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水寒情》 1 面对穿越事实 林依微微睁开了眼睛,头疼欲裂,自己有那么累吗,报告还没写完呢。为什么头上湿乎乎的还带着血腥味?一个激灵,眼角竟然有血流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擦拭猛然意识到面前站着三个穿着古装的男子。眼里闪着猥琐的淫光正向自己靠近。 我靠!什么情况,cosy? 这几人的眼神不对!还想强b我? 林依来不及整理思绪,本能的撸了撸凌乱的头发,没想到头上竟然插了支发簪。她一把撸下发簪死命的攥在手里。 中间的男子发出淫荡的笑声向她扑来。 林依握紧手中的发簪,一鼓作气刺向扑来男子的颈动脉。她迅速挺起身子,反手又划过右边男子的脖颈部。看着左边男子一脸的惊讶,林依咬紧嘴唇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双手握簪用尽全力刺向他的心脏。 顷刻间,眼前的鲜血喷涌如注。 不知过了多久,滚滚流动的鲜血终于变成慢慢耗竭流出的小血流,林依面无表情盯着三具尸体。 一切发生太快,也许这不过是场噩梦。 血腥味迅速弥散开来,她吸了吸鼻子,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她夺取过许多动物的生命,但杀人,这是第一次。 林依机械的摸了摸自己腰间,没有口袋,没有手机。望着躺在地上的三人,她顿了顿还是俯身去搜寻他们的裤子。 同样,没有手机。 林依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抚着额头告诉自己要冷静。 闭上双眼,突然脑海里涌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不是她的身体! 这不是她! 她是谁?自己是谁? 林依强压着快要奔溃的心智,不停的做着深呼吸。先离开这里,这里的血腥味让她窒息。她抹了抹头上的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没有电线,没有路灯,只有林依从没见过的璀璨星空。虽然大脑依旧混沌,但这里没有雾霾的空气清新得让她沉醉。 好吧,林依接受命运的洗礼,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这是个没有载入历史的秦朝。 林依回头望了一眼杀人现场,这样的开局意味着什么?她垂了垂眼眸不再停留,慢慢走向毫无人烟的街头。 夜,如此幽深吗? 似乎再无必要去纠结是否属于正当防卫。林依是医科生逻辑感好,但文科极差,特别是历史。她对古代的认知仅源自电视剧里的杜撰。 眼下的现实着实令她无所适从。 她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这双手,不亏是林将军的女儿,真可谓芊芊玉手,和自己现世做实验练习手术的手指天差地别! 原身也叫林依,看来同名同姓是穿越的必要条件。 这个原身是林卫夫的庶出二女,有个嫡出大姐。大姐林萱儿的娘亲沈茹之貌似颇有来头,是前尚书之女,估摸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吧。 林依撇了撇嘴,原身的娘亲竟然是个尼姑,这开局是想把自己往死里整吗?她叹了口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尼姑可以随便嫁人吗?不会是这将军老爹强抢的吧… 原身的娘亲确实貌美如花,可惜英年早逝,父亲也似乎十分宠爱原身的母亲。也许就是因为这份宠爱,让大夫人嫉妒使坏,处处给原身及她母亲使绊子。原身的母亲撒手人寰时,原身还是个五岁孩童,只有父亲在身边时才能享受一丝安宁,一旦出军打仗就会受到府里上下的冷漠对待。 原身是如何活到现在? 林依不禁黯然神伤,典型的恶毒继母和苦命继女的模式。好吧,到十八岁为止的原身,之后的日子她会替她好好活着。 真能好好活着? 林依不禁顿足,在现世自己是喝了那杯奶茶停留在了二十二岁。她还没有毕业,没有遵守做晓丹伴娘的约定,更没有向暗恋的男生表白。 不过自己的死让她学到了现世的最后一课。 人,可以没有心。 残忍,不需要底线。 仅为了美国留学的机会?林依甩了甩头,她和陈宇是竞争对手,但不是死敌呀!罢了,难道还去报仇? 那个奶茶里加入了什么呢?她觉得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2 初来乍到 林依立马猜出刚才那些人是谁找来的,嫡出的姐姐林萱儿。有爹疼妈爱,但总有些人就是这么不安分,真不知如何养成这幅恶毒的品性。 身上残留的痛感让她更加冷静,原身为守住清白誓死抵抗撞墙自尽。懦弱不是原身的错,毕竟原身不是自己,单身体素质而言,林依好歹学了两年搏击,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咧了咧嘴,反正自己真会几下花拳绣腿的功夫。她又想起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说自己是跆拳道黑带,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挡住了很多想表白的男生,之后还有传言说她喜欢女人,甚至说她变性。林依倒也不太在乎,只是看到暗恋的男生有些畏惧自己之时,心里也会一阵酸楚。但拉着闺蜜逛个街、吃个麻辣烫,所有坏心情都会跟着散去。 那些日子,倏的已成隔世。 林依不是路痴,可按着原身的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府的路。她叹了口气,这原身也是可怜,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不容易七绕八弯的走到林将军府,此时的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她重重拉了拉大门上的铁环。 咯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探出一个脑袋。 府上的刘管家正好奇是谁这么早来登门拜访,没想到竟然是府上二小姐。 看着林依额头干涸的血迹和被血染红的袖口,他心下一惊哆哆嗦嗦的问道:“二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林依扫了一眼头发青白的男子,原身的印象里,这管家到是个正直之人,兢兢业业不附强攀贵,从来没有对自己冷眼相向。 “没什么,摔了一跤,刘管家莫用担心。我回院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完她大步流星的向心草阁走去。 看着院石上工整娟秀的“心草阁”三个字,林依一脸无奈,这名字是什么鬼,因为原身的妈是个尼姑所以取个这么干涩的名字? 好吧,心草就心草,只要不是反过来“操心”就行。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满眼血丝的跑了过来,看到林依头上的血渍不由惊道:“小姐,这伤是怎么了,小姐…” 这个丫头名叫翠竹,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原身的记忆浮上眼前。名字有些普通,可以帮这丫头改个名字吗?林依微微颦了颦眉,她实在担心日后喊声翠竹会有千千万万个“翠竹”回头。 “翠竹,摔了一跤而已,没事,我有点累了,想沐浴,能帮我打桶水来吗?” 翠竹一愣,小姐好像有点不一样,说话非常干脆冷静。但她也没多想,毕竟小姐终于回来了。她立马跑去准备浴桶。 林依解下衣带看了眼一脸坦然站在旁边的翠竹,她尴尬的说道:“你,门口守着吧,不用站在一旁伺候,不准任何人进来就是。” “小姐…”翠竹十分不解,小姐是不喜欢自己了吗?怎么都不要自己伺候了,她欲哭无泪样子十分委屈,“虽然我们院里没有蔷薇花瓣和香清子油,可每次都是奴婢帮小姐按摩。小姐可是觉得奴婢按摩得不好…?” “不是不是!”看到她这么失落的样子,林依急的不知如何作答,自己只是单纯的不习惯裸着对人而已。她脑光一闪拿起想象中的古人清誉做起了文章。 “翠竹,你想,要是你也在我旁边,万一外面有男子进来,本小姐的清誉就没了,所以在外面守着才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翠竹微微一愣,突觉眼前一亮,虽然从来没有人闯入心草阁,但以防万一守在门口才是首要任务。她一扫先前的委屈,立马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 “小姐说得对,翠竹一定好好守着门。”说完便立马走了出去,昂首挺胸的站在门口。 多么可爱的小丫头。 林依抿了抿嘴,终于可以脱光衣服好好洗个澡了。她肆意的躺在浴桶里,望着房梁感慨万千。穿越第一天,险些遭遇强b,而自己竟然如同战神下凡,杀了活生生的三个人。 惊悚?诡异? 这道不明的感觉! 她想喘口气好好理理思绪。林依默默盘算,这将军府里侍卫至少二十几个人,加上杂七杂八的管家用人,怎么说也有三四十人。将军老爹在外征战,大夫人沈姨娘说了算,就算自己会搏击,目前想向林萱儿报仇不过是以卵击石。 她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想从长计议,可是却不知来此的目的,上天开了如此诡秘的玩笑,难道让自己来拯救宇宙? 胡思乱想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翠竹的声音。 “大小姐,二小姐在沐浴,请大小姐稍等,奴婢去通报一声。” 一大早不睡觉来找茬,真是精力旺盛! 林依很是无奈,拿起一旁的衣裳胡乱的往身上披。头发湿漉漉的没有时间打理十分不爽。 林萱儿满腹狐疑的盯着林依,为何她一脸平静,这是她第一次见她衣裳裹得如此杂乱无章。眼前的林依有些不同,但她懒得细想冷哼一声说道:“妹妹,你如何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云间坊的厢房里死了三个人,而你,你昨晚在那里!” 按照林萱儿的设想,无论林依有没有死,清白肯定是失了。此时看着眼前的林依,她的不悦到达了顶点,为何和计划的不一样? 林依斜睨了她一眼,头发的水珠顺着脖颈滑了下去,她抹了抹脖子没有说话。原身的这位嫡出大姐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就这样擅闯闺房,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她一脸漠然,看着一脸骄横不甘的林萱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林依突然伸出双手猛的拉住林萱儿。 “姐姐,救救妹妹,求姐姐了,我是去了云间坊,在那突然看到一个黑衣人,他杀了三个男子,妹妹我吓得半死尿了一裙子。那黑衣人嫌我一股尿骚,捂着鼻子说改日再取我性命。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啊…”说完她跪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可惜实在挤不出眼泪,只好以手遮面。 “小姐……”翠竹挤过去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林萱儿一脸嫌弃的推开她,想着这个懦弱的妹妹怎么可能逃脱得了,原来是遇到了什么黑衣人。如果那个黑衣人能杀了她倒是一桩好事。林萱儿不屑的说道:“不许坏我们将军府名声,你这是惹上了什么黑衣人?从今以后你这个贱人不许出门!” 说完林萱儿袖子一甩,带着仆人扬长而去。 翠竹赶紧扶林依起身,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您遇到……”翠竹心疼得不知该问什么好。 林依甩了甩裙摆对翠竹使了个眼神。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是骗大小姐的?翠竹一头雾水,今日的小姐肯定不对劲。 林依无暇和她解释,看着杵在一边的白芍沉了沉眼眸。这个小丫头就是原身那个吃里扒外的丫鬟,骗原身说焕王秦焕相约去云间坊一叙。她心里骂道:真是日了狗,焕王是什么人,云间坊那样的地方可是金贵的焕王会去的地方? 唉,陷害成本都舍不得下,看来这林萱儿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原身死得真冤啊! 该整的还是得整。 “白芍,你过来。” “小姐,奴婢不知道,真不知道那里杀人了,小姐莫怪。再说,也是焕王爷约的小姐…” 白芍不以为然的跪在地上,想着大小姐说事成给自己赏钱,看来这回是拿不到了。 “白芍,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可知我吓得岂止是小便失禁,屎也粘到了裙子上,黑衣人是实在忍受不了我满身污秽啊,这才让我捡回了一命。”看着白芍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林依随口命令道:“从今日起你去打扫茅房。” 茅房?这个庶出的二小姐凭什么差使自己! “小姐,大小姐说喜欢奴婢做的香囊,天天打扫茅房,缝出来的香囊会沾染味儿的。”白芍也不多想,立马阴奉阳违的回了一句。虽然隐隐觉得林依有些不同,但无论如何不过是个庶女,大小姐才是她未来的主子。 突然林依起身掐住白芍的手,押得她动弹不得,接着又使劲按压她手臂的上汇穴。 白芍吃疼,痛得大叫起来。 林依反手一个巴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一旁的翠竹目瞪口呆。 “叫什么叫!呱噪!” 白芍吓得面色发青瘫倒在地,被捏的右手没有一点知觉。 林依冷眼盯着她,俯身掐住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她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手没有知觉了?那不用扫茅房了,去休息吧,月钱照给。不过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丫鬟,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要是再多嘴多舌,我立马让你知道什么是丫鬟命!” 林依起身玩味的藐视白芍,“下去吧,想你的手臂恢复就老实点,你可以去请大夫,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只有我可以治好你!” 一旁的翠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还是自己的小姐吗?小姐素来逆来顺受,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还会打人?还敢教训白芍? 虽然白芍是林依的丫鬟,但大家都知道她眼中的主人只有大小姐林萱儿。 林依瞥了一眼翠竹,目前她不想多费口舌只想好好休息,“翠竹,带白芍下去。” 她要睡觉。 3 焕王爷 林依实在太累了,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睁眼已是晌午十分。不可否认古人还真会享受,原身只是个失去娘亲庇护无人问津的庶女,配套设施还能如此奢华,她不禁砸了砸嘴。 柔软的床榻,适宜的熏香,精美的屏风,人间天堂啊。 看着一旁的衣裳,林依一脸懵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件分不清内衣还是内衬的衣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翠竹。 毕竟院里就两个下人,白芍应该还在躺尸,守着的必然就是贴心丫鬟翠竹。 翠竹轻轻推开了门,关切的看向林依,“小姐,您一直没有动静,终于是起来了,我立马给您准备吃食去。” “不急不急!”林依立马叫住她。她拉着外衣的衣带满脸无奈的看着翠竹,尴尬的说道:“你能帮我穿一下衣服吗…” 翠竹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流苏怎么胡乱绑成这个样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说着便俯下身帮林依整理衣裳扣上玉带。 看着翠竹整理过的衣服,林依由衷感到敬佩,古人的衣服这么讲究,这小丫头三两下就把所有衣服理顺了。 不过该如何掩饰自己不是原身这件事呢? 总不能如实告诉别人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吧,毕竟魂穿这种事自己都没消化,又怎么指望别人相信。 林依沉思片刻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翠竹,我昨天撞坏了脑袋,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你帮我瞒着大家。” 翠竹满脸震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哆哆嗦嗦的开口说道:“小姐,我,我去请大夫,一定治好小姐,小姐,您…您别吓翠竹,小姐,您要好好的…” 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样子,林依心头一热立马拉她起来,“十一岁起,你开始服侍我。我生病没人管我死活,都是你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我,这些我都没有忘。” 林依语速轻柔缓慢,她努力搜寻着原身的记忆,原来眼前这个可爱的小丫头跟着原身吃了那么多苦。 “我觉得失去一些记忆未必是坏事,因为我不会再是那个软弱的我,我不会再任人欺负,也不会让你受到欺负,所以你不要担心。” 翠竹愣愣的看着林依,她有些不解,有些激动,觉得小姐有些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林依幽幽的看向远方,从今往后这就是她生存的世界。她无法退缩,只能迎刃而上。 迎着光芒的小姐仿佛来自天上的仙子,美得有些失真,翠竹呆在原地傻愣愣的盯着林依,不觉看得入神。 咕—— 林依肚子的抗议声打破了这个画面。 “小姐,我立马去给你准备吃的。”说完翠竹像个小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林依摸了摸肚子微微一笑,她也走向门外想感受一下古代白天的风景。 心草阁虽有些古旧,整体布局却十分简洁入眼。院中一棵大树,树下铺了些形状各异的鹅卵石,院子南边的临街围墙种了一排山茶花。林依觉得没有一般大户人家的小桥流水,反而让这面积不大的庭院显得十分开阔。 况且她不喜欢水,总觉得水边容易滋生蚊虫。这间院子她非常喜欢。 林依走到树下,望着青翠油亮的树叶不禁双手合十,“大树呀大树,我的穿越不符合逻辑,就让我也不符合逻辑的求您庇护,不劳烦你保佑我升官发财,你就保佑我平安无事吧。” 还没念叨完便听到院口传来一阵声响。 林依闻声望去,只见一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的男子被翠竹撞了个正着。 男子身旁的侍卫绷着个脸,二话不说就拎起翠竹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翠竹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焕王爷饶命,奴婢没长眼,奴婢撞到王爷,王爷饶命…” 林依心头一沉,阴着脸走了过去。竟然和一个小丫头这般计较,这混蛋还是男人吗!焕王爷是哪根葱?林依努力翻寻原身的记忆。 就是那用来下套的引子? 什么狗屁焕王,皇子又怎么样,侍卫竟然这么仗势欺人! “依儿,你没事吧?”秦焕大步流星的走到林依面前。 依儿?林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老娘可不认识你,随即后退一步低头屈膝行了一礼。 “给王爷请安。” 低着头的林依一脸不屑,她努力整理原身的记忆。这个焕王看上了原身,只是介于身份不能娶庶出的原身为正妃,刚好原身的大姐林萱儿对这个焕王一见钟情。 不过这焕王对林萱儿的态度也是十分暧昧。 敢情是要收了一对姐妹花呢? 林依脑海中闪过秦焕那张面若冠玉的脸,不怎为何,那笑容让她觉得有些虚伪。她心下盘算,林萱儿情系与他,所以变本加厉的讨厌原身。不过原身并不喜欢焕王,只是懦弱不敢违背。她心里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翠竹,脸颊被煽得微红。林依捏了捏拳,对方是个王爷,不能以硬碰硬,纠结片刻她决定扮演白莲花。 身在将军府,怎能不时刻磨练演技! 林依脚一歪瘫倒在地,她委屈的说道:“王爷,依儿昨日受到惊吓,身子一直虚弱,刚才觉得脑昏眼花,立刻叫婢女去拿些吃食,依儿头疼得厉害,还望王爷能让翠竹去取些…”说着她抚着额头面露苦楚。 秦焕有些惊讶,林依一直唯唯诺诺不敢和自己说话,今日怎么敢在自己面前这般直言不讳?他顿时大喜,立马俯身扶起林依,随即摆了摆手叫翠竹去取些吃食。 林依不留痕迹的抽出被秦焕挽着的手,转身小手一挥。 “王爷请。” 两人走到正厅,等秦焕入座正席后,林依沏了杯放在案几上的茶,心想古代官宦人家还真是不错,屋里常备着温度适宜的茶水。 “王爷,依儿这里没有什么好茶,还请王爷见谅。” 有美人沏茶,即使茶水不好秦焕也饮之如蜜。他又打量了一眼林依,果然是自己看上的女人,不施粉黛亦如天仙下凡。他嘴角噙着笑意,想着日后和那嫡姐一起收入房中便是。更何况林卫夫手握兵权,娶他两个女儿也算美事一桩。 4 各打算盘 林依盘算着秦焕是秦明帝的六子,其母曹氏也被封为贵妃。原身的记忆告诉她当今太子为三子秦哲,但那个嫡姐林萱儿好像从未想过当太子妃。 中将军到底是个什么官职呢? 林依晃了晃脑袋,想必嫡姐的身份不适合做太子妃。 且不说朝中的宰相,就算是武将,身为中将军的林卫夫头上还有大将军压着呢。 焕王妃是林萱儿可以高攀的最适宜身份。 林依自是不懂这些,她只是不允许别人打自己的注意。作为一个现代人,让她如何接受三妻四妾多女侍一夫的生活! 就算生在古代又怎样! 看到远处疾步走来的翠竹,林依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来。她起身一脚跨出房门,接过翠竹手中的食盒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装晕倒。” 翠竹一惊不知如何是好,只见林依挡在她身前朝她打了个手势。 小姐要我装,我装! 扑通一声,翠竹倒在了地上。 林依放下食盒抱住翠竹哽咽起来,“王爷有所不知,依儿身边只有两个下人,一个丫鬟昨日伤到了手,起码一个月不能干活,一个丫鬟就是王爷侍卫刚才打的翠竹。翠竹再一晕倒,依儿就没有婢女伺候了…呜呜…”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秦焕的心立马揪了起来,他赶忙说道:“依儿,我府上的丫鬟送你几个。” 林依眼角噙着泪光,委屈至极的样子楚楚动人,“不用劳烦王爷,丫鬟还是唤得顺口的好…您的侍卫出手好狠…” 秦焕不满的扫了一眼阵飞,“还不去和林二小姐道歉。” 阵飞一脸懵圈的吸了口气,自己压根就没出狠手,真是冤枉! 他不情不愿的走过去行了一礼。 “林二小姐见谅。” 林依抬起头,美眸一扬,带着一丝挑衅直视秦焕,“请王爷允许依儿煽他一耳光。” 秦焕眼眸一震带有一丝玩味的看着她,“行,依儿,你打吧。” 林依起身把翠竹扶到一边,面无表情的煽了阵飞一个耳光。虽然她没有用多大力气,但却有意向他耳朵上方的穴位挥去。 这个穴位可以让他偏头痛几天,今日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阵飞不满的看了林依一眼,立马退到秦焕身旁。不过是个庶女竟然如此狂妄,可惜王爷喜欢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王爷,想必姐姐也知道您来将军府了,此刻肯定化好了妆恭候王爷,还请王爷去看看姐姐。”林依一副送客的姿态。 看着冷若冰霜的林依,秦焕勾了勾嘴角哼笑一声,这女人今日怎么如此多变?莫不是抽了什么风?不过这个样子倒也有趣。他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毕竟自己一直树立的是翩翩君子的形象。 “阵飞,我们去看看林大小姐。” “王爷慢走。”林依头也不转的回了一句。 秦焕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翠竹咕噜一下站了起来,“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呢。您,怎么打焕王爷的侍卫…还,还赶走焕王爷…” 翠竹不解的看向林依,“小姐不想嫁给焕王爷吗…” 林依叹了口气,看着满脸疑惑的翠竹一把将她拉起,“我饿了,给我布菜吧。” 翠竹赶紧拿起食盒取出一碗珍珠玉容粥,一小盘桂花糕,一碗龙田清丸羹,若干腊脯仁。 林依顿时心情大好口水直流,她毫无形象的吃了起来。 “小姐,您慢点吃,不够奴婢再去取些过来。”翠竹一阵心疼,从来没有见小姐这番吃相,小姐肯定是饿坏了! 大快朵颐后,林依瞬间觉得不枉穿越。她嘴里又塞了一口点心,呜咽着对翠竹说道:“来来来,你也坐着一起吃,这个真好吃。” 小姐是怎么了?翠竹惊讶的看向林依,小姐怎么可以和下人一起用膳! 看着翠竹夸张的表情,林依也傻愣愣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一阵尴尬。 “小姐,翠竹是奴婢!” 奴婢?一个转念林依终于反应过来。阶级分化上下有别,算了,以后再调教这丫头吧。她无奈的轻笑一声,继续大快朵颐。 翠竹不停的眨眼,实在不明白小姐是怎么了。不过看她吃得如此开心,她赶忙撤下被清空的盘子,又调整了桌上菜肴的位置。 林依满足的摸了摸肚子,这是现代社会丢失的匠人精神吗?为什么古人的厨子可以烧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想着刚才都不认识的菜点,仿佛口水又要流出。不过是时候收神给小丫头上上课了。 “翠竹,我问你,你觉得焕王是良人吗?” 翠竹蹙紧眉头苦思冥想片刻,不解的回道:“皇室六皇子,一表人才温婉如玉,京城的小姐挤破脑袋争相想嫁给焕王爷呢。” 林依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这话也不算错,人家身份摆在这里呢,现代社会不也如此。那些想着嫁入豪门的人不会不知道豪门的残酷,不过大多数人都只看到风光迎娶的那一刻吧。 千帆过尽,鹿死谁手,又有谁知! 林依清了清嗓子幽幽说道:“那个焕王的侍卫不由分说便出手打人,怎么看都不是好人。翠竹,世人皆说焕王温文尔雅,但一个有内涵的人怎会允许手下随意动手欺负女人。刚才不过是你无心一撞,他怎么不想想自己走路不长眼呢。” 林依拿起手中的青瓷茶杯转了几圈,突然她十分好奇这个朝代的皇帝有几个儿子,为何原身的记忆中只有三子和六子,其他的都夭折了? 不过对于这位六皇子,林依觉得他太过虚伪,刚才明明对自己不满,他但还是一直挂着笑容。林依眯了眯眼继续说道:“焕王是个有野心的人,谦谦君子不过是个伪装,不过生于皇室这也是必然的结果,本小姐只是不想淌皇室的浑水,还想多惬意几年,所以我不可能嫁他。” 这番言论听得翠竹目瞪口呆,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自己的小姐会说出这番言辞。翠竹惊讶的看着林依,诺诺的点了点头:“可是小姐——小姐总要嫁人的呀。” “不急。”林依莞尔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只能努力先适应古代的生活。 5 以退为进 林依坐在窗边继续发呆,她又举起镜子望了望镜中之人。这张小脸的确不错,面美如玉是个极美的人。想起今早来闹事的林萱儿她砸了砸嘴,柳眉杏眼婀娜多姿,也算是位美人。只是骄横跋扈仗着嫡女身份太不把他人放在眼中。 不过秦焕走后林萱儿必定还会过来找茬,林依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心下盘算,将军老爹镇守边疆,目前正值壮年,朝堂没有异动十年半载也别指望回来。她知道没钱没靠山只能先忍着,自己手中可以拿得出手的牌也只有医术。 林依学的是中西医结合,但她的中医造诣不如西医。只是古代哪有做手术的条件,连个检查设备都没有,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算了,先想办法搞套银针,徒手点穴太累,再看看从哪里搞点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羽翼未丰绝对不可轻举妄动。 林依刚理清思绪就听到门外传来浩荡的脚步声。她叹了口气,撸了撸自己的衣裙。 “给姐姐请安。”林依起身行了一礼,看着一脸骄横的林萱儿她低眉顺眼的退到一边。 “焕王今日来看你了?”林萱儿一脸愤懑,为何每次焕王来府上总是先去看这个庶出的妹妹! “不瞒姐姐,焕王并非来看我,只是来嘲笑我,还教训了翠竹。”林依向翠竹使了个眼神。 翠竹灵光一闪跪倒在林萱儿面前。 “大小姐,焕王爷看二小姐不顺眼,还打了奴婢一个耳光。”说完她侧过头露出被打的地方,依稀可见残留的手印。 林萱儿冷哼了一声,想着果真是贱婢,打得好! 瞧这林萱儿一脸得意的神情,林依幽幽说道:“姐姐一直误会焕王喜欢二妹,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窦娥?” “呃…不说窦娥了,姐姐,你说我白日出府逛逛,然后物色一下哪家的公子哥,若能看上眼把二妹接走,是不是就不让姐姐心烦了?反正我只是个庶出,不比姐姐金贵身份,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好。话说姐姐貌美如花,早日向皇上请旨和焕王成婚不就行了。” 林萱儿白了林依一眼,总觉得今日的林依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你竟然如此不知羞耻,要去外面勾引男人?”她当然想快点嫁给秦焕,只是使出浑身解数秦焕也没有明确的表示。对此她也十分无奈。 唉,真是烦人!林依转了转眼珠继续装傻,“姐姐,其实妹妹只是觉得闷,那云间坊的黑衣人说要来杀我,我看他就是个骗子,肯定不会杀我,知道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看到我都要绕着走。” 林萱儿心下一动,那被杀的三人据说死状十分凄惨,京城上下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个妹妹还真是痴傻。不是被吓得尿裙子了吗,这么快就忘了呢?也好,就顺了她的意让她多出门,早点撞上那个黑衣人! “那便允许你出府,但你不可私会焕王。” 林依眼角噙着笑意,就知道这刁蛮大姐希望自己被黑衣人杀了灭口,定会同意自己出府。 “多谢姐姐。” 6 酒楼之人 京城最豪华的酒楼风远轩,坐落在皇城的西南边,背覆断崖山,借助微微隆起的地势,不仅可以平视皇城亦可俯视京城最繁华的长庆街。 二楼雅间内,秦明帝五子秦水寒倚窗而坐,怡然自得的俯望繁景。 三个月前,南疆国在隋山边境挑衅秦国,他大旗一挥领兵大战,不到一个半月便大获全胜。镇压边境之后又被秦明帝召回奉旨回京。 秦水寒虽非为太子,但在未行冠之时就已经被封为寒王,朝堂之上颇得众多大臣青眯。几年前与南疆国开国之子端木阳瑞的一战,更是让他名扬四海。只是他性子冷冽,对太子之位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一丝觊觎之意。这次的隋山平乱也不过是想锻炼他的七弟秦奕而已。 “五哥,回到京城开心不。”秦明帝七子秦奕兴奋的喝着梅花酿,他嘿嘿一笑一饮而尽。 秦水寒侧头瞄了秦奕一眼,“刚刚回来就喝酒,战场上受的伤养好了?” 秦奕嬉皮笑脸的回道:“小伤,小伤,小弟我也打了三个月仗了,好不容易平安回来,我容易不。当然要醉死梦生一场。这梅花酿,还是沾五哥的光才有幸喝到,五哥也多喝点。” “是两个月,若是三个月的仗你早死了。”秦水寒眯了眯眼,看着这个跟班小弟一脸无奈。 “白大哥,京城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啊?”秦奕没心没肺的八卦起来。 尚书白启然微微皱眉,嘴上不忘恭敬的回道:“国泰民安,大秦之幸。”心想这七皇子也上了好几次战场了,依旧还是一副小孩脾性。 秦水寒抿了抿桌前的梅花酿,这个弟弟也是可爱,不过想起前日听到的传言,他也开口问道:“白尚书,听说三日前,云间坊有三位男子被杀,可有抓到犯人?” “这件案子还未抓到犯人,那三位男子均为无业游民,平日名声也是不好,时常调戏民女,所以珍大人也没有急着破案。”白启然顿了一下,看了眼秦水寒继续说道:“想必王爷是听到茶坊传言,有个黑衣人杀了那三人,据说林将军二女亦在案发现场,被吓得屎尿一裙,还好侥幸逃脱留下一命。” 回想起珍绾带自己观看尸体的那一幕,白启然心中一阵恶心。 “微臣确实看到那三人的尸体,两人被刺穿喉咙,一人被刺穿心脏,手法干净利落,这黑衣人怕是个专业杀手。” “此事,白大人如何看?”秦水寒来了一丝兴趣,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买凶杀人吧…不过既然是杀手杀人,不找到杀人动机查起来就会相当费时,所以珍大人迟迟破不了案。” “既是一击致命,那杀手便也不是普通人能请得动的,谁会高价聘请这种杀手去灭几个流逛槌?不过,林卫夫的二女又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秦水寒饶有兴趣的提出几点疑问,如果京城出了这号人物,自然要打探一番。 “这……” “走,去看看尸体。”秦水寒放下酒杯起身走了出去。 7 医馆相遇 一大早林依就兴奋的拉着翠竹逛街。 她一身素裙腰间点缀水绿的丝带,头发简单的挽了发髻,插着一支白色簪子。不过即使是这样简单的一套衣裳,也衬得她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通过原身的记忆,林依也勾勒出当时的市井风貌,但亲眼看到还是颇为震撼。 络绎不绝的人群,古色古香的建筑,一派繁荣昌盛的样子。 放眼望去,最多的是还是酒楼。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到底是民以食为天。 林依贪婪的吸着鼻子,空气里的味道甚是好闻,汽车尾气、pm2.5、温室效应,想必都不会出现在自己今后的生活里。 她欣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一眼便能辨认出的还有买衣服的店铺。只是林依没有注意到古代的服装店有陈衣铺和裁缝铺之分。她只是啧啧嘴感慨爱美之心自古有之。 “翠竹,京城最大的医馆是这家吧?”林依指了指眼前的建筑,“万古医馆”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是,小姐,据说这家医馆的药材可以媲美皇宫的御药房。”翠竹一脸疑惑,自家小姐来医馆干什么呢?莫不是脑袋伤得严重? “走,进去看看。”林依搓了搓手,兴奋的拉着翠竹走了进去。 古人的医馆也是简洁,门口两座小狮子,门面不算太大,前台站着三个伙计,估计相当于现代医院的接待员。大夫在内堂被一道门帘挡住。但可以看到边门内侧有偌大的空间,隐隐飘来淡淡的药味,看来内侧便是药房。 “这位小姐,您有哪里不适?我们这里的大夫保准药到病除。” 伙计职业性微笑看得林依一脸尴尬。自己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舒服的很,来此不过是想考察考察民情,顺便找找立稳脚跟的路子。 “这位伙计,你们这里招大夫不?”林依期待的望着伙计。 伙计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小姐是要找什么大夫吗?” “不是不是,我会一些医术,想行医救人,所以想问问伙计还缺不缺大夫。”林依自信的看着伙计,“我可以和堂内的大夫比试比试,输了我认错赔钱,赢了问问你们掌柜要不要雇我。” “这位小姐,你年纪轻轻怎可夸下如此海口,今日坐堂的是沈御医的徒弟马大夫,你怎么可能比得过御医的徒弟。”伙计不耐烦的朝林依摆了摆手。 林依白了一眼伙计,又仔细打量他一番。眼圈发黑,口臭严重,大腹便便,手腕看起来还略微浮肿。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伙计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立马不屑的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大声说了啊。这位伙计,你夜食过饱,睡眠不深,体虚乏力,便秘郁结,还不能行人事,我可说错?” “你,你这个丫头口无遮拦,我怎么不能行人事了…”伙计气得满脸通红。 医馆门前驻足的人越来越多。 而医馆的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内正坐着秦水寒和秦奕等人。 侍卫玄风拉起车帘看向他的主子。 秦水寒抬了抬眉示意再等片刻,不由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五哥,这家药铺在我名下,我去看看哪位女子这般大胆,竟敢在此闹事!可不能耽误我们找张仵作。”秦奕一脸愠怒的看向秦水寒,心想这女子是不要命了,敢在自己的地盘撒野! “不急,我们可以听听这野丫头还会说什么。”秦水寒沉了沉眼眸,这女子究竟是何许人物,敢在此闹事,是嫌命太长了? 医馆内的林依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一脸忧国忧民的说道:“看来这位伙计最在乎的是能否行人事,我之前述说的诸多症状攸关你性命,你却没听进去,真是做鬼也风流。” 人群里传来窃窃笑声。 伙计气结,刚要破口大骂却觉眼前一黑。 只听扑通一声,他栽倒在了地上。 身旁的伙计见状立马冲进内堂叫唤马大夫,另一个伙计赶忙扶起了他。 围观百姓一阵唏嘘。 林依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这位伙计这么容易急火攻心。 翠竹紧张的拽着她的袖口小声问道:“小姐,没事吧,这么多人盯着,会不会怪罪小姐。” 林依握住翠竹的手坦然一笑,“放心,救了他便是。”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林依无所畏惧的走到前台,此时秦水寒等人也闻声下了马车跨入医馆。 8 治病 三人气度非凡,看客纷纷让道。 此时堂内坐诊的大夫马勇之也立刻停止诊断走到外堂。刚才早已听到林依的声音,只是手头有病人不便中断诊查。马勇之看了林依一眼,心想自己跟着师傅行医已有十年之久,这个看着不过年方二八的少女敢如此大言不惭?虽然刚才对伙计的诊断听着也有几分说辞,但她都没号过脉如何敢下结论? “在下马勇之,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小女林依,你叫我小林即可。”林依想着若能进医馆,大家都是前辈,自然该小字辈称呼自己。 翠竹听了一愣,这是什么称呼!小姐虽是庶出身份但也是金枝玉叶,怎可失了称谓。她上前一步急忙说道:“我们家小姐是林将军二女,林二小姐,不是什么,小林…” 林依眉头一皱,这古人真是较真,称呼而已!众目睽睽之下怎能随便暴露身份,她突然觉得欲哭无泪。 秦水寒三人互视一眼,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林二小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依无奈只能承认道:“小女乃林将军府二女,马大大夫叫小女林依便可,今日前来并无恶意。” 她不想再费口舌,指着晕倒的伙计说道:“马大夫,给我一根银针和一些纱布,我可以立马让他醒过来。” 刚才林依就注意到这个伙计无意间还不停的揉眼睛,见他面红赤潮她又补充道:“我还能缓解他的眼疾。” 马勇之有些诧异,这个胖伙计确实提过眼睛不适,自己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林二小姐竟然知道? 并且还能医治? 好在他也不是善妒小人,随即拿出一枚银针和一块纱布递了过去。 “谢谢。”林依话不多说,走到伙计旁边把他的耳朵对折,取对折最高点进行耳尖放血。只见一股黑色血液迅速流出,林依立马擦拭,直到血液变得鲜红她才用纱布按压出血点进行止血。 看着林依专注的神态和连贯的动作,秦水寒心中一动,这女子还真有几分医者风范。 伙计脸上的潮红迅速退去,他幽幽睁开眼,突然觉得视线清晰头脑清醒浑身轻松。 林依歪过头看向伙计,“眼睛清明些了吗?” 伙计眨眨眼惊喜的答道:“眼睛…清明了,竟然舒服多了,视线也好多了。” 众人闻声叫好。 马勇之惊讶的看着林依,“马某佩服,不知林二小姐医术如此高明。” 林依有些尴尬,区区一个耳尖放血真算不上医术高明,“马大夫过奖了。”她顿了顿又不失时机的趁热打铁道:“不知小女可否冒昧拜见这医馆的掌柜?” 秦水寒眼神一瞥,秦奕心领神会。 “这位小姐,我是这家医馆的东家。有什么事和我说便是。” 闻声林依转过头去,她微微一愣,眼前的东家大约十八九岁,浓眉大眼,清秀的五官中带着一抹俊俏,一身青绿色镶边长衫无一不彰显他的贵气。 真是位翩翩少年。 她又顺势看向他身后的男子,服饰和这位少东家颇为相似,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孤傲冷冽,隐隐透着一股王者之气。 四目相对,林依立马收回眼神,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马勇之抢了先。 “拜见——” 他刚要跪拜行礼却被秦奕一把扶住。 秦奕使了个眼神说道:“马大夫不用行礼,今日本公子带着五哥和白大哥过来看看,原本来找张仵作,不曾想遇见这位林小姐。” 林依又侧过头看向另一位男子,年龄略长,气质稳重,想必他就是白大哥了。见他腰间一把折扇,要是把这扇子换成羽毛材质,还真符合她心中军师的形象。 “林依见过东家,五公子,白公子。”她立马向三位男子行礼。 秦奕笑着回道:“林二小姐不必客气,叫我七公子便可。” 白启然亦拱手回了个礼。 秦水寒眼角一挑没有说话。 什么面瘫人设!林依有些尴尬,又扫了秦水寒一眼。好吧,她承认这个五公子确实很帅,还帅得有些人神共愤,但那又怎样,帅哥也不能当饭吃,还是眼前的七公子欢快讨人喜欢。 “不知七公子是这医馆的东家,其实小女有个小小的提议,不知公子可否进一步说话。”林依心里默念,你们几个也有点眼力劲啊,本小姐想打工谈谈薪水,总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口吧。 都是玲珑通透之人,怎会听不明白。 “马大夫,叫张仵作立马去珍大人处。”说完秦水寒冷冷瞥向林依,“林二小姐请上马车,我们慢慢谈。”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走向马车。 林依无语,这是古代公子哥的排场?带这么耍酷呢… 看着五哥离去的背影,秦奕吟吟一笑向林依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丫鬟呢,可以一起上马车吗?” 秦水寒停住脚步对玄风示意道:“派人把林二小姐的丫鬟送到林将军府。” 这副态度,这种回复! 瞪着秦水寒的背影,林依一脸不悦,她提高音量对翠竹喊道:“这几个公子看着衣冠楚楚,不过谁知道是不是好人,我若今日没有回府,翠竹,你便赶紧去报官,就说万古医馆的东家七公子伙同什么五公子白公子把你家小姐绑了。” 翠竹一脸惶恐,本能的拉住林依的衣袖,“小姐…” 秦水寒回头睨视林依一眼,他嘴角微微一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林二小姐。 秦奕微微一愣,心想这林二小姐真是口无遮拦,也不惧怕他的五哥… 这个场景也是有趣,相对离得最远的白启然尴尬的笑出了声。 见翠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林依觉得这丫头实在太实诚,她拉着她的手用安慰小孩子的口吻说道:“我逗你玩呢,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先回去,等会见。” 说完林依不忘给翠竹一个安心的笑脸。不待翠竹回复她便跟了过去。 9 验尸 医馆门口停着的马车十分豪华。 外框虎纹浮雕已让人咂舌。林依愣了片刻,马车有一些高,她拉起裙角准备爬上马车。 “小姐,不好意思,没有准备脚踏。”玄风弯下腰,撑起双手示意林依踩上去。 林依又是一震,这个待遇有些瘆人。她连忙打哈哈说道:“不用不用,我可厉害了。” 她身子一侧从玄风身旁跳上马车。 见她如小狗一般爬入车内,秦水寒皱了皱眉,眼前的女子真是一位大家闺秀? 秦奕揉了揉眼睛,自己应该没有看错,那位林二小姐竟然是跳上去的! 林依自觉坐在角落,看着车内贴着的金彩琉璃,眼中满是惊讶,那话怎么说来着,豪车中的战斗机? 四人一起坐也不显拥挤,座椅亦是十分考究。 秦水寒瞥了林依一眼,只见她眼里满是光芒,他不由一愣,好像这位林二小姐从来没有见过马车似的。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林府二小姐不可能没搭过马车吧。见她依旧一脸沉醉仔细观摩内饰的样子,秦水寒有些无奈,对车外的玄风吩咐道:“去找珍大人。” 马车立刻行驶起来。 林依收了收神,刚才在医馆内,似乎这个五公子也是叫张仵作赶往珍大人处,这个和自己有关联吗?自己只是想谈谈打工和薪资而已,可不想走得太远,毕竟自己没有马车接送。 “七公子,你们这么急着赶路?我还没谈事呢…” 秦奕瞄了一眼秦水寒,对林依缓缓说道:“林二小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林依思忖片刻,觉得也不用忸怩作态,不如开门见山直接谈钱! 她清了清嗓子爽朗的说道:“我会医术,不知贵馆还缺不缺大夫,我想在医馆坐诊赚点月俸。” 此话一出,众人一副不解的样子。 林依咬了咬嘴唇,无奈的解释道:“我穷…” 一时间车内氛围尴尬。 秦水寒皱了皱眉开口打破沉默,“林二小姐是林大将军的令爱,虽不是嫡女,将军府也不可能亏待你。” 林依一脸茫然的看向他。 又是四目相对。 秦水寒却微微一怔,如此近的距离,她竟敢和自己对视! 林依像唠家常似的又嘟嘟囔囔的说了起来,“五公子又不是林府的人,怎么知道我的处境?不瞒你们,你们看看自己穿的衣裳,再看看我的服饰,摸良心说我像是林府的二小姐吗?” 三个大男人一时语塞,十分君子的打量了一眼林依的服饰。 确实,林依自称林二小姐时,只是觉得此女面庞清丽,气质出众。虽有些任性但也不失大家闺秀风范。不过这衣裳细看的确很普通,一根劣质的白色玉簪也显得十分不合将军府的身份。 林依扫了三人一眼也觉得有些尴尬。她又继续咕哝道:“想来你们都是见多识广的公子,不过我也得声明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用猜疑什么。我会医术,不用林府小姐的身份也能混口饭吃。东家,您看怎么样,可否雇我干活?” 秦奕一时语噎,向秦水寒投去求助的眼神。 “林二小姐,这事待会本公子回复你,现在你随我们走一趟刑部。林二小姐若能给我答惑解疑,月俸自然不在话下。” 林依狐疑的望向秦水寒。这个男子一脸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他才是三人中的主导者。 “答惑解疑?您确定是找我?” “云间坊几日前有三人被杀,传言杀手是个黑衣人,据说林二小姐也在案发现场。” 我靠,林依一脸懵圈,突然觉得脑中有根玄断裂了。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刚穿越过来的迷失感加上肉体的疼痛感,潜意识里一直回避自己杀人这件事。虽然她觉得当时是正当防卫,但杀人便是杀人了! 林依的思绪飘到那血流如注的一刻,脸色一沉不知道说什么。 秦水寒把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林依有些恍惚,但还是故作镇定的从齿间蹦出一句:“我尽力配合。” 马车停在了刑部大门口。 只见一行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等候,为首的中年男子便是刑部尚书珍绾。 刚刚赶到刑部的张仵作也正了正帽子整装待发。 秦水寒看了一眼林依冷冷的问道:“林二小姐敢一同去验尸吗?” 此时的林依正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她幽幽抬头看向秦水寒,眼前的男子态度如此冰冷,她也冷漠的扫了他一眼。 “我有选择吗?” 输人不能输阵!林依脑袋一扬转过身去。 秦水寒没有接话,愣愣看着她快步向前,一把接下珍绾部下递来的面巾,并娴熟的罩住口鼻。他突然有些无奈,这个女子的所有行动给自己的感觉就只剩下了三个字,猜不透! 他也立马跟了过去。 三名男子的尸体存放在地窖,低温可以让尸变缓慢些。 张仵作熟练的检查伤口,林依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的注视着他的举动。 半个时辰后,张仵作检查完毕收拾工具。 一行人又移步刑部内厅,袅袅的龙葵香驱散着衣裳沾染的尸臭。 秦水寒直接坐在正席,秦奕坐在侧席,其他人一律站着侍奉。 林依不经意的再次打量坐着的两人,心想这架势连刑部的大人都只能靠边站,七、五,不会是皇子吧? 张仵作朗声说道:“三名死者,一名直接被刺入颈部,失血而亡,一名被刺穿喉咙顺带划伤颈部,主要死因为窒息,一名为刺破心脏,失血致死。”他顿了下继续说道:“凶器为圆形棒锥之物,长至少半分。” 众人默不作声。 “张仵作,这种杀人手法可需很强的手劲?”秦水寒打破沉默。 “回大人,力量属下不好评判,不过此人必定很了解人体部位,都是冲着身体最柔软的要害刺去。” “这几名死者武功如何?” “回大人,从肌肉形态判断这几人并没有内力,不过是普通成年男子。” 秦水寒垂眸沉思,既然不是高手那杀手也不需要多高深的内力。但是只要了解人体部位那就会有一定的优势。他又看了一眼林依,此女说自己会医术,他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那日现场真有黑衣人?就为了这几个流逛槌? 不对! 秦水寒阴沉着脸对张仵作缓缓说道:“专业杀手,不仅有精致的武器,更是招招毙命,刚才你说的第二位死者,应该是冲着颈部刺去,手法不够娴熟很可能是武器不好。” 林依心里一惊,不觉咽了一口唾沫,这五公子是福尔摩斯吗?自己当时只是想自保本能的刺向要害。那名被割破气管的男子,原本也是冲着劲动脉而去,只是解剖学上的部位和身临其境面对真人时的感觉肯定不同。 那名男子死相的确更恐怖。 谁让自己当时手里只有一根不算锋利的发簪,她也没有料到会刺穿气管。 回想那恐怖的一幕,至今林依都觉得不太真实。她不想再去回忆,不过她也察觉这位五公子明显怀疑是自己杀人。 秦水寒又沉默了片刻说道:“小七和林二小姐留下,其他人退下。珍大人,把玄风叫来。” 众人行了个礼纷纷退了出去。 “林二小姐,请你描述一下那日的黑衣人。” 林依紧闭双唇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她抬头迎上秦水寒深邃的眼神。那眼神似乎要将自己看穿,为何会有如此压制性的震撼力?她不由口干舌燥心跳加快,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害怕。 “五公子觉得抓到黑衣人后应该判什么刑?” “大秦律例,自然是杀人偿命。” “若是那黑衣人被这三人杀了,又该判那三人什么刑?又或是这三人没有杀掉黑衣人,反被黑衣人杀了,又该如何判刑?”林依急切想知道这古代有没有正当防卫的概念。 秦水寒一时不知道林依话中的目的,他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秦奕好奇的看着两人,从五哥退去众人时就十分疑惑,莫非杀人犯就是这个林二小姐?他又仔细的打量了林依一眼,凶手会是看上去如此柔弱的女子? 须臾的沉寂,秦水寒一步迈到林依面前,冷冷的盯着她。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气场真的十分强大。 比林依高一头的秦水寒用骇人的眼神俯视着她,她吓得摒住了呼气不知所措。 林依觉得自己无法动弹,穿越才几天就要嗝屁在这个男人手里?他都没有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难道这个时代不分青红皂白杀人就是死罪? 秦水寒突然左手搂住林依,牢牢禁锢她的纤腰,他抬了抬眉,果然没有一点内力。接着他迅速用右手抽走她头上的发簪,一个转身放手后退一步。 林依的乌发如银河般垂落下来。 秦水寒看着她幽幽说道:“这个,是你杀人的凶器。” 10 试探林依 林依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她无法反驳,只能双手握紧拳头铮铮的看着秦水寒。 半天她吐出一个字:是。 秦水寒转过身对一旁的玄风使了个眼色。 玄风嗖的窜到林依面前摆出习武之人的架势,见林依没有任何反应,他微微一愣,莫非是内功深厚不屑摆出架势的高手?他眯了眯眼迅速向林依出了一掌。 这是向自己攻击? 林依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姿势原来是要和自己对决!可惜已经吃了玄风一掌,她感到手臂一阵疼痛,瞬间所有的细胞都被激活。她也不由分手的挥起一拳,收回,踢腿,用起了搏击术。 秦水寒和秦奕看着这不知道什么门派的武功互换了个眼神,果然杀人犯就是林依。 玄风没见过这样的招式,只觉得出手又快又狠但又感觉不到任何力量。 此时的林依十分生气,这帮人简直就是神经病!她不停的进攻,像个发狂的小猫。 玄风不免犹豫不决,就这么几招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这也能算武功?他只能伺机又出了一掌。 这一掌,他顶多用了两成功力。 可是落在林依身上简直就要了她的半条小命。 林依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得从胸口窜出一股血腥味,她无法抑制胸口气流翻涌的感觉,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眼前的光似乎越来越暗,所有事物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林依失去气力晕了过去。 眼见她就要栽倒在地,秦水寒嗖的一闪及时接住了她。 “五哥…”秦奕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招式凶蛮的林二小姐,怎会如此不禁打?刚才那一掌就让她吐血晕厥了? 秦水寒看着怀里的女子微微叹了口气,刚才那几招都不能算是功夫,只是这张精致的小脸,长而卷翘的的睫毛覆盖在薄薄的眼皮上,玲珑的小鼻子美轮美奂仿佛玉琢一般。可惜面无血色,嘴角还溢着鲜血。他心里闪过一抹触动看了一眼秦奕。 “益仁丹给我。” “啊!五哥,这个可珍贵得很呢…” 还没说完便迎上秦水寒那冰山般的眼神,秦奕吓得立马连瓶子都丢了过去,心想人称阎王爷的五哥还会怜香惜玉? 不可能,不可能… 秦水寒倒出一粒益仁丹塞到林依嘴里。 “回府。” 一觉醒来,林依感觉周围温暖明亮,但光线又不是那般刺眼。配上秋虫活跃清脆的鸣叫声,这该是早上初升的阳光吧。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自己竟然安睡了一夜? 她挣扎着坐起身拍了拍脸颊。 这不是林府! 林依审视了一圈陌生的环境,看着自己身上被换过的罗衫,她秀眉紧颦。随即穿上鞋四下寻找自己的外衣,可是哪里都没有。她叹了口气又坐回床塌。虽然心中满是不安,但也立马冷静下来。既然有命睡在如此柔软的床榻上,说明这屋子的主人还没想杀自己。她又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努力回想昨日之事。 那个叫玄风的侍卫打了自己一掌,浑身上下都跟经脉断了似的 不过,好像现在也没有那么疼。 门外的丫鬟听到屋内的人有了动静,立马挂着笑容推门而入。 “林二小姐,请洗簌。” 一个明眸皓齿的丫鬟弯着嘴角端着一盆水立在林依面前。 “这是哪里?”林依瞅着面前的丫头,心想这户人家真是财大气粗,丫鬟的衣服都如此华贵。 “这是寒王府,还请林二小姐马上更衣,寒王有请。” 林依一个趔趄,看来又是个皇子,只要沾上皇室就没有好事。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洗簌完毕,又进来几个丫鬟伺候她更衣。看见丫鬟们拿起一套华丽的衣衫就要给自己穿戴,林依又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不是我的衣裳!” “奴婢谨遵王爷吩咐给小姐更衣梳洗。” 林依没好气的让丫鬟给自己穿衣。淡红色的衣裙衬得她白里透红,绸缎的腰封更彰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头发海藻般的垂落,一位略显羞涩的丫鬟灵巧的挑出两股头发挽成两个小发髻,分别插上了一个七彩蝴蝶吊坠。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依万般无奈,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但目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动的很。 她被丫鬟带到秦水寒的书房正厅。看到昨天的七公子坐没坐相的窝在秦水寒旁边,心想这七公子应该就是七皇子了。 不同胞的兄弟感情还能这么好,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看着这身打扮的林依,秦水寒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昨日不知为何,看到她一身朴素的衣衫上落下斑驳的血渍,便忍不住吩咐下人去绣衣坊买了几套成衣,没想到这个颜色衬得她如同仙子一般。 秦奕不好意思的正襟直坐,心道这位林二小姐真是个美人。 林依咬着嘴唇站在一旁默不出声,面对这两位皇子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害怕,毕竟古人都是皇权在上。虽然她觉得人人平等,但是目前的状态,这种思想无异于自寻死路。 秦水寒指了指林依身旁的椅子,“你身子虚弱,先坐下吧。” 林依立马坐了下去,心想还不是他找人打自己,怎么就好意思说自己虚弱。此时的她饥肠辘辘,心中满是不满,但也只敢小声嘟囔:“你们吃饭了吗?我…很饿,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秦奕直接喷出了刚入口的茶水,秦水寒也嘴角一抖。 这林二小姐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林依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你们可能吃过了,我从昨日起就没有吃过东西。糟糕!”她突然猛的拍了拍桌子,“我那丫鬟!你们把我拐过来,我那个傻丫鬟真的会去报官呢。” 林依急了起来,知道自己一夜未归翠竹肯定会着急,搞不好已经报官,现在回去都来不及了。 “你们谁是寒王?” 秦水寒举起茶杯的手僵在了空中,这女人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随后他又自嘲的哼了一声,昨日也没有提及自己身份,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错。 秦奕颇感意外,眼前的女子真的是林二小姐吗?这问法有些让人气绝啊! 林依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原身的记忆里没有这两个人,他们也没有自报家门呀。 “在下寒王。”秦水寒波澜不惊的抿了口茶,心中却有些不爽,他垂了垂眸说道:“林二小姐不用担心你的丫鬟,昨日本王已经正式知会过林将军府,说你在本府做客。林二小姐还是先想想杀人犯什么法吧。” 林依心下一沉,原来目前身处这家伙的府邸,但是这有什么可想的,还不都是眼前的这位王爷说了算! “寒王不是认定我杀人了吗?如果你要追究我的责任,那我现在应该是在刑部的大牢而不是在您寒王府中,不过我相信寒王必定是位秉公办案之人,应该也不会徇私枉法的放过我。虽然我没觉得杀他们有错,但还真不知道寒王是什么意思。” 秦水寒微微一怔,这女子真是能言善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条不紊的分析现状,他不由又打量了她几眼。 “寒王,我等你指示,只是你能不能给我吃点东西,我真的很饿很饿。”林依感觉血糖快不够了,若大脑不能运转可对付不了眼前的这两个人精。 秦水寒立即摆了摆手,让下人端来几盘美食。 林依也不客气,嘴里塞着东西呜噜呜噜的说道:“你们一看就不饿,我自己吃自己的,吃相不好别介意。” 秦奕内心震撼,哪家小姐会如此不讲礼数,可是看到林依吃得津津有味,突然觉得这个样子也毫无违和感。 这女子,真不知如何形容是好。 秦水寒眉头紧皱简直无语,这女子怕是哪里来的妖孽。 林依风卷残云的扫荡了几个盘子,她擦了擦小嘴一脸满足,“我饱了,你们请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水寒看着她风轻云淡的样子,突然语塞。 半晌,他无奈的憋出一句,“你为什么杀他们?” 林依眼眸一沉,那三人血流如注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出事实是最明智的做法。 “不瞒寒王,那日我遭到那三名男子轻薄,出于保护自己而杀了他们。当时只是觉得自己不杀他们,他们…可是有三人呢…我一个人不可能对付得了…即使我会些拳脚功夫也不能保证安全脱身。我不敢拿自己的清白冒险。”林依眼神里有一丝空洞,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让人有些心疼。 自己,是活了下来,而原身为了保住清白,终究还是香消玉殒了。 秦水寒的内心莫名的泛起怒火,袖中的双手握了握拳,但他立马平复心情指出问题所在。 “你一个林府小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碰巧就遇上了那些登徒子?” 林依不由苦笑一声,自己也这么觉得,那个云间坊怎么都不像是原身那样的小姐会去的地方,难道原身就一点没有怀疑过吗?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林依清了清嗓子幽幽说道:“寒王,昨日我和您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件事是我的大姐和我的丫鬟合计,丫鬟说焕王约我小叙,我想着是焕王不敢不从,可谁知去了就碰到这样的事…” 看着他们不置可否的样子,林依心里七上八下,管他算不算个人隐私,她犹豫片刻直接坦白道:“我家大姐喜欢焕王,焕王貌似对我也有些许想法,就惹的我家大姐看我一万个不顺眼。不过——” 林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没有证据向您证明那日是我大姐陷害我。她只是让丫鬟给我传话,并没有书信作证,所以您真要判我入牢我也没有办法。”说完她面无表情的看向秦水寒。 秦水寒又拿起茶杯玩味的抿了一口,倒是思维缜密,把自己没想到的都提及了。 秦奕默不作声,心中也不知该如何判断。 一时间空气沉寂得尴尬。 最终还是林依打破了沉默,“你们若是觉的我欲擒故纵,我也不做辩解,要是觉得我说的是事实,可否放我回府,我在这里待着也不成体统。” 她直愣愣的盯着秦水寒,要杀要剐总得给个痛快! “林二小姐喜欢焕王吗?”秦水寒突然话锋一转,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喜欢。”林依不暇思索立马否定。 “民间传言林二小姐心悦焕王。” 还有这种传言?林依不禁瞪大眼睛紧锁秀眉,原身的事不好说,但她自己是一点点都不喜欢。 有些人一次相见就足以看清人品。 她吁了口气,不由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好气派的院子,这就是古代的皇亲国戚啊! “我不喜欢焕王,不喜欢皇室。” 秦水寒和秦奕相视一眼,他们和秦焕同为皇子,自然知道皇室的身份有多诱人,这个庶出小姐就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还没待二人多想,林依幽幽转过身子坦然的面向他们,“自古皇室最薄情,我林依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接受三妻四妾,荣华富贵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我怎么会看得上焕王?”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现世的闺蜜晓丹,那个对爱情飞蛾扑火般的热烈女子,不知在那个时空的她过得可好。 秦水寒心中一紧,还没品味完林依的话就听到她的小嘴又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再说我会医术,自己可以赚钱,我才不稀罕嫁人。”说完她小脸微微一扬,眼里透着淡淡的自信。 这女人! 11 月俸千两 秦水寒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这个女子倒有几分意思,正想再询问几句,玄风忽然出现在门口颔首望向自己。 秦水寒立马收敛了神情,他扫了眼玄风手中的火漆筒,看来自己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了回复。随即他点了点头示意玄风呈上来。 林依看到他取出小筒内的纸条,立即瞪大了双眼。 多么精致的漆器筒,要是放到现代肯定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不知可以卖多少钱。 林依的口水都要流出,古人放密函的东西真不是凡品。只是掠过秦水寒凌厉的面庞,她立马收敛了贪婪的德行,心想这寒王看上去如此神秘莫测,肯定势力庞大惹不起得躲。 看到火漆筒,秦奕明白是风影阁的传书,他挠了挠头琢磨着五哥又要对付哪个倒霉之人。 其实昨日在医馆,秦水寒看到林依救治伙计之时,就立马下令隐卫通知风影阁彻查林二小姐。 只是这密折上的十二个字“九岁丧母,无依无靠,性格懦弱”实在让人费解。特别是“性格懦弱”这几个字,怎么看都不能和眼前的林依联系到一起。 秦水寒起身背对林依,双手负到身后,不觉间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寒意。风影阁的消息不会有错,眼前的这位林二小姐表现实在不符合调查的结果。 这林二小姐是真是假,是敌是友? 原本不过出于好奇,不知何许黑衣杀手出现在云间坊,却没想到在万古医馆——自己的地盘上遇到了目击人林二小姐。 然而事实证明她就是杀人凶手。 这一切似乎有些过于巧合。 秦水寒阴沉着眼眸,若她是谁派来的细作,他自有千万种方式让她生不如死。 不过,若不是…… 林依觉得空气里窜出阵阵凉意,这是心理暗示的效果?还是古人所谓的内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掩饰自己的害怕,但又不可控制这份畏惧。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对于未知事物无法掌控的恐惧感。 见秦水寒半晌没有反应,秦奕也少见的绷紧了脸,“五哥,出了什么事?” 秦水寒敛了敛神转身坐回椅子上,他轻微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示意他没有大事。 “你的医术师从何人?从没有听说林府小姐学过医术。”秦水寒幽深的黑眸盯着林依,仿佛要将她看穿。 师从何人?林依深深吸了口气,这让自己如何回答。她无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穿越而来吧。 估计还没说完,这位琢磨不透的寒王就会立马一掌拍死自己。 “自娘亲去世…我时常被大夫人和大姐欺负…不自学点医术自保,只怕小命早就没了…”说完林依皱了皱眉,略带心虚的瞥了秦水寒一眼。 两人视线相撞,林依立马低下头去,她咬紧嘴唇心中已是七上八下。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秦水寒也不再追问医术,只是想到她那奇怪的招式又继续问道:“武功也是自学的?” 林依一时语噎,相必这位神通广大的寒王已将自己查了个底朝天。可惜此时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也未必出生。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可怕,凡事不掘地三尺不罢休吗? 自己也没妨碍到他啊… “我那点拳脚哪叫功夫…”她深吸一口气又小声补充道:“昨日被寒王的侍卫打到吐血,我现在都头昏眼花胸口疼痛…” 玄风皱了皱眉,觉得无比委屈,明明是主子让自己试探,可这位林二小姐虽然没有内力,气势到真是吓人。 “昨日五哥给你服了益仁丹,今日必能恢复,林二小姐休得胡说。” 秦奕不由心疼的摸了摸衣袖里的益仁丹,这可是五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自己弄来的养伤神药,怎么就被她说得没有一丝效果似的。他愤懑不平的看着林依,“那可是贺顶真人修炼的丹药,五哥却毫不犹豫的喂你服下一粒。” 传说中的丹药?原来古代真有这种东西! 林依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秦水寒,难怪今天早上起来感觉身体通畅。昨日那侍卫应该只是试探过了几招而已,可惜自己立马就失去了知觉。 她瞟了一眼玄风,见他威严庄重的站在一旁。 果然恐怖! “呵呵呵……那多谢了…”林依挠了挠脑袋,摸到自己头发上的吊坠又觉得一阵尴尬,她赶紧甩了甩头,突然好奇的看向秦奕,“七皇子,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七皇子?称呼?秦奕真想吐几口老血,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无限的伤害。虽然无法比拟五哥,自己也是没有行冠就被父皇赐予了奕王的封号! 秦水寒有些莫名的幸灾乐祸,他沉了沉声替他答道:“七弟,奕王。” 林依侧过头看向他,就是这个一脸冷漠的寒王给自己服药? 他会这么好心? 林依一脸苦闷,她有些想不明白,觉得应该回去好好想想,目前的思考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真诚的鞠了一躬,“谢谢寒王和奕王。” 秦水寒闪过一丝讶异,这女子的反应总是出乎意料。 这声奕王还是别叫的好,秦奕憋屈的扫了她一眼。 大家都沉默不语,又是一阵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秦水寒慢悠悠的抿了口茶,突然觉得把这女子放在眼皮子底才是良策。 “月俸一千两,林二小姐何时可以去万古医馆坐诊?” 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林依一脸懵圈,这个寒王的思维方式别妄想理解,几乎都是跳跃式运转,林依要把他列在退避三舍之人的清单首位! 但是她不想和钱过不去! 林依撅了撅嘴,也不掩饰内心的迫切之情,干脆的回道:“请王爷给我三日时间,我需要稍作准备,三日后就可以开始坐诊。” 一千两的俸禄,好像真的不少。 她顿了顿又正色补充道:“不过毕竟我没有经验,寒王看这样可否?前三个月,月俸八百两,三个月期间,我没有辜负大家的希望就给我月俸千两,若觉得我做的不好,届时辞退我便是。” 秦水寒深深吸了口气,自己完全预测不了她的回复。不过看她诚意十足的样子,他又觉得十分好笑。 这一声轻笑把低头品茶的秦奕吓得不轻,他惊讶的抬头看向秦水寒,五哥竟然会在林二小姐面前绽放笑容?他对外人可向来是公事公办冷落冰霜的态度,今日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不过这位林二小姐的确很有意思,虽然他觉得还有些欠揍。 “行,三日后你去医馆找掌柜赵冬升。” “好,一言为定。”林依起身行了一礼。 12 典当 寒王府,书房。 秦奕把玩着桌上的火龙石,呲牙看着秦水寒,“嘿嘿,五哥,你看上林二小姐了?那女子的确…”突然他不知如何形容林依,只能话锋一转说道:“五哥再不娶妻纳妃,父皇都要坐不住了。” 秦水寒瞪了他一眼,继续翻阅案上的折子。 “五哥让玄风护送回府,还派犁尚去保护她,五哥啊五哥,你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呢。”秦奕歪着脑袋透着光欣赏手中的火龙石。 这块石头是在隋山征战之时,他和秦水寒途径当地的镇上偶然看到,色泽十分艳丽,远远望去都觉得耀眼夺目。但是五哥千挑万选的这块石头真的好丑。 秦水寒瞬间把袖里风影阁的密折向他甩去。 附着内力! 又训练自己!秦奕立马调整气息运起内功,可惜还是抵挡不住五哥的攻势。他后退一步勉强接住扔来的密折。 “五哥,你不要这样随时随地训练我,我这伤不是还没好全嘛。”秦奕咬紧了牙关,五哥内力深厚,接下密折的手是真痛啊!他乖乖滚到一边打开密折。 “嗯…看着不怎么像林二小姐…”秦奕刚想问哪里出了问题,沉默片刻还是改口道:“五哥想怎么处理?” “先让犁尚盯着。” 原来是监视! 秦奕抹了抹下巴,想到林依喋喋不休的样子觉得倒也可爱,“这林二小姐看着也不像坏人,会点功夫,对医术很自信,还…伶牙俐齿,我看五哥不如娶了她,给她的月俸还可肥水不流外人田。” 秦水寒甩去一个阴冷的眼神,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书,不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林依的身影,对于那个女子自己的确上了些心。不忍看到她受伤,还情不自禁的给她服用益仁丹。 他突然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感觉?! “五哥,我错了。”秦奕作了个投降的手势,打断了秦水寒的思绪。 “她很聪明,若是敌人,十个你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秦水寒沉了沉目光,想起她害怕和无助的样子心中又有一丝不忍,“她的事,你去和赵冬升打个招呼。办完立马回来,秦哲那边应该会有所行动,南疆的事也要出个对策。” 秦奕迅速理了下衣冠,自从南疆回来,太子哥哥秦哲私下动作不断,父皇都已经立他为太子了,为何还对五哥如此戒备?他心疼的看了一眼秦水寒,便立马运起轻功飞了出去。 秦水寒抬头扫了一眼屋门,有必要特地翻窗出去吗? 这个小七! 心草阁。 林依斗志满满的筹备去医馆干活的行头,她不想每日对着白莲绿茶无所事事,更不想提着脑袋面对那个变态寒王。 一旁的翠竹雀跃的评论着林依的衣裳,猛夸寒王品味好,她好久没见到自家小姐穿这么漂亮的衣裳了,忍不住替她高兴。 林依又低头看了一眼这身衣服,丝滑的绸缎,精美的绣工,确实好看。配上头上的七彩蝴蝶坠子,也许这身打扮才像个大家小姐吧。她不禁自嘲的拉了拉嘴角,想着想着突然打了个冷颤,这些东西那个变态魔王不用自己还回去吧。不过既然是自己穿过的东西,想必那个寒王也不至于回收了再转送给别人。 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缺钱的人。 林依又把心思拉回到即将开启的打工生涯。虽说可以去医馆上班,但工具还没有准备好。 为什么这林府二小姐穷得手头连买套针具的钱都没有!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原身的经历,大夫人说原身不用出府,好吃好住不用给月钱,也就遇到个什么家族宴请能赏到个什么物件。不过大体也就是些首饰布缎。若是好点的东西还被林萱儿霸道的拿走。虽说翠竹是贴身丫鬟,领的却是最下等扫除丫鬟的月俸,一个月不过五十两银子而已。 林依感叹翠竹这么委屈都没有离开原身,真是个心地善良忠心不渝的丫头。她垂了垂头不想再去翻看原身的记忆,头上的七彩蝴蝶坠子在发间晃动。 她眼珠一转,把这玩意当了不就有钱了! 林依露出狡黠的微笑,真是个完美的计划。她猛地抽出头上的坠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真的很漂亮,精致到自己都不忍心卖了。 不过这玩意又不能当钱用! 她拿了个手帕包了起来,貌似头上过于简洁,又随意绑了个丝带。 凶器发簪还在那个变态寒王手里,林依梳着头发思索起来。寒王会怎么处置呢?难道会以此要挟自己?不对,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被他利用的价值,实在没这个必要。 林依虽然不喜欢发簪,但觉得这古代好像比现代危险得多,作为武器发簪还是不错的选择。如果还有结余的钱,买个发簪防身吧。她把七彩蝴蝶坠子藏在怀中,拉上翠竹出府。 走在繁华的长庆街上,林依享受着这人间烟火气。 “小姐,您真要当了那坠子啊,这么好看,还是寒王送的,肯定价格不菲呢。”翠竹心情低落的跟着林依,口中不免唠唠叨叨,“小姐,你就不怕寒王生气?” “我干嘛管他生不生气,反正他没说还,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小姐…” 两人走到一间挂着“吕氏当铺”的铺子门前。 “就这家当铺吧,翠竹,你觉得可以当多少银两?”林依眯了眯眼,她完全不懂珠宝首饰,对古代的银钱更是没有概念。 “奴婢不知…” 这语气真叫那个不情愿啊。林依叹了口气,不就是个装饰品嘛,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变成钱才是王道。她一脚跨入当铺,抽出怀中的坠子大声说道:“小二,你看看这对坠子可以当多少?” 小二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主仆二人,当铺自然是看人报价。眼前的女子长得倒像是个大家小姐,不过衣着实在太过朴素,估计是位落魄的千金小姐吧,看着也不像能拿出什么值钱东西的主。 林依在出门前特地换下了寒王府内穿的衣裳,虽然她不懂布料,但也看得出那套衣服质地上乘,万一被林府其他人看到免不了又会变成一堆麻烦事。看到小二身后的货架上还摆了几件衣服,林依十分后悔,怎么没把那身衣服带来一起当了。 小二有些不屑的接过林依的手绢,打开一看立马瞪大了眼睛,这坠子十分罕见,琉璃打底镶满宝石,真是件价值不菲的宝贝,怎么能是眼前这位小姐拥有的东西? 看着小二诧异的眼神,林依顿时明白了几分,这个坠子应该价值不菲,“小二,这些东西都是我娘的,你看要是能出个好价钱,类似的东西还有几副,我明儿再带过来给您看看。” “五百两。” “五百啊…”林依皱起了眉头假装嫌少,心里却偷着笑了起来,果然寒王的都是好东西,口里却说道:“好像还不如刚才的陈氏当铺呢…” “小姐觉得多少合适?”小二赶忙接道。 “七百两吧,刚才的陈氏当铺出了六百八十两,小二您说我加您二十两不多吧,毕竟大家都出六百八十两的话,我也不用非在您这里当。”说完林依又补充道:“我家里可还有几副类似的坠子不知去哪里当好呢…” “好,好,成交。”小二来不及品味林依的话,就算知道林依诓自己也不甚介意,毕竟这坠子起码值五千两。 林依欢天喜地的拿着银票,拉着翠竹激动的说道:“换些现银,陪我买副银针,剩余的钱我们今日好好消费消费。” 翠竹疑惑的看着林依,“小姐,消费…是什么?” “呃…这个…等会告诉你。”林依觉得还是让时间带走一切疑问比较好。 13 银针 两人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京城最大的工具坊天一楼。这里除了针灸的银针也出售刀剑。 林依心想这个时代果真不是载入历史的秦朝,她记得哪里看到过一篇文摘,说中国直到宋朝都还没开放民间兵器铸造,当下的这个秦朝到底是什么朝代? 走进琳琅满目的楼内,林依注意到眼前的男子明显和坊内其他男子不同,气质卓越儒雅随和。但要说是掌柜,又少了分账房先生的感觉,怎么称呼合适呢? 算了,就按照男的叫公子女的叫小姐的原则吧。 “这位公子,这套针多少银两?”林依指了指牛皮包裹的长短不同的一套针器。 眼前的男子打量了她一眼,没想到会有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子询问这套针器的价格。他轻笑一声,指着堆在一起的银针问道:“小姐可知这里有多少根针?” 林依并没有想买这套针器,不过是发现这套针的规格最全,而且看这包装肯定价格不菲,她就是单纯询个价等打工攒够了钱再来买。 既然对方考问自己,她思忖片刻抿嘴笑道:“二十四根,四种长度,两寸四根,一寸半的三根,一寸五根,最短的十二根。这位公子,我可猜对了?”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愕,这套不是普通银针,摆上货架一年有余,一直无人问津,没曾想眼前这位清丽可人的女子开口就直接询问这套针器。原本只是随口试探,没想到这女子把规格数量说得如此清楚。 “小姐真是厉害,不知如何猜出?” 林依也不卖关子,爽朗的答道:“我看这套银针包裹的皮套甚是考究,虽然没有好好堆放看不清数量,但也能大体看出有四种规格,结合人体穴位我猜就是短时间内最快可以出针的数量,所以应为二十四根银针。” 男子又仔细打量了林依一番,气质温婉,回答落落大方,看似柔弱却又透着一份坚韧。 “不知小姐何人,在下天一楼楼主叶子铭。”说完他作了一揖。 林依微微一愣,眼前的男子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之气,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他竟然是楼主? 这可是京城最大的工具坊,古人都这么厉害?! 迎上他真诚的目光,林依也不隐瞒身份豪气的介绍自己。 “小女乃是林卫夫二女林依,见过叶楼主。” 林府二小姐?叶子铭心里闪过一丝惊讶,传言貌美如花,和嫡姐同时被焕王相中,不过性格木讷很少出门。眼前的女子竟然会是那林二小姐?! 看来传言也不可全信。 叶子铭扬了扬嘴角,“原来是林二小姐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林依礼貌性的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此刻的她一门心思只在那套银针上,并不想继续没有效率的对话,她立马追问道:“叶楼主,这套银针多少银两,恐怕我身边的银两不够,等日后有钱再来买下。” “不瞒林二小姐,这套银针并非普通银制,制作时还加了特殊材质,高手运针可增加十倍针频。一般的大夫并不会买,因为发挥不出这套银针的功效。至于价格——”想起打造这套银针时匠人师傅花费的精力,叶子铭自嘲的爽声一笑,虽然众人都盼着有人识货,可他却早已预判很难卖出,毕竟京城拥有高超医术的人屈指可数。 “叶楼主?”林依一直屏着呼吸静待他的报价,谁知叶子铭却乐呵呵的突然笑了起来,不带这么卖关子吧! “不低于一千两——黄金。”看她这副紧张的样子,叶子铭不觉更加好笑。 林依脑袋一轰,一千两黄金?相当于一万两白银!不吃不喝也得十多个月…得立马找些其他的生财之道。可在凑足银两之前会不会被他人买走?林依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套针器。 “叶楼主,我可以试一下这套针器吗?” 叶子铭没想到林依如此中意这套银针,他也不小气立马递了过去。 林依抽出一根长针转动针体,指尖浮现起熟悉的手感。 在大学里,听说针灸老师是学校台柱子之一,她大二选修了针灸。林依一直觉得针灸学博大精深奥妙无穷,学得比针灸系的学生还努力千倍,遇到不明白的地方立马请教针灸老师。那老师对她也是十分欣赏,三番五次的游说她转专业。 林依莞尔一笑,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她敛了敛神,撩起左边的衣袖,准备试一下这套价格不菲的银针。 翠竹眼尖手快的拉下林依的衣袖,一脸惊恐的看向她,“小姐,不可!” 林依诧异的看着翠竹,瞬即反应了过来,唉…不过露个手臂而已,也能关系清誉,古人真是麻烦。 这一系列的举动都落入叶子铭的眼中,一个转念他饶有兴趣的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林二小姐想取哪处穴位试针?” 林依心下一个感激,“叶楼主可敢信我?” 看着林依上扬的眉毛和自信的嘴角,叶子铭淡然一笑,“信你一次又何妨。” 什么叫“信你一次”?林依撇了撇嘴,这么看不起人!不过想想也对,初次见面又不熟悉,人家能露出手臂也不错啦。那就给他行上三针促进他血液循环,让他神清气爽一下。 林依取了两根长针一根短针,迅速刺入叶子铭的右臂,收手后还见银针轻微震动。 叶子铭大惊,林二小姐竟会震频,这可是很多老大夫都做不到的。 过了片刻,针频亦不衰减。 林依狡黠的看着叶子铭,一脸小得意。 “震频还能再持续一会,不过叶楼主身强体壮无须持续行针。”说完她抽出银针,擦拭了一下放回了牛皮袋。 宁缺毋滥,普通的针她也不想再买了。 叶子铭撸下衣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觉得体内慢慢升起一股真气,运行至全身,顿时心旷神怡。他摸了摸林依刺过的地方,自己虽不是医者,但习武之人也略通穴位,可惜他却不知道林依所取之穴。 “不知林二小姐方才取的哪几处穴位?” “秘密。”林依莞尔一笑,“叶楼主,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就先告辞了,等凑足银两下次来买。”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叶子铭大步一跨拦住了她,“这套银针便送给林二小姐。” 林依吃惊的看着他,视线又落到银针上,价值一千两黄金的东西就送给自己了?是自己幻听吗? “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叶子铭微笑着奉上银针。 看叶子铭一脸诚意的奉上银针,林依虽觉得贵重但也不再推脱,这套银针的情意她铭记于心,日后有需要自己的地方肯定毫不推脱全力以赴。 “那我就收下了。”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银针,又抬头看向叶子铭,真心诚意的说道:“叶楼主,我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两日后会去万古医馆坐诊,若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来医馆找我。” 叶子铭微微一愣,虽感觉到林依运针不凡,但治病救人,如此年轻就有这等医术?更何况那万古医馆可是秦水寒的势力范围,他会允许无用之人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 望着林依远去的倩影,叶子铭嘴角一扬。 这个林二小姐也是有趣。 14 笑平 夕阳西下,长庆街头的酒楼纷纷飘出饭菜的香味。 林依突然有些想家,外婆做得一手好菜。自记事起她就不知爸爸是谁,妈妈当年生下自己后便扔给了外婆。再闻妈妈的消息,却是她嫁给了一位港商已经移民法国。经济上没有亏待林依和外婆,只是缺乏父爱母爱的孩子到底有些不同。 也许林依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她外在勇敢内心深处却也隐藏着脆弱。 记得小时候问得最多的便是为什么妈妈不要自己了。看到邻居家的小孩被爸妈疼在手心,林依觉得是因为自己不是男孩才被抛弃,所以她坚决不肯穿裙子、扎辫子。 林依自嘲的哼笑一声,小时候的自己真是可爱,遗弃又何须理由。她感谢外婆让自己顺利成长。如今穿越到古代,再也见不到家人朋友,想到这些不免心中惆怅。 身旁的翠竹拎着个大布包袱,看似收获颇丰,不过只有两套素色棉布衣裙和一双厚革靸,她不觉皱起了眉头,小姐的品味还不如自己! “小姐怎么不买下刚才的云锣绸缎呢?那匹料子虽然不如云锦绸缎,但价格不贵颜色真是好看,配上小姐的肤色必是十分亮眼呢。” “不需要呀,我就要去万古医馆干活,穿那么亮眼干嘛。” “可小姐也不能穿得和下人一样,小姐可是林府千金,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翠竹说得一脸委屈。 林依有些无奈,古人的礼节繁琐,一不小心就上纲上线,心累。 “那我们去这家店里看看吧,翠竹,你帮我挑两件成衣,记住简洁些,我马上要穿着干活,定制肯定是来不及了。” 不待翠竹反应林依便抬脚迈了进去,转身又眨了眨眼补充道:“预算五十两以内。” 林依走进店内,一屁股坐在了休息的座椅上,其实她不太喜欢逛街,买东西向来是按需购置,现世一有时间不是泡图书馆就是上搏击课,花费在购物的时间上少之又少。 她突然回忆起闺蜜高中遇到色狼抱着自己痛哭流涕的经历。虽无实质性伤害,也着实让林依恼羞成怒想要打人。但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女生,肯定打不过男人。所以高考结束上了大学,她就用业余时间学习了搏击。而闺蜜晓丹远在另一个省份,不能像高中一样粘在一起,只有假期可以一聚。 毕竟是花样年华的女孩子,逢假必逛。林依想起晓丹上次看中的连衣裙,颜色纠结半天,最后逼迫林依买紫色,她买蓝色,还一脸理所应当的说穿几次再换着穿。 林依觉得自己肯定上辈子欠了晓丹,这辈子来还债,可惜债还没还就两世相隔了。 “小姐,您看这两件怎么样?”翠竹拿着成衣走到林依面前,打断了她的回忆。 林依看了一眼,虽然觉得还是有些花哨,但也知道这是最大的妥协了。 “就这两件吧。” “小姐,这两件四十两。”翠竹高兴的晃了晃手里的衣服,一副邀功的样子。 林依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翠竹,接着说道:“剩余的十两你自己买点什么,不花了不许用膳,快去。” 翠竹本能的摇了摇手,刚想说不要,可是看着小姐一副命令的样子,她也不多说什么。 小姐对自己真好! 翠竹不辜负林依的心意,欢天喜地的去挑选喜欢的东西。 林依支着脑袋看向远处的天空,最后一缕残阳也消失在了天际。 咕—— 肚子饿了,等会吃什么呢?林依摸了摸肚子,虽然古代的生活多有不便,但吃可是比自己的时代美味万倍,只是品种有些单一。 她转头看见翠竹拿着一件发饰在和老板交涉。 “店家,您能便宜一点吗?” “这位小姐,十五两,不能便宜了。”店家摇了摇头,继续包裹翠竹刚刚选好的成衣。 林依起身走了过去,她拿起翠竹手中的发饰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镶着珍珠的镂花发钗。虽然很好看,但是两股簪子太软,作为武器完全不够格。 “店家,这个也一起买下。”林依放下发钗又从衣袖中掏出一张银票。 “小姐!” 林依对她摆了摆手,不过一件饰品而已,目前的自己完全有能力支付这十五两银子。 出了门,林依便把买下的发钗递了过去。 翠竹接过发钗小心翼翼的藏入怀中,她腼腆一笑,小姐对自己太好了。 见她这个样子,林依皱了皱眉,她停下脚步对她伸手说道:“发钗。” 翠竹微微一愣,难道不是送给自己的?她心下一惊,立马从怀中掏出发钗还给林依。 林依打开手绢将发钗一把插入她的发髻。 “喜欢就戴上,下次给你买别的。” “谢谢小姐!”翠竹感动得想哭。 一支发钗就能让她高兴成这个样子?!林依有些心酸,她吁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今日去酒楼用膳,你推荐去哪家?” 酒楼?翠竹咦了一声,感到意外。她从来没有去过酒楼,因为自家小姐从不出府,平常也只是偶尔听到其他丫鬟说起跟着主子去过哪家酒楼。 酒楼就是要花钱的地方,她们没有钱。 林依看翠竹默不作声,心想这丫头竟然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原身没有酒楼的记忆,丫鬟多少能听到些什么小道八卦吧。 “小姐,听闻前面的宣竹酒楼好像不错,价格也适中…” 原来重点在钱上! 林依自嘲的抬了抬眉角,没有照顾好小跟班是自己的责任。 “走,今日上好菜。”还没说完便霸气的拉着翠竹往宣竹酒楼走去。 小二见到有客人进来,立马迎了上去,“两位客官,是堂食还是二楼雅间?” 一楼的大堂略为拥挤,林依见人头攒动的样子很有意思,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体会古代的风土人情,随即说道:“堂食。” 小二尴尬的闭上了嘴,刚想脱口而出的“有请二楼雅座”立马憋了回去。一般女子肯定去二楼雅座,哪有人愿意去大堂,只有下人才会在一楼大堂凑热闹。 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小二领着她们来到大堂的一处四方桌前,“两位客官点些什么?” 林依傻傻的盯着小二,等他给自己菜单,见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猛然意识到这里并没有菜单。 那怎么点菜? 林依支支吾吾的嗯了几声,若要问这小二有什么菜,估计报上一串菜名自己也记不住,她悻悻的问道:“最贵的三样荤菜,三样素菜,三样点心,加上一壶茶水,要多少银两?” 小二满脸诧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小姐的点菜方式前所未闻!他迅速盘算了下菜品回道:“客官点的菜式,花炊鹌子、萌芽肚胘、鳇鱼子,煨木耳、芋煨白菜、膏煎蔓菁,白糖油糕、如意倦、糖豆,春香茶,共三十七两。” 林依不由苦笑,这些菜名自己哪能记住! 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这样点菜,翠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劳烦小二立马上菜吧。”林依眼珠攒动,心下计算起来,林萱儿明面上的月钱为五百两,按这家酒楼的消费标准,一个月可以来十几次,不过她也不见的会到这样的酒楼来,不知平时的消费档次如何。 可惜林依计算得辛苦却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一般大家小姐都不会为了吃饭而吃饭,多为风花雪月,怎么需要自己买单。 见翠竹一如既往的杵在一旁,林依哒哒哒的轻敲桌面,她决定趁这个机会给她做做规矩。 “翠竹,约法三章,就我们二人时,不分主仆上下,坐下一起用膳。”林依猛的一把拉她坐在身旁。 “小姐…”翠竹忸怩不安,口里连忙念叨:“我是奴婢…” 又是这句说辞! 林依深深叹了口气。 “翠竹,你也是人,我也是人,不过我的老爹是个将军,你的老爹是个普通百姓而已,其实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翠竹无父无母,记事起就跟着人牙子…” 该死,是不是踩到了别人的痛处!林依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尬笑一声,突然慷慨激昂的说道:“佛祖有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对我这么好,肯定会有好报的!所以一起用膳,佛祖也肯定会很欣慰的呀,所以——” 她实在编不下去,看着翠竹蹬着大眼好奇的盯着自己,她绞尽脑汁吐出一句:“你吃好睡好才能更好的照顾我!” 这是什么歪理?翠竹一脸懵圈,不过她似乎想通了一点,自己好才能更好的照顾小姐。她又摸了摸头上的发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二陆续上好了菜,林依饿坏了,她立马拿起筷子夹了几筷肉塞到翠竹碗里,随后又开启大快朵颐模式。 “多大的人了,要我喂你呢?” 翠竹噗嗤一笑,终于放松了下来。 林依喜欢吃鱼,觉得鱼肉的那道菜最好吃,可惜她已然忘了菜名。 几片鱼肉下肚,又塞了几个点心,顿时觉得很是满足。她放下筷子环视周围一圈,大堂里男性居多,一般都喝着酒,菜式里也必有花生和像酱菜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酒味道如何,林依抿了口茶砸了砸嘴,硬生生把一杯茶水品出了酒的滋味。但两个女子出门她不敢放纵。虽然她平日行事大大咧咧,该戒备的时候丝毫都不会马虎。 毕竟翠竹是将军府的丫鬟,碰上宴请之时,她们这些丫鬟也能在后厨品尝到一些山珍海味,只是从来没有来过酒楼,也是新奇得很。 她感激小姐,觉得小姐真的像变了个人,说话虽不严厉,但总带着一副无法拒绝的气场。而且小姐还会医术,今日还给人行针。 “小姐,你会运针?” 林依收了收神,想到今天在翠竹面前给叶子铭行针,觉得自己是不是藏拙一些比较好,每次露两手都要被问,解释起来好麻烦。 她支着下巴一脸无奈的看向翠竹。 “翠竹,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脑袋受伤失去记忆一事吗?其实很多事我也不知道,就是自然而然的会了。也许是小时候娘亲教我的东西突然都记起了吧。若日后看到一些不明白的事也不用再问我,我自己也解释不了。不过这些都不是坏事,你不想看着你家小姐变得厉害些?” 翠竹恍然大悟,小姐说得都对!她开心的称赞道:“小姐本来就很厉害。”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林依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主仆二人又努力吃了很久,可实在吃不完这一桌子的菜。就算林依不想浪费,但这量也太足了。 放弃! 浪费就浪费吧,她望菜兴叹,不过也算考察过了古代的酒楼,还真的和想象的不同。 两人高兴的离开酒楼,又顺着街道往前方逛去,只见河边摆满了灯笼,间隔数十米还有篝火照明,好不热闹。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林依有丝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现代。 街边挤满了卖小玩意的摊贩,这是古代的夜市吗? 她兴奋的跑了过去。 走近一看,脑袋里划过鸡蛋壳破裂般的声音。 当然有一些和现代类似的东西,小挂件,小吃品,但更多的是土罐子,摊主们叫嚷着罐子里面的天符百灵百验,买一个供上可以赐姻缘、增财富。 那他自己供上都不用出来摆摊了!林依忿忿的想着,毫不停留的往前面走了几步,没想到看到个头饰小摊。她拿起一个白色发簪攥在手里,硬度不错还算结实。 “大姐,这个多少钱?” 摊主大姐打量了林依一眼,想着五官如此精致定是个大家闺秀,她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小姐真有眼光,这个是上乘的白云潭木,只需二十两银子。” 以为自己眼瞎呢?林依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白云檀木,但真要这么值钱肯定不会在这里卖! 她懒得还价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簪子,估计这个时代的发簪不是木头就是石头做的。 “哪款簪子最便宜?要结实些的。” 大姐一愣,这女子真是可怜,有小姐相却没有小姐命,怎么这么穷! “这些青石做的,二两一支。” 林依看着一排圆圆的没什么图案的发簪,觉得很像圆珠笔,真想拿起一支习惯性的插入白大褂口袋。她呵呵一笑,挑了两根发簪准备结账。 大姐嘴角一僵,“这位小姐,要是四两,可以买这款带花纹的发簪。” 林依探过头看了一眼大姐手指着的发簪,她摇了摇头抿嘴一笑。两根只是为了备用,毕竟自己没什么发饰,有备无患嘛。“不用了,谢谢大姐,这两支就好。” 大姐不可思议的接过银两,这小姐真可怜,竟然脑子也不好。 林依满意的看着发簪,淡青色泽,整体圆不隆咚,真像个没笔头的圆珠笔,不过一头被磨得尖锐些而已。随即她解开发带,把头发一挽插上了发簪。 虽然没有温室效应,这个时节披头散发还是有些热呢。 翠竹接过林依手上的发带和另一个簪子,完全看不懂小姐买东西的方式。 本以为买不上发簪的林依十分高兴,竟然不自觉的蹦出一个英文单词,“翠竹,今天的shopping真完美。” “笑……?” 林依皱了皱眉,心里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她干笑两声解释道:“呃…就是,我笑得很开心,想快点回去躺平,嘴快就说成笑平了…” “躺…平?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们快回去吧…” 突然间,林依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15 干架 林将军府离长庆街一里路。 说远不远,近也不近。 走大路需要穿过三块区域。 林依本想雇辆马车回府,但此刻好像时间不对,附近的马车都在出客中。虽然她也不忍心翠竹拎个大包袱走路,但翠竹又执拗的不肯让自己分担。 真的无能为力。 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林依刚想喊住车夫,只见那男子摇摇手示意马车内有人。 原来古代也有晚高峰! “翠竹,有没有回府的近路?” 翠竹又把布包袱往肩上挎了挎,她想了想回道:“斜穿市子巷会近一些。” “那你指路。” 钻进黑漆漆的市子巷,林依不由皱起了眉头。大街上灯火重重,这小巷子也太黑了。幸好目测巷子不长,她心想赶紧通过就行。 两人快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姐…”翠竹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依心中也是一惊,毕竟周围太黑,自己也还没有适应,“翠竹,也许是和我们一样想走近路的人。没事,我们走快点。” 两人铆足了劲加快步伐。 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急。 糟了!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吧。林依屏住呼吸急速往巷子口冲去。 刹那间,一个高大的身影逼了过来,随即响起翠竹的一声尖叫。 林依立马回头,只见眼前有两名男子。一名男子正抓着翠竹向后方拉扯,另一名男子逼近自己口吐污秽之词。 “小娘子,别怕,陪大爷玩玩。” 林依咽了口唾沫慢慢退到墙角,她努力让自己镇定。都杀过三个人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突然她的心中燃起一阵怒意,古代的治安怎么可以如此混乱! 翠竹的哭喊声敲击着林依的心房,她心中的恐惧顿时消燃殆尽。此刻的林依火冒三丈,她迅速抓住眼前男子伸过来的手,顺势砸向身后的围墙。随后身子一低,猛的勾腿踢向男子裆部。 眼前的男子瞬间疼得倒在了地上。 “悍妇!悍妇!疼啊!” 听着他杀猪一般的叫声,林依冷哼一声。刚才不是还叫自己小娘子吗?这会就改口了?她犹豫是否拔下发簪夺他性命。突然想起腰间的银针,她叹了口气抽出银针刺向倒地的男子。 地上的男子闷哼一声,失去了动静。 正欲对翠竹不轨的男子意识到林依这边有情况,他骂骂咧咧的淬了一口,起身冲了过来。 林依屏住呼吸,攥紧手中的银针,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冲来的男子。若是普通男子,她相信自己可以一搏,但若身怀内力,那就不好说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如何辨别内力,只能伺机试着封住对方的穴位再说。 面前的男子满身酒气,看到倒地的同伴瞬时清醒了几分,想着这个臭娘们还有点功夫,必要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男子边骂边挥出一拳。 林依身子一侧,不退反而迎了上去,她甩出两根银针,只见男子瞬间失去力道,腿一颤抖跌倒在地。 “臭娘们,你,你做了什么!”男子咆哮着挣扎起来,奈何浑身疲软完全使不上劲。 看来没有内力并非习武之人。林依舒了口气,放回未出的第三根针。她阴沉着脸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直接踢向男子裆部。 巷子里回响着男子的鬼哭狼嚎。 林依轻蔑一笑,疼吧,那是当然! 对男人而言,三叉神经疼排第一,而这种疼痛排第二。她冷嗤一声,见二人倒地没有动静便赶忙跑过去察看翠竹。 翠竹的上衣被扯到腰际,露出了右侧香肩,头发凌乱不堪,即使黑暗中也能明显感到她目光呆滞瑟瑟发抖。 林依心痛不已,她抱紧翠竹希望她能缓过神来。 “翠竹,翠竹,没事了。”她轻抚翠竹的后背。 翠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出来就好。 林依掏出手绢擦拭她的眼角,笨手笨脚的帮她整理衣服。 “小姐…” 看她终于恢复了几分平静,林依立马拉着她走到蜷缩在地的男子面前。 “臭娘们!疼!大爷我要杀了你!”男子疼得满头大汗,依旧口出狂言。 林依眯了眯眼燃起一股杀意,刚想拔出发簪,但回想起血腥的那一幕,还是不争气的放下了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我们主意?”林依面无表情的瞅着地上的男子,“快说,不说我再给你一脚!” 男子惊恐的看向林依,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那幽暗的眼神让他感到一丝恐惧。他赶紧捂住裤裆,觉得这个死女人真有可能再来一脚! 今日的运气真是不佳。 “女侠饶命,饶命。小的只是刚才在酒楼看到女侠貌美如花,又只有一个跟班,就临时起了歹意,饶命…”男子俨然没了刚才的那份嚣张。 林依心头一沉,暗暗决定再也不体验什么狗屁风土人情,古代比现代危险得多。 “放心,我不取你性命。”说着她取下头上的发簪,猛的刺向男子的下体。 “但会阉了你!” 男子来不及尖叫便晕了过去。 翠竹目瞪口呆止住了颤抖。 林依抽出发簪在男子身上擦拭一番。只见他的衣裤瞬间染湿了一大片,随后空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她不确定是否阉割成功,毕竟手边没有手术刀也没仪器监控,仅凭感觉刺向海绵体供血处,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就是欺负女人的代价! 林依捡起地上的布包袱,回收了两名男子身上的银针,拉着翠竹快速向巷子口走去。 然而这一切都落入躲在远处的黑衣人眼中。 此人正是秦水寒的隐卫犁尚。 待林依她们走远,他一个轻盈的腾空落在两名男子面前。望着倒在地上的两人,他犹豫片刻,随即背起他们跃上围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走到巷子口,林依示意翠竹梳理一下头发。自己也再次挽起长发插入发簪。林依动了动唇,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索性蹲在地上沉默不语。 翠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理好头发不知所措。刚才报复坏人的真是自家小姐吗?那湿润的一大片是流了多少血呢?会不会死?小姐不会杀人了吧?她面色发青不敢再想。 见翠竹没有动静,林依抬头看向她,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捏了捏拳,起身走到翠竹面前,盯着她的小脸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不起,今日是我的任性害了你,我们先回府,请你相信我一定会保护你。” 不待翠竹反应,林依把布包袱往自己身上一挎,牵着她的手一起往林府走去。 林依是自责的,既然生在古代,就得遵守古代的游戏规则。阶级分化本是如此,没有必要自以为是的去改变所谓的人权。人生来的确平等,但所处的环境不同,价值观也会不同。 刚才那两个登徒子,只因为自己在大堂露面吃个饭就心生歹意,难道是她们吃饭有错? 16 白芍 回到林府,林依径直送翠竹回厢房。看着惊魂未定的翠竹,她又吩咐道:“你好好休息,明日不用伺候。” 翠竹立马摇了摇头说道:“小姐,我没事了,真的。我,我只是没有回过神,但现在,真的没事了。” 看她一脸倔强,林依微微一笑,没事就好。 见小姐露出了笑容,翠竹也终于恢复了平静,“今日之事,我相信小姐,相信小姐肯定会保护奴婢的。也请让奴婢好好伺候小姐。” 看着翠竹真诚的眼光,林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那你早点睡,睡醒了伺候我。” 她拉上厢房的木门退了出去。路过白芍的屋子,突然觉得这丫鬟好像几天没动静了,虽然不忠心,但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丫头,还是进去看一下吧。 推开房门,林依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褥也没整理,案几上的茶杯里还残留着茶水。林依疑惑不已,这丫鬟去哪了?屋内的样子,好像并不是今天才离开,似乎走得十分匆忙。 手臂不灵活能去哪里? 林依脑海中闪过若干种可能,投靠林萱儿了?不过手脚不灵活,对林萱儿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出府回家了?