “去井里?” 化形就要历劫,到处人都这么多,谢铭也不想去太偏远的地方。 厉骜觉得并无不妥。 有他守着,再加上道德金光,谢铭化形时的雷劫不会很大,估计很容易就过去了。 不过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铭铭你到底做了什么,这都五天了,我什么都听不到。” 厉骜可怜巴巴的抱怨。 那次他和谢铭明明在彼此的魂魄中留下了印记,已经做到了心意相通,他对这种状态也满意的不得了。但是偏偏,五天前不知道铭铭鼓捣了些什么,厉骜忽然就感受不到他的心意了! 这让厉骜怎么忍受得了? 谢铭被厉骜烦了五天,闻言眼睛一斜,慢吞吞的说道:“我觉得...就算是夫夫,也得有彼此的隐私。” “我不需要隐私!”厉骜重点强调。 “不,你需要,而且我也需要。”谢铭翻个身,趴在冰凉的地面上,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在不打击厉骜的情况下,向他解释清楚,自己已经不打算接受他那些糟粕的“荼毒”了。 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接收厉骜脑子的废料,而且不能拒绝的感觉糟透了。 原本他以为他和厉骜的矛盾在于沟通不良,现在却发现,畅通无阻的沟通或许才是婚姻的火化场。 为了他们之间仍能保有纯粹的,炙热的爱情,谢铭近半年的时间都耗费在了研究怎么关闭心电感应的课题中,并且于五日前终于攻克难题,取得了重大突破,成功把厉骜从自己脑子里隔离出去。 爱情的感觉都更甜美了。 厉骜撒泼耍赖都捍不动谢铭的郎心如铁,只能退一步为自己争取福利。 “那就一三五七开放日,剩下的随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一周七天四天开放?以为他是旅游景点吗? “那...二四六?” 厉骜又心痛的退了一大步。 谢铭懒得和他讨价还价,轻轻一甩尾巴,游走了。 厉骜锲而不舍的追在他身后碎碎念:“不是,谢铭你怎么能这样呢?我那都是爱啊...” 爱个屁! 游在前面的谢铭吐出个泡泡,拿尾巴去抽厉骜。 他都没脸说,厉骜简直是把那印记当做情趣道具,各种折腾的不亦乐乎。 反正他是受不了了,也该让厉骜清醒一下了。 水池里波翻浪涌,厉骜被谢铭揍了好几下,蔫蔫的收敛了一点,又悄悄凑过来挨挨蹭蹭。 等到天上的月亮隐没在云层后,谢铭才浮出水面,被化成人形的厉骜捞起抱在怀里,回到卧室。 “等我化形了,我们办个工作室吧。”谢铭卷着浴巾蹭干净水渍,只露出脑袋看着厉骜。 厉骜擦擦头发,疑惑的抬眼,“什么工作室?” “类似于妖怪论坛那样的,主要是帮助妖怪们更好的融入社会...”谢铭之前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构想,等他化形就能着手实施了。 毕竟生命那么长久,他们总得做些什么才好。 从胡静事发,到秽魔伏首,这中间出了太多的问题。 妖怪们不受约束,迟早会闹出其他事情,他觉得他和厉骜可以为妖怪们做点什么,也算是为社会稳定贡献力量。 厉骜苦了一张脸,谢铭半年前才没了二老攻,这会儿就着手计划三老攻了。 一眼就看出厉骜的心结在哪,谢铭早就准备好了。 “就咱们俩合伙,开个夫夫档。要是没你这事根本做不了...” 厉骜有一瞬的心动,迟疑着应道:“那行吧...” “不过我可先说好,要开夫夫档你得听我的,先把印记打开...” 听到厉骜拿乔,谢铭探着爪子爬过去,轻轻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你想离婚?” 厉骜脸色一变,“不离婚!” “那就听我的!”