白芍和翠竹一样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没有主人的允许哪里也不能去。手臂无力,实在忍不住出门求医了? 林依记得当时只是用手按压了穴位,撑死疼痛感不过维持个四五天,之后不用治疗也会慢慢缓解。她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决定不再多想,转身往自己的闺房走去。 走了个不忠心的丫鬟而已,反正留着也没用,要是下次再来作妖可不会这么轻松地放过她了。 林依摸了摸腰间的银针,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寒王府。 犁尚向秦水寒汇报林依一日的行踪,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那两个人呢?” “收押在府上地牢,等王爷发落。” “嗯,你继续监视。”秦水寒目光森然,顿了下又吩咐道:“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退下吧。” 他心中似乎总觉得不太爽快,回想起审问白芍的那一幕,对林依的处境莫名感到一丝担心。 前日白芍被隐卫打晕带入王府,当日秦水寒便迫不及待的亲自审问她云间坊之事。 还没等自己开口,苏醒的白芍便拼命叫嚷道:“奴婢不过是林将军府上的一个小丫鬟,公子想知道林府的事,奴婢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们,奴婢不知道的…” 这林府的丫鬟真是靠不住,什么都没问就开口卖主了。 “你是谁的丫鬟?”秦水寒还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了一句。 白芍犹豫片刻,虽然她侍奉林依,但想着林萱儿地位更高,将来还会嫁给焕王爷成为焕王妃,便就地更换了主子,“奴婢伺候林大小姐。请…公子高抬贵手。” “本王的人从林二小姐的院子把你带来,为何你的主人却是那林大小姐?” 王爷?白芍定睛向秦水寒看去,一张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但有如此冷厉英俊的面容之人,莫不是传说中的寒王爷?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不知可是…寒王爷?” 秦水寒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没想到一个小丫鬟都能认出自己,那个林二小姐也真是没眼力劲。 白芍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抓到寒王府,但她笃定不会是为了二小姐,毕竟二小姐甚少出府,更加不可能结识寒王爷。 莫不是为了大小姐? 她恍然大悟。 “王爷,要是您心悦大小姐,奴婢帮您约小姐出门就是。王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一定照做。” “……” 秦水寒一口闷气堵在心中,自己堂堂寒王需要利用一个丫鬟去约女人吗?再说他见过林萱儿,不过是京城众多官宦小姐中的一人而已,对她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秦水寒强忍着性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云间坊,你如何骗林二小姐去赴约?” 白芍一脸懵圈,寒王怎么会问自己这件事?是因为二小姐吗?她咽了口唾沫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肯定是为了大小姐!怪大小姐太钟情焕王爷! “奴婢,奴婢…” 秦水寒对玄风甩了个眼神。 啪啪,两记耳光。 “奴婢说,奴婢说!”白芍吓得不敢抬头,她立马交代了事情经过。云间坊的流氓都是大小姐找的人,连冒充焕王相邀也是大小姐的命令。 秦水寒阴沉着脸听白芍交代着一切,果然林依并没有说谎。这个庶女也是可怜,不过倒是胆量过人,竟然仅靠一支发簪就杀了那几个登徒子。但不知为何,想到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秦水寒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看了一眼白芍,这样的丫鬟即便是放了也不会是个忠诚之人,无论去哪里都是个害主子的丫头,不如替天行道废了她! 他丢下一句“极刑”便结束了对白芍的审问。 谁知今日林依又遇到了登徒子… 秦水寒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叫了声玄风。 “去地牢。” 地牢里关着两名男子,正是方才在巷子里想调戏林依之人。只见一个捂着下体气若游丝面无血色的靠在墙边,另一个垂头丧气生无可恋的坐在地上。 不过是一时酒劲上头,调戏女人不成不说,还被莫名其妙的关到了这里。 清醒着的男子注意到不远处的牢房里有个女子,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隐隐发出呜呜的呻吟声能证明她还活着。他心想这个地方真是恐怖,不知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秦水寒走过去冷冷的俯视着他们。 神志尚存的男子看到秦水寒两眼一怔,一溜烟的爬到牢门前跪了下去,不由分说的磕头喊饶命。他觉得眼前的男子如同地狱里的阎王,虽然不知道为何被抓了进来,但直觉告诉他此人绝对不能惹。 “你们今日受谁指使去调戏她?”秦水寒的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波动。 男子感到一阵绝望,看来刚才的女子肯定和眼前的男子关系匪浅,真是悔青了肠子。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我们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真不该动邪念…贵人饶命…” 男子见秦水寒毫无反应,又立马狠狠的煽起自己的嘴巴,“求您高抬贵手,饶命…贵人饶命…” 秦水寒皱了皱眉转身离去,心下一万个不爽,那林卫夫好歹也是个中将军,连个护卫和马车都不安排!怎么舍得让如花似玉的女儿遇到这般危险! 主子就这么转身离去了?玄风有些迷惑,鉴于没有得到任何指示,他立马跟了上去。 “主子,那两人——” “砍了手脚,扔到山上喂狼。” 玄风颔首领命,想起地牢里还有个丫鬟,虽然用了极刑但也没有夺她性命。 “主子,那林二小姐的丫鬟…” “砍了手,一并扔到山上去!” 玄风心里一惊,虽说自家王爷素来手段强硬,但还没有对女子上过极刑。砍手扔到山上更是前所未闻。看来事及林二小姐,王爷就会十分在乎。玄风忽然想起上次出手伤了林依,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如今想来一阵后怕。 17 万古医馆 林将军府。 睡眼惺忪的林依被翠竹伺候着起床,她洗了把脸把昨晚准备好的行头又捋了一遍。 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终于可以去万古医馆上班啦。 林依开心的照了照镜子,粉黛不施的小脸白暂光滑,若是女扮男装会不会像是个奶油小生。看着翠竹利索的帮自己整理腰封,她叹了口气觉得这身衣裙真不方便。 白大褂,裤子,防水拖鞋,好怀念啊! 府上的安排,林依再三斟酌,塞了些银两给翠竹备用,方便她有事立马出府找自己。考虑到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林依决定不用林府的马车步行前往。 她四下张望,偷偷从侧门出府。 早秋清晨的阳光甚是和煦,没有白天那么耀眼。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车声,林依没有回头,只是急速偏到路边让道。 随着“吁”的一声,马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林二小姐早,王爷让我护送您去医馆。” 赶车的是秦水寒贴身侍卫玄风,他原本等在林府正门不远处,没想到林依从侧门出府,若不是隐卫犁尚前来通报,差点就错过了她。 林依一脸意外,自己不过一个打工人,还有专车接送,这是什么待遇啊。虽说眼前的马车看着不如上回搭乘的豪华,但细看除了车身略窄,边框同样奢华大气,菊形浮雕线条流畅,整体内敛质朴。 真不愧是寒王! 她也不客气,刚想爬上马车,看到玄风赶忙从车下抽出一个长方形木块。 “林二小姐,请用脚踏。” 林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夸张漂亮的雕花小台子是给女子上马车用的,她道了声谢踩着脚踏爬上了马车。 万古医馆的掌柜赵冬升得知今日有贵客光临,早早候在内厅,听到马车声立马出来迎接。 “玄侍卫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赵冬升没想到寒王的贴身侍卫亲自护送林二小姐,他不由一怔随即立马奉上笑容,“想必这位就是林二小姐,失敬失敬。” 赵冬升低头行了一礼,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依一眼。未施粉黛,淡雅清丽,好个美人。只是王爷把这样一个美人安放在医馆叫他如何是好?虽然王爷吩咐安排林二小姐坐诊,一个小丫头还能看病救人?有道是金屋藏娇,但哪有把这娇滴滴的美人藏在医馆的道理。 赵冬升心中叫苦不迭。 玄风把林依送入外厅便立马告退,“林二小姐,属下有事在身就先回王府了。坐诊结束之时,寒王府上的侍卫雷青会负责护送林二小姐回府。” “不用,真不用麻烦…” 看到林依一脸推脱的神情,玄风又补充道:“这是王爷的命令,请林二小姐不要拒绝。” 林依叹了口气,原本就觉得玄风是秦水寒的贴身侍卫,本该时刻守护在他的身旁,大早给自己驾车已是一万个不妥。听闻刚才的一番交代,难道是寒王怕自己不敢搭陌生人的马车,特意让玄风前来转达?不管怎么说,她心里还是十分感谢。有了代步工具,在这古代确实方便很多。 但一个转念,她觉得秦水寒实在没有理由如此厚待自己。代驾费会从月俸里扣除吗? 林依无奈的摇了摇头,立马收回思绪跟着赵冬升走入内厅。 只见一个两面门帘一面屏风的大隔间印入眼帘,屏风上写着“医者仁心”四个大字。隐约可见隔间内摆放着桌椅,这应该就是大夫坐诊的地方。隔间两头的门帘,一侧给病人出入,另一侧直通后院方便伙计抓药。 走入隔间,只见长桌的右侧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叠宣纸,左侧角落里摆放了一个青瓷香炉,袅袅的蒂兰香味弥漫在空中。林依咂舌,蒂兰有宁神作用,但并不易栽培,在现代也算是奢侈香薰一香难求。 不愧是万古医馆! “每月的初一、十五最忙,因为是马大夫坐诊,其余则由畛大夫和钱大夫坐诊。上午下午各坐诊一个时辰。” 听到赵冬升的介绍,林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一天就忙活两个时辰?天哪,没有听错? 林依不知道这万古医馆虽说是京城最大的医馆,但前来看病的人并不多。对一般百姓而言诊金太贵,所以大多是拿着方子配药并不问诊。因为这家医馆上至名贵的灵芝雪莲下至普通的葛根肉桂一应俱全。能来看病的也都是一些中产的大户人家。而那些富贵人家都有自己的专属大夫,不用去医馆看病。若真有需要也只会请大夫上门诊断。比如沈晨御医的徒弟马勇之,虽说一月只坐诊两日,其他日子也多半被重金邀请出诊,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是哪位大夫坐诊?” “钱大夫坐诊。林二小姐可先从旁协助,日后再安排坐诊。” 行医救人需要高超的医术,赵冬升并不觉得她能胜任。 林依明白他的想法,微微一笑也不多说,直接跟着他往内院走去。 内院里井然有序的摆着若干炉子,时不时的有人添柴熬药。 “这些炉子用来熬制普通药方。那边的厨房则熬制一些需要药引或者掌握入药火候的方子。”赵冬升指了指左前方的屋子,自豪的扬起嘴角。 回想当初秦水寒找自己打理医馆,他可是立下军令状要在三年内做成京城最大的医馆。不过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万古医馆就跃身京城第一医馆。不仅因为他配药效率高,更是在药材方面绝对不弄虚作假,用的全是京城最好的货品。 医馆步入正轨,秦水寒也十分满意他的表现,随即把御医沈晨介绍给他。 赵冬升别出心裁提出让名医坐诊,不为赚钱只为扩大名气。没用一年时间,万古医馆的收入便成了秦水寒利润颇丰的一个项目。 内院的另一侧,数十人翻动着晾晒的草药,只见铺在地上的草药瞬间完美的被整体翻了个面。 这个场面颇令人震撼,林依不由瞠目结舌,一套流水线操作不亚于现代社会的分工机制。 赵冬升眯了眯眼得意的捋了捋胡子,他带着林依穿过院子,指着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继续介绍道:“这是书房,有一些药典和古籍。林二小姐若有需要可自行翻阅。”他又指了下另一边上锁的屋子,“这间屋子比较特殊,虽然安置在内院,但实际上不归属于万古医馆,而是单独由鬼医离老掌管。” 赵冬升的表情有些微妙,想起鬼医离寅的那一套针法不觉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在下也有一年没见到他了。” 林依一脸诧异,看到赵冬升一脸崇拜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鬼医是何来头?” 单单这个称谓,简直就是叱咤风云的代号,不禁让人迫切想见识一番。 不过赵冬升并不知道鬼医的来历,只是察觉到寒王对他也是敬重有加。他吁了口气略有遗憾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也不太清楚,离老一直戴着面具,据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每次来也都直奔那间屋子,能接连几日闭门不出,只是一心捣鼓着药物。原本就是寒王的贵客,我们自是不能多问。” 林依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期待听到英雄事迹的小愿望立马化成了泡影。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赵冬升返回内厅。 此时内厅里站着一位清瘦的男子,他在隔间弯腰做着准备。 此人正是钱顺义,马勇之的好友。 赵冬升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钱大夫,这位是寒王的…贵客,林二小姐。” 虽然奕王特地吩咐自己关照这位林二小姐,只说是寒王的命令,但又没有挑明说是寒王的女人,他也只能中规中矩的用贵客称呼。 “不,不,我只是来…学习的…”林依立马低头弯腰恭敬的行了一礼,心里不满的嘀咕这介绍有些暧昧,真是尴尬啊。 钱顺义点了点头,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起伏,他转身继续整理医箱,头也不抬的说道:“林二小姐今日就在旁协助在下。” 说话不卑不亢,态度不温不火。 林依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三十来岁的样子,中等身高,略显消瘦。心中倏的闪过一句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她淡然一笑,希望这个钱大夫能人如其境不要为难自己,她可是真心想好好向他学习医术。 看他们一起做着准备,赵冬升立马退出去准备开门营业。 林依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搭把手。 钱顺义瞥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倒也有眼力劲。他从工具药箱里取出常用工具,放在桌上的小木盒里。 林依扫了一眼盒子,看到几根银针,但那质地显然没有自己的好。她抿嘴一笑,不愧是天一楼的东西,她又握了握拳,告诉自己一定要加油,不能辜负叶子铭送自己银针的情意。 钱顺义又取出一些纱布和一把约三寸长的刀。 这把刀长度适宜,只是形状实在怪异,为什么尖端看起来如此粗糙?林依心想要是能打造一把手术刀就好了,她思索着要不要去天一楼问问,不知道可否打造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钱顺义指着桌上的瓶子问道:“林二小姐可能辨别内容之物?” 这么快就试探自己实力? 林依眯起双眼憨然一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猜测这些瓶子多半装的是常用药,不过中药也是大学的必修课,想来也难不倒自己。 林依拿起最左边的瓶子闻了一下,类似云南白药的味道扑鼻而来,她一脸诧异,没想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这种配方。 “这瓶是金创药。” 见钱大夫点了点头,她又拿起旁边的一个瓶子,里面的药丸略有发红,还有点铁锈的味道。 “补血药。” 钱大夫又点了点头。 接着林依拿起第三瓶,又酸又甜,还带些奇怪的味道,要不是装在瓶子里,她都怀疑是不是饮料了。 “蜂蜜,醋……”林依皱了皱眉,思索片刻不由苦笑一声,这应该是原始的消毒液,这个时代的酒精太淡,无法达到医用百分之七十的标准,而且还是大米酿造。她感到十分遗憾,毕竟酒精是个好东西,但要发挥它的消毒作用,怕是还需很久很久。 林依也不急着说出答案,塞上瓶盖后又去取下一个瓶子。这瓶里是一些黑色的块状物,看起来还有些蓬松的状态,一个转睛她有了答案。 林依一鼓作气又取了其他两个瓶子,打开观察一番后,不紧不慢的对钱大夫说道:“这个是消毒液,这个是血余炭,这个应该是清创膏,这瓶我没有辨别出所有成分,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是补气之类的药丸。” 钱顺义十分惊喜,没想到林依对药物这般熟络,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快又从药箱里取出三瓶放在布袋里的药物递了过去。 林依眼珠一转,这恐怕是压箱的宝药吧。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瓶子,只见四方口的瓶内装着浓稠的白色汁水,清香略带苦味,她心里一惊,赶忙盖上瓶盖又放到桌上。 接着她又神情严肃的拿起第二个瓶子,这个药瓶开口略大,药瓶短短胖胖,形状甚是可爱。她打开一看,味道和刚才的瓶子类似,不过为膏状罢了。 “罂粟汁,罂粟膏。”林依心情复杂的看向钱顺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钱大夫可知这东西不能大剂量或频繁使用?” 钱顺义皱了皱眉,罂粟在当时并没有大量生产,提取方法也极其繁琐,不要说一般的大夫不知道,就是皇宫里的御医,很多也只是听说却并没有见过。自己也是有幸得到沈御医的赏识才从他那里得知世间有这等镇痛药。 只是眼前的小丫头竟然也知道这种稀世之物? 诚如林依所言,这种药物的镇痛作用非常神奇,病人会表现出十分愉悦的表情,只是很多用过的病人在伤口康复之后反而会烦躁不安,甚至有些神智不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用。 看着林依一眼严肃的盯着自己,钱顺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她如何得知,这个小丫头是何许人物? 钱顺义沉了沉声试探道:“林二小姐可知道这疗效?” 林依垂了垂眼眸,一字一句严谨的回道:“这个药物有一定的镇痛效果,可惜只是一时,一般都是给十分疼痛的患者使用。一旦成瘾,这些人反而会精神衰竭,不续给药物便会暴怒狂怔。” 钱顺义不置可否的盯着她。 林依知道毒瘾对人的伤害,也见过实验室里给猴子感染毒瘾后的状态。她看到过不给猴子继续吸毒后猴子暴怒不止,自残、两眼泪水汪汪,呜呜的叫。幸好猴子不会说话,它可以在人类的控制下强行戒掉毒瘾。 但是人呢? 这不是意志的问题,再坚强的人都会被毒瘾折磨得不成人形。 林依收了收神再次强调道:“总之,这个必须慎用。” 钱顺义被她庄严的语气感染,不由使劲的点了点头,他忍不住夸赞道:“林二小姐见多识广,钱某实在佩服!” “不不,不敢当,不敢当…”林依尴尬的摇了摇头,她憨笑一声又拿起了第三个瓶子,打开一看,只觉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突然她感到一丝晕眩。 曼陀罗? 她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钱顺义,有必要配置蒙汗药吗?转念一想应该是取了麻醉效果。只是那股令人晕眩的感觉还暂时挥之不去,这药物真是可怕。 “这个…是让人失去意识的东西?” 钱顺义微微一愣没想到林依不知道这药的名字,不过功效还的确是令人昏睡,他热心的解释道:“这是软筋散,除了曼陀罗还有石菖蒲。”说完他又把那三个瓶子小心翼翼的塞回布袋放到医箱里。 “林二小姐对药物如此了解,想必也精通医术,不知师从何人?” 林依心里叹了口气,校园里那么多传道授业的老师都算是自己师傅,想到今生已不能再见心中满是遗憾。然而此时还不得不编个合理的谎言欺骗眼前的大夫。 她幽幽开口回道:“儿时娘亲曾逼迫我背诵一本医书,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意思,长大后慢慢理解了书中真谛,也就掌握了一些医术。可惜娘亲早已仙逝看不到如今的我…” 林依打了一张亲情牌,希望可以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果然钱顺义不再说话,虽然他很想知道林依的娘亲逼她看了什么医书。自己也熟读百书,但在林依这样的年纪肯定没有她厉害。他自愧不如的摇了摇头,坐在桌前拿出一本医书翻了起来。 听着外厅伙计热火朝天的叫嚷声,林依满怀期待的望向大厅,会有怎么样的患者来看病呢? 钱顺义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委婉的说道:“问诊的人不会多,林二小姐要是觉得闷可以去后院的屋子挑些医书过来翻阅。” 嗯?林依有些狐疑,医馆看诊的人会很少吗?这不是京城最大的医馆吗?但见钱顺义又低下头埋头看书,林依觉得万一没有患者,自己杵在一旁也的确尴尬,她立马跑向后院挑了几本医书。 18 焕王来访 手中的《药材精编》已经翻阅了一小半,林依抬头看了眼悠然自得的钱顺义,心想这钱大夫看着也不像不会医术的人,怎么一个上午都没有人来问诊。 下午已过去半个时辰,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好尴尬啊。 外厅的伙计依旧忙的不可开交,拿着方子配药的人络绎不绝。 看来这家医馆的主营收入应该是配药,大夫坐诊不过是装点门面而已。林依不禁有些汗颜,如此清闲也能领到月俸,她自己都觉得太对不起老板了。 好不容易熬到申时,果真一个病人都没有,看着钱顺义起身收拾医箱,林依立马上前帮忙。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筹莫展的样子让钱顺义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小丫头是替自己委屈吗? “问诊得先交一百两诊费,不含抓药费用。”他知道林依是个聪明人,话点到为止。 一百两!真是专家挂号中的天花板啊! 林依惊得合不拢嘴,原来如此,这算是超级专家挂号,怪不得普通百姓不会来呢。 和医术无关,金钱才是王道。 两人一起收拾,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内厅。 林依看时间还早,想着回府也无聊得很,便赶忙问道:“钱大夫,这医书我可以带回府翻阅吗?” 一日相处下来,钱顺义觉得林依不像是王侯将相的千金,说不出的与众不同。此时看着她满脸的求知欲,忍不住爽朗一笑,“无妨,你可以挑几本拿回府,和赵掌柜打个招呼即可。” 林依点了点头向钱顺义行了一礼,转身去找赵冬升,选了几本医书后满足的离开医馆。刚踏出大门就看见一位穿着侍卫服饰的男子英姿飒爽的站立在门旁。 “见过林二小姐,在下是寒王府的侍卫雷青,负责护送小姐出行。” 他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神采奕奕的向林依行了一礼。 林依打量了他一眼,从服饰的风格来看似乎地位比玄风略低。她松了口气,幸好这个侍卫不像玄风那样整日紧绷着脸,看起来和善多了。那个玄风和他主子类似,一副直言正色的样子让人不敢多语。 看着雷青抽出脚踏,林依正准备踩上去时,突然顿了顿问道:“雷侍卫,辛苦你了,你送我回府可需付你护送费?” 这问题真是始料未及,雷青一脸茫然的看向她,自己只是服从主子的命令接送林二小姐,怎么会和金钱有关? “小姐说笑了,能护送您是属下的荣幸。” 看着他尴尬的表情,林依莞尔一笑,要是那位寒王以护送费为由克扣自己月俸,她可不干! 接下来的日子,林依过着林府医馆两点一线的生活。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林萱儿忙着和朝中的贵族小姐套近乎,好像九月初八是什么大型盛典,上至皇子公主下至世家子弟,甚至富甲一方的公子小姐都会参加。 林依没有半点兴趣,见惯了人挤人的场面,她才不想去凑任何热闹。况且古代的医书很有意思,最近看了些制毒方面的书籍,觉得非常有必要仔细研究一番。好不容易能再活一世,可不能再被人毒害了。 医馆的畛时临和钱顺义截然不同,四十多岁,性格豪放,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坐诊时也鲜有病人问诊。他看林依虽是个小丫头,提及医理却信手拈来,也不像纸上谈兵的样子。畛时临很乐意在休息时间带着林依一起做药。 这日林依满心欢喜的回到府上。她手中攥着个小药瓶,那是她建议畛时临加入土鳖虫而制成偏向活血功效的药丸。活用到了自己的知识真的特别有成就感,她忍不住眉开眼笑。 穿越到古代也快一个月了,终于有种活在当下的感觉。 “小姐,小姐,焕王爷急匆匆的往小姐院中赶来呢。”翠竹形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林依放下手中的药瓶,心中一万个不乐意。 “我靠!真麻烦。” 翠竹来不及反应什么是“我靠”,只觉得今日的焕王爷似乎来者不善,她忧心忡忡的问道:“小姐,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还能怎么办!林依撸了撸裙子往外厅走去。 只见秦焕一脸愠怒的走了进来,林依行了一礼等他落座,随即沏了杯茶奉上。 “翠竹,去取些茶点来。” “不必。本王坐会就走。”秦焕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戾气。 看到他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林依觉得真是莫名其妙,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凭什么给自己脸色看。 “听说你近日白天都不在府上,在外面找…男人?你,你成何体统,林二小姐怎会如此不知羞耻!” 一听这话林依总算明白秦焕为何如此生气了,看来又是那个嫡出大姐搞的事。 此时的秦焕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林依感到一阵危险的气息。虽说这是将军府,但毕竟对方是个皇子,惹怒他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启禀焕王,这是对依儿的污蔑,焕王可有证据说我勾搭男子?” 秦焕顿时一愣,几次约林府小姐,每次都是林萱儿赴约,从未见着林依,问这姐姐得到的回答是妹妹在外寻男子,当然气得他火冒三丈。但若说她勾搭男子,自己也确实没有亲眼所见。 “那你白天去了哪里?为何本王每次约你都没见你赴约?” “焕王何时相约了?”林依问得理直气壮,的确没听说他相约,当然就算约了自己也不会去。 “本王让你姐姐传的话。” 林依没有吱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肯定是那林萱儿从中挑拨,不过这么明显的事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至于秦焕能不能想明白,她不想知道。 看着她笃定的神情,秦焕也反应过来,他抿了口茶,心中的怒气消了几分。林萱儿在自己面前说林依在外面勾搭男人,还说都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管好妹妹,现在想来那自责的表情倒也不太真切。 秦焕微微叹了口气,和林萱儿计较吧,他也知道那个女人心悦自己,不和她计较吧,心里又有些生气。 听着这声叹气,林依不觉好笑,她真的不在乎,只是目前她不想激化矛盾,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定的日子,干吗和他们这群无聊的人搞事。 “焕王,其实连日来依儿身子不适。姐姐说了什么我也不太记得,还望焕王见谅。”说着她掏出今日配置的药丸在秦焕面前晃了晃,“这是大夫给我配的活血丸,还叮嘱我白天多在太阳底下走动走动。我不想让府里的人担心,偶尔也会去河边散步。也许姐姐来找我了,刚好我没在府上。” 秦焕皱了皱眉神色稍霁,不是找男人就好。不过怎么好端端的生病了? “依儿,要紧吗?本王让御医给你瞧瞧?” “不劳烦焕王了。府上也有大夫,不是什么大病。大夫说吃些药过些日子就好了。”林依低眉顺眼的端坐在一旁,想到林萱儿没准还会编造些什么诋毁自己的话,她又对秦焕说道:“焕王,还请不要和姐姐说,依儿不想姐姐担心。” 看着她那张真诚的小脸,秦焕不由更加心动,从任何方面来看她都比那姐姐讨人喜欢,只可惜是位庶女。 翠竹拿着茶点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姐和焕王爷相安无事的坐着,一颗提着的心落入肚中。她麻利的摆好点心,小心翼翼的站在林依身旁。 秦焕不满的看了翠竹一眼,自己的侍卫都识趣的守在门口,这丫鬟怎么不出去站着? 就在秦焕刚要开口让她退下时,林依似乎意识到他眼中的不满,赶紧先发制人的说道:“焕王,依儿身子多有不适,不久留您了,请去姐姐那里吧。” 还没开口又被林依赶走,秦换有些不悦,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的林依和从前不太一样。 “依儿,你最近三番两次的撵我走,可是不喜欢本王?” 林依咬了咬唇,当然不喜欢!她的忍耐力也游走到了爆发的边缘。 只是目前是否适合和秦焕撕破脸? 她火速盘算,自己刚刚谋得一份职业,还没任何积蓄,对这个秦国也没有十分的了解,还远远没有资本得罪皇子。 现实有些无奈啊! 林依垂了垂眼眸不情愿的说道:“焕王误会了,待依儿身子好了定好好陪伴您。想必焕王也想快点见到姐姐,就急着…” 见秦焕一脸狐疑的样子,林依端起桌上的茶点讨好道:“焕王消消气。” 看着颌首低眉的林依,秦焕舒了口气,伸手取了块糕点放入口中。 “五日后的百花节准备得如何?今年是晨轩大监负责,本王把给林府的请柬带了过来。”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份请柬递给林依。 林依看了看请帖,心想这大概就是林萱儿最近筹备的盛宴。她可不想去,这种场合充满明争暗斗不说,那个林萱儿也甚是烦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虽然内心如万头草泥马奔过,此时的她却不得不迎合秦焕。 “依儿谢过焕王。” 19 救治孩子 寒王府。 隐卫犁尚一如既往的汇报着林依的行程。 “秦焕又去找她了?”秦水寒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阴沉。 犁尚揣摩主子的心思小心的回道:“焕王有些怒气冲冲的去找林二小姐,进去片刻就走了。阵飞在门口守着,属下没敢靠得太近。” 皇子身边的护卫自然不是吃闲饭的,犁尚最擅长轻功,内功就稍微逊色一些,有阵飞在他也不敢靠得太近。 秦水寒冷哼一声吐出一句,“他离开时何许表情?” “没有进门时那么生气的样子…但也不算高兴…” “嗯,下去吧。” 犁尚退到门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最近的主子似乎不太一样,稍有不满就一副想吃人的样子。 秦水寒阴沉着脸,思忖着这个六弟和林依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心中有一丝愤怒,还有些许妒忌,发觉自己竟然一时走神又立马收敛了情绪。 突然间,他觉得好些日子没见到林依了,有些想她。那墨发如瀑柔情似水的面庞浮现在自己眼前,只是那张小嘴…真是牙尖嘴利。 “玄风,去绣衣坊。” 心草阁。 林依起了个大早,对她而言今日可算是有里程碑意义的日子。 和万古医馆的两位大夫相处了一些日子,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今日起她可以独立坐诊。 第一次坐诊,林依心中满怀期待,她依旧素面朝天,但却描了描眉,心想看上去像个称职的大夫吧。林依哼着小曲踩着脚踏,驾轻就熟的登上马车。 一旁的雷青看得目瞪口呆,刚才林二小姐踩到脚踏了吗?怎么感觉她是跳上去的,而且还把裙子提到了脚踝。 雷青的脸微微一红,想起刚才一闪而现的厚革靸,他又惊掉了下巴。雷青看了眼自己的鞋子,好像款式一样,就是小些,女子不都是绣花鞋嘛!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过今日的林二小姐似乎十分高兴,车内依旧回响着那些奇怪的歌词。 “刷完屋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刷子?小鼻子? 这曲子风格实在怪异,雷青拧了拧眉头没敢多问,他立马拉了拉缰绳飞奔向万古医馆。 林依有模有样的摆放好医用器材,虽不见得有病人来诊,但也按耐不住独当一面的喜悦。既然无心翻看医书就随手练起了毛笔字。她写得一手臭字,毕竟现代社会电脑为主,甚少有写字的机会,更加谈不上练字。 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林依一筹莫展。 若真写起方子,这字也太有损自己医术了!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向钱大夫或畛大夫讨要个字迹临摹一番。 一个上午,没有一位病人。 转眼到了下午,眼见就要酉时,想必今天是不会有病人了。林依乐得清闲,准备收拾医具。 忽然外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大夫在哪,大夫在哪?救救我家孩子。” 林依立马起身走了出去,“顾小二,怎么了?” 顾小二是之前被林依调侃过的胖伙计,看到林依出来急忙说道:“林二…林大夫,这位客人说他家孩子忽然热疾不醒,嚷着要看大夫…还没付诊金…” 林依看着男子怀里的孩子,又看了一眼只顾着要钱的顾小二,不由分说的命令道:“先带进来。” 谁知此时又进来一位男子,然而却没有听到伙计们的叫嚷。林依抬头一看,只见伙计们纷纷低着头正襟危立。林依不由定睛望向男子,秦水寒! 他怎么来了? 不过她也来不及屈身行礼,只是颔首点了点头,立马转向身边的男子说道:“我是大夫,跟我来。”说罢便带着男子进入了内厅。 秦水寒也立马跟了进去。 林依示意男子把他的孩子平躺在长椅上。她把了把脉又翻看了眼睑按压了胸部,貌似并无异常。 发热的原因有那么多,该如何判断? “你家孩子这几日可曾有什么异常?” 男子着急的回道:“我家娃前日去山上玩耍,回来就说手臂疼,没摔没倒的,以为是被虫子咬了就没在意。”说完他撩开小孩左侧的衣袖,“这里,这个地方好像越来越红,请了郎中,郎中说是中毒,可又不知道是何毒,一直不见好转,今日起了热疾就一直没有醒来!” 林依握住小孩的手臂仔细看了看,红肿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个奇怪的黑点,她脑中顿时闪过蜱虫二字。 “这里的黑点你可有印象?位置是否移动?” 男子看了看林依指着的地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前日好像看到一个黑点在手腕处,现在,好像位置变化了些。” 林依又仔细看了看红肿部位,稍微一压,黑点瞬间微微动弹了一下。 这下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黑点有问题! 林依拧紧眉头沉思片刻,她猜测应该是小孩上山玩耍被蜱虫钻入了手臂,现在的高烧不过是应激反应。如果能取出蜱虫就好了,只是没有合适的工具,该怎么办? 她猛然记起畛大夫和自己说过的备用刀具,虽然刀口很宽,手感也不好,但目前也只能试一试了。 “这是毒虫所咬,能取出这个虫子,再服几副药定能痊愈。”林依不容置疑的向男子说道,考虑到要动刀子,怕他无法接受便又命令道:“请到外厅等候,处理完我再叫你。” 不待男子回答林依立马叫顾小二把男子带了出去。 她迅速到后院配置了些盐水拿了些纱布。 见站在一旁的秦水寒一声不吭,只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淡淡的望着自己,林依有些尴尬,但她急着救人也无暇理会。 林依把小孩的手臂消毒,拿着一把四寸左右的短刀准备刺入,可惜刀口太宽很难控制力道。刚触碰到小孩的皮肤,她手忍不住一抖,吓得立马抽回了刀。 这可怎么办! 林依眉头紧锁焦急万分,拿着刀的手悬在空中。 秦水寒不声不响的走到她身旁,似乎看出林依不太会用她手中的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看着突然递过来的匕首,林依微微一愣,她抬头看了秦水寒一眼,只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 这把精致的匕首不会也是绣花枕头吧… 林依抽出匕首,长度不算短,但是刀尖非常锋利,她用手背敲了敲,好结实,比刚才的刀强上万分!她舒了口气,说了声谢谢便闭上眼做了几下深呼吸。然后睁眼,聚精会神的拿起匕首在小孩的手臂上开了一个小口。 伤口渗出了些鲜血,但并没有汩汩的血溅四下。 秦水寒看得入神,他有些不明白怎么和自己在战场上看到的伤口不同呢?是因为伤口太小还是太浅了? 林依往伤口周围浇了些盐水。 小孩因为疼痛呜咽了一声,手臂也本能的抽动起来。 林依用力压着小孩的手臂,可惜身边没有助手,也没有合适的麻醉药物,真是手足无措。忽然她眼珠一转,试探的对秦水寒说道:“寒王,能麻烦您帮我按住这孩子吗?取出虫子就没事了,只需麻烦您片刻。” 秦水寒二话不说绕到小孩身边,蹲下身子按压住他的手臂。 没想到这个寒王还真的会出手帮忙,林依心中一暖。她又拿出两枚银针,一鼓作气的将一枚银针固定在皮肤切口处,另一枚迅速斜面刺入,然后慢慢转动银针把蜱虫拖了出来。紧接着她拿起身旁的盐水赶紧清洗伤口,心想这小孩运气不错,蜱虫没有钻得太深,抹点消炎药物再配些退烧药肯定得以痊愈。 一直对林依的医术抱有兴趣的秦水寒,今日也算见识了一场,他饶有趣味的看向林依手中的虫子。 “你如何知道是这毒虫所伤呢?” 小孩山上玩耍,又有黑点,其实蛮容易联想到蜱虫的,也算常识吧… 不过既然其他大夫都误诊中毒,自己却能救治,此时的林依心里一阵窃喜,不免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我医术高明,寒王可得谢我。其实寒王你应该庆幸我来坐诊,这样可以增加医馆收入,我们这可是双赢哦。” “双赢?” 糟糕!林依眨了眨眼,一开心就忘乎所以,现代词汇又脱口而出。看着秦水寒迷惑不解的样子,她尴尬的笑着解释道:“就是我领到了月俸,而寒王的医馆说不定因为我的医术更加门庭若市财源广进。” 果然伶牙俐齿! 秦水寒轻笑一声,丢下一句“车上等你”便转身离去。 真小气!林依挠了挠头,那家伙一个“谢”字都没有,不过也多亏了他当自己助手,才能用如此简洁的工具顺利取出蜱虫。 好像自己也没来得及说谢谢,林依吁了口气,又赶紧去写了一副方子。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毛笔字,她略带歉意的递给了小孩的父亲。 不过小孩的父亲接过方子并未表现出任何意见,他不认识字,自然感觉不出林依的字迹如何。反而小心的攥着方子当下就准备配药。 林依感觉自己逃过一劫,她舒了口气钻回内厅收拾工具。 刚一出门就发现赶车的换成了玄风,她抿嘴一笑,心想不愧是贴身侍卫,果真是寸步不离。 这职业操守值得点赞。 林依踩着脚踏钻入马车,只见秦水寒正闭目养神,她不由感叹这家伙不是一身戾气的时候还真是个美男子。 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不香吗? 秦水寒睁开眼,望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林依没好气的说道:“坐这么远,怕本王吃了你?” 可不是吗,林依没有接茬,心想狗改不了吃屎,这种人只会摆出一副吃人的样子!她转了转眼珠,立马将刚才未归还的匕首奉了过去。 “谢谢寒王的匕首,刚才也多谢你帮忙。” “送你了。” 盯着手里的匕首,林依犹豫了片刻。这把匕首并不适合作手术刀,但不可否认刀刃极其锋利,刀柄精美绝伦,她十分喜欢。只是这匕首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虽然爱不释手,但还是过于贵重。 “寒王,这…我受之有愧…”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秦水寒突然有些心疼,自己是哪里吓到她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这把匕首于我无用,过于玲珑秀气,本适合女子使用,你就拿着吧。” 林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寒王也会如此温柔的说话?他的声音竟是如此低沉富有磁性。林依顿时有些神情恍惚。 这声线,可以做声优! “林二小姐?”看她一脸呆萌,秦水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似乎也很可爱。 林依意识到自己失礼,立马敛了敛神礼貌的回道:“那就多谢寒王了。” 20 寒王相邀 马车行驶缓慢,似乎一直停滞不前。 林依皱了皱眉,怎么车外依旧喧嚣不断,不是应该过了拥堵路段吗?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发觉还在长庆街上徘徊,只不过不是回府的方向。 “寒王,我们这是…去哪里?”她有些忐忑不安,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秦水寒来医馆干嘛。 总不会是接自己吧! 秦水寒哼笑一声微微扬了扬嘴角,“待会你就知道了。” 待会?是多久? 知道?又是所谓何事? 林依如坐针毡,幸好马车没行驶多久便停了下来。她赶忙拉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马车停在了一处大门十分花哨的衣坊前面。 这间裁缝铺是京城最有名的绣衣坊。里面的布料只有最好的蚕丝棉绫和丝麻绸缎,宫廷里的缝衣匠都出自于这个衣坊。普通客人定制衣裳,单是预约也需要排队等候。缝制短则十日,长则需要一个月,更有名贵的材料需要制作一年。 然而秦水寒却花重金加快速度,只用了三日便把想送给林依的衣裳做了出来。 玄风扣好缰绳走了进去,随后他的手里多了个精美的绸布包裹。他知道这是主子前几日风风火火赶来定制的衣裳,说得不好听些,完全就是威逼利诱,竟然花了十倍的价钱定了这套衣裙。他不免又打量了林依一眼,这位女子会是将来的寒王妃吗? “主子。”玄风恭敬的把包袱呈给秦水寒。 秦水寒扫了一眼包袱,接过又立马转手递给林依,“绣衣坊的裁缝不错,给你裁了件衣裳。” 衣服?林依一阵警觉,这是什么情况!古代男子有送女子衣服的习惯? 不至于吧! 难道这寒王对自己有意?林依立马否认。像他那样的皇子,追求他的美女必定趋之若鹜,更何况从政治角度出发,皇子和庶女的联姻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一脸困惑。 不过毕竟是新时代女性,林依也不忸怩直接说道:“寒王的好意,林依心领了。只是衣裳这等贴身物品,不是亲昵之人所送,我不想收!” 大胆!秦水寒有些哭笑不得,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子礼物,没想到竟然遭到了拒绝。 不是亲昵之人所送就不接受?这是逼自己表明心迹? 其实秦水寒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意,初识的好奇,身份的疑惑,之后的试探,到现在的在乎,似乎眼前的女子不留痕迹的住进了他的心里。 秦水寒露出讳莫如深的一笑,无奈的说道:“林二小姐不是穷吗,本王怕你没银两准备百花节的衣裳,好心替你准备了。免得你坐诊时心不在焉影响医馆声誉。” 不说这事,林依还真的把百花节抛到了脑后。她压根就没打算去,准备装病回个帖子不去呢。 “我并没打算去啊…”她一脸木讷的看着秦水寒,心想为什么他就觉得自己会去呢? 不去? 此时轮到秦水寒一脸木讷。 “这是一年一度初秋的百花盛典,热闹非凡十分隆重。也算是达官显贵的公子小姐期待已久的盛会,林二小姐竟然没有一点兴趣?” 林依心里苦笑,她真的很想补上一句“人多的地方容易引发公共危机”。 “无非就是以赏花为名,寒暄一番,结交权贵。小姐们可顺便物色个如意郎君,公子哥也可借机寻个红颜知己。我一女子,无需攀附权贵,也无意嫁人,就不去凑热闹了。”林依说得口无遮拦。 “……” 听到这番总结,秦水寒顿时语噎,他不由扶额掩饰自己的无奈,觉得还是换个话题好。忽然想起那日秦焕去找她,便忍不住问道:“六弟没有邀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依瘪了瘪嘴,抬头一脸无奈的看向秦水寒,正好对上那一幽黑眸。和秦焕相比,同是皇子,眼前的这位男子,她只是觉得有些害怕,倒也不讨厌。林依又低下了头,但那秦焕,她真的不太喜欢。 犹豫片刻,林依如实说出了心里所想。 “我不喜欢焕王,被他盯上并不是我的荣幸。只是皇权在上,自己不过一庶女,身份地位悬殊,一时不知如何对付而已。”林依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真想走出京城看一看世间繁华,做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不过想到那日遇到的两个醉鬼,她又叹了口气。 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骨感的。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秦水寒的想象。就身份而言,对于林依这样的庶女,能得到皇子青眯也算是高攀秦焕,可她全然不在乎,竟然唉声叹气没有一丝喜悦。 看来之前所说也是实情,她的确不喜欢秦焕,秦水寒心中莫名一阵窃喜。 “既然如此,本王帮你。” 话音一落,秦水寒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区区一个秦焕,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同为皇子,自然知道夺嫡之路的血雨腥风。虽已立秦哲为太子,但凭心而论,秦哲不善治国安邦,却勤于攻心,朝中大臣也愿附和,毕竟其母贵为皇后。不过仍然有很多不愿附和的大臣,他们心随寒王,欣赏他的骁勇善战,期待开疆拓土迈向巅峰。 林依自然不知道这些朝堂之事,看着秦水寒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她不禁揣摩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马车继续行驶,两人一路无言,各自想着心思。 不一会到了林将军府,马车依旧停在了侧门边上。 林依行了一礼准备下车。 秦水寒却叫住了她,“衣裳拿去,穿来百花会”。 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带有私心,这套衣裙是他选的上等云锦棉绫,颜色也是再三纠结定下的黄色,织染手段更是当下十分流行的晕染。明丽的亮黄色配上她灵动的眼眸,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穿上的样子。 “要不本王在百花节宣告你是我的人,这样谁都不敢染指于你。”秦水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是他第一次说得如此轻佻。 等等,宣告是他的人? “不可能!我不会成为你的人!”林依气鼓鼓的脱口而出。 此刻的她看上去像个小刺猬,秦水寒不禁愣了片刻,他并没有打算强迫她什么,看着她如此反抗的眼神,不觉有些失落。 “你这么不愿意成为本王的人?”秦水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有说让你成为本王的女人吗?” “……” 林依哑口无言,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羞愧万分,尴尬的解释道:“我…我…没有什么意思……” 果然是自己心中退避三舍清单的榜首之人。 打不过,说不过,还猜不透。 “那…成为王爷哪样的人…?”林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医术高明,自然是本王的御用大夫。”秦水寒随口编道。 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林依努力的想化解尴尬,忽的灵机一动在马车内跪了下去,字正腔圆的喊道:“寒王高高在上,请受林依一拜。林依定精修医术,为您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车外的玄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身为贴身护卫的他都没有如此煽情的宣誓过。 秦水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的不知所措,好一个鬼灵精怪的女子! “起来吧。”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不久前北疆部落上贡的饰品,不知怎的,他觉得很适合林依就随身带在了身上。 “这个给你,不许当了!” 林依心里一个激灵,难道秦水寒知道自己把那些东西当了?她心虚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一支精美的珠花簪子映入眼帘,上面垂着流苏,隐约发出淡淡的光晕。 真好看,林依觉得这个再值钱也不想当了。 看着她眼角的喜色,秦水寒有些自嘲,这支簪子总算入了她的法眼。 21 百花节 转眼到了九月初八百花节。 今天不用早起去医馆,林依自然而然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翠竹听到房里总算有了动静,立马推门走了进去,“小姐,大小姐早就梳妆完毕坐着马车走了。您都不着急!” 林依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虽说古代一天上班的时间不长,但没有星期之说,难得能睡个懒觉,她当然要放空自己好好享受如此惬意的上午时光。只是这小丫头一脸催促的神情,让她倍感无奈。 不就是个节日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翻了翻抽屉里的请柬,“你该改名姓催!小催命鬼,这上面不是写着未时到酉时嘛,我看是你个小丫头想去玩吧?” “哪有!小姐冤枉。” “唉…过来给我梳妆吧。” 不得不说秦水寒很有衣品,淡黄色的晕染长裙,袖口上绣着牡丹花瓣,白色锦缎裹胸,外罩翠水薄烟纱,轻轻一晃,长裙立马散开,举手投足间尽显婀娜多姿。 古代的衣服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尺码,只要身边有个心灵手巧的丫鬟就行。随便一绑就是一套合身的衣服。 林依望了望镜中之人,好一个美人。突然她一晃神,如果是现世的自己,穿上这身衣服会是什么样子呢? 穿越不过一月有余,那个世界的记忆逐渐模糊。 活在当下吧。 “翠竹,今日用这只发簪,帮我挽个精致的发髻。”林依把秦水寒送给自己的那支珠花簪子拿了出来。 今天的百花节是她的战场。战场须配好战衣。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刘管家急急忙忙的叫唤声。 “二小姐,二小姐,寒王府的人前来求见,正在门口等二小姐。” 寒王府?这么招摇的拜见… “有劳刘管家了,我这就去。”林依匆匆忙忙拿上请帖,腰间放入几根银针,风风火火的带着翠竹向大门走去。 门外停着的马车是林依第一次见到的那辆豪车,看到站在马车旁的玄风,心想莫不是秦水寒也在车内。玄风看到林依立马行了一礼,急忙备好脚踏。 “林二小姐,翠竹小姐,请。” 拉开门帘,林依微微一惊,只见身着天青色织锦长袍的秦水寒端坐在车内,不同往日的束发装扮,乌发飘逸的披在身后。衣服的垂感极好,仿佛笼罩着一股仙气,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少了分戾气,多了几分倜傥。 原来男人稍作改变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林依觉得就差一道强光打在他身上了,俊美得不像话啊! “本王脸上有什么吗?” 一句话把林依拉回现实,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像个女流氓似的盯着秦水寒,看得某人心里一慌一阵悸动。 “呵呵…寒王…你也这么晚啊?” 一旁的翠竹吓得不敢吭声,眼前可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寒王。没想到自家小姐敢如此放肆,没行礼不说,竟然直接拉着自己坐在马车内。她大气都不敢喘,希望对面的寒王殿下可以无视自己的存在。 不过在翠竹蹬上马车的那一刹那,秦水寒已经淡然的打量了她一眼,比那个叫做白芍的丫鬟顺眼多了。但是他的视线立马转到林依身上,果然只有自己选的这件衣裳才配得上她的容貌。只是林依一开口说话,他就觉得快要气绝。 秦水寒没有作声,心中叹了口气。一大早赶到举办百花节的花园,立马被安排在画舫的雅座,前来寒暄的人络绎不绝。他却有些心不在焉,潜意识里不自觉的搜寻林依的身影。看到秦焕身边的林萱儿左右不离,他有些羡慕,还有些担心,为何林依还不出现? 一个上午,他面色冷厉的品着酒。 想接近他的千金小姐都只敢远远望着他,完全不敢上前寒暄。除了太尉之女墨雨嫣,她竟然扭着屁股大摇大摆的踏上画舫靠近他! 原本秦水寒就心情不好,看到她也穿着一袭黄衣更是不悦。 “寒王殿下,雨嫣可否坐在您身旁?” 看着她拿着团扇娇羞遮面的样子,秦水寒眯起了双眼释放出危险的信号。再靠近一厘,必将她扔到湖里! 说时迟那时快,秦奕嗖的一蹬,直接运起轻功飞到秦水寒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墨小姐,我和五哥聊点事,请您先回避一下。” 一看是奕王殿下,墨雨嫣忍不住虎背一震,捂着嘴谄笑起来,她努力压低声线娇柔的说道:“那雨嫣先退下了。” 秦奕礼节性的笑容也瞬时僵在脸上,原本是有心给她台阶下,这个样子还是让她被五哥打死的好。 “五哥,我们喝酒。” 秦水寒知道小七有心息事宁人,但这个墨雨嫣的确太令自己不快,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墨雨嫣那壮硕的黄色背影,他又叹了口气,接着自酌自饮。 “五哥,你有心事?”秦奕总觉得今日的五哥似乎焦躁不安。 “没有。” “真没有?” 秦水寒不去理他,继续默默喝酒。熬到中午,他终于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找了个借口直奔林府。 总算见到她了。 秦水寒又忍不住看向她,白皙动人的小脸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慵懒得像只小猫,自己挑选的这套衣裙穿在她身上,竟然美得如此无暇。配上这支碧玉珠花簪,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摇摇曳曳,更是璀璨动人。 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心里有些骚动不安,他自诩不是好色之徒,倾慕自己的女子亦是不计其数。可是没有一个女子会让他如此在意。 而这个女子却丝毫不在意自己。 “寒王…”见秦水寒不说话,林依皱了皱眉,又小声叫了一声。 “林二小姐再不出发,百花节就要落幕了。” 马车一路疾驰。 今年的百花节设立在西郊外的崇幻湖边的花园里。 崇幻湖是一个人工湖,位处崇幻山脚下,当年秦明帝的父皇为了培养水军开凿此湖,恰巧开凿一半之时,遇到了百年难逢的山体滑坡。怕是触犯神灵就此作罢。后来索性在这个面积不大邻山而建的人工湖边修缮了公园,并对百姓开放,成为京城游玩的好去处。 百花节名义上是民间活动,实则皇室掌管,但凡能入园的非富即贵。 今年是秦明帝身边的晨轩大监主持,奉皇帝旨意给皇子们提供物色妃子的好机会。 两人下了马车,林依跟着秦水寒走入园中。门口的侍卫一看是寒王,都没有翻阅林依手中的请柬直接放行。 身后的翠竹望着两人的身影,不觉自家小姐和这位寒王爷好般配,见寒王爷的侍卫故意保持距离,翠竹一个转念,也放慢了脚步。 百花节,名副其实,百花争艳。各种花儿竞相开放,红如烈火,白得似雪,黄若金粉,粉似晚霞,真是五彩缤纷。 清风微微拂过,空气里带着阵阵花香,林依心想不算白来,景色的确不错。她不会赏花,只是单纯觉得大自然十分美好。不过看着一园生机勃勃的花草,她眼珠攒动,琢磨着暗地里偷点可以入药的花草回去做药! 园里石桌上摆放着的各式点心和茶水,林依忍不住抓起一块点心便往嘴里塞。 “寒王,等等,等我一下,您这么急是去哪里啊?我吃完这块糕点就走。” 翠竹看着自家小姐如此形象,不禁摇头扑哧一笑,总觉得小姐自从失忆以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过她喜欢小姐现在的样子。 秦水寒回头看向林依,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无奈的瞟了她一眼,“本王带你去吃好吃的,再忍忍。” 两人穿过一道林荫长廊,林依跟着秦水寒来到崇幻湖边,只见湖边停着几艘小巧的画舫,每艘画舫上都张灯结彩,顶上漆着红漆,船柱上雕龙画凤,十分耀眼。视线掠过画舫,湖的中间还停着一艘布满花朵的龙船。林依心想,那才是百花节的看点吧。 秦水寒在第二艘画舫前停了下来,只见一名侍卫守卫在一旁。 “来。”秦水寒向林依伸出手,台阶有些抖,他怕林依摔倒。 一旁的侍卫抽动了一下嘴角,他是秦奕的贴身侍卫陈铁,没想到自家王爷的好哥哥竟然也会如此温柔,不免又多打量了一眼林依。 看着伸过来的大手,林依微微一愣,不就是三级台阶嘛,有那么夸张?她不觉切了一声,扬起脑袋说道:“寒王不要小瞧我,就这么点高度罢了。” 秦水寒眼睁睁的看着她撩起裙摆噌的跳了上去,他叹了口气,有丝无奈。 陈铁也傻了眼,这到底是哪家小姐。 林依得瑟的摇了摇头,没想到画坊又有一位美男子映入眼帘。 今天真是个大饱眼福的好日子! 端坐在那边的秦奕正品着小酒,月牙色长袍,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头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林依不由感叹,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 “林二小姐,好久不见,五哥等不到你都急着亲自去接你啦。” 看着一袭黄衣的林依,秦奕眼前一亮,美者颜如玉一顾倾人城,再望向他的五哥,一脸平静淡然,早已没了刚才的焦躁不安。 原来五哥是因为没寻着林二小姐才那般不悦,秦奕暗自好笑,五哥这是动了心呢。不过林二小姐身上的织物可是时下最流行的印染工艺,才从南方传来不久。她的衣裳何时变得如此名贵了? 秦奕有些狐疑,莫不是五哥给她定制的吧,他忽然记起上次打伤林二小姐之时,五哥特地吩咐玄风去了一趟绣衣坊。 原来如此! 秦奕嘿嘿一笑,这身衣裙真的很配林二小姐。 林依没有在意秦奕的言辞,此时的她只是饥肠辘辘的盯着桌上的点心。 “有劳寒王了…那个,你们先聊,我饿,想先吃点东西…”说着她小步挪到桌前,伸手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这林二小姐一开口就把自己从天上推落到了人间,看着她豪放不羁的吃相,秦奕突然觉得也许仙女的本性就是这个样子。 “林二小姐,为何每次见你都和饿死鬼似的?” “有道是一顿不吃心发慌,听过没?早膳午膳一起用,当然饿啦。” 22 救人 秦水寒吩咐侍者又上了些果子点心,此时已接近申时,午膳时间早已结束。后厨都在准备晚宴,没有正式的吃食。 不过林依对吃并没有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 “寒王,这个,叫桂花糕吗?可以再上一盘吗?”她指着一盘两面白色,夹层金黄的糕点,眼神中带着几分请求。 秦水寒微微一愣,看向她指的桂花糕,这点心对多数人而言过于甜腻,一般人最多也就品尝一块,她竟然把盘中的三块都吃完了。 但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值得她露出这番表情吗? 他浅浅笑道:“这个点心是南方的特产,来自一个叫做杭州的地方。你喜欢,再上一盘就是。” 林依抿嘴一笑,她当然知道,这可是自己家乡的特产。在平常人眼里,不过是个普通的糕点,但对于林依而言,却是怀念的滋味。 她生于杭州,每到金秋时节,桂花满地,品着桂花茶,吃着桂花糕,是她儿时美好的记忆。而这古代的桂花糕更是一绝,没有一丝添加剂的味道,她忍不住还想再吃几块。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声。 “有人落水啦…” “快救人!” 林依和秦水寒对视了一眼,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点心。 “我去看看。”说完林依便跑下了画舫。 秦水寒和秦奕对视一眼,也立马跟了上去。 只见远离画舫的岸边围了不少人,一位浑身湿透的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么年轻的女子,可惜啊,没气了…” “不知是哪家小姐…” 林依疾步走过去挤进人群,只见地上的女子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没了呼吸。她立马趴到女子身边,迅速扳开她的口腔确定有无异物,感觉不到心脏跳动,随即用拳头叩击前胸区。 “你在做甚!人都死了,你还要打她?”人群中有人厉声喝到。 “哪来的疯子!快把她拉开!”又有人大声嚷了起来。 林依猛喝一声:“我在救人,你们都闭嘴!” 一位男子愤怒的撩起衣袖,被她这么一喝,犹豫着是否上前。 秦水寒和秦奕一个闪身站到林依的身后。 玄风和陈铁也默契的挡在男子面前。 男子看到眼前的两位侍卫,吓得缩了缩脖子,退到人群里不再吭声。 此时的林依努力的进行胸外按压,口中喃喃自语,“加油,挺住,一定要活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周围鸦雀无声,只听到林依急促的呼吸声和有节奏的按压声。 心肺复苏一般以半小时为限,林依不愿看着这么年轻的女子命丧黄泉。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轻言放弃! 终于,地上的女子噗的吐出一口水,慢慢的有了一丝意识。 林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停止按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赶忙扶起地上的女子,又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到没有异常,总算舒了口气。 秦水寒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了过去。 林依接过手绢擦了擦汗,用眼神表示谢意,此时的她有些虚脱,完全没有力气说话。 这幅身子骨太弱!不过进行了心肺复苏而已! 她喘了几口气,咽了口唾沫对刚刚苏醒的女子说道:“这位小姐,你应该没事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女子一脸迷茫,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她努力睁大眼睛,想适应周围的一切。只见眼前一袭黄衣的清丽女子关切的望着自己。 “是你救了我吗?” 林依笑着点了点头,自己总算把这位小姐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 “谢谢。”女子垂了垂眼眸,没想到自己落水竟然没死,因为不习水性,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水里拼命挣扎的那一幕。 沉溺于水的感觉真的很痛苦,拼命扑腾也抓不住任何东西,只有四面八方的水向自己涌来,她不由浑身一抽,那无限的深渊仿佛没有尽头,好可怕! 见她神紧张脸色发白,林依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溺水很恐怖吧,不过都过去了。 女子侧头看了眼林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瞬间笑容又僵硬在了脸上。 刚才有个男子站在岸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沉下去,一动不动冷冷的盯着自己,似乎就等着自己沉入湖底。 这是摆明了要杀自己! 女子挣扎着想起身,无奈毫无力气。她闭了闭眼,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仅那个男子不肯伸手搭救自己,好像从最开始,一切就都安排好似的。自己逛到蔷薇园,突然冒出几个人,他们故意挤到自己身边,虽说有男有女,但看打扮并不像赏花的富家公子和小姐。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顺着人群来到人烟稀少的岸边。 “刚才,有人推我…是故意的!” “嗯?”林依微微一愣。 女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林依,只是那温暖和煦的笑容不知不觉的让自己放下了戒备。她看着林依怔怔的说道:“刚才有人推我!” 林依一个激灵,难道这是杀人而非意外?她收起了笑容,刚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 “小姐,小姐,你落水了?小姐,你要不要紧?”绑着双丫髻的小丫头眼圈一红,推开人群猛地挤到落水女子身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盯着她的主人。 想必是她的小丫鬟吧。 林依看到落水女子也紧紧拉住这个丫鬟,就起身退了出去。毕竟她不认识这个女子,也不方便多问。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 “这个女子厉害啊。” “是啊,刚才落水的女子都没气了…” “不知是哪家千金。” 林依不想引人注目,求助似的躲到秦水寒的身后,她扯了扯他的衣角说道:“寒王,我们快离开吧,好累…刚好还有点事想和你说。” 秦水寒密切注视着人群,听到林依的要求,他应了声随即带着她离开人群。 远离人群后,林依一把拉住秦水寒的衣袖,停下了脚步揉了揉酸痛的手臂。 “寒王,让我喘口气。”说着她蹲坐在地上,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仍有些心惊胆战。那个女子也算命大,不知道心跳停止多久,幸好自己没有放弃。 多么年轻的一条生命。 要是再晚一会,会不会回天乏术?林依不想再想,反正女子是被自己救回来了,不用做没有意义的假设。 看着累到不行的林依,秦水寒有些心疼,不过经过这件事,他又一次被她的医术震撼。 她,的确医术高明。 这么纤弱的身体,从何处迸发出那般持久的力气?他很想抓起她的小手帮她揉揉,可惜周边还有小七和侍卫,他也不想过于唐突。不过刚才那个救治手法,他十分好奇。那种有节律的按压是什么意思,这样就可以起死回生吗?但无论如何,那落水的沈诗桦确实在自己眼皮底下活了过来。 见林依的呼吸逐渐缓和,秦水寒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林二小姐,刚才的救治,是什么手法?” “这叫做心脏复苏,就是在人刚刚停止呼吸后…” 她猛然发现秦水寒和秦奕都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盯着自己。刚才说的话,都算是专业术语? 心脏…呼吸… 林依叹了口气,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这用大白话该如何解释? “…等我以后教你们,总之,这就是一种救治的手法。” 看样子非常有必要给他们科普,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林依也没有想好该怎么着手。不过刚才女子所说的话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起身撸了撸衣裙,走到秦水寒身边问道:“寒王可认识刚才的女子?她刚刚说是被人推下水的,我看她服饰华美,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吧…” “丞相之女,沈诗桦,也是未来的太子妃。”说完秦水寒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丝玩味。刚才林依和沈诗桦的对话一字不拉的落入他的耳中,他向玄风甩了个眼神,有必要搞清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风颔首领命,立马转身离去。刚走几步,秦奕的侍卫陈铁也收到主子的指示跟了上去,毕竟今日人员复杂,想要尽快查明来龙去脉,还是人手多些比较好。 望着侍卫离去的身影,林依猜测他们是去查明真相了。她又瞥了一眼秦水寒,这家伙效率不错。原来那名落水女子竟然是丞相之女! 自古宫廷多险恶,果不其然。 她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秦水寒收回思绪本能的把目光又投向林依,只见她低头默不作声,微微嘟起的小嘴似乎有些悲伤,他忍不住转身跨出一步向她靠近。刚想拉过她的小手,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依儿!” 23 说好的剧本呢 秦焕满怀欣喜的期待一早可以见到林依,却左等右等也不见她来。倒是那林萱儿,寸步不离的拉着自己在院中四处闲逛。 哪里人多她愈是要拉着秦焕去凑热闹,看似为了欣赏这百花节的盛景,实则为了昭告世人他们的关系。不过今日的林萱儿很美,折纤腰以微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甚是动人。配上四周的鲜花,宛如画中走来的佳人。 秦焕自不说破,一边怡然自得的享受她的陪伴,一边在人群中搜寻林依的身影。 但此刻,他却十分意外。为何秦水寒和秦奕会和依儿一起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五哥看依儿的眼神竟是那般温柔,他心中燃起一股醋意。 “五哥,七弟。你们怎么和依儿在一起?” 刚才那声“依儿”就已经让林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又熟稔的叫唤自己,她皱起眉头求助似的看向秦水寒。之前可是说好帮自己的,可不能食言啊! 只见秦水寒对她微微一笑,还点了点头。 林依顿时一愣,原来他笑起来还蛮有人间气息,没那么恐怖。她稍稍安下了心,转身看向自己的嫡姐,只见林萱儿小鸟依人的挽着秦焕,两人在阳光下的身影倒也算是郎才女貌。 虽说这个姐姐对自己不好,但站在女人角度,林依还是希望她能如愿以偿的嫁给秦焕,那样就不会再来找茬了吧。 看着越来走越近的秦焕和林萱儿,秦水寒冷哼一声和秦奕互换了个眼神。他双手负到身后,按兵不动。 “林二小姐是小弟的贵客,目前在万古医馆坐诊。小弟我得护她周全,保证医馆生意。没有小弟的允许,谁都不能动她。六哥可有意见?”秦奕满脸笑容,挥了挥手中的折扇。 秦焕一愣,万古医馆?那的确是小七名下的医馆。依儿去哪里作甚! 他眯着眼扫了一眼秦水寒身后的林依,见她低着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为何她从不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小女人的样子? 秦焕愤怒不已。不过,为何是秦奕出面护着依儿?那秦水寒对依儿是什么心意? 一旁的林依暗暗窃喜,看着秦奕帮自己出头心里美滋滋的。 只是秦焕当然不会退却,不过一场博弈。 “七弟,依儿是我的意中人,要说关系深浅,没有我的允许,七弟擅自安排人,似乎不妥。” “六哥尚未迎娶,林二小姐怎么就是六哥的人了!”秦奕脑袋一扬,回得毫无顾忌。 秦水寒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跟班。 气氛有些尴尬。 说来说去都是林依,怎么一群人都围绕着她!一旁的林萱儿怒火中烧,为何焕王总是如此在意这个庶出妹妹呢?她气急败坏的盯着林依,发现她竟然穿着时下最为流行的晕染棉绫。 怎么可能!她从哪里得到的?! 林萱儿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突然恍然大悟的看了一眼秦奕,她冷笑一声阴奉阳违的说道:“二妹,你怎么也不告诉姐姐一声,既然攀上了奕王,自是喜事。” 在场的人自然听得出林萱儿的话中之意。 秦焕愤恨的扫了一眼林萱儿,这样说不是故意拉开自己和依儿的距离!看来之前对依儿的说辞果然都是诋毁。秦焕沉了沉眼眸,一把甩开林萱儿挽着自己的手。 秦奕一脸尴尬,不自觉的看了眼五哥,又看了眼林二小姐,自己可不是主角啊! 林萱儿一脸委屈的伫立在原地,她越想越气,上前一步指着林依问道:“你怎么可能会医术?还敢骗奕王?我们林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依一脸懵圈,才说了几句就暴露本性了?真沉不住气啊! “都说林大小姐知书达理,含血喷人倒是面不改色。”秦水寒侧了侧身子挡在林依面前,目光阴翳的盯着林萱儿,似乎要将她大卸八块。 作为当事人的林依又低了下头,她努力忍住笑意,一声不响的期待好戏。看来秦水寒说话算话,她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位王爷会如何对应。 “我…”没想到秦水寒也护着林依,林萱儿沉默片刻突然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焕王,萱儿可是林府的嫡小姐,自是和二妹不同。如今,萱儿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王爷的面再维护妹妹。各位王爷有所不知,二妹从小生性顽劣,时常骗人,不知如何骗了寒王和奕王。焕王,我这个做姐姐的错了…”说着她伸手再次挽住秦焕的手臂。 这个林萱儿颠倒是非的本领真是厉害!秦水寒心疼的瞥了一眼林依,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的。 秦奕一脸愠怒的盯着林萱儿,刚才林依救沈诗桦的那幕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这岂止是医术高明,简直就是神仙在世! 林依饶有兴趣的欣赏林萱儿和秦焕表演。林萱儿对自己的诋毁,她毫无感觉,好像大凡宫斗剧都是这个模式。以前一直觉得电视剧太假,今日一见,原来影视来源于生活! 林萱儿纤细的身子不断抽动,秦焕有一丝不忍,不再计较她刚才的出言不逊,终究是要纳为妃子的女子,对自己也算死心塌地。只是,林依是自己看上的女人,他绝对不愿拱手让人。 “七弟可是想纳依儿为妾?”秦焕故意强调了“妾”字,但凡是位小姐,谁都不愿意被纳作妾,虽然他直觉秦奕不会娶林依。 “不敢不敢!”秦奕立马矢口否认,他本能的看向秦水寒,虽然自己也喜欢毫不矫揉造作的林二小姐,可是那种感情似乎不同于男女之情。不过无论如何,自己的五哥可是对林二小姐非常在意。 “她会是本王的女人,六弟就不用费心了。”秦水寒冰冷的声音瞬间凝固了周围的空气。 不对啊,之前不是这么说的,说好的剧本呢? 林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震惊的看向秦水寒。 果然是秦水寒在搞鬼!秦焕冷嗤一声,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是秦水寒觊觎自己的依儿。 “以五哥当今的身份,父皇怎么可能同意你娶个中将军的庶女做侧妃?”秦焕直言不讳,说罢又满脸笑意的望向林依,“依儿,我不会舍得让你做妾,你姐姐做正妃,你可以安然当上侧妃,但你若是嫁给五哥,只能当个妾,那样的日子可是永无天日。” 林依气得发抖,秦水寒乱说话,这个秦焕更加口无遮拦,皇子都这么没有风度吗?虽然他们说得都是实话,但林依的确不明白妻妾的本质区别。 不过她才不管,对着这群王八蛋,她不想再忍了! “我的婚姻大事不劳你们费心!” 就像是只炸毛的小猫,林依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们。 秦焕淡然的看着她,不由想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林依生气的样子,怎么会如此可爱。不过他立马收敛了神情,挑衅的盯向秦水寒。 诚如他所说,对于皇子而言,中将军的身份的确助力微乎其微,再加上不过是个庶出之女,更加不受人待见。秦焕自知娶妃之事上面还有秦哲和秦水寒压着,自己并没有很大的优势,不过因此自己的婚事受到的约束反而更少。虽然母妃也曾暗示自己选择丞相的女儿,或者大将军楚毅之女,可惜那两人都没入自己的眼。 秦焕的舅舅曹长清是当今御史大夫,有母家的权利制衡,他完全不介意娶中将军之女。就是这点让他坚信秦水寒不会自毁前程。 看着他自以为是的神情,秦水寒不觉好笑,“六弟犯了个错误,我从来不需要娶亲稳固前程。” 扔下这句话,秦水寒转身拽着林依离去。他连搂带抱的把林依拖到他们的专属画舫。 “放开我!”林依一路挣扎,奈何秦水寒力气太大,牢牢的将她禁锢。 不过一到画舫秦水寒便松开了手,他完全无视她的瞪眼,怡然自得的坐在桌前给自己斟了杯酒。 这云淡风轻的姿态,仿佛将自己抓来不是他的样子!林依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只是看着他这副德性,突然不知该如何发火。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秦水寒挑眉一笑,一杯酒下肚。 虽说林二小姐怒气冲冲,但五哥完全是一副享受的样子,这哪是争吵,分明就是打情骂俏!秦奕无奈的扇了几下手中的折扇,识趣的退了下去。 “你…”林依瞪着眼睛说不出话,半天憋出一句,“你说话不算话!” 画舫里拂过阵阵清风,夹杂着花香的味道,甚是沁人心脾。 林依举手撩动吹散的秀发,那画面无比柔美,仿佛一幅画定格在了秦水寒的心里。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品尝起来。 “林二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当然没有!我又不想成亲!” “那你为何生气?若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也就不会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不是正好随了你意?” 林依语噎,竟然一时半会找不出他的逻辑漏洞。的确,有秦水寒这个挡箭牌,自己可以免受其他异性骚扰,落得清静自由。 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着怒意渐消的林依,秦水寒露出几分得意,他不再回避自己,对这个女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心诚意的想娶她。 林依平复了下心情,不过看着一脸淡然的秦水寒,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也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吃起桌上的桂花糕。 两人就这么一人酌着美酒,一人吃着点心,相对无言。 “寒王,你不会娶我吧?” 秦水寒一扫刚才的得意,有些小受伤的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本王?” 林依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是凝视着远处的山水。秋天的景色竟然没有一丝悲凉,反而如春天般充满生机。她啄巴着桂花糕自顾自的说道:“讨厌谈不上,只是不喜欢皇子,你们的事太多,太烦人。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从任何方面看,皇子都不会是我的良人。” 事多?烦人? 真敢说! 不过这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到是敲击着秦水寒的内心。他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酒杯,这女人凭什么认为自己做不到! 半晌,林依都没听到秦水寒接话,她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幽深的黑眸,冷峻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不愧是面瘫人设,她果断放弃了交谈。 反正高高在上的寒王不可能看上自己,她才不纠结呢。 24 才艺 天空渐渐被夕阳染上了血红色,火红的云彩倒映在湖面上。 天水相接,美如诗画。 湖边的画舫分成两队,中间隔出一块空间,湖中布满花朵的龙船驶向岸边。 看到龙船悠悠的驶来,秦水寒对还在吃着点心的林依说道:“走吧,晚宴要开始了。你不停的吃,等会还能吃下?” 林依瞪了他一眼,不过好像桂花糕吃太多了,她赶忙喝了一杯茶,好撑!但小嘴还是不依不饶,“不劳寒王费心,吃得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顺着长廊走向龙船。只见穿着风雅靓丽的公子小姐三两成行,他们排成一排结伴陆续登船。 晚霞渐渐西沉,夜幕慢慢拉开,船上灯火通明。 远远望去,林依觉得仿佛回到了现代。 不对,如此风雅的点缀,更甚现代! “婉儿见过寒王。” 两人的身旁传来盈盈一声。只见身着紫衣,凤眼含春,面似芙蓉的女子屈膝行了一礼。 此人正是城北叶氏的千金叶婉。 好一个美人!符合林依对古典美女的一切想象,她不由像个登徒子似的眼放光芒。 女子满眼秋水的望着秦水寒,爱慕之情写在脸上。 林依心下一动眼珠一转,这位应该是秦水寒的红颜知己吧,就是说嘛,如此英俊的寒王怎么可能孑然一身。 “叶小姐,别来无恙。”秦水寒也优雅的还了一礼。 果然猜的不错,难得秦水寒没有那么冷漠,连声音都带着温度。林依不动声色的退到他的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艳福不浅啊,寒王,我不打扰你们,去找翠竹了哦。” 不等秦水寒说话,她一溜烟的跑了。 林依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翠竹,而刚才路过的花坛边有很多丫鬟打扮的女子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她轻笑一声,也就不再找翠竹了。这丫头也难得来一次,就让她好好散散心,反正她也能自己回府。 在蹬上龙船之前,林依又赶紧去花园转了一圈,她看到各式各样的菊花,竟然还有娇贵的蝴蝶兰,原来海棠秋天也盛开着啊! 她将手负在身后,思索片刻,最终叹了口气。逛了两圈也没看到什么值得入药的奇花异草。 唯一结论,花朵真的很美。 就在林依在花园里转悠之时,秦水寒身边掀起了惊涛骇浪。 “寒王殿下!!” 秦水寒皱了皱眉,又是这个杀猪声。 看到秦水寒面前站着一位女子,墨雨嫣横冲直撞的插到两人之间。 叶婉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撞得一阵生疼。 秦水寒皱紧了眉头,这身黄衣简直就是对黄色棉绫的亵渎,在他心中只有林依才配得上这个颜色。 叶婉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脸懵圈的看向墨雨嫣,这般冲撞自己之人还是第一次遇见。可惜哥哥没来,她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有眼不识泰山。 “寒王,这位姐姐是?”她满脸委屈的盯着秦水寒。 墨雨嫣高傲的转过头,看着叶婉的面庞不觉惊呆,真美,如陶瓷娃娃一般精致。她心中不甘,就算漂亮又如何,如此成熟的气质肯定比自己大,怎么就叫自己姐姐了? “你也太失礼了,人家可是妹妹,一看便知你比我老!” 叶婉彻底无语,她惊恐的看着墨雨嫣,自己会比这个女子老?! “墨小姐,这位是城北叶家小姐,你如此冒失,伤到她可担负得起责任?”秦水寒冷冷的瞪着她,再这般无礼真有必要提醒墨太尉管教好他的女儿! 墨雨嫣张大嘴瞪着叶婉,“你…你是叶小姐?” 在不远处的秦奕像看傻子似的盯着墨雨嫣,看到五哥刀锋般的眼神,他叹了口气赶忙去救场。 “方才五哥不是介绍了吗?” “我——” “还不快向叶小姐赔礼道歉。”秦奕忍不住加重了音调。 “见过奕王,婉儿并无大碍。”叶婉揉了揉肩膀,莞尔一笑。 秦水寒冷哼一声,随即面无表情的瞥了眼秦奕。 不用说,肯定又是让自己收拾摊子!秦奕苦笑一声,看着五哥转身蹬上龙船的背影,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啊,日日给五哥擦屁股!不过叶婉心仪五哥他是知道的,可惜五哥的确对她无意,虽然他觉得很可惜,毕竟叶婉也算京城有名的美人,她哥哥更是难得一见的青年俊杰。 秦奕又扫了一眼满脸横肉的墨雨嫣,心想这货还是别来凑热闹了,虽然他不喜欢评价女子的妆容打扮,但这身衣裙真的不适合她这个体型。他不由哀叹一声,自知自明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人人都有。 忽然他猛然意识到五哥的意中人是同样身着黄衣的林二小姐,秦奕怜悯的摇了摇头,眼前的两名女子都没有机会。 墨雨嫣对叶婉怒目而视,但她自知不是叶家小姐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婉蹬上龙船。 被秦水寒抛在一旁的叶婉也是十分郁闷,难得可以接近寒王,却被这个女人破坏了。上了龙船,她找了个离秦水寒最近的女席坐了下去。 终于林依也蹬上了龙船,只见男女席位基本分开。人群中她一眼便看见秦水寒和秦奕,两人比邻而坐,真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棉桃。再看过去,果然林萱儿坐在男席位,不离秦焕左右。 林依低头弯了弯嘴角,这姐姐还真把自己当焕王妃了!再抬头时,林依觉得似乎有人盯着自己,她侧了侧头,的确有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盯着她。 四目相撞。 那眼神似笑非笑,含着打量。 这样的眼神让林依有些不舒服,她皱起眉头努力搜索原身的记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位男子。林依避开他的目光往女席走去。 女席的小姐大多身后站着丫鬟,刚才那位叶婉小姐的身后也站着一袭紫衣的侍女,她坐在秦水寒的正对面,看来两人果然心心相印。林依嘿嘿一笑,磕cp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无奈自己的丫鬟放羊去了,她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反正该给的吃食一样不会少,躲在角落也乐得自在。 男女席的中间有个平台,一看便知是给人表演用的,台上的烛台更加繁密,照得平台通彻明亮。 晚宴正式开始。 晨轩大监清了清嗓门,站立在正席中间朗声道:“百花节晚席开始,艺者表演。” 到底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声音洪锐,气宇轩昂。 只见数十位艺者向平台走去,手里拿着不同的乐器。 形形色色的乐器看得林依眼花缭乱,不过她完全不认识磬、钟、箫、管、篪、笙,只能勉强能分辨出琵琶和古筝。 艺者就位,乐器响起,声势浩大,颇为壮观。 只是对于林依这个现代人而言,这种演奏显得十分怪异,她完全欣赏不了。眼前桌台上的精美食物也一下子失去了诱惑。 林依提不起胃口,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帮子,心想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男席这边,秦水寒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飘过林依,看着她有些无趣的支着下巴,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她终于吃不下了! 秦焕喝着闷酒,时不时的向林依望去,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自己一眼,也许这个女子心里从来就没有自己。想到方才在花园里的争执,不可否认,自己输了。没想到秦水寒的态度那般强硬,自己如何与他相争? 表演结束,艺者虽然退了下去,平台上却留下了一些乐器。 一位身着大红舞衣的女子落落大方的走到平台的中央,一双灵动的眼眸扫了一眼全场,略带稚气的声音说道:“十一给大家献支舞。” 她对奏乐的师傅打了个手势,化身为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 林依看得出神,好美!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 “是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跳的真好。” “我就不上去跳了,哪里比得过公主…” “公主明年及笄,没想到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 原来是十一公主,林依搜寻原身的记忆,好像这位公主还十分受宠。她不由又打量了她几眼,可爱的小脸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始终挂着欢快的笑容,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 这就是古代的公主啊,是不是及三千宠爱于一身呢? 十一挥舞着衣袖,时而甩出一道波纹,时而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圈。 林依沉醉于她妖娆的舞姿,觉得这舞蹈真不错,比刚才的演奏合自己口味。 曲终,舞罢。 “十一献丑了。” 十一弯着眉眼,调皮的行了一礼。 台下掌声如洪。这首舞蹈调动起了全场的气氛。接着又有几位公子小姐上台表演。林依看的不亦悦乎,顿时觉得食欲又上来了,慢慢品尝起了面前的佳肴。 她看到了那位紫衣女子也上台弹了一首古筝。 琴声瑟瑟撩心弦。 叶婉有意无意的瞄向秦水寒。 林依听得入神,这是哪家的小姐呢?叫叶婉来着?秦水寒怎么还不娶她为妻?男席上的那么多男子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位女子,林依真心替他着急。那么温婉贤惠的女子,自己要是男子,肯定立马娶回家中。 这不争气的秦水寒! 林依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没想到他也正巧看向自己。她挑衅的指指台子中央,真想走过去告诉他,再不出手小心红颜知己被别人夺走!见秦水寒没有任何反应,林依无奈的别过头不再理他。 对面的秦水寒有些懵圈,刚才林依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她是指着叶婉吗?但是自己和叶婉没有丝毫男女之情,难道是林依误会了?可是那眼神又不像是妒忌的样子! 搞不懂!女子心海底针。 龙船上的表演还在继续,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样子。 不过岁月静好被一阵刚劲有力的琴声打破了平衡。 看着和自己撞色的黄衣女子在台上弹奏得如入无人之境,林依都替她尴尬。为何她也要弹奏古筝呢?刚才叶婉的琴声如此美妙,这不是自取其辱? 墨雨嫣弹得满头大汗,古筝并不是自己的强项,她只是看到叶婉弹奏的样子很不甘心。不过自己的确音律不准,回府后一定要苦练琴艺!她转过头用无比热烈的眼神盯着秦水寒,却发现他皱着眉头喝酒,完全没有被自己的琴声打动。 是自己弹得太难听了吗? 不是,绝对不是! 虽然弹得不好,但肯定没那么难听。众人皆知寒王琴艺超群,是他太过优秀! 墨雨嫣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主位台上的晨轩实在无法忍受,他赶紧让身边的小太监去叫一旁待命的艺者演奏起来,只要能压过墨雨嫣那刺耳的乐声便可。 不知过了多久,墨雨嫣总算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众人如释重负。 不过这样一来,晚宴又迎来一波高潮。 台下的公子小姐跃跃欲试,就算音律再不精准,无论如何都比这位黄衣女子厉害! 林依打了个哈欠,之后的演奏都还不错,只是大家曲风都很接近,听多了有些审美疲劳。 此时林萱儿也幽幽走到台上,只见她抱着琵琶弹了一曲,乐声抑扬顿挫甚是好听。 林依不觉有些意外,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古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总有一样拿得出手,能弹到这个程度应该花了不少功夫。可惜自己什么都不会,硬要说兴趣爱好的话,也就学过几次画画。不过,不知道从小补习的英语和奥数算不算… 台上又一位女子结束了弹奏,台下掌声一片。终于没有人上台献艺。 “坐在角落里的那位林二小姐给我们表演一个吧。” 这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是谁? 林依循声望去。 “林二小姐医术高明,想必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这名男子又接着说道。 原来是刚才打量自己的男子,可是自己并不认识他,为什么要点名自己?林依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 全场鸦雀无声。 “既然太子殿下提议,林二小姐,请吧。”晨轩也立马起身附和。 太子? 林依愈加一头雾水,此时的她俨然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万众瞩目的感觉并不好,她十分紧张,机械的站了起来。 “我…我…什么都不会…” 25 出丑 台下短暂的沉默之后,立马发出了一阵唏嘘声。 “林大小姐琴艺超群,难道林二小姐一点不会?你是不会弹,还是不想弹?”太子秦哲咄咄逼人。 “妹妹你就弹首《广陵散》吧,那首曲子你弹得不错。”林萱儿装作漫不经心的附和了一声,心中却希望她出尽洋相。只是林依出丑,林将军府也会没有面子,这种简单的道理她完全不懂,反而觉得是羞辱林依的绝好机会。 《广陵散》是首很难的曲子,林萱儿知道林依虽然会弹一点,但绝对弹不好。 “妹妹还不快上台。” 秦焕狐疑的看了一眼林萱儿,依儿竟然能弹《广陵散》?那首曲子自己都弹不了,要说能弹出此曲的,估计只有他的五哥了。他又看了一眼秦水寒,发觉他眼神阴翳表情恐怖的盯着三哥。 这位太子哥哥又为何点名依儿?秦焕皱起了眉头,为何他的几位皇兄都盯上了依儿? 有好事者把古筝抬到了台子的中间。 《广陵散》?自己什么时候弹过,难道是原身?林依努力翻寻原身的记忆,脑海里隐约浮现出原身弹奏古筝的样子。她咽了口唾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台中。 豁出去试一试? 林依闭上眼睛,按照脑海中残留的影像,把手放在古筝上,她吸了口气,手指压了下去。 铮铮—— 琴声刺耳。不仅刺到了台下人的耳朵,也刺到了林依自己的耳朵。她吓得缩回了手。这就是古筝?为什么发出的声音这么难听?看来刚才那位黄衣女子弹得不错…… 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此时的林依已经不再感到羞愧,反而是一阵愤怒,说了不会还要逼自己上台!她强迫自己冷静,突然想到太子刚才说的话。她站起身,昂首挺胸眼神冷冽的直视秦哲。 “太子殿下说我医术高明,看来对我调查得够多!那太子殿下怎会不知道我不通琴艺,还望太子殿下下次调查我时多花点心思!我林依不怕出丑,只是扫了大家的兴羞愧难当。” 话音一落,她向男席和女席各行了一礼,“林依给各位公子小姐陪不是,扰了大家的兴。” 秦奕扑哧笑出了声,这样的形势她还能出言讥讽,不愧是林二小姐。 “五哥,林二小姐好厉害啊。” 秦水寒依旧一脸黑线薄唇紧闭,从秦哲针对林依时,他就进入了防备状态。丞相之女沈诗桦落水,玄风还未回来报告,这些事会和秦哲有什么关联?林依的医术自己是见识过的,但民间并没有流传开来。 分明就是话中有话! 秦哲珉了口酒,幽深的黑眸带着一丝挑衅看向林依,“林二小姐好机锋。” 太子和一个中将军之庶女对峙,晨轩自然不把林依放在眼里。 “林二小姐,休得放肆!” 晨轩大监大多数时候代表的是皇权,众人都要敬畏七分。 林依虽不懂朝堂之事,但也感觉到此刻的四周落针可闻。一位大监就能瞬间压下所有人的反应,也是厉害!这个朝代不会是太监当权吧!林依欲哭无泪,当初就该多看点历史书。 空气中充斥着权力的博弈。 突然秦水寒站了起来,他径直走向林依,沉声说道:“林二小姐今日身子不适,就由本王和林二小姐合奏一曲给大家尽兴。” 这话显然是说给晨轩听的。 的确,晨轩不会顾忌林依的身份,但对于皇子秦水寒,他也得礼让三分。当今圣上最重视的就是太子秦哲和寒王秦水寒。从某个角度而言,秦水寒比秦哲更能得人心。 “寒王殿下,那真是荣幸之至。” 秦水寒对晨轩点了点头,他示意林依坐下,随后站到她的身后俯身环抱着她。他把手放在林依的小手上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配合我的手指移动就可,我来弹。” 霎那间,林依面红耳赤,她能感觉到秦水寒胸怀的温热,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古筝上缓缓移动。她缩着小手,努力的不妨碍他演奏。 旋律舒缓柔美。 林依忍不住眼角余光扫向他,冷逸俊朗的面孔,额头布满细汗,俯着身子弹奏多么费力! 台下都是明眼之人,这哪里是合奏,分明就是寒王独奏。 曲罢。 秦水寒一把扶起林依。 台下却没有一人鼓掌。 半响,秦哲拍了拍手。众人立马反应过来,跟着鼓起掌来。 秦焕心灰意冷,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叶婉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依,为何这位从来没有在小姐圈内露过面的林府二小姐会得到寒王的青睐? 而墨雨嫣更是张大了嘴巴瞪着林依,心想怎么又是一位没见过面的小姐。不同于叶婉的交际圈,墨雨嫣因体型过于魁梧,长得又不讨喜,京城的小姐并不愿意与她为伍。 “不愧是五弟,这首《汉宫秋月》果然无人出其右。精湛,精湛。”秦哲面带微笑,眼神中尽是阴鸷。 秦水寒锐利的眼眸直视着他,一言不发。 双目对视,电光火石。 休想动她!秦水寒毫不掩饰的宣示自己的主权。 突然,秦水寒搂住林依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带她下了龙船。 显然林依还没有回过神来,乖巧得像只兔子被秦水寒挽着离开。猛的一个回神,她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你放手呀,我自己会走路…” 借着篝火,秦水寒看到此时的她小脸通红。他放开了手,觉得她害羞的样子还真可爱。 “我有话和你说,你跟我来。” 林依跟着他来到了马车旁,玄风早已等候在马车边上。 秦水寒看了一眼玄风幽幽问道:“秦哲?” 玄风点了点头。 秦水寒示意林依上马车。 马车内,林依低着头,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动得厉害。她自己也不明白,不过是寒王环抱了自己,那胸怀的温暖竟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林依,你听我说,你救了沈诗桦,因此得罪了太子秦哲,他不同于秦焕,你要多加小心。” 林依收敛了思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救了沈诗桦,就得罪了太子? “那,那推她下水的是太子?”林依惊愕,“为什么?” 一个大男人会对一个女子下杀心,至于吗? 林依的眼中三分惊讶,三分苦楚,剩下的就是道不明的悲伤,秦水寒犹豫是否告诉她其中的原因,毕竟知道的多承受得也多。 沈诗桦虽贵为丞相之女,亦是未来的太子妃,但两人之间并没有感情。传言沈诗桦心悦太尉二子左浩然。秦哲更是暗中想废除丞相沈天昊,扶正副丞相娄黎。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迎娶沈诗桦。 只是没想到秦哲竟然会在百花节上设计杀害沈诗桦。 秦水寒突然有些苦恼,林依只是出于本能救了沈诗桦,却被卷入党羽之争,这个女子怎么到哪里都会有危险,自己要如何保护她? “原因很复杂,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小心他便是。”秦水寒疼惜的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府。” 说完又吩咐玄风,“林府,正门。” 白日的残暑消殆,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 马车内,林依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她心思敏锐,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太子想置沈诗桦于死地,看来这个太子妃的宝座可不容易攀登。 林依有些同情那个女子,虽贵为丞相之女,终究逃不过沦为朝堂牺牲品的命运。她突然想到刚才秦水寒和自己认真说话的样子,怎么不称呼自己为林二小姐了?也不自称本王了? “寒王,你不自称本王啦?”林依歪着脑袋看着他。 “……” 秦水寒只是一时心急担心她的安危,在她面前,他不想拒人千里摆出王爷的架子。 见他不说话,林依微微一笑,“太子的事,谢谢你。寒王愿意护我,滴水之恩,我林依自当涌泉相报。既然我们是统一战线,太子的事,你多告诉我一些呗。” 林依也不和他客气,渐渐的不再称呼他寒王。 “统一战线…?”总能从她口中蹦出一些新鲜的词汇,秦水寒有些无奈。 这么大白话的词都不懂?林依心里叹了口气。 “总之,寒王和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把事情和我讲清楚,我也好心里有个底。”说着,她眨巴着眼睛腼腆的低下了头,“不会像…今日一样,再给你添麻烦…” 即使车内光线暗弱,秦水寒依旧能感觉到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闪动,难道刚才抚琴让她害羞了?他轻声一笑,随即又收敛了笑容,秦哲之事必须小心应对。他知道这位太子哥哥心狠手辣,不同于自己的强硬手段,他更喜欢出阴招害人。 不过他知道林依不同于其他女子,冰雪伶俐、悟性极高,纠结片刻还是简单和她描述了秦哲和沈诗桦之间的关系。 听完他的讲述,林依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这么说太子和副丞相是一派,他们之间必有一致的利益关系。”林依皱眉沉思片刻又问道:“副丞相可有女儿?” 秦水寒想了想,貌似娄副丞相的女儿年方二九。他勾了勾嘴角,林依想问题的方式十分有趣,不过这还真的提醒了自己,看来未来太子妃的宝座会落在娄家。 “有个适龄的女儿。” 林依长长的吁了口气,她边整理思绪边分析起来。 “为了相互制约,副丞相的女儿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太子妃。不过,我不明白,当朝丞相哪里不让太子如意?成为一家人,就意味着利益会捆绑在一起。也就是说丞相的利益和太子不一致。反过来说,太子和副丞相达成的共识,又是针对什么?” 林依猛的一惊,回想起刚才抚琴的那一幕,敢明目张胆和太子抗衡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位寒王嘛。 “这一切和你有关吧?太子最忌惮的是你寒王,也就是说沈丞相不会对付你,但副丞相愿意和太子联手对付你?” 秦水寒心里划过一丝赞赏,林依的悟性真的很高。他早已不再纠结她是不是林府二小姐,虽然之前的调查于她不符,但这些日子的监视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不适之举。 她做事认真,个性率直,确实医术精湛。 他承认对她动了心,只是她似乎并不领情。 秦水寒有些自嘲,自己堂堂寒王,第一次对女子动心怎就落得如此结局! “我猜错了?”看着一言不发的秦水寒,林依问得小心翼翼,自己分析得不对? “不,你说得不错。”秦水寒没有对视她的眼睛,只是一脸平静的望向车外。 身为皇子,他没有回避命运的权利。 林依不再追问,突然觉得秦水寒也蛮可怜。既然无法置身事外,不如迎面而上,她微微扬起了嘴角,都见过这么多皇子了。区区一个太子,她才不害怕。 26 一夜未归 马车停在了林将军府的大门外。 听到马蹄声,刘管家立马出来迎接,看到又是寒王府的马车,他微微一愣。 秦水寒优雅的伸出手臂,扶着林依踩住脚踏。 林依抿了抿唇,今日还真是个有模有样的护花使者。 寒王亲自扶着二小姐! 刘管家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真的是当朝最优秀的皇子扶着二小姐。他惊讶得合不拢嘴,丝毫不敢怠慢,卑躬屈膝的提着灯笼。生怕招呼不周,又吩咐身旁的小厮再取两顶灯笼过来。 大小姐会嫁给焕王,这二小姐是准备入寒王府了? 看着管家等人一副战战兢兢局促不安的样子,林依不觉好笑,她瞥了一眼秦水寒,这位寒王有这么可怕吗? 不就是面瘫嘛,说好听点叫做帅哥的矜持,难听点就是耍酷! 林依嘿嘿一笑,完全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当初秦水寒让侍卫打晕自己的那幕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她觉得身旁的男子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不过,只是她没有听闻他的事迹而已,并不代表秦水寒是个和善可亲的人。 京城最大最神秘的情报组织风影阁,听令于他。 多年前的南疆国一战,更是让他一战成名。 医馆、铸造行业,他均有涉及。 当然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也许秦水寒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如何从一个过早失去母妃的孩子,摸爬滚打变成骁勇善战的少年,再到如今颇有些看破人生的青年。 不过,对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寒王,刘管家却是早有所闻。 林依没心没肺的轻挑柳眉,又俏皮的眨了眨眼,大家心照不宣。 今日之事必定会被传的沸沸扬扬,从此她就算是寒王的“人”了。只要不娶她,不限制她自由,她觉得这个保护伞还真是不错。虽说秦水寒捉摸不定,但他肯定自己的医术,提供自力更生的机会,对于林依而言,这种见地是难得可贵的。 加上偶尔送的衣服首饰,更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毕竟他送的东西在当铺都能高价回收。 