谢铭斩钉截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日常(2) 半年之后,一家妖怪事务所在d市低调的开张了。 这半年来,成功化形的谢铭忙得马不停蹄,终于赶在年底从超刑科申请下来特殊事务所的经营资格。同时,他还和淮述的妖怪之家建立了合作关系,拿到了一批已经成功融入社会的妖怪的资料,并与这些妖怪一一沟通完毕。 谢铭开的这间妖怪事务所,打算对妖怪进行从化形到融入社会的一条龙服务,为大部分妖怪们建立档案,签订契约,申请收养家庭,让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崭新的“人”生,直到彻底适应人类社会。 当然,谢铭的事务所也不是纯公益事业,在他的计划里,大概二十年后开始盈利。所有愿意接受妖怪事务所帮助的妖怪将和他签订协议,等到这些妖怪成功在人类社会站稳脚跟后,按照签订协议的标准,他的事务所每年会收取一定费用,一般二十年结清。 收养家庭全是已经在社会上有了正式身份的妖怪,走淮述那边的路子,按照收养的积极性和贡献,收养妖怪的监护妖将得到论坛积分或是其他奖励。 大致的流程谢铭已经制定好了,中间的细节则需要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查漏补缺。 谢铭当初将这个主意告诉了张科长后,得到了张科长的大力支持,张科长还特地让赵略从超刑科辞职,转而去到谢铭的事务所再就业,给谢铭增添人手。 毕竟妖怪事务所的意义不止在于帮助妖怪,更大的意义在于事务所与超刑科合作,进而联系起了妖怪论坛,这样一来,妖怪们融入社会就变得安全且有序,对社会的影响会降到最小。 而且因为妖怪们不信任人类,却对谢铭创办的妖怪事务所排斥很小,就等同于是开辟了另一条妖怪管理的新方式。超刑科能够通过妖怪事务所进一步掌握妖怪们的动向,如果遇到问题,谢铭的妖怪事务所也能给他们提供帮助。 另一边淮述也不反感谢铭的做法,他一直想要让妖怪们得到更稳定的生活,否则也不会建立一个妖怪论坛了。只是他能做到的十分有限,而谢铭背后靠着超刑科和厉骜,做起这件事来,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厉骜闹腾过一段时间,不过当他发现谢铭身上原本从他这里分过去的道德金光隐隐涨了一截后,就默默的从打压谢铭的三老攻转换了阵营,变成支持谢铭薅天道的羊毛。 一个妖怪事务所竟然也能带给谢铭道德金光,这比起他之前待在井底做苦工可真不知方便了多少。 谢铭的妖怪事务所就在这样皆大欢喜的氛围中顺利开张,厉骜还给事务所设置了一道阵法,遮蔽了普通人的视线,只有妖怪能看到并进入。 谢铭和厉骜,五个团子外加赵略作为外勤,整个妖怪事务所人手十分简单。 第一单的生意是淮述介绍的。 任珅,植木类人参妖怪,因为原形太过惹人垂涎,一直战战兢兢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没有任何社会常识,需要通过妖怪事务所融入人类社会。 淮述自愿作为任珅的监护妖,陪同登记。 都是熟人,这一单的生意再顺利不过,厉骜友情附赠一道印记,如果任珅遭遇危险,可以通过印记向厉骜求救。 化形后的任珅是个白白胖胖的福娃娃,手臂藕节一样圆滚白嫩,头顶一撮短短的毛,眼睛水润润的,格外招人喜欢。 谢铭给他申请了三岁四个月的出生证明并将他的户籍挂在淮述名下,顺道安排他去d市第一幼儿园上学。 于是,成精已经五十多年的任珅,即将重新开始学习怎么做一个人。 谁也没想到,开学第一天任珅就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因为长的太过可爱,任珅惨遭妖怪生涯中第一次被“非礼”...非礼任珅的小豆丁也非常可怜,啃了任珅一口后,鼻血哗哗的流,止都止不住——补过头了。 另一边任珅也落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他原本就对所有与吃有关的举动异常恐惧,这次更是直接和人类的血盆小口来了个亲密接触,哇哇哭到打嗝。 然后,怎么也不愿去上学了。 谢铭头疼。 眼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崽崽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谢铭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强行把他送进幼儿园。 只能先请假,再给任珅做做思想工作。 思想工作一做就是一周,任珅只要听到上学就泪眼朦胧。 不过,任珅倒是和家里几个崽崽玩得挺好。 谢铭心里叹口气,他要是有资质的话,完全可以在事务所办个幼儿园...但是,办了幼儿园之后呢?小学中学大学,都要办吗? 归根结底妖怪们最后还是要融入人类社会,他再造一座没有人类的象牙塔,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眼看着请假的时间就要结束,任珅还是不愿意去上学,耐性极差的厉骜撸起袖子就打算和他好好“谈谈”。 幸亏谢铭及时阻止。 他们这又不是黑店,厉骜的“谈谈”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他还想干嘛?什么心理障碍,压根就是矫情!”厉骜振振有词,“怕人这事儿还能怎么克服?没事找事揍一顿就消停了。” 厉骜的教育手段太粗暴了,谢铭再次坚定了自己不让厉骜插手事务所具体事务的决心...厉骜还是当个吉祥物就好,主要目的在震慑,其他的就算。 “任珅就是胆子小,强行送到学校去万一他被吓得现了原形怎么办?”倒是后乐子可就大了,幼儿园幼儿无故失踪上一次新闻头条,再被发现大腿粗的人参长在闹市又能上一次头条。 “这有什么...”厉骜满不在乎的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我再给他加一道障眼法...” 谢铭扶额:“...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让他带着障眼法去上学?学费都省了。” 心里障碍不克服,融入社会就有困难,事务所的业务效果就不好,到最后就没有妖怪上门,他做这些事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厉骜惯会偷懒的,怎么不想想现在偷懒以后要还? “我再想想办法,你不许偷摸和任珅‘谈谈’...” 谢铭一走,厉骜憋气,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淮述不靠谱! 介绍的第一笔生意就这么不顺,还是揍他一顿出出气好了! 但淮述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并不打算被出气。 “龙君,我这完全是为您考虑。” 正准备不讲理揍妖的厉骜被挑起了一丝丝兴趣,打算给淮述三十秒时间抢救一下自己,“你说说。” “任珅的原形可是一只五百年的人参...”淮述上道的压低了声音,给龙君陈述利弊:“您想想,任珅签订的合同可是每五年提供一条参须,每三年十颗人参子,每年一两灵液...” 厉骜背着手掰指头算数...是挺划算的。 “再说了,如果连任珅这样对人类社会恐惧异常的妖怪,最后都成功了,这不正说明妖怪事务所的业务能力吗?”