并且,还弹得一手好琴。 林依美滋滋的盘算着,故意当着刘管家的面盈盈一拜,她捏着嗓子娇嗔道:“今日多谢寒王了。” 那声音柔媚得让秦水寒一怔,没待他仔细品味,便看到她头也不回的往府内走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秦水寒嘴角一弯,这个女人,利用完自己就跑,真是胆肥了! 不知不觉,亥时过半。 林萱儿还没有回到府上。 此时的她正和秦焕坐在马车内,两人都饮了不少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心不伤人人自伤。 林萱儿心里委屈,她自诩外貌不输林依,又是嫡出身份,到底哪里不如她了!难道焕王有自己一人还不满足?她两眼迷离的看着秦焕,借着酒意娓娓问道:“焕王,你何时娶我过门?萱儿对王爷情有独钟,只愿与你长厢厮守。” 秦焕何尝不知林萱儿的心意,之所以迟迟不肯提亲,不过是在他心中最想娶的是林依而已。而她,恰巧是林依的姐姐,刚好对自己有意,就顺便一起迎娶罢了。 回想起年初林卫夫边关大捷回京省亲的那一幕,父皇给他办了庆功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依。一袭略微朴素的衣裙,乖巧的站在她父亲身后。不同于林萱儿的趾高气扬,她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响,只是抬头的那个瞬间,秦焕觉得倾国倾城便是那个样子。 可如今,明显她选择了五哥,让他情何以堪! 他不甘心。 看着林萱儿含情脉脉的双眼,两瓣红唇微微张开,他有一丝迷离,若身旁是自己真正想娶的人该有多好。他一把搂过她,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上去。 林萱儿心中一惊,这个吻,自己期待已久。 但女子在未过门前怎可委身于人!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见眼前的男子呼吸越来越重,越亲越猛,她口腔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似的,呜呜的迷离起来。 秦焕离开了她的红唇,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今日不回去了,来我府上。” 不等她回复又亲了上去。 次日清晨。 林萱儿躺在秦焕的床榻上,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她猛地清醒过来,自己身上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上满是斑驳的咬痕,她吓得立马抓起塌上的被子,裹住自己靠在墙角。林萱儿头晕脑胀,浑身酸痛,昨夜之事浮现眼前。 看着地上被撕烂的衣服,她不自觉的红起了小脸。 昨夜那么激烈,她痛并快乐着,庆幸自己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 她相信他是爱自己的,不然怎么尚未迎娶就如此猴急。 她仿佛能看到不久的将来,他三媒六聘来提亲,然后锣鼓喧天的把自己接走。 咯吱一声门响,打断了林萱儿美好的展望。 秦焕拿了一套衣裳走了进来。 林萱儿看到是他,立马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秦焕把衣裳递了过去,“昨日是本王唐突了。” 林萱儿抬头看着他,双眼似乎还带着未退去的情潮,“王爷,您会娶我的吧?” 秦焕不置可否的笑道:“我先送你回府。”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看着他一脸笑意,林萱儿笃定他定会迎娶自己。 马车停在林将军府门前,秦焕却没像往常那样送林萱儿回到院中。今日再来林府,他觉得十分憋屈,想着林依在林府的某一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此时林依并不在府中,早已在万古医馆坐诊了。 “今日我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走了。”说完秦焕立马钻入马车,吩咐阵飞回府。 林萱儿依依不舍的看着马车驶去。待马车走远,她才抬起脚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丫鬟金锁伸长脖子焦急的侯着自己。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夫人在房里等着。” 金锁哭丧着脸,昨夜自己一人回府,刚到府中便被大夫人叫了过去。小姐和焕王爷打情骂俏,自己不过识趣的退到一边,后来便不知小姐去向,这是自己的错吗? 她不过是个丫鬟,哪里敢多问主子的事。 林萱儿皱了皱眉,不就是一夜未归。反正是自己的娘亲,自己将来肯定是焕王妃,有何可责怪的!她不以为然的走到房中,撒娇道:“娘,怎么啦,这么大早来。” 沈茹之气急败坏的质问道:“萱儿,你昨晚,可是在焕王府中?” “娘,你不是知道了嘛。” “你可和焕王…”沈茹之气愤得说不下去,虽然女儿刚进门时,那情愫未退的样子就让她感到木已成舟,但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的女儿别未嫁就失了清白。 “焕王答应娶我,这反正是迟早的事。”林宣儿话音未落,沈茹之就一个巴掌煽了过去。 “糊涂!娘亲怎么和你说的,你怎么可以未嫁就失了身?”沈茹之捂着心口,恨铁不成钢的哭了起来。 林萱儿捂着脸,看到沈茹之这个样子,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疼痛,她立马跪了下去,紧紧拉住沈茹之的手臂。 “娘,你别这样!萱儿错了。娘…” 事已至此,米已成炊。 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沈茹之无奈的说道:“希望焕王不要负你。这个月你就在屋内闭门思过!不许出门!” 林萱儿不敢顶一句嘴,从没见过娘亲这般严厉,她委屈的看着脸色铁青的沈茹之,但她坚信焕王肯定不会负自己,只是原本还想着去教训林依的念头,此时也不敢开口再提。 万古医馆。 林依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坐诊。 不同往日,找自己问诊的病人渐渐多了起来。 也许因为自己是女大夫,来看病的多为女子。这些病人一般都有丫鬟陪同,有些还以面纱遮面。 第一次见这架势,着实把林依吓得够呛,以为面纱下面的脸会是腮腺炎,那可是传染病,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她也束手无策! 然而揭下面纱的瞬间,林依不由感慨,原来青春痘的历史如此悠久。 不过在她眼里,这些都不是什么大病。 她还总结了一个规律,露脸的多是葵水不调,不露脸就是皮肤问题。 不过今天的这位金夫人,实在太令人无语。 林依清晰的记得一大早,这位雍容华贵的金夫人被顾小二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进来。林依以为她得了什么大病,吓得赶紧起身去扶她。 “金夫人,这位是我们医馆的林大夫。医术可高明了。”顾小二一脸谄笑,又对林依介绍道:“林大夫,这位是金氏当铺的金夫人。” “哎呦,果真是美人大夫,今日我是来向你取取经的。”金夫人把手中的团扇递给了身旁的丫鬟。 取经?林依微微一愣,这是要赶往西天吗? 向自己取什么经! 林依不动声色的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果然脉象正常。而这气色也是一看便知,养尊处优油光满面。 望闻问切就差问了。 林依放下搀扶着她的手,指了指案桌前的长椅。 “金夫人,请落座。”她还是例行公事般的问道:“您有哪里不适?” 金夫人用手扇了扇脸颊,瞟了两边的丫鬟一眼。 两位丫鬟立马举起手中的蒲扇给她扇风。 不愧是当铺老板娘,林依面无表情的欣赏着这一幕,不知还有什么排场能让自己领略一番。 “林大夫,我如何能像你这般漂亮?”金夫人两眼发光的盯着林依,心想这小脸真是精致,皮肤如此白皙,要是自己能有这幅容颜,老爷也不会再娶侧房了。 林依皱了皱眉,她觉得这位夫人应该先看看脑子。 “金夫人说笑了,小女不过一介凡人,哪里值得夫人谬赞。” 金夫人收起笑容,她紧紧拽着林依的手开始哭诉起来。 “林大夫,你不知我家老爷嫌弃我人老色衰,都不肯碰我,这不,过几日又要迎娶侧房,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说着她红了眼圈,不由拿出手绢擦拭眼泪。 “金夫人,您……” “我就想,这皮肤要是能像林大夫你这般白皙,身材能像你这样玲珑有致——”她又死死盯着林依纤细的脖颈。 林依点了点头,“脖子也能像我这样。” “对对。” 果然得先看看脑子! “金夫人,要想肤色变白也不难,我给你开几个美白方子,至于身材方面也简单,每日你绕皇城跑一圈就可以了。” 金夫人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绢,听说可以变白,她两眼放光,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也就不过如此,要是自己能变白,肯定比她漂亮。身材要是能变得玲珑有致,那更是锦上添花! 她似乎已经勾勒出自己变美的样子,只是皇城那么大,绕一圈太久! “林大夫,绕皇城一圈是搭轿子好,还是坐马车好?” “金夫人,用您自己的玉腿比较好。” 林依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奇葩只能远观不能近视!当时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耐住想轰走她们的欲望。 不过那位金夫人也给了她一丝启发。 美白就算了,这个世上可没有正真能让人变白的东西,不过养颜方子值得搞一搞,再萃取个香水什么的,是否会日入斗金? 不知不觉她做起了发财梦。 回到林将军府,林依慵懒的拉伸了一下后背。昨日的百花节后,寒王府的马车就明目张胆的停在了正门。林依也不瞒刘管家,直接说是去医馆坐诊,并客气的和他说有什么小毛小病,府上的大夫不在时找自己便是。 刘管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阵感动,从前懦弱的二小姐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会医术,还甚得寒王殿下的青眯,对下人也是平易近人。 刚到房间,翠竹就兴冲冲的在林依耳边说个不停。 “小姐,小姐,府里出了件大事。” 看着翠竹一脸想邀功的表情,林依无奈的配合道:“什么大事呀。” “今日大小姐被大夫人禁足了,好像是因为她昨日一夜未归。”说着翠竹帮她放下头发,知道林依回来必定会先沐浴。 这还真是出乎林依的意料,看来昨晚林萱儿是在秦焕那里过夜了,她还真大胆,在这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古代,真不知道是夸她勇敢还是说她大意好。 要是秦焕不认账,受苦的可是林萱儿。 林依撸了撸头发脑袋一扬,不过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她才不操心呢。 27再遇叶楼主 秋意渐浓。 林依坐在马车里,感受着秋日的凉爽。 掀开车帘一角,外面的银杏叶郁郁葱葱。再过些日子,叶子黄了就会纷纷落下,这条街就会铺满金色。 那时一定要带着翠竹一起来欣赏这美景。 到了万古医馆,林依一如既往的做起了准备,今天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会有什么样的病人来呢?她有些期待的哼起了小曲。 毕竟能帮助他人是一件快乐的事。 上午没有病人,她捣鼓了一下银针,顺便又试了几味药。 未时一过,顾小二匆忙走了进来。 “林大夫,外面有个年轻男子,问今日是不是您坐诊,但又不求医,要见上一见吗?” 林依皱了皱眉,除了秦水寒几人,她想不出自己认识哪位年轻男子,不过那些人都是不需要通传的主,会是谁呢? “无妨,我出去看看。” 她跟着顾小二走到外厅,怎么是他! 林依弯起了嘴角,送自己银针的大恩人,叶子铭! 叶子铭咧嘴一笑,有些日子没见了,她还是那么的清丽照人。 “听说万古医馆有个年轻的美人大夫,想着就来看看了。” “大夫治病救人,可不分男大夫女大夫,更没有什么美人大夫之说!” 林依不喜欢这种称号,不满的摇了摇头。 “林大夫所说及是。” 叶子铭立马讨好的拱手作揖。 “今日在下前来,是想请林大夫出诊去看一位病人,不知道是否方便?” 出诊?林依犹豫片刻,坐诊时间还没结束,自己还不能出门。 拿着老板的钱,怎么能翘班呢! 不过这叶子铭看上去一点也不焦急的样子,病人的情况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如果不是很紧急的情况,可否等我坐诊结束?” 林依担心叶子以为自己拒绝他,又补充道:“酉时就结束了。” 叶子铭笑道:“酉时,在下来接你。” 说完他从衣袖里掏出一百两银子,赏给顾小二后便转身离去。 顾小二无缘无故得了一百两银子,甚是开心。 “林大夫,这位公子出手大方,不看病也给银子。您如何认识这位公子的呀?” 人家家大业大,这么点小费算什么。不过一百两啊,林依砸了砸嘴,这叶子铭也太大方了。看着顾小二见钱眼开的嘴脸,她懒得搭理,转身回到了内厅。 酉时一过,林依利索的整理好医具冲到门口,远远就看到叶子铭站在一辆马车的旁边向自己招手。 豪车加随从,古代有钱人的标配! 林依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叶楼主,请稍等片刻,我去和接我的人打个招呼。” 叶子铭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心想这林二小姐也真心急,也不待自己解释就急着跑。 “不用不用,在下已经和雷侍卫说过了,今日就有劳林二小姐跟在下走一趟。” “你认识雷侍卫?” 林依一脸狐疑,四下张望,的确没有见到雷青和他的马车。 叶子铭无奈的摊了摊手,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样子。 “林二小姐可寻着马车?在下可不会变戏法,把他变没了。” “……” 林依哭笑不得,这叶子铭怎么一点没有古人的高风亮节之气,说是纨绔子弟吧,又一本正经得很。她刚想跳上马车,没想到一旁的随从迅速从马车下方抽出一个梯形的物体。 “林小姐请。” 随从一脸严肃的扶着脚踏。 林依微微一愣,梯形之物的表面有道道纹理,侧面的浮雕竹兰梅菊更是栩栩如生,如此精美的东西也是脚踏? 她又扫了一眼叶子铭,真没看出一个脚踏他竟然这般讲究。 叶子铭的视线也随林依的目光落在了脚踏上,这是方才从妹妹的马车上取下的脚踏,可是有哪里不妥?刚想开口问时,又发现林依盯着云峰看了好几眼。 可是云峰并没有任何异常之举,为何她会露出那般神情? 随着马车开始行驶,叶子铭忍不住问道:“林二小姐,方才可是我那侍卫云峰没有扶稳脚踏,让你受惊了?” 林依一脸懵圈的看着叶子铭,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叶子铭微微笑道:“在下见你瞪着云峰,不知是否有哪里得罪林二小姐,若有不妥之处,回府一定好好教训他。” 林依赶忙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我只是……” “只是?” “我只是觉得叶楼主看上去和蔼可亲,为何随从如此严肃。似乎和叶楼主一点也不像……” 她挠了挠头,不都说奴似主人形嘛! 像? 叶子铭嗯了一声,等待林依的下文。 “我是觉得你风度翩翩,让人如沐春风,随从也该像你这般和蔼可亲呗。” 说完林依尴尬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叶子铭如此顶真,也许他的性格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 她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结论。 原来如此,叶子铭爽朗的笑了起来。 “按这样的说法,上次林二小姐的丫鬟可不应该拦着你,而是大大咧咧的撸起袖子让你试针。” 林依顿时无语,这叶子铭真是个高人,完全说不过他。 她抚额一笑,甘拜下风。 马车一路前行,来到郊外的一个宅子。 只见眼前的宅子有些破旧不堪,扇门的雕花锈迹斑斑。 林依莫名有些忐忑不安,能劳烦叶子铭请自己看诊的病人,会住在这种地方? 她有些犹豫不前。 看她一脸疑虑的样子,叶子铭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是在下工具房的一个伙计,几个月前突然食欲大增,但人却越来越消瘦,实在干不了活。虽然他自己请退了,但好歹也在我楼里劳作了数十年。在下不忍心他这么病着,便找了几位大夫给他看诊。贵馆的马大夫也来看过,都说没见过这病症,开的几个药方也没有什么效果。” 说着他推开大门,大步流星的迈入了宅子。 林依有些汗颜,这个叶子铭重情重义,关心自己员工,到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到脚步声,宅内之人立马走了出来。 “叶当家,您怎么来了?” 一位身着粗布衣衫的中年女子赶忙屈膝行了一礼。 “扈大哥身子怎么样?今日这位林大夫过来看诊。” 叶子铭又对林依介绍道:“这位是扈大嫂。” 林依微笑着点了点头,眼前的女子衣着朴实,头上扎着头巾,微微有些汗渍,好像刚刚干过体力活的样子。 如此年轻的女子,长得又貌美如花,真是大夫吗? 扈大嫂不免生疑,但这可是叶当家带来的大夫,定不会假。不过之前请来的御医徒弟马大夫已经委婉的说再这般消耗下去,估摸最多再熬三两个月。 此时的她,早已不敢奢望有谁能治好她家相公。 那日听到马勇之的诊断,叶子铭于心不忍,突然想到林依,就抱着尝试的心态带她来看诊。 死马当活马医吧。 林依低头思忖,食欲大增,体重减轻,听着像是典型的糖尿病。她跟着扈大姐来到内房,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幸好没有苹果香,至少不会是糖尿病后期。 床榻上的男子呼噜声巨响,只是即使睡着也微睁眼皮。脸色于常人无异,看起来至少不是什么肝炎黄疸,林依心中有七八成把握判定为糖尿病。 “林大夫,可是有什么异味?” 寻常百姓见到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最害怕失了礼数,扈大嫂惴惴不安的环视自己刚刚打扫的屋子。 叶子铭也不解的看向林依,心想到底是个大小姐,左闻右嗅,是没见过普通人家吗? 林依恰巧和他对视,见他一副不悦的样子,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林二小姐究竟在闻什么味呢?叶子铭满脸狐疑的盯着她。 林依直接走向躺在床塌上的男子,她并没有把脉,而是掀起盖在身上的薄被,仔细端看他的腿脚。 没有病变,这病应该还可以控制。 “扈大嫂,这病不能根治,不过您要是按照我说的去做,扈大哥再活个十年半载肯定不成问题。” 她说得自信决断,散发着让人不得不信的气场。 听到不能根治的刹那,扈大姐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涣然消失。 但是这位林大夫又说可以活十年半载,不是自己听错了吧?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林大夫说什么,我一定照做!只要能救我家相公!” 林依抿嘴一笑,糖尿病在现代很普遍,根本不是绝症。只是在这古代,没有降糖药确实比较麻烦。不过这男子还未到病入膏肓的程度,控制得好,正常生活肯定没有问题!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叶子铭更加不解,脉都没把,这林二小姐说的靠谱吗? “扈大嫂,这病呢,叫做消渴病,就是要管住嘴,米面之类的粮食必须少吃,甜味重的水果也不能多食,尽量以蔬菜为主,配些豆类。” 林依觉得自己说这么多也难为别人记住,她思忖片刻,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今天不得不展现自己的丑字了。 “扈大嫂,可有纸笔?我等会写个食谱,再给你个食疗方子,这会儿先给扈大哥行个针吧。” 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林依准备脱去他的上衣,只是这个块头仅凭自己一个人也太难了。在现世都是和同事老师一起配合,这可如何是好! 她眼珠一转,瞅了叶子铭一眼。 “叶楼主,你力气大,帮我把他的上衣褪去。” 林依头也不抬的命令道,又从自己的行医袋里取出叶子铭送给自己的银针,狡黠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子铭哭笑不得,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使唤。 林依斜睨着他,心想他怎么如此墨迹。 “快点帮忙呀,我露一手给你看看。” 叶子铭叹了口气,搬动扈大哥的身子,脱下他的上衣。 林依用酒精擦拭扈大哥的腹部和上肢,取出五根短针一根长针。她收敛了神情,双唇紧闭,屏气看了看男子的腹部和手臂,紧接着一鼓作气的向腹部中脘、天枢、气海穴,上肢内关、曲池、合谷穴刺去。 手法之快,让人应接不暇。 林依吁了口气说道:“扈大嫂,行针只是暂时缓解身子的不适,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要控制饮食。” 见林依运针行云流水,扈大嫂惊讶得合不拢嘴,眼前的女子就是神医在世啊! 她连忙点头应允,看林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上茶,连忙愧疚的说道:“瞧我这脑子,叶当家、林大夫,我去取些茶来!” 林依笑了笑,刚想说不用客气,扈大嫂已经疾步走了出去。 此时躺着的男子忽然砸了咂嘴,摸了摸自己裸露的胸口,脸上露出了笑容,嗯了两声继续打呼。 这个动作有些猥琐! 林依见叶子铭刚巧看向门外,没有注意到这妖娆的一幕,她赶忙撇过头装作没看见。 天哪,这位扈大哥到底从事的什么职业? 不过林依立马拉正了思想,因为她注意到男子手上的老茧和手臂上的伤疤。 工具房的工作真幸苦! 林依瞥了一眼叶子铭,心想他这样体恤下属的人应该不算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吧。 她又自嘲的摇了摇头,此时应该离资本主义社会还早! 林依收回思绪一屁股坐在身旁的桌子前,拿起扈大嫂准备好的纸笔写起了食谱与药方。 叶子铭回头看了一眼扈大哥身上的银针,仍然震频不止,不由摸了摸自己曾被林依扎过的手臂,嘴角上扬露出淡淡的微笑。 就当他不经意的探过头去看林依写的方子时,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字,怎么会这般丑陋! 林依努力的一笔一画写完了食谱和药方,心想这是自己毛笔字写得最多的一次。抬头迎上叶子铭怪异的眼神,真想暴打他一顿。 字虽丑,可也是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 她白了叶子铭一眼,转身去收了银针。 男子的气色当下好了很多,似乎呼噜声也平稳多了。 端着茶盘的扈大嫂感动得涕零泪下。 “叶当家,林大夫,喝茶!” 她恭敬的奉上茶杯,不停的低头致谢。 林依尴尬万分,心中有些惭愧,不过糖尿病而已,真不是什么大病,哪里值得别人如此感恩怀德。她又叮嘱了几句,火速结束了这次看诊。 在马车驶往林府的路上,叶子铭饶有兴趣的看着林依。 “林二小姐,我该付你多少诊金?” 这病连马大夫都束手无策,她却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就做出诊断,叶子铭不由刮目相看,看来百花节上救治落水女子的传闻不假。 林依淡然一笑,这病靠自己管住嘴,作为大夫,她只能给出建议却无法根治。 “叶楼主的病人,我不收诊金。以还银针之礼。” “这怎么行,你与他非亲非故,行医收费,天经地义。” “医者仁心,何足挂齿。再说,这病人原本也不是叶楼主的亲人,叶楼主如此体恤下人,我真的很敬佩。” 林依说的是真心话。 自从穿越到这里,她发现等级观念深入人心,难以撼动。 自己多少次尝试打破和翠竹间的主仆关系,希望成为朋友,却总是无功而返。 然而叶子铭为了一个病退的员工会请马大夫,会叫自己去看病。 这一切,着实令她刮目相看。 叶子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份心意他接受了。 不过对于家大业大不缺钱的他而言,出诊不付诊金,总觉得心里别扭。 他不依不饶的说道:“林二小姐叫我下次如何敢请你出诊?” 林依心中抽动,自己本意不过是举手之劳,又因之前欠他人情,但并不是拒他千里不相往来的意思。 她沉默片刻随即话锋一转,“叶楼主可否帮我打造点东西呢?我还需要一些工具。有了这些工具,救人会更加得心应手。所以叶楼主的病人,就是我的病人。因为我的行医工具,只有您才能打造得出来。” 林依的眼神十分热切,她真的很希望有把小巧的手术刀,秦水寒送的匕首虽然锋利,但怎么可以和现代工具相提并论。 一听这话,叶子铭顿时来了兴趣,他十分好奇林依想要什么工具,自己的天一楼都没有成品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物什? “林二小姐想要打造怎样的东西?” 手术刀、止血钳,至于针筒,就当挑战一下叶子铭吧,毕竟中世纪的国外也制造出不锈钢针筒,虽然是用来对付杜撰出来的吸血鬼。但是要把这些东西描述清楚,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我画个图纸,能按我图纸的样子做出来就行。” “林二小姐会画图纸?” 想到她那一手臭字,叶子铭有些不敢恭维。 不就是字丑嘛,林依不甘心的撅了撅嘴,自己可是学过绘画的,简单的图纸不在话下! 林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直接叫板道:“只怕我画好了,叶楼主打造不出来!” 叶子铭欣然一笑,那就等她画的图纸! 28工具坊 回到林将军府,林依草草了了的用完晚膳。 今晚她要将那图纸赶出来,趁着明天不用坐诊,一早给叶子铭送去。 自己画的图纸可比毛笔字好多了! 虽然还用不惯毛笔,但是画画和写字本质不同。 笔迹难以更改,画画则靠画工。 林依聚精会神的比划着长度,哼哧哼哧练习了一叠纸,终于画好了她想要的手术刀、止血钳和注射器。她满意的铺开晾干,吹灭了烛火上塌睡觉。 次日一早,林依用完早膳便拿起图纸兴高采烈的往门口走去。想着林萱儿还在禁足中,就和刘管家打了个招呼坐府上的马车出门。 赶车的小厮是林萱儿惯用的人,看着庶女二小姐一脸的不乐意。 真是狗眼看人低! 不过林依也懒得和他计较,吩咐了一声去天一楼,便钻入马车不再说话。 小厮策马扬鞭赶得飞快,完全不顾及车内的林依。 被颠簸得七倒八歪的林依简直无言以对,幸好自己不晕车,但这种赶法分明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是不是该给他个下马威? 正在天一楼视察的叶子铭,听到街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车声,没想到这声音竟然在自己的大门口嘎然而止。 是谁这么早? 他好奇的向大门口走去,林依一脸无奈摇摇晃晃跳下马车的样子映入眼帘。 叶子铭微微一怔,哪家小姐会亲自跳下车来,就算不用脚踏,一般也都是丫鬟或车夫扶着下车。 他扫向马车前方的车夫,一脸趾高气扬,完全没有把林依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 看到站在门口的叶子铭,林依敛了敛神开心的跑了过去,那驾车的小厮就以后再说吧,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见到叶子铭,自己还担心这家伙不在天一楼的话该去哪里找他呢。 昨晚可是辛辛苦苦的把图纸画好了呀! “叶楼主早,今日我把图纸带来了,你看看画的怎么样?” 林依掏出一叠图纸递给他,露出得意的神情。 叶子铭收了收神,接过图纸打开一看,和她写的字天差地别,图纸画得比工匠师傅的还细致,只是这图纸上的东西自己还真没见过。 “林二小姐,这带着针的圆筒状东西是什么物什?这造型怪异的可是刀具?这剪子一样的是什么?” 叶子铭大开眼界,没想到可以做成这种形状的东西。 林依指着针筒的图纸说道:“这个尖端是针,中间必须镂空,你看,这里,而这个尺寸要和图纸一样,另外,这些东西都要钢材,不能用铁器。这个是手术刀,对钢材要求严格,必须反复锻造十回以上。至于这个——” 见叶子铭眉头紧锁,林依顿了顿说道:“不如铺放到桌上,我慢慢讲给你听。” 马车旁的小厮见林依准备往楼内走去,立马大声喊到:“二小姐,小的没那么多时间陪您,万一大小姐找小的赶车,见不到人可不得了。” 这个世上总有些人没有眼力劲,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京城最大的工具坊门口,站在眼前的又是此楼的楼主叶子铭。 林依尴尬的看向叶子铭,心想这小厮真的太不识抬举。 “呵呵…我…过去吩咐一声…” 她刚转身就立马被叶子铭拉住衣袖,林依回过头,只见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径直走向小厮。 “回去和沈夫人说,我叶子铭的客人可不坐这不入流的马车,让林府配辆好车。” 小厮刚想出言讥笑是哪家公子敢这般说话,迎上叶子铭冷峻的眼神,顿时心中一愣。 这眼神里夹杂着杀意。 小厮拿着缰绳的手一软,缰绳滑落到了腿上。 说时迟那时快,叶子铭迅速出手一挥,滑落的缰绳嗖的从小厮眼前划过。 宛如一阵刀风划过脸庞。 小厮吓得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好疼!但幸好没有出血。 此人武功高强! 他不敢出声,突然猛地抽动马鞭,头也不抬的驾车逃离了天一楼。 林依张大了嘴巴,叶子铭完全不把林府的人放在眼里,竟然直接叫板沈茹之。而且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厮竟然像见到鬼似的赶车跑了。她一脸狐疑,这叶子铭究竟是何方神圣? “叶楼主…您到底是什么人啊?” 叶子铭收敛了眼神,转身的瞬间立马露出一脸温柔。 名义上,他是天一楼的楼主。但背后,他掌控的可是当朝最锋利的刀剑生产,皇室都对他礼敬三分。而那林卫夫的兵器更是由他提供。 林府,真的不在他的眼里。 “我不过一个造工具的当家而已,你看我铸刀铸枪铸工具,得罪了我,厨房的刀都没了,还不饿死。”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林依啼笑皆非,信他才怪。她又突然想起叶子铭昨日打发秦水寒的马车,似乎和秦水寒也关系匪浅。 “那叶楼主和寒王又是什么关系?” 叶子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么关心寒王?那林二小姐和寒王又是什么关系?” 这玄外之音! 林依想起被她视为古典女神的叶婉,不由眼神发亮,简直就是垂涎欲滴。 “叶楼主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寒王的一个小奴才,就是为他卖命救死扶伤而已。我可告诉你,寒王身边有个绝色佳人叶婉小姐,那两人可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叶子铭表情复杂的看向她。 林依微微一怔,这是什么表情! 不过一想到秦水寒,那可是自己的保护伞,不能让他人觊觎秦水寒的女人。 “叶小姐美若天仙,和寒王心心相惜,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可别想入非非!” “……” 林依白了叶子铭一眼,大摇大摆的走入天一楼。她把图纸摊在桌子上,仔细描述大小和制做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叶子铭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林二小姐是如何想到这些工具?为什么对钢铁的打造都了如指掌。一般反复锻造两到三回,杂质就会减少很多。 然而她开口就是十回! 多么繁复的工程! “这些个工具,林二小姐可是在哪里见过?” 林依的思绪飘到了远方,医院、实验室里到处都是,她偶尔偷懒不高兴灭菌时,都会用可替换刀头。就那止血钳,也有好几个尺寸。每次用完都会整整齐齐放在自己的实验柜子里。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在…一本古籍里见过…”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虽然来到古代也一个月有余,但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敛了敛神,转而问道:“叶楼主,打造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银两?” “为林二小姐打造,自然是不用钱。” 叶子铭眉开眼笑,说得一脸真诚。 这个叶子铭真是豪爽,林依觉得他可以做个好哥们,但自己也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 “叶楼主好爽快,那我就不和你客气啦。不过既然这样,你也不得和我客气,只要是叶楼主认识的人,看病就不许和我谈诊金。你说怎样?” 叶子铭面色尴尬。 “诊金是诊金,这和打造工具有何关联?” 林依皱了皱眉,这叶子铭真不爽快,一个转念,她压低嗓音模仿男子的声音。 “那,叶楼主叫我下次如何敢请你打造工具?” 当初叶子铭对她说的那句话,她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看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叶子铭忍俊不禁,这林二小姐实在不同于一般闺阁小姐,有趣得紧。 而且,还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心… “说不过你。虽然今日时辰还早,但在下得去一趟工具坊,就先送你回府。” 作为天一楼最年轻的当家,叶子铭可不是靠父荫庇佑整日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反而他心思缜密,许多事都亲力亲为。 一听到是工具坊,林依顿时来了兴趣,反正时间还早,她一脸期待的问道:“可是打造工具的地方?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工具坊都是炼铁炼钢的地方,平常不说女子,男子也不愿意去。炼炉周边高热不说,炉灰飘扬,稍微靠近就会灰头土脸。 她真的想去? 此时的林依扑闪着大眼,眼神里闪烁着小星星。 叶子铭不由看得入神,这个女子真的太特别了,不过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赶忙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带她一起去吧。 天一楼的工具坊坐落在城北的凌云谷,此处盛产赤铁矿,炼铁最好的矿石。 叶家祖先以打铁为生,世世代代安居于此。 后来随着打造兵器的量产化,皇室颇为忌惮,百年前曾经被血洗山谷。 那是叶子铭曾祖父的时期。 残存的叶家人打造出最锋利的兵器,奋起反抗。 当时执政的秦汉帝,面临边疆战乱,加之叶家人公然对抗朝廷,无法持续内外受敌的状态,最终和叶家人达成休战协议,并愿意给叶家子弟加官晋爵。 但叶家人不屑一官半职,他们依然生活在凌云谷,不过为了防止朝廷出尔反尔,现在的凌云谷机关重重,外人不得轻易入谷。 到了叶子铭一代,他开拓思维,不局限于打造兵器,兼顾家用工具的开发。 换言之,若不是叶子铭的革故鼎新,林依还无处打造她想要的工具。 虽然叶子铭相信林依不是坏人,但也不能坏了规矩带她进入谷中的锻造基地。 他把林依领到了普通锻造家用工具的炼炉池,并吩咐一名小厮跟着她护她安全,自己则迅速赶往议事厅处理公务。 林依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炼铁炉,原本以为自己是个现代人,见过无数高科技产物,虽说不懂炼钢炼铁,但好歹也在电视剧里看过,估摸着这古代的锻造应该就是几个大汉敲敲打打。 但眼前的场景真是啪啪打脸。 林依不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先进的灌钢法。 她兴奋的转悠了一圈,看着工人们送出的炉灰也要好奇的上前瞧瞧。 跟在身后的小厮瞠目结舌,完全不明白谷主带来的大小姐玩得是哪出。 等叶子铭处理好公务再见到林依之时,已经有些认不出她。 赭石色的裙摆布满斑驳的灰渍,袖口、裙边像是绣了黑边,倒也均匀。 发泽不再乌黑,有些灰暗,脸上带着几抹重彩,估摸着是自己没注意用脏手擦到了小脸。 看到叶子铭,林依手舞足蹈的跑到他跟前,滔滔不绝的说道:“叶楼主,好厉害,原来铁器是这么打造的,我那个手术刀,用这种方式锻打十次,肯定锋利无比——” “林二小姐,打造的事就交给在下吧,半个月,定将你要的物什打造好。” 叶子铭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她,看着她这身样子无奈的摇摇头。 “我先带你去换洗一下。” 林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刚才激动的东摸摸西看看,浑然不知自己惹了一身灰。 “呵呵…那就有劳叶楼主了…” 29 抚琴佳人 林依狐疑的跟着叶子铭上了马车,刚才明明看到不远处就是洗漱的地方,怎么还要坐车呢? 只是刚坐稳就看到叶子铭对自己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林二小姐,在下手头还有一些文书要处理,麻烦你在马车里坐一会了。” 话音一落,叶子名便拿出一堆文书认真翻阅起来。 原来他这么繁忙,林依尴尬的挠了挠头,默默撩起车帘一角看向车外。 山路有些崎岖,温度也似乎比城中低些,她放下车帘乖乖端坐在一旁。 不知行驶了多久,林依早就昏睡了过去,果然交通工具不分古今,都有一个共同特性,好睡觉! 见她迷糊过去,叶子铭立马吩咐云峰缓慢行驶,可千万别磕着她,还忍不住时不时瞄她几眼。 马车终于行驶到叶府。 云峰迅速翻身跳下马车,却不见公子出来。他皱了皱眉,为何车内没有一丝声响?难道公子也睡着了?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车帘,公子素来不在车上睡觉,今日是怎么了? 就在他犹豫不前之时,叶子铭掀起车帘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守候在一旁。随后他又放下车帘静静瞅着林依,她一脸迷糊的睡相甚是可爱,就让她再睡一会吧。 不知过了多久,林依一个哆嗦抖了抖身子。 叶子铭意识到她有些冷了,立马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二小姐,到了,来,我扶你下车。” 朦胧中看着伸过来的一双大手,林依晃了晃脑袋,应该是到目的地了,她刚想抓住叶子铭的衣袖,突然猛地一惊,自己浑身都是灰,怎么好意思弄脏人家的衣衫! 她像落水狗似的甩了甩脑袋,随即清醒了几分,抬头对叶子铭嘿嘿一笑,一个侧身咕噜一下跳下马车。 叶子铭目瞪口呆,伸着手僵立在马车旁,他忍不住感慨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女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觉得有些遗憾! 为何不握住自己的手呢? 林依撸了撸裙子,抬头一看不觉一怔,偌大的“叶府”二字映入眼帘。他怎么带自己来到了叶家府邸,太尴尬了!为何不在刚才看到的地方洗漱呢? “叶楼主,刚才的炼炉池附近不就有可以洗簌的地方嘛…” 叶子铭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一笑,那里十分简陋,是给男子洗簌的地方而已,怎么能让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在那里清洗。 况且,压根就没有女子更换的衣物。 正当林依还想说些什么时,云峰早已推开大门,管家也应声赶了出来。 “公子,您今日这么早回来啦。” 叶府的齐管家一脸惊喜,没想到公子这个时辰回府。这些日子刚刚出品了几款刀具,据说供不应求,公子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今早临走时还说要去一趟工具坊,暗示又会晚归。可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公子就回府了,把他给高兴得! 今日得给公子好好补补身子! 齐管家终于把视线落到林依身上,这才发现公子身边满身是灰的不是小厮而是一名女子。定睛一看,虽然小脸也灰不溜秋,五官却极其标志。 “公子,这位是?” 叶子铭见齐管家一脸困惑,他又扫了一眼林依,微微叹了口气。和妹妹相比,她的衣裳真的很朴素。叶子铭的脑海中又闪过早上赶车小厮的态度,想必庶出的林依在府里过得并不好,不免有些心疼。 “齐管家,这位是林将军府的二小姐,刚才太贪玩惹了一身灰。” 齐管家立马行了一礼,心想这位千金小姐还真是特别,哪有女子这般不注重自己的形象。 林依尴尬一笑,跟着叶子铭跨入叶府大门。 看着朱色的大门,她总觉得有丝怪异,颜色不算明亮,色泽有些深沉,大门的质地不似一般达官显贵的豪华,反而带着一种固若金汤的防御感。两侧隐隐有些门钉,仔细看,这些钉子内嵌在围墙里,完全看不出长度。 这是为了彰显工具制造大亨的霸气? 林依轻轻摇了摇头,这品味,她不懂。 她跟着叶子铭走过一条规整的石板路,两人来到了府上的客房。 “林二小姐,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在下这就叫丫鬟来伺候你换洗。” 吩咐完丫鬟,叶子铭低头沉思片刻,他让下人去小姐房中随便取套衣裙,反正妹妹衣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很多定制了没穿就被她束之高阁。 自己的妹妹真喜欢打扮。 待丫鬟们放好沐浴的热水后,林依婉言打发她们去门口站着。现在不比刚穿越来的时候,再复杂的衣服自己都可以穿上。但不是自己的地盘,她也不好意思长时间泡澡,只是迅速洗簌了一番,立马换上丫鬟拿来的衣裳。 可惜这飘逸的长发打理起来真费时间,她不停的搓着秀发,心想要是有吹风机多好。是不是该和这个叶子铭合作捣鼓个吹风机?要是京城的小姐夫人们人手一个,这销售量,啧啧,她似乎要流出口水。 不一会儿,丫鬟们麻利的撤下浴桶,屋子里就剩下林依一人。她梳理着头发,心想着这身衣服真合身,淡绿色的繁花纱裙,藏青色金丝刺绣的腰封,彰显自己的玲珑身段。看着这套质地上层款式新颖的衣裙,她突然想起秦水寒送自己的那套衣服,那个晕染颜色真特别。 为什么这些男人的府上都有如此漂亮的女人服饰呢? 就在她想得入神之时,突然隐约听到一阵琴声。 侧耳倾听,这旋律似乎有些熟悉。 秦水寒在百花节上弹奏过的《汉宫秋月》! 林依好奇的推开门,虽然不通音律,但这琴声略显柔软,更加细腻。 她猜测弹奏之人应该是名女子,于是寻了个丫鬟问道:“你好,可否带我去见见弹奏之人?” 被林依叫住的小丫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 看来是自己太冒昧了,哪有到人家府上问东问西的,林依不由尴尬的咧了咧嘴。 “这琴声十分悦耳,心生崇拜,想见见弹琴之人罢了,别无他意。不过时候不早了,不知叶楼主这会是否方便,我想和他打个招呼就走。” 小丫头见她不纠缠弹琴之人,如临大赦,没有公子的允许,她们哪里敢带陌生人去小姐院子。 “林二小姐稍等,奴婢立马传报公子。”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叶子铭来,林依有些无奈,想到叶子铭一路翻着文书的样子,看来都是因为自己的拜访而打乱了他的工作节奏。 真是好奇心作祟啊!今天怎么能强行跟着人家去工具坊,还把自己弄得一身灰呢… 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裙,林依又叹了口气。那叶子铭一看就是有事业心的主,人家对自己客气,可自己也不能不识抬举呀,到头来还来人家府上打扰,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就在林依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时,叶子铭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看到他矫健的步伐,林依立马起身,撸了撸没干透的头发迎了出去。 叶子铭微微喘着气,又抹了抹头上挂着的汗珠,他终于把手头间的事务全部处理完毕,想着今日难得叫林依来府上,便立马吩咐下人去准备客膳。 “不好意思,来晚了。” “不不,是我不好意思,今日是我打扰叶楼主了。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林依低着头,不自觉的拧了拧自己的手指,她是真的觉得十分抱歉。 叶子铭微微一怔,没想到林二小姐也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他忍不住仔细端详起她。一身绿衣,半干的秀发自然地披落在身后,与平日里挽上发髻插着发簪略显干练的样子不同。 这个样子,竟如此妩媚动人。 林依见他没有说话,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抬起头小心的看着他。 怎么一副呆萌的样子? 为了掩饰内心的悸动,叶子铭立马故作自然的笑道:“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晚膳了,林二小姐难得来府上,我怎能失了礼数。” 古人礼节真是繁多! 不过这么一说,林依也觉得饿了,反正都打扰了,要不吃完饭再滚吧!只是自己什么也没带,是不是太随意了? 但迎上叶子铭真诚的目光,她安下心抿了抿唇回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今日两手空空的登门拜访,还望叶楼主千万别怪罪。” 叶子铭嘴角一扬戏谑的回道:“当然不会怪罪,下次礼物补上就成。” 林依感觉吃了一瘪,这叶子铭嘴上功夫真是厉害,她休想占他半分便宜。 “对了,你府上有个弹古筝的女子吧?刚才听见了,弹得真好。是什么高人?” 她换了个话题,刚才的琴声似乎还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中。 “哪里是什么高人!正是舍妹,走,带你去见见。” 叶子铭的妹妹?林依来了兴趣,她非常好奇会是怎样的女子。 两人来到了叶府的一处院子,院中有个池塘,池塘边上种满了鲜花,院子的东面有几棵大树,枝干最粗壮的那棵树上挂着一个装饰着蝴蝶结的秋千,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院子。 “婉儿,出来迎接林二小姐。” 只见一位身着淡粉色罗纱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 竟然是她! 林依瞪大了眼睛,对呀,她也姓叶!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古典女神竟然是叶子铭的妹妹。 “婉儿见过林二小姐。” 叶婉盈盈行了一礼,刚才云峰过来通传,说林将军府的二小姐登门拜访,晚上一起用膳。她一听是林依,心里泛起了复杂的情绪。 百花节上,寒王护着的女子! 她心有不甘,立马开始梳妆准备,毕竟在容貌方面,她不想被比下去。 “见过叶小姐。” 林依赶忙回了一礼,又瞪了叶子铭一眼,不早说叶婉是他妹妹! 叶子铭嘴角一弯下巴一扬,坦荡荡迎上她的瞪眼,似乎就等着看她得知真相时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堂堂的天一楼楼主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林依哭笑不得,她不去理睬他,又把目光转向叶婉。 “叶小姐,刚才弹的可是《汉宫秋月》?” “嗯。闲来无事,练习而已,没有寒王弹得好。” 啧啧,林依抿了抿唇,果然和秦水寒有关,这叶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她的脑中浮现出一幕颁奖典礼的场景,台上司仪字正腔圆的宣布:本年度最佳情侣,秦水寒和叶婉,欢迎上台领奖。 林依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顺口说道:“这简单,让寒王教你弹不就行了,他好像弹得不错。” 虽说本意是提醒叶婉可以找这个借口约见秦水寒,但这话在别人耳中就不是这番理解。 “林二小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汉宫秋月》的曲子很美,对寒王并没有其他想法。” 叶婉知道那日秦水寒和林依的“合奏”,相当于当众宣布林依是他护着的人,她深感绝望,这么多年了,林依是他唯一示好的女人! 但她又实在隐藏不了对他的感情。 不打自招! 林依眨了眨眼,自己可什么都没有误会,误会的是她。随即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叶子铭,对他甩了个眼神,命令他赶紧替自己作证。 “叶小姐误会了,百花节的事有很多隐情,我不过是寒王的一个小奴才,叶楼主也知道,我就是寒王的御用大夫。” 小奴才?御用大夫? 一听这话,叶婉心里泛起涟漪。虽然她也怀疑林依的医术,毕竟和自己同是闺阁小姐,一个中将军的庶女怎么可能会医术,不过她不感兴趣。只要不是寒王的心仪之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叶婉一扫心中的阴郁,不由的红起了小脸。 “叶小姐和寒王可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哦。” 林依继续打趣,直到叶婉彻底涨红了脸,一脸娇羞为止。 “林二小姐,别调侃婉儿了!” 站在一旁的叶子铭并没有配合林依,反而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妹妹心仪秦水寒,是府里众所周知的事。 可那秦水寒真的会喜欢妹妹吗? 他和秦水寒的相识源自几年前的南疆告急。 当时的秦水寒还没封王,面对外敌入侵,他主动请缨奔赴边关。没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彻底镇压了骚动的番族。不可否认,那时的他已经初现王者之气,而因为兵器之事,他们又私下接触过几次。 从那时起,叶子铭就觉得他是位不可多得的皇子。 位居高位,亦能心系天下,试问能有几人? 叶婉第一次见到秦水寒,是他得胜回朝之时。 那日春风和煦,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苍兰香,她正巧在酒楼内和几位小姐赏那春色。看到街上人头攒动,便往楼下看去。 丫鬟们叽叽喳喳的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她们,原来那日恰好是五皇子边关大捷凯旋而归的日子。 从窗台望去,叶婉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秦水寒,俊美异常的脸庞不带一丝骄纵,只是目光淡然的看着前方。 那个场景仿佛一幅画,从此定格在她的心里。 自此她芳心暗许,再也看不上其他男子。 只是叶家人素来和朝廷关系微妙。叶婉的父亲虽然不管他们兄妹的私生活,但并不赞同女儿的想法,幸好哥哥并不阻挠。可惜每次相见,任自己怎么努力,秦水寒都没有对她表现出超越朋友之间的感情。 他始终对她彬彬有礼,虽然看上去不似对其他女子那般冷漠无情。 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 直到今年的百花节,看到他和林依的合奏,那个灵动美丽的女子,她瞬间觉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是,刚才林二小姐说她不过是秦水寒的小奴才? 是真的吗? 就在三人各自想着心思时,齐管家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他在叶子铭耳边说道:“公子,寒王求见。” 秦水寒这个时候来干吗? 叶子铭若有所思的看了林依一眼。 30 来访 秦水寒心中有丝不安,昨日雷青被叶子铭打发回府,说是请林依出诊。 那今日林依去找叶子铭又为何事? 他终于再也按耐不住,立刻吩咐玄风驱车前往叶府。 秦水寒不否认对叶子铭的欣赏。 作为天一楼的楼主,做事雷厉风行,敢于推陈出新,不局限于给朝廷提供兵器,更是把铁器生产融入到百姓的生活之中。几次的交谈,他更是相信叶子铭会把叶家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有野心,不执着于权力。 只是待他真正到了富可敌国的境界,皇室和叶家还可取得平衡? 毕竟叶家不同于南方的的百里世家。 作为秦朝最大的富商,百里世家从不参与朝政,不同于给朝廷提供武器的叶家,百里世家只给予建议。 至今为止,秦水寒都没有见到过百里世家的任何一个人。 作为秦朝的皇子,他不可能忘记自己的立场,即便惺惺相惜,也无法跨越身份的壁垒。 他绝不允许林依参合到这种复杂的关系之中。 听闻秦水寒登门拜访,林依微微一怔,他怎么也来了?随即眼光落在一脸期待的叶婉身上,顿时恍然大悟。 人家来找红颜知己,那可是天经地义! 叶婉心里小鹿乱撞,很想立刻冲到闺房整理衣着妆容,但碍于林依在旁,一下子不知如何告退。 她焦躁万分,一双玉手不停的搓着手绢。 身后的贴身丫鬟兰馨知道寒王来了小姐必定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毕竟现在的装扮不过是不想输给林二小姐。但若是为了寒王,小姐肯定会换一个妆容,那必须是精心打扮。 兰馨贴心的走到叶婉身旁大声说道:“小姐,深秋夜晚寒凉,您加件衣裳吧。” 真是个聪慧体贴的丫鬟,叶婉心领神会的拿出手绢捂住小嘴轻咳了几声。 “是感到有些凉了,林二小姐,哥,你们先去,我等会就来。” 话音未落,她就立马转身和兰馨交换了个眼神,火速返回闺房。 看着叶婉和丫鬟急匆匆的样子,林依有些纳闷,虽说夜晚会凉,但她穿的并不单薄啊。 果然是大家小姐,身子骨太弱,应该好好补补! 叶子铭猜到自己的妹妹应该是去梳妆打扮了,自不说破,他又打量了林依一眼,不施粉黛的小脸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林二小姐,这边请,我们去前厅。” 此时的秦水寒也被管家带到了前厅,看到叶子铭和林依有说有笑的一起走来,心中醋意大起。 “寒王,有失远迎。” “岂敢。今日突然拜访叶公子,多有打扰。” 林依看着两人煞有其事的寒暄,心中有些纳闷。 这不是传说中的内兄和妹夫的关系嘛,怎么显得这么生分? 难道是因为古人重视礼节,加上叶婉还没有过门,所以不能坏了规矩? 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也该行个礼? 可是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秦水寒,何必突然改走大家闺秀路线,毕竟她可是最怕繁文缛节的人。 作了片刻思想斗争,林依还是想保持自己,于是随口问道:“寒王,你怎么来了?” 这到是帮叶子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嘴角一勾期待秦水寒的答案。 “……” 竟然问自己怎么来了! 秦水寒愈加生气,看着她湿润的头发,脸上还带着一丝沐浴过后的水灵,俨然一幅刚刚洗浴过后的样子。 他的怒气在爆发的边缘游走。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今日无缘无故不去医馆,林二小姐把万古医馆当成什么地方了?本王去了你府上,才知道你去了天一楼。你这个样子,可是给叶楼主添了什么麻烦?” 当然他才不用去林府问她行踪,犁尚早已汇报。 林依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一下子没了揶揄他和叶婉的心情,难道来叶府就是为了训斥自己?好端端的摆什么架子,还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况且今日畛大夫坐诊,并不是自己当班,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自己旷工! “今日不是我坐诊!” 秦水寒当然知道。 一旁的叶子铭有些尴尬,他还没见过秦水寒这个样子,但也确定今日他就是为林依而来。 林依低着头,心中说不出的委屈。 “今日…原本就不用去医馆…” “哦?那你自己看看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秦水寒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只是觉得一肚子火。 “我……” “你可知叶楼主是什么人?怎可随随便便打扰人家?” “寒王,林二小姐没有打扰在下。” 叶子铭也不知道秦水寒发什么无名火,心想原来秦水寒也会有如此不淡定的时候,突然有些想笑,他又瞄了林依一眼。 林依被秦水寒说得无地自容,回想今日之事,她的确心中有愧。人家叶子铭堂堂一楼主,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占用他的时间不说,还跑到他府上打扰,的确添了好大的麻烦。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大人教训的小孩,无力反驳,童年的阴影突然吞噬起她的心灵。 那可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小时候的自己,做什么都不能留住妈妈。 记忆中,每次和妈妈相见,总是充斥着训斥和不屑,只有在外婆身边才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亲人的温暖。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坚强,不经意间,那些不能坦然面对的回忆还是成为了自己的软肋。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哭,可是眼眶还是承载不住噙满的泪水,终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她觉得好委屈,可是这一切和秦水寒有什么关系! 她抬头狠狠的瞪着他。 “今日是我给叶楼主添麻烦了,可是寒王,这一切和你无关!” 三人静静的站在原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叶子铭打破僵局,尴尬的说道:“林二小姐见外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有些错愕,不明白为何林依会这么伤心,也不知道哪里给自己添了麻烦,而这个样子的秦水寒,也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叶楼主,不好意思…今日是我失礼…知道您日理万机,还非要跟着您去工具房。把自己弄得满身是灰…真不好意思到您府上打扰…” 林依努力不让自己哽咽,不过既然变成这个状况,她有必要向叶子铭表达今日的歉意。 听到二人的对话,秦水寒多少猜出事情的缘由,他双手握紧了拳头,真想煽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能用那种语气说她呢? 看到林依流泪的样子,秦水寒顿时怒意全消,只剩下了自责。 他万分后悔,虽然知道她性格豪放,但终究不过是个弱不经风的千金小姐。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第一次有种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想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甚至想拥她入怀。但终究只是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此刻叶婉款款走了过来,她盈盈一拜,那优雅的风姿宛如风华内敛的惠兰。 “婉儿见过寒王。” 可惜她一心只在秦水寒身上,没有注意到厅内诡秘的气氛。 一旁的三人均收敛了神情。 秦水寒努力装作一脸平静。 “见过叶小姐。” “各位,我们去用膳吧。” 叶子铭顺势带头往客厅走去,心里琢磨着秦水寒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误会了什么?他瞥到身后的林依努力跟着自己的步伐,看来她是有意和秦水寒拉开距离,便放慢了脚步。 林依感到叶子铭放慢脚步,抬头感激的看着他,在他身旁小声说道:“叶楼主,今日谢谢你了,改日向你赔罪。” “不用不用。” 叶子铭轻笑一声,内心却十分期待“改日”相见。 几人来到客厅,一排仆人站在一旁等他们落座摆膳。仆人井然有序的上好菜后便退到了门口。 这阵势,颇为壮观。 不过只有林依一人觉得。 秦水寒用膳讲究,但不喜欢一排人伺候,嫌纷乱扰人。 而叶婉却觉得排场还不够,都没有唱曲的。 管家倒是安排了唱曲的歌姬,听说寒王来访,便被公子取消了表演。 待叶子铭动筷后,林依立马吃了起来,面对这一桌子的佳肴,她不想和肚子过不去。只是经历过刚才的事,她实在情绪低落,闷着头越吃越慢。 在叶子铭看来,性格颇为豪爽的林依吃饭的样子到和一般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 只有秦水寒知道她没有食欲。为表歉意,他不动声色的把一盘桂花糕推到了林依面前。 看着眼前的桂花糕,林依微微一愣,他竟然知道自己喜欢吃桂花糕? 同样的一幕,落在叶婉眼里只觉一阵心痛。 刚才她特地回到闺房描了眉抹了口脂。那口脂可是舶来之物,抹在唇上,红润但不艳俗,隐隐之中更是有股百花的香味,沁人心脾。她还让丫鬟补了些胭脂,换了一副金累丝镶玉耳坠。整个人看上去仿佛玉琢一般精致,可惜至始至终秦水寒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叶婉强打起精神,舀了一碗羹端给秦水寒。 “寒王,您尝尝这个。恰巧前些日子打了只果子狸,做的这道清凉臛碎,切碎凉食可鲜美了。” 秦水寒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动勺子,此时的他也没有食欲。 一顿晚膳,吃得压抑。 只有叶子铭吃得欢快,他不介意看出好戏。 显然秦水寒和林依都心不在焉。妹妹努力取悦秦水寒,却丝毫不见一点进展。虽然他疼爱这个妹妹,但感情之事还是得靠当事人。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终于等到叶子铭放下碗筷,他似乎很满意桌上的菜品。 林依不由感慨,叶子铭真是个妙人,这种氛围之下还能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而自己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心情不好,自然回去休息才是王道。 “叶楼主,今日多谢盛情款待,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林依努力挤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随即起身行了一礼。 “我送你。” 叶子铭立马站了起来,她的马车被自己打发走了,肯定得尽地主之谊。至于秦水寒,就让妹妹应付吧。 “婉儿,你招待寒王。” 能和秦水寒独处,叶婉自是求之不得,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激动的刚要开口说好,没想到秦水寒嗖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本王也告辞了,正好顺路送林二小姐回府。” 一听这话,林依一脸懵圈,驻足紧蹙起了眉头。 她沉默片刻冷冷的开口说道:“寒王府在城南,林府在城西,不顺路,还是不劳烦寒王了。” 说完她求助似的看向叶子铭,希望他能送自己回府,毕竟马车也不那么好找,她也不认识回去的路。 叶子铭依旧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他心如明镜,到要看看秦水寒会如何应对。 “本王不觉得远。” 秦水寒硬邦邦的说道,此时的他真想过去抓住林依的小手,不让她离开自己。 “……” 看着他神情严厉不容置疑的样子,林依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和自己杠上了? “叶小姐,你看今日这么巧,寒王到贵府做客,不如趁机请教寒王那曲《汉宫秋月》?” 林依把叶婉推出去,心想红颜知已在那,别胡搅蛮缠! 心早已凉了半截的叶婉,听到林依的这句话,勉强打起精神。 她强颜欢笑道:“寒王,婉儿琴艺不精,不知今日可否指点一二?” 秦水寒没有理会叶婉,而是径直走向林依。 他不由分说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双眼直视着她的眼眸,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意。 “今日本王送你回去!” 随即头也不回的对叶婉说道:“叶小姐,今日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话已至此。 秦水寒向叶子铭行了一礼,连拖带拽的带走了林依。 没想到秦水寒竟然会如此霸道,叶子铭的心里有些怪异,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林依,这个女人还真有魅力。感情这种事总是旁观者清,叶子铭露出玩味的笑容,只有林依不知道秦水寒的心意。 秦水寒的眼里没有妹妹,何须强求。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叶婉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哀。 她潸然泪下痛哭道:“哥…婉儿心痛…” 叶子铭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拧了拧她的鼻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哥…我哪里不如林二小姐…” 她知道同样是闺阁小姐,林依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特别,她无法道明,只是心有不甘。 看着为情所困的妹妹,叶子铭真的爱莫能助,同为男人,他知道自始自终秦水寒都没有越矩半步,更谈不上玩弄妹妹的感情。 叶子铭潇洒不羁,豪情万丈。 对他而言,感情就是情到浓时人自醉,只是还没有出现能让他爱到深处心不悔的人。 他有一位红颜知己,但始终没有娶她,那种关爱和爱情不同,只是两人相互牵绊又心照不宣而已。 他佩服秦水寒在男女之情上的自制力,当初和林依的传言他并没有信。 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假。 林依,是他的心中之人! 如果自己横插一脚,林依会选择谁呢? 叶子铭垂了垂眼眸,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林依是什么感情。 “傻妹妹,你没有不如林二小姐,一切不过是缘分未到而已。” 31 表明心意 马车疾行在回林将军府的路上。 林依一如既往的坐在角落。 此时的秦水寒样子有些凄惨,毕竟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道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他不知做了多久的心理斗争,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林二小姐,今日是本王不对。” 林依叹了口气,自己刚才怎么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呢?秦水寒不分青红皂白,她又何必和他计较,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为何要在意他的话。 突然她好想家,好想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 不知道外婆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死一蹶不振? 对于远在法国的妈妈而言,即使没有了自己的存在,也无足轻重吧。 半晌,林依总算意识到秦水寒的视线,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表个态,于是便冷冷吐了一句。 “嗯…没什么。” 声音清冷低沉,她的思绪,依旧在那个遥远的现代。 秦水寒眯着眼紧绷着薄唇,眉头皱得更深了,袖中的拳头始终紧紧的握着。 这回答是原谅自己了,还是仍在生气? 好不容易拉下脸和她道歉,这是什么态度! 不知过了多久,秦水寒无奈的松开了拳头,柔声下气的说道:“我只是担心你,也不想你和叶子铭走得太近。” 林依回过神来,敢情刚才秦水寒是和自己道歉呢? 这会儿又在向自己解释? 她觉得有丝不可思议,不过自己真的没有生气。原本她就不是爱作闹的女子,也会自我反省。事情过了,也不全是他的错,多半是自己内心不想被人掀开的童年阴影作祟而已。 “我真的不生气了…刚才…是有点生气。反正都过去了…” 这回答让秦水寒始料不及,突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车内气氛继续尴尬。 林依终于意识到身旁的秦水寒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她顿了顿随便拣了个话题。 “寒王,你和叶楼主关系好吗?” “嗯?” “我看你们蛮熟的。叶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今日又何必和我抬杠非要送我呢,让他们误会可不好…” 秦水寒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 半晌,他无奈的开口说道:“叶子铭确实是不可多见的年轻俊才。至于叶小姐,我对她并没有儿女私情。” 林依十分讶异,那么温婉如玉的美人,秦水寒都没看上? 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这么漂亮你都不喜欢,难得人家还那么喜欢你!” “你!” “我说错了?” “人家漂亮,本王就要喜欢?人家喜欢本王,本王就要喜欢她?” 秦水寒有些愤愤不平。对于男女之情,他的心思不知从何时起,都集中在了林依身上,可她从来都不领情,竟然还把自己推向别的女子。 他气得快要吐血。 “那本王喜欢你,你可喜欢本王!” 林依有些愕然,愣愣的看着气势汹汹的秦水寒。她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只是这样的态势,真没让人听出是喜欢,反而像是在赌气。 “…寒王,话不是这么说的……” 秦水寒一脸黑线。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林依也能感到他的不悦,但自己真的没有说错什么啊! 她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秦水寒无可奈何的长吁了一口气。 半晌,他幽幽开口说道:“本王中意于你,也不知从何时起,你就这样慢慢的住进了本王的心里。可是你对本王总是避而远之…本王一直很想知道,除了皇子身份,你对我到底哪里不满。”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飘渺和无奈,又夹着一丝期望和霸道。 传到林依耳中,直达她的心里,掀起了阵阵波澜。 他说得如此真诚,问得如此直率,仿佛此时的秦水寒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寒王,只是一个怀着赤诚之心倾吐爱慕之情的普通男子。 林依咽了口唾沫,自己不能践踏别人的真心,她得认真回答。 “我对寒王没有不满…只是从来不知道寒王的心意…自己不过一个普通女子,无论身份地位都不可能高攀寒王…” “那你现在知道本王的心意,又有如何感想?” 秦水寒问得迫切,呼吸都有一丝凌乱。 真是咄咄逼人啊! 林依自己也不清楚对秦水寒是什么感觉。现在回想起他做的一切,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落花有情。 她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自己的心意是什么呢? 她喜欢他吗? 秦水寒不同于她周边的男子,现世那些年龄相仿的男生并不会有他那样的气场。他睿智,冷静,霸道,还帅得无可挑剔,这样的男子,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 只是这样的人,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向自己传达心意,林依觉得有丝不真实。 她不想在仓促之间作出不负责任的回答。 “我…” 林依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本想借口说自己还小,现代社会哪里才二十出头就结婚,可是转念一想,这可是古代,原身早过及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我暂时还没想过成亲嫁人。寒王可否…不要这么急的…逼我回答…” 这是秦水寒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他收了收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怎么忍心逼她。 此时的他,心中还有一丝窃喜,比起每次都得不到回应的样子,听着她为难的回答,他觉得十分满足。以他对她的了解,知道她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假话。真不喜欢肯定会立马挑明。更不会畏惧自己。迄今为止,她可是唯一不会顾忌自己寒王身份的女子。 秦水寒温柔的笑道:“不逼你,只希望林二小姐能记住,你一直在本王心里。” 林依的脸瞬间红得像个苹果,她不自觉的扇了几下,转而又放下了手,反正车内光线昏暗,身旁的家伙肯定看不清楚。 只是不能再撩了,会超过自己的心理承受极限。 林依努力想避开这个话题,就在尴尬万分之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自己的经济基础还没夯实! “我不急着考虑婚姻大事是因为…因为我还想多赚点钱…没钱不踏实…” 画风转变太快,刚才还十分羞涩的她,怎么突然一本正经的提赚钱? 顿时,秦水寒表情僵硬哭笑不得。猛然想起当初她来医馆求聘的样子,不由好奇这林二小姐是遭遇了什么如此缺钱? 既然这样,自己的皇子身份不应该是最好的金钱保障,又为何会不喜欢皇室呢? “你若能嫁给本王,本王肯定不会亏待你,难道寒王府不能提供你想要的生活?你又为何如此执着于赚钱?”秦水寒真的很好奇。 毕竟林依是现代人思维,当代女性可得有独立精神,再加上好男人实在难找,她不先自己强大怎么能行。 “寒王喜欢我时,必定会对我倾其所有,哪日不喜欢我了,那我不就饿死街头了?所以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可不可以赚钱的问题。” 林依辩解得理直气壮。 就算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该有的赏赐俸禄也不会少半分,只要身份在,怎么就会饿死街头? 秦水寒皱了皱眉,更何况自己是真心想以寒王妃的身份娶她,也没有三妻四妾的打算,否则不会到了二十三岁也不娶妻纳妾,而大自己两岁的太子秦哲早已立了三个侧妃。 但林依所说之话,似乎重点也不在于饿死。 他有点混乱,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林依认真的盘算着她的小金库,再过一个月试用期,自己就能拿一千的月俸了。 “寒王,别忘了还有一个月,就得给我一千的月俸了哦,马大夫他们可没否定我的医术,你可不能食言啊!” “……” 马车到了林将军府。 刘管家早已提着灯笼候在门口。 秦水寒扶林依下车,不小心触摸到她的小手。 那一刹那,林依的手猛的一缩,脸又红了起来。 在灯笼的映射下,简直就红得像个苹果。 玄风低头扶着脚踏,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刚才自己应该没有听错,主子向林二小姐表白了! 只是,这位林二小姐的回答实在令人无语,他觉得主子遇到人生最大的对手了! 真是混蛋! 林依知道此时的自己肯定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似的,干嘛和自己表白,害得扶自己下车都不好意思了。随即她立马转手抓住秦水寒的衣袖,避免手指的接触跳下了马车。 这一切落入秦水寒的眼中,仿佛吃了蜜一样甘甜。他今晚很高兴,觉得不枉此行,幸好去叶府接她,否则就不会有机会敞开心扉。 不过想到叶子铭,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安。 他立马霸道的宣布主权。 “那个叶子铭,你不要走得太近。” 林依无语,自己还没有答应他什么,就这么大的醋劲!她不由眼眸一垂睨视着他。 “我不过是麻烦叶楼主打造几样工具,有助我行医救人,寒王,你这是要限制我人身自由呢?” 秦水寒略有所思,的确,天一楼打造的工具是最好的,自己的工具房还无法比拟。 不过他突然有些好奇林依需要打造什么。 “非也。” 林依盯着她,等他的下文。 他从来没有想过限制她的自由,他要的是她的真心。 “你需要打造什么工具?” 林依思忖片刻,图纸已经给了叶子铭,描述了他也不见得能懂… “秘密,不过打造好了我立马拿给你看,你可以期待一下。” 话音一落,林依扬起小脸嘴角一弯。 只要涉及医术,她总是自信满满的样子,秦水寒也跟着弯起了嘴角,突然有些期待是怎么样的工具。 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觉得真是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撸了撸她的秀发。 “总算干了,你这样也很——自然。” 他想说她垂落着头发也很美,可是又觉得过于直白,会不会显得自己像个登徒子? 见他伸手摸自己的头发,林依也是微微一怔,迎上他的双眸,又完全没有一丝登徒子的样子,眼里满满都是柔情。 刘管家和小厮都在门口呢! 林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害羞得不敢抬头。 她挪了一步,靠近他小声说道:“反正天气会越来越冷,头发披着还能暖和点。那我就这个发型吧,不用的头饰还可以让翠竹当了。” 秦水寒万分感慨,这林二小姐是有多缺钱! 32 沈诗桦相邀 回到心草阁,翠竹赶紧迎了过来。 看到自家小姐穿着一身漂亮的衣裙,翠竹立马误解又是寒王赠送。 她微笑不语,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林依。 “小姐,今日丞相府的沈小姐派人给您送了封信。” 那个落水的小姐? 林依拆开手中的信,娟秀的字体印入眼帘。她自然猜到是为了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只是没想到对方直接邀请自己去沈府一聚。虽然无意结交达官显贵,只是一想起那张满脸是水柔弱苍白的小脸,她心中泛起一丝怜悯。 “翠竹,给我磨墨,我给沈小姐回个信。” 看着那封落笔如云烟的信,林依苦笑起来,自己的字那么丑,又要花费一个晚上写字了… 不过林依也想知道她是否安好,随即回复三日后赴约。 应邀当日。 林依让翠竹给自己梳了个漂亮的发型,她想戴上那支秦水寒送的珠花发髻,显得有些小姐的样子。不过衣裙倒是纠结了半天,秦水寒送自己的舍不得穿,叶子铭府上的太花哨,她甩了甩脑袋,还是自己的工作服最合适。 翠竹的巧手立马把她两边的头发挑出一小股固定在脑后,和头顶的头发一起束好,插上了珠花发髻。 “小姐,果然还是寒王送的这支发簪,最配小姐。” 她故意强调了“寒王”二字,在林依耳边笑得花枝乱颤。 是啊,那时候就时常接受秦水寒的礼物,发饰、衣服什么的,怎么就没早发现他的“用心”,林依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他。 她不由的红起了小脸。 翠竹难得看到自家小姐略带羞涩的样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姐几日没见着寒王啦,寒王怎么还不来呢?小姐都要思念成疾咯。” 真是平日里太没主子的样子,翠竹都敢这番嘲笑自己了。 “再说,可就罚你抄写医书了哦。” 林依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药方经典》,这是她前日从医馆借来的古籍,字迹太潦草,看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奴婢不说了。”翠竹努力忍住笑意,帮她理了理衣裙。 万古医馆。 看到林依一副打扮过的样子,顾小二心中有些纳闷。 一直都不注意形象的林二小姐,今日是怎么了? “林大夫今日气色真好。” 这是夸衣服,还是夸自己? 林依嘟嘴说道:“顾小二的眼睛可是还没好,我哪天气色不好了?再给你扎两针?” “不不,小的眼睛好了…” 顾小二讪讪一笑,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虽然林二小姐扎针很有效,但此时的她,看着不像是给人治病的样子,好像只是为了扎自己而已! 林依抿了抿嘴,头一扬,进入内厅开始了今日的坐诊。 转眼到了申时,她收拾好东西去找雷青。 “雷侍卫,我和丞相府的沈小姐约好去她府上,可否麻烦你带我去?” 雷青立马答应,心想这次回去报告主子肯定没有问题,上次被叶公子打发回府,主子那个一脸黑线,想起都觉得一阵寒意。 马车七弯八绕到了丞相府。 林依踩着脚踏跳了下来。抬头望去,沈丞相的府邸整体色调偏暗,显得年月悠久。暗红色大门顶端悬挂着黑色金丝匾额,龙飞凤舞的题着“沈府”二字。 这就是古代权力至高的丞相府邸! 望着牌匾,林依心道真是威严气派,刚想驻足多观察一会,门内的管家立马开门迎了出来。 不待林依开口,雷青行了一礼,介绍了她和自己的身份。 “卑职是寒王府的侍卫雷青,负责护送林府二小姐。” 沈府管家微微一愣,为何寒王府的侍卫给林府二小姐赶车? “雷侍卫,这边请。” 雷青对林依行了一礼,看样子是要等她回府。 多么贴心的侍从,林依都想把自己的薪水分些给他,这个秘书可真是杠杠的! 她不知道雷青不过是履行犁尚的任务,毕竟他俩是好兄弟,而且私下里也觉得主子必定会娶这位林二小姐,怎么能不尽心尽力的伺候。 林依跟着管家进门,一条十分规整的石板路通向大厅,两边林立着一些怪石。不过院子围墙边种满了各式的芍药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给这威严的外院添了一抹温柔。 再行几步,一个转弯来到了题名“萃福园”的院子。 进院便见一个花架挂满紫藤,淡紫色的花朵倾泻而下,美轮美奂。 “林二小姐,里面请。”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候在院子门口。 “多有打扰。” 林依定睛一看,原来是上次落水时在沈小姐旁边的小丫头,果然是贴身丫鬟。 进入内厅,和一般女子的内厅不同,黑檀木镂空雕刻的架子上放了很多书册,满眼望去,也并没有女子热衷的女红绣架。 沈诗桦从屏风后走来,一身紫蒲色长裙清丽秀雅。 又是一个绝代佳人,只是脸色过于苍白。 “林二小姐,一直没有机会言谢,今日总算得以相见,还望见谅。” 沈诗桦落座正席,又对身旁的丫鬟说道:“梅儿,上壶爹爹前日带回府的蒙顶石花茶。” 名唤梅儿的丫鬟立马奔了出去。 “林二小姐,请坐。” 沈诗桦温婉的挥了挥衣袖,示意林依坐在自己身旁。 林依颔首一笑,撸了撸衣裙坐了下去。 “沈小姐无需挂齿,我不过恰巧会些医术,举手之劳而已。”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是自那以来,一直身子骨弱,最近好不容易精神了一些,很想见你,就约你来府上坐坐。” 没想到梅儿已经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她娴熟的布上茶点。 又是个高效率的小丫头,林依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虽然蒙顶石花也是自己听说过的名茶,但她觉得还是西湖龙井更香。她侧头看了一眼沈诗桦,只见她抿了一小口茶又立马放在了桌上。 看着桌上的茶点,林依也不客气直接拿手抓了一块。 枣子的香甜味和动物油脂的酥香,不错! “沈小姐,这个真好吃,是什么点心啊?” 沈诗桦微微一愣,这林二小姐丝毫不拘谨,吃东西真豪气! 她抿嘴笑道:“这是枣泥酥饼。” “沈小姐不尝尝?” 沈诗桦摇了摇头,轻声一笑。 “最近一直没什么胃口,以前也很喜欢吃这点心呢。” 林依皱了皱眉,古代女子怎么都如此娇弱,这些女子是吃不饱还是以弱为美呢… “林二小姐,您倒是个利落之人。” 沈诗桦看她吃得这么香,觉得她与其他闺阁小姐完全不同,但很符合自己口味。 林依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那日之事,我知道是谁推我落水。” 沈诗桦抿了抿唇,表情淡然眼中却透着一丝坚毅。 林依放下了手中的点心,静静的看着她。 “太子暗地里和爹爹不和,只是没想到会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事。” “那你还要嫁给太子?” 林依有些惊讶,原来她是知道的。 “朝中大臣多支持太子,作为丞相之女,与他联姻本是最佳政治选择。只是没想到他这般不喜欢我。” 沈诗桦神情黯然,为了这场政治婚姻,她放弃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林依轻轻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有些不太明白古代女子的想法。 “太子敢对你出手,就不怕他也对沈丞相出手?” “这…” 沈诗桦低头抿了口茶,随即目光坚毅的看向林依。 “爹爹乃是当朝丞相,为人正直,从来没有做过贪赃枉法之事,怎么可能对爹爹动手。” 沈诗桦从来没有想过有这种可能性,只是觉得太子不喜欢自己而已。 林依心里叹了口气。之前听秦水寒提起过其中之事,太子想除去沈天昊扶正娄黎,只是这些事她不想告诉沈诗桦,毕竟贸然说出口怕对秦水寒不利,也怕引起不必要的纷乱。 林依换了个话题。 “沈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林二小姐,你…”沈 诗桦没想到林依会问得这么直接,顿时小脸红到耳根。 林依微微一愣,好像是太冒昧了,只是觉得沈诗桦不像一般女子,既然那秦哲都要害她,怎可不立马斩断这个想法?如果有心仪之人,更加不要管什么狗屁太子! “我…有心仪之人,只是…今生无缘了。” 想到在书院相识的太尉二子左浩然,沈诗桦的心就揪了起来。他们彼此心有灵犀,总有说不完的话,虽然没有海誓山盟,但只要在一起,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对方。 可惜虽没下诏,皇上的一句话就判定了她的人生。 在不久的未来,她会成为太子妃,只因她是丞相之女。 所谓的政治联姻。 自那时起,她再也没有去过书院,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摆上他喜欢的书,每当翻看这些书,就仿佛回到曾经的日子。 满脸柔情,万般不舍,这又是何苦! 林依无奈的叹了口气,明明有心仪之人,又何必牺牲自己。 “我救你一命,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自己。” 沈诗桦收敛了神情淡然一笑。是林依救了自己一命,而刚才的问题,更是直接拷问自己的灵魂,她忍不住又打量了她几眼,精致的五官显得十分温柔,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一丝果断,身上的衣裙有些朴素,不过头上的发簪十分名贵,真是一位奇女子。 她笑着站起了身,不由自主的走到书架旁,拿起那本《六韬三略》,这是左浩然最喜欢的书。翻开书籍的那一刹那,一个不留神,书中的书签滑落在地。 林依起身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书签。这是一张质地厚实的浆纸,隐隐散发着檀木香。 上面写着一句诗:郎骑竹马来。 字迹铿锵有力,一看就知道出自男子之手,她轻轻拂去粘上的灰尘,向沈诗桦递了过去。 沈诗桦盯了良久,把书签插回书里,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书,是他送的,书签,亦是他亲手做的。 然而现在,物是人非。 林依猜出几分,这书签应该是心仪之人所送,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感受到别人的关怀,沈诗桦像是找到了发泄之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猛的咳了起来。 林依立马扶她坐到椅子上。 原来人真的会悲痛欲绝。 门外的梅儿也立马走了进来,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 这咳嗽声似乎有些不对劲,呼吸怎么如此急促,林依立马给沈诗桦把脉。 脉搏亢进有力,有问题! 林依一脸冷厉的看着身旁的梅儿。 “你家小姐最近有可有哪里不适?” “小姐上次落水,就一直身体不好…奴婢也说不清哪里不好…一直吃药…今日的药还没服用…” 梅儿有些语无伦次。 “你马上去把药拿来!” 林依立马抽出腰间银针向沈诗桦的云门穴刺去,又拉着她的手按压手上的穴位,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她的咳嗽。 “林二小姐…见笑了…” 沈诗桦喘着粗气,原来想起左浩然,自己的心会这般疼痛,痛到身体也跟着抽搐起来。 “沈小姐,你再休息一下,不用说话。” 林依眉头紧蹙,这不是一般的咳嗽,种种症状更像是亢奋中毒,只是不知道什么毒。 梅儿拿着碗药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小姐,要不要先服下这碗药。” “且慢!” 林依本能的接过药闻了闻,果然有问题。她眯了眯眼,思索片刻便吩咐梅儿。 “你去厨房熬些黄芪,这药加入黄芪药效会更好。“ 梅儿微微一愣,林二小姐是上次救了自家小姐的大恩人,说得肯定没错!她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林依蹲下身子抓住沈诗桦的手臂,一字一句严肃的说道:“沈小姐,你必须仔细听我说,有人要害你,这是毒药,里面含有大量草乌,幸好熬制时间久,减弱了些毒性,否则连续服用十日,你必定心率过快衰竭而死。” 沈诗桦一脸惊愕,她看了眼药碗,又怔怔的看向林依。自己已经服了三日,的确没有任何改善。往常大夫开的补药,服下两日必会感到效果。 是府上的大夫有问题? 可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是那位何大夫侍奉丞相府,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她咬了咬唇,目光无比沉静。 “我会查出是谁要害我。” 没想到此时的沈诗桦竟如此冷静,林依有些刮目相看。 她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知道你身边有谁可信,刚才是故意支走你的丫鬟,你可要千万小心。” 沈诗桦感激的看着她。 林依莞尔一笑,收了针继续说道:“明日我给你配几副药,你连着服用几日,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 “林二小姐,大恩不言谢。” 林依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说道:“沈小姐,这话我可能不当讲,但也想一吐为快。牺牲自己的爱情并不是大义凛然。更何况那个太子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你嫁过去也不会对沈丞相有任何帮助,因为太子根本就没有尊重你。” 话已至此,林依希望她能早日做出决定。 33 林卫夫 送走林依后,沈诗桦坐在桌前回想这些日子发生之事。 默默一个人承受?还是和爹爹说清楚? 看着手边的《六韬三略》,她又抽出那张书签,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小心捂在怀里。 不知回送給左浩然的那张书签是否还在! 当初作为还礼,沈诗桦在自己做的书签上写下“晓看天色暮看云”送给了他。 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左浩然小心翼翼接过书签的样子。 那日阳光和煦,空气中弥漫着丁香花的味道。 左浩然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将书签轻轻揣入怀中的那个动作,仿佛是将她的一颗真心悄然的收入了心底。 那个画面,一直深深珍藏在她的心中。 沈诗桦不再犹豫,她猛然起身,大步迈向父亲的书房,决定将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 听完女儿的叙述,沈天昊气愤的砸碎了手里的茶杯。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竟然推你落水!” “爹爹…” “这药中下毒可和他有关?” “下毒之事,诗桦不知…” 看着勃然大怒的父亲,沈诗桦一时不知所措,心想父亲如此疼爱自己,仿佛就要带人去闯太子府似的。 这可不是玩笑! 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被秦哲如此欺负,还差点丧命,沈天昊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他知道秦哲和自己是貌合神离。圣上的指婚不过就是想权力制衡,毕竟自己是一代元老,而且和百里南明又是至交。 按照沈天昊的推测,朝中的寒王日后不是与兵部尚书之女就是和大将军之女成婚。 毕竟,皇帝最看重的就是这两个儿子。 虽然在他眼中,寒王比太子更有帝王之气,但既然皇上开口,太子也算一表人才,当时也就没有反驳。 如今看来,简直就是害了女儿。 沈天昊心中十分内疚,但幸好女儿没有受到伤害,想到那个林府二女,他神色稍霁。 “诗桦,下毒之事,为父必将给你查出来,今日多亏了林二小姐,日后也替我向她道个谢。” “爹爹放心。” “为父明日就恳请圣上废了和太子的婚约。” 沈天昊横眉怒目,真想带人去太子府对峙,可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个秦哲,府上都有三个侧妃,虽然将自己女儿嫁过去肯定是太子妃的身份,但一想起那三个侧妃,沈天昊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 宗正和廷尉之女相貌也算说得过去,可那太仆之女真是不敢让人恭维,据说都是因为提供了大量财富才入了太子府。 不可否认秦哲手段够高明,他自己不贪污,但却唆使别人贪污,顺便以亲家身份名正言顺的收入自己的荷包。 秦明帝为何立他为太子? 其实沈天昊一直没想明白。 不过他还是决定尽早向圣上说明,但女儿的婚姻大事总得早日落实。 沈天昊垂了垂眼眸,这个人选,他立马想到了秦水寒。 传言这位寒王会和兵部尚书之女霍紫鸢联姻,毕竟霍紫鸢比那大将军之女楚心懿温柔端庄多了,只是皮肤略黑外貌不算可人。 沈天昊舒了口气,毕竟寒王还没有迎娶,和那两女相比,自己的女儿花容月貌,肯定会有机会。 “诗桦,你可愿意嫁给寒王?” 沈诗桦没想到父亲想把自己推给秦水寒,虽然对他没有恶感,但自己喜欢的是太尉二子左浩然,她真的不想嫁给皇子。 “爹爹,我…”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父亲自己有心仪之人,忽然想起寒王和林依的传闻,她立马拿她做起了挡箭牌。 “爹爹,寒王和林二小姐两情相悦,诗桦不想介入他们二人之间。” 寒王和林二小姐? 这到是个有趣的组合,沈天昊不由轻笑一声,只是秦水寒不可能纳庶出的女子为正妃,更何况林卫夫不过一个中将军。 “诗桦,林二小姐顶多是个侧妃,你嫁过去就是正妃。那个林二小姐听上去也不像坏人,你和她必定能和睦相处,一起侍奉寒王不好吗?” 一听这话,沈诗桦心中焦虑不安,她想为自己而活! 她不喜欢秦水寒,更不想夹在秦水寒和林依之间。 最终她抿了抿唇,不得已的坦白道:”爹爹,我有心仪之人,太尉二子左浩然!” 这… 沈天昊捋着自己的胡子,不由陷入了沉思。 回到林府,林依感觉气氛不同往日。 见不到管家的身影,整个林府灯火通明十分嘈杂,似乎还多了很多侍卫。她穿过长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厮,她立马叫住了他。 “府里出了什么事吗?” 小厮看到是府上的二小姐,深知林依的身份今非昔比,立马毕恭毕敬的回道:“林将军重伤,好像失去了意识,刚被抬进来不久。” 自己的将军老爹回来了? 还重伤? 林依嗯了一声,摆手示意小厮接着去忙活,她得消化一下这条消息。 在现世,林依从来不知道父亲是谁,更别说父爱。但是刚才自己身体的反应,让她知道原身对这个父亲的担心和依赖。 她客观的盘算,自己唯一的靠山回来了,但是又倒下了,原身怎么这么苦命! 林依又叹了口气,至今还没怎么和大夫人交过手,顶多就是林萱儿没事找茬,总体还算相安无事。 这老爹要是走了,后妈和继女的日子应该很艰难吧…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林依敛了敛神向林卫夫的院子走去。只见林卫夫的院子门口有几个侍卫守护,看到林依并未阻拦。 屋内正席上坐着一名太监装束的人,林依低头思索,这太监的服装似乎和百花节上晨轩大监的服饰类似。 难道宫里的人也来了? 沈茹之努力摆着家母的样子端坐在一旁,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没想到林卫夫竟然受了重伤,似乎命不久矣,为何自己这般苦命! 站在沈茹之身后的林萱儿,看到林依出现,千万个不顺眼。 “妹妹可算是回来了,爹爹重伤,你就只知道在外面鬼混。” 林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退到一边并不接茬。心想这林萱儿满脸怨气,肤色倒是变白了些,看来这禁闭关的非常不错。 见林依一声不吭还一副淡然平静的样子,林萱儿气不打一出来,她又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 “你不是会医术嘛,怎么不去医治爹爹?” 沈茹之头疼欲裂,怎么生了个这么个女儿,简直愚蠢至极。景兰大监带着沈御医给林卫夫看诊,已是圣眷未衰,叫林依看什么病,这是质疑圣上吗? “萱儿,不得无礼,沈御医在此,定能治好你爹爹。” 沈茹之生气的瞪了她一眼。 林萱儿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坐在椅子上的景兰不动声色的抿着茶,这林大小姐看上去大愚不灵,林二小姐虽然一声未吭,眼中到透着几分机灵。可惜林家没有男丁,怕是以后就要败落,毕竟兵权无人继承。 林卫夫生命垂危,只因手臂中了一箭。而那一箭虽未伤到要害,却沾着毒,在军营中已切除了手臂剔除了毒素,只是这几日突然高烧不退意识不清。 秦明帝念他一生戎马,便令人秘密护送他回林府。 不过就算林卫夫醒来,估计从此也只是个废人,不醒的话就直接收了兵权。 沈晨终于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厅内多了一位年轻女子,猜到她就是马勇之口中的林二小姐。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依一眼,不卑不亢一脸淡然,五官清丽精致,真是位楚楚动人的女子。 只是如此年轻,医术真如传闻中的那般高明? “沈御医,林将军可还好?” 景兰尖细的声音响起,一下子拨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卑职无能,林将军病体高危,怕是时无多日…” 沈晨已经尽了全力,只是林卫夫毒已入血,回天乏术。 “娘!” 随着林萱儿的一声尖叫,只见沈茹之脸色发白晕倒在了座位上。 身旁的丫鬟立马前去扶她,口口声声的叫唤着夫人。 沈晨赶忙走过去把了脉象,随即向景兰点头示意。 “林夫人并无大碍,不过是伤心过度,休息片刻就能好转。” 发现自己的娘亲也晕了过去,林萱儿急的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原地不停的哭。 林依眉头紧锁,虽然林萱儿的哭声有些烦人,但此时的她聚精会神思索林卫夫的病情,竟然自动屏蔽了那些嘈杂声。 林卫夫受了什么伤? 如果无法救治,不外乎伤到要害,出血过多,脏器衰竭,或者造成感染,她想自己入内看一眼。 “沈御医,不知家父目前什么状态?我可否进去一看?” 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的向自己提问? 沈晨微微一惊,犹豫片刻还是详细的回道:“林将军的外伤本不严重,军营里的大夫也剔除了腐肉,只是箭上之毒已深入骨血,恐怕…” 虽然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毒箭,但林依并不太相信现实生活中有那些东西,毕竟有这么高超的萃毒方式,干嘛还要抹在箭上! “沈御医,可知是什么毒?” 沈晨不免好奇,这林二小姐倒是问得细致,只是知道这毒也无法可解。 “倒不算奇毒,就是箭上抹了金汁。” 所谓的金汁就是粪便,林依觉得真是缺德,粪便里的细菌病毒较多,一旦入了血液确实麻烦,古代没有抗生素,还真的难以医治。 不过,要不要尝试死马当活马医? 看着林依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晨思索片刻对她说道:“林二小姐,您不妨跟我来。” 林依心下感激不尽,立马颔首说道:“有劳沈御医了。” 景兰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进入内室,此刻外厅乱成一团,林夫人晕倒不醒,林大小姐哭啼不止,那位庶出的林二小姐为何能如此冷静? 林依疾步走到床塌边,这是林依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父亲”。 苍白的脸色,浓黑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微微有些下拉的嘴角,像是常年发号施令的将军,被切断的右手依旧裹着层层纱布。 林依皱了皱眉,伸手解开了他的纱布。 切面一片血肉模糊,不过幸好没有流血化脓,伤口的药粉果然是云南白药的味道。恢复到这个样子,看来手臂的伤口多半没事。 只是刚才触摸到手臂的瞬间,身体滚烫,这个热度太过棘手。她又摸了一下林卫夫的额头,热得烫手。 再这么下去脏器脑袋都废了,活活衰竭而死。 沈晨一声不吭的看着她解开纱布又缠上,这样娴熟的包扎手法,扪心自问他自己都做不到,林二小姐真是厉害! 林依低头望着林卫夫,总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男子就是自己“父亲”的事实,她闭了闭眼,管他父亲还是谁呢,反正不能见死不救。 “沈御医,照您的推算,家父还有几日?” 看到她如此镇静的样子,沈晨心中一动,这个女子绝非常人,外表柔弱,内心真的十分强大,他也不作隐瞒。 “最多三日。” 热疾至此,能熬三日已是极限,沈晨说的是最佳的情况。 三日?林依眉头紧皱,既然不过三日,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背水一战孤注一掷! 她定了定神,目光坚定的看向沈晨,若没有他的协助,林府上下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给林卫夫治疗。 扑通一声林依跪了下去。 “沈大夫,可否让我医治?只是我的方法骇人听闻,林家人必定不会让我尝试,如果我成功了,家父就有救了。如果失败,这三日…” 林依顿了顿,无论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三日便见分晓,恳请沈御医让我救治!” 沈晨一惊,已经病入膏肓还能救治? 岂不是痴人说梦? 但见她如此哀求自己,他也不免动容。 “行,这三日,沈某愿意从旁协助,还请林二小姐放手去治。” 林依十分欣慰,幸好这个沈晨是开明之士,若遇到顽固守旧之人,估计不会有一丝尝试的机会。 “沈御医,明日便可医治,现在我需要准备几样东西,劳烦您帮忙。” “林二小姐但说无妨。” “我需要大量蜡烛,干净的碗,还有纱布、盐水也是必不可少,还有…我还是写下来吧。” 林依想了想还是拿笔写在了纸上,毕竟所需的东西有些多,她得边罗列边整理思绪。 沈晨倒也不和她计较,虽然是个女子,说话倒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自己也有心确定她的医术,所需东西必定全力准备。 只是接过林依写的东西一看,沈晨立马僵在了原地。 他还来不及品味林依那如同幼童般的字迹,这需要的东西还真是惊世骇俗… 首当其冲的便是伴随林将军出征侍卫的一碗血? 34 生死一搏 林依起了个大早,她来不及盘发直接扎了个马尾。 急着赶路。 可惜林府上下忙作一团,她叹了口气只能步行到万古医馆。 没有马车还真是远! 她一路小跑,心想最近一次跑步也是两年前的体能测试了。 果然运动不能临阵磨枪,跑步太累了! 好不容易跑到医馆,看到赵冬升,林依无力说话,只能拼命挥手。 她弯着腰,像只哈巴狗似的喘着粗气。 赵冬升一脸蒙圈,寒王府上的马车呢?不过林府也有马车吧!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林二小姐自己跑步过来? “赵掌柜,家父昨日突然回府,生命垂危,这几日我需要救治家父,就不能来医馆坐诊了!” 赵冬升微微一愣,林将军何时回京城了?竟然还受了重伤?他连忙点头,虽然林依不过一个小丫头,但她的医术早已得到众人的肯定,出了此等大事,自然得让她救治家父。 “林二小姐放心,这几日不用来医馆坐诊。” 他顿了顿又问道:“林二小姐,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若需要什么稀少的药材,在下立马联系京城的所有药商。” 林依摇了摇头,轻声一笑,林卫夫的病可不是这些中草药能解决的,不过她没有忘记昨日答应给沈诗桦的药。 “赵掌柜,谢谢您,我需要的药材后院都有,就自己去取了。” “好好。” 看着林依远去的身影,赵冬升又捋了捋胡子,还是寒王慧眼识人,自从林二小姐来到医馆,前来问诊的小姐夫人翻了几翻。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厉害。 林依跑向后院拿了些药材,转身没见着赵冬升的人影,便在他的案桌上留下一张银票。她喘了几口气,火急火燎的跑到大厅,吩咐伙计把沈诗桦的药送至丞相府。 交待完一切,她又急急忙忙的跑到门口。 人来人往,没有马车。 好不容易看到一辆出租的黄牛车,林依直接拦了下来,虽然没有马车快,但总比跑步强。 “大爷,天一楼,麻烦您快点!” 赶牛的大爷微微一愣,还没有客人让自己去天一楼,那地方可不是自己这些赶牛车的会去的场所,他不免狐疑的看向林依。 林依以为大爷嫌路远,可是明明自己之前和翠竹一起走过去的呀。 “大爷,快点,我加双倍的钱。” 大爷摇头说道:“小姐,老朽不是这个意思,是想确定一下,您是要去城北的那个天一楼?” “是!” 大爷点了点头,立马抽了抽手中的牛鞭。 虽然离约定打造好的日子还有几日,但林依急需注射器,她必须催促叶子铭将注射器加急赶出来! 毕竟成败之举就在那注射器上了! 天一楼。 看到林依从大牛车上跳下的那一刹那,叶子铭惊呆了。 天一楼还没有搭牛车赶来的客人,难道又被林府的小厮刁难了?! 林依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车夫大爷,看到一脸惊诧的叶子铭她也不多解释,直接冲到他面前。 “叶楼主,之前需要的工具,里面有个注射器,那样东西可打造好没?” “嗯…注射器和止血钳打造好了,手术刀还没有。” 林依顿时长吁了口气,真是万幸啊,估摸着这叶子铭是先把最难和最简单的打造出来了吧,她感激的看着叶子铭,没想到他这么给力。 “叶楼主,赶快给我,我急着救人!” 看她这般着急的样子,叶子铭立马转身走到楼内,不一会儿便取出东西递给了她,刚想提议自己送她之时,一辆疾驰的马车往天一楼驶来。 车速如此急速,扬起的尘土让路边的行人都捂住了口鼻。 林依也不由自主的看向马车,她眯了眯眼,觉得这辆豪华的马车似乎有些眼熟。 待马车再近些,那赶马的不是玄风嘛! 难道秦水寒来了? 马车还没停稳,秦水寒便从车内跳了下来。 林卫夫秘密回府之事,秦水寒已从父皇那里得知,似乎只有这个父亲对林依还算不薄,想必此时的她必定伤心欲绝。可待他赶到林府时,犁尚立马请罪,府上侍卫众多,他不便接近林依,没想到错过了她的出行。 不过幸好刘管家看到寒王的马车,立马告诉他二小姐大早去了万古医馆。 当秦水寒赶到医馆之时,伙计告诉他林二小姐去了天一楼。 一路追赶,总算在天一楼追上了她。 “寒王,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就追来了,林将军可好?” 林依摇了摇头,看到他的马车直接说道:“寒王,麻烦你送我回林府!” 秦水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不等玄风摆好脚踏,林依直接跳上了马车,回头还不忘向叶子铭给打个招呼。 “叶楼主,今日有急事,改天再向你致谢!” 看着林依心急火燎的样子,叶子铭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估计是林将军出了事,只是看着她和秦水寒那般熟念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林二小姐,你这是要救治令尊?” 秦水寒心疼的看了她一眼。不过眼前的态势并不乐观,沈晨都说林卫夫已回天乏术,林依还想着救治? 看着一身素衣束着男子发型的她,还不停的喘着粗气,秦水寒真想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就在她身边。 林依靠在角落,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一番赶路,她觉得真累,体力损耗太大。但对于林卫夫,她并不担心,毕竟她和林卫夫之间并没有父女之情,只是人命关天,不到最后不轻言放弃而已。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林依的镇定自若在他眼里都化作了对她的心疼,知道她内心坚强。 但是过刚却易折。 两人在马车里一路无言,但林依心里却觉得十分安定,即使没有任何语言,她也知道秦水寒在担心自己,还特地赶过来陪自己。想到之前的表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下车时,林依看着秦水寒的眼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谢谢你。” 这幅小女人的娇羞样看得秦水寒微微一愣,直至她转身离去也没反应过来,不过他立马大步一迈跟了过去。 林依直奔林卫夫的院子,看到沈晨已经准备好了自己要的东西,不觉一阵欣慰。 不愧是御医,做事效率真高。 看到秦水寒跟在林依身后,沈晨立马跪下行了一礼。 “卑职见过寒王殿下。” “沈御医,有劳了。” 听着两人寒暄,林依抚了抚额,古代的繁文缛节真是麻烦!她懒得理会,直接往案桌走去。 令沈晨最迷惑不解的材料,此时就端放在不远处的案桌上。 林卫夫贴身侍卫的一碗血! 那血液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已经成功分离。 林依看着碗周边的蜡烛还未熄灭,她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当下能做到的最简便的无菌环境。接着她往沸腾的热水里掺入一些凉水,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水浴标准的六十度。 总之豁出去了。 林依又把上层血清倒入到干净的容器里,水浴了若干分钟。混入放凉的盐水稀释血清后,她拿起针筒,小心翼翼的抽取被稀释的血清。 这是一步险棋,侍卫一直和林卫夫的生活环境相仿,没准体内的抗体也类似,只是这血清成分太杂,她没有分离手段,只能期待用稀释的方法减少免疫刺激。 就这样生死一搏吧! 林依把稀释过的血清全部注射到林卫夫体内。 一旁的秦水寒和沈晨看得目瞪口呆。 不要说没见过针管,这些仿佛巫术似的摆满蜡烛又是什么意思? 沈晨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为什么要取人的鲜血,还指定是林将军的贴身侍卫? 林依按压住注射的地方,抬头看向沈晨。 “沈御医,如果家父的热疾可以缓解,就有救了。如果不能…” 她顿时语噎面露难色,高烧不退的话,自己就真的没辙了。 “现在不想这些,没有如果。你要相信自己。” 秦水寒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信她,如果不是见过她平日里给人治疗的样子,此刻还真怀疑林依是不是受到刺激异想天开了。 林依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秦水寒拉着自己的手,她微微一愣,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 秦水寒也微微一怔,怎么自己就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手了。 一旁的沈晨转了转眼珠,原来寒王心悦林二小姐,怪不得他会出现在这里。 咕—— 林依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好饿…”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走,带你去吃点东西。” 秦水寒心疼的看着她,心想这小女人最受不了饿了,真是委屈她了。 林依点了点头,有他陪着真好,解决吃穿住行,林卫夫这里自己已经尽力了,听天由命吧。 “沈御医,接下来就麻烦您了,目前不需要任何药物,每隔一个时辰,给家父喂点糖水就行。其余的就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了。” 林依知道沈茹之偶尔会进来伺候,自己不方便陪同只能交给沈晨,毕竟没有人知道是用她的方式在治疗。 成败,就在今晚。 35 沈茹之求助 “想吃什么?带你去信坊街的紫闽斋吧,那里的点心不错。” 秦水寒很想握住她的小手,可是想到刚才她红到耳根的小脸,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唐突。 林依完全没听过这个地方,只能干巴巴的问道:“远吗?” “不远。” 秦水寒狡黠一笑。 虽然长庆街上的酒楼很多,但他不太喜欢嘈杂的地方,紫闽斋风景宜人,建在河上的竹台小筑更是清雅幽静。 反正上了马车,多远都由自己说了算。 就在林依和秦水寒赶往紫闽斋的时候,沈茹之也急冲冲的出了林府。 身为前尚书之女,她年轻时也是个不听父母劝阻,迷恋林卫夫俊朗外表的痴情女子。成亲后的日子虽然算不上有多如愿,但在父亲的帮助下,林卫夫也算仕途顺利。 可如今林卫夫时无多日,她不知道到底是几日,夫君一死,林家该何去何从? 此时的她只能向父亲沈忠寻求帮助。 回到娘家,沈茹之立马把林卫夫的情况告诉了父亲。 听完沈茹之絮叨,沈忠直接不客气的数落了她一番。 “林家原本就无家底背景,卫夫一去,这林家必是走向衰落了,当年为父和你说过不要下嫁与他,你就是不听。加上你这肚子也不争气,没生个男丁。” 当初自己年轻不懂事,现在再谈那些往事还有什么意义,沈茹之一脸委屈。 而生孩子,哪里是自己努力就能生的。 成亲没多久,林卫夫就娶了萧素那个狐狸精,明明是个尼姑,就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自家男人! 沈忠早已致仕,原本以为可以继续靠着女婿享受荣华富贵,毕竟当初可是他一手提拔的林卫夫。 谁知这女婿竟然重伤,即将撒手人寰,这算盘打得真不如意啊! 不过到底是沉浮官场多年之人。 他脑筋飞快运转,心一横,准备走一步险棋。 “茹之,你立马把二侄子安排到林府,就说他是林府过继的义子。切记,卫夫的兵符只能留下一张,还有两张必须交还给皇上。大侄子在刑中尉手下做事,颇得青眯,想必皇上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忠火速做出决断,皇上必定会收回林卫夫的兵符,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 只是,这事要是能做得漂亮,也不是没有一点转机。 沈忠交待了沈茹之几句,立马赶往长子沈临潜府上。 等林依回到府上,她感到林府上下又是一阵骚动。 莫不是林卫夫病体恶化了? 她心中一惊,立马快步走到林卫夫的院子。 穿过长廊,林依发现门口还是那位国字脸的侍卫。 他一脸平静,完全不像是有何变动的样子。 林依站在长廊尽头犹豫片刻,她踮起脚尖看向内室,烛光投射着沈晨不慌不忙的身影。 她思索片刻便转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翠竹,今日府上可是有什么变动?” “小姐,府上的下人们好像在打扫东边的锦城阁,还搬了不少行李,据说是有什么人要住进来。” 傍晚时分,翠竹去取晚膳,她也注意到有很多仆人纷纷往来于东边的锦城阁,听到其他丫鬟的只言片语,好像有个公子要入住林府。 林府原本就有多个闲置的院子,可惜一直人丁不旺,只是林卫夫都生死不明,这时会有什么人住进来? 林依不禁有些纳闷,总不会是这沈茹之已经找好下家,准备再嫁人了吧? 她叹了口气吩咐道:“翠竹,先帮我放个洗澡水,再给我去熬点醒神茶,辛苦你了。” 林依闭目养神,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今夜是林卫夫的生死关头,作为大夫的她有必要负责到底。所以深夜才是自己的出场时刻。 终于熬到夜深人静林府上下都休息的时辰。 林依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林卫夫的房间。 侍卫们都已退下,沈御医也在旁边的茶塌上休息。 林依走过去抚了抚林卫夫的额头,看来烧是退了些。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她又拿起桌上的水,小心的喂他喝下。 林卫夫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 林依舒了口气,坐到窗台边的椅子上。 她支着脑袋看向窗外,夜是如此安静,星空又是如此璀璨,如同刚穿越到此的那个夜晚。 今天,原身的父亲能逃过一劫大难不死吗? 对自己的命运走向,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不知不觉间,金灿灿的朝阳点亮了东边的天际。 似乎有些刺眼,林依半阖半睁着眼睛,努力让自己适应昼夜交替的那一瞬间。 她掐了下脸庞让自己清醒些。 早晨了,林卫夫会怎样呢?她起身走过去抚了抚他的额头,退烧了! 自己的放手一搏,竟然成功了! 林依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她知道也许晚上体温还会略有回升,但怎么说也算是把林卫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她真想去卡拉ok高歌几曲,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初升的太阳也唤醒了沈晨,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被压麻的手臂,没想到林依正坐在林卫夫的床榻边上。 到底是父女情深。 “林二小姐。” 沈晨只是出于无奈在林府过夜,因为被秦水寒命令不可离开林卫夫半步,否则早就回府休息了。 大秦首屈一指的御医,也只有皇子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不过他也确实好奇林依的医术,想看看这一些列的神奇操作是否真的可以救人。 “沈御医,家父脱离危险了。” 林依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沈晨立马走了过去趴在床塌边,他把了把脉,脉象竟然真的平稳多了! 摸至手心,果然也没有那么烫了。 那血液配盐水是什么疗法?那奇怪的针状物又是什么,刺入皮肤也不见有血液流出! 沈晨有太多疑问,一下子不知从何问起。 “林二小姐,您用的何种方法?” 林依也一下子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突然,躺在床塌上的林卫夫喃语道:“水…” 闻声林依立马去倒了杯茶水,沈晨也配合的扶林卫夫半坐起身。 一杯茶水下肚,林卫夫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林依,突然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 “素儿…素儿…不要离开我…” 素儿?林依一脸懵圈,她努力翻寻脑海的记忆。 萧素!原身的娘亲。 太尴尬了,长得像妈,那是遗传又不是自己的问题。 “爹爹,是我,我是林依。” 这是林依第一次叫爹爹,十分无奈还叫得拗口。 林卫夫似乎清醒了些,他眯了眯眼放开了手。 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林依知道他还很虚弱,毕竟刚刚恢复意识,这几日又没进食。 “爹爹,你好好休息,依儿稍后再来看你。” 林依向沈晨使了个眼色,示意有话想和他说。 两人来到外厅。 “沈御医,救治家父的事请不要告诉林家,至于治疗的方法,日后和您详细说,这会就先回房了,不想碰到沈姨娘和大姐。” 沈晨有些意外,这简直就是神医在世,何必藏着掖着。 不过林依毫不忌讳的表示不想见到沈茹之和林萱儿,也是令他语噎。 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完全没有必要和自己这个外人说。 这个林二小姐,行事风格都是反其道而行之! 36 沈丁绝 林依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 在屋外转悠的翠竹总算听到了动静,她立马推门而入。 “小姐,不早了啊,你也不起来用膳。据说老爷醒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姐要去看看吗?” 林依睡眼惺忪,她一夜未睡守着林卫夫,当然知道他脱离危险,否则怎么能安心睡觉。但她可不想过去,反正有沈茹之和林萱儿照料,她更加心安理得。 不过既然林卫夫脱离危险了,她明日又可以继续去万古医馆上班了。 “翠竹,我就起来,给我弄点吃的呗。” 寒王府。 秦奕兴奋的喝着他心心念念的梅花酿,他欢快的一饮而尽。 回想刚才看望林卫夫,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五哥,林二小姐从哪里习得的这些古怪医术?怎么血液加点盐水就可以治人了?皇宫里有哪个御医敢这般救人!” 秦水寒微微扬起了嘴角,又回想起昨日那幕。林依给林卫夫输入了一些液体,用的就是叶子铭打造的针管,那玩意还真是神奇,居然可以一滴不漏的转移液体。他凝了凝眉,不由思索自己的工具房可否打造出那样的东西。 至于那个方法,称作注射来着?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那一针。 只见一针斜的刺入手肘窝,似乎这个刺入的地方还十分讲究。 他记得林依特地拍了拍手臂,看到青色的脉络还特地比划了一番。 而针管内的液体被推入脉络,都不见有液体溢出,似乎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体内。 医术虽然古怪,但绝不简单! 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 秦水寒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遗憾。 今日好奇那医术的效果,下了早朝就立马和秦奕赶往林府。几乎遇见了林府上所有的人,可惜就是没有见到林依。 看到床塌边的沈晨,他刚想问上几句,就被林萱儿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 “寒王,爹爹卧病不起,您看我这妹妹居然还在睡觉,平日里她都是这样,寒王可千万别被妹妹骗了啊。” 秦水寒冷冷扫了她一眼,实在懒得理会,见一旁的沈晨欲言又止,就把他叫了出去。 “启禀寒王,林二小姐昨夜守护林将军一夜,并非如林大小姐所说——” “本王知道。” 沈晨微微一怔,看到他轻扬的嘴角,顿时觉得自己在瞎操心什么呢,人家彼此信任,哪是外人随便几句话就可以干扰。 “林二小姐的医术真是厉害,林将军竟能转危为安,卑职惭愧。” “沈御医不必谦虚,你是宫里首屈一指的大夫,岂可妄自菲薄。” “是…” 听闻林依在房中休息,他也就没有打扰,直接打道回府。 “五哥,你什么时候迎娶林二小姐啊?” 秦奕没心没肺的揶揄起来,知道他去林府不只是看林卫夫,可惜不巧佳人在休憩。 “还不知道。” 秦水寒一脸无奈,他只是传达了心意,并没有听到明确回复,从何提起婚娶之事。 他叹了口气,自己堂堂寒王,怎么婚娶之事落得如此悲哀,还要讨好对方的境地? 秦奕咧了咧嘴,难得看到五哥这个样子,没想到他也有今日。 不过出乎意料,五哥竟然变相承认想迎娶林二小姐,以前可不会如此老实的回答。 “沈丞相好像在盘算什么,听说已经向父皇请求废除和太子的婚约,不过原本也没有正式约定。有传言说他想将沈诗桦嫁入寒王府,五哥,真是艳福不浅啊。” 秦奕说得一脸幸灾乐祸。 他的话音一落,手中的酒壶立马被秦水寒夺走。 “五哥,我错了,五哥是什么人,肯定可以抱得美人归,不,肯定可以娶到林二小姐。” 秦水寒郁闷的扫了他一眼,自己的婚姻大事真不想被别人左右,他举起酒壶灌了一大口。 心草阁。 林依恢复了医馆和林府两点一线的日子。 她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回到府上没人打扰她看书,作为求学心重的好学生,她快把万古医馆的书都看完了。 今日林依一如既往的回到府上,翠竹有些神色不安的等候在院子门口。 一看到林依的身影,她立马迎了上去。 “小姐,今晚有家宴,小姐赶快梳妆打扮一下。” 酉时开宴,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家宴?林依皱了皱眉,不过经过几日的休养,那林卫夫的确应该好了很多,毕竟不过是个四十不到的壮年男子,肯定恢复得不慢。 可惜失去整个右臂,估计是难再上战场了。 这次回来是不是不用再去边境了? “也不用特地梳妆打扮,不过吃个饭而已。” “小姐…” 林依踩着饭点来到客厅,果然自己是最晚的一个。 她立马行了一礼。 “依儿见过父亲,沈姨娘,姐姐——” 看到林萱儿身边有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林依本能的眯起眼睛翻寻原身的记忆。 没见过此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一时间僵在原地。 “这是沈公子,你的义哥,还不赶快拜见大哥。” 沈茹之立马接过话语热情的介绍起来。 她知道林卫夫不愿意介绍,心里还在埋怨自己擅自做主把沈丁绝接到府上收为义子。 可这一切也是为了林家,她问心无愧。 林依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这个时机好端端的多出一个义子? 看着沈茹之积极介绍的样子,她又瞥了一眼林卫夫,阴沉的脸拉得真长,看来这个义子多半是沈茹之的主意。 “见过…大哥…” “这位就是二妹吧,在下沈丁绝,从此就请多多关照。” 沈丁绝满脸笑容,回得十分礼貌。 林依又打量了他一眼,脸庞如刀刻般刚棱冷硬,虽然面带笑容,却也挡不住双眸犀利的光芒。坐在那里起码比林萱儿高出一头,加上宽厚的肩膀,一看便知是个魁梧健壮之人。 而沈丁绝在林依进门之时,早将她打量了个遍。未施粉黛,肤如凝脂,衣着简朴也掩盖不了她的国色天香,的确比他表妹漂亮百倍。 林依落座。 她一声不吭的吃着一桌子的饭菜,心想果然是家主的伙食好,好几个菜自己都没有见过,真是美味至极。 一顿家宴吃得倒也随意,林萱儿到底不敢在饭桌上造次。 只见饭桌上沈茹之贴心的喂林卫夫这个那个,毕竟左手用着不太麻利。 不过林卫夫就算有千万个不满,面对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沈茹之,他也不想再去计较。 自己虽然正值年壮,但此次负伤,不仅失去右臂,身体也远远没有恢复,再谈带兵打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昨日岳父沈忠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响起。 “卫父,你原本不过是个中将军,又没祖上荫庇,秦朝人才辈出,你觉得圣上还会重用你吗?你给丁绝一张兵符,剩下的两张交还给圣上,老夫相信以那孩子的能力,这两张兵符迟早还会回到我们手上。” 沈忠的确言之有理,只是不甘心啊! 林卫夫忍不住又扫了沈丁绝几眼,这个侄子他也曾听说过。小时候就喜欢舞刀弄枪,后来去启辰山拜师学艺,一去就是十五年,下山后在军中服役,只是手段太过残忍,没多久就被婉言劝退回来。之后一直在家游手好闲。 林卫夫叹了口气,自己常年在外,娶了两位夫人却没有儿子继承衣钵,真不能去打仗的话,要不再娶位夫人? 他不想断了林家的香火。 但目前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沈丁绝好歹也算自家人,若给他一张兵符,多加指导,也许日后也能成为将帅之才。 可惜,沈丁绝不愿听人摆布。 此次答应祖父来林府做林卫夫的义子,完全就是为了兵符。 他素来崇尚强权,只是徒有一身武力却一直得不到重用。 当年与其说被劝退,不如说是他自己不想继续服役。 对着比自己弱的人,他可不愿臣服。 在他心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来没有道德约束。 “义父大人,小侄敬您一杯。” 各取所需。 37 赏丹枫 清早,林府。 林依一如既往的拿着行医工具去医馆。 刚走到门口,一身材魁梧的男子印入眼帘。 她定睛一看,沈丁绝? 身着练功服挥汗如雨的样子十分鼓动人心,林依心想这人还真勤奋,不由心生几分敬意。 而看到林依的身影,沈丁绝眯了眯眼立马走了过去。他早已将她的作息规律摸的一清二楚,今日练功回来特地堵在她的院子门口。 “二妹早,这是赶着去医馆呢?” 沈丁绝似笑非笑的拉着嘴角,深邃的眼眸像老鹰审视猎物一般,看得林依浑身不自在。 “大哥…早…” 见虎背熊腰的沈丁绝径直逼近自己,林依心中觉得莫名的压抑,刚才还觉得此人可敬,现在立马感到一阵厌恶。 她不自觉的往后一退,想绕过他赶紧出门。 沈丁绝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大笑一声说道:“二妹,听说你会医术,大哥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你赶紧给我看看。” 说着沈丁绝就抓住林依的手往自己怀里蹭。 这是公然的调戏! 林依气愤不已,就他这精神抖擞还能练功的样子,身体不适有鬼了。 “你放手!” 林依使出吃奶的劲,可惜完全摆脱不了面前的男人。 “二妹,还不赶快给大哥看诊。” 沈丁绝得意的俯视着她,看她用尽全力涨红了小脸,不觉更加放肆。 林依狠狠的瞪着他,见他一副厚颜无耻的无赖嘴脸,她突然冲着大门大声喊叫。 “刘管家,刘管家!” 沈丁绝微微一愣,随即松开了手,毕竟才刚来林府不久,还没猖狂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林依瞅准时机抽出了手,拼命的往大门口跑。 她并没有看到刘管家,刚才的那一声喊叫不过是虚晃一枪的脱身之计,毕竟门口有雷青等着自己,相信沈丁绝再无耻,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为。 这里可是林府! “林二小姐,您怎么了?” 雷青没见过林依这般消沉,忍不住问了一嘴。 “没事……” 林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想别人担心自己,毕竟这是林府的家事。 “哦……” 雷青皱了皱眉,刚才林二小姐大叫了一声管家,可是发生了何事? 不过既然人家不说自己也不方便多问。 林依耷拉着脑袋坐在马车里,心想沈家人怎么可以如此恶心。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那个烂人给打破了! 不过刚到医馆不一会,店里的伙计立马通传沈丞相府的丫鬟求见。 一听是沈丞相府,林依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药瓶,难道诗桦的病情恶化了? 她疾步走到外厅。 “林二小姐!” 这一声叫唤高昂亢奋,满是兴奋,林依不由一愣,随即微微一笑放下了心。 “你们家小姐没事吧?” “小姐没事,很感谢林二小姐的药,小姐问您今日是否方便,不知坐诊结束后可否赏脸一起去赏丹枫。” 赏丹枫? 有沈诗桦作伴,还能领略祖国大好河山,林依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好,不见不散。” 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沈诗桦了,林依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好决定,不过看着梅儿神采奕奕的样子,想必主子也不会差到哪去。 结束了一天的看诊,她高兴的跳到雷青面前,把手中的药包塞到他手里。 “雷侍卫,我看你这几日眼圈有些黑,给你配了点安神茶,沸水泡服就行,睡前喝,这是五日的量,用得好和我说,我再给你配,不用客气。” 雷青盯着手中的药包一阵感动,没想到林二小姐如此细心,这几日睡眠的确不太踏实,屋外的秋虫太过聒噪。 不等他回话,林依噌噌噌的向对面的马车跑去,突然想起忘了交代最关键的事,又连忙回头喊道:“今日不劳烦雷侍卫送啦,我要和沈小姐去赏丹枫!” 雷青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对面的马车是沈丞相府的,他还纳闷是谁家的马车停在自己的位置,不过马车的边框秀气靓丽,一看就知道是女子所用。 就在此时,马车内的沈诗桦也刚好掀起车帘下了马车,她热情的向林依挥了挥手。 雷青咧嘴一笑,林二小姐真是个好人,怪不得人缘这么好。 目送林依上马车后,他把药包小心揣入怀里,轻扬马鞭,赶紧回寒王府汇报。 见林依满脸欢快的跑来,沈诗桦赶忙招呼随从武峰扶稳脚踏。 谁知林依蹭的一下跳了上去,看得周围的几人目瞪口呆。 “林二小姐,你也不用脚踏就这样跳上马车?” 林依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这么点高度真不算什么,而且这辆马车没有寒王府的高,不过她也不做解释,而是伸手拉沈诗桦上马车,并仔细的打量起她的小脸。 “沈小姐气色好多了,我就放心啦。” “那还不是你的药管用,喝了两日就感觉神清气爽。” 这语气熟稔得就像是多年的好友。 两人均是微微一愣,随后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那就好,可查出下毒之人了吗?” 林依瞟了一眼梅儿,见她满眼温柔的看着沈诗桦,心想她们之间的谈话应该不用避讳。 “我和爹爹说了,爹爹把下毒之人揪了出来,直接扔到了刑部,可惜还没供出幕后之人。” 沈诗桦有些遗憾,那日听闻父亲抓到下毒之人,她也好奇的去看了一眼,只见两位下人掌了好几下嘴,可那人就是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她害怕看到别人受罚的样子,立马落荒而逃。 林依见她神情麻木,不由喊了她一声。 “沈小姐?” 沈诗桦立马拉回了思绪,转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今日不说这些,我带你去赏丹枫,就在断崖山上,那一片丹枫林可美了,等会我们把马车停在山脚下,然后爬到半山腰。” 林依又扫了一眼面前的主仆二人,她挑了挑眉,就这样纤柔娇弱的身板能有体力爬山?她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希望那山别太陡。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到断崖山脚下,武峰找了个马厩停好马车,一行人又慢慢的往山上走去。 虽然这不是林依自己的身体,但几个月的医馆坐诊好歹也练出一些体力,看着沈诗桦气喘吁吁的样子,林依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千金小姐啊。 “我看,沈小姐应该让你的侍卫拿个绳子系在你腰上拽着你走。又可以和你保持距离不挡你视线,还避免授受不亲。” 林依忍不住揶揄起来。 看着一脸轻松的林依,沈诗桦感觉命运不公,她也如此纤弱,为何爬个山和个没事人似的。 “林二小姐…你怎么一点也不累,我都喘不过气了…不过,就在前面…你看,那个亭子…” 前方有个凉亭,但离远处的丹枫林还有段距离。 不过看到沈诗桦这副德行,林依觉得十分有必要去休息片刻,她的丫鬟也有些气喘吁吁了。 林依摇了摇头,但心中又感到一阵小窃喜。 自己的体能不是盖的! 四人来到石亭,沈诗桦一屁股坐在石椅上,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用眼神瞅着武峰。 口好渴! 武峰也算机灵,看到自家小姐这个样子,赶忙放下背着的木筐,取出一个水壶倒了几杯凉茶。 “小姐。” 武峰先给沈诗桦奉上凉茶,又立马给林依也呈了一杯。 林依接过凉茶并没有喝,此时的她目光完全被那水壶吸引。 实在是太精致了! 青花白瓷,刻满花纹,剔透晶莹。 “那个,我能看看这个茶壶吗?太漂亮了!” 武峰微微一愣,这位小姐真是有趣,为何会对如此笨重的灌水茶壶感兴趣? 他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林二小姐,给!” 接到水壶的那一刹那,林依嘴角一抽,真重! 也是难为侍卫背了一路。 沈诗桦总算调整好了呼吸,她撸了撸心口对林依说道:“林二小姐,你体力真好,爬这么久的山都不见气喘。” 林依觉得沈诗桦对“久”这个字有误解,明明爬了一刻钟都没有。 她无奈的摇头说道:“沈小姐,你身子刚刚恢复而已,其实我体力也就一般般。” 沈诗桦莞尔一笑,知道是林依安慰自己,不过也的确是大病初愈。她起身环视四周,好久没有来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了,林中树木茂盛,不远处的丹枫林红得如同火焰一般,真是心旷神怡。 “武峰,将笔墨拿过来。” 武峰又从木筐里取出了文房四宝,他和梅儿一起铺好宣纸,架起笔墨,看得一旁的林依瞠目结舌。 出来爬个山竟然要带这么多东西! 林依深吸一口气,她真想去翻翻武峰的那个木筐,不知里面还有什么宝贝。 “林二小姐,今日难得一起赏这丹枫,我们也别辜负了这美景,轮流作诗一首怎么样?” 瞬间林依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不会作诗,文科差劲,学生时代背诵的诗歌早就还给了老师,而且赏红叶就好好赏嘛,干嘛还要吟诗作画呢! 林依一脸尴尬的瞅着沈诗桦。 沈诗桦是真心把林依当成了朋友,所以特地做足了准备,吟诗作画本是风雅之事,在好友之间极为盛行。可是看着林依一脸窘迫的样子,沈诗桦感到十分疑惑。 在她心里,林依的谈吐见识完全不像一般的大家小姐,不过之前给自己回信的字,的确令她匪夷所思。她又抿唇一笑,相信林依肯定和自己一样喜欢诗词歌赋。 四目相对。 见林依这个样子,沈诗桦终于忍不住问道:“林二小姐,可是不喜欢丹枫?” 她猜想林依可能是不喜欢丹枫,所以不想作诗。 “不是不是…” 林依叹了口气直接说道:“我不会作诗。” 这是在谦虚吗? 沈诗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见林依一脸无奈,还真不像推脱的样子。 难道是真的不会作诗? 这可如何是好! 沈诗桦一脸歉意,原本是为了和林依加深友情,但现在会不会引起她的误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羞辱她不会诗词歌赋呢? 林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便立马解释道:“沈小姐,我不擅长诗词歌赋,只是单纯的不太喜欢,没花心思学过。我喜欢医术,所以擅长之事只有行医治病啦。” 见林依说得落落大方,沈诗桦突然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她舒了口气腼腆一笑。 “林二小姐,不瞒你说,我原本是想借这赏丹枫的机会和你加深友谊,不料反而弄巧成拙,不知道你不喜欢诗词歌赋,真是惭愧。” 真是她想多了。 林依坦然一笑,率真的说道:“我和你一见如故,也有心结交你这个朋友,你看不如我叫你沈诗桦,你叫我林依可好?” “好!” 沈诗桦伸出手等待林依和自己击掌。 啪—— “林依!” “沈诗桦!” “不,叫我诗桦。” 两人相视而笑。 林依感慨自己来到古代总算结交到了一个闺蜜,她真的好高兴。 沈诗桦叫武峰收了笔墨,一行人又休息了片刻,继续向着丹枫林走去。 这片丹枫林在断崖山的山腰,红得似火似血,像燃烧着秋天的激情,渲染着只属于秋天的炫彩。 看着眼前的美景,林依不由自主的念出一句诗。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沈诗桦诧异的看向她。 “林依,你不是会作诗嘛!” 陶醉于美景的林依突然回过了神,她挠了挠头呆萌的盯着沈诗桦。 “下面就不知道了呀…诗桦赶紧想个下一句好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憋了几秒,又不约而同的扑哧笑出了声。 沈诗桦停下了脚步,真的开始苦思冥想下一句诗。 浔阳江头是哪里呢?自己好像没有去过。不过“秋瑟瑟”这个词用得真妙! 就在她思索间,有几个男子从不远处向他们逼近。 武峰警觉的靠近沈诗桦,不知突如其来的几人是普通的进山客,还是有什么企图的贼人竖子。 沈诗桦和林依都收敛了笑容,默契的躲到武峰身后。 梅儿见状也站到沈诗桦身旁,微微撑开双臂拦在她面前。 来者不善! 四个男子看见他们,立马像发现猎物般的冲着他们跑来。 为首男子指着沈诗桦大声说道:“兄弟们,那个穿天青色衣裙的女人!” 两个男子不由分说的冲向武峰,劈头盖脸的向他进攻,三人很快厮打了起来。 为首男子则带着另一个男子逼近沈诗桦。 梅儿吓得浑身发抖,但依旧撑着双臂拦在沈诗桦面前。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沈诗桦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些人是冲着自己而来,可是自己不过一闺阁小姐,怎么可能会得罪这样的人! 沈诗桦颤抖的握住林依的手,如今这个情景,身旁的林依也怕是难逃厄运,没想到有心邀她游玩,却碰到了这种事。 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林依,我——我对不起你——” 沈诗桦眼中噙满泪水,不知此刻还能说什么。 林依捏紧拳头一脸阴翳,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太过分! “小姐,我拦着,你和林二小姐赶快跑!” 梅儿鼓足勇气扑向冲过来的男子。 沈诗桦看了一眼梅儿,眼泪唰唰的落了下来。她顾不上梅儿,只是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林依。 她拉起林依的手哭着说道:“林依,我们,呜呜…我们,不要辜负梅儿…呜呜…我们得跑。” 林依没有理会沈诗桦,而是死死的盯着眼前几人。 见她没有反应,沈诗桦以为她吓傻了,立马摇动她的手臂。 “林依!” 林依转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没有用,我们跑不过他们,诗桦,你冷静点。” 梅儿被为首男子一脚踹在肚子上,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看着眼前的两人出手如此阴狠,林依知道自己的花拳绣腿还是不要去硬拼了。 方脸,络腮胡,带头大哥,眼皮一只单一只双,记住了! 有机会一定也要踹他肚子! 林依咬了咬牙又看向武峰,只见他已经瘫倒在地败下阵来。 勒了个去! 丞相府的侍卫这么弱吗? 林依简直欲哭无泪。 为首男子一个跨步跃到沈诗桦面前,满脸狠戾的拽住她的手臂,用力把她往地上一推。 啊—— 沈诗桦的手臂被拽得生疼,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另一名男子慢慢逼近林依,两眼放着淫光。 他舔了舔嘴角对为首男子说道:“大哥,这个就给小弟吧。” 为首男子瞥了他一眼,不屑道:“瞧你这出息。” 林依迅速扫了一圈四周,终于发现身旁巨石下面砂土颜色浅,似乎呈颗粒状,她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假装摔倒往一旁的巨石滚去。 男子抹了抹嘴角,高兴不已,他猛的往林依扑去。 就在男子靠近之时,林依突然抓起巨石下的沙土往他脸上撒去,男子本能的闭上眼睛揉了起来。 林依一个起身往他裆部踢去。 啊—— 男子叫得撕心裂肺,丛林中的鸟儿都被他惊得齐齐飞起。 林依沉了沉眼眸,又补了一脚。 啊啊—— 惨叫声配上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一起回响在山林间。 林依咽了一口唾沫,怎么还不晕过去! 她知道这样的惨叫声肯定会引来他的同伴,可惜身边没有可用的武器。她四下张望,周围也没有可以当作武器东西! 为什么除了巨石就是高耸的树木呢! 无奈之下,林依掏出腰间唯一的一根银针,嗖的往他下颌刺去。 能晕一会算一会吧,她知道对内力深厚之人,这招效果有限。 不过幸好男子晕了过去。 林依舒了口气,早知道就多放几根银针在身上了! 正在蛮横撕扯沈诗桦衣裳的为首男子,听到惨叫声后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过看到不远处的两个跟班已经怒气冲冲的直奔林依,为首男子又继续撕扯沈诗桦的衣裳。 沈诗桦头脑一片空白,本能的哭喊尖叫。 啪—— 一记巴掌落了下来。 她的哭喊声越来越小。 林依瞥了一眼沈诗桦,那个络腮胡真是禽兽! 她心急如焚,但面对逼向自己的两名男子,自己都难以脱身,这该如何是好? 两个男子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林依本能的抱着脑袋向一旁一躲。 不过重心一歪,她摔倒在地。 两名男子哼了一声,其中一人直接踹了林依一脚。 幸好林依侧了侧身子,没有被踹到内脏。不过被踹到的手臂真疼,估计已经起了乌青。 两名男子见她这般老实,冷哼一声向她逼近。 林依趴在地上,拼命的抠地上的沙土。 无奈此处的土地太实,只抠了个寂寞。 林依看着满是泥土的指甲,脑中也是一片空白,身后有两个人,自己根本不可能同时对付他们。 怎么办? 她不想落入那些人的手里! 林依黔驴技穷,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突然她感到身后钻来一股寒气。 错觉? 随后便听到一声男子的惨叫。 38 救兵 啊—— 林中的鸟似乎已经适应了这堆入侵者,再也听不到它们扑腾扑腾的翅膀声。 林依挣扎着回头一看,竟然是秦奕! 只见此时的他也正好看向自己。 双目相视,林依提到喉咙口的心落了下去,但她很快看到另外一名男子正挥拳向秦奕拍去。 “小心!” 秦奕并不躲闪,而是直接接住了他的一掌,还顺势附上自己的内力。 两掌相触。 秦奕一动不动,那名男子反而后退数步吐出几口鲜血。 扑通一声,男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望着突如其来的秦奕,林依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刚才可把她吓死了! “林二小姐,我们来迟了,让你受惊了。” 秦奕立马走过去扶她起身,仔细端看她是否受伤。 林依拼命摇头,还不忘用衣袖擦拭自己的泪水。 不迟,一点都不迟! 另一边,沈诗桦在绝望中死死捂住自己的抹胸,外面的纱裙已被眼前的男子撕扯到腰际,裸露出半个身子。 此时的她已经哭不出眼泪。 这名男子拨开她的手,粗鲁的扣在地上,欲俯身亲吻下去。 沈诗桦万念俱灰,只是不停的抽动身子。 突然上方有一人影闪来,只听“啪”的一掌,压在沈诗桦身上的男子向一旁滚去,这个黑影又一个跨步往男子身上踢去。 为首男子来不及叫喊又吃了一脚,随即失去了声响。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沈诗桦惊魂未定的躺在地上。 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吗? 她用颤抖的双手抹了抹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他! 原来相见会是这般猝不及防。 男子走过来仔细端详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随即紧紧的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林依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看到有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正紧紧的抱着沈诗桦,而刚才的带头大哥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林依收回了视线,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秦奕。 秦奕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林二小姐,可有哪里受伤?” 林依摸了摸被踢的手臂,低头沉默了片刻。 “没事,这群人是冲着诗桦去的。” 说着她又瞥了眼倒在身边的二人,都是口吐鲜血一动不动。 林依不由抬头又看了一眼秦奕,这个平时看起来一脸欢快的奕王,功夫竟然如此恐怖。 她闭了闭眼,终于一切都过去了。 “不,有事!我要去回收我的银针,还请奕王帮忙!” 林依美眸一瞪,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秦奕微微一怔,见林依气势汹汹的走到一个倒地的男子身旁,赶忙跟了过去。 林依俯身抽出男子下颌的银针,小心的擦拭一番又塞到自己的腰间。 男子慢慢苏醒过来,看到林依本能的捂住了裤裆,随即觉得不对又立马张牙舞爪的挥起拳头。 秦奕抽了抽嘴角,这男子刚才的动作也太猥琐了,他立马一掌拍了过去。 只听到咯吱咯吱一阵响,男子又立马倒在了地上。 这肋骨不知道是断了几根! 林依咽了口唾沫感叹不已,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肋骨。 应该很疼吧,不过真是活该。 此时那位长袍男子抱着沈诗桦缓缓走来。 看着衣衫不整的沈诗桦安心的偎依在男子怀里,林依又打量了他一眼,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倒是个帅气俊朗的翩翩少年。 诗桦的心仪之人? “林依,这是左太尉家的二公子,左浩然…” 沈诗桦满脸娇羞的看着男子。 “见过林二小姐。” 左浩然对林依早有所闻,当日正是这位女子救下了落水的沈诗桦,又能深得万年冰山寒王的喜爱,今日一见,还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见过左公子。” 林依面无表情的回了一礼。 经过一番折腾,她也觉得心力憔悴,好好的踏秋竟然被这几个混蛋破坏了。 她又看抬头扫了一眼四周,只见一位侍卫服饰的男子正在收拾那些混蛋。 好像是秦奕的侍卫,叫陈铁来着? 不过他手中的麻绳是怎么回事? 难道侍卫还有随身带绳子的习惯? 要是让林依知道这些麻绳是武峰木筐里的物件,估计她要感慨那简直就是机器猫的万能口袋了! 林依吁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看向秦奕。 “你们怎么赶来的?” 秦奕干笑一声也不作答,这理由他怎么能说! 见秦奕没有说话,左浩然立马替他答道:“奕王是陪在下来散心的,不想遇到了桦儿和林二小姐。” 说着他又低头心疼的看着沈诗桦,自从知道她决定嫁给太子秦哲,他就一直郁郁寡欢。谁知今日奕王不由分说的非要拉自己来赏丹枫。 只是风景再美,自己的心都死了,哪里还有那份闲情逸致! 但实在禁不住秦奕的软磨硬泡,左浩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秦奕的马车! 不过,幸好自己来了!不仅救了桦儿,还能将她拥入怀中。 秦奕只好继续干笑两声,无奈的接道:“女子出门要注意安全。我们是赏丹枫刚好来此,真巧真巧…” 这场意外的邂逅全得力于秦水寒的安排,多亏他故意制造机会想撮合沈诗桦和左浩然,才赶上了英雄救美的一幕。 林依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红叶林,幸好古人喜欢寄情于山水。 她太感谢大自然了,觉得自己有能力一定要给这个时代的人灌输保护动植物的重要性! “王爷,那些人已经绑好了。” 陈铁走来向秦奕汇报。 林依满脸愤恨看了几个混蛋一眼。 “那些人怎么办?” “送交衙门。” 左浩然一脸正气的抢先答道。 听到这声爽朗的回答,林依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回答也太不经大脑思考了! 林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看了看紧紧偎依在左浩然怀里的沈诗桦,眉毛轻挑突然提高了声调:“你是诗桦的心仪之人吧?” “林依!” 沈诗桦刷的涨红了脸。 林依没有理会沈诗桦,而是平静的看向左浩然。 “诗桦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她的身边危险也会更多。但她将一颗真心交付于左公子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她,也能担起这份责任。” 左浩然微微一愣,不知为何林依的语气里全是不满。自己自幼熟读圣贤书,对于这种无耻之徒,虽然恨不得一刀杀了泄愤,但理智告诉他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难道不该送交官府? 林依淡然的看着他继续说道:“荒山野岭的,这几个畜生指名道姓冲着诗桦而去,送交衙门有什么用,只要他们一口咬定见色起意,顶多是个调戏民女之罪,岂不是放过幕后真凶?左公子,你的想法太幼稚,让人不敢恭维。” 幕后真凶? 左浩然恍然大悟,他尴尬的看了眼沈诗桦,只见沈诗桦也一脸懵圈。 他又看了一眼秦奕,发觉他一脸赞许的盯着林依。 左浩然低下了头,觉得真是无地自容。 沈诗桦拉了拉他的衣角,安抚他别生气。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明白林依的意思,但也觉得这番话好像很有道理。 不过左浩然并没有气恼,只是拧紧了眉头反复思考林依的话。 一旁的秦奕一脸幸灾乐祸,这个林二小姐果真厉害,分析问题一针见血! 左浩然总算了然。 “林二小姐说得是。是在下考虑不周。” 他舒展着眉头愧疚的看向沈诗桦,他到也不会因为林依是女子而拉不下身份和脸面,反而觉得她所说极是,自己全部虚心接受。 “对不起,诗桦,我会努力。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浩然……” 沈诗桦的眼中满是感动。 左浩然又把沈诗桦往怀中搂紧几分。 沈诗桦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毕竟旁边还有好多人。 左浩然也刷的红起了脸。 林依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慢慢抠起了指甲里的泥巴,心想这两人还蛮般配。 左浩然有些尴尬,继续刚才的话题。 “林二小姐,那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他心想不送衙门,难道直接送刑部? “这我就不好说了,不过若要是我,要不全部阉了,要不剁了手脚关到没人的地方,慢慢审问?” 林依眨了眨眼,说得一脸无辜。 阉了?剁手脚? 左浩然和沈诗桦面面相觑,可以如此残忍? 见两人一副傻萌的样子,林依砸了砸嘴,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梅儿,不由想到自己的贴身丫鬟翠竹,都是忠心的小丫头。 “那个络腮胡的带头大哥,你们先去踹他几脚,她往梅儿的肚子上踢,简直就不是人。” 陈铁动了动唇,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林二小姐,有两个络腮胡之人。” “方脸,眼皮一只单一只双的那个!” 陈铁低头思忖,目前那几人还晕着,只能等他们醒了看看谁的眼皮一只单一只双。 秦奕背过身,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这个林二小姐观察真是太仔细了,只是观察的点实在有趣! 林依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看着幸灾乐祸的秦奕,她秀眉一挑,抛给他了一个问题。 “奕王,我想你们肯定擅长审问,我就不瞎指点江山了。左公子,你赶紧向他取经!” 左浩然和沈诗桦又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秦奕。 秦奕嘴角一僵,不禁苦笑不迭。 果然林二小姐和五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寒王府。 秦奕坐在茶塌上抿着梅花酿,悠然汇报着今日发生之事。 “那几个人现在被关在左太尉府的私牢?” 秦水寒有些意外,这左浩然是个正人君子,做事有些循规蹈矩,在他看来还是个涉世未深的二公子,思想过于单纯。 “五哥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嘛,我知道你是故意给他们创造机会,今日看来,这两个人应该是两情相悦,沈小姐肯定不愿意嫁入寒王府。” 秦奕呲牙咧嘴的一脸坏笑。 秦水寒嘴角一勾没有否认。 雷青回府汇报林依的出行之后,秦水寒立刻让秦奕找个借口带左浩然前去找林依她们,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按照他的性子,敢伤到林依必须让他们生不如死,只是没想到左浩然会接手犯人,看来是真心喜欢沈诗桦,也希望他能强大起来保护心爱之人。 至于这幕后之人,秦水寒冷哼一声,不用审问也能猜到是那位胞哥秦哲。 不过这次秦水寒到是猜错了,这下三滥的手法并不是秦哲的主意。 39 恶魔在人间 林将军府。 这两日,沈丁绝忙着交付兵符,在林府颇为低调。但今日总算顺利拿到了兵符,他心情大好,立马带着随从直奔青楼放纵。 “把你们燕春阁的头牌叫出来陪本大爷。” 老鸨看到他立马叫上头牌侍奉,倒不是沈丁绝出手有多阔绰,而是自己楼里的打手完全不是对手。她叹了口气,心想这个瘟神今日又要闹腾到几时。 看到水灵的头牌,沈丁绝两眼放淫光,他一把将她拽入怀中,肆无忌惮的抚摸起来。 “公子!芸儿先给您唱首曲!” 名唤陆芸的女子是刚晋升为头牌的歌妓,她不喜欢沈丁绝,但也自知才刚立足不久,没站稳脚跟不可忤逆他人。可是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她实在不愿侍奉沈丁绝。 唱曲?沈丁绝哈哈一笑。 “好,唱!” 他拿起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又对老鸨说道:“也别亏待了我这两个跟班,找几个水灵的姑娘来!” “是——” 老鸨挥了挥手绢,满脸无奈的又找了两位姑娘过来侍奉。 沈丁绝听着小曲,闭上眼盘算起林卫夫那老家伙。原以为剩下的两张兵符会上交给皇上,没想到林卫夫却暂时扣在他自己手中。看来这老家伙还没认命,但是下一步会做如何行动? 他睁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燕春阁又来了一位公子,他是京城最大药商殷氏的三公子殷瑀。 “鸨母,叫芸儿来见我。” 殷瑀春光满面的蹬上二楼,直奔刘芸的厢房。 老鸨挪动着肥满的身躯紧随其后,“殷公子!殷公子留步,芸儿正在侍奉其他客官。” “哦?” 殷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向老鸨。 “鸨母,芸儿可是在下包场的头牌,您这么做是不是不合规矩?” 老鸨尴尬的陪着笑,她自然更喜欢出手阔绰的殷瑀,但她哪里敢得罪沈丁绝。 “我也是出于无奈,那位公子欺人太甚,我们也不敢不从啊。” 殷瑀皱了皱眉,燕春阁并非京城顶级的妓院,他也不过是近日发现那位叫刘芸的女子水灵秀气,不过诗词歌赋并不出彩,能成为头牌还是多亏了自己。 听说自己一手扶持的头牌侍奉别人,殷瑀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带我去会会这位公子。” 老鸨眼珠一转迅速带他来到沈丁绝的客房,要是这个殷公子可以赶走沈丁绝就好了。老鸨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推开门便看到沈丁绝压着刘芸欲行床第之欢。 沈丁绝看到门被推开,一看是老鸨带了一个男子,瞬间拉长了脸。 “你们进来做甚?是想看本大爷的英姿吗?” 被他压着的刘芸看到殷瑀,泪眼汪汪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衫。 “殷公子…” 这声叫唤透着无尽的委屈,听得殷瑀一阵心疼。 啪—— 一个巴掌落在刘芸脸上。 “那个男子是你的相好?怪不得不情不愿的伺候我!” 沈丁绝举起手又落下一个嘴巴。 刘芸捂着脸泪水不断。 殷瑀一个箭步走了过去。 “你是谁?芸儿是我的人!” “你的人?” 沈丁绝打量了一眼殷瑀,就这身板还敢叫板自己?他冷哼一声撕开刘芸的衣裳。 “本大爷看中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得不到手。” “你!” 殷瑀一掌拍了过去。但沈丁绝丝毫不做躲闪,只是好笑的盯着他。 纹丝不动! 殷瑀吓得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臂,眼前的男子不是胖而是壮!他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这女人是你的,我不要了,小小心意也给你了。” 说完殷瑀便一溜烟的跑了。 “殷…公子…” 刘芸呆滞的看着他离去,瞬间心如死灰。 哈哈哈—— 沈丁绝的笑声响彻整个客房,看着床榻上的银票好笑的塞到自己袖中。 “沈公子…那也有殷公子给芸儿的一份…” 老鸨满眼不舍的盯着银票,沈丁绝每次出手及其抠门,这都不是他的钱,怎能放入自己的口袋! “滚!本大爷没有白嫖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看着他满脸戾气,老鸨瘪了瘪嘴讪讪的退了出去。 不过此时的沈丁绝突然对胯下女子失去了兴趣,他想到林依觉得口水都要流出。今日可真是好日子,不仅拿到了兵符,还意外收到一张银票。他俯视着刘芸,觉得也不能便宜这女人,于是叫来自己的跟班让她好好伺候。 “公子爷,这可是燕春阁的头牌啊!” 随从李四搓了搓手,一脸欢快的看向刘芸。 啪—— 看着面如死灰的刘芸,沈丁绝又是一个嘴巴。 “本大爷让你好好伺候我的跟班,你这是什么态度?” 刘芸幽幽看了他一眼,自己的脸蛋已经疼得张不开嘴,在这个男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工具。虽说自己是个歌妓,但也有几分姿色,以为遇到了殷瑀会给自己赎身,刚才的那一幕终于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自己什么都不是! 刘芸忍着疼痛呵呵的笑了起来,她主动脱下自己的抹胸,一丝不挂的向李四扑了过去。 心草阁。 闺房内,林依穿着亵衣披了件外套坐在案台前,一边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翻阅着医书。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 她揉了揉眼睛喊道:“翠竹,再给我点两盏灯。” 在外屋收拾的翠竹听到叫唤立马屁颠屁颠的拿了两支蜡烛过来。 “小姐每日回来就是看书,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书中自有黄金屋。” 林依嘴角一弯笑容灿烂。 “你啊,也去找本书看看?” 翠竹顺手接过林依手中的梳子,轻轻帮她打理湿润的头发。 “我啊,还是帮小姐梳头的好,那书,可看不进呢。” 主仆二人正悠闲的说着话,院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林依和翠竹一个对视,翠竹立马迎了出去。 林依纳闷,这脚步声听着像是男子,这个时间谁会这么大胆擅闯闺房,她赶紧套上纱裙系好腰封。 门被重重的推开。 翠竹挡在门前大叫一声。 “你们不可以进来!” 林依心里一惊,正准备出去,外屋却传来“啪”的一声耳光响。 “贱奴,你敢拦本大爷!” 翠竹捂着脸,被逼退到闺房内厅。 林依看他来者不善,愤怒的喊道:“沈丁绝!你大胆!怎可擅闯我的闺房!” “本大爷今日就是来你闺房办了你。你能怎样?” 沈丁绝抹了抹嘴角,满脸迫不及待的样子。他一步跨到林依面前,张开双手想将她搂住。 林依一个闪躲,沈丁绝扑了个空。 她一气之下又立马踢了过去,只见沈丁绝身子一侧,顺手稳稳的抓住她的手臂。 林依迫切的想要挣脱,拼命踢他的腿,奈何沈丁绝纹丝不动。 她的攻击微不足道。 翠竹看到沈丁绝抓着小姐,也立马冲过去拉扯起来。 “放开小姐!” 在绝对力量面前,就算加上翠竹也无济于事,两人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情急之下,翠竹不顾一切的向他的手臂啃了下去。 “贱婢!” 沈丁绝吃痛,瞬间放开了林依,他恶狠狠的看向翠竹,转手一个嘴巴。 这一巴掌还附着内力,普通男子都不见得承受得了,更何况翠竹一个小丫头。 翠竹应声倒地,嘴角溢出鲜血晕死过去。 看到翠竹受伤,林依怒火中烧,她立刻退到梳妆台摸出一支发簪攒在手中。 沈丁绝不屑的笑了笑,毫不在乎的逼向林依。 霎那间,林依卯足了劲刺了过去,沈丁绝都没眨眼便轻易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用劲一捏,叮当一声发簪掉落在地。 被捏住的手腕如同碎了一般,林依疼得直流眼泪。 沈丁绝猛的抱起林依,把她扔到床塌上。 这一扔,林依感觉浑身像散架似的阵阵疼痛。她挣扎着坐起身退到床榻边,眼睁睁的看着他满眼淫光的逼近自己。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林依满脸绝望,早已没了刚才的气势。此时的她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眼前的男人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位对手,力量相差实在太过悬殊。 “你现在是林府长子…我们可是兄妹!” 残存的理智让她做最后的挣扎。 只是,对付这种人,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吗? 见沈丁绝没有说话,林依屏住呼吸再赌一把! “你就不怕不伦之事传出去损你英名?我爹也不会原谅你!” 沈丁绝哼了一声,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成为我的女人,林老头子会有什么不满,高兴还来不及。不瞒你说,我是为了老头子的兵符而来!就你那老爹,哪里配得上收我为义子!” “你无耻!” 林依脸色惨白,她终于意识到沈丁绝这样的人不会有任何道德约束,想说服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她已无计可施,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只能愣愣的看着沈丁绝向自己靠近。 沈丁绝单手搂住她的纤腰,把她拖到身下骑了上去,呲啦一声兴奋的撕开她的上衣。 林依哭不出声音,只是眼泪簌簌的往外流,双手不停的推着压向自己的沈丁绝,可惜宛若推着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沈丁绝嫌她的小手骚动得惹人烦躁,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他俯身亲了下去。 林依不停的甩头反抗。 啪—— 一个巴掌落在林依脸上。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依咬着唇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我…葵水…在身…” 沈丁绝停了下来,呲啦一声撕开她的裙子。 “不要!不要!” 林依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回响在屋内。 被撕开的裙子下,女子葵水时的布衣若隐若现,仿佛还带了一丝血迹,沈丁绝不满的坐了起来。 他的兽欲无法发泄,狠狠的看着林依。 林依满脸泪痕,此时的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盯着房梁,泪水静静的从眼角滑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不过她并不知道,此刻秦水寒的隐卫犁尚正飞快的赶往寒王府。 就在刚才沈丁绝带人闯入林依闺房的那一刻,躲在围墙边的犁尚见他这般气势汹汹,顿觉来者不善。 自来高手过招望气便知。 看着沈丁绝散发的气场,犁尚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身边的两个随从亦不是等闲之辈。他立马运起轻功迅速赶回寒王府,毕竟遇到突发情况,必须第一时间汇报主子。 屋内的林依绝望的躺在床塌上,不知道坐在身边的男人会干什么,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都能引起他的暴行。 然而此刻躺在地上的翠竹呜咽了一声,打破了诡秘的沉寂。 可怜的翠竹不会想到,迎接她的将是人间地狱。 沈丁绝把目光转向翠竹,想着也算水灵,顿时起身向她走去。他粗暴的撕开她的衣裳,欲行不轨之事。 林依意识到他的意图,咬紧牙关侧身起来。她踉踉跄跄的走向梳妆台,操起手边的小架子就砸了过去。 沈丁绝大手一挥,架子在空中散了架,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他气愤的起身走向林依,突然他露出一副邪恶的眼神看向她。 “你们主仆情深,我就让你看看承欢在我身下是多么荣幸。” 说着沈丁绝随手撕下床塌上的布,像提小鸡似的抓起林依,把她的双手负在身后绑了起来。 看着她一脸不甘心的样子,怕她乱动又牢牢的把她拴在床头。 他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丫鬟受尽凌辱。 绑好林依后,沈丁绝立马走到翠竹跟前,接着撕开她的裙子发泄兽欲。 翠竹还没恢复意识,但下体的疼痛让她呜咽不已。 “你!沈丁绝,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林依用力哭喊着,她努力的想靠近翠竹,拼命的想要挣脱捆绑住自己的布条。 沈丁绝发泄过后觉得仍不满足,拿起案台旁的茶壶直接灌了几大口茶,又继续骑在翠竹身上发泄起来。 此时的林依忍着疼痛不停的挣扎,绑着的手腕已被磨得全都是血,可惜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她看向翠竹,突然发现翠竹紧闭的眼角挂着泪水。 原来她是醒着的。 只不过,还不如没醒过来的好。 沈丁绝又折腾了翠竹几次,心满意足的穿上了衣服。他一步跨到林依面前,见她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便洋洋得意的捏住她的下巴。 “我想得到的东西,就不会得不到。今日就算是给你个教训。” 话音一落,沈丁绝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对门口的随从甩了一句。 “里面的丫鬟赏给你们,至于林二小姐,就让她绑着再老实会。” 禽兽! 不,禽兽不如! 林依像发了疯般的叫喊起来。 “沈丁绝,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翠竹…” 没有传来任何回复。 林依的嘶喊变成了恳求,不停的重复着“放过翠竹”。 两个随从走了进来,他们看了一眼林依,只是咽了口唾沫,丝毫不敢有非分之举。 一个随从迅速脱了裤子,往翠竹身上压去… 林依放弃了挣扎,放弃了一切,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又一个男子骑在翠竹身上。 她感觉不到任何心痛,感觉不到任何愤怒,她感觉不到自己活着。 两个随从发泄完后,嬉皮笑脸的离开了心草阁。 不知过了多久,林依仿佛看到了秦水寒站在面前。 为什么他会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 她感到奇怪,自己认识的那个秦水寒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林依…林依…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秦水寒捧着林依的小脸手足无措。 看着被拴在床边衣冠不整的林依,他愤怒的撕开了捆绑着她的布条,他轻轻拉过林依的小手放在掌心。衣袖上尽是干涸的血迹,手腕的伤口还隐隐流着鲜血。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轻轻的绑在林依的伤口处。 “林依,没事了,没事了。” 秦水寒紧紧的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他不敢想林依遭受了什么。 林依在混沌中感觉到了男人的气息,她分不清是谁,觉得眼前的男人怎么像是秦水寒? 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本能的将他推开,颤抖的说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挣扎起来,手腕的伤口又裂开了,手绢慢慢的印出了血迹。 望着神智不清的林依,秦水寒急的快要发疯。 “五哥,林二小姐像是受了刺激,要不先把她打晕再说?” 站在门口秦奕愤怒的捏紧了拳头,一定要把那沈丁绝碎尸万段! 秦水寒立马回过神,他迅速闪到林依身后。 一记手刀落下,林依倒在他的怀里。 他紧紧的抱住她,看了又看,心痛不已。 他后悔没有早点赶到! 40 林依病了 就在沈丁绝带着随从闯入林依的闺房之后,犁尚迅速赶回寒王府。 可惜主子不巧正在奕王府上。 犁尚丝毫不敢耽误,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好不容易见到秦水寒,还没汇报完毕,就见主子神情不对。 秦水寒满身戾气的夺门而出。 秦奕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虽然他也十分担心林依,但此时更担心自己的五哥。 刚才那个神情,多少年未曾见过了。 幸好五哥没有随身携带那把墨曜剑,否则他真要替林府捏一把汗。 几人一路轻功而行,他们迅速翻墙落入心草阁。 走进林依的闺房,瞬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林依披散着头发衣冠不整的被拴在床边,目光呆滞,连他们闯入都感觉不到。 躺在地上的丫鬟衣不遮体不省人事,下体还有血液流出。 沈丁绝真是禽兽不如! 玄风竖眉瞪眼,看着抱着林依的秦水寒,沉声问道:“主子,要怎么办?让属下去把那个沈丁绝抓来?” 一旁的犁尚欲言又止,那个沈丁绝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但看到主子这个表情,他吓得不敢吭声。 秦水寒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冷静。 这是林府,是林依的家。 但这里是林依的家,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他呼吸愈来愈急促,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秦奕意识到他状态不对,立马走到他的跟前。 “五哥,毕竟这里是林府,万一弄出个什么动静,不好收场!” 秦水寒又看了一眼怀中的林依,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 “回府!” 几人互换了个眼神。 正准备返回之时,秦水寒眼角余光掠过地上的翠竹,知道林依和她主仆情深,他沉声吐出一句。 “玄风,把她也带走。” 玄风紧闭双唇,扫了眼破烂不堪的衣衫,走到床塌边扯下床单盖在翠竹身上。他小心翼翼的抱起翠竹,跟在主子身后。 趁着夜色,几人又翻墙跳了出去。 秦水寒回头眺望林依的院子,眼中的愤怒之火似乎可以点燃整个府邸。目前林府戒备森严,但这个院子连个护卫都没有! 林卫夫就是如此对待庶女的吗? 而那个沈丁绝,一刀宰了也不足以泄愤,他沉了沉眼眸,一定要让付出代价! 回到寒王府,秦水寒小心翼翼的把林依抱到床塌上。 被撕开的亵衣又顺着她的香肩往下滑落几分,露出樱草色的抹胸。 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 秦水寒别过头,起身吩咐丫鬟给她更换衣裳。 待丫鬟给林依换上雪白的罗衫后,秦水寒又走了进来,他坐在床榻边轻抚她的脸颊,淡红的手掌印还未退去。 这掌印打在她脸上,落在他心里。 沈丁绝,日后必加倍奉还! 秦水寒静静的坐在床榻边,守着林依一夜未眠。 不知过了多久,寒王府上的大夫陈志终于赶了过来。他刚巧出门喝花酒,回到府上就听闻吴管家四下寻他,说王爷急着召见。原本以为王爷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王爷带回府的女子。 “王爷恕罪!” 陈志吓得跪倒在地。 秦水寒冷冷扫了他一眼,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味和淡淡的香粉味,便知道他又去青楼了。 不过此时的秦水寒没有心情计较,只是起身吩咐道:“好好给她看看哪里有伤,赶紧治疗。” “是是,属下立马给林二小姐诊断。” 陈志如蒙大赦,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跪在床塌边给林依把脉。 “侧房还有个丫鬟,也去看一下。” “是。” 陈志用力吸了吸鼻子,酒喝多了,脑袋有些晕。 秦水寒皱了皱眉,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不悦。他又看了林依一眼才慢慢离开。 书房内,秦奕一脸戾气的坐在茶塌上,难得没有喝酒,只是珉着清茶。 见秦水寒过来,他立马问道:“林二小姐怎么样了?” 秦水寒没有说话,阴沉着脸走向案台。 半晌,他拿起案上的一封折子坐了下来,幽幽开口道:“陈志刚来。” “五哥打算怎么对付那姓沈的?” 秦奕眼中喷火,他跳下茶塌凑到秦水寒身边。 秦水寒眯着眼握紧拳头,手中的折子扬起一阵水气。他愤怒至极,不小心释放了几层内力。望着手中无法识别的折子,索性放到烛火上燃烧殆尽。 “让他生不如死。” 冷厉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空洞的回响在偌大的书房里。 玄风敲了敲门,带着陈志走进书房。 不等秦水寒开口询问,陈志立马汇报:“林二小姐外伤居多,所幸没有大碍。丫鬟出血严重,恐怕要多费些时日才能康复,只是日后想要怀子,怕是……” 翠竹的事,多少在意料之中。 “林二小姐没有其他不是?” 秦奕忍不住问道,沈丁绝对翠竹这么残暴,林二小姐能逃出魔掌? 陈志想到翠竹的样子,立刻明白秦奕的问话。 “启禀奕王,林二小姐刚逢…女子月事,并没有受到伤害。” 不幸中之大幸,秦奕舒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秦水寒,心想五哥是不是和他一样的心情。 秦水寒冷若冰霜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波动,秦奕不再去猜测他的心情,无奈的瘪了瘪嘴,还是尽早杀了沈丁绝重要。 此时的秦水寒心中全是林依,心里说不出的心痛,他十分不安,刚才的状态真的没事? “知道了,退下吧。” 陈志屏住呼吸退了出去,心下盘算林府二小姐是何来头。 看着窗外升起的第一缕阳光,秦水寒叹了口气,他瞥了一眼秦奕。 “再不上朝就要迟到了。” 秦奕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今日是大朝会,可千万不能迟到,看了眼身上的衣袍,立马意识到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五哥,我这就回府换朝服去!” 日上三竿,早朝结束。 秦水寒急忙回府,来不及换下朝服直奔林依的屋子。 此时的林依已经醒来,依旧身着罗衫。她死死攥着被子不让任何人靠近,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蜷缩在床榻角落。 丫鬟们想给她梳洗,看着她一副戒备的样子,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门口。 远远望到这一幕,秦水寒心中了然几分,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翠喜眼尖,看到秦水寒立马跪了下去。 “王爷恕罪,奴婢们没伺候好林二小姐。” “下去吧。” 秦水寒叹了口气,大步迈向屋内,只见林依躲在角落一动不动。 “林依,是我。” 他小心翼翼的往床榻靠近。 林依一脸呆滞的转向秦水寒,似乎认出了他,她松开了被子。只是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换了个色调,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林依,林依…” 秦水寒在叫自己,只是这声音怎么像被捂着一层布似的,闷闷的。林依记得寒王的声音不是这样。 低沉,带着一丝性感的声音呢? 林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寒王?” 她无意识的轻唤了一声音。 听到林依的叫唤,秦水寒心中一震,立马靠近她。只是他看不到她眼中的光,眼前的林依目光空洞,仿佛只剩下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他想让她注视着自己,想看她满眼笑意调皮的样子,哪怕是生气瞪着自己也好过现在的样子。 秦水寒止住了步伐,他眉头紧锁,伫立片刻问道:“林依,饿不饿?来吃点东西?” 林依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林依,我们起来换身衣裳好不?” 林依还是没有理他,其实秦水寒说的,她都听得到,只是她听得到他说话,却理解不了话的意思。 语言在她脑海里变成了一堆没有意义的文字。 秦水寒没辙,他试着慢慢伸过手去,仔细端详她的反应。 他轻轻拉她的被角,见她没有反抗,秦水寒感到一丝惊喜。又继续用力拉了拉她的被子,还好,没有抗拒。他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奇怪了,林依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秦水寒丝毫不敢分神,他搀着她的手,慢慢的把她拖往床榻边。 林依很配合的挪动着身子,只是跪在床榻上挪动的样子有些滑稽。 秦水寒松开她的手,拦腰把她抱了下来。 林依目光呆滞的站在地上任由他抱。此时的她只是觉得这双大手很温暖,躲在抱她之人的怀里很安全。她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有原始的本能。 秦水寒小声叫道:“来人,快来人!” 有耳尖的丫鬟跑了进来。 “给林二小姐更衣。” 丫鬟又立马出去叫了其他人,一同伺候林依洗簌。 秦水寒退到门外,来回的踱着步子。他吩咐丫鬟去准备吃的。又吩咐玄风去把万古医馆的大夫都叫来。 丫鬟们好不容易帮林依洗簌完毕,只是想要帮她梳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配合了。 听着屋内有些嘈杂的声音,秦水寒敲了敲门。 丫鬟立马打开了门,紧张的说道:“启禀王爷,洗簌完毕,只是林二小姐不肯梳妆…” 秦水寒舒了舒眉。 “下去吧。” 屋内的林依坐在窗台前呆滞的看向窗外。一袭青衣,长发垂在身后,她纹丝不动像个雕塑。 秦水寒大步迈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丫鬟进来布菜,林依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 菜肴的香味没有打动她。 “来吃点东西。” 秦水寒希望食物能唤起她的注意。 林依终于转了过来,她只是看着满桌的菜肴并不动筷。虽然一直饿着肚子,但是意识不到进食。 见她这个样子,秦水寒都急的想拿起筷子喂她。 此时门外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玄风站在屋子门口,气喘吁吁的禀告道:“主子,大夫来了!” 那会玄风接到指示就立马驱车前往万古医馆。 伙计看他神情紧张,都不敢开口说话。 玄风径直走入内室,不顾看诊的病人直接把坐诊的畛时临拽了起来。 坐在案桌前的妇人看见如此冷俊的侍卫,刚想发火的她硬生生的把火气压了下去。 “哎哟,这位小郎君是何人?” “畛大夫,马上跟我走!” 玄风冷眼瞥了妇人一眼,懒得理她,要是主子在此,看到如此花痴的样子,会不会一脚踢飞她呢? 畛时临从来没见过如此不淡定的玄风,想必是寒王府上出了大事,他立马吩咐小二退还病人的看珍费。 玄风又冲到后院,和赵冬升确定了其他两位大夫的行程,得知钱顺义出诊,就没有再花费时间去他宅子。而是直接赶往马宅,总算没有错过准备出门的马勇之。 一路上,玄风驾得飞快。 马车内的畛时临和马勇之无奈的相视一眼,他们紧紧抓住马车的边框,心想玄侍卫这样的赶法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到了寒王府,玄风不顾他们东摇西晃的样子,都没给他们喘气的时间,直接拉着他们往客房走去。 “马大夫、畛大夫,今日多有得罪,实不相瞒,林二小姐出了事。” 玄风边走边把林依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番。 马勇之和畛时临听闻一愣,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林府的家事怎么会如此复杂。 “参见寒王。” 两人向秦水寒行了一礼,见林依坐在一旁和正常人无异,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不过此时的林依没有认出他们,看着上前准备给自己把脉的马勇之,她本能的起身往后退去。 秦水寒立马走过去柔声说道:“林依,是马大夫和畛大夫,只是给你把个脉。” 听到秦水寒的声音,林依好像稍稍放松了些。 见状秦水寒赶忙向马勇之递了个眼神。 马勇之再次靠近林依。 这次林依虽然没有后退,但在马勇之准备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刹那,她迅速出了一拳,紧接着踢了一腿,又一个勾拳。 马勇之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式打得摔倒在地。 场面有些混乱。 畛时临放下手中的药箱上前去扶马勇之。 林依紧绷着脸,双手握拳,似乎意犹未尽还想攻击马勇之。 秦水寒无奈,迅速在她背后一击,她又倒在了他的怀里。 玄风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林二小姐看起来甚是威武! 众人面面相觑。 秦水寒把林依抱上床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脸上的手掌印终于淡了些,不过肯定还是很疼。他捏了捏拳,看了一眼马勇之和畛时临,示意他们赶快看诊。 两位大夫分别给林依把了把脉,他们一致认为林依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神志有些不清。 “虽说林二小姐受了刺激神智不清,但又有些不同…” 马勇之一字一句的斟酌道。 畛时临点了点头。 “在下也这么认为,林二小姐能认出寒王殿下,却又防备他人…” 他尴尬的看了一眼马勇之,继续说道:“也许是她内心深处在回避什么事——” “可有办法医治?” 秦水寒急切的打断了他的话,他只想要知道能否治好! 马勇之揉了揉刚才被林依踢到的膝盖,沉默片刻说道:“也许让她见一见她的丫鬟,说不定能触动什么…只是凡事都有两面性,万一刺激太大,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听上去如同没说一样! 秦水寒有些气急,不由加重了音调。 “到底有没有办法医治?!” 两位大夫吓得立马跪了下去。 马勇之想了想还是冒着大不韪说道:“启禀王爷,在下以为林二小姐虽然看似柔弱,但内心坚毅,可以试试。” 秦水寒阖了阖眼,收敛了戾气沉默不语。 半晌。 “退下吧。”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塌上的林依微微睁开了眼,她动了动手指想要起来。 秦水寒一直坐在她身旁,刚刚稍有迷糊又立马惊醒。看着眼神依旧空洞的林依,他十分矛盾。目前的她至少是认识自己的,万一受不住刺激会怎么样呢? 他不敢想象。 “来人!” 门外的丫鬟走了进来。 “去取点粥。” 无论如何都要喂她吃些东西,想到曾经那么贪吃的她,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秦水寒又是一阵心痛。 丫鬟立马把粥端了上来。 秦水寒接过丫鬟手中的粥碗,小口小口的往林依的口中送去。她配合的喝了几口,之后傻愣愣的盯着粥碗,无论怎样也不配合了。 秦水寒不再勉强,他放下粥碗走到窗边看向远方。他知道,不能再回避,自己必须毫不犹豫的做出决断。 他决定相信林依,相信她很坚强,相信她一定会战胜自己。 秦水寒小心扶着林依向翠竹所在的侧房走去。 林依站在房门口,望着房内躺在床塌上的人,她觉得很熟悉,这个小丫头怎么如此熟悉呢? 她松开握着秦水寒的手,自己慢慢走了过去。 秦水寒微微一愣,屏着呼吸跟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举动。 快到床塌边,林依突然停住了脚步。 周围的空气瞬间有些凝固。 林依静静的站着。 秦水寒的一颗心紧张的提着。 “小姐…” 翠竹的这一声喃喃自语划过他们的耳边。 此刻的林依像一块短路的电线板,组成元件都是好好的,就是连接不上。她挣扎着想要打破这周围不和谐的色调,紧紧的握住了双拳。 秦水寒看到她紧握的双拳,当下一惊,立马上前抓住她的小手。 “林依,林依!” 良久,林依缓缓的转过头望着他,眼里噙满了泪水。 传入自己耳朵的声音终于不再像被捂着一层布似的。 这是她熟悉的声音! 秦水寒把她拥入怀中,他读懂了她的情感,知道她此刻悲痛欲绝。 林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紧紧抱着他大声哭了出来。 秦水寒微微一怔,这是林依第一次回应自己的拥抱,不由抱得更紧了。 “没事,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41 翠竹玉殒 秦水寒欣喜的挽着林依回到下榻的屋子。 她终于恢复了。 林依记起了一切。 那天真的是秦水寒救了自己,她不敢想象要是他不赶来,自己会遭受什么。 沈丁绝,她一定要报仇! 她又回想起秦水寒一直照顾自己的场景,原来他那么关心自己。 “寒王,谢谢你。” “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秦水寒也回想起了那一幕,依然感到揪心。 “寒王,我可以在您府上再住几日吗?” 秦水寒勾了勾嘴角,溺宠的说道:“立马安排,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医馆那边,这几日可否不去吗…我想好好照顾翠竹,等她再恢复一点…就立马…” 真是操心的小女人,秦水寒忍不住撸了撸她的秀发。 “医馆有马大夫和畛大夫,不用担心。” 林依突然记起自己暴打了马勇之一顿… 接下来的几日,林依每天都亲自照顾翠竹。看着脸色苍白消瘦了一大圈的翠竹,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自己,翠竹怎么会遭遇这一切。 她亲自煎药,一口一口的喂她。 身上的伤口会慢慢愈合,心中的伤,怕是要用一辈子去治愈。 林依的愧疚,写在脸上。 “小姐…翠竹没事了…怎么能让小姐伺候我呢…” 翠竹忸怩着身子依旧十分虚弱。 林依心疼的看着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继续拿着汤勺小心的往翠竹口中送药。 看着林依倔强的样子,翠竹知道拗不过她,乖乖的喝完了药。 对林依而言,两人就是姐妹。 对于翠竹来说,林依是她最好的主人。 林依扶翠竹躺下,看她闭着眼睛睡着了似的,就帮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听到轻微的关门声,翠竹立马睁开了眼睛,泪水无声的流了出来。她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天的事就历历在目。 她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小姐啊,希望来世还能做您的丫鬟。” 次日。 林依刚准备去给翠竹煎药,就看到一个丫鬟匆忙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 “林二小姐,翠竹姑娘…翠竹姑娘…自尽了…” 什么?! 一个踉跄,林依腿一软差点摔倒,所幸她一只手紧紧扶着眼前的桌子。 刹那间所有感官都如同停滞了一般,世界似乎又变得不真实。 好安静!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气味,自己仿佛被塞入了一个真空透明的袋子,看得见一切,却动弹不了。 丫鬟见她完全意识不到手中的药包哗啦啦的掉落在地,心想糟了,王爷回来肯定要责问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林二小姐…您别吓唬奴婢…林二小姐…” 林依猛地回过神,她不顾跪在一旁的丫鬟,疯子般的冲向翠竹所住的侧房。 推开门,只见翠竹安详的躺在床榻上。 一张小脸面无血色,胸前插着一支簪子,鲜血染得已经分不清里衣的底色。 门口的丫鬟跪成一团,纷纷吓得低头不语。 “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屏着呼吸小心的退了出去。 林依面无表情的跪在床塌边,她撸了撸翠竹的头发,实在想不明白昨天还乖乖喝药汤的小丫头,现在怎么就没有了气息!略微干涸的血迹已然呈现出暗红色,让鲜血显得不是那么刺眼。胸前直挺挺插着的簪子,看得林依头皮发麻。 要花多大的决心才能刺下去!这该多么痛啊! 她瘫倒在地恸哭起来。 此刻结束早朝的秦水寒,立马兴高采烈的往府邸赶。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白启然不觉万分诧异,寒王这几日是忙什么大事呢? 少了他的压迫,一下子觉得不太适应。 秦奕嗤笑一声追上他的脚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白大哥,这几日是不是很不习惯?别急,五哥只是这几日比较繁忙,用不了几日就会问我们娄黎之事的进展。不过明日之事还请白大哥好好表现。” 白启然苦笑一声,怎么就忘了身边还潜伏着一只小狐狸,不过那个娄黎的确不是个东西。 见过贪官,没见过这么贪的! 只是这个叫沈丁绝的林府义子是何方神圣?值得自己出手? “那个沈丁绝是何许人物?” “不是个东西,不过还有些价值。” 秦奕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杀气。 白启然皱了皱眉,要自己捧他一把,大摇大摆的送入南疆,如此大费周折又不过是为了灭他,真搞不懂这两位王爷的意图。 “寒王这几日忙什么呢?” “人生大事!” 秦奕晃了晃脑袋,一扫眼中的阴翳。 秦水寒满面春风的轻扬马鞭,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开心,一想到林依在府上就想快点见到她。 但是刚到门口,就看到迎接自己的吴管家一脸愁容。 “王爷,林府二小姐的丫鬟出事了。” 吴管家是是聪明人,他知道这几日王爷不用马车全是骑马出行,都是为了赶时间快些见到那位林府的小姐。只是没想到那位小姐的丫鬟突然自尽了。 “出了什么事?” 秦水寒皱了皱眉,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把缰绳扔给吴管家。 “回王爷,林府二小姐的丫鬟自尽了!” 秦水寒嗯了一声,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下,直奔翠竹的侧房。 他轻轻的推开门,房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只见林依趴在床榻边一动不动。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看到她受到刺激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扶起了她,他挽着她的肩膀仔细端详起来。 林依满脸泪痕,泪水早已哭干,她没有回避秦水寒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他。 “林依…” 秦水寒十分紧张,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自己。 “寒王,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林依的声音如同寒冰一样冷彻入骨。 看着她冷冽的眼神,秦水寒心中一动,他不舍得她如此刚强,他会帮她报仇。 “我已经安排了,这两日会让沈丁绝去隋山平乱,绝不会让他活着走出隋山!” 秦水寒没隐瞒她,这一步棋,他深思熟虑。 目前他还没有娶她,他要保护她的名节,但沈丁绝还在林府一日,他就不能让她回府。 在那隋山,有跟随秦水寒的将领,沈丁绝的兵符在他眼里一名不值,届时手刃他后,会加封行赏。 毕竟他还要兼顾林依的林府小姐身份。 林依不明白边关之事,但她相信秦水寒。 隋山是哪里不重要,只要能杀了沈丁绝就行! “我也要去隋山,我要去亲手杀了他!” 她虽然杀过人,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会害怕,反而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 秦水寒点了点头,如果她想亲自动手,那就把沈丁绝押到京城! “好,我让你动手。” 林依转头看向翠竹,她抹开秦水寒抱着自己的手,又跪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翠竹,像是做最后的告别。忽然她猛的拔出插在翠竹胸口的簪子,血液早已干涸,不会再汩汩流出。 林依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簪子,小心的揣进怀里。 “可否有劳寒王埋葬翠竹?” 林依转身跪在秦水寒的脚下,单薄的腰杆挺得笔直,犹如一棵幼小的傲雪青松。 “不用葬礼,只求选块好地,有口好棺材就行。”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不让自己哭泣。 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依,秦水寒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跪拜在自己面前。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真不用这么疏远的行礼。 “玄风,把这事办妥。” 秦水寒冲着门口吩咐了一声,他知道玄风守候在门外。 “属下立马去办。” 玄风颔首立在门口,他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依,一脸冷冽,双唇紧闭。刚才房中的对话,一字不拉的全部传到他的耳中,林二小姐有情有义,外柔内刚,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庶女也完全配得上自家主子。 秦水寒送林依回房,一路上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十分担心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林依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头。 “寒王,谢谢你。请给我三日时间…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想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寒王…不必担心我。” 她眼神一转突然停下了脚步,眼中露出一股坚定,静静的看着他。 “好,这三日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 秦水寒揪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他尊重她,给她时间自愈。 回到房间,林依放任的让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她努力忍住不再流泪,哭有什么用! 沈丁绝!油淋,挖心,剥皮,还有什么? 林依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到这些折磨的方法。 她从怀里掏出翠竹自尽的簪子,小心翼翼的把它包好。 那个真心实意关心自己,屁颠屁跟在自己身后,笑起来眉眼弯弯一脸灿烂的丫鬟,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抛弃自己走了… 泪水瞬间决堤。 这三日,秦水寒没有打扰林依,他只能从丫鬟口中得知她的状态。 一日三餐只喝了些粥。 他很心疼,但说给她三日,只能憋着不去见她。 隋山那边,他的将领韩承之飞书传信,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想着昨日白启然和父皇的对话,他沉了沉眼眸,相信不日父皇就会下诏书派遣沈丁绝去隋山。 三日一晃而过,秦水寒却度日如年。 今日他没有去上早朝,而是一大早来到林依的客房。见她瘦了一圈,眼圈透着一抹青黑,苍白的小脸依旧写满悲伤。 秦水寒叹了口气,果然是这般憔悴。 “你稍作准备,我们去崇幻山。”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埋葬翠竹。” 驶向崇幻山的路上,散发着淡淡的白果味,这味道并不让人愉悦。 掀开车帘的一角,地面金灿灿的,金黄的银杏叶随着车轮碾过翩然起舞。 看着车外的秋景,林依忍不住喃喃自语。 “想着银杏叶落在地上,带上翠竹,一起来欣赏这美景,如今落了一地,人已不在。” 车里充斥着淡淡的悲伤,秦水寒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变得沉默的林依,心想这林二小姐真是个至情之人,连一个丫鬟都会如此在意。 他昨日命人把翠竹的尸体运到崇幻山,选了最好的棺木,是平常人家难得一见的黑檀。 棺盖已钉,只差最后一颗镇钉,他不想林依看到躺在棺材里的丫鬟再次悲痛欲绝,仅留下最后的盖棺土等她定夺。 去崇幻山的路程有些远,林依看着车外的风景,在一路颠簸中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她太困了。 这三天,只要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翻涌出沈丁绝逼向自己的样子。 那个表情十分狰狞,吓得她不敢闭眼。 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却出现一片白色,一个暗红小点慢慢渲染开来,渐渐的变成一片深浅不一的红色,翠竹就这样自尽了! 秦水寒看她迷糊过去,慢慢挪到她旁边,轻轻搂着她,不让她的脑袋因马车的颠簸撞到车栏。 再睁开眼,林依发现自己脑袋靠着秦水寒的肩膀,而秦水寒一直侧着身子抱着自己。 林依猛的坐直了身子。 四目相对,林依苍白的小脸泛起一丝红晕。 “谢谢你…” “还有一段距离,再睡会吧。” 说着秦水寒自然而然的伸过大手,又搂住了她。 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他的拥抱了?突然林依挣脱了他的怀抱,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你…不,是我…失礼了…” 秦水寒也微微一怔,从何时起,他看到她就想拥她入怀。 两人均有一丝尴尬,林依往车边靠了靠,拉开车帘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 秦水寒垂下眼眸,不声不响的拉着她的小手,微微勾起了嘴角。 林依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也不作声,任由他拉。 她心跳有些加快,但十分享受他手上传来的温暖。 马车一路向前行驶。 不知怎的,快到崇幻山山脚下时,林依觉得这一片风景似乎有些熟悉,但她十分肯定自己没有来过,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没有印象。 难道是原身? 林依努力搜寻原身的记忆,似乎被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带到这里,那女子似山间幽兰,超脱红尘。 原身的娘亲! 林依有些好奇原身的娘亲为什么带原身来到这里,但这段记忆似乎很模糊,对于想不清楚的事,她也不去多想。 崇幻山山脚下有一片坟冢,翠竹的坟墓就在这片中间。 周围青烟袅袅不散,还残留着零散的纸钱。 林依落寞的勾了勾嘴角。 翠竹爱说话,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这个地方倒不会孤单。 看着坟旁的一行守墓人,林依并没有走近翠竹的棺木,而是看着那一堆盖棺土淡淡的吐出一句。 “封棺吧。” 四五个守墓人娴熟的插入镇钉,盖上最后的一拨土,齐心协力砌好冢形立上墓碑。 夕阳渐渐入土,残阳的光芒照耀着这座新坟,显得说不出的孤寂。 墓碑上“翠竹之墓”四个大字,光鲜明洁。 只是在林依眼中,这几个字不像刻在石碑上,仿佛像刻在自己的心上,字字滴血。 秦水寒站在林依身旁,陪她默默的注视着坟墓。 终于,林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今日麻烦寒王了。” 42 醉酒 夜幕降临。 马车行驶在回寒王府的路上。途径风远轩,京城最豪华的酒楼。 秦水寒突然探出身子叫玄风停车。 正在林依疑惑这是哪里的时候,秦水寒伸出手做了个扶她下车的姿势。 他想让她换个心情,带她吃点精致的佳肴,虽然寒王府的厨子在京城也算首屈一指,但这风远轩的点心可是府里比不上的。 风远轩的小二和别家酒楼的小二不同,他们从不大声吆喝,几乎对每个客人都过目不忘。门口的小二看到来人是寒王殿下,立马卑躬屈膝的行了一礼。注意到身后的女子,小二一惊,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寒王殿下带女眷来,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林依,未施粉黛,纤弱娇柔,楚楚动人。 这是哪家小姐,怎么从来没见过? 小二丝毫不敢怠慢,领着他们上了二楼一间极具特色的雅间。 不得不说,这小二很有眼光。 雅间内侧一扇画有小桥流水的屏风立在正中间,两侧点缀着若干竹筒,竹筒内插了几支芦花。 单独一支,袅袅摇曳,三两成片,颇为壮观。 林依没想到寻常的芦花可以如此美丽,不觉眼前一亮。 见她眼角露出浅浅的笑意,秦水寒眉头一舒向小二吩咐道:“一壶梅花酿,九珍菓子,再上几盘时令菜肴。” 小二立马下去准备。 菜上齐后,秦水寒倒了一杯梅花酿,推到林依面前。 “这酿酒的梅花,据说是一年最后的一场雪殇,摘下禁得住严寒还是花苞的梅花酿成。” 他抿了一口,继续介绍道:“而这酿酒的清酒则取自大食国。” 林依皱了皱眉,酿个酒而已,为何有这么多讲究。 不过她今天很想喝酒,酒可解千愁亦可壮人胆,可惜没有啤酒。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梅花酿的确香醇浓郁,入口不烈,只是不知怎的竟然品尝出了桃子味。 总之的确不错,她咕咚一杯下肚。 秦水寒拿着手里的酒杯皱了皱眉,这酒后劲十足,可不能这么喝! 他抢过林依手中的杯子。 “今日就这一杯,不许再喝。” 林依赌气的撅起了嘴。 “寒王你真小气!” 她不甘示弱的抢过杯子,瞪他一眼,自己斟满了酒。 秦水寒没辙。 “那吃点菜。” 说完夹了满满一碗菜放到她面前。 看着他宠溺的夹菜给自己,林依突然想起了外婆。 每次回家,外婆做一桌子菜,总把自己的碗里堆得满满的。她也从不辜负外婆的心意,即使吃不下也硬往肚里塞。 只有关心自己的人,才会这般宠爱吧。 林依配合的吃了几口,终究觉得没有胃口,她支着脑袋望向窗外。 这个位置可以俯视整条长庆街。 灯火灿烂,人群熙熙攘攘。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上次和晓丹一起去的网红店,恰好可以俯瞰城市夜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却没有眼前的景色来得真实。 现代化的东西太多,反而少了三分人间气。 现在的世界,才是她活着的世界。 她突然觉得很畅快,拿起酒杯又一口咕咚下去。看着秦水寒无奈的样子,她晃了晃手中的空杯。 “我酒品好。” 她笑得一脸灿烂。 秦水寒不由看得发呆,好久没见她这么开心的笑了。 林依见他走神,迅速抢过他身边的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了酒。 “秦水寒,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人和猴子会喝酒吗?” 她歪着脑袋看向他。 “因为啊,只有人类和猿猴可以代谢酒,这酒可不是好东西,伤肝伤胃。” 她咕咚一声,又一杯酒下肚。 “但是,喝酒可以增加感情,这是群居动物的特征。” 她这是醉了。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自己大名,秦水寒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诡异的长篇大论是从哪里得知。 看着她微醺的样子,秦水寒忽然有些生气,他不允许别的男子见到她这个样子。 他双眉紧蹙,在男人面前,她怎么可以如此不设防! “你喝多了,就不怕我对你不轨?” 秦水寒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愠怒。 林依两眼迷离的看着他。 “我怕什么,要是你对我有所企图,早就动手了。现在的我,可能有些醉了。” 她眯了眯眼,又努力睁大了眼,脑袋晕乎乎的,也许自己真的醉了。 “你,是个正人君子,更加不会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看着林依摇摇晃晃的指着自己,秦水寒嗤笑一声,醉成这样还能有理有据的分析,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他也拿起手中的酒杯开怀畅饮。 林依不知为何他笑得如此开心,俊美的脸庞看得她如痴如醉。 多么完美的男人。 她阖了阖眼,忽然想起了沈丁绝,同样是男人,却龌龊至极!林依的眼神忽的变得有些凶狠,她惶恐的盯着秦水寒,嘴唇微微颤抖。 “秦水寒,你知道吗?我一定要亲手杀了沈丁绝,他是魔鬼…” 林依双手交叉紧紧抱着自己,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秦水寒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握住她的小手,让她放松下来。 “不要多想,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帮你报仇,相信我。” 林依哭声不止,抽泣道:“他害了翠竹…是他杀了翠竹…翠竹是我来到这里唯一的亲人…她这么一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秦水寒拍了拍她的后背,轻抚她的秀发,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刚才她说“来到这里”? 秦水寒有些疑惑,停下手中的动作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转着手中的酒杯,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林依,你从哪里来?” 林依愣愣的盯着秦水寒,止住了哭泣,她一脸无奈的咕哝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越时空。林依眯了眯眼,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索性把头靠在了桌子上。 秦水寒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究竟是谁? 到底来自哪里? 林依醉眼朦胧的看着他,把自己的杯子推了过去。 “秦水寒…倒酒!我们不醉不归…” 秦水寒给自己倒了一杯,没去理她。 林依一急,摇摇晃晃的抬起头,想要伸手去抢酒壶,可惜醉得厉害,一个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向他滑去。 秦水寒眼疾手快的捞起她,触碰到她柔软的身体,顿时感觉手尖酥麻。他咽了口唾沫,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努力控制自己,告诉自己要冷静。 “你到底是谁?” 刚问出口,秦水寒就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管她是谁,她就是自己认定之人。 “我是林依!我是货真价实的林依!你个傻子!” 林依有些生气,她像头水牛似的用脑袋顶着秦水寒的胸部,铆足了劲想撞飞他。 这举动在秦水寒眼里,就像是条乱扭的泥鳅让人哭笑不得,他索性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林依抬了抬头,两眼迷离。 秦水寒实在把持不住,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不由自主的亲了上去。她的双唇如此柔软香甜。像一杯美酒,尝过一口便回味无穷。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亲吻越来越霸道,直至怀中的美人“呜呜”的叫了起来,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松开了手。 林依的眼神愈发迷离,被他浸润的红唇色泽光亮,随着微微的喘息变得更加诱人。 秦水寒浑身燥热不安,猛的又亲了下去。