淮述信心满满:“我相信以嫂夫人的本事,这点困难必然只是一时摸不到头绪...” “虽然我也是有私心,任珅这样的妖怪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唯有交给您和嫂夫人...以您二位的高德,任珅定然能够安然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下去。” 于是厉骜被说服了。 淮述后面的那些高帽子只让厉骜有了那么一丝丝的飘飘然,但真正打动他的,还是那n多的灵植。 当然,淮述没说这些都是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第一单任务成了妖怪事务所开张之后的重中之重。 但是谁都没想到,事情最后的结果却和大家料想的都不一样—— 由于小绿尖儿突然化形,原本需要费功夫解决的难题就那么水到渠成的化解了。 厉骜原本估计小绿尖儿化形就在这一两年,算算时间也是正常。 小绿尖儿化形之后,谢铭按流程将他收养在自己和厉骜名下,顺道也办理了三岁零七个月的出生证明...接着就是上学。 剩下的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 原本一听上幼儿园就哭得泪雨滂沱的任珅,竟然会愿意和小绿尖儿一同去幼儿园。 于是小绿尖儿毅然的接下来这个重任。 任珅也开始了随身保镖的幸福校园生活。 两个团子一个娇娇弱弱,一个老气横秋,背着同款的小书包,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手拉手开启了好基友一辈子的旅程... 至于后来改名谢兼,也就是现在的小绿尖儿和任珅谈起了恋爱,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有了任珅这个极好的示例,不少妖怪们蠢蠢欲动,纷纷通过淮述找到了谢铭,也迈出了自己作为“人”的第一步。 谢铭的事业再一次红火起来。 到了后来,因为妖怪事务所的名气以及专业的服务,谢铭的业务范围开展得更为广泛了。除了学习生活一条龙,还开启了工作就业一条龙,恋爱结婚一条龙等等诸多服务项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世1(结局悲剧) 一朝封正,蛟化金龙。冥冥中天地承认了他的身份,几千年漫漫修途,终成正果。 敖厉巨大的原形在云海雾霭中翻腾,熠熠金鳞璀璨夺目宛如金乌。好容易发泄了内心的激动,一回首,那助他封正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唔...要是有缘,必能相见。 心大的敖厉将这件事抛在脑后,随心所欲的游历万千山川。 不过半日,敖厉已经从云端看遍大半山河,他正待降下云头,忽然感受到一阵强大的愿力。 这必是下方有人诚信参拜,虔诚许愿。 从不周山倾到如今,天与地早已分隔两界。人间帝王打理江山,漫天仙佛超然世外。敖厉没赶上好时候,平白无故,上不得天去做神仙...如今要想成仙,难上加难,还须得有信仰。 下方那强大的愿力信仰,吸引了敖厉的注意。 从云端看去,纯白的光如同耀眼的火种,凝聚起方圆百里的愿力,引龙贪馋。最前方一点,白光中竟隐隐泛着金芒——那是道德金光! 不过区区一个凡人...这必是累世积攒的功德。 敖厉顿时更馋了。 一点青烟袅袅,焚寄的祭文飘零在半空,却始终不得回应。敖厉有些奇怪,按说本地当有土地河伯,任是怎样也不会让祭文落空...哪怕不允,也定然有所回应。 可是眼看那祭文快要消失,也不见任何搭理。 敖厉探爪一抓。 祭文之中的内容随即印入他灵台。 祈雨? 再睁眼仔细一看,果然此地大旱许久,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敖厉有些心动。 