再次触碰到那柔软的唇瓣,他如排山倒海之势,放肆的吸吮起来。 林依被亲得五迷三道,觉得肺部的空气都要被抽干,她用尽全力推他,丝毫不起作用。 再不放开,自己就要窒息了! 她猛的咬了他的唇。他终于放开了她。 秦水寒满脸愧疚的看着她,口中残留着她的味道,加上一丝血腥味,他觉得竟然如此腥甜。他重重的吸了口气,试图摆脱这丝香甜。 他要控制自己,不能伤害到她! 看着他流着鲜血的嘴唇,林依有些心疼,是不是自己下嘴太重了? 可是,是他亲吻过来,怎能怪自己! 她脑袋沉重,不想再去思考什么,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她不忍心看到他那副像受伤小动物似的表情。她伸出手指,轻轻拂去他唇上的鲜血。 “对不起…我不能对你负责…” 对他负责? 这句话可谓惊世骇俗! 秦水寒顿时觉得脑袋一闷,自己没听错吧? 她付什么责任?这明明是自己的错,他还未娶她过门,却做出如此轻浮之举。 若她怒不可遏,上来煽自己一巴掌,他认! 或者她夺门而去,他亦会奋力追随到天涯海角! 如果她要他负责娶她,他更是求之不得,立马请求父皇赐婚。 刹那间,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言语。 “不不,是我对你负责,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你相信我!” 秦水寒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他不是逢场作戏,是真心诚意。 林依觉得他有点烦。自己喝多了,只想趁着酒劲好好睡觉,沈丁绝的事以来,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行行行,我们今日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说吧…” 她耷拉着脑袋,眼角扫到一桌子的佳肴,觉得都没吃完,实在太可惜了。她 勉强抬起头看着秦水寒,命令道:“这,这些菜…打包…带走!” 说完她还不忘砸砸嘴,摇了摇脑袋,一个失力向秦水寒扑去,稳稳落入他的怀中。 她真的睡着了。 秦水寒一脸凌乱的抱住她。 明日再说吧,他再也不让她喝酒了! 43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夜无梦。 迎接林依的是一缕深秋的阳光,温暖,干燥,有些明亮得刺眼。 她终于美美的睡了一觉。 看着桌上摆着的瓷碗,她走过去,端起闻了闻。 醒酒汤。 昨天喝了多少呢?这秦水寒还真是贴心小棉袄。 想到那个吻,她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她只是喝醉,不是失忆。 丫鬟轻轻推开了门,看到林依站在窗前立马询问是否洗簌。 林依点了点头,看着丫鬟离去的身影,不禁感慨万千。 这几天在寒王府的生活是如此安逸,让她恍惚觉得这才是古代大家小姐的生活,一堆丫鬟婆子伺候,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不愧为王公贵族之家。 而林府那个家,翠竹已经不在,便失去了家的意义。 放眼窗外,风景完全不同于自己的院子,虽然只是个客房,可也比她的心草阁精致万分。 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通向院门,两边沿路放着不同的盆栽,不远处还有个小石亭,旁边屹立着一座假山,真是赏心悦目。 林依从丫鬟的口中得知此时秦水寒在上早朝。 她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些什么。 秦水寒信誓旦旦的说要对自己负责,难道还真的娶了自己? 她并不是懵懵无知的小女孩,即便在现世没有经历过恋情,但陪着闺蜜一路走来,怎会不懂世间情爱。 那些一起哭,一起笑的日子,她都记忆尤深。 女人遇到爱情的样子是美好的,但也会变得不理智。 至少在她看来遇到的是渣男的晓丹,也会毫不犹豫飞蛾扑火般的沦陷。 扪心自问,自己喜欢秦水寒吗? 她不知道,但他确实驻扎在了自己的心里。 抛开喜欢不论,她信任他,甚至依赖他。 但是为什么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他呢? 她心里有个芥蒂,她不能想象和别的女人分享他,他这么完美,这么优秀,爱慕他的人必定是趋之若鹜,再加上这是古代,三妻四妾,天经地义。 想到这些,她觉得远远的看着就好,反正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她要坚强,她要为翠竹报仇! 早朝。 秦明帝身边的景兰大监就沈丁绝前往隋山平乱一事,宣读着诏书。 不过是边境动乱,那南疆国虽然有个恐怖的敌手,但毕竟是个小国,又是南蛮之地。对于林卫夫一脉的子嗣出征,众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 只有秦哲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 毕竟,时下最强大的对手可是北边的瓦拉国。 秦水寒和秦奕互视一眼,立马又分开了目光。沈丁绝明日启程,终于可以把这恶人送上路了。秦水寒早让风影阁调查了沈丁绝的一切,武功的确不弱,但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头蠢猪罢了。 敢动林依,他已然是个死人。 秦水寒已经安排好如何让他上路,不过最后那一击必定留给林依动手。 两人眼神互动的一幕完完全全的落入秦哲眼中。 南疆,可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而这沈丁绝不过是林卫夫的义子罢了,犯得着秦水寒出手? 是扶持还是打压? 论兵权,自己都没放在眼里,值得如此大张旗鼓? 这其中会有什么隐情? 秦哲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林依,莫不是和那个林二小姐有什么关联? 他抽了抽嘴角,那个庶女有如此大的魅力? 早朝结束,秦水寒拉着秦奕直接去他府上。想到林依,他总觉得忐忑不安。昨日的孟浪,他万分后悔,怎么就没能控制住自己。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他想迎娶她,又害怕从她口中听到拒绝二字。 “五哥,你怎么今日来我府上议事啊?我还想去你府上喝梅花酿呢。” 看着秦水寒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秦奕不由感到奇怪,那个沈丁绝也算是瓮中之鳖,事情不是尘埃落定了嘛。 “喝酒对身体不好,别喝了。” 此时的秦水寒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喝酒”二字,自己喝酒误的事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喝酒对身体不好?从来没听说过啊?” 秦奕一脸讶异,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从来没听他五哥说过喝酒不好。 “五哥,你是舍不得你的梅花酿吧?” “……” “对肝和胃…不好。” 这话说出来秦水寒自己都不信,不过反正林依说过,也不算骗他。 秦奕顿时语噎。 秦水寒冷冷看了他一眼。 “娄黎那边怎么样,能找到证据吗?” “这段时间一直派人盯着,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五哥放心。” 从奕王府出来已是酉时时分。 想着部署的一切都还算顺利,秦水寒顿时放心不少。 朝堂之事,自己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可面对林依,怎么就如此患得患失? 他又何必逃避? 他要告诉她自己的心里话,非她不娶! 回到寒王府,秦水寒急匆匆的换下朝服,一鼓作气的赶往林依的客房。 只见林依正坐在桌前练毛笔字。 他走过去瞄了一眼摊在桌上的字,不自然的拧了拧眉头。 果真如医馆传言,林二小姐的字真不太漂亮。都说字如其人,这怎么就是她写出来的字?仿佛是从来没学过字的三岁幼童写的样子。 医术高明的她,怎么字会如此丑陋? 林依瞥了一眼秦水寒,她知道自己的字丑,但也不至于露出这个表情吧… 自从来到古代,她也是一有空就练习写字,若秦水寒看见袁教授写的病例,还不怀疑人生?那才叫丑,因为根本看不懂。 林依微微叹了一口气,头也不抬的从旁边抽出一张画放到秦水寒的眼前。 画的是窗前的风景。 这画不同于传统的山水画,而是类似于欧美的印象派风格。 果然秦水寒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他忍不住拿起画仔细端详起来。 这种画法,他第一次见,虽不写实,但却十分传神,有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我字丑,练也练不好,还不如不练了…但这画,还行吧?” 林依秀眉微微一挑,无奈的看着他。 秦水寒勾了勾嘴角,浅浅笑了起来。 “作画比写字好。” 林依也淡然一笑。 两人的这一声笑,化解了见面时的尴尬。 沉默片刻,秦水寒先开了口。 “昨日是我孟浪,但我不想道歉。我说过会对你负责,是真心的。我一定会恳请父皇择日下聘,你可愿意嫁给我?” 秦水寒一鼓作气直入主题。他幽深的黑眸直直盯着林依,让人有种不敢拒绝的气场。 林依没有回避他的眼神,静静的与他对视。 以前对上他的眼睛,自己会害怕,可不知从何时起,她似乎不再害怕,反而能渐渐读懂他隐藏在冷酷外表下的内心。 她能感觉到他的真诚,此刻的他,似乎还带着一丝恳求。 “如果寒王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愿意。” 林依低下了头抿了抿唇,温柔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调皮。她不知道自己的条件是否合适,但她不得不说。 那是她的底线。 秦水寒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婚姻大事,还需要谈条件? 不就是愿意和不愿意吗! 不过既然她能开口提条件,那什么条件他都愿意答应!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驰骋疆场翻涌朝堂的他,此时竟如此低三下四,只为讨好一个女人。 “你说,什么条件?我一定答应。” 秦水寒脸上写满了喜悦。 林依莞尔一笑,这秦水寒是脑袋锈了,自己都没说具体条件,怎么就能先答应呢。 “你若想再娶别的女子,我不会拦你,但是你必须给我一纸休书,我要和离。” 这是林依想了一天作出的决定,权当给自己一个恋爱的机会,尝试着去爱,不爱便放手。 这是什么条件? 秦水寒郁闷至极,还没嫁娶就提和离,他盯着林依,试图想看出她的用意,猛然想起她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豁然开朗。 “一言为定。不过这个条件,永远都不会成立。” 说完秦水寒拿起林依放在笔架上的毛笔,抽出旁边的一张宣纸。 顷刻间,龙飞凤舞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七个大字跃然纸上。 林依有些惊愕,这几个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关键是写到了她的心里。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曾经在他面前无意间说过的话,他竟然还记得,那就是她想要的爱情。 “我只愿得你一人心,今生白首不相离。” 说完秦水寒大手一伸,紧紧抱住了她,他看着她那有些湿润的眼眶,俯下身在她额头留下极其温柔的一吻。 “我写的这几个字,送你当字帖,你可要好好练习。”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带着一丝戏谑。 “你…你混蛋!” 林依撅起了小嘴,声音略带娇嗔。 秦水寒不再逗她。 “我还要去准备一下,你早点睡吧。” 他心里一阵狂喜,终于得到她的同意,他想尽早把她娶进门,必须尽快安排。 不过一想到林府,秦水寒顿了顿说道:“沈丁绝明日去隋山,一切已经安排就绪,到时还会以平乱有功追封加赏,护你林府面子。” 这个人渣还要给他追封,真不公平!但仔细一想,林依瞬间理解了他的苦心,因为自己是林府人。而那该死的沈丁绝,如今是林府的义子,代表的是林府。 维护他,就是维护自己。 林依心头一热,为了帮自己报仇,他愿如此大费周章。 “谢谢你。” “不要和我说谢谢,你一直是我心里的王妃,都是我该做的。” 王妃?林依尴尬的咧了咧嘴角,这个词听上去真是生涩,不过眼前的男子毕竟是个王爷,真的永结连理,她可就是他寒王的人了。不过林依没有忘记自己的庶出身份,在这男尊女卑等级分化严重的古代,王妃之路应该不容易吧。 “其实我不在乎什么王妃,我要的是你的一颗真心,就算是侧妃,是妾,又有什么关系?” 秦水寒无言以对,这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呢?他愿倾尽全力,也要立她为正妃。三书六礼,三媒六聘,都是迎娶她过门必须走的流程,而她却说不在乎,只要一颗真心…… “再说,你真的来提亲,那些聘礼指不定就立马落入了沈姨娘的手里,不合算得很!” 林依爱财的本性又暴露无疑。对她而言,林府可没有什么养育之恩,肥水怎么能流外人田。 “……” 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秦水寒苦笑一声,他觉得有些时候实在无法揣摩林依的心思,还是早日把她娶来才能安心。如果她想反悔,估计自己还真的无力反驳。 44 请旨 皇宫,御书房。 看着一身朝服的秦水寒站在眼前,秦明帝觉得好久没有和这个儿子独处了。这张绝世俊美的脸真像他的母亲尹云菲。如今,曾经最宠爱的那个妃子,音容笑貌早已变得模糊,也只有再见到这个儿子的时候,才能回想起她的眉眼。 可惜红颜薄命,要是当年没有难产玉殒…… “今日到朕的御书房来,所谓何事?” “启禀父皇,儿臣想迎娶林卫夫二女林依为妻,还望父皇恩准。” 秦明帝有些意外,这个儿子终于是开窍准备娶妻纳妾了?不过林卫夫只是个落没的中将军,那二女还是庶出,他悠悠呼了口气,心想直接做妾已算是恩典,还需要自己恩准? “那林卫夫虽说没什么价值,好歹也立下过战功,她的女儿做通房还是委屈了些,寒儿就收做妾吧。只是你尚未立妃,就急着收妾多有不妥。” 秦水寒蹙起眉头略有不满。 “父皇,儿臣想以三书六礼迎娶林依为正妃。恳请父皇恩准。” 正妃?秦明帝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站在一旁的晨轩和景兰对视了一眼,虽然知道寒王中意林二小姐,但却没想到会向皇上提出以正妃身份迎娶。 “不妥!” 秦明帝龙颜不悦。 “你身为皇子,怎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庶女,真要喜欢,最大的恩宠便是纳为侧妃!” 秦水寒脸色阴沉,一声不吭。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秦明帝知道所有子嗣中,就是他最倔强,简直和他母亲的脾气如出一辙。当年所有的妃子中,也就尹妃敢和自己争论,而且从不奉承献媚。当其他嫔妃都对自己翘首以待,唯独她从不争宠,只在自己的寝宫里研墨调琴,不闻外界之事。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深得他的宠爱,而她,也从未恃宠而骄。 那个魂牵梦绕的女子,可惜斯人已逝。 也许是想起了尹云菲,秦明帝不知不觉中收敛了戾气,他叹了口气沉声道:“寒儿,你看看哲儿,他也还未立太子妃,不过娶了几个侧妃而已。大将军楚毅的小女儿楚心懿,刚过及笄。你若愿意娶她,朕便立马叫钦天监选取吉日,择日完婚。” 秦明帝又想起前几日提出拒绝太子妃之位的沈天昊。 “或者沈丞相的女儿,你若选她,也未尝不可。” 秦水寒十分憋屈,终于开口说道:“儿臣一个也不会选。” “你!” “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儿臣只愿好好辅佐三哥,不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期待。” 秦水寒深吸一口气,他自然懂得权力制衡的道理,只是他从来不屑靠娶妻来固定地位。 “儿臣只会选自己认定的女子。” 真是和尹云菲一个德行! 看着秦水寒冷咧的眸子,紧闭的双唇,秦明帝叹了口气。 话已至此,既然他不屑朝堂博弈,而且都表明不会觊觎太子之位,再逼他又有何用。 “你先下去吧,容朕三思。” 待秦水寒转身离去,秦明帝眯了眯眼,那个林依是什么人,竟然可以让寒儿如此心动。 “景兰,和朕说说这个林卫夫的二女。” 景兰琢磨不透秦明帝的心思,小心的回道:“启禀陛下,林二小姐是个清丽可人的女子,听沈御医说,此女会医术。” 他琢磨着把沈晨推出去,看看陛下对林依是个什么态度。 “噢?那传沈晨来御书房。” 秦明帝饶有兴趣的抿了口茶。 寒王府。 秦水寒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上。 如果父皇不同意自己迎娶林依,他就终身不娶,到底要看谁先服软。 只是想到林依,他有一丝不甘,不能马上给她承诺,这可如何是好。 思索了片刻,他换下朝服,向林依所在的客房走去。 林依正坐在窗前发呆,既然沈丁绝去了隋山,自己也不得不回林府了。想到和秦水寒见个面打个招呼就得滚蛋,突然觉得有些不舍。 就在此时,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林依迎了出去。 “林依…” 秦水寒有些内疚的看着她。 林依有些奇怪,今日的他好像心情有些不好,眼神里有一丝惆怅。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突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时候提出回府合不合适。不过自己也帮不了他什么,躲在寒王府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秦水寒不是自己什么人。 在这古代,自己唯一身份可是那林府二小姐。 “寒王…既然沈丁绝不在府上,我也得回去了…” 秦水寒一个跨步迈到她的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林依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慢慢伸出了小手环抱住他的腰。 秦水寒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送你回去。” 片刻,他轻轻放开了她。 “我不能时刻守护在你身边,所以给你安排了一个丫鬟和一个侍卫。” 秦水寒把犁尚和碧月叫了进来。 “见过林二小姐。” 这个犁尚,怎么感觉有一丝眼熟呢?林依有些纳闷,但是自己好像并没有见过这位男子呀。 犁尚一直是隐卫,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虽然他一直在暗处保护林依的安全,但上次林依神智不清之时,他们见过一面。 林依又把目光投向碧月,明眸皓齿,面若含冰,气质真是接近她的主人。 只是想到翠竹,她脸色沉了下去。 “我…我不用丫鬟…有事差遣林府的下人就行…” 碧月皱了皱眉,虽说自己不是照顾主子生活起居的丫鬟,但端茶倒水更衣沐浴还是不在话下,何况自己一身武艺,这位女主人怎么还嫌弃自己? 秦水寒宠溺的摸了摸林依的脑袋,猜到她心中所想。碧月是为了贴身保护林依,几日前特地召回来的侍卫,怎么可以和普通丫鬟相比。 “这丫头发起狠,玄风也要躲她三分,放心。” 林依瞪大了眼睛,这个看起来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竟然这般厉害? 碧月一脸懵圈,原来是在意自己的武功,她有些不明所以,身旁的犁大哥虽然武功不如自己,但真打起来也无法制服他,毕竟他的轻功可是侍卫里最佳的。 这个林将军府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的盖世之才? 45 回府 马车刚到林将军府,刘管家就立马迎了出来。 “二小姐,您去哪里了?林将军都急坏了。” 林依神情尴尬,她料想自己消失这么多天,府里多少也会有些动静。虽然憎恨林府,但也没有必要迁怒刘管家。 “这几日有事不在府上。” 说着,林依紧紧挽住了秦水寒的手臂,往府内走去。 秦水寒拍拍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二小姐,大早给沈公子践行,也没见您赶来。大夫人可正在气头上。” 刘管家跟在他们身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听到“沈公子”三个字,林依突然僵在原地,双腿像塞了铅似的无法挪动。 此仇,不共戴天! 看到林依突然变得神情凝重,秦水寒意识到刚才管家提及了沈丁绝,他赶紧上前挽住林依,打断刘管家的絮烦。 “管家,还望通报林将军,本王求见。” 听到寒王发话,刘管家微微一愣,一直把这林府当成自己地盘的寒王,怎么突然说要见老爷了? 他不敢停留,赶紧去通传。 再回林府,望着眼前的景色,林依觉得如此陌生,少了翘首企盼的丫鬟身影,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那可怕的一幕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翠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面对沈丁绝那样的禽兽,为了保护自己,二话不说就上前咬他。不可否认,那一口的确很重,在沈丁绝的手臂上留下了鲜红的牙印。 林依有些后悔,为何自己当初不咬那个沈丁绝? 扔一些桌子板凳有什么卵用! 可是一想到被打晕发生的那幕,那种绝望的心痛夹杂无尽的恐慌感再一次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倚靠着秦水寒,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 “林依,我在。” 秦水寒抓着她攥紧的拳头,安抚她放松。 犁尚的神情也有些凝重,自己的武功太弱,保护不了这位林二小姐。 毫不知情的碧月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刚才那个管家不会武功,府内到底有多少高手? 林依缓过神来,尴尬的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她又眯了眯眼,环视四周一圈。 从此,这里就是自己的战场。 刘管家匆匆赶来,觉得几人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他也不敢多问,直接领着他们往正厅走去,只见林卫夫一袭人都已恭候在门口。 “不知寒王驾临本府,有失远迎。” 林卫夫恭敬的行了一礼,看到秦水寒挽着林依进门,立马猜到两人关系不同寻常,这些日子寻不见依儿,难不成是被寒王拐走了? 寒暄过后,各自落座。 秦水寒冷冷的扫了林卫夫一眼,沈丁绝的事,这个做父亲的何尝没有一点责任。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缓缓开口道:“本王只是送林二小姐回府,顺便知会林将军一声,本王会迎娶林二小姐,择日下聘。” 林卫夫心中一惊,他从没听说寒王要娶依儿。 一旁的沈茹之一脸不悦,自己的女儿还没嫁给焕王,凭什么林依能先嫁人? 原本就听说寒王时常送林依回府,想着兴许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秦国炙手可热的五皇子怎么可能娶这个庶出的女儿?自己的女儿都不敢高攀! 林萱儿一脸委屈,凭什么她能嫁给寒王! “敢问寒王,以何许身份迎娶小女…” 毕竟对方是皇子,林卫夫就算不愿意,也不敢驳他面子,但这个女儿给人家做妾的话,他可也不愿意。更何况,他并不急着把她嫁人,毕竟林依长得实在太像她的母亲萧素。 “林将军不用担心,三书六礼的流程一样都不会少,本王会正式迎娶林二小姐为寒王妃。” 即使父皇现在没有答应,秦水寒也要用尽手段以正妃之礼迎娶林依。 还真说了! 林依顿时感到脸上发烫,寒王妃三个字会是自己日后的标签吗? 不过她可不觉得古代结婚这么容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理她懂,更何况这秦水寒的父亲还不是一般人,可是那个拥有最高权力的皇帝。 但能在林卫夫面前这么说,她的内心十分动容。 “凭什么!她不过是个庶出!” 林萱儿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因为起身太急,案几上的茶杯被她衣袖一甩,纷纷滑落在地。 噼里啪啦,一套精致的茶器瞬间碎了一地。 “萱儿!” 沈茹之沉声一喝,示意她赶紧坐下,默念自己这个宠坏了的女儿千万别再说什么失礼的话。 “娘!” 林萱儿没有理会沈茹之,只是狠狠的盯着林依,恨不得上去抽她几巴掌。 “焕王都没娶我,凭什么她能出嫁!娘,我可是林府的嫡小姐!” 看着胡搅蛮缠的林萱儿,林依感到莫名其妙。她低头沉思片刻,事到如今上了战场,自己也不能退缩,区区一个林萱儿,她到也没放在眼里。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我嫁不嫁和寒王有关,焕王没有迎娶姐姐,那是焕王的事,不是依儿的事。” 林依说得云淡风轻,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向林萱儿。 “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多日都不回府,还没嫁就跑到人家府上,真是不知羞耻!” 林萱儿完全不顾沈茹之的眼神示意,口无遮拦的继续。 打狗还看主人,秦水寒的脸色越来越沉,若不是林依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他还真想一掌拍死林萱儿。 “姐姐不是也一夜未归,怎么不见焕王来府上提亲呢?我看姐姐也应该多住几日。说不定焕王就立马来提亲了。” 林依喝了口茶,不咸不淡的顶了回去。 “你!” 林萱儿没想到林依的嘴巴这么厉害,竟说得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她气得就要冲向林依。 林卫夫实在看不过去,起身一个巴掌劈了下去。 啪—— 这一巴掌,声音大,力道强,林萱儿直接被打得瘫倒在地。 林依也为之一震,这一巴掌听着都疼,林卫夫竟然用这么大的力气,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沈茹之起身冲了过去,她心疼的抱住林萱儿,没想到林卫夫会下这么重的手,脸上的五指掌印清晰可见。 “萱儿,萱儿,让娘看看!” 沈茹之愤恨的瞪了林卫夫一眼。 林萱儿捂着脸怔怔的看着林卫夫,她从来没想到父亲会打自己,良久都没有回过神。 “爹…爹!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还是不是你女儿了!” 随即,哭天抢地的声音回响在屋内。 林卫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因为用的是左手,他控制不好力道,当时只是一时气愤,便出手甩了过去,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下了这么重的手,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可惜正厅内还有寒王在旁,他又不得不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形象。 “寒王,今日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秦水寒冷哼一声,看着这一场闹剧,他已无心逗留。不过刚才那一巴掌倒是打得不错,真没想到沈茹之和林萱儿是这样的教养。 他不由担心起来,只安插两名侍卫,能否保护好林依? 林依见秦水寒一声不吭眉头紧锁,她立马走到他的身边。 四目相对,林依似乎读懂了他的担心,她摇了摇头,捏了捏他的大手,递去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 秦水寒会心一笑,随即收起笑容对林卫夫说道:“林将军,本王就先告辞了,还请林将军好好照顾本王未来的王妃。” “是是,恭送寒王殿下。” 待秦水寒离开,林卫夫立马把林依叫到书房。 “依儿,这几日你可是在寒王府?” “嗯。” 林依应了一声,也不多说。她眼角打量了一眼这个屋子,似乎有些眼熟,脑海中浮现出林卫夫和箫素吵架的场景。 不过夫妻吵架也算正常,反正原身的记忆没有告诉她吵架的原因,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感慨这书房怎么也没几本书,摆放得更多的是动物皮毛。 林依不知道这些是古代行军的地图,比起纸张,牛皮更易保存,还不易磨损。 林卫夫沉了沉眼神问道:“你闺房内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还有片片血迹?” 那是翠竹受伤的血!林依不禁咬了咬牙。 “爹爹可否为依儿做主?” 说完她一脸平静的盯着林卫夫,没待他回答,林依又继续说道:“是您的义子,沈丁绝!他欲对依儿不轨,争吵之时,丫鬟护我受的伤。” “什么?” 林卫夫一惊,这怎么可能,沈丁绝现在是林府长子身份,手握着自己的一张兵符,怎么可能如此放肆!不过,圣上刚下诏让他出征平乱,要是他能立功归来,自己还打算名正言顺的扣下剩下的两张兵符。 林卫夫横眉紧蹙,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兵符,这可如何是好! 偏偏沈丁绝又是自己目前唯一可以依附之人。 “依儿,话可不能乱说…他可是你义兄…” 林依的心顿时凉到了冰点。 明明看到血迹,还来质疑自己的话,知道是沈丁绝也不愿为自己出头,真是塑料父女情,枉费对他的一番辛苦救治。 也许这个父亲对自己的喜爱不过是因为长得像原身的母亲吧。 林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份心疼的感觉不属于她,而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反正她又不是那个原身,也好,彻底了无牵挂。 “父亲,兴许是大哥和我闹着玩,反正我也没受什么伤,父亲不用放在心上。依儿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不等林卫夫反应,林依直接走了出去。 从此她不会再顾及原身的感情,她要做回真正的林依。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林卫夫不禁一愣,竟然称呼自己“父亲”,而不再是“爹爹”,为何突然间觉得和这个女儿渐行渐远? 46 有喜 回到闺房,林依看到碧月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王妃,可还有其他地方需要打扫?” 碧月挽着袖子,恭敬的站在一旁,心想这位庶女的起居条件真是简陋。 王妃?这个称呼着实让林依吓了一跳,自己还没嫁给秦水寒呢! “那个…碧月啊,我还没嫁给你们王爷,能不能换个称呼?” 她搓了搓手,一脸讨好的说道,毕竟这个碧月看起来太高冷,感觉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碧月哑口无言,这个未来王妃真不同于一般女子,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嬉皮笑脸不太正经。 “王爷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 林依犯了难,她当然也想早点成为寒王妃,但目前还在林府,被人听到多有不妥。 她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们家王爷的心意…只是目前不是还没嫁过去嘛,碧月啊,你就通融一下,在林府可别这么叫…寒王府的话,随你怎么称呼…” 碧月若有所思的往房梁上瞄了一眼。 林依正想再次游说时,突然有个人影落在自己身后,此人瞬间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自己。林依本能的尖叫了一声,一个熟悉的大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小嘴。 “是我。” 林依惊魂未定,生气的转过身,她推着秦水寒的胸口骂道:“你混蛋!” 秦水寒笑得一脸灿烂。 “你知道我的心意?” “好你个梁上君子!” 林依哭笑不得,小粉拳噗噗噗的砸向他的胸口。 秦水寒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上,他止住了笑声柔声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不过,这就回府。” 怕自己触景伤情吗? 林依心头一热,说不出的感动。既然回到林府,自己就会勇敢面对。而此刻他站在眼前,她更加觉得不再彷徨。 她满脸柔情的看着他,慢慢抽回被他紧握的小手,自然而然的环抱住他的腰。林依把耳朵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这是她熟悉的胸怀。 秦水寒有些惊讶,他的小猫竟会主动投怀送抱,他立马紧紧的抱住了她。 林依突然意识到碧月还站在一旁,她猛的推开了秦水寒,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碧月尴尬的说道:“我…我…听听你们家王爷,心跳…正不正常…” 秦水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一脸尴尬的碧月说道:“王妃安全第一,其他事就听王妃安排。你先退下吧。” 碧月立马退了出去。 “林依,你说我的心跳正不正常?” 林依又羞又恼,她跺了跺脚娇嗔道:“…心跳雄健有力,健康得很!” 秦水寒开心得笑出了声。 待秦水寒离去,林依坐在桌前发起了呆。 “小姐,这个落在地上的发钗,放在哪里合适?” 碧月把手中的珍珠镂花发钗递了过去。 林依心头一沉,那种排山倒海的悲痛又浮上心头,她接过发钗小心的攥在手心。 这是翠竹最喜欢的发钗,也是自己送她的唯一东西! 林依闭上眼,翠竹欢天喜地戴着发钗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小姐?” 看到林依眼角滴落的泪水,碧月拧紧了眉头,这是发生了什么? 林依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深吸几口气,看着发钗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把这支发钗和翠竹自尽的发簪放在了一起。 沈丁绝,血债血还! 碧月沉了沉眉,这个发钗是何由来?为何未来女主人刚才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现在又是一副想杀人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林依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对碧月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来,我带你去和刘管家打个招呼。” 秦水寒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走出闺房,林依四下张望,怎么不见犁尚的人影?不是说侍卫嘛,旷工可得扣工资呢! “犁尚呢?” 碧月转了转眼珠,刚才明明看到犁尚咕噜一下躲到屋后,果然是隐卫,改不了守壁跟的习惯。 “回小姐,犁尚可能刚巧走开了。” 林依嗯了一声,那就等会再说吧。不管秦水寒给不给他们补贴,能从林府争取的,她肯定要拿到手。 她带着碧月正言厉色的向刘管家要求开薪水。 “刘管家,这是我院子里新来的丫鬟,她什么都会做,月俸不能太低。” 刘管家抬头打量了一眼碧月,倒是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只是府里的丫鬟主要是由大夫人说的算,小姐们不会自己去买丫鬟。 但看林依气势汹汹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回道:“二小姐,那老朽和账房说一声,一个月七十两。” 听刘管家开到七十两,林依不觉舒了口气,好歹比翠竹高一些。 碧月皱了皱眉头,刚才管家说一个月七十两工钱,这是打发要饭的吗? 主子可是每月给自己不下五百两呢! 她又打量了一眼这个林府,心想怎么这么穷。 然而林萱儿的月钱也不过五百两,不是林府太穷,而是寒王府太豪! 林依拉着碧月随意逛了起来。 虽然没有寒王府大,但林府也不算小。 只是林依自己也没有逛过整个府邸,原身的记忆中更是没有出过心草阁。 她带碧月绕了几个自己曾去过的地方,刚回到院子,就看见林萱儿带着丫鬟金锁、云芳还有两个小厮堵在门口。 还有完没完! 林萱儿气势汹汹指着林依。 “今日你竟敢对我出言不逊,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又转身对丫鬟说道:“把她按在地上,狠狠的掌嘴!” 两个丫鬟得令,立马上前欲抓住林依,还没碰到手指,就被碧月一个反手过肩摔到了地上。 “啊哟…腰断了…哎哟…” 两个丫鬟像乌龟似的趴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呻吟。 林依不由一惊,这丫头的动作真快,比自己的搏击术厉害多了! 她欣然一笑,不会被欺负就好! 见状林萱儿更加愤怒,她气急败坏的命令身后的两个小厮。 “你们也上,把这个贱婢一起拿下!” 林依眉头一皱袖子一甩,径直走向林萱儿。 “碧月,这些杂碎就交给你了,至于大小姐,我来教她。” 碧月颔首领命,还没看清招式,两个小厮就被她放倒在地。 顿时哀嚎阵阵。 太弱! 碧月挑了挑眉,这样的水平自己完全可以保护好未来女主人。 看着自己带来的人纷纷倒在地上,林萱儿突然害怕起来,这林依的丫鬟是什么来头,自己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强作镇定的说道:“林依,我是嫡小姐,你…你管好你的丫鬟…” 林依不屑的看着她,对付林萱儿,还真不用碧月出手。她走到林萱儿面前,看着脸上被胭脂盖住的手掌印,毫不犹豫的又甩了她两个嘴巴。 “姐姐,你好好看看这里,这可是我心草阁的院门口,哪有像姐姐你这样送到我门口让我打的。” 林萱儿捂着脸,惊恐万分的看向林依,她竟敢打自己!她像疯了似的就要打回去,林依轻松的抓住她的手腕,用劲捏了捏。 林萱儿疼得尖叫起来。 “痛!放手,你个贱人!” 看着她疼得嘴巴都歪了的样子,林依松了松手,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前一亮。 握着的手腕处,指尖明显感觉到有趣的脉搏。 双脉,她有喜了! 林依轻轻松开她的手,退后几步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突然她屈膝给林萱儿行了一礼。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姐姐这是有身孕了,妹妹该死,怎么能和姐姐置气,姐姐吓坏了身子,妹妹可担当不起。” 林依目光平静,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若秦焕不认账,林萱儿该何去何从。 一听这话,林萱儿紧张的说不出话,虽然自己没有经验,但也感觉最近身子不太对劲。老是干呕,口味也变了。 这怎么就能有孕了! 焕王还没有娶自己过门,传出去还不名声扫地。 林萱儿急得直跺脚。 “你休得胡说!我…我…没有!” “碧月,把刘管家叫来,让府上的人都好好注意,目前姐姐身子金贵,可不能有个闪失。” 看着倒在地上的下人丫鬟,碧月凝聚内力屏息感知周边的一切,果然犁尚就在墙边,她安心的转身去找刘管家。 只不过林依的身份今非昔比,毕竟早已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原身,方才就有看到这幕的小厮把刘管家叫了过来。 一片脚步声越来越近,刘管家看到大小姐的几个丫鬟下人摔倒在地,二小姐似笑非笑的和她对峙,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由蹙起了老脸,林府的小姐们真不好伺候。 林依看到刘管家行色匆匆的赶来,立马说道:“刘管家,姐姐有孕在身,还请赶紧送至闺房。” 她的声音不响,但“有孕”二字着实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一阵混乱,有人叫来了府里的婆子,不管林萱儿愿不愿意,都小心的把她搀扶到房内。 没过多久,府上的大夫赶来,立马诊断林萱儿怀了身孕。一旁的林卫夫脸色铁青,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未嫁先孕,他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煽了沈茹之一个嘴巴。 “你教的好女儿!” 林卫夫气得七窍生烟。 沈茹之泪眼婆娑,有苦说不出。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不争气的失了身,现在还有了身孕,她能怎么办! 在女儿没显怀之前,必须想办法嫁给焕王! “卫夫,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当务之急,还是请旨让焕王娶了萱儿啊…” 林依掩饰不住眼角的喜悦,现在林府上下都知道林萱儿有喜,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终于可以清静些日子了。 今日的这场好戏,高潮已过,她准备功成名就的悄然离去。 “依儿,站住!” 这声喝斥振聋发聩,林依瘪了瘪嘴,站着没敢动,她转身看向林卫夫,这疾声厉色的样子,又不是自己犯错! “从现在起,你也不准出门!” 林卫夫说的不容置疑,他又转向身边的侍卫。 “派几个侍卫守着二小姐,不准她出府。” “父亲,我得去医馆出诊!” 林依气急败坏的顶了过去,凭什么限制自己自由! “我不允许你犯和萱儿一样的错。” 林卫夫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得林依一个退缩不敢再吭一声。 碧月沉了沉眼眸,悄悄滑出衣袖中的武器。 僵持中,刘管家敲了敲门。 “老爷,景兰大监来访,招二小姐即刻进宫觐见。” 林卫夫当下一惊,圣上竟然会召见自己的女儿?他不由屏气凝神的看了林依一眼,镇静自若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波动,自己都只被圣上召见过两次,还都是打了胜仗跟着大将军一起回京城的时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林依只是觉得有些倦怠,没有心情展露任何表情。 你方唱罢我登场,但接下来上场的也不能是皇上啊! 古代的生活真的到处有惊喜,皇上召见自己,难道是因为秦水寒请旨赐婚? 可即使不同意,也不用招自己进宫吧… 林依对碧月点了点头,完全无视身旁的林卫夫,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厅走去。 景兰微微拉了拉嘴角,林二小姐的表情也是有趣。一般人不是紧张就是雀跃,然而她却没有一丝怯意,但说高兴吧,又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林二小姐,圣上让你救人,请稍作准备,立马跟咱家进宫。” 一听这话,林依立马吁了口气,顿时心中安定不少,毕竟知道对方目的才能思量对策。 “请景兰大监稍等片刻,我去取个行医袋就来。” 林卫夫赶紧让下人奉最好的茶,望着林依离去的背影,他实在不明白依儿何时学会了医术。 47 明帝召见 马车一路疾行。 皇宫的马车看上去更加威严,内饰的颜色也偏灰暗,除了一些浮雕,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花纹。整体感觉沉稳大气,不过大小似乎和寒王府的马车一样。 林依握紧了手里的行医袋,虽然她自诩医术不差,但毕竟古代医疗条件太落后,不知道是怎样的病人需要救治。 如果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凭什么自己就能扭转乾坤? 景兰闭着眼休生养息,他不明白圣上为何让林二小姐进宫医治,毕竟那位嬷嬷的病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下了马车,林依忐忑不安的跟着景兰进入皇宫,和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完全不同,整个皇宫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森恐怖,不知道是天黑,还是烛火不够明亮的缘故。 也许只是这宫院深深,不像长庆街上的篝火照明那般温暖明亮而已。 林依顿时倍感压抑。 景兰领着她径直来到一处偏殿,一路上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不过他倒是感到奇怪,这林二小姐不过是位庶出,怎么完全不像是寻常的香闺小姐,沉静得让人诧异。 他又想起上次在林府的相见,的确比那位林大小姐知书达理。 不过今日圣上召她进宫,也真是为难她了。 偏殿并没有林依想象的奢华,反而还有些简陋,不过灯火通明。 林依跟着景走上前,只见寝塌上躺了一位年长的女人。地上跪了一排人,林依看到一位有几分眼熟的身影,竟然是御医沈晨! 那么跪着的这些人,都是御医? 林依低头眨了眨眼,这一排人少说也有二十人,这么多人都治不好的病,自己凭什么医治? 这不是国际玩笑嘛! 床塌不远处坐着身着黄衣的中年男子,他的身旁坐着一位同样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 想必男子就是皇帝了,那女子可是皇后? 林依没敢正视,低着头用眼角余光飞快打量了两人一眼。 景兰小声说道:“快叩见皇上和韩贵妃。” 林依赶忙一股脑儿的跪了下去。 “臣女叩见皇上、韩贵妃。” 只是没想到皇宫的石板这么硬,这扑通一跪,膝盖好痛! 在林依进殿之时,秦明帝便打量她了一遍,确实是个美人。只是皇家贵族之中,倒也不乏如花似玉的小姐。 此时近看跪在地上的林依,衣着简朴得让人有丝惊讶,虽说是庶出,但也不至于这般寒碜,难道林卫夫的俸禄太低? 不过秦明帝很快收了收神,他厉声说道:“林卫夫二女,沈御医说你医术高明,这是爱妃的嬷嬷,朕命你速速医治。” 韩贵妃的嬷嬷? 沈晨大嘴巴推荐自己? 重症? 信息量太大,林依一时头脑混乱,她对救人没有异议,只是为了这一位嬷嬷,为什么皇上会兴师动众的赶来? 林依急忙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她猛然记起百花节上的那位十一公主,原来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便是眼前的女子。不过好像十一公主还有个哥哥,也就是当今的二皇子,叫秦之若来着?但那位皇子似乎不在权力中心,听闻他早已皈依佛门,不过那位公主到是深得宠爱。 林依不由产生一丝错觉,想必这位秦明帝一定是位温柔的好皇帝。 她愣愣的抬头看了一眼秦明帝,心猛地往下一沉,这脸简直就是老版秦哲! 她赶忙低下头安慰自己,遗传遗传,不必大惊小怪。 “臣女定当尽力。” 在秦明帝的示意下,林依走向床榻上的病人,她立即把了把脉,只见床榻上的嬷嬷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没有听诊器的林依只能俯下头去听了听她的肺部和心脏,又翻看了她的眼睑。 床榻上的齐嬷嬷感到有人看诊,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心痛。 林依轻抚她的手,以示安慰。 她的心中有了诊断,只是没有现代仪器,她哪里能有把握治愈。 在这天子脚下,自己凭什么冒险,就算皇帝是位明君,稍有不慎也定会被杀头治罪吧。 “臣女只是略懂医术,嬷嬷的病…臣女难以胜任。” 林依也学着御医跪在地上叩着头。 秦明帝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说法,他是何等精明之人,林依把脉后并没有马上诊断无救,而是又淡定的俯在齐嬷嬷身上,不知听什么声音,总之手法和御医们完全不同。 他又想起了和沈晨的对话。 “沈爱卿,你说那林府二女用鲜血给林卫夫治病?” “回皇上的话,微臣亲眼所见,只是那鲜血的处理方式,微臣愚昧,至今也没想明白。” “嗯,那林府二女,爱卿怎么看?” 沈晨微微一愣,怎么看? 他没明白秦明帝的意思,硬着头皮回道:“那林二小姐,用了一种精巧的工具,将流体推入林将军体内,微臣还真没看懂,微臣惭愧…” 秦明帝不置可否的干笑几声,果真愚昧,不过听到此番描述,这个林府二女倒是医术精湛的样子。 景兰无奈的看了一眼沈晨,到底只是个御医,只懂医术不懂人心。 此刻,床榻上的齐嬷嬷突然急速的咳了起来。 一排御医吓得压低了头,都知道这齐嬷嬷是大限已至。 秦明帝心里叹了口气,但依旧一脸庄严。 “陛下…” 韩蓉雪沮丧着脸,心知这齐嬷嬷是撑不下去了。 林依迟疑片刻,还是遵从本心起身冲了过去,她又听了听齐嬷嬷的肺部。 糟糕,若不救治,恐怕一刻都撑不下去! 她转身看向秦明帝,目光坚定的说道:“皇上,臣女愿意一试,倘若臣女没有救回嬷嬷…恳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女!” 秦明帝心里一惊,到是有胆量。不过身为皇帝,一切可都由自己说了算! “救不活,朕可以杀了你。” 秦明帝眼角勾起一丝玩味。 “救活了,朕可以答应你和寒儿的婚事。” 这是什么逻辑?救命还谈条件! 林依握了握拳,怒不敢言。 怪不得现在的医院必须签订手术同意书,就是为了对付像他这样蛮不讲理莫名其妙的人! 竟然还以自己的婚事要挟,简直不可理喻! 林依心中冷嗤一声,对这种蛮横霸道的人,多说无益。刚才还以为是位明君,看来还是自己太年轻太天真了。 跪在地上的御医们都暗暗叹息,圣上分明是想杀了林二小姐。 只有沈晨心情复杂,毕竟他曾见过林依的医术,虽然不知道这次能否医治,但还是希望圣上不要怪罪林依。 圣上为何要下此令? 林依神情黯然,她看了一眼秦明帝便转过了身子。 此时床榻上的齐嬷嬷发出瘆人的挣扎声,林依眯了眯眼不再犹豫。她迅速褪去齐嬷嬷的上衣,从行医袋中拿出注射器,停顿了几秒,然后猛的向齐嬷嬷的胸口刺去。 这一刺,她不敢想象解剖学上的位置是否正确,仅凭着感觉瞄向骨中线和第二肋骨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她而言,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 一旁的侍女吓得大叫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 御医们也纷纷抬头望向床塌,全然不知所措。 屋外的金铠胄卫似乎也晃动了一下身影。 秦明帝对景兰使了个眼神,只见他悄悄退出屋外向金铠胄卫打了个手势。 无需戒备。 此时的林依依旧聚精会神,她俯身倾听针筒的声音,早已自动屏蔽了外界的骚动。 终于,透过针管传来细微的气流声,林依知道自己成功了,在没有现代化仪器的场合下,她准确刺到部位,缓和了气胸。 她欣喜若狂的拔出了针管,床榻上的齐嬷嬷渐渐止住了咳嗽。 周围寂然无声。 林依给齐嬷嬷盖上被子,柔声问道:“您心痛可缓解了些?” 齐嬷嬷缓缓点了点头,紧皱的双眉舒展了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时刻,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身子却依旧十分虚弱。 林依看她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便起身走下床塌,她不紧不慢的走到秦明帝跟前跪了下去。 “嬷嬷暂时没事了,只是身子骨弱,还需要长时间调理。” 听闻此话,韩贵妃立马跑到床塌边,紧紧的抓住齐嬷嬷的手,仔细端详她那满是褶子的脸,确实脸色恢复了不少。 她转身向秦明帝说道:“皇上,托林小姐的福,齐嬷嬷似乎好多了。” 看着一行面面相觑不可思议的御医们,秦明帝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个小丫头真如此厉害,都没有给齐嬷嬷服药,这就治好了? 不是说回天乏术吗? “你们去看看。” 秦明帝冷冷扫了一眼站在最右边的沈晨和何旭,他们是宫内资质最老的御医。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马走向齐嬷嬷,果然脉象趋于平稳。 沈晨惊讶不已,原来那个叫做注射器的工具还有这种用法,太神奇了! 何旭一脸懵圈,刚才那是什么物什?刺的又是什么穴位?这位女子就是传说中的林府二小姐? “启禀陛下,嬷嬷体征趋于平稳,恐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如林二小姐所说,恐怕还要一些日子才能恢复。吾等医术不精,实在惭愧。” 沈晨对林依的医术一直充满兴趣,真不知道她的医术怎么会如此包罗万象。 秦明帝沉默片刻幽幽说道:“林府二女,朕便允许你嫁给寒儿。” 林依一言不发。 “还不赶紧谢主隆恩。” 景兰忍不住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林依气不打一处来,她垂了垂眸开口说道:“臣女救人不过是身为大夫的职责,并不是为了和寒王的婚事。” 众目睽睽,自己没有做任何逾越之事,她不畏惧! 秦明帝哼笑一声。 “抬起头来。” 抬头就抬头! 林依咬了咬唇,抬头迎上秦明帝的目光。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冷漠和坚定,秦明帝微微一怔,不过是个中将军的庶女,和自己对视不仅没有一丝畏惧,竟然还如此淡定?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退下吧。” 秦明帝摆了摆手,示意景兰带她下去。 景兰着实为林依捏了一把汗,敢如此顶撞皇上的也许就是曾经深受宠爱的尹贵妃了,不过这个林二小姐似乎又不同于尹贵妃的刚柔,她的刚毅之中浸透着冷漠,完全没有女子的温柔。 此时的林依哪里知道别人都把她当女汉子了,她迈着双腿,膝盖生疼,回去有必要好好研究怎样跪拜。那些御医似乎跪了更久,也不见有丝毫不满,难道这个时代有什么护膝神器? 宫门口,侍卫看到是景兰大监,立马开放了宫门。 出了宫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马车熟悉的身影,林依兴奋的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 没想到寒王竟然候在宫门口,景兰行了一礼,识趣的退了回去。 “你这是怎么了?” 秦水寒嗖的上前抓住林依的小手,眼里满是担心。 林依尴尬的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第一次见皇上,紧张,加上跪太久了,膝盖好痛。” 秦水寒哭笑不得,悬着的心落到了肚里。只是跪拜礼有那么痛苦吗? 大朝之日自己也是要行跪拜礼的。 这个林依真像个不会任何礼节的野丫头! 原来林依被景兰召入皇宫后,犁尚立马回府禀告。只是当时秦水寒正和秦奕、白启然商量对付娄黎之事。待议事结束,他立马赶到皇宫,正当犹豫是否进宫觐见父皇之时,便看到林依腿脚有些不利索的走了出来。 不过幸好是虚惊一场,见她这个样子,秦水寒不觉好笑的摇了摇头,一把横抱起她跳上了马车。 马车内,他搂着林依温柔的问道:“父皇招你入宫,所谓何事?” 林依靠着他的肩膀娓娓说道:“韩贵妃的嬷嬷身患重病,圣上叫我救治而已。” 她沉了沉眼神,人家好歹是父子,有些话没有必要告诉他。 “哦,那你可医治好了?” 秦水寒听说韩贵妃的嬷嬷久病不治,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想到刚才的救治,林依心中叹了口气,又一次放手一搏,如果失败,会怎么样呢? 凌迟、斩首、腰斩、剥皮、炮烙?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栗,自己来到古代,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没有现代设备的监控,不得已搏手救人的事,如果这一切都是运气,那幸运之神会一直眷顾自己吗? “勉强被我救回来了…” 她的声音透着一丝缥缈,少了往日救人后的那份成就感。 秦水寒眉头微皱,他不知道林依在想什么,但听得出她的无奈。不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这样的事多了,虽然渐渐适应了林依那震撼人心的医术,但在他眼里,她首先是自己疼爱的女子,其次才是个医者。 只是这医术真的是一个年方二九的女子所能拥有? 他忍不住感叹道:“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林依。” 林依心里一惊,她只身来到古代,知道自己的医术暴露多了,肯定会招人怀疑。 但为了救人,她愿意竭尽全力毫无保留,她甚至希望自己的医术可以得到发扬,从而帮助更多的人。 她沉默片刻,蓦地坐直了身子,带着一丝苦涩说道:“若我说不是呢?” 秦水寒松了松挽着她的手,心里感到十分好奇。 林依又似乎面带微笑的把脑袋探到他的面前。 “寒王,我给你不娶我的机会哦。” 车内光线昏暗,秦水寒看不到她眼神中的苦楚,只觉得她还真是调皮,怎么能开如此的玩笑。 什么叫做不娶她! 不过秦水寒的确有一丝困惑,眼前的人明明就是林依,只是自己真的琢磨不透她如何习得一身医术。 但若她不是林依,他也不愿放手,他只要眼前之人。 他霸道的把她拥入怀中。 “不管你是谁,都是本王认定的人!” 林依没有说话,只是安心的扬起嘴角,她闭上眼享受他胸怀的温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48 赐婚 马车停在了林将军府门口,秦水寒依依不舍的扶她下车。 想到那个齐嬷嬷,林依突然问道:“寒王,皇上为什么会如此重视那个嬷嬷?” 秦水寒也不太清楚,对于那位嬷嬷和父皇的渊源,他也只是略有所闻。 “这个嬷嬷好像也是父皇儿时的嬷嬷,所以与一般的宫女有些许不同。” 外界并不清楚秦明帝和齐嬷嬷的情谊,毕竟她是韩蓉雪的贴身嬷嬷。秦明帝和韩蓉雪是亲梅竹马,小时候每次韩蓉雪进宫时,这位齐嬷嬷都会伴她左右,她有双巧手,进宫都会做一些折纸、糖人给他们玩。只是稍微大些,鉴于皇子和臣女的身份,秦明帝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嬷嬷,直到立韩蓉雪为妃,这个嬷嬷也跟着进了宫,他才再次看到这位儿时陪伴过自己的嬷嬷。 黎景宫。 秦明帝躺在床塌上,韩蓉雪轻轻的帮他按摩脑袋。 “蓉雪,你看那个林依怎么样?” 秦明帝闭着眼睛,又想起了方才的那幕。 韩蓉雪略有所思,她和林依并不熟悉。今日出手医治,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这位小姐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嬷嬷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臣妾觉得此女医术高明,长得也甚是可人。” 韩蓉雪猜想皇上应该是有心指婚,只是不知道会是哪位皇子。 “寒儿非要以正妃的身份娶她。” 原来如此,韩蓉雪轻笑一声。 秦水寒是皇上看中的皇子,身份上,林依确实不太适合,但既然问自己,说明皇上也是犹豫不决,韩蓉雪感谢林依出手救治齐嬷嬷,如此便做个顺水人情。 “陛下,若是寒王喜欢,也未尝不可。臣妾看此女虽身份低微,但到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韩蓉雪又觉得有些好笑,那个林依竟然敢和皇上对视,不愧是将军之女。 “嗯。” 林将军府。 林依起了个大早,她怕林卫夫真的派人关自己,叫上碧月就往院门口走去。 她四下张望,门口竟然空无一人,塑料老爹想通了? 两人继续往大门走去,果真没有人拦着她们。 林依得意一笑,就那林卫夫应该没有胆量限制自己自由,自己的靠山可是寒王! “碧月,我去万古医馆,你就不用跟着了。” 碧月摇了摇头不容置疑的说道:“王爷吩咐,必须寸步不离。” “……” 出行不仅有专车接送,还有美女保镖傍身,林依有些恍惚,这个待遇,要是在现世,她可真不敢想象… 而安排这些的本尊此时正急急忙忙的赶往皇宫。今日虽然不用上朝,但秦明帝突然下旨召见。 御花园,望风亭。 秦明帝身穿一身龙文绣饰的白色长袍,坐在亭子里抚琴,显得十分随意。 看到秦水寒,他抬起手指停了下来,抚琴不是他的专长。 “寒儿,过来说话。” “给父皇请安。” “寒儿,给朕抚首琴吧。” 秦明帝把琴推了过去。 秦水寒凝了凝神,指落,曲起。 琴声悠扬,如高山,似流水,铮铮潺潺。 指起,曲终。 秦明帝扬起嘴角。 “好一首《高山流水》,果然朕的所有儿子中,寒儿的琴艺是最好的。” “父皇谬赞。” 秦水寒微微一笑,父皇大早把自己招来,肯定不会是为了听自己抚琴,只是不知为了何事。 朝堂安定,隋山有自己势力守护,未有异常。 北疆有楚毅镇守,也未闻事端,西境亦有取代林卫夫的杨麒将军,也是一片和平。 难道是父皇同意自己的婚事了? 见秦水寒沉默不语,秦明帝开门见山的说道:“朕已经传令钦天监,择一佳日完婚,你可安心?” “谢父皇!” 秦水寒假装一脸淡定,只是微微上扬的音调,早已将他的心思暴露无疑。 秦明帝看他眼角掩饰不了的喜悦,不由哼笑一声。 也罢,这个儿子果真动了真心。 他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到底哪位女子才是自己的最爱? 尹云菲?那个女子自己的确宠爱有加,可惜天妒红颜。 他又想起了韩蓉雪,虽然年色渐衰,但还是从前那个眉眼温柔的她。 清风拂过石亭,飘来隐隐的荷花香。 秦明帝垂了垂眼眸,春去秋来岁月如梭。 逝去的人便让她们随风而逝。 他又想起了如今的郭贵人,双十年华,上次宠幸竟然喜得龙嗣,不如把她升为嫔妃。 想到这里,秦明帝也一脸喜悦,看秦水寒一副按耐不住的样子,直接打发他走人。 刚一出宫,秦水寒立马吩咐玄风赶往万古医馆。父皇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诉林依。若父皇再不表示,他都快要按耐不住准备找秦奕的母妃帮忙。 自己可以赌气终身不娶,但内心深处真的想快点娶她进门。 他想名正言顺的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更想每日都可以见到她。 秦水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了个人,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一有空闲,满脑子都是林依的身影。 他无奈的咧了咧嘴角,她肯定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妖精,让自己欲罢不能! 不知钦天监算出的吉日会是何时,他真的好焦急。 万古医馆门口。 若是往常,秦水寒坐在车内必会闭目养神,顺便调整气息锤炼内力。但今日,他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等待的时间,竟是如此悠长难捱。 他都想直接冲入医馆把林依拉走。但他知道,她做事认真,如果真的在她坐诊时间打扰到她,就算他是医馆真正的主人,她也会毫不留情的把自己扫地出门。 秦水寒不禁自嘲的摇了摇头,林依在自己面前总是随心所欲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怕过自己。 到底是为什么呢? 玄风明显感到主子今日异常高兴,从宫中回来,他的脸上就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犹如万年冰山终于悄然融化,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他和碧月对视一眼,似乎碧月也感到了主子的欢愉。他煞有介事的沉思良久,恍然大悟的和碧月小声说道:“主子是终于可以和林二小姐喜结良缘了吧!” 碧月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这不是废话,都让自己守护林二小姐了,肯定是要娶入府的嘛。 等待的时间果然漫长,玄风牵着缰绳,也时不时的向医馆望去,心想主子也只有对林二小姐才能如此按耐得住性子,要是别人,肯定早让自己进去叫人了! 不过今日有碧月相陪,再长的等待,似乎都不枯燥。 玄风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碧月,自从上次切磋,两人也是许久没有见面了。他很高兴碧月成为林二小姐的贴士侍卫,这样自己就能时常见到她。 医馆内的林依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一如既往的收拾好医具。刚准备回府,四下却寻不着碧月的人影,说好的贴身守护呢,怎么人影都没了?她无奈的走到门口,看见碧月竟然和玄风一起站在马车旁。 莫不是秦水寒来了? 林依飞快的跑了过去,和陷入爱情的小女生一样,忍不住想见到心上之人。还没等玄风拿出脚踏,她倏的一跨,爬上了马车。 车内的人显然被她的这一动作吓了一跳。 “你可以等我下来扶你,摔到了怎么办。” 秦水寒哭笑不得。 林依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以后也不用麻烦玄侍卫备脚踏,你看我像是会摔倒的人吗?这么小看我。” 秦水寒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有小看她,只是心疼她而已。 “今日怎么来接我了?” 林依有些好奇,在她印象里,秦水寒和秦焕那样的皇子不同,没见过他风花雪月的时候,几乎都是处理事务日理万机的样子。 “没事就不可以来接你了?”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十分不满的样子。 林依尴尬一笑,立马解释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寒王…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更加不会风花雪月,没事也不会来找我啊。” “……” “本王今日带你去风花雪月。” 秦水寒又恢复到往常的样子,声音冷厉,听不出一丝感情。实则心里憋屈,怎么能把自己说得这般不近人情! “不不不,寒王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我就不打扰您了,麻烦您送我回府就是…” 林依的声音越说越小。 秦水寒微微叹了口气,把她拉到身边,直愣愣的盯着她。 “今日风花雪月,你想去哪里?没有想去的地方就跟我走!” 面瘫人设什么时候变成霸道总裁人设了? 看着秦水寒机械的表情和不满的眼神,林依突然有些想笑。 她强忍住笑意娓娓说道:“那去爬山吧?这附近有风景美丽的山吗?看个日出日落?” 林依也不知道哪里是风花雪月的场所,不过她更加愿意去体验大自然,毕竟来古代这么久,都没有好好领略过锦绣山河。 爬山?这是哪门子风花雪月? 秦水寒皱了皱眉,是自己理解有误?他又仔细端详了林依一眼,这女人一脸期待,眼里都是小星星。 “玄风,云岚峰。” 云岚峰在京城南边,比邻断崖山。 林依抬头看了一眼云岚峰,只见山顶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好美! “寒王,我们爬到山顶大概需要多久?” 林依很想到山顶看看,但不得不算好时间,古代没有灯光,天黑可不好下山。 秦水寒顺着林依的视线看去,想去山顶? 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得意的说道:“本王半个时辰就够,你的话就不知道了,本王背你上去?” 得瑟!林依白了他一眼,扬了扬头,不过做人还是不能太自负。 “实在爬不动,就…麻烦寒王拉我一下呗…” 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碧月走在最前面探路,玄风在最后面守护。 过了半山腰,林依明显体力不支,心跳开始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秦水寒一脸笑意,温柔的伸出一只手。 林依瘪了瘪嘴,又看了眼最前面的碧月,到底是习武之人,完美碾压自己的半调子体力。自己这点身体素质,也就能赢过沈诗桦那般的千金小姐而已。 秦水寒的大手很有力量,被他拉着前行,果然轻松很多,越往山顶气温越低,幸好他的手很温暖。 林依不禁感慨,同样吃五谷杂粮,为什么他有这么多热量。 终于到了山顶,放眼一片云海。 只有林依激动得仿佛要哭出来一样。 对于其他三人而言,他们爬山可从来不是如此慢悠悠的走上来,必须负重跑着来回。 所谓的沿途风景,不过是座荒山野岭。 林依站在山顶,朝着日落的方向看去,层层云彩就像飞机飞到平稳层俯视的云朵,她很怀念,甚至想带着身旁的三人去乘坐一下飞机,让他们也感受一下自己的那个时代。 也许她的时代不是最好的时代,但同样是她热爱的时代。 秦水寒不明白为何她会露出这般表情,甚至还眼眶微润,难道是触动了什么心事?他走到她身旁,紧紧拉住她的小手。 “怎么了?” 林依迎着太阳的余光,一副十分神往的样子。 “寒王,你不觉得这景色真的很美吗?” 云海缭绕,翠点其中,任何山都有的景色,很美?秦水寒扫了一眼林依,为何这种随处可见的景色在她眼里如此珍贵?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这诗倒是很美,自己眼中司空见惯的云海,配上她作的这首诗,竟然有如此磅礴的意境!秦水寒又扫了林依一眼,她会的可不仅仅只有医术。 当然,这可是自己看上的女人,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手。 “林依,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秦水寒掩藏不住笑意,声音透露着明显的亢奋。 “父皇同意我以正妃之礼迎娶你。” 林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他的父皇可是对自己放过狠话呢,怎么看都不像认可自己这个儿媳的样子。 但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不得不信。 她突然觉得好心疼,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说服皇上。 林依开心的抱住了他,脑袋贴在他的心口,倾听着他的心跳。 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 “谢谢你。” 不远处的玄风抿了抿唇,主子终于如偿所愿了。 49 风寒 趁着夕阳的余光,一行人迅速往山下赶。 林依耷拉着脑袋,她真的没有体力了,虽然没有上山累,但她一直踹不过气却还要硬撑。 秦水寒知道她在逞能,不由分说的横抱起她,运起轻功飞往山下。 虽然这辈子没有机会再坐飞机,但这轻功的感觉,肯定是那个时代的林依所不能体会的。 她乖巧的在他怀里,感受着划过耳边的气流,看着飘落在空中的树叶,飞的感觉真好! 到了山下,几人策马赶往风远轩,饶是秦水寒一身体力,此时也已饥肠辘辘。 门口的小二看到寒王,身边还是上次的女子,立马把他们带到了相同的雅间。 “和往常一样。” 秦水寒看了一眼林依,又向小二补充道:“再来壶极品毛尖。” 这是林依第二次来这里吃饭,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看着秦水寒戒备的把酒壶搁到对面,她不满的嘟起了小嘴。 “我冷,喝酒暖身。就一杯!” “不可。” 林依可怜巴巴的瞅着秦水寒,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她嘟了嘟嘴再放大招。 她讨好的夹了一堆菜放在他的碗里,娇嗔的说道:“寒王,你尝尝这个,这个看着色泽真好,还有这个,闻着真香,寒王,你多吃点。” 面对如此殷情的林依,秦水寒还真有些不习惯,他尴尬的看着眼前被堆放成山的盘子,有些不知该如何下筷。 分神之际,林依夺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让他喝酒,只给自己茶! 她示威似的摇了摇空杯,还向他吐了吐舌头,不过说话算话,就一杯。她把空杯往他面前一推,不去管他,低头吃了起来。 小妖精! 看着林依低头认真吃饭的样子,秦水寒觉得这样真好,有她陪在自己身边,生活似乎变得五彩缤纷。 林依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顾感慨不愧是秦水寒中意的酒楼。 这道十一月份的时令清炒茭白,配上一些她不认识的绿叶,清脆爽口,淋上鸡汤提鲜,味道真是妙不可言。 酒足饭饱。 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往林将军府赶。 随着马车的摇晃,林依感到有些头晕,昏昏欲睡。 秦水寒看着她不停的扶额,立马伸手一揽,让她倚靠着自己。 “又喝醉了?” 其实她到没醉,只是感觉有些发冷,估计爬山时着凉了。 她脑袋靠向他的手臂,不想让他担心,小声说道:“有一点醉,靠一下就好…” 说着她眼皮沉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林依好像听到了钱大夫的声音,难道是做梦和钱大夫做药? 她觉得脑袋好沉,看来运动有利于睡眠,她完全不想起床。 只是,为什么嘴里感到一丝苦味? “钱大夫,这热疾何时可以退去?” 秦水寒坐在床榻边,看着满头大汗的林依焦急万分。 “启禀王爷,林二小姐刚刚服下汤药,发一发汗,应该很快便无大碍。” 秦水寒皱了皱眉。 “怎么好端端的就起了热疾呢?” 人吃五谷杂粮,有个不适也很正常,钱顺义一时语噎,他怎么敢如实说。 “可能是林二小姐最近操劳过度…” 秦水寒阴沉着脸盯着他。 “明日你去医馆坐诊。” 等林依睁开眼,已是傍晚时分。 “林二小姐醒了。” 有丫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寒王府上的丫鬟翠喜。 林依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环视了一圈四周,虽然这不是林府,但也不是之前在寒王府住过的屋子。 整个格局更宽敞,摆设更加豪华,远处的屏风由三块相连而成,分别雕刻着牡丹、孔雀和梅花。 林依又摸了摸床,这床塌也太宽大了,床榻边上放置了精美的衣架。 刚来古代时,她一直以为是晾衣架,洗过澡就把湿棉布晾在上面,那时总会立马被翠竹收走,之后才知道是挂衣服的架子。 想到翠竹,林依的脸色阴沉起来,还是感到一阵心痛。 此时,秦水寒大步跨了进来。 他摸了摸林依的额头,终于没有那么烫了,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 “好些了吗?” 看着林依苍白的小脸,他的眼中满是心疼。 林依木然的看着他。 “我很好啊,发生什么了吗?” 竟然问自己发生了什么! 秦水寒一脸懵圈,那时怎么叫她都不醒,吓得他立马让玄风去请大夫。 自从上次出事,但凡林依有病,他已经不再让陈志来看诊。 秦水寒一脸严肃。 “你突然神志模糊,起了热疾。自己还是大夫,怎么照顾自己的!” “哦…” 林依眨了眨眼,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只是觉得染了风寒,回去睡一觉肯定没事,他怎么如此大惊小怪呢。 不过看着他担心的样子,林依立马点头说道:“好多了,好多了。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只是普通风寒,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几日别再想着去医馆,我已经吩咐钱大夫去了。来,继续把钱大夫熬的这个药喝了。” 秦水寒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 看来刚才不是做梦,钱大夫真的来过了,口中残留的苦味也是被灌了药。 林依皱紧了眉头,他们的药从来不讲究口感,总是怎么苦怎么来,不加点甘草,自己可喝不下去! “不,我不喝!太苦了,我不要!” 这么难喝的药,坚决不要再喝,她像个孩子似的闹起别扭。 当下的认知,凡是生病都得喝药,哪有不服药之说。 秦水寒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难道是脑袋烧坏了? “林依,你真的没事吧?” 林依拼命摇头,自己没事! “寒王,真的太苦了,钱大夫如何配出这么苦的药…我也是大夫,知道自己的身体,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真的!” 怕苦? 好办! 秦水寒闪了闪眼神,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坏笑。 他自己喝了一口,迅速将林依拦腰抱住,对着她的小嘴亲了下去,强行把药灌到她的口中。 “唔…” 林依用力挣脱,无奈被他死死的禁锢。 咕咚咕咚,药从喉咙滑了下去,真苦啊! 秦水寒满意的看向她,两眼瞪得和兔子似的,甚是可爱。 “再来一口?” 没等林依回答,他自己喝了一大口,又亲了上去。 “唔…” 林依喝下这口,立马一个侧身往床塌内侧躲去。 此时翠喜早已背对他们。 主子亲热,下人可不能看。 林依服软,哀求道:“我喝,我喝…丫鬟还在,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秦水寒邪魅的勾了勾嘴角,又一把拉住林依,自己喝了一大口,不由分说的亲了上去。 林依放弃了挣扎,下次她肯定不嫌药苦了。 秦水寒满意的放下了药碗,打发翠喜出去,虽然他也满口苦涩,但心里却觉得十分甘甜。 看着林依满脸通红,低着头一声不吭,他又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浅尝则止,到倏的疯狂吸吮。 空气中洋溢着暧昧的情愫。 林依的头脑一片空白,她感受着他急促的呼吸,舌头不由自主的被他牵引,他霸道的掠夺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呜…呜…” 她快要窒息。 秦水寒突然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迅速离开了她的嘴唇。 林依大口喘气,对上他迷离的双眼,感到一丝危险,本能的往后一退。 她还没有准备好,毕竟还没有过门! 看着她本能的躲闪,秦水寒有丝自责,自己真的只是情不自禁。 “我…” “你,你知不知道伤寒是可以通过…通过唾沫传播!你堂堂寒王,怎么…没有这点常识!” 输人不能输阵,她先下手为强。 “我——” “你先出去,我换个衣裳…等会就回府。” 秦水寒仔细端详她的脸,是不是自己太鲁莽惹她生气了? 林依见他没有反应,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她看出了他的不安,心下一抽,立马解释道:“再不回去,林卫夫会找我麻烦的…”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低头害羞道:“寒王,你快点娶我过门呗。” 秦水寒舒了口气,立马笑了起来,他当然想快些娶她过门,只是钦天监还没定下吉日。 林卫夫? 林依为何直呼她父亲的大名? “和林将军发生了什么?” 林依抬头看着他,瞬间没了刚才的娇羞。 她垂了垂眼眸,不知如何解释,林卫夫不为自己伸张正义,那一刻,她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卫夫对原身的父爱,她以救他一命偿还,从此两不相欠,所以让她再称他为父亲,她觉得很难。 见她这个样子,秦水寒立马不再追问。 “不说了。你换身衣裳,我带你出去走走。” 秦水寒起身退了出去,示意门口的丫鬟给她更衣。 他站在门外,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看向远处。 这些日子,他在百忙之中,抽空派人整修了这个院子,不知房内之人是否喜欢。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瞬间被她惊艳。 幸好前些日子又吩咐下人去绣衣坊定制了几套衣裳。 这身淡紫色的衣裙,衬得她如仙子一般。 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林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是自己喜欢的风格。 她腼腆一笑,走到他的身旁,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对了,这是哪里?” 林依扫望了一眼四周,她没来过这里。 “这个院子是景涵阁。” 秦水寒领着她沿石板小径往中间的池塘走去。 “那块是千层石。” 顺着他手势的方向,林依看见一块形状怪异浑然天成的巨石,她不知道这种观赏石取之与东边的海底,开凿和运输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这些石头长期在海水中浸渍,移到淡水会结晶出一些物质,随着时间的变化,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散发出五彩缤纷的色彩。 千层石的四周,残留着睡莲的根茎,到了夏日,莲花开满池子,想来煞是好看。 秦水寒又指了指池塘边的一排植物。 “这是前些日子让人种上的,可惜过了花期,等到明年的夏天,才能一睹这花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林依,这是在夏日偶尔看见,那一片淡粉色的花朵,娇艳美丽,透着一丝坚挺,他觉得那些花十分贴近林依的气质,便派人去寻花的种子。 可惜好不容易寻到了种子,种植并不顺利。 折腾了好久,直到去请了司农司的前官员,才把这些花给种活了。 秦水寒轻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个样子,似乎任何事都能联想到林依。 “是什么花呢? 秦水寒收回了思绪,温柔的看了眼林依。 “索邦百合。” 说完他把双手负到身后,似乎能想象明年夏天林依看到花开的欢喜表情。 林依有些讶异,不禁又仔细看了看这些不甚起眼的植物。 她听说过索邦百合,好像是一种粉色的花,秦水寒对花草也有研究?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她突然觉得他有些过于完美,蓦的停住了脚步。 这个男子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怎么觉得像做梦似的! 她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梦。 听到啪啪的拍脸声,秦水寒猛的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林依落后自己几步,他微微一怔,迅速跨到她的面前。 “怎么了?” 他担心的握住她的小手。 “没事没事…呵呵呵…” 林依哪里好意思说自己犯了花痴。 “这里太漂亮了,寒王的品味真好…” 怎么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怪异,秦水寒无奈的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转了一圈,回到居室,秦水寒低头看向林依。 “这以后就是你的院子,那边的石亭还没有竣工,估计再过几日就可以完工,你可还喜欢?” 林依张大了嘴巴,原来是带自己参观未来的居所! “喜欢!” 她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虽然没那么喜欢池塘,但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地方,她很喜欢。 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秦水寒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陪着她用晚膳,看她美滋滋的吃着桂花糕,不禁憧憬未来的生活。 若每天都能如此,生活该有多么美好。 50 太子的圈套 奕王府。 “五哥,还是我去一趟隋山吧。沈丁绝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定要小心对付。韩将军为了制服他,费了不少力气。” 秦奕说得满脸愤恨。 虽然他们原本打算在隋山解决沈丁绝,但秦水寒为了让林依亲自动手,不惜兴师动众的把他押到京城郊外。 毕竟,秦水寒舍不得让她赶往隋山经历舟车之苦。 “不用,传令风影阁的朱天画,把沈丁绝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城郊,上最严厉的刑罚,留他一口气即可。” 秦水寒幽深的黑眸散发出一阵寒栗,他会履行让林依亲自报仇的诺言。 这幅表情真是吓人,秦奕猜想五哥此时肯定又回忆起了不开心的一幕,于是立马换了个话题。 “五哥的聘礼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日子定在十二月十三,特地赶在除夕前,看来今年的家宴五哥可以带着五嫂一起去了。” 秦水寒脸色缓和下来,他勾起了嘴角,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都没听到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五哥还不谢我,母妃打探来的消息,一得知我便立马告诉你了。” 秦水寒抿着唇一脸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样子。 他早已准备好聘礼,媒人也定了,不用诏书,让白启然出面。 心草阁。 和往常一样,林依早起赶到万古医馆。 刚进门,发现畛时临已经到了内厅。 今天明明是自己当班,怎么畛大夫也来了呢? 伙计看到林依立马恭敬的行了一礼,林依救治皇宫嬷嬷之事,被传得神乎其神,这几日有很多人慕名而来,纷纷问林神医出不出诊,只是寒王私下有令,拒绝一切要求出诊的客人。她现在可是医馆的红人,赵掌柜提起她都是毕恭毕敬的语气。 林依把伙计拉到一边,小声的问道:“畛大夫怎么来了,今日不是我坐诊吗?” 伙计刚想张口回答,谁知畛时临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动静,他立刻起身走过来微笑道:“寒王说林二小姐身子不适,让在下来坐诊。” 谁都知道林二小姐是寒王的心头肉。 “…又不是什么大病,休息一日就好了。寒王也真是大惊小怪。” 林依尴尬的挠了挠头,不过既然畛大夫来了,她又不想回府,就去琢磨一下制药吧。 “畛大夫,我想去院子熬熬药,有几个新方子想尝试一下,今日可否麻烦您坐诊?” 畛大夫笑着摆了摆手,林依立马兴高采烈的跑到后院捣鼓她的新药方。 碧月在房顶上好奇的看着她满院子的跑来跑去,心想这位未来王妃也是有趣。不过她也听到了传闻,只是这么年轻就能拥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她瞪大眼睛发现林依又不停的在几处徘徊。 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林依正在做对照实验,火候、药量配比、入药顺序,她都做了仔细的记录。虽然只是几步简单的工序,但仅仅是这些不起眼的地方特别容易产生不同的结果。 转眼到了申时,伙计急急忙忙的跑到后院。 “林大夫,林大夫,外面有人找您,是位年轻的公子。” 年纪的公子? 莫非是叶子铭? 林依放下手中的药草,心想手术刀还没给自己呢!她跟着伙计来到前台,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只见此人衣着华丽,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在下赵峰,家兄身体不适,听说林大夫妙手回春,不知可否去府上看诊?” 说着他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伙计。 “这是给医馆的出诊费,林大夫的看诊费,另外结算。” 伙计见这公子出手如此大方,不免把寒王的交待抛到了脑后,不由的向着男子说话。 “林大夫,您看要不要随这位公子去府上看看?” 林依若有所思,既然这么有钱,肯定请了很多大夫,自己又不是神医,哪里能治疗百病。 “不知令兄什么病症,我不过一普通大夫,不可能手到病除…” “家兄是隐疾。” 说着男子为难的低下了头。 “家兄并没有奢望有大夫能治好他,只是家母不想放弃任何机会…” 他面露难色,随即又抬头看向林依,彬彬有礼的说道:“我们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请林大夫不要担心,即使治不好,也不会怪罪您,诊金照给。” 话已至此,林依也不好意思推脱。 “那就麻烦赵公子带路。” 林依收拾了行医袋,跟着他出去。只见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旁边有一侍卫,看来确实是个富家子弟。 “林大夫请。” 这个叫赵峰的男子拉开了车帘。 碧月立马跟了过去。 “这位小姐,在下只请了林大夫一人。” 赵峰做了个拦着她的手势。 碧月秀眉一挑,冷冷的看着赵峰。 “奴婢片刻不离我们家小姐。” 林依思索片刻,立马说道:“我的婢女也是我行医时的助手,行医之时我必须带上她。” 她虽然救人心切,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她不认识这个赵公子,有碧月在身边会更加踏实。 赵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拦着碧月的手放了下来。 “请。” 马车内,林依又忍不住问询病人的情况。 “赵公子,令兄隐疾有多久了?” 赵峰笑了笑说道:“林大夫不用急,见到了一看便知。” 到底是什么隐疾一点都不肯透露,林依不禁苦思冥想,若是男性那方面的问题,自己也爱莫能助啊… 马车似乎行驶了很久,来到郊区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宅子。 林依有些诧异,虽然宅子看上去小而精致,但并不像大户人家的府邸,反而像是个休闲用的山庄。她狐疑的看向赵峰。 “林大夫请,家兄就在内厅。” 赵峰并不理会她的眼神,只是嘴角一拉往宅子走去。 林依和碧月跟着他来到厅内,只见倚窗坐着一名男子,华丽的樱草色长袍甚是优雅,身后站着的两名锦衣侍卫也是英姿飒爽。 这个男子就是赵峰口中的家兄? 男子转过头的瞬间,林依认出了他。 太子秦哲,年轻版秦明帝。 她感到莫名的不安,但没有失了礼数,立马屈膝行了一礼。 “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只是这秦哲怎么看都不像是叫自己来看病的样子,满脸容光焕发,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哪有丝毫病态! 林依咽了一口唾沫,目前的形势实在对自己不利。 不算上太子,两个侍卫,加上刚才那个叫做赵峰的男子和赶车的侍卫,这么多人,绝对不适合硬拼。 林依看了一眼碧月,心里猛的一揪。 她不想再发生翠竹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碧月出事。 “听赵公子说,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不知道有何症状。” 林依垂着眼眸,声音清冷。 秦哲微微一愣,扫了赵峰一眼,随即嘴角一勾露出打量猎物似的笑容。 “林二小姐过来一看便知。” 说着他撩起袖子,把手搁到桌上。 真欠揍! 林依握了握拳,慢慢的走了过去。她冷冷的看了秦哲一眼,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脉相平稳有力,脉搏频率正常,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林依收回了手,退到碧月身旁。 “太子殿下,您身体并无异常。” 秦奕把袖子往下一拉,支着脑袋开心的说道:“本宫没病,林二小姐医术高明。” 林依很想发火骂他,只见他慢悠悠的品了口茶继续说道:“不过六弟有病,相思病。” 话音刚落,屏风的后面走出一个人,秦焕! 林依顿时吓得屏住了呼吸。 这阵势,肯定不会有好事。 上次遇到最糟糕的情况是秦水寒赶来救自己,这次呢?自己不过是为了行医救人,没想到会中这种圈套。 “依儿。” 秦焕向她走了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林依了,他很想她,得知父皇答应她和秦水寒的婚事,他虽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 就在他准备彻底放弃之时,秦哲向自己递来了橄榄枝,暗示自己有办法得到林依。 虽然手段不耻,但他也愿意和秦哲联手。 碧月倏的挡在了林依面前,袖里的武器滑落到手心,准备随时出击。 秦焕停住了脚步。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碧月的气场,这不是普通的丫鬟,武艺不俗。 秦焕看了一眼林依,转身走向秦哲身边的椅子,他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秦焕对秦哲挑了挑眉,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 秦哲冷哼一声,对身旁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过上几招。 左边的侍卫上前几步,直愣愣的盯着碧月。 瞬间,两人同时出手。 只见兵刃相接,真的擦出了火花。 林依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这不是电视特效,是真的刀刃相接! 动作太快,只听到“铛铛”的声音,至于什么招式,林依完全看不清楚,她紧张得忘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 铛—— 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侍卫的短刀掉落在了地上,碧月手中的指尖刀抵在了侍卫的喉咙口。 林依喘了口气,可是接下去该干嘛? 杀了他吗? 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该做出如何反应。 “不得无礼!” 秦哲抿了口茶,看了眼身边的侍卫,心想连个女人也打不过,有必要废了这个窝囊废。 侍卫小心的举起了双手,慢慢的往后退去,败在一个女人手下也真是丢脸。 碧月收起了手中的指尖刀,退到林依身旁。 秦哲皱了皱眉,这丫鬟怎么武功如此高强,招招干脆利落,他不由狐疑的望了一眼林依,莫非是秦水寒的人? 他沉了沉声问道:“林二小姐,这位是林府上的侍卫?” 林依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刚才实在太紧张了,还没有缓过神。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个秦哲不是善茬! 林依深吸一口气,故作坦然的回道:“太子殿下,这个答案重要吗?” 秦哲笑了笑,的确,答案不重要。他拿起面前的茶杯把玩起来。 “林二小姐,六弟对你一片痴情,你就不考虑考虑他?” 真是无聊透顶! 林依真想拿块石头砸死他!她咽了口唾沫看向秦焕。 “焕王,你我相识一场,谢谢您对依儿的厚爱,只是依儿心中一直只是把您当成大哥。依儿也相信焕王是正人君子,不会受到某人唆使,做出不耻的行径。” 秦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沉默不语。 不愧是秦水寒看上的女人,除了美貌确实还很有勇气,敢指桑骂槐的说自己。 秦哲弯起嘴角笑道:“林二小姐真会说笑,你在说本宫唆使他人?” “太子殿下,您说笑了。既然您身体无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林依拉着碧月慢慢的往门口退去。 赵峰和赶车的侍卫从门口跨了进来,堵在门口。 见赵峰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林依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 虽然她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最糟糕的情况,但还是心存侥幸希望秦哲可以高抬贵手。 林依有些无措,无意间用力过猛,指甲深深的欠到自己的肉里,一阵生疼。 她们受到了前后夹击,插翅难飞。 “太子殿下,您到底想怎么样!” 林依愤怒不已,她不再绕弯子,松了松紧捏的拳头。 这声叫喊充斥着阵阵绝望,碧月不由拧紧了眉头,林府没遇到什么高人,在这外头竟然遇到一群对手,她瞥了一眼秦哲右边的侍卫,那人刚才没有出手,但他武功绝对不弱! 秦哲一副无赖的嘴脸看着她,他喜欢看猎物被逼到绝境的样子。 “只是请林二小姐过来坐坐,没有想怎么样。” 林依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这是请吗?分明就是绑架!碧月冷冷瞥了他一眼,心想主子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皇兄。 门口的赵峰突然上前一步,迅速抓住林依,把她紧紧按在怀里。 碧月挥起指尖刀闪了过去,赵峰身旁的侍卫立马挡了上来。就在碧月要制服对方之时,秦哲对身旁的侍卫摆了摆手。 “关盛,你去帮一把。” 二对一,变成三人僵持的局面。 碧月眯了眯眼,猛地刺向赵峰的侍卫。 啊—— 只见对方的手臂被捅出一个窟窿。 碧月知道这个叫做关盛的侍卫不是等闲之辈,她必须先解决一个!就在她想踢断另一个侍卫的腿脚时,关盛倏的一个踢腿化解了她的力量。 继续一对一,不过眼前的对手很强。 碧月凝了凝神,屏住呼吸和对方对峙。 “碧月!你听我说,不用管我,你武功高强,一个人可以离开这里的,求你了!快走,听话!” 林依带着哭腔命令碧月。 今天自己是肯定走不了了,但至少一定要让碧月离开。这丫头武功这么厉害,只要她想走就肯定可以逃走! 秦哲冷笑一声对碧月说道:“你是五弟的侍卫吧,回去和五弟说,我们就是请林二小姐来这山庄游玩,不会伤害她。” 碧月杏眼怒睁,这还不是伤害林依?那抓着她做什么! “不过,六弟甚是想念林二小姐,想借此机会好好疼爱她罢了。” 秦哲自己不出手,他想看看秦水寒得知林依被玷污会如何对付秦焕。 “卑鄙!” 林依淬了一口,又冲着秦焕叫道:“焕王,难道你不知道太子是利用你对付寒王吗?只要你能放了我们,寒王一定不会追究的!” 秦焕静静地看着林依,这生气的样子也是可爱得紧。他也是皇子,就算动了她又能怎么。等生米煮成熟饭,父皇也不会对自己怎样,顶多训斥自己一番。更何况他愿意对她负责,愿意三媒六聘娶她。 至于秦水寒,还真的敢杀了自己吗? 秦哲对抓着林依的男子打了个手势。 “娄公子,动手吧。” 姓娄?林依抬头看向抓着自己的男子。 他是谁?为什么骗自己叫赵峰。自己原本也不认识姓娄的人啊! “你是谁?” 林依的手腕被他紧紧捏着,力道之大都快被他捏断。 “林二小姐自是不认识在下,只是你多次坏我好事,我可是对你认识得很!” 他是娄黎的儿子娄天正,给沈诗桦下药,命人去山上调戏,都是他的主意。原本为了完成太子交给自己的任务,可惜都被林依给搅黄了。 自己妹妹日后肯定是太子妃,他有什么可怕的! 秦哲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林依努力翻寻脑海的记忆,姓娄,莫非是副丞相家的人? 娄天正忽然松开了林依的双手,没待她反应,很快又用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摸出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他掐了掐她的喉咙,药丸滑落到了肚里。 碧月见状拼命的想要靠近林依,又和眼前的侍卫厮打了起来。不过这个叫关盛的侍卫真强,碧月勉强不输,但怎么也接近不了林依。 娄天成满意的看着林依把药吞下,他押着她来到秦哲和秦焕的面前。 “你给我吃了什么?” 林依捂着心口满是绝望,估计现在再扣喉咙也吐不出来。这药丸几乎无色无味,她猜不出是什么药。 娄天成露出一抹淫笑。 “自然是好东西,你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寒王未过门的王妃,我自然不敢杀你,不过是让你快活的药罢了。” 看着林依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娄天成又俯到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最厉害的催情药,来自西域,你很快就会知道。” 林依狠狠的盯着娄天成,又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但是这药效真的很强,好像已经发挥了作用,她开始燥热不安,意识也变得有一丝缥缈。 林依努力集中精力,既然浑身燥热,看来这催情药多半是入了血液。她咬了咬牙,猛的退后几步,抽出腰间的银针刺入手腕的小动脉。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汩汩流了下来,吧嗒吧嗒滴在地上。 几人均是一惊,不知道她要干吗。 秦焕立刻起身向林依迈去,只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贴着墙壁瑟瑟发抖。他心疼的看着她,抽出袖中的手帕准备上前给她包扎。 “你不要过来!” 林依拿起银针抵着自己的脖子,决绝的说道:“我不怕死!” 秦焕停住了脚步面露苦楚,他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真的只是喜欢她,想得到她而已。 林依慢慢的退到墙角,她的神志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失血的原因。但至少身上的燥热减轻了几分,就看自己能撑到何时了。她眯起眼睛看向碧月,发现碧月还在和侍卫过招。 多么厉害的丫鬟! 林依弯了弯嘴角,如果现在自尽,碧月是不是就不用管自己可以逃脱了? 她闭了闭眼,随即冲着碧月喊道:“碧月,我命令你给我走!” 这一声叫喊,耗费了林依最后的神志。 她喘着大气,迷糊的看着手中的银针,要刺下去吗?可是她好怕死,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就要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世界吗?她好想再见一次秦水寒,好想。 碧月像疯了似的和关盛对招,她不知道林依为何要让自己逃走,但保护主人就是自己的职责,她怎能丢下她不管! 林依拿着针的手颤抖不止,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意识越来越飘渺。 突然,她仿佛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是错觉吗? 51 集聚一堂 门外冲进来了三五个人,林依看不清来人,只觉得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左浩然?沈诗桦的心上人! 真的是他吗?那至少不会是敌人吧… 她脑袋一重,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秦焕一个闪身跃到林依跟前,稳稳的接住了她。他小心的握住她的手腕,迅速给她包扎。至始至终,他的眼睛只注视着她,完全不在乎身旁嘈杂的声音。 到底该不该用这种方式得到她? 秦焕举棋不定,他的内心深处是渴望和她两情相悦。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秦焕深深叹了口气。 左浩然凛然的扫视了屋内一圈,立马示意身旁的侍卫上前帮助碧月。 二对一。 关盛不敌两人,不小心吃了一剑,看着侍卫手中的长剑,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刀,觉得很是吃亏。 今日不是陪太子来找乐子的吗?怎么变成了对战! 碧月舒了口气,立马退出对峙。她跑到林依身旁,见秦焕深情款款的抱着她,不过并无越规之举,一时僵在了原地。 “左公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本宫的宅子!” 秦哲站了起来,幽深的黑眸直视着他。 一听到秦哲开口,左浩然努力让自己镇定。 这个人渣! 他故作平静的与他对视。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我不过是来找娄公子叙叙旧,府上有几个客人说他们认识他。” 左浩然又扫了一眼林依,他对这个女子由衷的产生一股敬意。方才闯进来的那刻,看着她虚弱的贴着墙角,虽然神情有些恍惚,但依旧满脸倔强。 看来这位女子和这帮混蛋僵持了许久。 左浩然又暗自舒了口气,心想自己也算是及时赶到了。当下,只要自己能拖住他们等寒王赶来,就算完成了任务。 可是娄天正,他一定要亲手报仇! 上次在山上侮辱诗桦的人渣,左浩然一直把他们关在府里私牢,还没挑断他们的脚筋,他们便招供幕后之人是娄天正。于是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没想到今日的异常之举竟然是冲着林二小姐。 娄天正眉头紧皱,看来这左浩然是为了给沈诗桦报仇找上自己了?他曾经听说他们二人情投意合,如今看他这气势,传言果真不假。 那他定不会放过自己! 娄天正求助似的看向秦哲,毕竟当初不过是听他命令行事,给沈诗桦个教训而已。 秦哲有些不屑的看了娄天正一眼,要不是他爹一直上贡,他还真的看不上这个蠢货,叫他给沈诗桦点颜色看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到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既然如此,不如左公子把你府上的客人一起带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秦哲不似娄天正,他虽然不喜欢脏了自己的手,但若要出手,都是心狠手辣。杀几个贼人,死不认账,看他左浩然能怎样! 左浩然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终于来了! 他嘴角一弯,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毕竟对方是太子,但寒王不一样,他相信秦哲没有那个胆量敢和秦水寒抗衡! 秦水寒和秦奕带着十来个人径直冲了进来,各自的护卫,加上风影阁的高手,气势颇为浩大。 他一进门就把视线落到了林依身上。 为何袖口上有一大片血迹? 地上也是血迹斑斑,发生了什么? 怎么手腕处还包扎着手绢? 秦水寒径直向秦焕走去,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让离他最远的秦哲都打了一个寒颤。 秦焕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手中抱走林依,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确实没有胆量和秦水寒对峙,特别是和现在满身戾气的他。 虽然秦哲心狠手辣,那秦水寒又何尝不是一头猛兽。 “三、哥,六、弟,今日多谢你们如此款待我未过门的王妃。” 秦水寒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秦哲眉头一皱,连忙解释道:“五弟多有误会,我们不过是请林二小姐过来喝杯茶而已。” 秦水寒丝毫不理会秦哲。 “碧月,怎么回事。” 碧月紧张的走到秦水寒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奴婢该死,没有保护好王妃。娄公子说有人需要救治,把王妃骗到此处,还…给王妃服下药丸,说是催情药…” 碧月不敢抬头,她屏住呼吸继续说道:“王妃不知为何,自己弄破了手腕…” 娄天正吓得满头大汗,没想到秦水寒也赶来了,他不由自主的说道:“误会,误会…” 果然就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左浩然愤恨的瞪了他一眼。 