他既接了祭文,应或不应自然由他做主,若是应了,那这信仰愿力岂非就成了他的囊中物...虽然有抢夺的嫌疑,可是他已然等了许久,并未看到此地神官回应。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降雨对龙来说算事儿吗? 当然不算。 这太简单了。 付出如此低廉,收获又这般巨大...这买卖做得! 敖厉正准备打喷嚏,一道弱弱的声音拦住了他。 “龙君使不得!” 敖厉硬生生将喷嚏憋了回去,眼睛一阵发酸。 他回头,瘦小的还不够他一个爪子摁的河伯,怯怯的站在不远处,诚惶诚恐的摆手。 “怎?” 敖厉吸吸鼻子,声隆如雷。 “小人是此地河伯,方才见龙君接下祭文...敢问龙君可是要回应祈愿,降下恩泽?” “嗯。”厉骜不轻不重的哼了声。 他要降雨还得这河伯允许吗?开什么玩笑? 虽然心知面前的龙君不喜,但河伯仍是硬着头皮说道:“这雨...降不得。” “嗯?” 敖厉偌大的眼睛瞪过来,河伯一阵腿软,坚持着把话说完:“您初来乍到怕是不知,本朝气数已尽,定是天灾不断,人祸连连。” “此地...”河伯向下一指,低声道:“乃是龙兴之地,须得历尽灾劫方能风起云涌,趁势从龙...” 敖厉:“......” 听不大懂,反正就是天意如此,不能降雨。 眼看到手的信仰要飞,龙君伐开心。 “小...小的言尽于此,还望龙君切...切勿冲动。”河伯小小声的劝了一句后,瞬间从敖厉面前消失。 敖厉团团爪子,将祭文揉吧揉吧丢开,还是不甘心。 再一低头,那点带着金芒的信仰闪闪烁烁,好像他的鳞片一样亮眼迷人。 唉...可惜天意难违,不能降雨。 地上的人苦等许久,一柱香燃尽也不得回应。 “谢大人...”身后的小吏上前一步,搀扶起跪拜到膝盖僵直的谢铭,苦涩的问道:“还是不行吗?” 谢铭默然摇头。 他身后,衣衫褴褛的百姓绝望的匍匐在地,痛哭不已。 祈雨两月有余,他守护的这个地方,如同被诅咒了一般,任是如何祈求上苍,也不见半点回应。 百年一遇的大旱已经持续了六个月,地里的秧苗全靠肩挑手提才将将存活了十之一二。人喝水都成了问题,更何论其他。 祈愿不允,大旱仍将继续下去...这一地的百姓,要怎么活? 谢铭眉间紧锁。 是夜,一豆灯火孱弱的发出微光。 谢铭执笔写下第十七份急报,阐明此地大旱半载,百姓饥馑,望天家免赋拨银,容他放粮赈灾。 或许这份急报与前十六份一般无二不得回应,但是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大人,夜深了。”小吏拨了拨灯烛,挑得那火苗亮了少许,回头又劝道:“朝廷将大人的急报留中不发,内庭恐怕...大人这是何苦,天灾人祸谁都预料不得,若是因此事恶了丞相,来年考评怕是会得一个下下。” “我心难安。”谢铭晾干了墨迹,印上封泥,“将这份急报连夜发出,再耽误下去,我怕...” 灾荒之年,祸乱倍出。即使他竭力稳定米价,仍是有太多人吃不饱饭。近日鬻儿卖女之事频现,再晚...怕就是要吃人了! 小吏无法,只得漏夜出门。 待他发出急报再回来时,谢铭仍是未眠。 “...米价又涨了?布告发出去了吗?差役为何不抓人?” “回大人,抓不得。”来人苦笑着阐明因由:“且不说私下买卖,我们寻不到错处,便是咱们底下的人,也不敢真的得罪那些粮商。” 话到此处,谢铭还有什么不明白? 人人都为求活命,差役也是如此。 要是听从自己的命令得罪了粮商,以后他们要买粮怎么办? 谢铭理解。 可是总得有人做些什么吧...总得为了更多人,做一些事,哪怕天命难违,哪怕粉身碎骨。 ...... 敖厉化作个身强力壮的侠客模样,行走在灾荒之地。 他犹豫许久,仍是放不下那点带着道德金光的信仰。不降雨,他能做的事情也有不少,总有什么是那人需要的。 只要需要,就能交换! 城中人心惶惶,普通百姓看到身强体壮的敖厉纷纷避之不及。 而墙角则有几道目光阴测测的扫过敖厉的高大背影,几番打量方才不甘的收回。 敖厉来到衙门口,一弹指尖使了个障眼法,守门的衙役纷纷目不斜视,任由敖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谢铭此刻正在筹备纳粮,让城中的富户粮商捐出些粮食,暂且应对眼前的灾荒。只是此事难办...当朝丞相祖籍在此,为势一方,拒不捐粮。 有这么一尊恶煞阻挠,粮食降价尚且困难,更何况让他们拿出粮食济世救民。 书房门大敞着,敖厉直直迈入,然后就被那亮闪闪的金光炫晕了眼——这得是做了几辈子的好事,才能换得这么一身如同寺庙金身般的道德金光! “来者何人?”谢铭骤然见到生人闯进他的书房,并无畏惧,只眉间深刻的皱纹越见威严。 “助你之人。”敖厉好整以暇。 “阁下有何指教?”谢铭肃容以待。江湖豪侠多奇志,光凭来人不惊动一人直入他府衙后宅,就足以让他重视。 “你若虔诚许愿,本君...咳,我必能让你心愿得偿。”敖厉倨傲回答。想他龙君之尊,区区一介凡人的心愿不过信手而为,又有何难。 听闻来人口出狂言,谢铭无奈一笑,拱手为礼道:“本官祈雨多日,仅有此愿,愿天降甘霖,救民于水火。” 敖厉:“......” 做不到。 “换一个!” “愿我百姓衣食足仓廪实。” “换!” “...愿荒无饥殍,灾无病疫。” 敖厉狠狠磨牙,“此为人间帝王事!” “那本官别无所愿。”谢铭垂首默然。 一阵令龙窒息的沉默。 “我说...你就没有点自己的愿望?”凡人求神不都是富贵可期、步步高升?怎么到了这里,全都是些他做不到的事情? 不愧是身有金光之人,果然不同凡俗! 看着那清瘦俊逸的文人不解的目光,敖厉煞有介事的给他提供旁的思路:“富可敌国何如?南山有金玉大矿,富贵唾手可得。” “富贵于我如浮云。” 矫情! “况且南山距此千里遥途,纵是换得钱财也难解此地灾厄。”大旱已六月,至今颗粒无收,粮价水涨船高...再多一两月,怕是易子而食这种惨剧都要出现。他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千里之外开矿? “长寿何如?许你三百整寿。” “不过镜花尔。” “你不具龙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如?” “一如水月。” 这般油盐不进,敖厉生生气得哼笑两声。 这也不要,那也不求!真当龙君非你不可了?! 似是发觉了什么,谢铭叹口气,诚恳道:“阁下非凡人,不知此身何物有幸得您青眼?如若能换,请予我米粮。” 敖厉:“......” 米粮?这应该无妨。只是道德金光换米粮...这凡人亏大了。 算了算了,大不了暗中再帮他稍许,也算还了亏欠。 而且...天要此地历尽灾劫以灭本朝重兴王道,恐怕这文弱书生纵是得了米粮也难以活人。 唉...不管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前世2(结局悲剧) 三日为期,敖厉带回了大量米粮。 谢铭应诺,专程立了一尊龙君牌位,焚香祝祷,虔诚信仰。 他为一地父母官,爱民如子,本身就有此地千万人的信重爱戴,又有道德金光奉上,这一次祭拜,敖厉竟是生生摸到了成仙的门槛。 如此,越发亏欠。 米粮如山,堆满了整个府衙仍放不下。 谢铭于城中放粮活人。 米如珍珠,粥可插筷不倒。灾民蜂拥而至,一日内活人无数。 屯粮待价的商人赔了血本。 谢铭手持大量米粮,按灾前市价贩卖,让那些囤货居奇,待价而沽的粮商一时间恨不能生啖他的血肉。 不过半日后,行势又转。 “大人,粮商正在大量收购我们卖出的粮食!” 小吏来报时,谢铭正计算出如今他手中的米粮能保一地百姓熬到两个月后。 若是俭省,未必不能撑下三个月。 “可恨!”谢铭闻言脸色铁青,笔下溅墨,污涂了纸。 “着差役拿人!” “可是大人...丞相...”