秦水寒没有吭声,努力克制自己,他看了一眼秦奕。到底是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秦奕立马会意,他知道此刻的五哥正努力控制自己,否则这里真的会血流成河。 “娄公子,你差人毒害朝廷命宫,还唆使他们强抢人家女儿,跟我走一趟刑部吧。” 秦奕向手下打了个手势,他们立马上去押制住娄天正。 刑部?娄天正的腿一软瘫倒在地。珍绾可是寒王的人啊! “太子,救我!” 被扣押住的娄天正忍不住大声叫喊。 秦哲嘴角抽动,就算是他,此时也不敢反抗秦水寒。 虽说是押到刑部,但秦奕可没保证去刑部之前不绕个什么路,赏他点甜头,怎么说挑断手筋脚筋也很正常。 秦水寒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宅子,他低下头静静的看了眼林依,为了迅速赶来救她,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 如今她这么虚弱,如何承受颠簸之劳! 秦奕看穿他的心思,从怀中掏出益仁丹递了过去。 秦水寒一把接过瓶子,立马倒出一颗塞入林依的口中。 “五哥,你和玄风带些人先回府吧,剩下的事就放心交给我和左兄。” 秦水寒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抱着林依上了马。 寒王府。 林依渐渐有了一丝意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 好难受,脑袋亏空,浑身上下都热得难耐。这种感觉不同于发烧,只是觉得缠绕在身上的衣服像蚂蚁爬过,又痒又酥,燥热得很。 “林依,好点没?” 秦水寒一直坐在她身边,见她醒来,忍不住抓住她的小手。 不抓不要紧,一触碰到他的手,林依瞬间觉得像是在沙漠中久逢干涸找到水源似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她无意识的挣脱了他的手,迅速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秦水寒直愣愣的看着她脱得只剩下一件抹胸,雪藕般的玉臂,白皙娇美的玉颈,依稀可见诱人的双峰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 他顿时血脉喷张。 是不是该趁此机会要了她? 秦水寒咽了口唾沫,不不,不能乘人之危,自己都忍了这么久,还能再忍! 不,必须再忍! 林依眼神迷离的向他扑了过去。 他拥她入怀,紧紧贴着她的身子,他急促的做着深呼吸,终于忍不住轻轻向她的后颈敲去。 怀里的人顿时失去了动静。 秦水寒又深吸了几口大气,自己的身体反应实在憋得难受,他扶她平躺在床塌上,立马起身背对着她。 真是要命啊! 秦水寒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能在这个时候压制自己的欲望。两人本是两情相悦,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也是水到渠成,更何况自己肯定会娶她。 也许是爱到深处会不惜一切的替她着想,毕竟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 秦水寒拿起床塌上的衣裳披在林依身上,连衣裳带人一把横抱起来。他转身向屋外走去。 没办法,就算打晕她,这催情药的功效一时半会也散不去。 他带她来到自己的院子,在卧房的后面,有两个泉眼,最内侧是温泉,而外侧的池子则是寒泉。每日早上,他都会在寒泉修炼内功,今日就把林依扔入寒泉解这药力吧。 冰冷的池水立马冻醒了林依,她浑身疲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头便看见秦水寒坐在水池边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眼神分不清是心疼还是无奈,总之不是很好受的样子。 林依甩了甩脑袋,依旧觉得有些晕眩。 “寒王…你怎么了?” 秦水寒尴尬一笑,“现在身子如何?” 林依看了看自己,水中的衣衫只有一件抹胸外加一件纱裙,她挠了挠头,如此华贵的纱裙肯定是寒王府上的衣服。她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原来古代的催情药已经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自己竟然都记不清发生了什么。然而秦水寒这般正人君子的守护自己,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依把注意力转移到这池水上,虽然寒泉只有冰点的温度,但此时的她,完全没冷得难受,反而恰到好处。 “你又救了我…” 林依低下头,心里一阵感激,这秦水寒真是自己的保护神,她真想给他拍个照供奉起来。 可惜古代哪里有相机呢! 她又努力回想发生的一切,想必刚才真的是左浩然赶来了。突然她一个惊颤,紧张的看向他。 “秦水寒,碧月安全吗?” “……” 为了一个丫鬟,竟然直呼自己大名! “护你不力,正在领罚。” 咣当一声划过林依的脑海,碧月没错!她站直身子慢慢走向秦水寒,水流的阻力有些费力。好不容易靠近他,她一把抓住他的大手,知道此时紧贴着身体的衣服肯定不太雅观,她沉到水中只露出手臂以上的部分。 “今日是我不小心,求你不要罚她!” 秦水寒努力挥去眼中呈现的一幕,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她妙曼的身体,如此玲珑剔透,他又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要淡定! 秦水寒拼命控制自己,努力把思绪集中到她刚才说的话上。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毕竟护卫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 没有尽到自己责任,当然得受到责罚。 不仅是碧月,犁尚也在一同领罪。 看着秦水寒不置可否的样子,林依又立马恳求道:“不是她护我不力,真的是别人太坏!” 她想到了翠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拼命护着自己的小丫头。 泪水又情不自禁的从林依的眼眶中落了下来。 “寒王,翠竹护我被沈丁绝害死…从那时起,我就不想要任何丫鬟,因为我保护不了她们…是我太没用了…我说过…我会保护翠竹的…” 林依忍不住抽泣起来,她想起翠竹一脸信赖的看着自己,说过相信自己会保护她,最终却落得了这样的结局,心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疼。 看着她如此伤心,秦水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泪眼婆娑的摇了摇秦水寒的大手,努力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继续哽咽道:“碧月为了护我和侍卫扭打,你知不知道…其实,当我听到她没事的那一刻,真的很开心…她是个厉害的丫头,明明可以保护自己…却受我牵连…是我太没用,保护不了自己…” 她哭得稀里哗啦,见秦水寒一声不吭,她又急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时我都想一死了之,不想拖累到她…你…你不可以罚她,真的不是她的错…” 一死了之? 秦水寒心中猛然一抽,不可以! 他从没有想过失去她的日子。 秦水寒蹙起了眉头,自己出生皇室,自记事起,问责似乎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他不是不理解林依的话,知道她有情有义,只是不明白为何林依会有这种想法。 房檐上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真是沉不住气。 他早就觉察到秦奕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忍不住叹息一声。 秦水寒又把目光转向林依的小脸,他伸出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再泡一会,我去去就来。” 见秦水寒如此温柔,林依点了点头乖乖潜入水中。 秦水寒转身离去,随即一个腾空飞上了房檐。 “你叹什么气!” 秦奕眼睛一眨歪了歪脑袋。 “五哥竟然把林二小姐扔到寒泉,没想到嘛。呃…这么好的机会…” 秦水寒一个脑门拍了过去。 “痛!” 秦奕摸了摸脑袋。 “我开玩笑,五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趁人之危嘛。” 他算是知道自己的五哥有多喜欢林二小姐,原来喜欢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发自内的守护。 刚才林依的那番话,秦奕更是忍不住感慨道:“林二小姐真是个至情至善之人。” 两人一阵沉默。 秦奕和秦水寒一样,身为皇子,虽然他们也爱护手下,但毕竟还是主仆思想。 秦水寒嗯了一声,突然咕噜一下躺在房檐上看起了星星。 见到他这个样子,秦奕也跟着躺了下去。 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做的事。 秦奕的武功授自秦水寒,他从小体弱多病,要不是秦水寒一直保护着他,秦奕早就被人暗害了。 这就是生在皇室的宿命。 虽然他们同父异母,但感情胜过亲兄弟。 这背后的故事,还得从他们的母妃说起。 当年慕思思怀着秦哲,还没临盆就被皇后下药陷害。 就在她奄奄一息之时,秦水寒的母妃尹云菲带着大夫给她接生,那时还有一个月才能足月,慕思思觉得自己的孩子必定是保不住了,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尹云菲却不停的在她耳边叫唤。 “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不可以放弃!” 也许是老天犹怜,等慕思思再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尹云菲那双清澈的眼眸,而她自己也逃过一劫。 尹云菲露出明媚的笑容,她抱起身旁的婴儿轻轻放在慕思思的身旁。 “你看,这眉眼多像你。” 一句话,立马让慕思思破防。她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也坚强的活了下来,她抱着尹云菲大声痛哭,这一切好像做梦,没想到在这冷冰冰的宫门之内,竟然有人敢对抗皇后帮助自己。 她和尹云菲同为妃子,虽然性格不同,但大家都是通透之人。 尹云菲性格刚烈,她不会阿谀奉承任何人。 慕思思来到这皇宫也不过是无法抗拒家族的命令而已。她人淡如菊,也不曾想皇上会宠幸自己,可惜自古受宠的妃子必定命运多舛,没想到皇后会在自己快要临盆之时下药。 她只记得喝了一碗安胎药,肚子就开始疼痛起来,侍女立马去叫御医,竟然没有一人过来。她意识到有问题,但那时下身已经开始出血,肚子剧痛不止。浑浑噩噩中,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竟然是尹云菲带着大夫赶来。 而那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就是如今的鬼医离老。 从那时起,她和尹云菲情同姐妹。 尹云菲也和秦水寒说过,这个小弟弟身子骨弱,要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照顾。秦水寒也十分听他母亲的话,看着比自己小三岁的秦奕,他打心眼里把他当着自己的弟弟呵护。 可惜尹云菲英年早逝,看不到如今他们兄弟情深的一幕。 52 惩罚沈丁绝 “五哥,今日月亮不圆唉。” 秦水寒轻笑了一声,没有搭话。 “五哥,好久没和你一起看月亮了。估计下次陪你看月亮的就是林二小姐了。” 这话说得真是怪异,两个大男人对着夜空花前月下? 秦水寒哭笑不得。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娶妻纳妃。” “嘻嘻,五哥榜样做得不好,我才不急。” 秦奕咧了咧嘴,娶妻吗?如果能遇见像林二小姐那样的女子,倒也不错。 他向秦水寒学了很多东西,也传承了对待感情的态度。 宁缺毋滥! 秦奕勾了勾嘴角,不过闲谈到此结束,他得汇报进展了。 “五哥,娄天正被挑断手筋,扔到珍大人那了。” “我们的人挑断的?” “不是,左浩然的人,他得知娄天正还派人给沈诗桦下毒,火冒三丈,我看这小子很上道,潜力无穷。” 想到左浩然咬牙切齿的样子,秦奕不禁笑出了声。 他们年龄相仿,在书院相识,然而经历过这些事,一直谦谦君子的左浩然,为了沈诗桦也会变得凶狠残暴。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不过左浩然到底还未适应刀尖舔血之事,看到奄奄一息的娄天正,即使愤怒得紧握双拳,也全然不敢直视。 秦奕闭了闭眼,那个傻样也是有趣,自己可比他厉害多了,第一次跟着五哥审讯犯人,竟然没有任何不适,因为那个混蛋的确该死,杀了忠良之臣,连府上的两岁幼童都没放过! 秦水寒冷嗤一声,娄天正竟然敢喂林依催情药,明日得去珍绾那里好好关照他一番。 对于素来杀伐果断的秦水寒而言,挑断手筋? 那岂足够! 两人静静的看着星星,突然从下方的寒泉传来扑通一声。 他们对视了一眼,立马跳了下去。 林依晕倒在了寒泉里。 秦水寒跳到池中把她捞了上来。 所幸并无大碍,只是冷得浑身发抖,呛了几口水而已。 “冷,好冷……” 秦水寒吁了口气,看来药劲已过,普通人可受不了这寒泉之凉,他立马拿起旁边的衣衫把她裹了起来。 秦奕识趣的说了声书房等他,翻了个跟头便没了踪影。 看来这小子的轻功又上了一层楼,秦水寒抱着林依欣然一笑,他也嗖的运起轻功回到景涵阁。 在门口待命的翠喜吓了一跳,以为是有刺客擅闯王府,刚想大叫便听到熟悉的命令声。 “给林二小姐沐浴。” 翠喜咽了口唾沫,原来是自家王爷,没想到为了林二小姐,王爷竟然是飞过来的! “奴婢遵命。” 秦水寒把林依抱到床塌边,只见林依裹着衣衫打着寒颤,仍然不忘被罚的碧月。 她小声呢喃道:“寒王…你行行好,放了碧月…” 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秦水寒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夕阳西下。 林依终于完全清醒了,她正准备起身穿衣,就看到碧月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顿时一惊,转眼反应过来,秦水寒是不再责罚她了。 “王妃,奴婢给你更衣。” 碧月缓缓走到林依的身边,拿起外袍站在她身后,又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了她。 林依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为何在太子宅院的危急关头,她会拼命的让自己走? 碧月始终记得那个眼神,毅然决然还带着霸气,想起那一幕,她依旧震撼不已。而这次的责罚如此之轻,听玄风说是林依求情,她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但她心中很暖,能让万年冰山的主子动情之人,必定与众不同。 而这一刻,她心里也完全认可,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家主子。 她帮林依整理衣带,非常想问她为何要顾及自己的安全,可是一想自己不过是个侍卫,还是动了动唇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林依难得看到她会露出踌躇满志的神情,不觉好奇。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寒王责罚太严厉了?” “不不,奴婢护您不周,是奴婢的错。” 又是这样的说辞,林依垂着眼眸叹了口气,她起身走到窗边,幽幽的看向远方。 她不想再发生翠竹那样的事。 “碧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碧月好奇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林依的声音有些飘渺,像是叙述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她毫无隐瞒的告诉碧月,自己身边曾经有个叫翠竹的丫鬟,对自己忠心耿耿,会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然而最终下场却十分凄惨。 碧月听了沉默不语,怪不得之前林依不要丫鬟,原来是不想重蹈覆辙,但是自己不同,武艺高强,怎么会受人欺负!不过这次确实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林依,看来还得进一步修炼武功。 就在两人沉默之时,秦水寒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屋子里的人都一脸沉重。 林依看到秦水寒,立马敛了敛神,露出淡淡一笑。 “你来了啊,我…正准备回府。” 虽然她也不舍,但不知不觉间,又一夜未归,名义上的老爹肯定又要大动肝火。 秦水寒脸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动。他走到林依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苍白,他很心疼,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 “脸色还没有恢复,再服用一粒益仁丹。” 益仁丹? 难怪自己失了这么多血也没觉得虚弱。 林依心里一惊,可这不是很珍贵的丹药嘛,自己拿着当糖丸吃,也太不妥了。 “不要!我没事了。” 秦水寒哼笑一声,突然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笑容。 “不吃?” 林依猛的一惊,他会以他的方式喂自己吃药,她吓得立马夺过他手中的药丸,乖乖塞到了嘴里。 秦水寒满意的笑了笑,又恢复到冷冽的表情,接下来的话题并没有那么愉悦。 “林依,沈丁绝已经押到了京城郊边。” 他密切注视着林依的神情。 “你要——” “让我动手!” 林依直视他的双眼,说得异常坚定,没想到手刃仇人的日子来得这么快。 沈丁绝!她要亲手杀了他! “我要回一趟林府,拿点东西。” 林依抿紧了嘴唇,努力保持镇定。 秦水寒点了点头。 “我先去安排,今夜去接你。” 心草阁。 林依倚靠在窗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簪子和一支发钗。 一支是翠竹自尽的发簪,另一支是翠竹最喜欢的发饰。 此时的窗外月黑风高,真是个大好杀人夜。 今夜,她终于可以手刃沈丁绝! 犁尚敲门进入房中。 “小姐,主子到了,在院门外等候,请跟我来。” 林依看着一袭黑色夜行衣的犁尚,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原来在重要时刻,他都在身边。林依把手里的东西小心藏入怀中,跟着犁尚走了出去。 为了不惊动林府的人,犁尚说了声失礼,便拉起林依的手臂,噌的一声飞到院外,赶向不远处的马车。 碧月没有跟来,她留在林府以备不时之需。 见秦水寒也身着黑色长袍,旁边的玄风亦是一袭黑衣,林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身白色衣裙是不是太显眼了。 “我回去换件黑色衣裳吧…” 她尴尬的看向秦水寒。 “不用。” 秦水寒温柔的笑了笑。 “走吧。” 他一把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驶到郊外的一处平房,外观看来不过是座普通的宅子,其实是风影阁的一处暗室。宅子下面有间密室,专门用来审问犯人。 林依跟着秦水寒走了进去,屋外看来寻常无奇。 走入大厅,玄风旋转了墙上的一盏油灯,只见面前的一堵墙瞬间左右对半分开,露出通往下方的的一条石阶。 秦水寒拉着林依,向下面的密室走去。 玄风守在上面密切注视着周边的一切。 与林依的想象不同,密室里并不阴暗潮湿,相反,几盏篝火将室内的人照得一清二楚。 秦奕悠闲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他的侍卫陈铁手里拿着一根带刺的鞭子,清晰可见上面粘着的血迹。 沈丁绝一脸血肉模糊的瘫倒在地,手臂被铁链牢牢锁住,身上皮开肉绽,腿上血迹斑斑,似乎被挑断了脚筋。 林依冷冷的看着他,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的人,但因为此人是沈丁绝,她心里提不起一丝怜悯。 沈丁绝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哼了一声抬起了头。 是她! 原来奕王是为了替她报仇。 不对,林依身后站着寒王,这到底是? 林依和寒王的传闻,沈丁绝也略有所闻,但她毕竟不过是一庶女,高高在上的寒王怎么可能会娶她。都是玩玩而已,自己出手也不会怎样。 没想到去了隋山便中了韩承之的圈套。 沈丁绝努力回想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到达军中当日,自己都没来得急喘息片刻,韩承之便和他说,为了把敌人打个措手不及,半夜带一小队人马从敌人守护薄弱的后山进入,而大部队则在前方镇守,天亮便两边夹击,一迎而上。 他顾不得连日赶路的辛劳,激动的点了点头。 韩承之告诉他,这支番军由南疆国的开国大将之子端木阳瑞领兵。 虽然沈丁绝对南疆国之事知之甚少,毕竟林卫夫镇守西部,但端木阳瑞的大名还是耳熟能详。 他顿时激情澎湃的说道:“交给我就是。” 韩承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愧是林将军的儿子,必能名垂青史。” 他也没有多想,还洋洋得意终于遇到个长眼的老东西。没想到韩承之把他带的人留在营地,只留了自己的两个随从一同前往后山。 到了人烟稀少之处,韩承之立马抽出了手中的长矛向沈丁绝刺去。 顷刻间,血溅四方,沈丁绝的手臂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这老家伙为何要砍自己? 他沈丁绝怎么可能有对手! “老畜生,你找死!” 沈丁绝竭力反抗,以为自己臂力惊人,没想到过了几招便败下阵来。 他咆哮道:“你个老畜生,穿着轻甲,胜之不武!” 韩承之没有理会他,自己是奉命行事,不是比试是擒拿,谈什么公平! 他冷哼一声,就算没有轻甲,这厮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毕竟自己可是常年征战的骠骑将领,怎么能和这种温室的野小子相比。 不一会儿,沈丁绝便被韩承之生擒活捉,他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自己和韩承之并没有交集,更谈不上冒犯。直到被带回京城看到秦奕,他才隐隐觉得这一切从最初就被设计好了。 若说悔不当初,到时是不该调戏林依,还是不该去隋山呢? 53 箫素之死 林依打破了沉默。 “我的丫鬟受你凌辱,自尽了。” 她掏出怀中的手绢,取出翠竹自尽的发簪在沈丁绝眼前晃了晃。 “就是用这支发簪。” 沈丁绝努力睁开一只没被打肿的眼,盯着面无表情的林依。 林依冷哼一声,又拿出另一支发钗,那是翠竹最喜欢的东西,也是自己唯一送她的东西。 她摸了摸发钗的两股簪子,蹲下身子猛地刺向沈丁绝的下腹。 发钗瞬间被折了三百六十度。 果然太软! 沈丁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虽然林依的这一刺没有伤到自己,但是划到了刚才的伤口,也是一阵生疼。 林依盯着变了形的发钗,不禁落下了泪水。 “林依。” 秦水寒走到她的身旁扶起她,瞟了眼她手中的发钗,不过廉价之物,不知这支发钗和沈丁绝有什么关联。 林依擦了擦眼泪,盯了发钗良久。 “这是翠竹喜欢的发钗…那时的我没有钱…这是我能给她买的最好的东西…” 她又擦了擦眼角,现在有钱也不能给她买什么了。 秦水寒抽了抽嘴角,不知说什么好。 林依拧了拧鼻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寒王,你往后面退几步,我要报仇!” 秦水寒微微一愣,为何要自己往后退? 谁知林依立马拽着他一起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她蹲下身子压了压腿,看得周围的人一脸茫然。 林依猛喝一声,以短跑冲刺的速度冲到沈丁绝面前,竭尽全力往他裤裆踢了一脚。 呃—— 闷闷的惨叫声回响在地牢内。 秦水寒和秦奕对视了一眼,乖乖退到一旁,眼睁睁看着林依又一个冲刺踢了过去。 陈铁拿着鞭子默默的转过身。 毕竟有些疼痛只有男人才懂! 沈丁绝实在受不了这种疼痛,拼尽全力喊到:“我错了,我错了!高抬贵手!” 林依翻了个白眼。 “我没有动手,动的是脚!” 话音未落,她又愤恨的踢了一脚。 “表妹…你饶我一命吧…” 竟敢叫自己表妹? 林依突然呆滞在原地,真是好笑,在这个世界,自己没有亲人。 她盯着手中的珠花发钗,猛的扔在地上。 点缀的珠子散落一地。 林依狠狠的踩了一脚,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被他害死了,这些留着又有何用! 突然间,空气沉静得可怕。 秦水寒和秦奕点了点头,似乎预感到林依准备动手,两人往她靠近了几分。 陈铁收了收鞭子,密切聆听四周的声音。 沈丁绝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紧张的盯着林依。 “你觉得我会留你性命吗?” 这声音仿佛来自冰窖,虽然不让人害怕,但也感到深深的寒意,沈丁绝没想到林依会如此冷漠无情。 “我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你放我条生路,我就告诉你!” 沈丁绝不想死,他努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气氛诡异。 沈丁绝提到林依娘亲,是什么意思?秦水寒立马走到林依身边,担心的瞥了她一眼。 林依站在原地皱了皱眉。 她沉默片刻,毫不犹豫的取出怀里的簪子往沈丁绝的胳膊上刺去。 原来这支发簪如此结实! 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林依心中一阵悲痛,翠竹走得有多疼! 顿时密室里回响着沈丁绝的嚎叫。 秦奕啧啧嘴,这禽兽怎么还能叫得如此响亮?他看了看陈铁手里的荆棘鞭,心想刚才应该再抽几鞭子,这家伙皮实,经得起折磨。 林依抽出簪子,看了眼血流越来越慢的伤口,遗憾没有刺到动脉。 她缓缓说道:“你是沈家人,能知道林家的事,那我娘亲的死肯定和沈茹之脱不了干系呗。你觉得我会感兴趣吗?不过再多杀一个沈家人罢了。” 气氛再次凝固。 秦水寒和秦奕相视一眼,虽然他们都知道林依聪明睿智,但一边是自己的娘亲,一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么理智的分析难免会让人觉得太过震撼。 沈丁绝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一般不都是受到打击,哭着求自己说出母亲死亡的真相,这样他才有一丝生还的机会,而绝对不是她这般冷静的反应… 看着他不可思议的表情,林依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你的话,勾起了我的一丝兴趣,你要想说,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你要不想说,我就接着刺,你可以把话带到棺材里,我真不在乎。” 沈丁绝咽了口唾沫,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绝对不是! 看着林依举起的手臂,他费尽全身力气喊道:“不是我们沈家人,不是!是你爹,是林卫夫!” 众人皆是一惊,林依也不例外。 传闻林卫夫对箫素宠爱有加,两人如胶似漆、琴瑟和鸣的佳话都传到宫中,羡煞了一群妃子。要说遭到妒忌被沈茹之陷害还能理解,但林卫夫怎么可能杀害萧素? 林依有些犯难,她和现世的母亲没有感情,对母亲二字本不敏感。但原身不同,她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阵难过,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秦水寒立马搂住她,安慰她不要悲伤,小心的把她拉往一边。 这个沈丁绝真是愚蠢,怎么敢刺激林二小姐,秦奕走到他的面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蠢货看不出林二小姐是五哥的心头肉吗?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飞刀,呲啦一下,在他小腹划了一刀。 沈丁绝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这位奕王总喜欢捅自己肚子,是因为那里皮厚吗? 秦奕擦了擦飞刀,冷冷说道:“五哥没发话之前,你还是主动交代吧,本王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不会希望五哥动手。” 沈丁绝抬起头盯着秦水寒,正巧秦水寒也盯着他。 即使自己还有一只眼睛可以睁开,丝毫不妨碍他看清那幽暗可怕的眼神。而那强劲的气场更是让他浑身一颤,他后悔了,不该说这些要挟林依。 “我——我说!我无意间听到父亲和姑母的对话,好像是箫夫人说林将军杀了她的心上人,她要回什么尼姑庵,之后就被林将军打死了…” “此话当真?” 秦奕晃了晃手里的飞刀。 “事到如今…我有什么好骗你们的…” 沈丁绝自知作恶多端,但就算到死,他也不会后悔,只是遗憾落到他们手里。 林依擦干眼泪,她拍了拍秦水寒的大手,示意他放心。 只是接下来,她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报仇,结束他的生命。 秦奕看到林依走过来,又看了一眼秦水寒,退到一边。 林依站在沈丁绝的面前,两人对视,不过是两眼对一眼。不可否认,此时的他的确很惨。林依深知是自己说要报仇,秦水寒和秦奕才千里迢迢的把沈丁绝押到京城。 可是此时她又有一丝恐惧,突然有些害怕亲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她捏了捏拳,呼吸越来越快,为了翠竹,自己不能临阵脱逃。自己不是没有杀过人,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杀了三个人! 杀个沈丁绝又算什么! 林依紧张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搏动声似乎沿着血管直达大脑。看着鼻青脸肿的沈丁绝,她突然猛喝一声。 啊——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她真的杀过人? 秦奕和陈铁直愣愣的盯着她,难道还有什么折磨方式需要大喊呐威? 和她直面相对的沈丁绝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临,这女人会了结自己的生命,他突然大笑起来,怎么就栽在了她的手里! 林依冷冷的看着他,他的笑声反而让自己放松了几分。她故作镇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眼,拿起发簪往他的心脏刺去。 原来刺进胸膛是这种感觉,刚才明明也刺他手臂的呀,为什么感觉完全不一样?难道是因为是他的胸部肌肉过于发达? 她和沈丁绝冷冷的对视,虽然对方只有一只眼睛睁着,但也肉眼可见他眼里的光渐渐消失。 死了吗? 林依不敢看自己的脚下,她知道有大片鲜血慢慢的延伸开来。这种感觉太诡异,完全不同于第一次杀人的感觉! 她的手止不住颤抖,开始无意识的大口呼吸。 这就是不在肾上腺素作用下的杀人! 穿透皮下、肌肉、胸膜,怎么如此费力,她觉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林依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汩汩流出的鲜血,再也镇定不住,只觉得头皮发麻嘴唇发抖。她猛的往后一退,呆滞片刻,随即拼命跑上石阶,穿过大厅直奔屋外。 玄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林依猛地冲了出去。他刚想追出去,嗖的一个身影从自己身旁擦过。 主子! 这是发生了什么? 屋外传来一阵哕的声音。 玄风呆滞片刻,小心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屋外,随即又立马缩了回来。 主子正搂着林二小姐,肯定不用给自己操心! 林依扶着墙,猛的吐了起来,仿佛把胃都掏空似的,吐到没有东西可吐,还是止不住的干呕。 秦水寒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只是胃里已经实在没有东西可吐,林依虚弱的瘫倒在地抽泣起来。 何必逞能! 秦水寒叹了口气,看着她小小的身躯不停抽搐,心疼的把她横抱在怀里。 “不要再逞能了,好不好?” “嗯。” 林依麻木的应了一声,立马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 哕—— 继续干呕。 凡事都有代价,只要能为翠竹报仇,身体的不适又算得了什么。 秦水寒掏出手绢擦拭她的小嘴,对玄风交代了几句便立马送林依回林府。 沈丁绝的尸体由秦奕带人扔到了后山。 十一月初的京城,山上的猛兽还未冬眠,想必很快就会被啃食得白骨都不剩。 心草阁。 待秦水寒离去,假装睡着的林依立刻睁开了双眼,她躺在床榻上一夜未眠。 那种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以为自己很强大,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次的杀人,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她出生于法治社会,也许在现代法律下,沈丁绝也会被判个死刑,但执行者绝对不会是自己。她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安慰自己,如果这是古人的行侠仗义,那她宁愿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弱者。 也许摆脱这些的最好方式,就是迅速回归到原来的生活模式。 她又早起赶往万古医馆。 在那里,伙计的吆喝声,后院的草药味,以及案桌上的蒂兰香,可以让她得到片刻的安宁。 可惜身体不争气,刚结束上午的坐诊,一个起身,林依觉得天旋地转,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她扑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再睁开眼时,林依发现自己又被带到了景涵阁,而秦水寒正坐在床榻边小憩。 她小心的侧身转向他,静静的看着他那宛如天神的侧颜。 良久,秦水寒动了动眼皮,睁开眼便立马转向林依,发觉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 “怎么不叫醒我?” “怎么不去床榻上休息?” 秦水寒笑了笑。 “这张床塌吗?” 林依像只炸毛的小猫喊了起来。 “你自己的床塌!” 说完故意转过身背对着他。 秦水寒没有说话,嘴角挂着微笑,静静的坐在一旁。 近在咫尺的感觉很踏实。 林依又转过身看着他,自己也真小孩子脾气,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手。 “寒王,这个月的月俸…我不要了,最近老是出状况…” 秦水寒沉默片刻,突然计上心来。 其实他早就不想她去医馆,她的医术早已名扬天下,又有倾国倾城之貌,他怕心怀不轨之人盯上她,就算碧月和犁尚跟着,还是出现了秦哲诱拐她的事件。 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劝她不去,但这会儿—— 秦水寒收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赵冬升前些日子抱怨,说到底是大小姐,说不来就不来,随意得很,本王也有些汗颜。” 见林依眉头微蹙紧闭双唇十分愧疚的样子,他心下得瑟又继续装模做样的说道:“不过本王替你解释过了,毕竟下个月就要成亲,宫中的规矩也要开始学起来,之后不去的日子会更加多。” 成亲还要学规矩? 林依脑中轰然作响,她无奈的坐了起来,眨巴着眼睛看着豪华的大床榻。 秦水寒费那么大力向皇帝请求赐婚,自己总不能给他丢脸吧。 “寒王,给你添麻烦了…医馆,我就不去了…我先好好学规矩。” 要的就是这句话! 听到她说不去,秦水寒心里乐开了花,未来的王妃就该藏着掖着好好呵护。 54 火锅 林将军府。 十一月的早晨,地上凝结了一层淡淡的霜花。 林依缩在被子里懒得起床,今天起,自己可就是无业游民了,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这些日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穿越到古代,人生会变得如此跌岩起伏?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却是她自找的生活。 心累。 想到昨晚秦水寒端来的人参虎骨汤,顿时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插入沈丁绝胸膛的那一幕。 林依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口气,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她相信再过些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小姐,主子来了,要起来洗漱吗?” 门外传来碧月的声音。 林依拉了拉嘴角,立马应了一声。 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明昨天才见过面,但一听到他来还是高兴得不行。 林依披上亵衣,突然好奇秦水寒最近怎么这么空闲? “小姐,可需要梳妆打扮一番?” 碧月知道林依懒,特别不喜欢打扮,但今日不同。 正当林依想问为什么时,刘管家在门口大声说道:“二小姐,寒王和白尚书来府上了。可是大喜事啊!抬了好多箱聘礼呢。还请二小姐快点去大厅。老爷夫人都在那等着了。” 原来如此。 林依惊讶的看了一眼碧月。 “那就,那件黄色的衣裙!” 林依娇羞的指着一件黄色的纱裙,那是百花节秦水寒给自己准备的。虽然有些薄,但穿上打底的亵衣,完全扛得住! 现在想来,早知道会有今天,以前的衣服发饰就不当了。 还没走到正厅,林依就看到院子里有好多大箱子,旁边站着十来个脸生的仆人,看来这些大箱子就是聘礼了,不是说好不能便宜林家的嘛… 一进门,沈茹之的热情就扑面而来。 “依儿,赶快见过寒王和白尚书。” 林依冷冷瞥了她一眼,大家都是明眼人,这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又是何苦。 不过幸好林萱儿没来,这么算算也快三个月了,再不嫁出去,她的肚子可就藏不住了。 林依又瞄了一眼谄笑胁肩的林卫夫,等自己恢复些,再和他好好算算箫素的帐。 她又扫了一眼秦水寒身旁的男子,原来那个白公子竟然是当朝的尚书,怎么都是些厉害的角色呢。 林依的视线稳稳当当的落在秦水寒身上,今日的他,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长衫,虽然不如朝服正式,但胸前的金线祥云刺绣无一不透着他的高贵典雅。 不愧是自己的男神,举个茶杯都气度非凡。 她疾步走了过去,站到他的身旁,面若桃花,双眸璀璨。 秦水寒不由春心荡漾,忍不住拉住她的小手。 两人相视一笑,旁若无人。 这幕落入沈茹之眼里,更是怒火冲上心头。待会一定要和林卫夫好好说说,焕王何时可以娶他们的女儿! “林将军,本王就不逗留了,下月十三,自当登门迎娶。” 秦水寒和林卫夫并没有什么可以寒暄,无非是为了给林依撑个脸面,聘礼都送到了,他起身拉着林依准备离开,还不忘对白启然使个眼神,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了。 白启然无奈一笑,谁让自己是媒人呢。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林依,回想当初在医馆相见,那个伶牙俐齿和寒王针锋相对的样子,不觉十分有趣。 那时的寒王还对她充满怀疑,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便大费周章的要以正妃之礼迎娶。 虽然他曾怀疑那是秦水寒的酒后之言,但他凑近他的脸也没闻到一丝酒味,还被秦水寒拍了一掌。 那一掌真痛啊。 白启然弯起嘴角看着两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猜了这么多年铁树何时开花,原来缘分来了势不可挡! 林依不咸不淡的向林卫夫和沈茹之打个招呼,随即跟着秦水寒走了出去,一出门口,她立马拉住了他。 “寒王,你这些聘礼要多少银两?林家可给我准备不了什么嫁妆,你是亏大了!” 看她一脸不甘心的样子,秦水寒忍不住捏了下她的小脸。 “不过十万两黄金而已,娶你,这么点钱财不算什么。” 林依不禁眉毛拧得更紧了,什么叫不过十万两!真是土豪,可是也不能白白给别人花呀!她得想办法让他们多出点嫁妆,实在太不划算! 见她闷不作声,秦水寒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林依白了他一眼。 “喜极生悲知不知道?我可不甘心给林家这么多聘礼,得想办法让他们吐出来些。” 听了这话,秦水寒忍俊不禁,他又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啊,什么都别想,把自己吃胖点,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他又指了指院中的仆人。 “这些是我府上的人,从现在开始伺候你,过几日还会有宫中的嬷嬷过来教你礼节,成婚当日,可别丢脸。” 林依脑袋一闷,自己这个现代人能学会古人那么繁琐的礼节吗? “要是我学得不好,怎么办…” “那也是本王的王妃。” 秦水寒宠溺的将她搂入怀中。 客厅内,白启然煞有其事的陈述着迎娶流程。 林卫夫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自己的二女竟然能嫁给寒王,还是正妃,那自己的兵符是不是就能稳定了?之后的话,他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是专心盘算着自己的兵权。 待白启然辞别后,林卫夫兴高采烈的准备赶去书房,谁知沈茹之小跑几步拦在了他的面前。 “卫夫,萱儿的婚事,你放在心上了吗?向皇上请旨了吗?” 林卫夫皱紧了眉头,自己是武将,本非文臣,除了大朝,他也不可能自由出入宫中。更何况,如今的自己又是个废人,剩余的两张兵符还未处理妥善,他哪里有勇气向圣上请旨。 他希望沈丁绝能大捷回京,那时再想方设法扣一张兵符。 不过,依儿是否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可惜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成亲,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看着林卫夫默不作声,沈茹之气不打一处来。 “萱儿的肚子都要看出来了,你还不想想办法!” 听着沈茹之尖锐的声调,林卫夫觉得一阵头疼,他厉声喝道:“还不是你教的好女儿!你看看依儿,怎么就能得到寒王的青睐!” 依儿!?和箫素的庶女! 沈茹之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是说箫素教得好?” 林卫夫一时语噎,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突然感到一阵心虚,神情变得极不自然,他又想起了当年的那幕。 沈茹之阴阳怪气的哼笑一声,继续说道:“箫素教得好,可惜英年早逝。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萱儿也是你的女儿,依儿都有寒王提亲,你总得为我们萱儿着想啊!” 林卫夫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叹了口气,只能拉下老脸去拜访焕王了。 秦水寒前脚刚走,林府又来了一位客人。 看着身着葱青色衣袍的叶子铭跟着刘管家来到自己的心草阁,林依不觉眼前一亮,这个颜色还真惊艳,穿在他的身上满是潇洒倜傥。 “你怎么来了?” “林二小姐的手术刀还要吗?去了几次万古医馆,都不见你人。今日只能亲自送至林府。” 叶子铭微微一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还是这么美丽动人,只是脸色十分苍白,还瘦了一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刚才和林卫夫寒暄,他早就注意到院子里的大箱子,一看就知道是聘礼,如此浩大的声势,看来秦水寒真没少花啊。 他幽幽的看着林依,这个女子终将嫁给别人,不禁觉得心中十分落寞。 林依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她不想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努力打起精神,又笑着说道:“叶楼主难得来一次,可否赏脸留下来吃饭?我给你做。” 她会做饭?叶子铭狐疑的瞄了林依一眼,自己今日到是有空,不说一般的大家小姐不会做饭,是他实在不能想象林依做饭的样子,似乎她只适合手持银针行医救人。 “你请我吃什么?” 他好奇的问道。不过就算是毒药,他也想尝一下她亲手做的料理。 “火锅吧,你可有什么忌口的食物?” 林依的确不会做饭,最简单的就是火锅了,扔点荤菜,煮熟了自己涮锅。 “火锅?是什么东西?” “……” 林依挠了挠脑袋,说了句“等着”!然后她就地取材,拿了些石头堆成一个小台子,让厨子抬一口锅过来,点燃柴火,完全不顾燃起的烟灰。 一旁的碧月目瞪口呆,赶忙帮着她煽火。 敢情王妃是太高兴,不知要玩什么东西! 接着林依往锅里倒了半锅水。 待水沸腾,她扔了一只处理干净的鸡,随后去除浮沫,放了些黄芪大枣。又吩咐下人洗了很多蔬菜。熬了半个时辰,鸡汤的香味溢满整个院子。 “碧月,这锅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洗漱一下,脸上手上都是灰啦!” 不待碧月反应,林依立马拉着她洗了个手,抹了把脸。 再次走到火锅旁时,才发觉这鸡汤的香味真是诱人。 而那叶子铭果然成功被这个叫做火锅的东西吸引住了,虽然在荒山野岭之时,他也会偶尔烤点野味,但怎么就没想过弄口锅煮点汤呢。 “碧月,把犁尚叫来一起吃,吃火锅还是人多热闹。” 此时秋意正浓,坐在火锅旁边,热气腾腾,刚好驱散初冬的寒意。 碧月瞠目结舌,原来这玩意还有名字,叫做“火锅”? 可是主人怎么可以和下人一起用膳,她本能的推阻道:“不不,小姐,我们在一旁伺候。” 林依用恳求的眼神看了一眼叶子铭。 “叶楼主,还有个男侍卫,你可否帮我把那个家伙给揪出来?他们眼里从来没有我这个主子。” 叶子铭耸了耸肩,真没见过这样不分主仆的大小姐。不过他早就感觉到院墙边有人一动不动的躲在那里。刚开始他也心存警惕,过了好久都不见那人有所动静,现在想来就是林依口中的男侍卫了!他起身一闪,直奔院脚,一把制伏犁尚,把他带到了林依面前。 碧月皱了皱眉,这位叶公子好功夫。 “可是这个侍卫?” 叶子铭又打量了他一眼,轻功不错,武功不行。 “寒王的人?” 林依咧了咧嘴角,也不隐瞒,点头承认。 犁尚被叶子铭抓得动弹不得,他的武功虽然不算高强,但是作为隐卫,轻功绝对一流,刚才感觉到叶子铭向自己扑来,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抓个正着。 这个叶子铭的功夫真是深不可测! 林依料到叶子铭功夫不赖,只是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怎么说犁尚也是秦水寒的侍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他抓到。不过她确实想教训教训犁尚,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脸都没混熟呢。 “犁尚,你是乖乖坐在这里陪我们吃饭,还是让这位武功高深的叶楼主把你拴在树上陪我们吃饭?” “…多谢主子款待…”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依满意的用大勺翻滚了一下锅里的鸡块,又挑衅的看向碧月。 “你是想和叶楼主较量一番,还是乖乖过来吃饭?” “……” 碧月二话不说来到火锅旁坐了下来。 叶子铭无语,这林依倒是会利用人,不过他觉得碧月的武功比犁尚要厉害一些,虽然她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要是真动起手来,自己也不能对女人出手啊。 林依美滋滋的给他们分好碗筷。趁着锅开扔了些蔬菜进去,教他们涮锅。 他们都没有吃过火锅,原来把蔬菜扔进去煮开,沾上鸡汤的鲜味会如此美味。 刚开始碧月和犁尚还有些拘束,被林依灌了些酒,都放开吃了起来。 四人围着火锅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林依好久没有这么温馨的感觉了,她吃了很多蔬菜,虽然看到荤菜还是有些反胃,但看着别人吃得这么开心,她的灵魂也仿佛得到了一丝救赎。 透过火光,看着叶子铭吃得大汗淋漓,林依打趣道:“叶楼主,这火锅可还满意?” 叶子铭第一次吃“火锅”,觉得这个东西真是神奇,不禁啧啧称赞。 “林二小姐,你如何想出这种做法?” 这原本就是中华文明的伟大结晶,只是她也不知道起源何时。 突然林依眼珠一转兴奋的说道:“叶楼主,我有个提议。” 叶子铭见她眼中熠熠生辉,仿佛两颗小星星,这个样子真的十分可爱,他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饶有趣味的说道:“林二小姐,我洗耳恭听。” “不久就会进入寒冬,你说我们要是打造出专门用来吃火锅的锅,是不是可以大卖?” 叶子铭看了一眼眼前的大锅,十分笨重,女子很难举起,想吃这样的火锅的确有些费力。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到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给你画个图纸,这锅的设计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这锅要加个把手,徒手举起这锅肯定会很烫,还有底部要更加厚实一些,毕竟是受热的部位…” 林依停滞了片刻,这不是自己赚钱的大好机会?那得先说好利润分成,关键地方得暂时保留。 “我要分成,叶楼主可否给我一成利润?” 她挑着眉,说得十拿九稳。 叶子铭刚听得入神,被她这么一说,随即大笑了起来,还没落实就这么自信。 “我叶子铭可是如此小气之人,这本是林二小姐的想法,我给你三成利润!” 林依张大了嘴巴,三成!她今晚要努力画图纸! “明日便把图纸给你!” 55 太子的反击 清早,天一楼。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像是早料到林依会来似的,叶子铭一早就在门口等候。 他仔细一看,车框奢华的菊形浮雕,这是寒王府上的马车! 还没等犁尚拿出脚踏,林依就拉着碧月一起跳下了车。 “叶楼主早。” 林依拿着一叠图纸兴奋的跑了过去。 叶子铭摆了摆手,笑着领她去楼内的议事堂。 林依心急火燎的跟在后面,驾轻就熟的把图纸往案桌上一铺,直奔主题。 “我觉得火锅不要用那种圆底的,用平底的会更好,那样受热均匀。根据吃饭的人数,我们可以打造一些大锅,小锅,还有同时兼顾两种口味的鸳鸯锅。” 林依指着中间有隔板的图纸,一一向叶子铭解释。 “鸳鸯锅?这个名字不错。” 叶子铭仔细盯着图纸,只是这个隔板的形状竟然是八卦形,他又瞄了一眼林依,难道她对阴阳五行也有研究? 林依微微一笑,自己第一次看到鸳鸯锅,也觉得这个名字有趣,特别是意境很美。 “这是架子,其实蛮简单的,就是根据桌子的高度在中间挖个孔,当然不能烧到桌子,这个还需要叶楼主自己调节高度。总之就是火锅下面需要放石炭,而且使用时必须注意通风,否则容易中毒。” “中毒?” “对,在不通风的室内使用时,石炭不充分燃烧时会产生…有毒的…东西,会使人犯晕,严重的更会致人死亡。” “小姐,石炭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碧月也忍不住问了一嘴,她自己也曾经用过。 叶子铭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林依,他没有用过石炭,只知道这种东西在普通人家会用来取暖。毕竟他们只会用木炭过冬,并配有专门放置的壁炉。 “是在不充分燃烧的情况下。” 林依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她可不想日后听说有人一氧化碳中毒,只是因为吃了火锅。 “燃烧还分充分和不充分?”叶子铭转头看了一眼碧月,果然她也是一脸茫然。 林依表情一僵,总不能从空气的组成成分开始解释吧! “你…你们相信我就是。” 她挠了挠头,一脸无奈。 叶子铭勾了勾嘴角,无奈的点了点头,这方面她相信林依,只是不明白她如何得知。看着她微扬的嘴角,仿佛这些都是她熟悉的领域,他又轻笑一声,他突然十分羡慕秦水寒,可以娶到这么可爱的女子。 和林依相比,自己的妹妹确实失色许多。 皇宫,朝堂。 晨轩宣读隋山骠骑将领韩承之的手札,沈丁绝镇压叛乱时英勇就义。 秦明帝心下琢磨,这下林卫夫没有理由不还兵符了,反正林家也败落了,君臣一场,最后就赏点恩赐吧。 “林卫夫义子,隋山镇压叛乱有功,追封溢号“忠敬”,众卿可有意见。” 皇帝都这么说了,能有什么意见。 秦哲嘴角一勾,看了眼秦水寒,既然父皇有心安慰林卫夫,就私下再议。 “父皇,退朝后,儿臣和五弟有事禀报。” 秦水寒狭目微眯,林依的帐还未算,这个时候,秦哲竟然来招惹自己? 秦明帝到是有些好奇,这两个儿子竟然会联手? 御书房。 “父皇,沈丁绝在隋山就义一事,儿臣深表遗憾。只是这几日,有人在京城外郊的荒山上,发现一具尸体,虽然面目全非,但那人身形竟和沈丁绝相似。” 秦哲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秦水寒,不相信他还能如此镇定。 他清了清嗓门转向秦水寒。 “五弟,韩将军说沈丁绝遭受番军突袭,英勇就义,把他埋葬在了隋山,京城郊边的尸体会是谁呢?” 虽然他不知道沈丁绝如何被韩承之押到京城,但自己的线人来报,有从京城来的人匆匆赶着马车返京,特地夜间出发,走得十分隐秘。 秦哲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嘴角。 谁都知道多年前的那场南疆国之战,直接奠定了秦水寒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 一战封神! 那年秦水寒十五岁,被誉为大秦百年难得一见的皇子。 那年秦哲也不过年方十七,虽然他资质平平,但是很小就展露了自己的野心。听到秦水寒大战南疆凯旋归来时,他并没有像其他皇兄那般心生妒忌,反而想方设法在南疆安置了很多线人。 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只是经过这些年的沉淀,他承认自己带不了兵打不了仗,武功也无法达到秦水寒那样的高度。 不过,要扳倒秦水寒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由衷感谢林依的出现,让自己抓到了机会。 自从沈丁绝被派往南疆,秦哲就立马派人去彻查他的身世,得知这个沈丁绝口碑极差,无恶不作。他想不明白这个沈丁绝和林依之间的联系,便派人紧盯林府,没想到这些天的监视,终于被他逮到秦水寒深夜带着林依去郊外的宅子。 原本以为不过是两人私会,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 秦水寒明目张胆的宣示林依是他的人,有必要偷偷摸摸去郊外吗? 秦哲不惜亲自去监视,他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功夫不负有心人。 熬到深夜,他看到秦水寒带着林依先行离开,随后秦奕也出现在那座宅子里。 没过一会,又有几人搬了一具尸体扔往后山。 谁的尸体值得秦水寒带着林依一起行动? “关盛,把那具尸体好生搬到府里。” 虽然看不清面孔,但按照体型而看,秦哲相信这具尸体必定就是那沈丁绝。 只是为何要杀沈丁绝?莫不是此人对林依不轨? 不过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的遣他去南疆,又偷偷押回京城? 他想不明白,但这具尸体足够自己打击秦水寒。 “三哥这话,是觉得我应该知道尸体是谁?” 秦水寒眉头一沉,顿时猜到小七处理尸体时,可能已被秦哲的人盯上。 秦哲瞥了他一眼,冷厉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自己已经让沈家人来看过尸体,只是尸体的确有些难辨。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只要沈父沈临潜说是,,那便就是。 秦明帝坐在玉椅上一言不发,他怎么可能在乎沈丁绝的死活,当初林卫夫搞出个义子,并以此不交兵符,他心中就有些不悦。若不是看在他一生戎马的份上,早就想杀了他。 不过这个义子也死了,老天都有心收他的兵符。 可惜,现在两个儿子却来搞事。 秦明帝是何等聪慧之人,一辈子老谋深算,这点勾心斗角怎会看不明白。 “五弟平日公务缠身,自是无暇顾及,不过据我所知,林将军府里的二小姐可是出现在了后山,仵作验尸,也证实了此人死于胸口一击,而用的武器正是妇人所用的簪子。我是担心五弟被这等心狠手辣的女人所骗,心疼五弟,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秦水寒皱了皱眉,难道小七没有回收那支发簪? “真有此事?” 秦明帝原本就不甚爽快,怎么又扯上林依了? 这个林府真是事多。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将林二小姐交给大理寺审问便可得知。” 秦哲知道自己扳不倒秦水寒,他只是想折磨林依,因为他发现伤害林依是对付他的最好方式。 “父皇,并没有证据指明林依犯罪,凭什么交给大理寺。三哥又何出此言?” “有林府的小厮作证,案发当日,林二小姐曾经出府。而且沈父也确认过尸体,至于死因,五弟可以叫仵作再次验明。” 秦哲挑衅的望了他一眼。 听着两个儿子的明争暗斗,秦明帝感到一阵头疼。 “都不要说了,传林府二小姐进宫。” 林依刚从天一楼回府,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就看见刘管家等在门口一脸焦急。 “二小姐,皇上招你入宫。晨轩大监等了许久,实在等不住就先回皇宫了。” 难道又有棘手的病人? 林依哦了一声,实在想不出圣上召见自己的理由。无奈之下,她只能回房拿上行医袋,马不停蹄的往皇宫赶去。 看到在宫门口等待的晨轩,她有些遗憾,晨轩大监看上去没有景兰大监和善,就算想打探点什么,她也不敢开口。 依旧穿过一条幽深的小路,不过这次不是去往后宫,而是往一片气宇轩昂的建筑群走去。 原来白天的皇宫也没有那么可怕,虽然比不上故宫的气势,但到底是皇家宫殿。 林依心怀敬畏的欣赏着宫中的建筑。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门廊口站着两位带刀侍卫,其中一位还穿着轻甲。 林依眨了眨眼,这戒备有些瘆人,腰间挂了好多武器。 她跟着晨轩又走了几步,终于来到了御书房。 “林二小姐,请。” 晨轩推开房门,做了个请入内的手势。 林依微微一愣,这间御书房比想象的大多了,远远望去,皇上跟前竟然站着两人。 秦水寒! 还有一人竟然是秦哲。 林依沉了沉眼眸,虽然两人的朝服不同,但怎么看都是自家男神帅气! 不过她有些纳闷,为什么他们也在这里呢? 但既然秦水寒也在,她心里顿时感到一阵踏实。 林依又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秦水寒,一脸冷厉,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但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么多,立马行了个拜行礼。 “臣女叩见皇上,太子殿下,寒王殿下。” 林依低着头瘪了瘪嘴,走得匆忙,忘记带护膝了。 “林卫夫二女,你可知你的义兄沈丁绝在隋山战亡?” 秦明帝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御书房里,显得特别庄严。 林依顿时一愣,秦明帝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她紧张得不敢抬头,无法得知秦水寒传递给她的眼神。 “…臣女…不知…” “有人在京城郊外发现和他相似的尸体,并且看到你曾在那具尸体旁边出现。” 又不是自己抛的尸,怎么可能被人看到她在尸体旁边?! 林依不明白秦明帝的话中之义,但她肯定沈丁绝被他们杀害之事是暴露了。 只是这事涉及秦水寒和秦奕,会连累他们吗? 林依故作镇定,却紧张得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林卫夫二女!你可有话说?” 秦明帝提高了声调。 “臣女…” “启禀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做的。” 怕林依说漏嘴,秦水寒立马跪在秦明帝面前,替她揽过话头。 林依脑袋一轰,急忙抬头看向他,只见伟岸的背影正襟笔直的跪在皇帝面前,而站在一旁的秦哲嘴角上扬,笑得一脸得意。 怎么能载在他的手里! 没有机会挽回了吗?林依不知道秦水寒承认此事会受到什么责罚,而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五弟,你怎么能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竟然杀害朝廷大将,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 秦哲说得大义凛然。 秦水寒冷笑一声。 “父皇,儿臣没有说杀了沈丁绝,不过是杀了一个登徒子罢了。沈丁绝战死在隋山,不仅韩将军可以作证,下葬之时,更是有千万士兵可以作证。” 他心里一声叹息,幸好当时传令风影阁的朱天画找了个型体类似的尸体,化成了沈丁绝的样子,还故意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父皇可以不信韩将军的一面之词,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沈丁绝已被葬在隋山,他的尸体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郊外?” 秦明帝有些狐疑不决,难道尸体不是沈丁绝?他自然希望不是沈丁绝的尸体,那样才有利于自己收回兵符,否则那林卫夫一闹腾也不好收场。 就算秦哲再想不通,也猜到在隋山肯定有什么猫腻,为何线人没有发现呢!他不甘心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父皇,不管尸体是谁,杀人可是大罪,总得给百姓一个交代!” 秦明帝龙眉微挑,杀人是大罪?不说自己杀了多少人,这两个儿子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这个说辞太愚蠢,眼前的哲儿令他感到一丝失望。 秦哲微微一愣,似乎察觉到秦明帝的失望,他捏了捏拳,看来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 混蛋!林依深吸一口气,她当然不敢抬头看秦明帝的表情,心中却忍不住后悔一切皆因自己而起。 不能害了秦水寒! “启禀陛下,那不过是臣女遇到的登徒子,臣女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当认罪。相信陛下也知道寒王不过是为了护我,故意说是他所为。” 这个笨蛋!秦水寒抿紧了双唇,他不需要她来揽罪。 秦哲眯了眯眼,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父皇,这林二小姐真是厉害,不仅杀人,还蛊惑五弟,儿臣认为应该立马押入地牢。” 秦明帝冷冷的扫了一眼秦哲,知道他的太子之位坐得不安心,他叹了口气,身为皇子,这是他们的命运,血肉相残的日子总会到来,毕竟自己也是这般走来。 听到这声叹息,林依莫名的松了口气,虎毒不食子! 不对,她相信皇上还是十分宠爱秦水寒,就算知道是他杀人,也不愿意承认! 她突然抬头直愣愣的盯着秦明帝。 “陛下,林依认罪,请皇上不要责罚无关的人。” 秦明帝看到她眼中的决绝,虽有一丝欣赏,但也非常遗憾,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们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自相残杀。目前只想做个普通的父亲,享受天伦之乐。至于天子之位,最终鹿死谁手,就看他们各人本事。 这个林依,虽然医术过人,但若害的他们兄弟相残,便是杀了也无妨。 “既然如此,押入地牢。” 门口突然悄无声息的窜入两人。 秦明帝看了一眼林依,那两人立马扣住林依不让她动弹。 林依面无表情的扫了两人一眼,这两名侍卫的服饰很特别,身着金甲,腰间不仅有刀还有短矛和玉剑,比刚才见到的两位侍卫还要夸张。 不愧是皇帝的护卫! “父皇!” 秦水寒急了起来,那个笨蛋怎么可以这么傻。 秦明帝龙颜微怒,此时的他感到有些疲乏,没有足够的耐心听他们争论。 “谁都不许再多说一个字!都退下。” 林依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押入地牢,她神情恍惚,好像早上还风平浪静的和叶子铭聊赚钱大计,这会竟然被关到了大牢。 她扫了一眼冰冷的牢房,原来这古代牢房长这个样子,想必是级别最高的。 还好和想象中的不同,没有铺满草席,万一有个什么老鼠尸体也够呛了,谁知会携带什么细菌病毒。 角落里有一床被子,牢门口还有一个木桶,她蜷缩在角落,双手环抱膝盖,果然是地牢,完全看不到外界的风景。 皇上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就算是秦水寒,这次也救不了自己了吧。 林依露出一丝苦笑,救了自己那么多次,这次终于换自己护他一回。 她难得后悔,要是在隋山处置了那沈丁绝,而不是千里迢迢把他押到京城郊外,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后患了? 56 兔起凫举 寒王府。 秦水寒面如冰霜的站在书房,双手负在身后,一动不动。 他不怕秦哲对付自己,更加不担心他那点小伎俩。 但是地牢,就算自己是皇子,也鞭长莫及。 “小七,沈丁绝身上的发簪,你可处理干净?” “五哥,那支发簪被我击碎扔了,肯定没有问题。只是没想到尸体…” 秦奕一脸悔恨不已,怎么就被秦哲抓到了把柄,没想到沈丁绝的尸体竟然被他们带走。 秦水寒沉默不语,这也不算是小七的错,看来自己的三哥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小七,秦奕肯定死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秦奕赶忙嗯了一声,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秦哲肯定收买了林府的下人,你赶紧派人去查。” “嗯,我马上去安排。” 说着秦奕就要冲出去。 “慢着。” 秦水寒叹了口气,自己还没有说完,怎么如此心急,这个小七遇事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秦奕又连忙跑到他的跟前,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太急躁了,这件事牵扯这么多人,必须从长计议,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废弃郊外的密室。找人传播沈丁绝战死沙场被封追封忠敬的传言,另外让白尚书去说服沈临潜。” 秦奕皱了皱眉。 “沈临潜会愿意和我们合作吗?” 好歹是人家的亲生儿子啊! “说服不了他,就让前尚书沈忠出马。” 秦水寒眯了眯眼,知道那位前尚书沈忠贪图富贵,有溢号的沈丁绝和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尸体而言,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溢号和尸体,我相信沈忠不会选错。” 秦奕沉思片刻,瞬间理解了秦水寒的深意。 他舒了口气问道:“五哥,你觉得父皇是什么意思?” 父皇的意思? 秦水寒拧紧了眉头,虽然猜不透原因,他总觉得那时父皇的眼神里有一丝杀气。 难道父皇是想杀了林依息事宁人? 秦水寒的心一沉,他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小七,怕是父皇会下狠手,你速去处理,一定要小心,秦哲肯定也派人紧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不能再让他抓到把柄。” 秦奕猛地一惊,父皇会如此狠心?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五哥放心!”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水寒缓缓走到窗前沉思起来。他捏了捏拳,一定要救出林依,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玄风,磨墨!等会把信送到沈丞相府。”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夕,虽风起云涌,雨点却还没有砸落下来,依旧一片祥和宁静。 御书房。 秦明帝放下手中的奏折。 “传按摩博士。” 不一会便来了两位博士给秦明帝按摩。 景兰贴心的点上沉香,又泡了一杯沉香茶放在一旁。 秦明帝吸了吸鼻子,闭上眼靠在玉椅上。这几日的奏折有些多,一炷香的时间,他睁开眼摆了摆手,撤下按摩博士继续批阅奏折。 突然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沈天昊?竟然还是奏事折。 翻开奏折一看,秦明帝满脸不悦,还有此事? 他右手捏拳敲了一下案桌。 景兰屏住呼吸往他手中的折子望去,那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的字迹是谁? 秦明帝一脸愠怒,这个三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刚前几日针对寒儿挑起事端,今日又来丞相手札。他竟然敢毒害沈天昊,还想把他女儿推下水淹死。 岂有此理! 之前有心指婚沈诗桦,沈天昊一直没有反对,直到前阵子过来要求收回成命,看来真是自己的儿子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他和沈天昊君臣一场,自己还没被封太子之时,沈天昊就一直忠心耿耿辅佐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为人,更何况他还是百里南明的拜把兄弟! 秦明帝把奏折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晨轩和景兰互视一眼,默不作声。 “宣太子进宫。” 太子府。 秦哲的心中有些不安,秦水寒这几日没有一丝声响,而且他的跟班七弟也没有任何举动,这是为何? 难道自己猜错了?林依的生死他们压根就不在乎? 秦哲又抿了一口手中的奉天茶。 不对,那日在郊外的宅子内,秦水寒的眼神明明是想血洗当场,回忆起那个眼神,犹如再次面临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 “关盛,再多派一些人去盯着秦水寒和秦奕。” 关盛颔首领命,不过这些日子那两位王爷的确没有任何举动。他不知道风影阁有位灵魂画师,不仅秦水寒和秦奕,连玄风和陈铁的替身都装扮好了。 秦哲又珉了一口茶水,他刚刚派人把林依杀人之事传播出去,相信不用多久,京城上下就会知道林府二小姐是个杀人恶魔。 届时秦水寒要是娶了她,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定会一落千丈。 不过要让林依活着出来吗? 秦哲阖上眼沉思起来,要是能解决林依,还是杀了她吧。 “太子,宫中的人来传话,陛下召见。” 秦哲睁开眼,看了一眼管家,此时父皇召见自己进宫会是何事。 “更衣。” 御书房。 “儿臣给父皇请安。” 秦哲迅速扫了一眼秦明帝,可惜父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朕问你,太子妃的人选可定?” 秦明帝半阖着眼,身旁的小太监打开香炉,轻轻的添了一块沉香。 秦哲眉头一皱,这个时候问自己纳妃是何意? “父皇,儿臣还没有心仪的人选。” “沈丞相之女怎么样?” 秦哲微微一愣,沈天昊不是已经求父皇取消婚约,为何还要问自己呢? 他犹豫片刻老实的回道:“传言沈诗桦和太尉之子已暗结连理…” 秦明帝睁开眼瞅向他。 “所以你要毒害沈天昊?还想淹死他的女儿?” 秦哲一脸无辜的看向秦明帝,自己从来没有毒害沈天昊,知道父皇和他的君臣情谊,他不过吩咐娄天正铲除沈诗桦罢了。 “愚蠢!你不知道朕的江山,有他一半的功劳?” 秦哲知道此时不能再说什么,万一激怒父皇,真的无法收场,他立马跪在地上。 “儿臣…误会,父皇,真的是一场误会。下毒之事,并非儿臣所做。” “噢?” 秦明帝沉沉嗯了一声,这张脸是所有儿子中和自己最像的,可惜能力却完全不如自己,只是徒有其表。 他垂了垂眼眸,觉得这个太子还是立得太早。 秦哲咬了咬牙,决定供出娄天正。他心中快速盘算,只是这么一来怕是要得罪娄黎,那就不如趁机娶了她的女儿,毕竟自己是太子,太子妃的位置有多诱人,他十分清楚。 “启禀父皇,儿臣和娄副丞相之女心心相惜,本想等五弟大婚后再向父皇请旨,可能是此事让丞相之子多有误会,做出如此蠢笨的行为,竟然想着去毒害大臣。” 秦哲紧张的注视着秦明帝,看到他似乎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又继续说道:“刑部珍大人已经责罚了娄天正…” 秦明帝不置可否的看着他,怎会不知道他想息事宁人。最近的事太多,这个儿子实在太叫人操心,地牢里还押着林依,他想起五子,觉得也必须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别扭。 “退下吧。” 秦哲一脸不悦的跑到母后的锦銮宫。 为什么这个关头,沈天昊要参和一脚,难道是受到秦水寒的指使? 秦哲无意识的哼了一声,自己刚被立为太子时,他第一个就向沈天昊伸出橄榄枝。不仅因为他是丞相,更因为他和秦水寒没有任何交情。 他知道大臣们会站队皇子,但是父皇选择了自己! 他信心满满的相信沈天昊会表态,毕竟木已成舟,自己将会是未来的天子! “沈丞相,小王幸得父皇认可被立为太子,自知背负的责任重大,也希望为父皇排忧解难,只是自己资质尚浅,不知可否请丞相多加指导。” 沈天昊淡然的看着他回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有太傅太保辅佐,微臣自是不敢为师。” 看着一脸刚正不阿的沈天昊,秦哲有些郁闷,他才不需要辅佐,那个齐太保也就适合教教六弟,水平实在太差。不过自己并不是求他指导,难道沈天昊听不出来话中之意? “丞相可愿效忠小王?” “太子殿下,微臣不会结党营私,只效忠于陛下。” 问的直接,答得果断。 四目相对,秦哲气得牙痒痒,这个沈天昊怎么如此不识抬举,难道不怕自己当上皇帝第一个给他穿小鞋? “太子殿下,若没有其他事,微臣回府了。” 沈天昊又淡然的扫了秦哲一眼,他对他没有意见,他若登上龙位自己也会履行丞相的指责,只是这般急功近利的样子让他有些失望。百里南明对他说过,秦明帝的这几个儿子中秦水寒最有天子之气,那时的他并不明白,如今却多少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 “参见太子殿下。” 锦銮宫门口的小宫女盈盈一笑,立马行了一礼。 秦哲瞟了她一眼收回了思绪,自己如此不顺,这小宫女倒是一脸欢快,他阴笑一声,等会看她还能不能这般愉悦! 躺在玉椅上的甄蔷扫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哲儿,怎么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秦哲径直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立马有宫女给他上茶。 甄蔷看着他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惹父皇不高兴了?” 秦哲瘪了瘪嘴,不满的说道:“儿臣之前和沈诗桦开了个玩笑,她的丞相老爹就向父皇告状。” “你那个玩笑也开得过火了。” 甄蔷白了他一眼,都想淹死人家女儿,还怪沈天昊告状,这个儿子也真是的! “母后知道儿臣和那沈天昊素来不对付。” 秦哲沉了沉眼眸,先对付秦水寒,之后一定要除去那个沈天昊! “本宫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去招惹沈天昊,你就是不听。” 甄蔷起身示意身旁的侍女把面脂取来,这本是她养颜的时辰。 “现在赶紧去准备聘礼娶了那个娄彩衣吧,你害得娄黎儿子被罚,再不安抚好他,恐怕他会起二心。” 秦哲微微一愣,母后仿佛知道自己在父皇面前提及娶娄彩衣一事,她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 他皱了皱眉好奇的问道:“母后算到儿臣向父皇提及立妃之事了?” 看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甄蔷柔声一笑,自己的心腹刚巧听闻秦明帝召见哲儿,立刻偷偷将消息传达给了自己。 “本宫一定会找机会在你父皇面前美言几句,近期你可得小心行事。” “是,劳烦母后了。” 有甄蔷的支持,秦哲终于放下心来。 “还有一事,请母后帮忙。” 正准备敷脸的甄蔷微微睁开眼。 “还有什么事?” “母后,现在秦水寒的心上人被关在地牢,母后可否想办法帮儿臣除掉她?” 沈天昊让自己不好过,他要把这笔账算在秦水寒的头上。 “就是那个林府的庶女?” 甄蔷也听到传言,说秦水寒非要娶个庶女做正妃,不过这事正和她意。 “一个庶女罢了,值得本宫出手?” “母妃有所不知,此女医术了得,韩贵妃的嬷嬷就是她医治好的,若是不除,怕日后引来麻烦。” 秦哲知道自己的母后对韩蓉雪恨之入骨,虽然母后贵为皇后,但没被立后前,最大的对手就是父皇的那个青梅竹马的韩蓉雪。 “行吧,本宫知道了。” 甄蔷皱了皱眉头,听到“韩贵妃”三字,她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当年太后的支持,圣上才不会立自己为后。那个韩蓉雪不仅牢牢占据圣上对她的爱,更是三番五次的威胁到自己皇后的地位。 这么多年,后宫佳丽无数,即便但那韩蓉雪年老色衰,也始终占了一席之地。 为什么? 甄蔷轻抚了自己眼角的皱纹,眼底浮现一丝惆怅。 57 万无一失 寒王府。 寅时时分,万籁俱寂。 秦奕脱下夜行衣,挥了挥手臂,上次穿这件衣裳还是两年前,看来自己又长个了。 “沈临潜那边可有进展?” 秦水寒扫了一眼他的夜行衣,直接把自己刚脱下的扔了过去。 “白大哥威逼利诱,果然如五哥所料,那个沈忠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 秦奕瘪了瘪嘴,五哥比自己高,手里的这件夜行衣又太大了。 他见秦水寒走到案桌前坐了下去,便小心的问道:“五哥可还顺利?” 秦水寒看向窗外的星空,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林依眼中闪着小星星的样子,他轻笑一声,睁开眼露出阴翳的神情。 “顺利。” 怎么可能不顺利呢! 从林府揪出的两位内奸,姓赵的小厮运气不好,他的妻子和儿子被秦哲扣押在太子府,本意倒也没有想陷害林依。 秦水寒直接让风影阁的人混入太子府,取下他孩子脖子上的银圈。 这个小厮倒也是个明白人,看到银圈哭得稀里哗啦,知道眼前的寒王能力通天。他在秦水寒面前磕了好几个响头,只要妻儿安全,他肯定不陷害二小姐。 其实在他心里,林依是位好主子,看到自己手臂受伤,不仅给自己包扎,还给自己一瓶名贵的金创药。 但林府另外一位姓毛的小厮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无妻无子,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父亲。 秦水寒没有为难他的父亲,给他高出秦哲一倍的钱财。不过刚才直接把他拖到毛家的祖坟,威胁他敢说错一个字就毁了他们的根。 对于这位小厮,秦水寒担心出现变数,还强迫他服了毒药,答应事情过后给他解药。 但真等事情过了,秦水寒也不会给他解药,因为那个毒药压根就没有解药。 至于收买他的那四千两银子,就算是给他的陪葬。 秦水寒眯了眯眼,总之此事不能有任何差池,他又转头吩咐秦奕。 “让风影阁的人盯着沈临潜,拿他的命要挟沈忠。” 秦奕微微一笑,不用五哥说他已经下令风影阁的人如此做了。 见他这一脸小得意,秦水寒抿了口茶,关键时候这个小弟很靠谱。 “父皇还没有宣布谁来办案?” 秦奕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直接灌入口中,忙了一日,他还没有用膳,真是又饿又渴。 秦水寒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对于这个问题,他的确有些猜不透父皇的心思。 若真想杀了林依,只要让大理寺接手便是,若父皇想能给林依机会,定会让刑部判案。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到底是大理寺还是刑部,还不知道。” 秦奕也皱起了眉头。 两人一阵沉默。 “五哥,白大哥说大理寺卿薛橹是甄皇后的人,不过少卿袁宸景可以拉拢。” 秦水寒握紧了拳头,甄皇后不是盏省油的灯,袁宸景对付不了薛橹。 “大理寺变数太多,不能让大理寺接手!” 又是一阵沉默。 “五哥,据说父皇看到沈丞相的折子勃然大怒,还宣三哥进宫,大骂了他一顿。” 秦奕小心的注视着秦水寒的脸色,这件事总算对他们有利,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沈天昊会在此时向父皇上书。 秦水寒微微舒展了眉头,他知道沈天昊从不结交党羽,但这一次不是他帮了自己,而是沈诗桦帮了自己。 “我写了一封书信求沈小姐帮忙。” 秦奕微微一愣,五哥竟然用“求”这个字,果然为了林二小姐,五哥什么都愿意做。他吁了口气,原来如此,怪不得沈天昊会在这个时候上书。 “五哥如何确定沈小姐能说服沈丞相呢?” 秦水寒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他承认这件事自己的确没有把握,只是他相信林依那颗对沈诗桦真诚的心。 而沈诗桦收到书信得知林依出事后,二话不说就去书房游说她的父亲。毕竟林依曾三番两次救了自己,此时林依有难,她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不过她没想到爹爹竟然也不排斥帮助秦水寒。 爹爹不是素来不站队不结党的吗? 世上有许多想不到的事。 秦奕也没想到五哥竟然会露出这般表情,看来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完全就是赌沈诗桦能否出手帮忙,并且她能否说服沈天昊。秦奕若有所思,不过幸好他们赌到了,他又回想起林依教训左浩然的那一幕,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不需要赌,而是林依应得的。 “看来是林二小姐善有善报。” 秦水寒点了点头,林依若有任何闪失,他一定要让秦哲陪葬! “我们必须让珍大人来结案!小七,你再去吩咐一声白尚书,让他写份折子,他知道该怎么做。” 秦水寒叹了口气,如此一来自己和白启然的关系就会暴露了,但事到如今暴露便暴露吧,他又让玄风取了一支千年野山参给秦奕。 “给白尚书。” 只要能救林依,一切都值得。 秦奕套上秦水寒的夜行衣,果然有些松松垮垮,他十分自觉的翻窗跳了出去。 白大哥,他又去了! 看到这身不太合身的夜行衣,白启然生无可恋的盯着他,林二小姐出事以来,自己已经两日没合眼了。想到那个天煞的沈临潜,他终于知道那位前尚书之子为何没有一官半职了。 有些事是靠父荫也无济于事。 “白尚书?我那老头子是前尚书,我该怎么称呼你?” “沈兄叫我白弟便可。” 白启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可以和自己哥哥一拼,都是至纯至净之人。 哥哥是天真,此人是愚蠢。 “白弟有何贵干?” 沈临潜撸起袖子,拿起身旁的大铁饼举了起来。 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给人下马威。 不过白启然一看便知这个傻子和哥哥一样,不过一个喜欢舞刀弄枪,一个喜欢诗词歌赋罢了。 “令郎战死沙场,小弟十分遗憾,这是一点慰问,还望笑纳。” 白启然掏出一大块银子奉了过去。 沈临潜放下铁饼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明所以的问道:“太子带我看过一具尸体,好像就是吾儿,这慰问从何说起?” 他把银块又还了过去。 白启然摸了摸腰间的玉笛,他很想拿起笛子吹奏一首抒发心中的无奈。 “圣上已经追封令郎忠敬,沈兄可是质疑当今圣上?” 沈临潜抠了抠茂密的胡须,一脸不解的问道:“可是他儿子说那具尸体是吾儿的,我看了也的确像。反正我答应太子给他作证,那就是吾儿的尸体!” 白启然直接抽出玉笛吹奏了一曲,他怕实在完成不了寒王交给自己的任务! 曲终。 “你这曲子吹得不错。” “沈兄谬赞。” 沈临潜眯了眯眼,继续说道:“你再来一首,我舞个剑给你看看。” 说着沈临潜走到一旁取出一杆长枪。 这是剑? 白启然咽了口唾沫,吹奏了一首《阳春白雪》,那是他哥哥饮酒时必定拉着自己演奏的曲子。 沈临潜挥起长枪,呼呼呼的转了几圈,结果把自己转晕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终于消停了。 两人终于可以坐在茶几边喝口茶说几句话了。 “千万士兵看到令郎被厚葬在南疆,令郎的尸体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 白启然直入主题,呼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沈兄有何证据觉得太子带您看的便是令郎的尸体?方才您说了只是像,那就说明有不像之处!” 沈临潜煞有其事的捋了捋胡子,他重重的嗯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说道:“那尸体块头像吾儿,不像之处便是那阳具,看上去比吾儿的大。” 阳具? 白启然抽了抽嘴角,这事该如何向寒王汇报,那沈丁绝是受了什么刑罚以至于阳具发生变化! 不过无论如何,他不想和这人再继续说下去,看来还是得去拜访一下沈忠! 白启然欣慰的弯了弯嘴角,幸好前尚书不是这个样子,但是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 沈丁绝是他孙子,肯定不愿意他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白启然一口咬定沈丁绝死在南疆。 同样的话数对沈临潜不起作用,但沈忠一听就懂。 无论太子手中的尸体是不是沈丁绝,反正也都改变不了他死亡的事实。 一个被追封为“忠敬”的尸体,肯定好过那具没名没分的尸骨。 不过到底是前尚书,白启然临走前被他叫住。 “白尚书受谁之托光临寒舍?” 果然老奸巨猾! 白启然坦然答道:“沈尚书一直是在下的榜样,在下不过是向您学习,想替圣上排忧解难罢了。” 回想起沈忠那一脸懵圈的样子,白启然得意的挑了挑眉。 秦奕见他笑得欢快,不由问道:“白大哥,有什么好事和我分享分享呀。” 白启然也不瞒他,把和沈临潜的对话告诉了他。 秦奕笑得前俯后仰,没想到沈临潜是个傻子。 “白大哥,嘿嘿,五哥有新的任务让我传达给你。” 一听这话,白启然用手指撑大自己的眼皮。 “奕王,你不觉得你那位五哥太过分了吗?在下两日没合眼了!” 秦奕从怀里掏出一支牛皮纸包的人参,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 “知道知道,五哥给你的,这是上好的野山参。” 白启然皱起了眉头,这支人参真是好货,没见过这么大的,起码有八两了! “寒王有何指示?” “林二小姐的案子,必须让珍大人办!” 翌日。 看到白启然的折子,秦明帝心中一怔,这个年纪轻轻的白启然很得他意,颇有些沈天昊的风范。不过字里行间中似乎都偏向林依。 难道白启然是寒儿的人? 秦明帝又仔细看了看这封折子,民间把林依杀人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不早日断案有损朝廷形象。但她不过是个庶女,并非朝廷官员,白启然提议让刑部珍大人办案,并让太子殿下和寒王都在堂上监听,这样也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些话倒也没有说错,秦明帝阖了阖眼。 这件事也该做个决断了。 “传令下去,明日让珍大人审案,太子和寒王旁听。” 地牢。 才过了几天,林依觉得简直度日如年,虽然没有受到刑罚,但等待宣判的感觉真不好受。 她突然觉得对死刑犯的惩罚,最好的方式就是拉长行刑的时间,毕竟行刑的那一刻不过瞬间痛苦一下,等待的煎熬实在太折磨。 回想起秦明帝那狠戾的眼神,依旧让她不寒而栗,那与身俱来的睥睨感,到底是拥有天下最高权利的统治者。 林依闭上了双眼,此时的秦水寒在干嘛呢? 下次再见面,会不会是刑场上呢? 她虽然很想他,但也不希望他看到自己问斩的那一幕。 砍头太过血腥,实在太残忍。 林依不熟历史,她不知道古代刑法还有绞刑,可以留个全尸,毕竟若真能定罪,她也不是罪大恶极的犯人。 而且行刑时间一般也是秋后问斩,就算她刚好赶在了秋天,死刑的审核程序并不比现代简单。 狱卒送来了饭菜,今日的食盒好像有些不一样,比之前的精美,难道是要上路了? 林依不禁悲从中来,她默默的接过食盒放到一边,并没有注意到狱卒的眼神。 她退到一旁,没有打开食盒,幽幽的说了句谢谢,已然没有胃口。 “今日的菜肴不同,还请林二小姐趁热吃。” 林依抬了抬眼皮扫了狱卒一眼,这个狱卒是第一次见,为什么要管自己吃不吃呢? 四目相对,她觉得这个狱卒的眼神里充满一丝别样的意味,莫非菜肴里有什么东西? 林依一个晃神,立马打开食盒。 看到最下层的一盘桂花糕,心里一惊。 这几天她从来没有看到牢饭里配有点心,而且只有他知道自己喜欢吃桂花糕。 她浑身如触电一般,大脑一怔,不留痕迹的翻动桂花糕,果然看到有个很小的卷成圆筒的字条。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手里一塞,小心的藏到袖子里。 心脏仿佛要跳到胸腔外一样,林依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息。 狱卒沉了沉眼眸,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林二小姐,不仅是个美人,还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他静静地守候着她,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林依强迫自己吃了几口,立刻归还食盒。 “林二小姐,请再吃一点,有人会担心的。” 林依抬起头悠悠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是秦水寒,可是这位狱卒是谁呢?竟然如此从容不迫的守着自己。 “你是?” 狱卒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他是风影阁的画师朱天画,除了化妆,功夫自然也是一流,不过化成狱卒倒是第一次。 为此还特地花了两个时辰观察其他狱卒的神态步伐。 朱天画没有介绍自己,他听到远处有脚步声,立马沉着声装作不耐烦的说道:“快吃,时间到了。” 林依微微一愣,从他的眼神中得知远处有人,她立马把食盒还给了他,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卷纸。 等周围没有人后,她小心翼翼的拿出卷纸。 打开一看,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 安心勿认罪 瞬间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林依把字条贴在心口,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温热。 不过此刻,牢房外的狱卒巡逻声响起,林依一个激灵立马把纸条塞进嘴里。 真难吃,这浓浓的墨汁味! 如果真能活着出去,她一定要告诉秦水寒,下次字可以再写小点,墨汁味真的很难咽下。 这一切,再长的等待,都有了意义。 58 用刑 天蒙蒙亮。 迷迷糊糊中,林依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快到自己的牢房时,明显放缓了步伐。 冲着自己而来? 几天的牢狱生活,让她变得十分虚弱,却也变得更加敏感,她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么早会是什么人? 吱—— 牢门被两个狱卒打开,立马钻进来几个人。只见中间的男子穿着官服,身后跟着几个捕快。 立马有人递了个椅子过来。 穿着官服的男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冷漠的打量了林依一眼,随即开口说道:“林小姐,只要你在上面签字画押,本官可以保证不用刑。” 说完他示意身旁的捕快把文书拿给林依。 林依接过来一看,瞬间明白了此人的目的,不过字体娟秀,会是眼前这个男子所写?文书上的内容简直就是致人死地,自己签字画押还不就等于宣判死刑。 竟然让她承认是秦水寒指使自己杀了沈丁绝! 有没有搞错? 林依明明记得在御书房,秦水寒并没有承认那具尸体是沈丁绝,怎么好端端的就断言是沈丁绝的尸体? 难道尸体上有什么明显特征可以证明就是沈丁绝? 她咬了咬牙,想到昨天的字条,决定相信秦水寒肯定已经处理好了尸体。 现在坚决不能画押,否则一定会牵连到他。 林依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书,平静的问道:“不知这位大人该如何称呼?” “本官是刑部的陈笙大人。” 男子不耐烦的说道,他承蒙父荫在刑部公干,但因能力平平毫无建树,在刑部没有丝毫存在感,每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想昨日,皇后派人暗示他,只要他能让林依在公文上画押签字,就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助他平步青云。 “陈大人,这文书,我不能签。” 林依站在陈笙面前,说得坚决。 陈笙侧了侧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大人,我不画押签字。” 林依屏住呼吸瞪着他,只是光线昏暗,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 陈笙抬了抬眼皮,其实他很困,要不是侍从提醒自己该趁着没人之时把事办了,他还想多睡一会。 可现在没想到林依竟然敢说不签,不过一个弱女子而已。 他眯着眼打量着她。 “大胆!难道不怕本大人对你用刑?” 听到“用刑”二字,林依咽了一口唾沫,她当然怕,但是让她做出对秦水寒不利的事,她宁死不屈。 陈笙见林依一声不吭,气急败坏的喝道:“来人啊,杖刑伺候!” 听到杖刑,林依吓得喊叫起来。 饶是她再坚强也吓得浑身发抖,但是她相信这个时候来到地牢,并且准备这样的一份文书,肯定是受人指使。 “陈大人!你受谁的指使?” “大胆刁民,胡言乱语,本官怎么可能受人指使!就是将你就地正法,也不会有人质疑。” “陈大人,你可想清楚了,是谁指使的你,圣上都没有说要杀我,你敢动手?我死了,你也必死无疑!” 看到捕快拿着大竹板走了进来,林依浑身颤抖不止,她努力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害怕! 陈笙犹豫片刻,他虽碌碌无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知道这件事要是办不好,恐怕也会搭进自己的小命,只是对于权利的渴望,他更愿意铤而走险。 “先打她五大板子!” 他又在行刑的捕快耳边嘀咕了声“不可打死”,他不信林依这样的弱女子可以熬得了杖刑,估计不出两大板,就会求饶画押签字。 林依被押在地上,板子落了下来。 啪—— 真痛!她咬紧牙关,眼泪簌簌的往下流,这就是杖刑吗? 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忘记这份疼痛,于是安慰自己,来古代一趟,杖刑都经历过了,多英勇! 估摸着这杖刑肯定可以和新加坡的鞭刑相媲美。 不过希望别留疤痕! 啪—— 还没来得及转移注意力,又一板子落了下来,林依疼的满头大汗。她大口喘着粗气,没事,屁股肉多!幸好打的不是腿,这要是落到腿上,肯定骨头就断了,那还不终身残废! 啪—— 林依真想哭爹喊娘,她感觉气快升不上来。 啪—— 又是一板子落下。 “…你…你这是屈打成招…” 林依喘着大气,还不忘愤恨的回怂。 “大人,这犯人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是一副不肯认罪的样子,估计再打也不会画押…” 站在一旁的捕快在陈笙耳边轻声咕哝了一句。 陈笙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林依这么倔强,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怎么会如此傲气。 他气得真的想打死她。 陈笙眼露凶光,他死死的瞪着趴在地上的女子。 “打!先打完这五大板再说。” 他要打到她画押为止。 啪—— 陈笙听到林依呜咽一声,死了? 林依的意识变得模糊,原来真会疼到晕厥。 最后这一板子刚落下,牢房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此时的林依已经奄奄一息,她没有力气抬头去看来者何人。 只见景兰拧紧了眉头,这是皇宫的地牢,圣上都没有开口,竟然有人敢私自用刑! 秦哲露出一丝快意,自从得知由刑部问审,他就知道林依能安然逃脱,毕竟那珍绾可是秦水寒一派之人。不过他没想到母后的效率真高,竟然找人对林依用了刑。 看着林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他努力抑制内心的喜悦。 珍绾皱了皱眉,陈笙怎么会在这里? 秦水寒直接飞身垮了进去,他一脚踢飞竹板。 乓—— 竹板飞向墙角,瞬间支离破碎。 没待捕快反应过来,一掌便落在他的身上,直接筋脉具断领了饭盒。 另一边的捕快见状扑通跪在地上,吓得发不出声。 秦水寒目光一转,一脚踢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划过众人的耳畔,这名捕快吐了口鲜血倒在了地上,他挣扎几下便失去了动静。 秦哲咽了口唾沫,不愧是阎王爷,出手真狠,瞬间毙命。 他不由扫了一眼景兰,就这样纵容五哥杀人? 景兰感觉到了秦哲的视线,但他并不理会,敢对林依用刑,肯定是秦哲一派的人。 他看了看一身戾气的秦水寒,并没有加以阻止。 秦水寒小心翼翼的抱起林依,屁股上印染着片片血迹,他咬了咬牙,阴翳的眼神看向陈笙。 “你是谁?想怎么死?” 陈笙吓得说不出话,已然完全清醒。虽然秦水寒不认得自己,他可是早就知道寒王凶狠暴戾,寒王都发话要自己死了,自己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吗? 不过陈笙毕竟是朝廷命官,看着秦水寒欲手刃陈笙的样子,景兰还是上前拦了一把。 “寒王,不如交给咱家处理,先押到珍大人处,等林二小姐的问审结束,再做决断也不迟。” 秦水寒收敛了戾气,毕竟是在皇宫的地牢,他努力压制自己想杀死陈笙的冲动。 林依听到秦水寒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她猛的吸了吸鼻子。 熟悉的味道,是他来了! “…文书…他…手中的文书…” 林依相信那份文书必定有鬼,不能让陈笙毁了证据。 秦水寒正怒火冲头,完全没有理解林依的意思。 如此虚弱,是在说胡话吗? 听到“文书”二字,珍绾心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即明白了林依的意思。他看了一圈四周,扫到陈笙椅子旁边的文书,立马过去攥在自己手中。 “寒王,此人是刑部陈笙大人。” 珍绾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笙。 “陈大人,这份文书,就由本官保管吧。” 陈笙像根木棍杵在那里,呆若木鸡,他来不及想为何景兰大监会带着这么多人来这地牢,只是觉得没有死在秦水寒掌下已是万幸。 秦哲看到林依还有一丝游气,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打死呢。 “景兰大监,林依竟然在地牢被用刑,身受重伤,请转告父皇改日再问审。” 秦水寒说得豪不客气。 景兰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寒王语气不善,但在这地牢之中,竟然发生这种事,任是他也不曾料想到。 听到秦水寒的这番话话,林依在他怀里不安分起来。 她不甘心,一定要扳倒那个陈笙! “林依?” 秦水寒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挣扎着要下地。 “给我…一颗益仁丹…陈笙…他…他想连你一起算计…这个帐…一定要今天算…免得…日常梦多…” 她气若游丝,却说的掷地有声。 “……” 秦水寒看着都快晕倒的林依竟然还在计较这些事,也是哭笑不得。对他来说,既然陈笙敢在皇宫内伤害她,不仅触碰到了自己的逆鳞,也侵犯了皇族的权威。 陈笙必死无疑。 然而,秦水寒不是秦奕,自从上次秦奕战场上受伤,他就把益仁丹都给了他,自己没有留下一粒。 他从腰间摸出一粒补气丸,这几日担心林依没有睡好,准备自己服用的药,没想到自己还没用上,就先给她服用了。 他将药丸小心的塞入了林依的口中。 林依砸了砸嘴,立马品出不是益仁丹。这药丸带有黄芪的苦味,估计是用来补气的。她靠在秦水寒身上,努力做深呼吸。 不就是挨了几板子,自己能挺住。 今日她一定要报仇,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还要…一粒…” 她紧紧抓着秦水寒的衣袖,即便喘着粗气,还是说得一脸倔强。 秦水寒皱了皱眉,看到她倔强的样子,摇了摇头,认输,又给她服下一粒。 林依努力站直身体,转过头对景兰说道:“景兰大监,今日可以开审,林依愿意配合。” 景兰心中一动,虽然皇上无所谓林依的死活,但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女子很是可贵,他心生一丝敬意,并不想她平白无故的冤死在牢里。 59 审问 一行人来到刑部大堂。 没想到沈忠已经在堂外等候。 秦哲微微一愣,为何来的是沈忠,那个呆子父亲沈临潜呢? “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寒王殿下。” “沈伯父免礼。” 秦哲率先示好,心中却不免有些担心,他瞥了眼秦水寒,只见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尸体指认还能顺利吗? 大堂内搬了很多豪华的椅子,衙役也是瞠目结舌,没见过这种阵势。 两位大人,两位皇子,还有一位大监。 如此空前绝后的旁听阵势,真可谓百年难得一见。 秦水寒拉着林依,执意要她坐在身旁。 林依撸下秦水寒的手,对他微微一笑,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她知道目前自己是嫌疑犯身份,忍着痛挪动到大堂中间。看着坚硬的石板,她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珍绾扫了一眼林依印着血迹的衣裙,立马令人把尸体抬入大堂。 “沈大人,此案劳烦您过来,真是对不住了。不知堂下的尸体,您可认识?” “珍大人言重了,老夫早已致仕,不过一乡村野夫,哪里是什么大人。” 沈忠挂着微笑,眼角不由自主的扫向尸体。 这到底是不是丁绝的尸体? 其实沈忠还真的分不清,不过在白启然登门拜访后,他思索了很久,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孙子到底卷入了什么纷争。 太子和寒王他都不敢得罪,但为何那两人要拿自己的孙子做文章呢? 至于林依,那不是林卫夫的庶女吗? 为何有流言说她杀了丁绝? 沈忠起身看了尸体一眼,这个样子真是惨不忍睹,战死疆场都没如此悲惨。 他心中叹了口气,又坐回位子对珍绾说道:“这具尸体不是丁绝,舍孙能为朝廷捐躯,那是他的荣幸。” 秦哲气得牙痒痒,秦水寒冷冷扫了他一眼,要是沈忠敢乱说,不仅是他儿子,连他的另外一个孙子也一起杀了! 珍绾点了点头,心中的大石落了下去。他赶紧例行公事般的核实林依的身份。 “堂下林氏,你可知旁边的尸体是何人?” 林依一直屏着呼吸聆听沈忠的回答,她紧张得不敢看秦水寒的脸。 幸好没说是沈丁绝的尸体。 林依抬头看了一眼沈忠,刚好对方也盯着自己。 黄豆大的眼睛非常有穿透力,林依垂着眼眸捏了捏拳,是自己杀了他的孙子,但那是沈丁绝该死! 不过尸体都这个样子了,客观而言,不做个dna鉴定什么的,压根就分不出是谁的尸体。 沈忠静静的看着林依,多年不见,这丫头出落得这般水灵,难不成是自己的孙子起了色心欲对林依图谋不轨? 他又摇了摇头,好歹两人也是名义上的兄妹关系,丁绝不至于如此荒唐。沈忠叹了口气,又看了尸体一眼。 到底是不是丁绝的尸体? 林依装模作样的看了尸体一眼,没想到沈丁绝的尸体成了这副德行。虽然那日篝火通明,但当时只想着报仇,并没有注意到身他身上到底又多少处伤口,今日一看才发觉是这个惨样。她又仔细盯着尸体看了一会,似乎所有裸露在外的伤口都渗出一些液体,可是今天温度这么低,为何会有这种生物反应? “臣女不知。” 秦水寒闭了闭眼,他知道尸体守卫森严,是刚从大理寺搬运而来,但他早已派人算好时间,在尸体抬上来时,在尸体表面撒上了化尸粉。皮肤刚巧溃烂化脓,再过几个时辰,更是不可能辨认出身体特征。 珍绾瞥了秦哲一眼,继续问道:“有林府的下人看到你那日出府,你可承认?” 林依犹豫了片刻,真有人证的话,如何推卸?她用眼角扫了一眼秦水寒,只见他神情自若的看着自己,林依顿时放下了心。 “不承认。” “有林府小厮作证。” 林依又扫了一眼秦水寒,依旧神情自若。 “既然如此,可叫此人和我对峙。” 珍绾拍了拍惊木,又看了一眼秦哲,随即叫证人上堂。 “堂下男子是林府何人?” 两名男子立马跪了下去。 赵氏小厮一脸正气的说道:“小人赵大牛。” 他捏紧了拳头,目视前方,心中祈祷自己的妻儿一定要平安! 林依扫了他一眼,好像给这个小厮包扎过手臂,只是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原来叫赵大牛啊。 不待她感慨如此朴实的名字,旁边的小厮也开口说道:”小人叫毛大牛,是林府的小厮,平日里跟在管家后面干活。” 又是一个大牛,林依皱了皱眉,为何古代有这么多的大牛? “林氏,你可认得他们?” 林依立马点了点头,不过对于那位毛大牛,她似乎没什么印象。 珍绾又对两人问道:“有人说你们在十一月二十七日,看到堂下林氏深夜出府,可有此事?” 赵大牛义正严词的回道:“回大人,小人负责打更,从没见到二小姐夜间出门。” 毛大牛也立马附和。 “…小人夜间巡夜,没有看到小姐出门。” 