小吏嗫嗫提醒。 粮商与丞相族人勾结,若是拿人,势必将得罪丞相。 “拿人!”谢铭怒不可遏。 他费劲心思救人活命,那能容这些宵小祸害?! 待到室内静谧如初,敖厉缓缓从一旁显露出身形来。 “若你所为皆尽徒劳...”他有心提点,却碍于天机不可泄,不能一语道破。 谢铭将污涂的纸张焚烬,纸灰翻飞,一如折翼的蝶,“固所愿尔。活万人,我所愿;活一人,亦所愿。所愿不悔。” 龙君...能听懂却不明白。 他修炼日久,沧海桑田也不过眨眼,更遑论人世变迁。生死既有命又何必强求?注定此龙兴地要历尽劫波,区区凡人螳臂当车...岂不可笑可悲可叹可惜? 敖厉看了看谢铭日渐痩消的身子,复又默默隐去身形。此间种种,与他何干?灾劫非他所为,亦非他所能救...不过是贪图一点信仰,顺便补偿因果。 夜深人静时,河伯湿答答的来寻龙君。 “...龙君,您可千万不能再插手了。”河伯幽怨的目光一瞟一瞟。 敖厉环手靠着谢铭寝卧的外墙闭目假寐,装作自己没听到。 “您有所不知,这米粮救活的人,来日还是要死在战乱中的。”救也白救。 “如今灾劫得缓一日,往后王道兴则晚百日...死伤更难计数。非是我等冷眼无心,而是当为大事计...谢大人善因无数,来世必有果报,您不必挂心。”所以赶紧走了吧。 敖厉睁开眼,“滚。” 小小河伯,敢管他的事! “唉...您若执迷不悟,这这、这可怎生是好?”河伯原地转圈。“谢大人执意救人,虽是一时看好,但误了王道大兴,这以后要算他的不是,有损善因...龙君您若插手,天道也要记您的错处...” 就连他们这些小神小仙,也会被一同清算。 敖厉待要揍他,耳畔忽的一动。府衙有歹人潜入! 正要去解决了,衣摆却被河伯死死扯住。 “龙君...龙君!听我一言...灾劫缓一日,道兴晚百日!这非是功德,你们都会遭天谴的!” 十几人潜入府衙,那些灾年里能活人的命根...被浇透了火油,付之一炬。 都要遭天谴... 敖厉一动不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看谢铭狂怒,看他冲进火海捧出一把烧红的灰烬,看他心如死灰,眼底的信仰被绝望淹没。 第二日,流言四起。 爱民如子的谢大人与粮商勾结,偷偷焚烬米粮。 谢铭高坐府衙,执意审案。 府衙内,一个个粮商有恃无恐,拒不认罪,更是审出差役内外勾结,纵火烧粮;府衙外,群情激愤,嚷骂不休,声嚣震天。 皇城仍未有信。 谢铭不顾阻拦,开仓放粮。 小吏哭求不止。 “大人,私开粮仓必死无疑,法不容情,更遑论丞相如今随伴天子身侧,若要杀你,不过一道诏令。大人清白一生,何必留此污名?” “...不惧死,何惧名?放粮!” 谢铭雷厉风行。 放粮稳住民心,紧接着便大刀阔斧审案。 那些哄抬米价的粮商,勾结粮商的富户,纵火烧粮的恶徒,被一一惩治。 一边人头滚滚,一边活人无数。 一城风气为之一清。 敖厉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现。 他什么都做不了。 凡人不懂。天行有常,逆天不可为。 天灾、人祸、亡国...这都是天意。 人...不过是泛洪时的草芥、大旱时的露珠、地震时的埃尘,小的可怜,弱的无辜。 天意滚滚如洪流,人意...顺其则昌逆其则亡。 敖厉这般劝说自己,道理都懂,可...意难平。 河伯于水府宴请龙君。 “龙君初初成道,许是经见的少了?尘世起落,不外如是。”河伯拢着附近方圆百里的水脉,将之深深沉入地底,为这次王道兴替助一臂之力。 头顶的悲声他不是听不见,可是千百年了,都是如此...唉,听听也就习惯了。 敖厉鄙夷的瞅他一眼。 算上成妖的日子,敖厉这龙君比河伯活得更长! 屁的经见的少! 只是睁眼闭眼的,那清瘦文人一袭青衫,分明瘦弱的伶仃却还如山一样沉稳...被灰烬遮住的眼,再不复初见时明亮,灰蒙蒙的。 敖厉难受。 天谴就天谴,他再弄一次米粮又如何? 救人还救出错了?没这样的道理! “...君道昏昏,何使昭昭?”河伯饮多了酒,醉醺醺的摇头晃脑:“谢大人...就是那吊起千钧的一发。救人也好,杀人也好...这一朝的气数都在他一身。他死了,气数也就尽了,王道方能重兴...” ...... 敖厉掀翻桌子,揍倒河伯,冲出水府。 鼻青脸肿的河伯阻拦不及,捂着流血的脑袋掐指一算。 “成了,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工。嘿...嘶!” ...... 十七道灾情急报换不来皇城只言片语,一朝开仓放粮不过三日申饬便到。 谢铭面无表情,跪叩接旨。 “谢大人,圣旨着您即刻入京。” “臣领旨,谢恩。” ...... 城外十里,百姓垂泪相送。 城外三十里,谢铭身死。那一腔热血浸透了干裂的土地,可惜今日也无雨。 “谢大人,您是好官。可丞相严命,此地旱情绝不能被天家知晓。我今日杀您,行此不义事,于心有愧。您先走一步,我随后自毙,再向您赔罪。” “有劳。不必。” ...... 敖厉赶到时,那单薄的尸体如同陷入沉眠,面容平静,无恙亦无痛,仿若在梦中得了一方桃源。谢铭足边,跪着一具尸首,开膛破肚,自惩罪孽。 风起云涌,黑云压城,然而始终未曾降雨。 河伯累个半死,拼了小命把龙君一怒招来的雨水尽数收去。 谢铭的尸身被敖厉带回了府衙,举城哀恸。 谢铭被埋在齑粉般的黄土下。 河伯日日提心吊胆跟在龙君身后,既怕他一怒降雨,又怕他拍死自己,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敖厉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座城里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衙门口,街角边...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他来来回回的看,来来回回的想,想不通,但那难受的感觉是分明的。 灾情仍在继续。 没了谢铭,被从狱中释放的粮商更加肆无忌惮,粮价疯长,易子而食也不鲜见。 敖厉无动于衷。 “...那个胖子?”又是一日站在街角,敖厉看到一个不算熟悉的人。 “哦哦,那是丞相家的族亲。”河伯擦擦汗。 “活的?”敖厉记得这人因纵火烧粮,被谢铭斩了。 “当...当然,是狱卒临斩前偷偷换了人。”河伯战战兢兢,总觉得龙君要疯。 “凭什么...他活着?”敖厉眯起了眼,咬字如嚼骨,字字锋芒毕露。 “这...这是因为他命不该亡!”河伯连忙解释,“他本就是此地灾劫之一...” 话说一半,河伯漠然闭上了嘴,那灾劫之一已然被化作原形的龙君一爪拍成了泥。 “看,灾劫没了,天谴何在?”敖厉恶意一笑。 灾劫就命不该亡? 谢铭就注定早死? 诸恶不灭,百善难伸! 如今拨乱了天道的盘算,也未见他就遭了天谴! 一朝当灭,一朝当兴...轮替不休原属应该。 可不该...让谢铭成了天道王道的踏脚石! 既然这一朝注定了灭亡,那他加一把火又有何妨! 他早该这么做了! 金鳞熠熠,腾空而起,那一线金光划破天际,劈裂苍穹。 皇城降雨十日不止,水漫宫室,天子崩,丞相薨,七十万人死。 后世传言,降雨之时,雷霆霹雳大作,有金龙夜坠,声恸十里。 第二日雨收天霁,金龙不复踪迹。 那十日大雨,冲毁了城墙,冲垮了王朝,各地乱象骤起,兵戈征伐不休。旱灾严峻之地,有王道大兴,终一统河山。 新帝登基日短,夙兴夜寐,勤政爱民,无可非议。唯一事引人疑窦——好建府君庙。 府君庙内供奉的谢府君,身绕金龙,司掌旱情,佑一方风调雨顺。 庙宇香火鼎盛,德泽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