他不免心中盘算,这老赵说得这般坚定,寒王到底给了他多少封口银两! 珍绾微微一怔,虽然知道这个人证定有猫腻,是太子指名的证人,谁知道他们竟然都临时倒戈,这下都没有必要再审下去。珍绾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自己辛辛苦苦连夜准备好的对策似乎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秦哲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 “你们真的没有看到你们小姐出门?” 秦哲忍不住加重了音调。 赵大牛脸色不改的回道:“没有。” 毛大牛心中叹了口气,寒王给的这个毒药真厉害,总觉得头重脑轻呼吸困难,他看了太子一眼,今晚能拿到解药就立马拿着太子的两千和寒王的四千两银子跑路。 “小人…小人也没有看到。” 秦哲的眼中满是戾气,他怒气冲冲的看向大堂外,关盛呢? “小王去趟如厕!” 他要让关盛立马回府杀了那对母子! “三哥可是茶水喝多了?” 秦水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秦哲气得牙痒痒,但他还是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珍大人的茶水真不错。” 景兰扫了二人一眼,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珍绾盯着他们面前的茶杯,心想旁听真好,自己也好渴。 秦哲起身甩了甩衣袖,大步向如厕走去。 看着他愤怒的身影,秦水寒放下茶杯看向堂外,不动声色的搜寻朱天画的身影。只见一个裹着头巾贴着络腮胡的男子对他使了个眼神。 秦水寒舒了口气,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赵大牛,承诺过护他妻儿安全,自己必然得做到。 堂内氛围怪异。 个个都是人精,波澜不惊一派祥和。 秦哲回到座位,神色稍霁。 刚才出门便找到关盛,他立马下令关盛即刻回府杀了这小厮的妻儿! 就让他们和母后宫中的小宫女一起死! 不,马上死! 珍绾已经猜到几分,看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之这个太子指定的证人是作废了。 “既然如此,本案已无必要再审,林氏无罪释放。” “不行!” “不可!” 秦哲和林依同时叫出了声。 景兰和珍绾均微微一怔。 沈忠的情绪并没有那么高昂,看着刚才尸体放置的地方似乎有一滩液体,他心中不是个滋味,他想回宅子。 不过这个场景,又发生了什么? 沈忠转动着黄豆大小的眼睛,心想太子和林依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水寒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一旁毫无存在感的陈笙,他沉下眉头绷紧嘴唇。 这个畜生还没收拾! “太子殿下,请问还有何事?” 毕竟是太子,珍绾沉了沉声先询问他。 秦哲瞪着林依悠悠说道:“当日在父皇面前,林二小姐亲口承认是她杀了人,不管那是谁的尸体,杀人总得给世人一个交代。” 这是他唯一可以抓到的把柄。 林依一时语塞,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三哥,那日我也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三哥可以冲着我来,林依不过是为了护我,故意说是她所为。” 秦水寒冷冷的看向秦哲,把林依在父皇面前的话学了一遍。 林依心头一热,这个秦水寒怎么就学自己说话。 一阵沉默。 “珍大人,不如听听林二小姐有何要说?”景兰打破了堂上的沉寂。 “林氏,你可有何异议?” “珍大人,刚才陈大人的那份文书,涉嫌污蔑寒王,请珍大人明察秋毫。” 她冷冷的看向秦哲,既然文书中说是秦水寒杀了沈丁绝,十有八九是出自这个混蛋之手,幸好在自己没被打死之前秦水寒能赶到地牢。 要是自己死了,岂不是失去一次讨伐秦哲的机会。 林依越想越气,她侧了侧身,不由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屁股废了! 死女人!秦哲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真想向林依砸去。 珍绾看着刚才没收的文书,心里一阵暗笑,原来林二小姐是急着为寒王打抱不平。不过,也刚好此机会整治一下这个陈笙,日日浑浑噩噩,拿着俸禄不做实事,更何况他也不想想打的是谁! “陈大人,这份文中里写了寒王指使林氏杀害沈丁绝,你可有何证据?” 陈笙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魂在哪里,堂上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无关。 他的脑中只有自己完蛋了这一个念头。 “陈大人?” 众人都把目光向他投去,这人耷拉着脑袋两眼无神,像个死物。 陈笙似乎感觉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他立马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看向秦哲。他确实没有脑子,一心想着让林依认罪,都没有仔细推敲文中内容。 可这是皇后指使,自己如何能说! “陈大人,你可知冤枉皇子是什么罪?” 秦哲珉了口手中的茶杯,发觉杯内的茶水一滴不剩,早被自己拨散到了地上。 “陈大人,你可知冤枉本王是何罪?” 秦水寒阴翳的眼神盯着陈笙,在他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 陈笙哭丧着脸,没想到林依不过是一位皇子用来对付另一位皇子的棋子,可惜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呢?升官晋职不说,没想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他肠子都悔青了。 “微臣…微臣领罪。” 珍绾皱了皱眉,果然刑部的脸都被他丢尽了,罪名都没定就开口领罪,他扫了一旁作记录的小御史,只见他拿着毛笔不知如何落笔。 秦哲扫了一眼秦水寒,满意的冷哼一声。 林依心中问候了秦哲好几遍,她又对陈笙翻了个白眼,不相信眼前这智商着急的傻子可以写出如此严谨的文书。 “珍大人,这份文书,是不是出自陈大人之手还很难说,请珍大人秉公办案。既然陈大人也是刑部的人,拿出日常的笔迹稍加对比,便可得知真伪。” “你…你!” 陈笙顿时气绝,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秦哲冷冷的盯着林依。 牙尖嘴利! 不过幸亏他留了一手,那字迹就出自满脸笑容给自己行礼的小宫女。母后还以为自己看上了她,怎么可能! 就是一个只会傻笑的蠢女人罢了。 秦哲舒了口气,幸好在折磨她之前让她写了那份折子。 又是一阵沉默,众人纷纷猜测这字迹到底出自谁之手。 林依咬着牙像哈巴狗似的迅速爬到陈笙身旁,猛地掐住他的人中。 不醒也得醒! 只见陈笙呜咽了一声,渐渐醒了过来。 “珍大人,还麻烦您接着审。” 林依又挪了挪位置,此时的她屁股疼得快要晕厥。 众人表情各异,这个林二小姐真不是省油的灯。 秦水寒坐立不安的盯着她,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真怕她下一秒就晕过去。 “陈大人。你可还有话说?” 珍绾又拍了下惊木。 景兰自然看得明白,陈笙必是受到太子一派的指使,珍大人就算有秦水寒撑腰,这事此时也不适宜深究。 “太子殿下,寒王殿下,珍大人,你们看这陈大人,不如让咱家将他押入天牢,向圣上说明情况等候发落,诸位觉得如何?” 景兰出来圆场,秦水寒也没再说什么,此时他只是担心林依,想快点将她带走。 “如此便麻烦大监了。” 话音未落,秦水寒已经跨到林依身旁,一把将她抱起退了出去。 60 上药 “呜…寒王,你放我下来,你这样抱着…屁股更疼…” 林依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她觉得屁股被打的地方好像伤口和衣裙粘连在了一起。刚才那一抱,衣裙一抽,伤口愈加撕裂般的疼痛。 秦水寒立马把她放下,看着她满头大汗,一时不知所措。 林依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以龟速往大门口挪动。 几十米的距离,犹如登天。 远远看去,两人仿佛静止不动。 秦水寒的眉头拧成了井字,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这样挪动要走到何时? 此时的林依喘着粗气,额头密布着一层汗珠,虽然一点点的动作都钻心的疼,但她心中十分安定。 牢狱之灾,总算平安渡过了。 这就是痛并快乐着! 秦水寒领悟到不能让她屁股受力。 “林依,停。” 他像叉着一具僵尸似的从腋下举起她,运起轻功飞到马车旁。 马车旁的玄风扶住脚踏,碧月也早已拉开窗帘。 未来王妃终于回来了! “玄侍卫!碧月!” 林依虚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欢快,她心中满是见到亲人的喜悦。 秦水寒小心翼翼的把林依支上了马车。 “寒王,能帮我叫畛大夫来吗?我记得和他一起改良过一味跌打损伤药。” 秦水寒点了点头。 “玄风,回府。碧月,你去医馆把畛时临找来,让他带上铁打损伤药。” 两人颔首领命。 碧月放下车帘便一展轻功,疾速向万古医馆赶去。 马车内,林依趴在椅子上,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 秦水寒紧张的抱住她的肩膀。 “我,我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林依伸出小手摸了摸秦水寒的脸,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秦水寒立马紧紧抓住她的小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寒王,我不行了…你接住我啊…” 还没说完,林依像只哈巴狗似的倒在秦水寒的腿上。 再睁开眼时,果然躺在景涵阁的大床榻上,林依侧了侧身,摸了一下被裹得高低不平膈应得慌的屁股。 畛大夫是喝高了吗? 怎么包成这幅德行,她实在不敢恭维。 “碧月!” 守在门口的碧月立马推门走了进来。 “畛大夫是怎么了,怎么伤口包的这么杂乱无章?” 碧月面露难色,林依哪里知道在她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秦水寒不允许畛大夫给她包扎,又怕别人弄痛了她,非要自己动手。 结果就是一个没有包扎经验的王爷听着专业大夫的指导,满头大汗完成的杰作。 “是主子帮王妃包扎的…” 碧月只听到林依淡淡的“噢”了一声,完全没有看到她表现出任何羞涩之情,不禁纳闷不已。她想起玄风和自己说过林二小姐是主子最大的对手,果不其然,完全不按常规出牌。 “寒王来了,我得好好教他包扎,这技术不行。” “……” 秦水寒处理完公务立马赶到景涵阁。推开门,看到林依趴在床榻上翻着书,他走过去问道:“伤口如何?怎么不好好休息,看什么书呢?” 看到秦水寒来了,林依随即把书合上,她咧嘴笑道:“伤口好多了,就是不能动。对了,寒王可有什么推荐的书给我看看?趴在塌上太无聊了。” 《四史》,秦水寒扫了一眼林依放下的书,一般女子不会看如此生涩的书籍,他盯着封皮问道:“这本书好看吗?” 林依想也不想的说道:“还凑合。” “……” 这可是《史记》《汉书》《后汉书》和《三国志》的合集,到她口中竟然就只是“还凑合”! 林依不懂历史,但作为一名正统的炎黄子孙,九曲回肠,勾心斗角,她还算是信手拈来。以史为鉴,对她而言没什么意义。 她看秦水寒没什么反应,便换了个话题。 “寒王,你觉得陈笙的背后之人会是太子吗?” 秦水寒敛了敛神,他觉得能在皇宫内出手,未必是太子,更有可能是皇后,可惜已经捅到父皇那边,他也无法出手,不过风影阁的飞书来报,陈笙有两个儿子,他已经派人去挑断他们的脚筋,顺便赏他们几十大板。 不死也是废人。 “可能是别人。” 他心疼的拍了拍林依那孱弱的肩膀。 “你受苦了。” “不不,都是我的错,为了图一时之快,千里迢迢的把沈丁绝送回来,让你也犯险了…” 两人一阵沉默。 “寒王,下次你的字写小一点,那个墨水太难吃了。” 秦水寒嘴角一抽,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许乱说,这种事情不许有下次!” 林依微微一怔,也对,她也不想去那什么地牢了,这种经历人生一次足矣! “我教你包扎。” 林依嘿嘿一笑,眼中尽是狡黠。 “你这包扎水平太差,以后怎么给别人包扎!” 秦水寒一脸懵圈,自己堂堂寒王要给谁包扎? 林依斜睨了他一眼,她只是单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学会应急手法,却忽视了在古代秦水寒可是尊贵的皇子身份。 看着他呆萌的样子,林依也一脸懵圈。 大眼瞪小眼。 “你先帮我换药?” 林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估计只有林依才能这般肆无忌惮的差使自己,秦水寒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怎么会对她的话唯命是从。他撩起她的衣裙,看着她雪白的肌肤,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你就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 秦水寒借着抱怨掩饰呼吸中的一丝凌乱。 林依想了想,自己不是没有矜持,而是人命关天,关键时刻哪里还有性别之分。 躺在病床上,不过是一具高等生物的躯体而已。 “寒王,人命关天,不是我不想矜持,是你没见过急救室——” 不经意间就说出了现代词汇! 林依傻愣愣的看着秦水寒,他肯定听到自己说了什么。 “急救室?” 秦水寒抹药的手停了下来。 林依有些恍惚,那是曾经多么熟悉的地方。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寒王,你上过战场,应该知道时间就是生命,救人就是争分夺秒,其实没有男女之分的…” 秦水寒略有所思,继续帮林依上药,他尽可能小心的不触碰到伤口,但还是能感觉到她疼得不自主的抽搐。 看着她单薄的身子骨,秦水寒不由沉思起来。 林依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她虽柔弱,但此时却可以坚强得一声不吭,看起来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女子,但时不时会说很多颠覆世俗的言语。 “寒王,包扎的时候,纱布要展平,你勒得有些紧了…” 秦水寒收了收神,立马调整纱布的松紧。 包扎好后,林依侧过身子,捡起地上的纱布边角料。 她撸起秦水寒的袖子,边包扎边教道:“你看,正确的包扎方式是这样,展平,边缠绕边固定,角要拉紧。” 她娴熟的裹了一圈,最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秦水寒低头看去,只是个简单的包扎,她确实包得有模有样。 做其他事都粗枝大叶的她,为何涉及医术就如同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似的娴熟稳重? “这是在哪里学的?” 林依莞尔一笑,她知道这样做会暴露更多,但她更加希望他能学会这些技巧。 “秘密。” 她支着脑袋调皮的看着他。 秦水寒也弯起了嘴角,谁让她是林依呢,自己一点辙都没有。 林依安心在寒王府养病,到了第三天,她终于可以坐起来了。幸好和畛时临改良了跌打损伤药的配方,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只是第一个试验小白鼠竟然是自己,总让她觉得有些不爽。 在她休息的这三日内,秦水寒和秦明帝据理力争。 “父皇,有人公然在皇宫的地牢内私自用刑,您不觉得应该严惩不贷?” 秦明帝皱了皱眉,他也感到意外,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这等事情。 他眼皮半阖,金铠胄卫呢? 为何发生这种事都没来传报! 秦明帝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随口道:“自然是要严惩。” 谁知此时景兰急冲冲的走了过来。 “启禀陛下、寒王,陈大人已经在天牢里撞墙自尽。” 才刚下了道圣旨就自尽了? 秦明帝拧起了眉头,好个陈笙! 两人一阵沉默。 “寒儿,你觉得是谁指使的?” “回禀父皇,儿臣觉得是皇后娘娘。毕竟在这皇宫之内,敢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地牢,还不怕留下证据的只有皇后娘娘。” 秦水寒扬着头说得毫不留情。 不过看着秦明帝不置可否的表情,秦水寒相信父皇肯定也猜出谁是幕后之人。在这皇宫之内,能如此行事,又和林依过不去的除了秦哲的母后皇后娘娘,还能有谁? “儿臣可说错了?” 秦明帝没有接话,自己心知肚明,他又打量了秦水寒一眼,冷厉的眼神满是霸气,自己在他这个年龄似乎还没有这个风姿。 也许这个五子才是未来的天子。 良久,秦明帝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另一边,林将军府也是鸡犬不宁。 沈茹之听到林依杀了沈丁绝的传言,她怒气冲冲的去找林卫夫。 “这就是你和那个人生的好女儿!” 到底是自己的侄子,血浓于水。沈茹之不敢想象,林依那个贱人竟然杀了沈丁绝。 林卫夫皱了皱眉头,起初自己听到流言之时,也是心里一震,依儿怎么可能杀人?他的脑中浮现出那张酷似萧素的脸,同样的精美绝伦,只是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要将自己看穿。 依儿曾经说过沈丁绝对她不轨,难道是真事? 他面露难色,如果是真事,林依竟然杀了他? 林卫夫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这个女儿,上次出征回来还会唯唯诺诺的躲在自己身后,柔声的叫着“爹爹”,而现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感到一阵困惑,现在的林依说一不二,满眼睿智,甚至还会医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以目前的身份,在寒王的帮助下,依儿完全可以对沈丁绝下毒手。 只是皇上都没有追究,自己又能怎么样。 沈丁绝死不足惜,可惜自己的兵符何去何从? “卫夫!你怎么一声不吭?” 沈茹之咆哮起来。 “还有,我们的女儿,你到准备怎么样?” 林卫夫深深的叹了口气,自从失去右臂,一切都大不如前了。自己只是个失势的中将军,焕王怎么还可能看得上林府,现在就只能靠依儿高攀寒王了。 “依儿的事,不可胡说,你看圣上都没有追究,怎么能说是她杀人。” 林卫夫又叹了口气,前几日收到寒王传来的口信,依儿在他府上小住。对此他也不再阻拦,这个女儿可是连皇上都会召见的人,况且也定下了婚期,只能随她去了。 但是萱儿,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回想大朝会那日,文武百官齐上朝。林卫夫特地在皇宫内等待秦焕,却没想到秦焕直接绕道而行,对他避而远之。 “我去一趟焕王府。” 61 母子 文华殿。 秦明帝摆了摆手。 晨轩立马会意,遣散了面前的宫廷乐师。 “锦銮宫。” 不一会儿,晨轩便准备好了行头。 “摆驾锦銮宫。” 一行人抬着御轿,浩浩荡荡的向锦銮宫行去。 对于秦明帝的到来,甄蔷并不意外,只是心中无比自嘲。她知道他因何而来,却没想到夫妻见面完全是因为公事。 甄蔷挂着淡然的笑容,屈身行了一礼。 “妾身拜见陛下。” 秦明帝瞥了她一眼,直接坐到玉椅上。 “皇后可知朕的来意。” 甄蔷垂着眸,自责道:“妾身知道。妾身教导无方,哲儿惹陛下生气了。” 秦明帝不置可否的看着她,虽然这张脸已容颜不再,但到底也是一张曾经宠幸过的脸,没想到甄蔷的眼角也爬上了如此繁重的细纹。 自己是有多久没来锦銮宫了? 甄蔷亲自沏了杯茶奉上。 “这是妾身晒制的岩茶,陛下您尝尝。” 秦明帝接过茶,扫了一眼她的身姿,依旧婀娜摇曳,比起韩蓉雪,倒是保养得当。他轻抿一口,微微带些咸味,还有一股清香,这个味道不错。 “嗯。” 秦明帝略显满足的哼了一声。 甄蔷弯起嘴角静静的看着他,其实她压根就没有晒什么岩茶,只是知道秦明帝喜欢咸味的东西,直接让侍女加了些盐。 不过此盐并不是寻常的官盐,而是哥哥甄巍志托人带入宫的海盐。 “陛下,妾身愿意和哲儿一起领罚,不过妾身也希望陛下能高抬贵手,不要责罚太重。哲儿并不是想和寒儿争宠,只是得知寒儿伤害了娄副丞相的儿子,才想为心上人出一口气。” 甄蔷一副子不教母之过的样子,腰杆笔直的跪在地上,她秀眉微颦,配上恬淡隐忍的神情,到是一位端庄大方的皇后。 见她如此识大体,秦明帝心中一动,当初太后也是看中她的这份娴淑典雅,才非要立她为后。如今看来,太后的眼光还是十分正确。 “蔷儿,朕不是来责罚哲儿的,而是想问你陈笙是怎么回事?” 甄蔷心中一喜,既然唤自己名字,看来这套表演还是奏效了。 “陈笙?刑部的陈大人?” 她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随即又恍然大悟的说道:“陛下怀疑妾身和陈大人有染?” 秦明帝顿觉无语,陈笙相貌平平,年纪也不小,他还不至于怀疑甄蔷的眼光。 “寒儿要娶的林府二小姐在地牢内被陈笙用刑。” 甄蔷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不,陛下,肯定和哲儿无关,哲儿不会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秦明帝的黑眸直愣愣的盯着她,他知道女人都会演戏,他想看清是真是假。 “朕不是说哲儿,而是问你。” 甄蔷继续演戏,她捂着心头不解的问道:“陛下怀疑妾身指使陈大人去伤害林府二小姐?” 两人目光交汇,甄蔷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 “妾身怎么可能会去伤害林府二小姐!” 她拿出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继续哽噎道:“后宫都知道那位林府二小姐治好了韩姐姐的嬷嬷,还听说她温柔可人,要不是和寒儿有了婚约,都想恳请陛下赐婚给哲儿。陛下,林府二小姐的医术如此高明,妾身也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找不到好的大夫…都想招她进宫一见…近来妾身总觉得气虚胸闷…” 见她说得这般委屈,秦明帝也有些语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林依救治齐嬷嬷的那一幕,不过那日他并没有看到林依如何救治,只记得林依拿着个奇怪的东西刺向齐嬷嬷的胸膛。 他知道林依医术高明,但并不在乎她的死活。他相信自己正值壮年,不想承认自己老去的事实。 忽然他有些走神,在外修行的贺顶真人何时回宫? “陛下!您真的冤枉妾身了……” 秦明帝收了收神,起身扶起甄蔷。谁都想长命百岁,甄蔷的小心思也没有错,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朕没有怪你,蔷儿何出此言。” “陛下口中不说,妾身心中明白。方才陛下神情狠戾,就是想来兴师问罪,妾身对寒儿也是十分怜爱,他的母妃去世得早,妾身怎么可能希望他们兄弟不和!” 甄蔷一副忍着不落泪的样子,看着真的十分委屈。 秦明帝心中叹了口气,虽然甄蔷的嫌疑最大,但也许正是因为她嫌疑最大,反而容易遭人误会。 不过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时间,毕竟林卫夫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他的庶女受到的委屈也不值一提。更何况自己都允许寒儿娶她了。 至于陈笙,就将他满门抄斩,不相信找不到一点线索。 他把甄蔷拉入怀中,安慰道:“蔷儿,朕没有怪你。” “妾身谢过陛下。” 太子府。 秦哲裹了裹自己的大氅,把自己包得严不透风。 “殿下,皇后娘娘口谕,让您最近行事低调。” 秦哲嗯了一声。 只是那声嗯夹杂着呼呼的风声,一旁的关盛并没有听清,他犹豫片刻还是重复了一遍。 秦哲巍然不动,懒得理他,依旧盯着眼前的两人。 两名身强力壮的侍卫正在太子府的偏院挖坑。 这个院子有个特色,树林高耸入云,长势喜人。当然树下的杂草也十分茂密,总是翻新了再长,虽然有些荒芜之感,但又显得生机勃勃。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被扔在一旁。 两名侍卫无奈的叹了口气,殿下又杀人了! 寒风凛冽,他们的耳朵冻得通红,但幸好一直在挖坑,双手并没有冻得僵硬。 不过殿下明明吩咐挖个深坑,说有三具尸体,不知为何如今只有这一具尸体。 尸体显然是位年轻女子,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是惨白,嘴巴被切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看上去整张脸十分的不和谐,她瞪着大大的眼睛,配上血盆大口,说不出是瘆人还是诡异。 整张脸就就只剩下了一张嘴巴。 “殿下,您看这个深度可以吗?” 挖坑的田青小心的注视着秦哲的口型,风太大,他怕自己听不清指示。 秦哲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他看向一旁的尸体,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爱笑,自然要让她笑着离世。至于被切下的十指,无非是因为她写了那份文书。 手很漂亮,写出来的字也漂亮。 她叫什么来着? 秦哲已经忘了这名小宫女的名字,反正母后也不在意她的死活。 扑通—— 侍卫把尸体扔了下去。 看着他们吭哧啃哧的埋土,秦哲觉得浑身舒爽。自己才是未来的天子,他才不会像秦水寒那样蠢到被人抓住把柄!不出十日,这块地又会冒出新芽,依旧将是一片绿油油的草丛。 自己的地盘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哲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踩在刚刚掩盖好的土地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人跟着他往书房走去。 树林中有个黑影闪动,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一进屋子,秦哲脱下大氅狠狠的盯着关盛。 “本宫耳朵不聋,不要重复第二遍。” 关盛立马颔首应诺,他知道今日殿下心情不好,可惜自己还没有查出那对母子是如何逃走。 “属下该死,那对母子,属下…” “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处理了。” 秦哲冷哼一声,这件事输了就输了,至于那个赵大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关盛心中叹了口气,两名伺候的侍女,一位看守的小厮。 三条人命,杀的人多了,他也麻木了。 只是院内养的猛虎,似乎也吃不动尸体了,而且那老虎越看越像大猫,肚子已经肥得快要蹭到地面。 62 回林府 看着手中的火漆筒,秦水寒的心里说不出的恶心。 不仅自家院子埋尸骨,侍卫庭院还养老虎,秦哲真是好手段! 秦水寒记得秦哲娶了三位侧妃,难道就不怕吓到她们?他又想起林依杀了沈丁绝的一幕,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太令人心疼,他不想在她面前杀人。 突然他又阖了阖眼,秦哲的女人,与自己何干! “小七,怎么看?” 秦水寒把手中的密函扔了过去。 秦奕接住密函迅速看了一遍,不由吐了吐舌头,他后悔刚才吃那么多黄焖羊肉,密函的内容着实令人反胃。 秦哲真是重口味! “五哥,今年年初的狩猎,秦哲打了一只老虎,他还把老虎肉分给了我们几位兄弟,你吃了没?” “没。” 秦奕十分后悔,他让厨子烹饪了,那肉不太好吃,说不出的味道,难道是尸体吃多了? 秦水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也懒得落进下石。 “你觉得他院中埋的何人?” 秦奕收了收神,他不明白秦哲处理尸体的方式为何如此多元。 掩埋和喂食有区别吗? “五哥,秦哲的心思不太好猜,其实可以全部埋了,或者都喂…老虎…” 他们不是变态,自然无法理解变态的心理。 “掩埋的尸体是秦哲亲自盯着,也许他和那尸体有什么过节。” 秦水寒想起朱天画的汇报,关押那对母子的附近还有一名女子,看服饰好像是皇宫的侍女,只是嘴巴被切了硕大的口子,让人不敢直视。 那名宫女说了不该说的? 真狠!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五哥,让芸汐去查一下宫中的宫女?” 芸汐是秦水寒和秦奕安插在母妃身边的密探,不到逼不得已,并不会给她安排任务。毕竟皇宫不比外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非常容易被悄无声息的抹杀。 “此事不急,父皇肯定也关注此事。” 景涵阁。 林依好几日没见到秦水寒,好不容易昨天见到了他,还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公务如此繁忙还要照顾自己,人都瘦了一圈。 林依放下手中的书籍,心里总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不过一想到再熬一段日子就可以成亲了,她心里美滋滋的。 一定要好好学习礼节,争取给他一个惊喜。 “碧月,我想先回林府,你知道寒王在哪里吗?” “主子不在府上。” 林依长长的嗯了一声。 “那我给寒王留个书信,交给吴管家就回府。” 碧月动了动唇,想到主子让自己听从林依的指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她去内廷找犁尚,准备护送林依回府。 没想到刚到林府的大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的下人个个都愁眉苦脸。 一问,原来是林萱儿在府内大发脾气。 林依低头沉思片刻,林萱儿的肚子应该是藏不住了,看来秦焕还真不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她也不想撞上枪口,立马拉着碧月悄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刚回到自己的闺房,林依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塌上。 啊—— 一声尖叫回响在闺房之中,林依反射性的滚了下来,屁股还没完全好呢… “小姐!” 碧月赶忙冲过去扶她起来。 犁尚探入脑袋一看,只见林依像只小狗爬在地上。 “别!” 林依抬起一只手对碧月做了个勿靠近的动作。 “屁股疼,我慢慢起来。没事!” 林依轻轻晃动屁股,又扭了扭腰肢。 这个样子真像摇尾乞怜的小狗。 犁尚赶忙退了出去,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未来王妃的举动总能颠覆他的三观! 林依慢慢的爬了起来。 看她这副样子,碧月忍俊不禁,这个未来的女主子,霸气的一面都能赶上自家王爷,但弱智的一面,完全就是个孩子。 日子总算恢复了平静。 林依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心养伤,不过她好奇怎么教礼节的嬷嬷都不来了,明明还没有学完整套流程。 “碧月,陈嬷嬷和李嬷嬷怎么都不来了?” 她盯着眼前的茶具,随手练习奉茶。 碧月皱了皱眉,不知如何开口,犁尚前来传话,主子命令不让未来王妃学习礼节。那些嬷嬷早被秦水寒打发走了,说是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学什么礼节。 他不需要她学礼节,即使什么都不会,也是未来的寒王妃。 见碧月半天没有反应,林依狐疑的抬起头看向她。 “和寒王有关吗?” 碧月连忙摇头,这些日子,她看得出林依学得认真,虽然她也很诧异林依竟然什么礼节都不会。 “成亲的礼节不繁琐,小姐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嬷嬷说不用学了。” 这话是真的吗? 林依晃了晃脑袋,她记得李嬷嬷说走路必须走出轻移莲步、婀娜多姿的样子,那个步伐,就算打死自己也走不出那种感觉呀。 怎么就不用学了呢? 她又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不挑战自己不擅长的事。 这天,林依正在练习礼仪,林萱儿终于把怒火烧到她的院子。只见碧月站在门口,冷眼盯着林萱儿,摆出一副阻拦的姿势。 “我…我找二妹。” 林萱儿知道碧月武功高强,可是自己也是走投无路,不得已向林依寻求帮助。 听到林萱儿的声音,林依犹豫片刻,还是起身撸了撸裙子,款款走到门口。 “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心草阁了?” “我,我是来问问你…你怎么让寒王娶你的。” 林萱儿心里委屈至极,她知道父亲为了自己的事,近日去了焕王府。只是回府后,远远就听到书房里传来砸摔东西的声音,就算她再傻也猜得出,焕王肯定是没有答应娶自己。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后悔,为什么轻易的就把自己交给了焕王。然而这个庶出的妹妹,三番五次在寒王府过夜,寒王竟然以正妃的礼节前来提亲。 她觉得太不公平,为什么自己这个嫡大小姐,竟落到如此地步! 看着林萱儿微微凸起的小腹,林依皱了皱眉,要是发生在自己的闺蜜身上,她肯定直接上门找秦焕算账了,而且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可惜林萱儿不是自己的朋友,古代也没有流产的条件。 至于为什么寒王会娶自己?其实林依也不清楚,只是她感觉得到秦水寒对自己的真心,对自己的呵护,她愿意相信他,嫁给他。 不过看着林萱儿这副样子,林依也不忍心去嘲讽她。 “姐姐,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林萱儿突然大叫一声,完全不顾站在一旁的下人,嚎啕大哭起来。 “二妹,你能不能帮帮我!让焕王娶我!” 真是病急乱投医! 林依欲哭无泪,自己又不是秦焕什么人,怎么使唤得了他! 她赶紧安慰道:“姐姐,你不要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先别哭,我们从长计议。” 听到“孩子”二字,林萱儿像疯了似的,拼命敲打自己的肚子。 在场的人均吓得愣在了原地。 林依眼疾手快,立马拉住她的手。 见林依出手,碧月也迅速扣住林萱儿的另外一只手。 “你们放手啊…我不要这个孩子…” 林萱儿哭得撕心裂肺。 林依到底于心不忍,她叹了口气说道:“姐姐,要不我陪你去趟焕王府吧…” “真的?” 林萱儿木然的盯着林依,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的初衷只是找个地方发泄,也知道林依的院子里有武功高强的丫鬟,可是她不在乎。这些日子内心饱受煎熬,生活里充斥着哀伤与惆怅。 自己都不想要这个孩子,还会害怕林依的侍卫?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庶出的妹妹竟然提出陪自己去焕王府。 林萱儿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林依面露难色,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平心而论,她不想见秦焕,自从上次他和太子联手算计自己,提及他就觉得一肚子气。只是目前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林萱儿做出傻事,万一真的流产了,那可是一尸两命的大事。 “姐姐,我只能陪你去焕王府上,其他的事,就看你自己怎么说服焕王了…” 林依知道林卫夫和沈茹之不让林萱儿出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她去见一下秦焕。 当然秦焕见不见她们,她自是不能保证。 林萱儿欢天喜地的叫丫鬟赶紧给她梳妆打扮,仿佛只要见到秦焕,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林依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嫡姐真是可悲。不过她也立马回到闺房梳妆了一番,此次前去,自己是以寒王未过门的妻子身份,而非林府二小姐的身份拜访。 “碧月,你叫犁尚伪装成小厮,陪我们出府。” 林依见碧月眼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又立马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林萱儿有些可怜,肚子都明显了,秦焕还不给她个交待,我知道你不喜欢秦焕,这次就算帮帮忙呗…” 碧月语噎,其实她对秦焕并没有太多意见,那次见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林依,她也能感觉到秦焕的真心。但毕竟林依和主子两情相悦,那样的手段实在不耻。 “小姐,您不要这么说,我对焕王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犁尚刚刚离开,可能已经向主子汇报去了…” “什么,这种事情也要向寒王汇报?” 林依震惊得合不拢嘴。 不过是见个秦焕罢了,虽然她也担心碰到意外,但这次是正大光明的登门拜访焕王府,想必那秦焕也不敢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 林依长吁了一口气,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温室里的花草! 63 拜访焕王 金锁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低眉顺眼的等在林依闺房门口。 “小姐在大门口等二小姐,请二小姐慢慢来。” 林依勾了勾嘴角,以前林萱儿的丫鬟都是颐指气使的样子,现在竟然还会“请”自己,真是今非昔比。 看来做人还是得凶狠点,免得人善被人欺。 不过看到那位不识抬举的赶车小厮,林依踩住他扶着的脚踏,突然冷言道:“好好赶车,姐姐的身子金贵,你敢伤了她我让你好看。” 小厮头也不抬的直点头。 马车内的林萱儿感慨万千,没想到林依竟然这般关心自己。 她立马往边上挪动了几分,愧疚的说道:“有劳妹妹了。” 林依轻笑一声并未接话。原身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和这个大姐共同出行。 都说血浓于水,但实际上血缘关系又算得上什么,在现世的那个妈妈,不也是对自己不闻不问。 林依的心情有些低落。 马车一路前行,车内一片静寂。 林萱儿有些忸怩不安,毕竟她从小到大一直欺负林依,却没想到这个庶出的妹妹竟然会提出陪自己去焕王府,这种感觉十分怪异。 见她一副拘束的样子,林依也懒得理会,不过因为自己的屁股还没有完全好,她也忸怩着身子不停的变换坐姿。 总算到了焕王府。 这是林依第一次来,她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 到底是皇子的府邸,看起来和寒王府一样豪华贵气。 不过寒王府邸的整体颜色略深,大气之中显得更加沉稳,而焕王府却有几丝暖调,显得富丽堂皇。 焕王府的管家一见到马车,马上认出又是林府的人来登门,但是没想到从马车里下来几位女子。 定睛一看,一边是林大小姐和她的丫鬟,她身旁的小姐和丫鬟是谁? 见到焕王府的管家,林萱儿立马跑到他的跟前,自己终于来到了焕王府。 “郑管家,还请通报焕王,萱儿和妹妹登门拜访。” 林依也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 “这位管家,我是寒王未过门的王妃,还望您通传一声。” 这个介绍是什么意思? 郑管家微微一怔,又仔细打量了林依一眼。原来她便是林府二女,还是寒王未过门的妻子,果然是个倾城的美人。 他立即向王爷通报。 “王爷,林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就是那位寒王未过门的王妃,前来拜访。” 秦焕立马停下挥剑,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刷的把剑插回剑鞘扔给了一旁的阵飞。 寒王未过门的王妃?! “没过门就还是林府二小姐!” 郑管家不由一愣,王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为何这般不悦? 阵飞瞥了一眼管家,王爷这段时间一直不开心,虽说每天都让自己陪着练剑,但他觉得王爷只是气没地方出,想找人出气罢了。 练来练去也不见得剑术有什么提升,他实在不明白王爷为何那么在意那位林府二小姐。 “带她们去正厅。” 秦焕扔下这句话便一脸不悦的回到自己的卧房,无论怎么说总得先沐浴换下这身练功服。 林依和林萱儿被带到正厅,左等右等不见秦焕过来。 林萱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好不容易出府来到了这里,难道是焕王不肯见自己? 她委屈巴巴的瞅着林依,谁知林依只是悠闲的欣赏正厅的摆设。 琥珀色鎏金、清光色鎏金、朱红鎏金,这些奇奇怪怪的大摆设瓶都是金! 林依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秦水寒的屋子里没有这么多夸张的东西,这扑琳扑琳的色彩都让她怀疑秦焕是不是欧洲混血了,没有一丝中国文化的传承。 果然审美是个玄学。 “依儿,萱儿。” 秦焕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他的视线立马落在了林依身上,头发垂落在身后,一支简约精致簪的碧玉珠花簪随意的插在小发髻上,翠纹绣花袄配上素雪娟裙,真的很美。只是整体颜色不够艳丽,秦焕欣赏的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林依的服饰比以前华丽了许多,他皱了皱眉,这些改变似乎都发生在认识五哥之后。 果然女为悦己者容,他有些失落。 林依不太喜欢他的表情,没那么欠揍,但就是觉得不妥。 她白了秦焕一眼,转身看向林萱儿,谁知这个嫡姐正一脸花痴的盯着秦焕。 秦焕身着月白色牡丹纹长袍,乌黑的头发梳着随意的发髻,套在一个精美的青玉发冠之中,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青木香。 林依摇了摇头,打扮满分。只是她对秦焕的外表一点都不感冒,且不论人品,就是外貌再帅也帅不过自己的男神。 “姐姐,焕王来了。” 林依无奈的喊了林萱儿一声。 林萱儿终于收了收神。 “焕王…萱儿今日来,是…” 她结结巴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真有科学依据。 见林萱儿这个样子,林依实在看不过去,本来就没那么聪明,现在更是让人着急。 “焕王,姐姐怀了您的孩子,您就这么忍心让她没名没分的在林府待产?” 单刀直入,言简意赅。 秦焕眼神一沉坐到主位,示意她们也坐下说话。 他怎么会不知道林萱儿的来意,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装作不在府里,省的面对她的哭诉。 只是林依也来了,便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想见她的心情。 他又看了林依一眼,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但上次尴尬的分别始终让他牵肠挂肚。之后又听说她在皇宫地牢被用刑,他决定再也不和秦哲联手。 “依儿可好?” 林依一脸懵圈的看着他。 问自己好不好是什么鬼?搞得好像是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似的。 “听说在地牢…” 秦焕垂着眸抿了一口茶。 林依微微一愣,原来是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见林萱儿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看来自己被用刑的事也不是所有人知道。 不过秦焕好歹是皇子,宫中的消息肯定比一般人灵通。 她侧了侧屁股,不想回忆那一幕。 “谢谢焕王关心,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姐姐。” “萱儿在娘家待产,本王自是放心不过。” 秦焕始终带着不愠不火的微笑。 他幽幽的看着厅外的青石板路,要是自己的人生能像门口的路一样顺畅就好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夺取太子之位,但为了自己的人生,他愿意卧薪尝胆搅入夺嫡的浑水。 所以就算他要娶妻,也不可能以正妃之礼迎娶林萱儿。 林依气急,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看了一眼林萱儿,这是她要嫁的男人,没结婚就这么推三阻四,真嫁到焕王府会有好日子吗? 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是林萱儿的选择,她决定不再多嘴。 林萱儿一脸委屈,没想到秦焕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觉得心灰意冷。 “焕王…你就没有想过娶我吗?” 秦焕看了她一眼,对于林萱儿,他虽然没有那么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只是每当看到她,总会想起林依,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让他抓狂。 他知道林依这样的女子,外柔内刚,得不到她的心,就别想得到她的人。 他又回想起林依拿着银针抵着脖子的一幕。 宁死不屈的样子竟是那般决绝。 他叹了口气,又扫了一眼林依,只见她坐在那里愣愣的发呆,完全没有注视自己。 “萱儿,本王肯定会娶你,只是时机未到。” 秦焕打了个太极,毕竟怀着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想做得太绝。 林萱儿正要问追问何时娶她之时,郑管家走了进来。 只见他走到秦焕身边小声说了句“寒王来访”。 林依心中一怔,随即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赶来接自己了。 这个微笑全部落入秦焕眼中,他眉头紧皱握了握拳。就算知道秦水寒是来接林依,也不能阻止他进来,他无奈的向郑管家点了点头。 秦水寒大步跨入内厅,眼神直接落在林依身上。 见到他来,林依立马起身迎了过去。 她看着他,莞尔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水寒也勾了勾嘴角,一把揽过她的纤腰。 “六弟别来无恙。” 秦水寒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五哥,今日来访所谓何事?” 秦焕虽心有不甘,还是问了句自讨没趣的问题。 秦水寒扫了一眼林萱儿,既然林依有心帮她,也就卖她个人情。 “接未过门的王妃。今日就不打扰六弟和弟妹了。依儿,我们先告辞了。” 弟妹?林萱儿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过此时的林依表情复杂,那声依儿着实让她一惊,自己的昵称可不是什么“依儿”。 她回眸瞅了一眼林萱儿。 “姐姐,我们先走了,就不打扰你和焕王了。” 说完,林依向秦焕淡淡行了一礼,挽着秦水寒离开了焕王府。 上了马车,秦水寒阴沉着脸摆起了脸色,他听到犁尚汇报林依去了焕王府,立马结束手头的事务赶了过来。 上次秦焕和秦哲联手设计林依的事,他还历历在目,怎么转眼间这个女人还敢去焕王府。 看到他脸色阴沉,林依自觉心虚,立马低头解释道:“我是陪林萱儿去的,大摇大摆的走进焕王府,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抬起头来。” 林依实在不敢抬头,知道是自己不好,把头压的更低了。 “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看她这个样子,秦水寒突然不忍心再责备她。 他伸出大手抬起她的下巴,直愣愣的盯着她的眼睛,严肃的说道:“不许有下次!” 从他的眼神中,林依看到满满地心疼,她抿了抿唇立马讨好的说道:“寒王让我向西我绝不向东,一切都听寒王的命令。” 又来这招! 看着她这副谄媚的样子,秦水寒哭笑不得,但忍不住一把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林依也乖乖的环抱着他的腰。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行驶的马车里,享受着一路岁月的静好。 马车快要行到林府。 林依突然眼珠一转,她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有些害羞。 “寒王,你可以叫我依依,我最亲的人都这么叫我。” 秦水寒微微一愣,刚才在焕王府忍不住向秦焕秀了一把恩爱,故意叫她一声“依儿”,原来“依依”才是她的昵称。 只是从来没有听人叫过,好像林将军也是叫她“依儿”。 “最亲之人?” 林依笑着点了点头,她的外婆和闺蜜都叫自己“依依”,她很怀念那个称呼,但却不能和他解释。 “我的娘亲。” 看着有些不解的秦水寒,她又继续说道:“你看林卫夫还有…秦焕,都叫我依儿,但他们都不是我的亲人。依依这个叫法,对我而言才是最有意义的。我只希望对我最重要的人这么叫我。” 秦水寒心头一热。 “依依。” 这个称呼只属于她的重要之人,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依依!” “寒王!你怎么这么小孩子脾气。” 林依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哪里还是当初认识的那个冷酷无情、不苟言笑的秦水寒! 64 焕王提亲 看着秦水寒带着林依离去,秦焕的眼中满是妒忌。 要是自己当了太子,登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龙位,是不是就可以把五哥贬到边关,让他永远不得回京城? 他沉了沉眼眸。 或者直接杀了他?! 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对林依如此执着。 仅仅只是美貌? 秦焕不免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不同于林依的素颜朝天,林萱儿到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惜用力过猛,他并不喜欢如此浓妆艳抹。 但不可否认,盛妆下的一张小脸,也是明艳可人。 可惜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焕王……” 林萱儿含情脉脉的地抬起头,带着一丝娇羞,眼中满是对面前男人的渴望。 秦焕静静的看着她,终于知道缺少了什么。 没有灵魂。 过于柔媚,总是一副迎合男人的姿态。 秦焕弯起嘴角,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萱儿,听话,你先乖乖在林府待产,本王一定会娶你。” 林萱儿愣愣的看着他,眼神黯淡下去。 今日若不是林依带自己出来,压根就见不到他。 若是真的有心迎娶,为何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 “焕王莫用诓我,我没有想到你是如此绝情之人。” 林萱儿黯然神伤的盯着大门,想起刚才寒王挽着林依离开的那幕,突然明白那才是真的爱情。 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 突然,她心里升起了一阵恨意,自己是那么的喜欢秦焕,到头来却是自我作践。 她眼角扫到案台上的琥珀色鎏金花瓶,脑袋一轰,操起花瓶就要狠狠砸向自己的肚子。 就算死,也要死在焕王府! 说时迟那时快。 秦焕本能的伸手挡下了花瓶。 当—— 花瓶砸在他的手臂上,一阵生疼。 林萱儿手一抖,手中的花瓶掉落下来,碎了一地。 她恨他,但看到他冲过来拦着自己的那一刻,瞬间所有的恨都消失殆尽。 她抱着秦焕大哭起来。 秦焕心情复杂,他到底不是恶毒之人,无法看到一个弱女子在自己面前做出傻事。 “是我不好。” 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送你回府。过几日便去林府提亲。” 林萱儿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她擦了擦眼泪,瞪大眼睛看着他。 真的吗,自己终于等到这一日了吗? “焕王,你说的…是真的吗?” 秦焕沉默片刻,再不给她一个答复,可能真的会做出傻事。 “萱儿,其实本王一直想娶你,只是母后…并不同意,毕竟林将军…” 林萱儿的眼圈又开始泛红,泪水吧哒吧哒的流了下来。 父亲已经不能带兵打仗了,原来世态真的如此炎凉。 “本王只能娶你为侧妃,你可愿意?” 侧妃? 林萱儿震惊的看着他,本能的拒绝道:“我不嫁!” 秦焕皱了皱眉,都愿意娶她了,还不满足?要不是念在她怀了孩子的份上,他还真的不想娶她。 “原来你只是在乎一个身份,并不愿意和我长厢厮守。” 秦焕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她。 “我…” 林萱儿无言以对,自己明明是嫡出大小姐,却只能做侧妃,将来还会有个正妃压在自己头上,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但是,难道就不嫁了吗?如今的自己还有选择吗? 秦焕看她一脸踌躇,俨然没有了刚才的骄纵,便将她搂在怀中。 “萱儿,我也很想娶你为正妃,你相信我,只是母妃脾气不好,你也知道我舅舅是御史大夫,身为皇子,我并没有太多选择。” 林萱儿一声不吭的靠在他的怀中,听他说得如此真切,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她相信他是喜欢自己,也是愿意对自己负责的。 “我嫁!” 秦焕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心中却在计算正妃之事。 不知母妃和舅舅最近可还顺利。自从上次和舅舅促膝长谈,舅舅就明确表示会在暗中笼络大臣。 自己将来一定会娶个有威望的正妃。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虽然林卫夫没落了,但还有些利用价值。 林萱儿心满意足的在焕王府用膳,刚刚回到林府的林依却要面临林卫夫的问责。 林依才刚踏入林府大门,立马被林卫夫叫到书房。 林卫夫一脸愤怒,劈头盖脸的咆哮道:“你怎么带萱儿出门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 这是真的关心女儿吗? 林依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真关心林萱儿,早就该和秦焕讨个说法,对自己发什么火。 她沉默片刻,毫不客气的回道:“姐姐不过是和焕王见个面,难道父亲想姐姐的肚子大得遮不住,再去找焕王讨说法吗?” “你!” 林卫夫在焕王府吃瘪,本来就一肚子气,听到林依这么顶撞自己,更加怒不可遏。 “你以为有寒王撑腰,我就管不了你了?” 对上林卫夫那双充血的眼睛,林依吓得后退一步。 自己屁股上的伤还没痊愈,身子骨还虚着,实在禁不起折腾,万一林卫夫脑袋搭错甩自己一巴掌,她绝对承受不了。 突然,林依大喊了一声。 “碧月!” 闻声,屋外守候的碧月立马闯了进来。 她站到林依身边,摆出防御的姿势。 林依冷眼直视着林卫夫。 “父亲,依儿累了,先和丫鬟回闺房了。” 林卫夫微微一愣,随即愈加愤怒,气得络腮胡子都抖动不已。 他一步跨到林依面前,挥起了手。 眼看一个耳光就要落下。 碧月瞬间运起内功,将力量集聚到手上,猛的扣住了林卫夫的手腕。 林卫夫一惊,这个丫鬟到底是什么来历? 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可以徒手挡下自己! “你是何人?” 林卫夫垂下了手臂。 碧月默不作声,她是寒王的侍卫,没有必要向林卫夫汇报。 林依阴沉着脸,上前一步,挡在碧月的前面。 “寒王派来保护我的侍卫,父亲可有意见?” 原来是寒王的人! 林卫夫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平息。 罢了,日后还要巴结寒王,这个女儿也算是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他还真没想到寒王对她如此呵护。 林卫夫摆了摆手,示意林依退下。 林府上下迎来了难得的岁月安好。 林萱儿终于不再闹腾。 对于她说的焕王会来提亲,林卫夫只是将信将疑。 但见她一脸喜气,还破天荒的要安心养胎,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再去管她。 沈茹之依旧唠叨个不停,不知女儿为何如此笃定。 “萱儿,焕王真的会来提亲?” “娘,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耳朵没有听出老茧?” 沈茹之舀了一碗鸡汤推到林萱儿面前,她实在想不通焕王怎么又松口来提亲了,那日是林依陪萱儿一起去,不会有何猫腻吧? “那日林依为何会陪你去?” 林萱儿有些尴尬,她不想告诉沈茹之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但没想到瞎猫撞到了死耗子。 要不是林依带自己出府,自己如何见到秦焕! “娘,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们不让我出府,要不是林依带我出门,怎么会知道焕王的心意。” 沈茹之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个焕王能有什么心意,真有心娶她,早就前来提亲了。 不过看林萱儿微微凸起的小腹,现在再抱怨又有何意义! 没想到翌日,秦焕真的带了两箱聘礼拜访林府。 虽然十分简陋,但也算是正式知会林卫夫。 他会娶林萱儿,只不过为侧妃。 看到秦焕登门,林卫夫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那日自己拉下老脸求他迎娶萱儿,秦焕只是一味的打着太极。 为何前几日两个女儿一起登门拜访后,秦焕竟然愿意松口迎娶萱儿? 难道是因为依儿说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二女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只是从何时起变成这样了? 林卫夫叹了口气,看着两箱寒碜的聘礼,连个媒人都没请,他憋了一肚子怒火。 完全不可以和寒王相提并论! 自己的女儿好歹是个嫡出,而且还怀了身孕,怎么可以如此糊弄! 但对方毕竟是位皇子,更何况萱儿这个样子,还有哪家公子会要。 他坐在椅子上,尴尬的陪着笑容。 秦焕看得出他的不满,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林将军,这是舅舅的书信,原本他来给本王做媒,可惜这几日略感风寒,不便前来拜访。” 林卫夫赶紧双手接过书信,焕王的舅舅曹长清可是御史大夫,丞相都得敬他几分。 他有些受宠若惊,侧妃就侧妃吧,这位女婿也是人中之龙。 此时林萱儿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身后是沈茹之老母鸡护犊般的碎烦。 “萱儿,慢点!肚子!” 林萱儿两眼明媚的看着秦焕。 “你终于来啦!” “萱儿,这几日忙,让你久等了。” 秦焕一如从前,露出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沈茹之讪讪的走到林卫夫身边,虽有不满,但看到萱儿和焕王郎情妾意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 他真的来提亲了,自己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林萱儿摸了摸肚子,一脸娇羞。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她相信他也是逼不得已,肯定是他的母妃曹淑妃不愿让自己成为正妃,所以耽搁了这么久。 她不怪他,毕竟夹在自己和母妃之间也很为难。 秦焕拉着林萱儿坐在身边。 他眼角一挑,扫了林卫夫和沈茹之一眼。 这般德性的父母,也只能养育出林萱儿这般的女儿。 不过林依为何完全不同? 他眯了眯眼,心中有些憋屈。 突然,秦焕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可反对的口吻对林卫夫说道:“林将军,钦天监算出来的可都是好日子,不知将军愿不愿意在那一日同时出嫁两个女儿?” 一听这话,林卫夫和沈茹之面面相觑。 为何焕王非要和寒王在同一天娶亲? 而且一个是侧妃,一个是正妃,礼节规模完全不可比拟。 林萱儿也是微微一愣,要和林依同一天出嫁? 她不愿意,虽然不像以前那般讨厌林依,但她心中嫡出和庶出还是有天壤之别。 “焕王,我不要!” 秦焕阖了阖眼,料到林萱儿定会抱怨。 “萱儿,下个吉日就要等到明年开春了,我想快点娶你进门,你不愿意?” “我……” 林卫夫心下一沉,怕有变数,便赶忙回道:“既然是良辰吉日,自是甚好。” “那就请林将军放心吧,虽是侧妃,但本王也一定会风风光光的迎娶萱儿。” 听到这话,林萱儿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去。 自己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她有些羞涩的看向焕王,只见他面带微笑,眼神中却尽是冷厉。 林萱儿有些疑惑,难道他不高兴? 65 幻照庵 心草阁。 林依本着不给秦水寒丢脸的精神,那日陪林萱儿去过焕王府后,便立马向她讨还人情。 安排嬷嬷教自己礼节! 林萱儿也心照不宣,随即利用自己的小姐圈,给她安排了两位嬷嬷。 不愧是在宫中待过的嬷嬷,教起规矩毫不客气。 她们手执戒尺,稍微不对,立马一挥而下。 林依盯着戒尺上的流苏,心想打人的工具还做得如此精致,简直惨绝人寰! 她当晚就做了噩梦。 梦中丝丝滑滑的流苏无风摇曳,紧接着就是嬷嬷们面无表情的老脸向自己逼来。 梦中挣扎的林依,在现实中却选择忍气吞声。 为了秦水寒,一定要好好加油。 只是这般学习,怕是要落下心理阴影了。 林依深吸一口气,跪在地上。 “叩首——” “昨日说的举手齐眉呢?” 呼—— 林依的眼前闪过戒尺的流苏,吓得赶紧闭眼挺直腰背。 不过戒尺并没有挥下,而是停在了空中。 林依睁开紧闭的双眼,好奇的看向嬷嬷。 怎么了? 不用体罚了? 她立马调整姿势,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 两位老嬷嬷对视了一眼,总算有惊无险。 她们原本对林依略有听闻。 林将军家的庶女即将嫁入寒王府,还是正妃身份。 这事早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直到她们被请到林府教授礼节,才知传言不假。 只是林府二小姐虽然身份不高,但好歹是个大小姐,怎么连基本礼节都不会? 着实让她们惊掉了下巴。 不过没想到昨日寒王竟然给她们带了口信。 不得体罚未来王妃! 她们不敢再挥动戒尺。 “小姐这个姿势就对了。” 李嬷嬷迅速收回了戒尺,差一点就脱手。 她心想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能有这般反应,也算宝刀未老。 没有昨日的口信,她都不会想到因为一位女子,竟可以和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寒王产生交集。 见她这般德性,陈嬷嬷嗤笑一声,还是自己明智,今日索性就没带戒尺。 不过回想起昨日收到寒王府的口信,不禁让她感慨万千。 陈嬷嬷见过还在襁褓之中的秦水寒,那是在他的周岁礼上。 彼时陈嬷嬷才进宫不久,没想到就碰上皇宫喜事。 她依旧清晰记得那位明眸皓齿的尹贵妃,可惜没过几年就难产去世了。 如今她的孩子终于也要立妃了! 只是这位小姐真的不太懂规矩,不过她看得出林依学得十分努力。 一旁的碧月静静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虽然不是坏人,但主子有令,不得责罚! 她没有想到昨日犁尚回府汇报后,竟然收到这般命令。 主子真是将未来王妃捧在了手心。 碧月不由分神,脑补了主子听到犁尚汇报的场景。 应该很有人情味吧。 昨日犁尚将林依学习礼节之事汇报给秦水寒。 秦水寒忍不住弯起嘴角,笑得一脸甜蜜,知道林依都是为了给自己长脸。 只是当他听到犁尚说陈嬷嬷对林依挥戒尺时,他立马收敛了笑容,随即让下人给嬷嬷传话。 就算知道没有恶意,他也不忍心自己的女人受到责罚。 可惜待他忙好手头的公务,已经到了深夜。 他很想她,便偷偷潜入了林府。 犁尚听到院墙边的动静,迅速起身冲到林依的闺房门口。 还没看清人影,便三下五除二的被对方掐住了喉咙。 “果然你的轻功是最好的,碧月都还没注意到我来了。” 秦水寒放下了手。 犁尚咽了一口唾沫,赶忙俯身行礼。 “主子……” “守在门口,我看一眼王妃就走。” 犁尚颔首应诺,心想主子连披风都没有穿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那是有多想念啊! 秦水寒看了一眼林依的睡颜,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个吻,便立马退了出来。 “守护好王妃。” 他扔下这句话后,便又运起轻功翻墙出去。 犁尚目瞪口呆,主子说话算话,真的只是一眼。 还不到打个哈欠的功夫。 秦水寒回府后,便又向自己的后院走去。 那里有一排密室,是他放收藏品的地方。 打开石门,他进去翻了很久,发觉除了玉石和刀剑,似乎没有任何心仪的饰品。 眼前琳琅满目的发簪金钗还是太普通! 秦水寒叹了口气,从密室走了出来,心想幸好给林依订制了金银线绣嫁衣,他还特地嘱咐嵌满玳瑁琉璃和翡翠。 也只有那件嫁衣还说得过去。 他迫不及待想看她穿上嫁衣的样子。 这日。 林卫夫突然来到林依的院子。 看到她认真练习礼节,心中感慨万分。 他有些舍不得林依出嫁,感觉就像当年萧素离自己而去似的。 对于这个女儿,不可否认,他的爱护完全只是因为林依长得像萧素而已。 当年他到底得到过萧素的心吗? 林依看到林卫夫进来,立马皱了皱眉头,虽然看不惯他,但好歹是名义上的父亲,她得哄他多出点嫁妆。 “父亲。” 林依现学现卖,行了个标准的跪拜之礼。 林卫夫朗声一笑。 “到是学得有几分样子。还有几日就要出嫁,可都学会了吗?” “依儿正在努力学习,不会给父亲丢脸。” 临时抱佛脚,能学成什么样呢。 林依心中冷哼一声。 “父亲,嫁妆可给依儿备好?虽然依儿只是庶女,但那寒王可是圣上都重视的皇子,我们林府也不能丢了颜面吧。” “那是自然…” 林卫夫尴尬的歪了歪嘴角,他也不是不想巴结这个未来女婿,只是沈茹之一直和自己闹别扭,压根就不肯出嫁妆,就叫丫鬟随便准备了一些衣裳装进了箱子。 “为父…给你准备了些…” 见他吞吞吐吐说得毫无底气,林依十分怀疑他压根就没准备什么嫁妆。 秦水寒送了那么多聘礼,太亏了! 既然这样,就等着算账! 林依似笑非笑的盯着着林卫夫。 “父亲,娘亲去世得早,不能看到依儿出嫁的样子。娘亲死的时候,依儿还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娘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林卫夫的脸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你娘…去幻照庵拜访她师叔,恰逢下雨,山路易滑,山上的师太说她…不小心…滑落悬崖…” 林卫夫有些失神,那些尘封的记忆猛地浮现在脑海中。 萧素的确是摔下悬崖而亡。 只不过不是自然滑落,是林卫夫将她推了下去。 只因萧素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卑鄙无耻,害死了她的心上人。 自己的手段的确不耻,但他也是真心喜欢她。 林卫夫失手将萧素推下山崖后,立马回府命令所有部下寻找尸体。 也就是他在书房惊慌失措下达命令之时,被沈茹之偶然听到。 沈茹之意识到萧素之死不是意外,而是和林卫夫有关。 虽然对萧素和林依恨之入骨,但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死在林卫夫的手下。 她顿觉大快人心。 从那以后,沈茹之便对林依不闻不问,任她自身自灭,反正她娘都死了,还是被林卫夫所杀。 曾经再得宠又能如何,还不是落了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父亲,依儿一直好奇,您从来没有带我去娘亲的坟墓祭拜过。” 林卫夫依旧有些失神,他不愿提起此事。 那时他的手下找到萧素的尸体时,已经是落下悬崖的第三日,尸体惨不忍睹,几乎被山上的动物啃噬得只剩下一副白骨。 唯独那一袭青衫说明尸骨属于萧素。 “……你娘曾经遁入空门,在幻照庵有她的牌位…” 林依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苦楚。 真的是他杀了萧素吗? “父亲,依儿就要嫁入寒王府了,想去幻照庵祭拜一下娘亲。” 林依心想,既然幻照庵有萧素的牌位,不如向庵内的尼姑问询当年的真相。 “路途遥远,也不急着这几日,依儿还是好好待嫁闺中吧。” “父亲放心,我就是想去告诉娘亲自己要嫁人了,一早去,当日便赶回府。” 林卫夫有些无奈,这个提议合情合理,他只能同意她在嫁人之前去祭拜一下她的母亲。 待林卫夫离去,林依立马让碧月把犁尚找来。 “犁尚,给寒王带个口信,我明日要去一趟幻照庵,你快点回来,我饿了,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锅。” 犁尚尴尬的喏了一声,他看了眼碧月,似乎碧月也有些无奈。 不知何时,他已经适应了主仆一起用膳。 而且平心而论,能和未来王妃一起吃火锅,还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属下速去速回。” 翌日清晨,林依起了个大早。 毕竟崇幻山远在郊外。 就在她犹豫是否用府里的马车之时,碧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姐,寒王府的马车已在门口等候。” 林依抿嘴一笑,立马赶到门口,看到雷青早已等候在马车旁边。 “林二小姐,主子今日有要事抽不开身,不能陪您去幻照庵,特地让属下给您赶车。” 说着,雷青从马车下面抽出脚踏,拉开了车帘。 “雷侍卫,好久不见,今日就麻烦你了。” 林依兴高采烈的上了马车。 坐进马车,她发现座位上放着一件披风,披风旁边还有一个食盒。 确实,都十二月了,天气很冷,据说再过阵子还会下雪。 她摸着厚实的披风,随即铺在自己的腿上,真的很缓和。 接着她又打开了食盒,只见里面摆放着好几块桂花糕。 林依心中划过一阵暖流,这个季节还能吃到桂花糕,那要花费多大的功夫啊! 这个秦水寒也真是的,明明都那么忙,还这么体贴关心自己。 林依忍不住咧开嘴角,感动得热泪盈眶。 原来幸福的时候真的会流眼泪。 马车到了崇幻山脚下,林依往山上看了一眼,山顶云烟缭绕,半山腰上隐约有座寺庙,据说那就是幻照庵。 她又努力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 这个地方,萧素确实带原身来过。 山路崎岖。 碧月时不时的扶住林依。 看着碧月矫健的步伐,林依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丫头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碧月,你的武功练了多久?” “奴婢从十一岁开始习武,至今为止,才过了七年。” 一般习武之人,早在五至六岁就开始练习。 十一岁才开始习武,算是错过了最佳时间。 但碧月不同,她愿意跟随寒王,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被送到基地训练时,练习得比谁都刻苦。 经过五年的训练,就可以和玄风过上十来招。 七年?林依心中盘算,自己从来没有压过腿扎过马步,就算现在开始习武,学个七年也不能像她一般厉害吧。 自己在现世的搏击术,是不是水分太多了? 和这些古人相比,好像没有一点卵用…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幻照庵,没想到庵内十分热闹。 立马有小沙弥前来问询。 “施主好。” 林依眨了眨眼,小沙弥好热情。 “敢问施主是诵经、坐禅、祭拜,还是求缘呢?” 林依忍不住咧嘴一笑,没想到尼姑庵的业务这么发达,还可以求姻缘! “小女乃是林卫夫将军的二女,想拜见一下师太,听说当年小女的娘亲葬在这里。” 小沙弥微微一愣,原来是将军的女儿,怪不得长得如此好看。 她立马转身跑向庵堂和师太汇报。 不一会儿,一位年迈的老师太走了出来。 “贫尼静空见过林施主。” 静空师太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见到林依的瞬间还是有些惊讶。 这女娃长得真像当年的萧素。 “见过静空师太。” 林依也照葫芦画瓢,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林施主请跟我来。” 说着静空便把林依带往庵堂后面的院子。 只见此处有若干厢房,有大师讲经书的师道房,还有平日里给香客住的客房。 穿过这些房子,再往深处走,只见有一片坟墓,虽然都有墓碑,但却不见坟冢。 静空师太指着右边的一块墓碑说道:“林施主,这就是萧施主的坟墓,萧施主虽曾皈依佛门,但只受了十戒,并未完成六法,所以没有法号。” 林依不懂佛学,不过她注意到旁边的墓碑上确实写着法号某某,而萧素的坟墓上只有“萧素之墓”四个大字。 她接过静空师太递过来的高香,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祭拜礼。 此时的林依有丝内疚,母亲不是自己的母亲,这具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身体。 她觉得萧素和原身都是可怜人。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们? 林依开启了寻根究底模式。 “静空师太,母亲是死在崇幻山上,您能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吗?” 林依恳求的望向她,明确表达了自己知道当年之事必有隐情,希望静空师太可以开诚布公的告诉自己。 静空师太淡淡的望了林依一眼。 当年萧素之事,闹得整个庵堂沸沸扬扬,林将军不顾庵堂习俗,非要把萧素安葬于此,并逼迫幻照庵里所有尼姑为她念佛三日。 本是佛门净地,非要搞得鸡犬不宁。 静空叹了口气,原以为是林卫夫伤心过度不能自拔。后来听到小沙弥说看到林将军和萧素争吵,还失手把她推下了山,她才恍然大悟。 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法事,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愧疚。 “林施主,斯人已逝。何不放下过去。” 林依皱了皱眉,自己又不是原身,何来放不下之说呢。 不过是占人身体,投之以李罢了。 “静空师太,小女并没有园囿于过去,毕竟那也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只是,小女即将嫁为人妻,希望娘亲在天有灵,能和小女一起分享现在的喜悦。再询问当年之事,不过是想弄个明白,也算是慰藉娘亲的在天之灵。” 静空摇了摇头,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 “纵生皆苦,放下即是自在。林施主,跟贫尼来吧。” 66 当年真相 林依跟着静空师太往山上爬去。 她有些好奇,这山的海拔肯定没有云岚山高,为什么爬了几步,就见云雾缭绕。 而且凭良心说,看似陡峭,上山却并不觉得气喘,空气并不稀薄。 静空带着林依来到一片矮房前,这是她们住的厢房。 只见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层鹅卵石。 林依震惊不已。 “静空师太,我娘也在府里种了一棵树,树下铺了很多鹅卵石,格局竟和此处类似。可有何玄机?” 林依指了指院中的大树。 静空笑道:“林施主可曾听说过此山的来历?” “小女孤陋寡闻,不曾听过…” “这里终年云雾缭绕,据说是为了保护山上的一位得道高人。她年轻时历经万般苦难,不断被命运蹉跎,后来放下一切来此修炼,终于在一日豁然开朗。似乎是佛祖指引,她在这里种下此树。” 静空双手合十,对着大树虔诚一拜。 “林施主,树下铺着的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山上聚集的灵气精元,不过外形看似像普通的鹅卵石罢了。但顿悟之人,可以凭借这些灵气之石,在树下看到一些幻影,了却凡尘。” 静空顿了顿,自己也是大彻大悟之后,才有幸在此树下看到一些幻影。 “为了纪念那位师叔祖,取字崇,而有缘之人才能看到幻影,就把这座山称为崇幻山。萧施主当年也是为了心中的执念来此修行。林施主可要去树下一看,不知能否了却心中的烦恼。” 林依觉得十分神奇,她不迷信,毕竟是科学工作者。 只是偏偏让她遭遇了不可思议的穿越之事。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不过一般所谓的来历,不都是杜撰的传说,故意增加一些神圣的色彩,游说教徒用的嘛… 可是这个来历到底编织了什么幻想呢? 林依缓缓走到树下,举头望着这棵参天大树。 走近看,树下的鹅卵石,竟然如此晶莹剔透,让她有些恍惚。 她不经然的伸出手触摸大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似乎这一刻空气变得粘稠,周围的声音变得很遥远。 她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 外婆在对自己微笑。 林依顿时觉得心中十分平和,即使外婆什么都不说,她也能感受到外婆眼中传递来的信息。 外婆很好,也叫她要好好活着。 林依睁开了眼,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外婆是她想见而又见不到的人,难道这里真是圣地,可以再见到想念之人? 她又闭上眼,满心虔诚的轻抚大树。 然而这次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切不过是巧合吧。 林依轻笑一声,走回静空师太身旁。她只是想问询当年萧素之死的真相,并不需要传教授业。 不过怎么看这位师太都是不愿告诉自己的样子,林依不禁有些失望。 静空见她略有不甘,微微叹了口气。 她转向身边的女子,吩咐道:“圆惠,你带这位林施主去转转吧。” “是,师叔。” 说完静空便转身向诵经堂走去。 这位叫圆惠的尼姑对林依点了点头,双手合十。 “贫尼圆惠。” 林依也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见过大师。” 林依打量了一眼这位圆惠大师,看上去四十不到,散发着出家人的淡泊气场。 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有几分亲切。 “林施主,当年萧施主上山皈依佛门,是贫尼负责授业传道。” 林依微微一愣,心想这位师太刚好和萧素差不多的年纪,不知会不会通融一下,透露些什么。 她又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感谢圆惠大师对母亲的照顾。” 圆惠领着林依在一间厢房门前驻足,她指着厢房说道:“萧素施主当年就住在这里。” 说完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一张竹板床,一条被褥,几本经书,一个香炉,十分简洁。 圆惠露出一副怀念的神情,娓娓说道:“萧施主…是位很专情的女子。当年来到这里,一心想皈依佛门,只因心上人战死疆场,她愿终身不嫁,带着对心上人的思念,在此度过一生。只可惜…” 林依一声不吭的静待她的下文。 圆惠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平静,觉得有些惊讶。 林依木讷的看着她,难道是怕自己激动? “呵呵…大师,可惜什么呀。” “……” 圆惠皱了皱眉,虽然林依长得和萧素很像,但感觉完全不同。 萧素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女儿完全没有那份温婉。 她叹了口气,到底是失去母亲的孩子,总会有些欠缺。 “林将军——你的父亲,当年用了一些手段,强行把你母亲带下山。贫尼再见到她时,只见她带着你,一身素衣,又想来皈依佛门。” 林依嗯了一声,这么说原身小时候是见过这位大师的,怪不得看着亲切。 “那母亲当年为何又上山呢?” 圆惠迟疑了片刻。 “萧施主得知她的心上人是被人设计陷害,死于边疆…” 林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种套路。 “设计之人,是小女的父亲吧?” 圆惠不置可否,她转过身静静的看着林依。 这张脸,真的很像萧素。 林依抿了抿唇,又继续说道:“母亲当年的心上人是被父亲设计杀害,估计再次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发现了当年真相,不愿再和父亲共同生活。圆惠大师,小女说得对吗?” 见圆惠眉头紧皱,林依轻笑一声。 “大师,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母亲还是那个母亲,父亲也是那个父亲,小女改变不了什么,既然那是他们选择的路,小女也不会去追究什么。此次前来,也就是想祭拜一下母亲,顺便问一下当年的真相而已。” 林依觉得毋需再问,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现在回想起在书房浮现出原身的记忆,应该是萧素和林卫夫争吵的情景。 好像还是因为原身在书房玩耍,不小心推翻了书架,萧素在整理落到地上的书信时,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便和林卫夫大吵了起来。 圆惠见林依如此坦然,不禁啧啧称奇。 萧素的女儿竟然如此通透,真是小看她了! 她有些汗颜,有些欣慰。 很多事也是到了这个年纪才看开,她才如此年轻,竟已然释怀! 萧素生了位好女儿。 “你母亲是京城周边的一位布商之女,和心上人两情相悦。可惜不久之后,心上人便被征兵入伍。” 圆惠回想起当年萧素和自己诉说心上人的那一幕。 满眼柔情却又肝肠寸断。 活在回忆里的萧素真的十分可怜,虽然有心传道给她,但她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些道行。 而当年边疆动乱,凡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都愿意奔赴边疆,守卫大秦国土。 萧素的心上人申凌武,归属当时还不是将军的林卫夫。 林卫夫暗中派人挑断他的脚筋,直接扔到敌军阵地。 传来阵亡的消息后,萧素悲痛欲绝,决定上山皈依佛门。 圆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母亲的心上人英勇就义,她不想嫁人便上山修道。后来林将军多次前来见你母亲,时常述说她心上人在军中的生活以及在生命最后时刻是如何英勇不屈。也许来的次数多了,得到你母亲的信任,那次以扫墓为由带你母亲下山,之后,就没再上山了。” 林依长吁了口气,当时好奇尼姑怎么会结婚,看来果然是有隐情啊。 如此说来,这林卫夫也算痴情,他真的舍得杀害萧素吗? “不过你母亲的心上人并没有死,好不容易辗转回到京城,但并没有去找你母亲,好像当年被你父亲派人挑断了脚筋,已然是个废人。也许是觉得照顾不了你的母亲,从未去林府讨过公道。不过,他应该偷偷去看过你母亲,也许是觉得林将军对她宠爱有加,就没有去打扰她。之后是给林将军的书信被你母亲看到,才知道她的心上人并没有死。也得知当年林将军的丑事。” 林依冷嗤一声,林卫夫竟然这么卑鄙无耻,用这种方法夺人所爱! “再后来,你母亲来到这里,你的父亲又追了过来,在后山争吵起来,好像是你母亲说要去找她的心上人,你父亲一气之下打了她一巴掌,用力过猛,你母亲直接从山上摔了下去…” 林依有些无语,抬头看了一眼房梁。 她心中有些憋屈。 林卫夫对萧素的这种感情能称之为爱吗? “林施主?” 见她这个样子,圆惠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多了。 林依收敛了神情,终究是别人的故事。 她礼节性笑道:“多谢大师告诉我真相。” 圆惠舒了口气。 “林施主,你可以在这间屋子稍作休息,贫尼去给您准备些斋饭。” 林依在厢房待了会,用了斋饭,体验了一下当年萧素的生活。 太过清净,自己这个现代人是绝对忍受不了。 她翻了翻案台上的经书,想象着萧素的样子,不论怎么说,萧素的心中肯定只有她的那个心上人。 就算宠爱有加又怎样! 林依眼眸一沉,冷哼一声,她十分不屑林卫夫的这种手段。 回到林府,林依前脚迈入心草阁,林卫夫后脚就赶了过来。 “依儿…给你娘…” 林卫夫欲言又止,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盯林依的脸。 “给我娘上香了呀。” 林依说得一脸天真。 林卫夫尴尬一笑,想必依儿没有听到什么,他舒了口气,送她到闺房。 “依儿,今日一切还顺利吧?” “父亲,今日不过祭拜一下母亲,没什么不顺的呀。知道我是您女儿,幻照庵的师太们对我也非常客气。” 林依知道他试探自己,不过萧素这件事,她不想插手。 她无法理解林卫夫对萧素的爱,也不认可他的方式,但也找不到理由对他报仇,毕竟那是他们之间的事。 如果林卫夫有一丝愧疚,那就多准备点嫁妆吧。 “父亲,时候不早了,今日依儿累了,还有几日就要成亲,父亲可千万别亏待依儿,可好好给依儿准备嫁妆哦。” 林依眨了眨眼一脸期待。 虽然林卫夫不会心生愧疚,不过为了兵符,他也想讨好寒王,私下里到也准备了一些嫁妆。 只是没想到有人会利用他对兵符的执念,让他犯下致命的错误。 67 焕王的伎俩 皇宫,霞光殿。 曹落霞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静静听秦焕在一旁侃侃而谈。 朝堂之事,她给不了任何建议,素来都是自己哥哥曹长清拿主意。 “焕儿,这些事,你还是找舅舅商量吧。” 秦焕微微一笑,知道母妃不懂朝政,他不过是来分享自己的喜悦。 前日工部尚书齐天正前来拜访,言下之意心照不宣。 不同于其他部门,工部的财政颇为宽裕。政治上没有锋芒,不会让人争相抢夺,实地里又不容小觑。 秦焕知道父皇对能工巧匠甚是看中,若自己能在这一方面有所建树,必定会受父皇喜爱,而且还能显得自己对权力毫无觊觎之心。 曹落霞十分欣慰,自己的儿子仿佛一夜长大,变得热衷于朝堂之事,虽然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可以登上龙位,但哥哥却一直希望焕儿也能积极的争取。 “母妃,待会便去找舅舅。不过,今日是想告诉母妃,孩儿会娶林府二小姐。” 曹落霞点头笑道:“为娘知道。” 她对身旁的宫女说道:“彩荷,把圣上赏赐的七彩琉璃钗拿来。” 小宫女赶忙去取琉璃钗。 “为娘就送给林大小姐一支御赐钗子。” “母妃,孩儿说的是林二小姐。” 曹落霞不由凝了凝神,这是什么意思? “焕儿,你说什么?” “母妃,成亲之日会调换新娘。” 小宫女屁颠屁颠的把七彩琉璃钗取了过来。 此时的曹落霞六神无主,她对身旁的宫女摆了摆手。 “你们都下去。” “是,娘娘。” 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曹落霞把手放在猫咪身上,俨然没了撸猫的心情。 焕儿之前还说要娶那个林府嫡小姐为正妃,后来又突然改口说立为侧妃。 如今又要把林府的大小姐和那个二小姐调换,这种事要是暴露了可如何是好! “焕儿…” 曹落霞越想心中越乱,搁在猫咪身上的手,不自觉的重了几分。 猫咪似乎不再安分,在她怀里忸怩起来。 “母妃,孩儿心意已决。” 秦焕看到黑猫不太老实,想要跳出母妃怀中的样子,便伸手去压住它的脖子。 猫咪一个转头,狠狠咬了他一口,随即迅速从曹落霞的怀中跳了下来,一溜烟跑了。 牙尖嘴利,真是个小畜生! 秦焕摸了摸被咬的手指,一脸愠怒,只见一滴鲜血开始涌出,随后止不住的滴了一地。 “让你去招惹它!” 曹落霞起身去取了块手帕,又喊门外的宫女去打一盆清水。 “焕儿,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对那个林府二小姐,是不是真心喜欢?” 曹落霞叹了口气,拿着帕子替他擦去鲜血。 “忍着点,把血挤尽了再清洗一番。” 秦焕看着她帮自己处理伤口,突然想到林依用银针的样子。 “母妃,孩儿真心喜欢她。为了她,孩儿不想再伪装成风度翩翩的焕王。孩儿也要不择手段!” 曹落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印象里,焕儿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她仔细盯着秦焕的眼神,没想到他的眼中尽是狠戾。 这还是自己的焕儿吗? “焕儿…你…” “母妃,孩儿自有主意。只是叶家那边,还劳烦母妃和舅舅多花些心思了。”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秦焕还选定了叶家。 如若和他们联姻,就算秦哲娶娄副丞相之女,所有的武器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失为一步妙棋。 他知道叶家人素来不喜欢参与朝堂,但听闻那个叶家小姐对秦水寒情有独钟。 既然叶家没有反对和皇室的攀亲,自己作为皇子,就有一丝机会。 曹落霞心中依旧感到不安。 “焕儿,你就不怕得罪寒王?” 秦焕摇了摇头,都已经得罪过了,还怕什么。 “这件事林卫夫必会助孩儿一臂之力。母妃不用担心。” 翌日。 冬日的清晨,阳光还未普照大地,真的很冷。 秦焕缩着脖子拉了拉竖立的领口。 今日他身着一袭华丽的墨色绸缎长袍,虽然不是裘衣,但质地厚实,也很保暖。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领口处镶满木槿花纹,虽然好看,但却不贴合脖颈,冷风直往里钻。 马车终于停下了。 “王爷,到林府了。” 秦焕拉开车帘跳下马车。 阵飞立马上前敲门。 刘管家赶忙拉开大门,他十分意外这么早有人登门拜访,清晨扫除的小厮都还没开始干活。 但看到一身华袍的秦焕,他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刘管家,本王有要事找林将军相商,还望通传。” 刘管家面露难色,老爷此时还在睡觉,但来人是焕王,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传话。 刚要转身,却被阵飞拦住了去路。 “管家,天寒地冻,你怎么能让王爷在户外等候?” 刘管家赶忙赔不是。 “老奴愚昧,请王爷大人大量,莫要怪罪。” 说着他立马卑躬屈膝的领着秦焕去客厅。 秦焕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老眼昏花,没有一点眼力劲。 到了大厅,刘管家立马吩咐下人上壶热茶和点心。 “焕王,请稍等片刻,老奴立马去通报老爷。” “有劳刘管家了。” 秦焕露出虚伪的笑容。 看着管家离去的身影,他立马收起了嘴角,一直都是翩翩君子的形象,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 他冷哼一声,等会见到林卫夫,看自己如何将他拿下! 厅内的壁炉越烧越热。 秦焕拉了拉领口,这个温度刚好。 他起身将双手负在身后,欣赏起挂在墙上的字画。 一盏茶的功夫,林卫夫跄跄走来,他还没来得及梳洗,不知秦焕一大早来访会是何事? 难道要悔婚? “焕王,微臣来迟了,还望焕王恕罪。” 秦焕扫了一眼他唏嘘的胡渣,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岳父见外了,小婿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说完秦焕做了个请落座的手势。 这声“岳父”叫得林卫夫一个惊颤,他讪讪的坐在主位,心中七上八下。 虽说后日才是婚礼,秦焕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并且尊称自己岳父,着实令他诚惶诚恐。 “…小婿…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岳父大人,可想要安稳的持有兵符?” 秦焕一脸十拿九稳的样子,他就不信林卫夫可以抵挡得住兵符的诱惑。 林卫夫顿时表情僵硬,他一生征战沙场,好不容易当上了中将军,怎么可能不想手握兵符。 他怀念战场上的撕杀,怀念长矛一挥刺穿敌人胸怀的快感,可惜如今… 秦焕见他满是缅怀的样子,不由勾起嘴角轻笑一声。 “只要岳父大人肯帮小婿一个忙,兵符自是不在话下。” 林卫夫原本希望依儿可以在寒王面前美言几句,毕竟秦焕对萱儿推三阻四,他从未觉得他会愿意帮助自己。 可如今秦焕竟然主动提出愿意帮他拿稳兵符,他不由激动万分。 “只要是我林卫夫能帮上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岳父言重了。” 秦焕从怀内掏出两个瓶子。 “岳父大人,这个白瓶是软筋散,这个红瓶,则是失神丸,只会让人在几个时辰内失去意识。” 说完,秦焕把瓶子放在了身旁的案几上。 林卫夫一脸震惊。 “这…敢问小婿这是要做什么?” “成亲之日,我希望送到焕王府的是林二小姐,萱儿怀着小婿的骨肉,自然不会有人敢动她。她永远是小婿的侧妃。” “焕王,您什么意思!” 林卫夫沉了沉声,满脸震怒。 “岳父大人,您觉得寒王会帮你稳住兵符吗?依儿原本就是寒王从本王手中夺走的,本王不过是夺回原本属于本王的东西而已。” 秦焕丝毫不把林卫夫愤怒看在眼里,他拿起身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一阵沉默。 “你想把依儿怎么样?” 林卫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语气中满是妥协。 “岳父不用担心,小婿原本就十分喜欢令爱,定不会亏待她。” 心草阁。 林依拿起手中的嫁衣看了又看。 这件嫁衣竟然是秦水寒为自己定制的,颜色如此鲜亮,绣工如此精美,不愧出自宫中的老裁缝之手。 她抚摸着嫁衣裳上的图案,胸口一对鸳鸯,左右合抱,衬着大朵荷花,裙上绣着百子百福花样,栩栩如生。 所有的袖口和裙边均金丝点缀,嵌满宝石琉璃。 好漂亮!好奢华! 果然不用怀疑古人的审美。 只是一旁一系列的配套衣饰,让林依看傻了眼。 她拿起一件红色的娟衫,又翻看了手边另外一件长款绣花红袍。 然后旁边还有一件红色的长衣。 到底哪件穿在最里面? 林依看着面前的一堆衣饰,不禁泛起一丝担忧,看着比平时的衣服复杂多了。 她没有信心自己穿! “碧月,这么多衣裳,你会帮我穿吗?” “小姐,当日自有宫中的嬷嬷过来给您梳妆。” “哦…” 林依轻抚着嫁衣,舒了口气。 她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开始想象秦水寒穿喜服的样子。 “寒王的喜服也是红色的吗?” “回小姐,有红色和玄色两种配色。” 碧月见她这么喜欢红色,心想应该立马给主子带个口信,王妃喜欢红色,那样主子就不用再纠结选色了。 林依抱着衣服继续幻想秦水寒装上喜服的样子,似乎口水都要流出。 碧月忍俊不禁,她悄悄退出闺房去找犁尚。 走了一圈,果然看到犁尚靠在墙角边闭着眼。 碧月有心试探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嗖—— 犁尚一个转身,飞上了屋檐。 “碧月妹妹,你可不用偷袭我。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碧月也一展轻功跳了上去。 连环踢,乌龙摆尾。 犁尚翻了几个跟头,始终和她保持距离。 碧月停了下来,果然犁尚轻功高超,自己完全接近不了。 这都不用打! “我认输,给主子带个话。王妃喜欢红色。” 犁尚嘿嘿一笑,嗖的翻到碧月跟前。 “我这就去。” 他刚要运起轻功,突然回头对碧月说道:“有人来了,看身型像是林将军。” 碧月向远处望去,是有个身影往心草阁赶来,随着人影越走越近,她也看出那人是林将军。 “你眼神真好。赶紧去报信吧,有我在,不用担心王妃安全。” 碧月嗖的一下跳了下去,她推开门走到林依身边。 “小姐,林将军来了。” 这么晚了,林卫夫来干吗? 林依收起了笑容,把眼前的嫁衣藏到屏风后面,向外厅走去。 “父亲。” 林依摆出营业性微笑。 “为父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后日就要出嫁,一切是否妥当?” 林卫夫盯着林依的小脸,脸色微红,满面光,到底是要出嫁的人,气色就是不同。 如果把她推给焕王,是不是今生都不会再认自己这个爹了? 林依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心想大事小事秦水寒都操办好了,连嫁衣都是他选的样式,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就差父亲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了。” “呵呵…没有问题,为父已经准备好了。” 林卫夫回得一脸心虚。 自从秦焕一早来访,他一日都没有心思想其他之事,只是纠结该如何是好。 林依的心不由一沉,这口气听上去没什么嫁妆啊。 过分! “依儿啊,将来你就是寒王妃了,可否帮为父在寒王面前美言几句,为父的兵符还在手上,只是身子…多有不便,不知道还能留置多久…” 林依眨了眨眼,这么晚来自己闺房,就是想叫自己利用秦水寒帮他扣下兵符? 简直是痴心妄想! 怎么不提自己的嫁妆? “父亲,兵符的事,还得皇上说得算,寒王也无能为力。” 林依字字珠玑,说得毫不犹豫。 “对对,依儿所言极是…” 林卫夫心里凉了半截,这个女儿丝毫没有一丝帮自己的意思。 他又看了一眼林依。 正巧四目相对。 林依依旧嘴角挂着微笑,心中却满是唾弃,原身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林卫夫也干笑一声,看来不能指望这个女儿在寒王面前美言几句。 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念父女之情了。 68 成亲之日 转眼到了成亲之日。 林依兴奋得睡不着,她披上披风,打开窗户。 万籁俱寂,群星在天空中眨眼。 林依闭上了眼,还是景涵阁的窗户大,今日终于可以和这间屋子说拜拜啦。 阿嚏—— 她赶忙关窗,大喜之日可不能冻感冒了。 碧月敲了敲门,随即走了进来。 “小姐。” “碧月,你也这么早啊。” 碧月扑哧一笑,是犁尚敲自己的房门,通知自己王妃起来了。 林依坐在床榻边,晃起双腿腼腆一笑。 “碧月,我兴奋得睡不着。” “恭喜小姐和主子喜结良缘。不过,这会奴婢是不是可以改口喊您王妃了啊。” 面对这般孩子气的小姐,碧月也忍不住调皮起来。 “你!” 林依倏的小脸一红,直接拿着手边的枕头捂住了自己。 “奴婢见过王妃!” 林依嗖的把枕头砸了过去。 只见碧月稳稳的拉住枕头的两角,顺手拉了拉平,走到床榻还给林依。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林依始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智在二十二岁的年龄,竟然会嫁为人妻。 “碧月,怎么说呢,我并不是因为可以嫁给寒王觉得兴奋,而是觉得今后会有个崭新的开始,我能感受到寒王的心意,感觉在他身边可以做我自己。有一种…生活会充满希望的感觉。” 碧月配合的喏了一声,她没能完全理解林依的话,有时候总觉得林依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那个兴奋的心情令人感同身受。 林依收了收神,又对碧月说道:“到了寒王府,我教你一些医术,你可愿意学?” 碧月早闻林依医术过人,却没想道林依提出愿意教自己,自是求之不得。 “奴婢愿意!多谢王妃。” 就在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林依一个惊喜,定是宫中的嬷嬷来了,她咕噜一下跳下床塌。 碧月却眉头紧蹙,一脸严肃的拽住了她。 这些步伐沉重有力,都是些内功深厚之人,不可能是宫中的嬷嬷,也不像是府里的丫鬟下人。 林依难得看到碧月表情如此沉重。 “怎么了?” “外面的人武功不俗。” 林依脑袋一闷,有些不知所措。 大喜之日,谁会上门闹事? 好歹这里是林将军府。 她凝了凝神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一把武器。 那是秦水寒送给她的匕首。 林依轻抚匕首上的花纹,定了定神紧紧攥在手中。 外门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林依和碧月面面相觑,这到底是? 碧月警觉的拦在门口,聚精会神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习武之人,听力超凡。 她听到门外一阵很轻的声响,一个转念,心道糟糕。 看样子犁尚被擒! 碧月立马准备好手中的指尖刀,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 又过了一会儿。 “依儿。” 门外响起林卫夫低沉雄厚的声音。 林依和碧月相视一眼。 正当林依狐疑之时,房门被推开,林卫夫走了进来,犁尚被他身后的几个侍卫扣押着,已然晕了过去。 碧月二话不说,挥出指尖刀。 只见林卫夫身旁的侍卫迅速向她们泼来一把白色粉末。 两人来不及躲闪,吸了几口粉末,顿时失去了力气。 另一名侍卫捂住口鼻,跃到往碧月身旁,往她后背一击,碧月立马晕了过去。 林依手里的匕首“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瘫倒在地,看着身上的这些粉末,随即反应过来。 软筋散! 为什么? 林依愤怒的抬起头。 她看向林卫夫,绝望的问道:“父亲…你这是想做什么?” “依儿啊,为父只是送你出嫁而已,并没有想做什么。” 说着,林卫夫叫身边的侍卫把林依带走。 经过房门,林依看到两眼迷离神情呆滞的林萱儿杵在一旁。 “姐姐…?” 林萱儿没有任何反应。 她被下药了? 林依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们。 “父亲,你是想…想把我和…林萱儿互换?” 林卫夫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但那不置可否的神情已经默认了林依的话。 林依顿觉无比荒唐,自己会被送到焕王府! “父亲…你这是疯了吗?你觉得…寒王…会放过你吗?” 林依倒吸了口冷气,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焕把迎娶林萱儿的日子也定在今日,是早有预谋。 原本觉得古人重视黄道吉日,就算和林萱儿一同出嫁,似乎也无不妥,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个打算。 林依不知道这件事是秦焕还是林卫夫的主意。 但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自己一定不会原谅他们! 林卫夫对侍卫摆了摆手,为了兵符他什么都愿意。 他转头看了一眼林依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神情呆滞的林萱儿。 还是依儿厉害,能得到两位皇子的青眯。 果然林依被带到了林萱儿的房中。 梳妆台上放着一套嫁衣,不同于自己的嫁衣,颜色不是亮丽的大红,而是有些老成的暗红,上面的刺绣更是没有秦水寒订制的嫁衣精美。 林依浑身乏力,脑袋沉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没见过的丫鬟给自己梳妆打扮。 她闭上了眼,眼角默默滑落两行清泪。 身边的丫鬟微微一怔,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有些同情这位小姐,但也只能按照老爷的吩咐给她穿上嫁衣。 期间又有侍卫进门强行给林依灌了软筋散。 林依死死的盯着他。 国字脸,眼睛细长,嘴唇略厚,肩膀特别宽,手腕骨骼却很细,她记住了! 林卫夫,她必定饶不了他! 而这些侍卫,她也不想放过! 萧素的帐没和他算,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果然是个人渣!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应该是迎亲队伍赶到了。 可惜新娘是盖着红盖头被领到花轿内。 林依盘算着时间,轿子不比马车,行驶缓慢。 只是到寒王府,需要多少时间? 她相信只要秦水寒见到新娘,定能分出那人并不是自己。 她也相信他一定会赶来救自己。 但是秦焕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 万一把自己带到秦水寒找不到的地方,那该怎么办? 林依越想越急,嘴唇都被她咬破了。 一旁的丫鬟有些看不过去,用手绢小心的擦拭了她的嘴唇。 林依看了她一眼,婴儿肥的小脸满是同情,看来是位善良的小丫头。 可惜屋内五人,两个丫鬟,三个护卫。 自己求她帮忙必定是害了她。 第一波鞭炮声消停了下去。 秦水寒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喜气的看着新娘入花轿。 不过他有些好奇,竟然没有看到碧月的身影。 可惜不待他细想,第二波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花轿,不觉心中一阵厌恶。 这个秦焕实在讨人厌,非要和自己同一日迎亲。 秦水寒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林府内,林依被盖上了红盖头。 两个护卫驾着她走到门口,随即把她塞入花轿。 接亲的花轿十分小巧玲珑,只能落座一人。 林依在花轿内听着外面的锣鼓声响,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自己该怎么办? 震天的锣鼓声似乎渐渐远去,林依知道目前是替代林萱儿作为侧妃被接到焕王府,只是没想到侧妃的礼节会如此寒碜。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花轿中,林依不停的做深呼吸。 她苦思冥想,软筋散这种药物,虽没有解药,但内力高深之人片刻能解。 那是什么原理? 林依咽了口唾沫,随即不再纠结。 就算想出原理也没有用,自己也不可能瞬间习得武功! 自己的银针早丢失在了皇宫,现在手头也没有一切可用的东西。 突然她灵机一动,用脑袋砸向花轿。 头上的红盖头滑落下来。 她又继续不停的磕向花轿,头上的凤冠歪到了一边。 林依记得头上有两个发簪固定凤冠,只要能抽出一根发簪,也许可以想些法子。 她的脑袋磕出一块乌青。 凤冠早已滑落。 好不容易,左边的发簪掉了下来。 林依艰难的捡起发簪,用尽全力往虎口扎去。 叮咚一声,发簪滑落。 再来! 又是叮咚一声,依旧没扎到。 发簪又滑了下去。 林依再次艰难的捡起发簪,她不扎了,只是闭上双眼瘫坐在轿子内,继续做深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还在前行,林依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 她睁开眼,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虎口。 “靠,真痛!” 林依疼得歪起了嘴角。 但这种贯穿大脑的疼痛感让她感到一丝快意,她秉足了力气,又扎了一下。 这一扎,似乎没有任何效果,依旧四肢乏力。 软筋散的功效岂会这么好解! 林依又闭上了眼,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另一边,在通往寒王府的路上,锣鼓喧天,路边围满了欢腾的人群。 花轿好不容易抵达寒王府。 只见秦水寒嗖的一下翻身下马,他面如冠玉的的站在门口,一袭绯红色金绣锦袍,头戴碧鎏金冠,俊美绝伦。 他掀开轿帘,小心翼翼的扶新娘下轿。 “新娘新郎跨火盆”。 秦水寒兴奋的拉着新娘的小手,准备拉着她跨过火盆。 突然,他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 往常拉住林依的小手,都会感觉到她紧紧的握住自己,充满对自己的依赖。 而这双手,同样小巧玲珑白皙纤细,但却感觉不到一丝力量和依赖。 他来不及细想。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两人被推着跨过火盆。 新娘又立马被带入洞房。 秦水寒有一丝不安,在人群中,他努力搜寻犁尚的身影,却也没寻到人。 碧月和犁尚,他都没有看到! 此时府上的皇亲国戚纷纷拥着秦水寒往内厅走去,他不能失了礼数,只能随着他们先进入内厅。 跨入内厅,秦水寒立马在人群中搜索秦奕的身影。 正在品酒的秦奕一惊,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五哥这严肃的眼神哪里像是新郎官,究竟出了何事? 秦水寒径直走到秦奕身边,小声说道:“去洞房确认是不是依依。” “嗯?” 秦奕拿着酒杯的手一抖,确认嫂子? 难道要代替五哥掀红盖头? 自己怎么能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这不遭天打雷劈! 秦奕又对上秦水寒的眼神,只见他一脸冷厉,仿佛出了天大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就算不符礼节,也只能替这个哥哥先去掀开新娘的红盖头了。 “五哥,我这就去。” 秦奕放下酒杯,不露声色的退了出去,翻了几个跟头,迅速来到景涵阁。 见门口有一丫鬟守候,他便从侧窗翻入。 到底是自己的嫂子,总觉得心中有一丝心虚。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手绢蒙上了脸。 只见新娘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上。 秦奕蹑手蹑脚的来到新娘面前。 “嫂子——” 新娘一声不响,没有任何反应。 是自己叫得太轻了吗? 秦奕跨过铺在地上的花生和桂圆,又提高了几分音量。 “嫂子——” 喜塌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秦奕也感到一丝怪异,他终于忍不住掀起了新娘的红盖头。 盖头下的人并不是林依。 秦奕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林、林萱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显然此时的林萱儿依旧神智不清,她坐在那里,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被人下了药?! 秦奕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萱儿愣愣的看着手指,总算有了一丝反应。 秦奕叹了口气,立马又盖上盖头,迅速赶到秦水寒身边。 “五哥,是林萱儿!” 听到此话,秦水寒愤怒得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秦焕选今日迎娶林萱儿是早有预谋?! “小七,满府的客人交给你了。我去秦焕那里把依依接回来!” 秦水寒一脸戾气,绯红色的喜服把他衬得像个杀人魔王。 仿佛这一身红色意喻着今夜将是个杀戮之夜。 他去卧房取了佩剑,带上玄风直逼焕王府。 秦奕眯了眯眼,这可是五哥五嫂成亲的日子! 他也不能原谅秦焕。 秦奕立马回到宴厅,找到左浩然和白启然。 “白大哥、左兄,今日就麻烦你们照顾好客人了。” 左浩然微微一愣,很少见秦奕这副神情。 “奕王,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去追五哥!” “……” 左浩然一脸懵圈,寒王又发生什么事了! 白启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扫了四周一圈,的确也没看到秦水寒的身影。 “奕王,寒王怎么了?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呀。” 左浩然急得拉住秦奕的袖子。 “五哥去接五嫂了。” “……” 左浩然和白启然面面相觑。 随即如五雷轰顶般的反应过来。 “奕王,你赶紧去吧,放心交给在下和白尚书。” 白启然也郑重的点了点头,自己是寒王一派的人也将暴露无疑。 但无论秦水寒以后是不是天子,他都愿意跟随他。 看着秦奕离去的身影,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谁敢绑架寒王妃? 刚才下轿子的又是谁? 左浩然耷拉着脑袋,原本还遗憾诗桦今日身子不适,没能出席寒王和林二小姐的成亲仪式,现在看来还是没来的好。 “左兄,走。今晚就靠我们撑场子了!” 焕王府。 整座府邸张灯结彩,虽说是迎娶侧妃,但喜气的氛围完全不比寒王府少。 满府的灯笼照得府邸一片温馨,有红的、黄的,明亮中带着红色的喜庆。 秦水寒的眼角迸射出杀人的光芒,他不介意血洗焕王府,风影阁的高手正向此处赶来。 接二连三的挑战自己的底线,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也不想再客气。 玄风瞥了一眼主子的佩剑,深深吸了口气。 他火速探了一圈焕王府,立马向秦水寒汇报:“主子,东边的香榭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 话音未落,秦水寒立马运起轻功,向东边飞跃过去。 玄风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香榭小屋面前,秦水寒一脚踹开了大门。 屋内空无一人,地上一片狼藉。 红盖头散落在了地上。 “依依…” 秦水寒呢喃一声,面色沉冷的往喜塌走去。 地上的花生桂圆被他踩得咔嚓作响。 屏风后面有落下的红袍,似乎还有几抹血迹。 秦水寒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突然,门外响起了秦焕的声音。 “依儿,你回来了?” 四目相对,秦焕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赶来,眼里充满了惊讶。 秦水寒顿时升起一股杀气,倏的一闪跃到秦焕面前。 啪—— 一掌落在秦焕的胸口。 玄风不由舒了口气,要是拔剑,这位焕王爷可是必死无疑了。 秦焕虽然也有习武,但功力并不深。 这一掌袭来,他立马被震得后退几步。 “依依在哪?” 秦水寒噌的拔出了剑。 秦焕背靠着墙,努力抑制胸口涌出的血腥味,没想到这掌的威力这么强大,但还是没有忍住,噗的一下吐出几口鲜血。 他心有不甘的望向秦水寒,刚才那掌,用了几成功力? 没想到他们的武功竟然相差这么多。 “依依在哪!说!” 秦焕抬起衣袖拂去嘴角的鲜血,他看了眼抵着自己脖颈的剑。 秦水寒来真的,他会杀了自己! 秦焕忍着疼痛幽幽说道:“我也在找她,她受了伤…” 虽有千万个不甘心,但林依受了伤,当务之急是寻找到她。 四目相对。 这一切还不是他害的! 秦水寒狠狠的盯着秦焕,咆哮道:“说!发生了什么?” 69 林依在哪 一个时辰前。 秦焕满心欢喜的掀开轿帘,却看到林依死气沉沉的瘫坐在花轿内,头上的凤冠掉在一旁,头发都垂落下来,额头上一片乌青,还印着几丝血迹。 她宁愿自残也不愿意嫁给本王? 秦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满脸的喜庆一扫而散。 林依有气无力的抬头瞥了他一眼,又愤恨的别过头去,靠在花轿内侧。 这个手段确实卑鄙,但自己也是没有办法。 秦焕敛了敛神情,面带微笑的遣散轿夫和丫鬟,捡起落在轿内的红盖头盖在林依头上。 他上前一步,伸手把她从花轿内横抱了出来。 落轿前,林依小心翼翼的将发簪藏在怀中。 此时的她,在秦焕的怀里丝毫不做任何挣扎,乖巧的由他摆布。 因为看不到脚下的路,她只能聚精会神的倾听着周边的一切声响。 耳边划过潺潺的流水声,又传来咯吱咯吱踩着木板的声音,好像走过一条长廊。 又走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 林依的神经突然紧绷到了极致。 到哪里了?是洞房吗? 秦焕抱着林依径直进入眼前的香榭小居。 他把她轻轻放在喜塌上,拿起喜棒拨开了林依的红盖头。 虽然盖头下的人并不愿意和自己成亲,他还是满心欢喜的完成了这一仪式。 秦焕驻足望着她,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终于坐在了眼前。 林依依旧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一脸倔强的面朝地下。 “你别动,我去叫大夫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秦焕轻抚她那满是乌青的额头,一脸无奈。 林依抬起头,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 “不用你好心!我要解药!” “我怎么可能给你解药?” “……” 林依真想敲自己脑瓜子,干嘛费力气向他讨解药。 秦焕见她想发火却憋着不说话,这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你知道为何给你服下软筋散,而不是失神丸?” 林依拧紧了眉头,林萱儿的状态的确和自己不同,为何要搞两种药呢? 不等她思索,秦焕俯下身在她耳边沉声道:“我要让你看清楚,和你成亲的是我。” “……” 林依吓得僵住了身子。 卑鄙之人,多说无益。 她不能上当,不能接受他的挑衅,一定要镇定! “王爷。” 秦焕回头看去,府上的大夫赶来了,他又看了一眼林依额头上的乌青,沉着眼眸示意大夫处理。 大夫立马给林依的额头抹了些药。 林依疼得呲牙咧嘴,但就是一声不吭。 大夫不由又打量了林依几眼,不是说林府大小姐追着要嫁给王爷的嘛。 怎么会是如此冷若冰霜的表情,还弄得伤痕累累呢? 大夫还发现她的左手也是血渍一片,仔细一看,虎口之处有几道伤口,似乎还没有完全愈合,仍有鲜血隐隐溢出。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口,只能先抹些止血药,又缠了几层纱布。 一旁的秦焕皱紧了眉头,怎么手上也都是伤? “王爷,侧王妃并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 “嗯,你下去吧。” 大夫立马退下。 秦焕关上房门,突然停上原地整了整头上的玉冠,又掸了下衣袖,满面春风的走向林依。 “依儿,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林依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只有恶心。 她很想怼他,但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不能激怒他! 见她默不作声,秦焕拿起桌上的合卺酒走到林依面前。 林依咽了口唾沫,看他拿着酒杯走向自己,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虽说自己恢复了些力气,但就算完全恢复也不见得是秦焕的对手。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字,“拖”! “酒可以等会再喝…你能给我点吃的吗?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林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颤抖。 秦焕微微一怔,她竟然主动开口向自己索要吃食? 他赶忙走到不远处的桌前,拿起上面放着的一盘饺子,回到她的身边。 看着林依被裹着纱布的手,他毫不犹豫的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她的面前。 “张口,我喂你。” 林依吸了口气,她也不客气,啊呜一口吞了下去。 此时必须积攒些体力,何况送到嘴边的食物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林依嚼了几口,觉得馅里的小葱十分呛人,仿佛生的一般。 她忍不住吐了出来,呕个不停。 “我…不是故意的,葱味…太呛人了…” 秦焕猛的反应过来,这盘饺子原本就是半生不熟,吃饺子时就是要问“生不生”,吃的人也必须回答“生”。 不过是美好的寓意。 他自嘲的笑了笑,估计问林依“生不生”,她也只会给自己一个白眼。 “我去给你准备些别的。” 说着秦焕走到门口,叫了声阵飞,吩咐他去准备点吃食。 看着折回来的秦焕,林依心里暗暗叫苦,这间屋子除了他,原来侍卫也在周边待命。 能往哪里逃呢? 正在思索间,秦焕一副盯着猎物的眼神径直向自己走来。 林依顿时感到不妙,不由自主的往喜塌内侧退去。 “不要怕,我会很温柔的。而且肯定会比五哥更疼爱你。” 秦焕俯下身子,一把搂过林依,慢慢的把手伸向她的嫁衣。 林依压住他的手,立马大声喊道:“我饿!” 空气仿佛停滞一般,两人无声的对峙着。 “我人都在你府上了,焕王…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林依忍不住打破沉默,她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可是秦焕很急,他知道秦水寒一旦发现新娘被调换,必定会立马找来,只是现在这个时辰多半被满府的宾客围绕,不可能进入洞房。 他就是想立马得到林依,不想再多等一秒。 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秦焕微微一笑,他的依儿怎么会如此可爱呢? 他一只手扣住林依的下巴,亲了上去。 “呜…不要…” 林依不停的挣扎,眼角忍不住流下泪水。 她好害怕,觉得眼前的秦焕似乎不同于往日,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阴翳,也许现在才是撕下伪装真正的他。 见怀中之人竭力抗拒,秦焕起身离开了她的唇,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心里一揪。 秦焕静静的俯视着林依,这张精美绝伦的小脸,为何满是悲伤? 自己到底哪里比不过秦水寒! 突然,他心中升起一股狠戾,眼神变得冷酷无情,自己就那么不如秦水寒吗? 他把林依拖到身下压了上去,伸手便拉开喜服的衣带。 林依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 叮咚—— 一支发簪滑了出来,落在地上。 两人均是一惊。 还没待秦焕反应过来,林依一个转身将身子扑向地面。 现世抓娃娃的特技! 林依精确瞄准一堆花生桂圆中的发簪,她拾起发簪便甩手向秦焕的脖颈刺去。 秦焕本能的往后一退,翻下喜塌。 “你、没事了!?” 秦焕有些不敢置信,软筋散的药效不会如此快就能散去,除非林依身怀内力。 林依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发簪,她慢慢的退到喜塌边上,伸出一条腿,试探性的踩在地上,并把重心转移到腿部。 身子依旧疲软,立在地上的腿脚没有恢复力气,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 这该死的软筋散! 林依皱了皱眉头,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她努力挺直腰板,随即把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秦焕,我不想死,现在只想吃点东西,你赶快给我去拿点吃的,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林依凝视着他,露出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 见他丝毫不动,她高傲的抬起头,把发簪紧紧抵住自己的脖子。 稍一用力,发簪刺入皮肤几分,鲜血沿着脖颈慢慢流了下来。 “好好,依儿,你别动,我这就去拿吃的!” 秦焕看到她自残,惊慌失措的退了出去,在房门口张望了一下,却没寻着阵飞的人影。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林依,便匆忙跑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林依踉踉跄跄的走到房屋中间,她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又摇摇晃晃的冲向内侧的窗子,推开一看,只见窗外是一个池塘。 难道要跳池吗? 池塘对面有一堵围墙,就算游过去也不能保证可以爬出去吧! 林依心急如焚,该怎么办?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知道秦焕肯定立马就会过来。 豁出去了! 林依决定跳入池中。 她迅速关上房门,把脱下外套往床榻上一扔,又把鞋子藏到梳妆台下。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翻到窗子外面。 窗台到池水的距离,目测有两米多高,林依身着大红色罗衫,手扒着窗台,只觉得阵阵冷风往身上钻。 软筋散配伍这冬日的寒风,真是双倍功效! 她望着幽深的池水,又露出一丝犹豫。 自己跳下去会死吗? 此时她的脑海中闪过秦水寒的笑脸,他肯定会来救自己! 林依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抖动不停的双腿。 她伸出脚趾,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是否有落脚的地方。 好不容易踩到一个突起的窗缘,刚好可以支撑自己。 她又小心的抽出手,关紧窗子,不想让人猜到她从窗台跳水。 撕拉—— 左手的纱布被窗台一勾,撕下了一小片。 林依无暇顾及,一鼓作气跳到水中。 秦焕端了一盘热呼呼的饺子,立马赶向他为林依在东院准备的这间水榭小居。 推开门,却到处寻不见林依身影。 他像着了魔似的,立马叫来侍卫,发动全府的人寻找。 就算掘地三尺,也定要把她找出来! 难道秦水寒这么快就赶过来把她接走了? 秦焕瘫坐在喜塌上,拿起落在地上的喜服,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 他放在鼻尖使劲的闻了一闻,想要抓住她的味道。 她能去哪呢? 秦焕环视四周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他甚至低下头看了看喜塌下面,打开了所有柜子,也不见人影。 他又走到窗台,发现窗门紧闭。 窗台外面是一潭池水,虽说没有多深,但这么冷的天,他相信林依不会跳入池中。 秦焕在屋内沉思片刻,走了出去。 府里的下人到处寻找,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过了一会,阵飞满头大汗的跑来。 “启禀王爷,到处找不到林二小姐,唯一就是…水榭小居的池塘…” 秦焕面露难色,难道真的跳入池中了? 他又立马折回水榭小居,见到屋内似乎有个人影。 她在! 秦焕顿时大喜,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依儿!” 没想到刚一开口,就迎上秦水寒凶神恶煞的眼神。 竟然来得这么快? 他来不及反应,随后就吃了秦水寒一掌,瞬间感到浑身气血翻涌,疼痛得不能动弹。 可现在让自己说! 自己又该说什么? 说是自己撸走了依儿,说依儿原本就该是自己的女人? 两人对视间,阵飞又后脚跨了进来,他刚想前来汇报,却看到寒王也在屋内。 一个震惊,还没回过神来,身后又传来一阵声响,只见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入。 看到是风影阁的人,秦水寒大手一挥。 “你们去找一个人,应该还在这府里,一位年轻女子。” 他又看了眼为首男子,继而说道:“烈刃,之前让你查过的林府二小姐。” 烈刃颔首领命,一转眼,几个黑衣男子便不见了踪影。 阵飞僵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有下人发现一条红色的丝带,好像是喜服上的挂饰,不知该不该汇报。 秦焕见他欲言又止,也不顾站在一旁的秦水寒。 当务之急是找到林依! “有何发现?” 阵飞抿了抿唇禀告道:“启禀王爷,有下人发现水廊下面飘来一条红丝带,好像是林二小姐的衣物…” 众人听了均是一惊。 “不可能!窗台是关着的,她不可能跳入池中!” 秦焕捂着胸口大声咆哮。 如此严寒的冬日,跳入水中不会淹死也会冻死。 秦水寒立马走到窗台,推开窗子往下张望,一片黑灯瞎火,只见池水散发着粼粼波光,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正要转身之时,他的眼角扫到一片细小的纱布。 秦水寒用手捏起纱布,紧皱着眉头。 这块纱布如此崭新洁白,仿佛还没有经历风过吹雨打太阳晒的样子。 难道是刚刚留下的? 他捏了捏拳,走到秦焕面前。 “你说她受伤了,可裹有纱布?” 秦焕一脸茫然,不知何意,但还是老实答道:“手上流了不少血,大夫给她缠了纱布…” 秦水寒又一脚踹了过去。 “你竟敢伤害她!如果依依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陪葬!” 秦水寒又愤然的转过身,对玄风喊道:“让他们到池中找。” 说完他把自己的佩剑扔给玄风,迅速脱下锦袍,从窗台跳了下去。 70 搭救 此时的林依正沉在围墙边的水下,仅靠着一根芦苇枝换气。 刚才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好像府上的人四下寻找自己,吓得她赶紧沉到水底。 幸亏这个时代没有激光手电筒,只靠灯笼可照不到这围墙边上。 何况大冬天的,池水如此寒冷,林依赌他们不会猜到自己会跳入池中。 只是天一亮就不好说了,不过自己也吃不消一直沉在水底。 林依微微探出头,好不容易游到这里,可惜没有任何落脚点,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好在身体似乎渐渐适应了池水的寒凉。 一定要坚持住! 夜已深,秦水寒一定会发现新娘不是自己。 秦水寒沉到水底摸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他忍不住呼喊林依的名字。 “依依,依依!你在哪里?” 躲在围墙边的林依一个激灵,她不会听错,水榭小居的方向传来秦水寒的声音! 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挣扎着浮出水面。 “我在——” 她想喊“我在这里”,却怎样也发不出声音。 林依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逐渐往水底沉去。 糟糕,怕是基础体温到达了临界点,难道会这样死去? 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他,老天爷不会这么无情吧! 不甘心! 林依耗尽最后的意识拼命拍打水面,希望能引起秦水寒的注意。 拍着拍着,水面传播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觉得池岸的水榭小居越来越模糊,火红的灯笼似乎失去了艳丽的色彩。 她已经感觉不到寒冷。 突然一个强有力的大手将她捞起。 “依依!” 幸好,就在刚才一筹莫展之时,秦水寒听到远处的围墙边传来一丝声响,他来不及思考,迅速游了过去。 当看到水面上浮起的一层纱衣,他不顾一切的潜入水底,将水下之人捞了上来。 真的是她,终于找到她了! 林依的身子冰冷,气若游丝,嘴唇已经呈现出绛紫色。 她意识游离,朦胧中感到一阵光芒,是死了吗? 原来死亡并不是冰冷的,而是温暖如煦的。 秦水寒抱着她,不停的在她耳边叫唤,他知道这个时候十分凶险,一旦睡去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依儿!” 水榭小居内的秦焕忍不住凑到他们跟前,看到林依脸色惨白,不由一阵心疼。 秦水寒目光冷厉的扫了他一眼,一脚跨入水榭小居。 此时,门外及时响起秦奕的声音。 “五哥,我来了!” 看到刚刚赶来的秦奕,秦水寒不觉眉头一舒。 只见陈铁和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入。 秦焕捏了捏拳。 这里是焕王府,他们竟然如此嚣张! “小七,我要给依依运功,她在水里泡太久了,目前十分危险。” 说着秦水寒便把林依轻轻放在喜塌上。 只是看着塌上的大红喜毯,他愤怒的用手一扯,毯子四分五裂的飘落在地上。 秦奕看了眼心有不甘的秦焕,手一挥做了个请的姿势。 “六哥,五哥要给林——,要给嫂子运功,你先出去吧。” 屋内剑拔弩张。 秦焕一脸阴翳,他们就如此目中无人? 秦奕一脸无所畏惧,淡然的迎着他的目光。 四目相视,秦焕败阵。 秦奕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似温柔,实则凶狠。 秦焕心中明白,虽然这个弟弟完全不像五哥,但他也是一头凶狠的豺狼。 秦焕又扫了一眼秦奕身后的侍卫,心中盘算,加上又一波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自己府上的侍卫也未必是对手。 无奈之下,他咬了咬牙和阵飞退了出去。 秦奕立马关上门,命令大家在门外守候。 屋内,秦水寒迅速脱去林依的衣裳,擦干她的身体,尽管一丝不挂的躺在眼前,秦水寒丝毫不敢分心,只是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他咽了几口唾沫,立马聚精会神的给她输气。 可惜林依并非习武之人,输了一点内力,便无法再多承受一分。 秦水寒心急如焚,林依的唇色似乎恢复了一些,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拿起喜塌上的床单,小心的裹起林依往门口走去。 “回府!” “五哥,马车在门口候着了。” 秦奕知道秦水寒走得匆忙,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寒王府,景涵阁。 “启禀王爷,先将这副药服下,王妃定会没事…” 马勇之慌慌张张的把药碗递给丫鬟,退到一旁一声不吭。 也不知道这大喜之日,林依怎么就高烧不退了,而且头上、脖颈上、手上都是伤口,难道是被人打了? 怎么就沦落到病体危急的地步。 马勇之想起秦水寒刚才那一脸想杀人的表情,不禁又冒出了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依依旧脸色潮红高烧不退。 秦水寒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马勇之,向玄风命令道:“把沈御医叫来。”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等待林依醒来。 没过多久,沈晨风尘仆仆的赶到寒王府。 他看到跪在一旁的马勇之,不觉眉头一皱。 这是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如果他都无能为力,看来林依真的病得不轻。 秦水寒扫了沈晨一眼,一言不发,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示意沈晨快去救治。 沈晨深呼一口气,走到床榻边给林依把脉。 实脉,却空虚无力,回光返照? 听说林依在冰冷的池水里侵泡过久,这过久到底是多久? 沈晨硬着头皮问道:“寒王,不知…王妃在水中浸泡多久?” 多久? 秦水寒能想象林依为了保住清白,必定是一有机会便跳入池中,但是他也不知道林依在那冰冷的池里待了多久。 秦水寒望着沈晨,眼里带着万分后悔。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本王…不知道…” 沈晨顿了顿,他走到马勇之面前。 “你配的什么方子?” 马勇之讪讪的回道:“学生配的实热方子。大黄黄连黄芩为主,山栀连翘桔梗白芍为辅。” 沈晨皱了皱眉,实脉虚相,莫不是有人给她输送了内力。 他又瞄了秦水寒一眼,这个神情比他皇帝老爹还恐怖。 他叹了口气,林依并非习武之人,身子虚弱至极,绝对不可能出现实脉。 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寒王,您是否给王妃输送了内力?” 秦水寒望着沈晨,机械的点了点头。 沈晨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拍了拍马勇之的肩膀。 他立马开出一张新的方子,吩咐府里的下人去抓药。 不一会儿,下人急急忙忙的拿着药走了进来。 “寒王,卑职这就去煎药。” 说罢,沈晨便借用寒王府的厨房熬了一副汤药。 他也不确定能否医治好林依,自己开出的这剂药方,不仅是降虚热,还中和刚才马勇之开的实热方子。 只是用药过猛,不知道林依是否能承受得了。 但目前必须把她的热疾降下来,再这么烧着肯定会耗尽精元。 过了许久,等林依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晚上。 她不知道秦水寒因为她,差点杀了马勇之。 若不是沈晨好求歹求,马勇之真的当场人头落地。 虽说是马勇之的错,但沈晨也及时救回了林依。 只是万一再服下一副马勇之开出的药方,不就阴阳两隔了? 昨日的秦水寒如同一个阎王,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戾气,玄风都感慨多少年不见主子这副样子。 幸好林依没有醒来,要是让她看到那一幕,估计会把她吓到怀疑人生。 而此时的秦水寒安静的靠在床榻边。 林依满眼心疼,怎么又坐着打盹了呢? 好歹也算是成亲了,虽然婚礼被林卫夫和秦焕搅黄,但他们总算是有名有分的家人了。 自己终于又回到了这景涵阁! 林依忍不住把小手伸过去,轻轻握住秦水寒的大手。 秦水寒感到了一丝动静,立马惊醒,看着林依眉头紧蹙,无比心疼的抓着自己的手,不禁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他轻抚她的额头,终于没那么烫了。 “让你受苦了。” 看着林依额头上青一块紫一块,雪白的脖颈上还有个小伤疤,手臂上也是伤痕累累,秦水寒不忍直视,只感到心中阵阵揪痛。 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一场劫难。 林依拉过他的手贴到脸颊边,她弯起嘴角摇了摇头。 “不,一切都值得。” 两人深情对望,仿佛时光凝聚在了这一刻。 “你不累吗?要不要…躺到床塌上?” 林依印着烛光的小脸,柔和中带着一丝迷离。 秦水寒轻抚她的小脸,忍不住笑道:“这张床塌上?” 林依微微一愣,莫名感到心慌。 “你…不许贫嘴!快上来吧。睡醒了还得去把碧月和犁尚带回来。” “明日去,不要担心。饿吗?” 秦水寒担心的看着她,毕竟她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 林依皱了皱眉,虽然没有进食,但也感觉不到饿,完全没有胃口,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似的,一点都不想动。 她不想让他担心,努力装做很精神的样子。 “一点不饿,看你看饱了,你这么俊俏,秀色可餐。” 她满眼柔情蜜意,觉得他在自己身边真好。 秦水寒的脸微微一红,这是被她调戏了? 好吧,他敛了敛神,走到桌边吹灭了蜡烛。 借着月光,他又小心翼翼的跨过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花生桂圆,走到床榻边脱下外袍上了床塌。 林依见他爬上床塌,便放下心来,很快又迷糊了过去。 听着枕边人轻柔均匀的呼吸声,秦水寒怎么也睡不着,这可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 如今近在咫尺,让他如何入睡? 他欲火焚身,辗转反侧。 但知道她身体虚弱,不敢有丝毫非分之举。 林依脑袋还有一丝晕眩,感到身旁之人辗转难眠的样子,不由迷迷糊糊的问道:“你…睡不着…?” 睡得着才有鬼,他是个正常的男子! “…依依,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同床共枕?” 秦水寒的声音带着一丝憋屈,他真的很委屈。 “嗯…知道…睡醒还要找林卫夫算帐,你快点睡…不睡好怎么有力气…” 说罢,林依伸出一只小手,拍拍他的胸口。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我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着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林依轻轻的哼起了摇篮曲。 “……” 这是什么歌?又是什么曲?是叫自己睡觉的意思? 秦水寒一脸懵圈,他看着林依渐渐停止拍动的小手,轻轻的抓了过来攥在手心。 翌日清早。 林依睁开双眼,本能的摸了摸床塌,只觉得一阵冰凉。 秦水寒怎么起的这么早啊,她都感觉还没有睡醒呢。 林依无奈的坐起身,打量了一下这间熟悉的屋子,只见两个刻着喜字的烛台立在床塌边的案几上,窗台前的桌子上同样放了一盘饺子。 她晕晕乎乎的穿上鞋,听到咯吱一声,低头一看,原来床榻边也撒落了枣子桂圆花生莲子。 她不知道秦水寒这两天寸步不离,不让任何人打扰,这洞房都没来得及收拾。 林依蹲了下去,捡起一粒花生,拨开一看,竟然是熟的,随手扔进了嘴里。 此时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四目相对。 看着手里拿着一个花生壳,嘴里还在嚼动的林依,秦水寒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突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依依,你…你.…你很喜欢花生?” 林依尴尬的站起身子,立马觉得头昏眼花,两天没好好吃饭了,低血糖啊… 看着林依摇摇欲倒,秦水寒嗖的一下跳了过去。 他本能的把她搂在怀里,抚摸了她的额头,幸好,没有热疾。 林依好奇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 秦水寒嘴角一抽,他当然紧张,之前差点没命,几乎是生死一线,他都害怕永远见不到她了。 下次再有什么疾病,直接传沈晨! “没什么,那你怎么快晕倒似的?” “我饿呀!头晕…” “你是乞丐吗?还要捡地上的东西吃?” “这是美德,剥开一看,熟的,扔了怪可惜的,就顺手放在嘴里了…” 秦水寒顿时语噎。 林依也无奈的瘪了瘪嘴。 “下次不可以吃掉在地上的东西。” 秦水寒的声音有一丝不悦,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过寒碜的生活。 “你好凶!” “……” 林依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介意这种小事,到底是身份高贵的皇子,没见过这般不拘小节吧。 她抿了抿唇,突然钻入秦水寒怀中撒起了娇。 “寒王,你看看这辛辛苦苦布置的房间,我们这是算成亲还是没成亲呢?” 听着她甜甜糯糯的声音,秦水寒也忍不住紧紧的抱住她,情不自禁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来,给你补办一个盛大的成亲仪式?” 林依听了弯起了嘴角一脸甜蜜,只是环视一圈,还是觉得成亲太复杂,她可不想这么累。 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最重要的是感情,虽有遗憾,但她可以不在乎这个仪式。 “不用呢…我说着玩的。” 林依用手戳了戳他的心脏。 “我只要你的一颗真心。” 秦水寒没有吭声,他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一颗真心只会属于她。 他嘴角微微上扬,紧紧将她搂入怀中,尽情感受她的心跳,只是如此娇弱的身子,再怎么努力去感受,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林依喜欢这么踏实的胸怀,温存片刻,她倏的抬起头,看到他弯弯的嘴角,忍不住莞尔一笑。 “寒王,今日不用上早朝吗?” “成亲后的十日都不用上朝。” “那你陪我吃个饭,成亲之日的事,我和你慢慢细说。还有,不知道林萱儿是不是也在府上,她也是个可怜人…” 秦水寒收敛了笑容,他立马叫丫鬟进来收拾屋子,赶紧布菜,看着林依狼吞虎咽用着早膳,觉得十分内疚,这几日明明是大喜之日,却让她经受了这么多事。 林依火急火燎的用完早膳,随即向秦水寒述说起那日的事。 原来这一切都是林卫夫搞的鬼,他竟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水寒听得恼羞成怒,不禁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林依看到他袖中紧握的双拳,立马握住他的手,努力让他松开拳头。 两人沉默良久。 “寒王,你觉得他们为何会沆瀣一气?” 林依想不出为什么林卫夫会帮秦焕。 “兵符。” 林卫夫的软肋就是兵权。 “哦…” 林依突然记起,当初把沈丁绝召到林府,也是为了兵符。 这个林卫夫总有一天会因为兵符葬送自己! 秦水寒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林卫夫终究是林依的父亲。 他沉了沉声幽幽问道:“依依,林卫夫那里,你想怎么做?” 她想杀了林卫夫,但真的叫她杀人,她又感到一丝害怕。 用了那么久才消化杀了沈丁绝之事。 以暴制暴,快意人生,真的好吗? 况且,林卫夫毕竟是个官员,真的可以随便杀了吗?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恨他,想杀了他…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我们有权力夺取吗?我不敢自己动手,但更加不想你为了我,满手血腥。” 林依的声音有些缥缈,她幽幽的看着秦水寒,感到一丝迷茫。 “我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呢…”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 “林卫夫交给我处理吧。” 秦水寒下意识换了个微笑的神情,对他而言,杀人不过是一种惩戒方式。 一路行来,两手早已沾满鲜血。 他理解林依不想手沾鲜血的心情,但并不觉得夺取生命有何不对。他静静的看着林依,眼神里写满对她的呵护,有他在,就会护她一生周全。 迎上那宠溺的目光,林依淡然一笑,不去想了,凡事有他在。 “他不是我爹,任君处置。” 71 林卫夫的命运 林萱儿没有想到,自己醒来之时,竟然是在寒王府的客房。 喝下父亲给自己倒的那一杯茶,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此时的她呆呆的凝视着挂在衣架上的喜服。 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喜服,可惜并不属于自己。 颜色鲜红艳丽,绣工精美绝伦。 是父亲将自己送到寒王府吗? 她又想起刚才的那两个丫鬟,虽说她们自称来自林府,可她并没有印象。 不过幸好寒王没有为难自己,只是吩咐不能出这院子半步。 林萱儿百无聊赖的注视了喜服片刻,便又坐在窗台前的椅子上发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林依在秦水寒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姐姐。” 林萱儿看到他们,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寒王府上?” 秦水寒扶林依坐了下去,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拿起了案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林依,一杯攥在自己手中。 林依接过茶杯,垂了垂眼眸。 “姐姐还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吗?” 林萱儿用力抓住了桌子的边缘,她明白,父亲给她端的那杯茶水定有问题。 “…爹爹给我倒了一杯茶…之后的事,就记不太清了…” 林依瞟了一眼她的肚子,也不知道那个失神丸是什么成分,会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 林卫夫真不是个东西! “姐姐,想必你也猜出是父亲和焕王作了手脚,你现在是要跟我回府向父亲问明,还是去焕王府?” 事情总要解决,林依给了她两个选择。 “我…” 林萱儿哭丧着脸,不知如何选择,她始终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自己的父亲竟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举。 她只想嫁给秦焕,安心做她的侧妃。 “我…不想见爹爹,我想去焕王府!” 听到这个回答,林依觉得她真是悲哀。 虽然下药的是林卫夫,秦焕又怎能逃得了干系。 这个傻姐姐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也许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罢了,就让她去吧。 林依望了一眼秦水寒,他立马会意。 “焕王侧妃,本王立马派人送你去焕王府。” 送林萱儿的马车刚出发,秦水寒就带着林依上了另一辆马车。 “你真的要去?若是不想见林卫夫,本王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秦水寒紧紧的握着林依的小手,看她小脸依旧苍白,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碧月和犁尚也是我的人,我要确保他们平安,至于林卫夫,我可没把他当人看。” 林依一脸冷冽,虽然她觉得林卫夫不敢动寒王的侍卫,但始终放心不下,必须亲眼见到他们才能安心。 秦水寒微微叹了口气,她就是这般倔强,身子骨都弱成这样,还要和自己一起去林府。 马车一路前行。 林依觉得玄风今日行驶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林府大门。 听到马车声,刘管家立马迎了出来。 几日不见,他好像老了十岁,干瘪的老脸上布满了无数褶子,笔挺的腰杆似乎也佝偻了几分。 林依沉了沉眼眸,心里有一丝不忍。 “刘管家,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憔悴?” “回二小姐的话,老爷和夫人这几日吵个不停,府里上下都…” “嗯,知道了。” 林依打断了他的话,沈茹之定是为了林萱儿,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林依不免哼笑了一声。 “二小姐,老奴这就去通传一声。” “刘管家,不必通传,我们直接进去。” 说完,林依便一脚跨进林府大门。 刚走到后院,就听到不远处的书房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林卫夫,你这个做爹的竟然给自己女儿下药!你…不得好死…” “够了!” “你把我的女儿送到哪里去了……” 沈茹之哭得撕心裂肺。 “寒王不会把萱儿怎么样的!她怀的可是皇孙!” 秦水寒心中不屑,皇孙又如何!真没想到会有如此无耻的父亲。 林依叹了口气,在门口驻足片刻,便对玄风吩咐道:“玄侍卫,踢开房门!” 憋了一肚子气的玄风立马上前一步,一脚踹开了门。 砰的一声,房门的门闩裂成了几块。 屋内的林卫夫和沈茹之顿时停止了争吵。 是谁这么大胆敢踢门? 转身看到是秦水寒和林依,不由一惊。 林依一脚迈进书房,冷冷的盯着林卫夫。 “把我的丫鬟和侍卫还给我!还有我的回门礼!” 秦水寒不免嘴角一抽,回门礼是该自己准备,林依说反了,但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他也不想纠正。 林卫夫和沈茹之都愣愣的看着她。 虽然该他们准备回门宴,但萱儿都不知道什么情形,女主人哪里有心思管这些。 林卫夫看了一眼林依,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秦水寒。 他拉了下嘴角,讪讪的说道:“他们在你的院子里…回门礼…为父这就去取…” 听到林卫夫的回答,林依哼了一声。 “现在我去接丫鬟和侍卫,礼物,你让人送到寒王府!” 话音一落,林依立马拉着秦水寒,转身就要离去。 “依儿,依儿…” 沈茹之满脸泪痕的叫住林依。 林依回头望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几天不见,沈茹之也仿佛老了十几岁,头上没有佩戴以往的金饰,脸上也没有涂抹胭脂,看上去哪里像是将军夫人,就像是个饱经风霜的普通妇人。 沈茹之小心翼翼的问道:“依儿,你可知萱儿怎么样了?” “沈姨娘,姐姐去了焕王府。” 林依话不多说,毕竟那是林萱儿的选择,随即又转过身去。 “依儿,依儿!” 沈茹之又叫住了她,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 她愤恨的说道:“依儿,你母亲…你母亲当年是被你爹害死的!” 沈茹之话音刚落,林卫夫一步跨了过去,挥起左手,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啪—— “你胡说什么!” 林卫夫两眼充血,死死的盯着沈茹之,依儿有寒王撑腰,他再胆大,也不敢在寒王面前失礼! “依儿,寒王,你别听你姨娘胡说,她是一时气愤…成亲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坐错轿子了。” 林卫夫摇尾乞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沈茹之捂着脸忿忿的说道:“林卫夫,你敢做不敢当,你个懦夫!” 林依一脸冷漠的看向他们,再无聊的戏,总要落幕。 虽说戏中人演得辛苦,她也不愿赏个掌声。 “沈姨娘,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不过我早就知道了,当年是林卫夫把娘亲推下悬崖。至于林卫夫,我早就没当他是我爹。” 秦水寒冷冷的扫了林卫夫一眼,他已派人调查当年之事。 林依懒得理他们,拉着秦水寒头也不回的往心草阁赶去,只留下林卫夫和沈茹之面面相觑。 对她而言,确定碧月和犁尚的安危才是当务之急。 来到心草阁,只见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 林依一眼认出左边那个就是曾给自己服下软筋散的侍卫,她愤恨的拉了拉秦水寒的衣角。 “寒王,左边的那个混蛋给我服下软筋散…” 林依的话音未落,秦水寒一个箭步,过去就是狠狠的一脚。 侍卫立马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玄风一个震惊,没想到主子二话不说就出手,也不知道那一脚用了几成功力,总之一脚毙命… 林依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这个教训出乎她的意料,她瞥了眼倒在地上的侍卫,血吐得不多,应该没事吧… 另一名侍卫看到身旁的同伴一动不动,立马扑通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没做。饶命!饶命!” 三人均是一惊,他们做了什么? 莫非碧月和犁尚被用刑了? 玄风上前一步,猛的推开房门,只见碧月和犁尚手脚被捆,满身伤痕的倒在地上。 他立马走到碧月身边,拽开了捆绑着的绳子。 林依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那个林卫夫真的敢对秦水寒的手下用刑!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猛地回过神,冲到碧月身边。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仆人,为什么要折磨他们! “玄风,把她抱到床塌上,我赶紧给她包扎。” 她又看了一眼犁尚,对秦水寒说道:“寒王,你把他扶到椅子上。” 玄风小心翼翼的抱起碧月,轻轻放到床榻上。 林依心下一动,看来这玄侍卫对碧月的感情非同一般,怪不得刚才马车赶得飞快。 她又仔细检查了碧月身上的伤口,幸好都不深,不过是一些皮外伤。 总体来说脉象稳定,就是有些虚弱。 林依不一会儿便处理好了所有伤口,可惜碧月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眉头紧蹙,又掐了掐她的人中,依旧没有反应。 怎么就没意识呢? 看着一筹莫展的林依,秦水寒走到她的身边,他握了握碧月的脉搏,看了眼玄风。 “给她输些内力。” 说完秦水寒便拉起林依退到一旁。 玄风立马扶起碧月,向她的后背拍去。 真的有阵阵水汽冉冉升起。 林依扶了扶额,快惊掉了下巴。 “寒王,这…这就是内功?” 秦水寒勾了勾嘴角,搂住了她的肩膀,自己给她输送内力之时,形成的水汽可比这个壮观多了。 碧月似乎有了意识,只见她微微晃了晃脑袋。 林依的心落了下来,她思索片刻,转身看向秦水寒。 “你会把脉?” “不会,但是我有内力。” “……” 林依心中哀叹一声,内力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秦水寒早就注意到碧月的伤口,貌似并不严重,不过既然没有意识,估计是那丫头过度使用内力,导致的身体虚脱所致。 实际上,也正是碧月不甘心束手就擒,不停使用内力挣断绳索,才受到门外侍卫的鞭打。 而犁尚虽然内力不深,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碧月一个女子被打,拼命护着她,反而伤得更重。 看着玄风还在给碧月输送内力,林依又走到犁尚身边给他处理伤口。 不同于碧月身上的伤口,犁尚的身上,到处都是鞭痕,特别是肩旁和背上的几处伤口,血肉模糊。 林依不得不小心的剪开粘连着肌肤的衣裳,她聚精会神的跪在地上,满头大汗。 秦水寒站在一旁,掏出怀里的手绢,轻轻拂去她额头上的汗水。 “哎哟——” 林依猛地嘴角一抽,她额头上的伤还没好,被秦水寒这么一拭擦,疼得如钻心一般。 秦水寒一个激灵,想起她额头上的伤口,立马抓过她正在处理犁尚伤口的小手。 “依依,要紧吗?是不是碰疼你了?” “……” 林依眯起了双眼,当务之急是自己手里的伤员,怎么能主次不分! “秦水寒!放手,我正在处理犁尚的伤口呢!” 又喊自己全名! 秦水寒睁睁的放开了她,像个委屈的孩子垂下了手。 林依意识到自己脾气过急,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 “我…没事啦,一点不疼…只是犁尚受伤太重,处理他的伤口优先。” 此时从床塌上传来碧月的声音。 玄风毫不吝啬的给她输了内力,不一会儿就让碧月恢复了意识。 “主子…王妃…” 碧月一瘸一拐的走到秦水寒面前跪了下去。 “启禀主子,奴婢没有保护好王妃,甘愿受罚。” 林依歪过头,直愣愣的盯着秦水寒,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处罚”! 秦水寒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没事了,起来吧,本王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你的错。” 碧月和玄风均是一惊,看着自家主子邀功似的看向林依,他们立马反应了过来。 王妃真厉害,一个眼神就能让主子听话。 玄风走到碧月身旁,伸手去扶她起身。 可是碧月推开了他的手,不愿起来,她转了个方向面朝林依。 “王妃,是奴婢无能,没有保护好您。” 她知道在林依心中,曾经有个叫翠竹的丫鬟,那永远是林依心中的一根刺。 林依给犁尚上药的手僵在空中,看着跪在地上的碧月,不知如何是好,秦水寒都发话不怪罪她了,怎么就这么认死理。 “碧月,你再不起来,我就不教你医术了,你不想学医术了?” “……” 林依又赶紧眼神示意玄风,赶快拉她起来呀。 玄风颔首点头,立马拉起碧月。 众人就站在那里,看着林依处理好犁尚的最后一处伤口。 林依吁了口气,她站起身,只觉两腿发麻,还没站稳,秦水寒已经一个箭步跨到她的身边,搂住了她的纤腰。 “辛苦了。” 林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环视了一圈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这是她穿越而来居住的家,现在想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 “寒王,我想把我的东西带走,物品不多,等我一会就好。” 林依的眼中有一丝落寞,一丝决绝。 秦水寒立马对玄风和碧月吩咐道:“你们帮王妃一起收拾。” 林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不用。一把匕首,一支发簪,两套衣裳。其他没什么可带走的。” “……” 林依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之前秦水寒送给自己的发簪,又看了一眼自己买的圆不溜秋像圆珠笔的簪子,一起包了起来。 她四处寻找成亲之日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终于在柜子下面发现了那把匕首,她趴在地上把匕首取了出来,擦了擦放到簪子旁边。 秦水寒轻声一笑,原来是在找这把匕首。 碧月和玄风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主子笑什么,当然也没想到王妃趴在地上是在找匕首。 林依又拿出柜子里的一套黄色衣裙,那是秦水寒送给自己的百花节衣裳。 她回头对他嫣然一笑。 秦水寒瞬间反应过来,她想带走的都是自己给她的东西。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林依手中的衣裙,想当初自己犹豫再三选定这个颜色,又命令绣衣坊快马加鞭的缝制出来。 回想起林依穿在身上的样子,真是美若天仙,但现在伊人在怀,他可以给她定制更美的服饰。 秦水寒随手抽出她手中的衣裳,扔到了一边。 “这些就不要了,回府给你定制新的。” 林依瞪了他一眼,立马捡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浪费,这些衣裳明明就很新。” 她没穿过几次,翠竹都是小心翼翼的亲手洗,从来没让浣洗丫鬟洗。 “你看看,这里,嗯,都褪色了。” 秦水寒随意指了指袖口。 林依定睛望去,仔细翻找,颜色没有问题啊,她对当时的印染工艺十分有信心。 秦水寒见她如此认真的查找,忍不住伸手一拉。 嘶—— 裙边被撕开了一个小口。 秦水寒立马先发制人的说道:“你看,这里破了。” “……” “秦水寒!你几岁啊!” 一旁的玄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碧月似乎见怪不怪,这虽然是她第一次见到主子如此孩子气,但对林依的孩子气,早就习以为常。 趴在一旁的犁尚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可是这一笑,牵扯着肺部的伤口,立马引起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又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其实犁尚刚才便醒了过来,只是一醒来就听到自家主子的拌嘴声。 起来请罪不是,不请罪也不是,只能继续装晕。 林依尴尬的瞪了一眼秦水寒,把手中的衣服塞到他手中,立马跑到犁尚身边。 “你现在怎么样,除了皮外伤,还有哪里不舒服?” “…属下没事了,保护王妃不周,属下愿意领罚。” 说着犁尚就要跪倒在地。 林依一把拉住他。 “你这么重,我拉不动,别跪了。我还有事要你做。” 犁尚僵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立马看向主子,只见秦水寒朝他点了点头。 林依走到秦水寒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 “寒王,你的侍卫能不能听我差遣一会儿?” 她想干什么? 秦水寒不免好奇,随即点了点头。 林依立马转过身对玄风说道:“玄侍卫,把外面的两个林府侍卫拖进来,让碧月和犁尚好好出气!” 玄风皱了皱眉,一个侍卫已经被主子打死了…还剩一个而已… 林依又拉起秦水寒的手眨了眨眼。 “陪我出去走走呗。” 两人一起走到了院中的大树下面。 林依摸了摸那棵大树,沉思良久。 “在幻照庵,也有一棵大树,下面铺满了鹅卵石。庵里的师太说,若是有缘,在那树下可以见到思念之人。我娘也仿照着幻照庵的格局,种了一棵大树,铺了鹅卵石,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想见之人。” 林依露出一丝自嘲的表情,萧素的心上人并没有死,是他们彼此错过了而已,如果那个男子再勇敢些,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秦水寒皱了皱眉,他也走到树下,摸了摸大树。 树皮十分粗糙,没有其他感觉。 他抬头看了一眼大树,时值冬日,树上只剩下几片枯萎的树叶,显得十分落寞。 “你在庵里可见到了思念之人?” “嗯,起初我是不信的,只是没想到,触摸到那棵大树的瞬间,我见到了外婆,外婆很好,她叫我也——” 林依回过神来,她怔怔的看向秦水寒,突然说不出话。 这个时代好像没有外婆的称呼,她更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 秦水寒一头雾水,外婆是谁,哪家的老婆婆? 幸好,屋内传来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打断了秦水寒的思绪。 林依低下了头,她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寒王,能否请你把这院子烧了?” 不待秦水寒回话,她抬起头,眼神冷厉的看着他。 “娘亲和我,从此和林府再无瓜葛。” “好。” 秦水寒最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他不需要她故作坚强,这些扰人之事交给自己便是。 72 圆房 接连两天,林依都没有看到秦水寒。 她似乎终于习惯了“王妃”这个称呼。 走到哪里,寒王府的人都会毕恭毕敬的对自己行礼,并称呼自己“王妃”。 她来到碧月的厢房,准备给她换药。 “王妃,怎么可以劳烦您动手。” 林依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又不是白白给你上药。你可看好了,这瓶药是止血药,均匀的撒在出血的伤口上,薄薄一层就够了。这个是促进伤口愈合的药,有活血生肌的功效,涂在不出血的地方。” 林依轻轻的裹起纱布,口中又继续念叨。 “纱布要拉平,这个角,你看,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就是这个感觉。” 她又眨巴着眼睛,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个瓶子。 “这个,可是个好东西,叫做祛疤药,你一个女孩子家,可不能落下伤痕。” “……” 碧月身上有好几道执行任务时落下的伤痕,可是她从来就没在乎过。 对她而言,那些伤痕就是自己的勋章,是对自己的肯定,她喜欢看着它们淡淡的留在身体的某一处。 看着碧月满不在乎的样子,林依有些无奈,这可是自己连夜捣鼓出来的。 竟然不识货! “我看那个玄侍卫,对你可是上心得很。那日去林府接你,他可是驾得飞快哦。” 林依想起玄风小心翼翼抱起碧月的样子,那轻柔的动作、温柔的眼神。 饱含的情意简直呼之欲出。 她说得煞有其事,碧月听了却面色僵硬。 这怎么可能? 她和玄风同为护卫,只是时常切磋武艺,从来没有往儿女私情上想过。 他们明明就是好朋友! “王妃,您能正经点吗?” 和林依一起久了,碧月也发现这个女主人其实没有一点架子。 林依撅了撅嘴,把手里的药瓶递给碧月。 “我说的明明都是正经的…那你闻闻这些味道,可别记错了。” 碧月把药瓶攥在手中,心中一阵暖意。 “我去看看犁尚,你好好休息。” 林依收拾药物准备离开。 “王妃…犁尚,不在屋内,他…出去执行任务了…” 碧月没有告诉林依,主子让犁尚带人火烧林府。 毕竟那是林依的家。 “……” 林依一时说不出话,犁尚的伤口还蛮重的,怎么就派他出去执行任务了。 其实这两日,秦水寒派风影阁的人配合犁尚,早已控制住了林卫夫,准备今晚放一把火烧了林府,营造成林卫夫意外丧生火海的假象。 傍晚时分。 秦水寒赶往景涵阁,他的表情有些冷峻。 正在练字的林依微微一愣,她放下手中的毛笔走了过去。 “不要这么严肃嘛…怎么了?” 林依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拉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秦水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了过去。 行医袋! 林依一把接到手中,她高兴得咧嘴笑出了声。 原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又不好意思叫叶子铭再打造一套,没想到竟然失而复得。 “景兰大监给我的。” “谢谢你。” 秦水寒看着一脸欢喜的她,不知道如何告诉她今晚准备火烧林府之事,虽然林依几次表示不在乎林卫夫的死活,但到底是她的父亲… “依依…” 怎么欲言又止了呢? 林依收敛了笑容,会有什么事让他露出如此为难的神情? 她抓过他的大手,满脸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 似乎好久没有这样注视着他那一谭幽深的黑眸了。 也许是受到她温柔的鼓动,秦水寒不再犹豫,直接说道:“今晚会放火烧了林府,也会,杀了林卫夫。” “哦…” 原来是这件事,林依垂下了眼眸,杀人并不让人开心。 “麻烦你了…” 她满心愧疚,秦水寒这么做,又是为了自己。 “你…千万要小心点,还有…能不能不伤害到林府其他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该死的只有那林卫夫一人…” 秦水寒有些意外,没想到林依对杀死林卫夫这件事会如此平静,但对林府的其他人又会如此怜悯… “放心吧。” 两人相视一笑,都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来尝尝这个茶。” 林依拿起刚才倒的茶,放到他的鼻子下,轻轻晃了晃。 她狡黠一笑。 “香不香?” 秦水寒闭上眼睛闻了闻,有股说不出的清香。他接过茶杯,珉了一口,略苦,但回味甘甜,于是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茶?” “冬菊茶。我见院子里有几株冬菊,就采了几朵,把花瓣晒了两天,刚好晒干,就泡了这茶。” 林依抿嘴一笑,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清肝明目哦。” 秦水寒也跟着笑了起来,心想她真会就地取材,这院子里的花草会不会都被她摘完? 不过那样的话,叫人再种一些她喜欢的花草就是。 “那再来一杯。” 终于到了晚上。 林依披着披风坐在壁炉旁边。她没有在北方生活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冷,只是这没有温室效应的古代,虽然不像南方那样湿冷,但也冷得她不想离开壁炉半步。 她又推开门看向屋外,寒风嗖的钻了进来。 怎么翠喜还不回来? 派她去打探秦水寒的消息,这么久还没有回应。 林依知道他们今夜行动,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她就是放心不下。 外面的打更声响起。 子时了。 林依忍不住推开房门,向秦水寒的书房奔了过去。 只是她向来不走寻常路,一脚跃过池塘,抄了一条最近的距离跑了过去。 刚好错过前来汇报的翠喜。 看到秦水寒的书房亮着烛火,林依蹑手蹑脚的跨过花坛,贴在墙角边听了起来。 隐约听到秦水寒提到“娄黎”这个名字,没错,是他的声音。 她顿时安下心来。 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景涵阁时,书房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外面这么冷,还不进来!” 秦水寒怎么知道自己来了? 林依吐了吐舌头,尴尬的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秦水寒关注自己那么久,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脚步声。 屋内,秦奕、左浩然和白启然坐在一旁,众人俨然一副正在商讨要事的样子。 林依微微一愣,都深更半夜了,比夜勤医生还拼命啊! “我…是看你有没有回来的…回来了就行,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接着聊,我这就回去。” 林依没有走进书房,转身便要离开。 秦奕忍不住笑道:“五哥,五嫂担心你呢,你就知道操心公务。新婚燕尔,也不去陪陪五嫂。” 林依顿时面红耳赤,她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知道秦水寒今晚会火烧林府,担心他的安危而已。 她回过头嗔怒的瞪着秦奕,却羞得不知说什么好。 秦水寒弯起嘴角,走到她跟前,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你先回去,我等会就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想看看你…安全就好…” 林依跺了跺了脚,推开他扭头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秦水寒依依不舍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今夜火烧林府,他和秦奕一直躲在暗处观看。 自从上次险些被秦哲抓到把柄之后,他们做事就万分小心。 风影阁的人各个武艺高强,他们跟着轻功一绝的犁尚潜入林府,把捆绑着的林卫夫打晕后拖到书房,洒了些油一把点燃。 又按照主子吩咐,把心草阁倒上火油烧了个精光。 随即,风影阁的几个高手脱下夜行衣,化装成府内的小厮帮着倒忙,确保府上其他人的安全。 待大火烧尽,秦水寒和秦奕才赶回寒王府,却没想到左浩然和白启然在书房内等候多时。 又是一番密谈。 自从左浩然对娄天正出手后,他就立下誓言,一定要向寒王学习,变得强大,保护心爱之人。 虽然秦奕早就抓到娄黎贪污的证据,但听闻秦哲准备迎娶娄副丞相之女,就听从五哥的吩咐按兵不动继续监视。 然而今夜,左浩然好不容易抓到娄黎贪污的证据,立马兴匆匆的拉上白启然想向寒王他们汇报自己的发现,却没想到这三人听完后都笑而不语。 他们早就知道?! 左浩然一脸委屈,好不容易抓到一条线索,为了深入虎穴,自己监视了五日只靠吃些野果充饥。 他没想到娄黎身边有那么大的一条鱼,竟然涉及西边的军饷。 秦奕十分明白他的心情,把手边的酒壶推了过去。 左浩然犹豫片刻,就一杯吧! 秦奕抿嘴一笑,这一杯酒可是梅花酿,一般人难得喝到。 他又抬头看着远去的林依,瞥了一眼恋恋不舍的五哥。 “左兄呀,太子那边的把柄,你要好好捏在手里,他不是想立娄彩衣为太子妃嘛,到时候,娄副丞相贿赂的事一曝光,就看他和妻家的人好好博弈吧。” 左浩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要等着看好戏,把太子也牵扯进来。 不过那太子原本就不是好人,想着太子曾经派人推诗桦下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手中的酒杯有些重影,他不胜酒力,砸了咂嘴,猛地反应过来。 这可是寒王府上的梅花酿! 见他这副德行,秦奕又咧嘴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赖在这里干嘛,快走快走。白大哥,我送你们回去。” 说着他对五哥眨了眨眼,起身将二人拉走。 大家都是玲珑之人,立马行礼退了出去。 只是左浩然一个踉跄,往地上扑去,随即醉得不省人事。 秦奕汗颜,知道他酒量差,但也没想到这么差…… 白启然甩了秦奕一个眼神,知道这家伙酒量不好还要欺负他! 秦水寒抿了抿唇,这个小七! 不过他实在按耐不住想快点见到林依的心情,也甩了个令他善后的眼神,便大步地向林依的院子走去。 到了屋子门口,看到屋内的蜡烛已灭,秦水寒稍作犹豫,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蹑手蹑脚的靠近床塌,只见林依一个转身,被他的人影吓得坐了起来。 随即意识到是他,又拍了拍心口放松了下来。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我,怕打扰你睡觉…” 不过习武之人,不用刻意掩饰,走路也不会有声音。 此时的静寂显得气氛有些微妙。 秦水寒突然脱下衣裳爬上床塌。 林依看着他无赖似的爬了上来,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真的是同床共枕! 她拉了拉被角,心跳加快,跟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此时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秦水寒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们还没有圆房,今夜是不是大好的机会? 一人躺着,一人坐着,一阵尴尬。 周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空气中充溢着暧昧的情愫。 “你,不躺下?” 秦水寒先打破沉默。 林依咬了咬唇,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又是一阵安静。 “依依,你说今夜月色美不美?” 林依转过身子,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朦朦胧胧的落在秦水寒的脸上,甚是柔美。 她能看到他一双深邃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美…” 她柔软的声音带着无限的诱惑。 秦水寒突然贴近了她,紧紧搂住了她的纤腰。 “没有你美。” 林依不知所措,眨巴着眼睛,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突然,秦水寒一个翻身,趴在她的上面,他俯下身来,轻轻的咬住了她的唇。 林依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小嘴,他的舌头立马伸了进来。 两人情不自禁的热吻起来。 秦水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手迅速脱去自己的贴身衣裳,随即又伸手拨开她的衣带。 他轻抚着那滑如凝脂的肌肤,忍不住从她的唇,慢慢亲吻她的玉颈,顺着脖颈滑向她的胸口。 林依只觉得一阵迷离,喘着大气,任由他亲抚,脑袋晕得如烟如梦。 突然一阵疼痛袭来,她“啊”的叫了一声,压在身上的人,被她的这声叫喊吓得瞬间停了下来。 此时的秦水寒大口呼着热气,那气流吹到林依身上,一阵酥麻。 她伸出双手,软绵绵的绕住他的脖子,迷离的说道:“没事…轻点…就行…” 俯在身上的人仿佛得了圣旨一般,立马慢慢动了起来,接着越来越勇,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把她揉入体内。 敢情是要拆骨入腹吗?! 林依娇喘不止,想抱住他,两手却不听使唤,酥软得使不上一点力气,像坠入云霄,空旷、迷离、无法思考。 第二天,日上三竿。 林依睁开眼,只觉得窗外的阳光明媚。 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突然意识到昨夜之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胸口满是斑驳的吻痕。 她刷的红起了脸,刚想坐起身,发觉浑身酸痛,完全使不上劲。 她忍不住叫道:“秦水寒!你这个大混蛋!” 话音刚落,混蛋本尊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袭天青色长袍随意的披在身上,头发不束不扎还带着一丝湿润。 秦水寒错愕的盯着她。 “我…大混蛋?” 显然林依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他会在自己的屋里,她红着脸用被子遮住自己。 “你走开,我起来了…” 秦水寒看到她满脸羞涩的样子,忍不住走到床榻边,他俯下身子,一把拉过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还不走开!” 林依低着头,一脸娇羞。 他看着她玉颈上留下的斑驳吻痕,嘴角一弯,露出邪邪的笑容,起身退到了屏风后面。 林依穿好罗衫,刚套上鞋准备起身,立马腿脚一软摔倒在地。 听到屏风后的声响,秦水寒迅速探过头,只见林依瘫倒在地,这是怎么了? 他一个惊厥,立马过去扶她起身。 “怎么了?” 秦水寒紧张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没有热度。 “依依,可有哪里不舒服?” 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林依哭笑不得,明明他就是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的嘘长问短。 她气得噗噗噗的挥起小粉拳,落在他的胸上。 “因为你!我…我腰酸…腿也…没有力气!” 秦水寒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尴尬的笑了笑,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到床榻上,自己也坐到她的身旁。 “爱妃呀,为夫昨夜鲁莽了,该如何赔罪呢?” 林依气呼呼的白了他一眼,昨夜是第一次,怎么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些。 她掀起被子,看到天青色的床毯上落下斑驳的红色,羞得她想立马钻到地缝里。 这被丫鬟看到该多丢脸,不是有成婚用的喜帕嘛… “你,你把这毯子洗了…这么大的毯子,多难洗…” 秦水寒看了看毯子上的落红,这是他们圆房的见证,很是珍贵,他没想到大大咧咧的林依会这么羞涩。 “我不洗,要留着。” 林依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大的毯子,留着? 她吃惊的看着他,难道在那方面,他有特殊嗜好,是个变态? “那么大的毯子?你确定要留着?” 她又问了一遍。 秦水寒忍不住嗤笑一声,算了,不再逗她。 他把她的腿抬到自己腿上,轻轻的按摩起来。 “这里酸吗?” 林依看着低头认真给自己按摩的秦水寒,内心一阵感慨。 这个男人,是深受圣上宠爱的皇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时却坐在自己身旁,低三下四的给自己按摩。 自己这是何德何能。 穿越到此,他是她最大的惊喜。 林依满眼温柔的看着他,目光落在他乌黑的长发上,她忍不住伸出小手,轻抚他的长发。 “不酸。你的头发怎么是湿的?” “每日早上会去寒泉练功,今日起晚了,练功也晚了,这头发到现在也还没干。”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武功这么高强,原来每天都在修炼。 突然林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慵懒了? 自己也必须努力,否则怎么配得上这么优秀的男子。 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林依微微蹙起了眉头,这古代缺医少药,要不要尝试着去制备点抗生素,比如青霉素什么的,没准她还能成为大中华的亚历山大弗莱明呢! 只是到底要如何准备,才能删选出青霉素株呢? 就在林依想得出神之时,秦水寒不停按摩的手慢慢滑到了她的大腿。 他突然意识到她的腿是如此白皙细嫩,他本毫无杂念,只是想帮她缓解酸痛。 可现在,他感到口干舌燥! 他按摩着的手,突然失去了力道,不由自主的变成了一种轻抚。 林依忽的感到一阵酥麻,她回过神来,腿一紧缩。 抬头望向他,迎上了那略带迷离的眼神。 她吓得咽了口唾沫,立马压住他的手。 “我不酸了…不用按摩了!” 林依不由分说的抽出自己的腿。 她不会明白刚刚开荤的男人会时刻想着那事,但她真的吃不消。 难道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太好的原因? 秦水寒有一丝木讷,刚刚还搁着的一双玉腿,就这么倏的抽了回去,他立马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又想入非非了,人家都全身酸痛了,怎么好意思再做纠缠。 林依扶着床缘,有些羞涩的说道:“我要沐浴,想叫丫鬟进来…” 她突然有些无奈,这秦水寒怎么和牛皮糖似的赖着不走! “我带你去个地方。” 73 温泉 没等林依说话,秦水寒拿起旁边的披风,把她一裹,横抱着走出屋子。 门外的丫鬟看到这一幕,立马头也不抬的跪了下去。 没想到自家主子白日里也会旁若无人的大秀恩爱。 林依看着两旁头也不敢抬起的丫鬟,她紧紧拽着秦水寒的衣襟,小脸羞得通红。 “你干什么啊…这是白天…” 秦水寒看着她一脸娇羞的样子,微微扬起了嘴角。 自己是这府上的主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还要顾及别人? 宠爱自己的王妃,天经地义。 他抱着林依绕过一座假山,来到一处院子。 眼前的风景,林依似乎有一丝印象,之前中了媚药之毒,好像就是来的这里。 只是她不记得是怎么来的。 原来,这个地方在王府的最南边。 不过,为何带自己来这里? 难道是要把自己扔到寒泉沐浴? 自己不是习武之人,这么冷的天,会冻出伤寒的! 林依紧紧搂着秦水寒的脖子,扎入他的怀中大声叫了起来。 “寒王!我不想强身健体!我不要去寒泉!” “……” 秦水寒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被她勒死了,不免咳了一声。 “咳咳,别紧张,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林依赶忙松了松手,她扭头看了一眼前方,不知道这里哪里。 寒王府好大! 秦水寒吁了口气,心想她怎么会以为自己把她带到寒泉呢? 就她那小身子骨如何承受的了,况且他又不需要她修炼武术。 有他在,就会护她安好。 其实在寒泉的附近,有个小小的山洞,那洞里有口温泉。 当初秦水寒选定在这里建造王府,也就是因为十分中意这两个泉眼。 “依依,就是这里。” 林依没有想到在那寒泉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处泉眼,隐隐冒着水汽。 “这是温泉?!” 她惊叹不已,没想到寒王府竟是如此的一块风水宝地。 秦水寒把她放下,解开她身上的披风。 “你要喜欢,就来这里沐浴,我叫丫鬟把衣裳取来。” “寒王,你怎么选的这块风水宝地呀?” 林依立马脱鞋跨进了温泉,用脚丫试了试水温。 “鬼医离老告诉我,说这寒泉是天山下来的冰水,而这温泉,是修造府邸时偶然发现。” 林依双手捧了些水仔细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她又尝了一口,也没有味道。 秦水寒静静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行为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这是渴了? 林依回头对她莞尔一笑。 她没想到这温泉没有异味,几乎就是天然热水,来到古代终于有一处方便的生活设施了。 “寒泉可能是地表水,必定较浅,只是流到此处,汇成一池寒水。而这温泉刚巧就是地热加热的普通水,不含任何杂质,还不需要清水再冲洗一遍。” 看着她说得头头是道,秦水寒略有所思。 转念一想,她是从何得知? “你如何得知这些?” 林依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看着一脸狐疑的秦水寒,她心下犹豫起来,是不是自己又说太多了。 “这…难道不是常识?” 秦水寒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这些当然不是常识。 为何她总会知道一些很奇怪的知识? 林依脱下外袍,只剩下一件亵衣,她扫了一眼温泉,可惜没有放置衣物的架子。 “水寒,你说这里放个衣架会不会好一些。” 秦水寒挑了挑眉,指了指旁边的石盘。 林依有些郁闷,石盘到温泉还有一些距离,难道要裸着走动? “你背过身去!” 她还没适应在他面前一丝不挂,倏的又红起了脸。 “……” 秦水寒老老实实的转过身,余光扫到她雪白的肌肤,不由心跳加快,还没待他细品,温泉里立马传来扑通一声。 罢了,既然如此害羞,给她做个衣架吧。 林依舒舒服服的泡着温泉,心想要是能来点零食饮料该多好。 然后就差个大大的电视机了! 等她从温泉出来,看到碧月和玄风守在不远处。 秦水寒上前一步,帮她擦了擦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蛋,红彤彤的面若桃花,十分诱人。 可惜有公务在身,不得不去处理。 “不陪你用膳了,有些公务,多吃点。” 林依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他疾速离去的身影,心中略微有些遗憾。 “哟西——” 林依猛喝一声,她也要好好加油。 就从删选青霉素株开始! 碧月帮她拉了拉披风,心想“哟西”是什么意思,王妃老是会蹦出些很奇怪的词语。 两人慢悠悠的朝景涵阁走去,刚到院子就看到翠喜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王妃,林府的下人前来传话,林将军遭遇火灾…不幸去世…” 林依眉头一皱,差点忘了这事。 林卫夫可是自己名义上的老爹啊! 碧月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林依,幸好没看到她伤心欲绝,那样的人不配做王妃的父亲! 然而一旁的翠喜见林依默不作声,又小心翼翼的说道:“王妃…据说三日后下葬…” 她把一套粗布麻衣放在林依的桌边,退到一旁,屏着呼吸注视着她的表情。 林依垂着眼眸,淡淡的应了一声。 翠喜有些讶异,这个反应是不是太冷漠了? 虽然早在林依还是林二小姐的时候就伺候过她几次,觉得不过是个貌美的大小姐,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后来,碧月姐姐成了她的贴身侍卫兼丫鬟。 自那以来,翠喜和府里的其他丫鬟们聚在一起时,也会相互议论。 为何那位林府的庶出二小姐可以深得王爷的喜爱? 有的说是因为她医术高明,有的说是她容貌倾城。 翠喜觉得都不是,王妃并不像一般的闺阁女子。 林依叹了口气,她拿起丧服摊开看了一眼。 麻布粗鄙,没有缝边,接口外露,背后还写了一个大大的“斩”字。 她眉头一皱,为何古代的官宦人家,丧服会这么破破烂烂? 只是林依这个现代人不知道,这种丧服名叫“斩衰”,都是至亲之人穿戴。 不过,幸好她已嫁为人妻,不用长期服丧。 “翠喜,这…丧服,一般要穿多久?” “回王妃的话,王妃嫁给王爷,按理只需服丧三日。” 翠喜有些惊讶,这些都是常识,难道王妃不懂? 她犹豫片刻,还是小声补充道:“三日内,不可食肉喝酒…” 林依“哦”了一声,幸好只是三日而已。 她如临大赦似的吁了口气。 “那就明日开始服丧,晚膳有鱼肉的话,给我准备点。” 林依向碧月招了招手。 “你准备一下,我要出府一趟,去买些东西。” “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 翠喜又扫了林依一眼,果真脸上没有半点悲伤,此时还有心情去买东西? 在她的理解范畴,买东西自然是指购置胭脂水粉。 翠喜不由心下一沉。 虽说服丧只是一个形式,但王妃好像对父亲的去世完全没有一点悲伤之情,不仅惦记着晚膳,还有心情去购物。 她内心升起一丝恐惧,这个王妃怎么会如此铁石心肠,不禁替她的王爷担心起来。 “王妃。” 碧月行了一礼。 “马车已经备好。” “好嘞,我们出发~” 两人来到了万古医馆。 自从被秦水寒转告赵冬升的“不满”之后,林依一直心怀愧疚不敢拜访。 可是既然决定要好好努力,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挑战一下抗菌药,便硬着头皮跑来买了一些蒲公英,黄连,金银花。 本想着付完钱就悄悄离开,没想到顾小二看到林依,立马去内院通知了掌柜。 “寒王妃,好久没见,别来无恙。” 赵冬升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医馆早就知道寒王迎娶林依的消息,特地在婚礼前夕送上了大礼。 “赵掌柜…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林依低下头,回得十分腼腆。 原来成亲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赵冬升不可思议的弯了弯嘴角。 没想到之前那个说话直接,豪放不羁的林二小姐,嫁为人妻之后,竟然也会变成此番小女人的样子。 他哪里会猜到这些不过是源自秦水寒的一个小伎俩,让林依产生了误会而已。 林依虽然豪爽,但却害怕给别人带去麻烦。 “寒王妃,在下有个朋友,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突然手脚震颤,现在越来越严重,行动十分不便。马大夫也去诊治过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病。不知王妃可否赏脸出诊…” 赵冬升不知在这个时候提出出诊是否合适,毕竟林依已经不再是医馆的大夫,只是那人是他的一位药材供货商,也是京城最大的药商殷氏。 双方合作多年,彼此都讲诚信,互相信赖。 只是这些日子他被折磨得不像人形,赵冬升实在不愿见他就此消沉下去。 既然是赵冬升的朋友,林依相信肯定不会有诈。 她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行医袋,想着幸好这两天改进了袋子的大小,方便随身携带。 “赵掌柜,既然如此,就请您带路,我们这就去。” 如此坚定的语气让赵冬升微微一震,果然还是之前的林二小姐。 涉及医术,她的眼神里总散发着自信又镇定的光芒。 于是赵冬升搭乘医馆马车,林依和碧月则坐着寒王府的马车跟在他的后面。 马车停在了一座写着“殷院”的大宅子面前。 不愧是富甲一方的药材商,整个宅子外观大气,但并不浮夸。 走入院中,两棵姿态优美,枝干遒劲的迎客松印入眼帘。 显然宅内的下人十分熟识这位掌柜,直接带着他们进入了内院。 来到一间屋子,下人推开了门,只见屋内有一男子。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一脸落寞。 此人便是京城殷氏的掌门人殷峰成。 听到来人的声音,他慢慢转过头,看到是赵冬升,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不过没想到他又带了位陌生人。 殷峰成木然的转动着眼珠,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是何许人物? “殷兄,这位是…林大夫,虽然年纪尚轻,但她的医术十分精湛,你就让她给你诊断一番。” 为了安全起见,赵冬升没有暴露林依王妃的身份。 “赵、掌柜…就不用、麻烦了,在下、知道,这病,是好不、了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僵硬,口齿也不清晰。 林依皱了皱眉,这个男子形容枯槁,没有一点精神,但无论是什么病,这么消极的态度可不是好事。 见赵冬升对自己点头示意,林依走过去拉开殷峰成的衣袖,只见这男子的肌肉干瘪,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纪。 林依心头一惊,还是先给他把了把脉。 “殷大哥,你能躺到床塌上去吗?我需要看一下你全身的肌肉状况。” 赵冬升聚精会神的看着林依,她和马勇之的诊断方式完全不同。 一旁的下人立马会意,扶着殷峰成躺在床塌上。 林依仔细查看殷峰成的肌肉组织,没想到竟然萎缩到这个程度,而且几乎都是运动相关的肌肉。 “殷大哥,您…这病有多久了?” 殷峰成眼神呆滞,用那干涩的声音缓缓说道:“近、一个月、起初、是、手脚、无力,后来、慢慢…路也、走不了了…” “家里可有其他人,也有这个状态?” 殷峰成的思绪飘到了他出生的地方,那是一个依山旁水的村庄。 他记得村里有个老爷爷,病状和现在的自己十分类似。 据说开始也是浑身渐渐无力,最后只能躺在床榻上,还说不出话。 那时他和其他小伙伴偷偷跳到那个老爷爷的院子里,只见躺在床塌上的老人眼神呆滞,但仿佛知道身边发生的一切,还会慢慢的转动脑袋看着他们那群孩子。 听长辈们说这个老爷爷年轻的时候无恶不作,如今落到这个下场,都说是罪有应得。 可是自己做人正直,做生意更是清清白白,怎么就和那个老爷爷一样的命运了? 殷峰成似乎能看到不久后的自己,只能躺在床塌上,慢慢感受死亡的到来。 “家里、人没有,只是…” 殷峰成愣愣的盯着林依。 “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对、不、对?” 林依心里一惊,看来他是知道的这个病情的结局,也许身边有同样病症的人。 但无论如何,林依是无法医治他的。 这不是一般的疾病,源于基因突变,就算放在现代也没有治愈希望。 林依动了动唇,想让他不要这样想,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殷兄,你怎么又如此消极了。” 赵冬升忍不住插了句嘴,他看了眼林依,从没见过林依这番表情。 似乎她知道这种病情,但看上去她也无能为力。 碧月皱了皱眉,她第一次见林依露出这个表情。 她又看了殷峰成一眼,这个当家的没有一点筋肉,难道是被人废了武功? 碧月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不知当家的可会武功?” 殷峰成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碧月小姐,殷兄不曾习武。” 林依对碧月露出一个笑容,她猜到她看出此人肌肉萎缩的特点,的确都是运动相关的肌肉发生了萎缩。 可惜这只是体表,等内在肌肉萎缩后,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从医生的角度来看,病人自是有知情权,更何况对方还是成年人。 但是告诉他没有办法治疗,是不是过于残忍? 经历了片刻激烈的心理斗争,林依眯了眯眼,下拉嘴角,还是诚恳的说道:“殷大哥…这不是报应,是一种疾病,只是我能力有限,并不能医治好你。但我们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来减缓你的…痛苦。” 殷峰成和赵冬升均是一惊,虽然没有办法治愈,但到底给出了肯定的说法。 “林、大、夫…可曾…见、过、这种、病?” 殷峰成露出一丝震惊,难道这不是诅咒? “见过!” 林依声音坚定,毫不回避他的眼神。 没有怜悯,没有遗憾,平静得让人不得不信。 殷峰成仿佛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也许不会更好,但至少有人明确告诉他不是报应。 他不禁感动得眼眶湿润。 林依看了他一眼,立马低头装作没有看见。 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林依走到桌前,写了一张方子,只能配些增加肌肉营养的药材,其他就交给老天爷决断了。 几人出了殷院大门。 “赵掌柜,不好意思,我救治不了您的朋友。” 林依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王妃,您真是见外了,看了许多大夫,您是唯一一个给出明确说法的大夫,只是在下也不知道这个病如此棘手。” 林依轻轻点了点头。 赵冬升盯着门口的“殷院”二字,叹了口气。 殷峰成有个哥哥,哥哥的大儿和三儿一直跟在殷峰成身后学习药材。 估计殷氏的未来就只能交给他哥哥的孩子了。 “王妃,您预计我这位殷兄还有多少时日?” 林依垂着眼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迟疑片刻还是老实的说道:“目前的状况来看,长则一年,短则…数月。” 回去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怪不得没有那么冷了。 林依伸出小手接住几片雪花。 真美,是她没有看见过的大雪。 仔细看,原来雪花真的如花朵一样。 可此时的她,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期待的雪景,此刻是多么的落寞。 人类终究是渺小的,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王妃,刚才殷氏的病症,您真的见过?” “见过。这个叫做渐冻症。” 林依脑袋靠着马车,回忆她见过的一位病人。 那也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显然他自己知道这个疾病的进程,但是他并没有失去求生的欲望,时常到袁教授那里追问最新的治疗方式。 通过基因改造工程,也许有一丝治愈希望。 可惜他终是没有等到那个时机。 临死前他填写了遗体捐献卡,表示死后愿意将自己的遗体贡献给人类做研究。 那是多么强大的心理。 世界带他如此,他还愿意以爱回馈。 “渐冻症,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碧月的自言自语把林依的思绪拉回到了当下。 名字不算难听,但这病真是残忍。 她无奈的嗯了一声,不知那个遥远的现代会不会有进展。 74 打雪仗 寒王府。 回到景涵阁,已是酉时时分。 翠喜一如既往的帮林依布菜。 “鱼就不用了,给我来壶酒吧。” 林依推开了桌上的鱼,她心情低落不太有胃口,此时只需要酒来解忧愁。 “那个梅花酿就算了…其他随便什么酒都可以。” “奴婢这就去取。” 翠喜立马奔向厨房。 “李哥,王妃不要梅花酿,还有其他酒吗?” 李厨沉思片刻,从地窖里取出一个小坛子。 “翠喜丫头,这个拿好了,可是王爷的一片心意,王妃肯定喜欢。” 翠喜眨了眨眼,紧紧攥着手里的小坛子。 “这是?” “桂花酒。王爷前阵子特地从从南方弄来的,不太好保存,我和程哥就一起想办法酿成了酒。” 翠喜点了点头,那位程哥可是比李哥还要厉害的厨子。 这酒肯定美味。 只是王妃的父亲都去世了,她怎么还有心情品酒呢? 翠喜总觉得心中有些堵。 虽说她只是个丫鬟,但也来寒王府三年了。 和其他丫鬟一样,对自家王爷是又敬又爱。 她有必要好好监视王妃。 翠喜把小坛子放在桌上。 “王妃,这是桂花酒。” 林依瞅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坛子,一脸迷惑。 这就是纯手工酿造? 可是桂花能酿酒吗? 她只知道桂花糖、桂花糕、桂花茶、桂花圆子,没听说过桂花酒。 林依挤出一个笑容,让翠喜先退下。 翠喜看了一眼沉闷的林依,觉得她刚才回府就不太开心。 看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那会出门还好好的,回来了反而失落了。 也许她心里还是因为父亲的去世悲恸吧。 翠喜放好酒杯后便退了出去。 林依斟满一杯,攥在手里轻轻晃了晃。 香甜的桂花味立刻弥散开来。 林依不由眼神一亮。 原来桂花也可以酿酒! 她一饮而尽,舔了舔嘴角,又斟满一杯,刚拿到嘴边,一只大手从背后伸了过来。 林依似乎已经见怪不怪,秦水寒走路就是没有声音。 “一人不酌酒!” 秦水寒夺过林依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刚才从碧月口中得知,今日林依出诊看了病人。 一听是赵冬升的朋友,他马上想到是京城最大的药商殷峰成。 前阵子听说他身患怪病,把沈晨都请到家中就诊,可惜没能看出患有何种病疾。 没想到林依竟然知道这病,虽然她也束手无策。 为何她会如此博学呢? 林依看着眼前的空杯,瘪了瘪嘴。 “小气!我今日多喝点,明日起,要服丧,三日之内不能吃肉喝酒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秦水寒坐下。 “你也陪我吃点?” 秦水寒舒了口气,虽然林依一脸失落的样子,但还不至于消沉,至少还能算计服丧之事。 他也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斟满,抿了一口便又放在了桌上。 这酒对他而言,还是过于甜腻了些。 秦水寒知道林依喜欢桂花糕,所以他特地令人去南方购买早已落市的桂花。 毕竟这花难以存放,他便让府上的厨子酿造了桂花酒。 看来果然是对的! 林依拿起酒杯,眼神清澈而灵动,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我们碰个杯?” 林依举起杯,两人目光交错。 秦水寒微微一笑。 他拿起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瞬间,欢快又温馨。 林依一饮而尽。 屋内壁炉烧得火热,林依推了推窗,满天飞舞的雪花钻了进来。 她看得出神。 “不冷?” 林依拼命摇头,就算冷,也挡不住她赏雪的心情。 “寒王,吃完我们去打雪仗吧?” 打雪仗? 秦水寒嗤笑一声,那可是闺阁小姐的嬉戏。 大雪天,他们男子只会去御苑围猎。 不过看着林依一脸期待的眼神,秦水寒还是欣然的点了点头,就陪她嬉戏一场吧。 “那我们喝完这杯,立马去打个雪仗!” 好像怕秦水寒不陪自己玩似的,林依立刻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兴奋的拉着秦水寒往院子走去。 “外面冷,披风!” 林依冲他做了个鬼脸。 既然打雪仗,那必须轻装上阵,她才不要穿那么厚长的披风。 秦水寒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裘衣。 林依蹦蹦跳跳的跑到到院中,捧起地上的一层雪,搓成了雪球,转身向秦水寒扔去。 没想到,扔的还挺准。 看到秦水寒胸前被砸到的雪痕,林依哈哈大笑起来,她又立马滚了一个雪球向他砸去。 刚起身扔过去,就看到一团白色球体向自己飞来。 “啊!” 林依本能侧身一躲,可惜没有站稳,扑通摔倒在地。 不过此时的积雪已经很厚,倒在地上一点都不觉得疼。 看到她摔倒在雪地里,秦水寒立马“咚”的一下飞了过去,急忙确定她有没有事。 谁知就在他跳到林依身旁之时,林依小手猛的一挥。 一片雪花向他散去。 秦水寒立马用常人不可能的姿势向后一个翻转,稳稳的落在地上。 如此优雅的落地,看得林依一脸花痴。 果然,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些人就是完美得无懈可击。 她嘟起了小嘴,在雪地上赖着不起,耍起了无赖。 “秦水寒,你不好玩,快抱我起来!我要抱抱!” 真是个孩子! 秦水寒见她张牙舞爪的在雪地上舞动,立马像抓小鸡似的把她拎了起来,帮她掸去身上的雪花。 看她晕晕乎乎七倒八歪的样子,又一把横抱起她。 林依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乖巧的躲在他的怀里,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两眼有些迷离的看着他。 “其实,今日有点心情不好…” “嗯。” “你知道?” 林依瞪大了眼睛,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呀,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碧月,向你汇报了?” “嗯。” 林依不说话了,自己的行踪总是被他掌控,她有一丝不满。 秦水寒抱着她,低头瞥到她那不服气的小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靴子踩在雪地里,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林依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不太熟悉但又很是期待的声音。 她的时代,自出生以来,能有这般大雪的记忆屈指可数。 “要是明日…不用出席葬礼…就好了,难得一见这大雪…” 她嘟嘟囔囔的说着,小手还不忘掸掉落在秦水寒头发上的雪花。 掸着掸着,她的脑袋一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迷糊了过去。 秦水寒一阵错愕,她是真的酒量不好。 他低头凝视她的小脸,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垂在眼皮上,微微扬着嘴角,一脸宁静而甜蜜。 虽然美人在怀,但他不舍得再折腾醒她,今晚就忍着不开荤了。 秦水寒无奈的把她放在床塌上,脱去了她的外袍。 刚给她掖好被子,就被她抓住了手。 林依的酒劲上头,感到浑身发冷,摸到温暖的东西拼命不肯撒手。 罢了,看她像小猫似的紧紧抓住自己,秦水寒也脱去衣裳爬上了床塌。 只是他不敢靠的太近,怕控制不住自己,努力和她保持距离。 然而对于林依而言,有那么大的发热体,她本能的吸附上去,小手还不停的撸了起来。 真暖和,还不烫手。 她又一个翻身,一条腿搁在了秦水寒身上。 这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此刻秦水寒想死的心都有了! 身旁女人呼出的气息,如微风轻抚过耳边,又麻又酥,他吸着大气,热血澎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秦水寒越想越憋屈,刚才怎么就不回自己的院子呢! 若是不在身边,可望而不可及也就算了。 如今近在咫尺,望得到却碰不得,让人抓狂。 他委屈的转过身子,瞅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把她往床塌内侧推了推。 刚刚挪开她的腿,林依又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喃喃语道:“冷…抱抱…” 难道就要这样一夜无眠? 秦水寒生无可恋的盯着房梁。 此时林依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不偏不倚,偏偏贴住了他蓄势待发的部位。 终于他再也憋不住了,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75 灵堂闹剧 翌日,天刚蒙蒙亮,外面便传来了丫鬟们的声音。 林依努力睁开眼睛,怎么又是浑身酸痛… 难道是昨晚打雪仗的缘故? 她依稀记得自己滚了个雪球砸向秦水寒,可惜好像没有打中。 不过秦水寒下腰躲开的身姿实在太帅了! 林依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被角往下一滑,竟然一丝不挂! “……” “秦水寒!” 没有回应。 门外的丫鬟推门走了进来。 “启禀王妃,王爷早起练功去了,奴婢这就伺候王妃洗簌。” 林依立马翻出罗衫披在身上,之前的吻痕还没消退,怎么又新增了这么多! 怪不得越睡越累,昨夜总觉得有个沉重的暖球在自己身上极不安分… 她叹了口气,被丫鬟伺候着梳洗。 虽然今日不用化妆,但出席葬礼的行头还是颇具讲究。 林依有些无语,由里到外,白色和黑色的搭配十分讲究,怪不得今日全是府上的老嬷嬷帮着穿戴。 眼前的丧服真是别扭,穿在身上才意识到袖口很短,加上翻叠的衣襟,真不知道是破烂还是时髦。 老嬷嬷指挥一旁的丫鬟给她梳了个特别的发髻。 这是服丧时的专用发型,随即丫鬟又给林依插上了一支纯白的发簪。 林依眼角一瞥,她并未见过这支发簪。 通体纯白,光泽透明。 她很好奇,为什么寒王府上会有这么多的女性饰物。 “这簪子是…?” “昨日碧月姐姐送来的。” 那肯定又是秦水寒安排的了! 林依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镜中之人。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这么细心? 难道是因为这个皮囊? 如果是自己现世的那个长相,他还会这般喜欢自己吗? 就在林依发呆之际,秦水寒走了进来。 他一袭素衣,手里拿着一件白狐裘衣,头发整齐的束成一个发髻,用一个白玉发扣固定起来。 她幽幽看了他一眼,自己还没有睡醒,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秦水寒没有注意到她那抱怨的小眼神,今日他不用上朝,早起把公务都处理完毕,只为陪在她的身边。 “这是前些日子定制的狐裘,总算到了。今日比昨日要冷,你就披上这个。” 林依的视线落在他手中洁白的白狐裘衣上,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好奢华! 接过狐裘的瞬间,林依觉得从来没有摸过如此柔软的毛皮,她忍不住往脸上蹭了蹭,真的十分柔软顺滑。 只是这么长的一件裘衣要抓多少只狐狸啊! 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秦水寒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笑意。 幸好在这场大雪前到手了,林依这么怕冷,穿上这件裘衣肯定会暖和许多。 果然,一夜落雪,路上的大雪积得半米多高,空气比昨日更加干冷。 马车缓缓向林将军府驶去。 车内,林依抱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汤媪,偎依着秦水寒昏昏欲睡。 秦水寒搂着她,让她以最舒适的角度靠着自己。 “昨夜没睡好?” 林依抬起眼眸瞟了她一眼,这不是废话,难道他不知道? “你…难道睡好了?” 虽然睡眠时间短了些,但昨夜的床第之欢让秦水寒非常满足,之后抱着她睡得很是香甜。 “睡得很好。” 他真的睡得着很踏实,完全没有听出林依的玄外之音。 “……” 见林依不作声,秦水寒也闭上眼睛调节气息。 两人就静静的听着车轮轧雪的声音。 昨晚打雪仗时林依说的话,突然闪过秦水寒的脑海。 “依依,你很少见过大雪?” 其实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晚。 这雪会一直下,目前的程度,远远算不上大雪。 林依一个激灵,马上意识到自己没见过,可那原身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大雪呢… “…往年身子弱…一下雪就病倒了…所以,下多大的雪,也记不清了…” 可是她看上去虽然柔弱,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每年都会错过大雪? 秦水寒感到有丝费解,不过他听出林依声音里的些许敏感。 她在林府上的冬日肯定不好过。 秦水寒不免一阵心疼,又把她往怀中搂紧几分。 “这雪下下停停,会持续到明年开春,到时候还有塑雪狮,你要是喜欢,我带你去观看。” 塑雪狮?古代特有的游艺活动? 林依立马清醒了几分,她眼角一弯,抿嘴笑了起来,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古代的娱乐活动。 她抬头望向他,迎上他俯视的眼神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说话算话哦。” “当然。” 秦水寒捏了捏她的小脸,忍不住弯腰亲吻了她的额头。 马车终于行驶到林府。 整个府邸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刘管家的脸上始终挂着泪痕,他在林府当了一辈子的管家,更是在林卫夫还是孩提时就伺候他。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不忍望向灵堂,实在想不通老爷好端端的怎么就被烧死了呢? 那日府里这么多下人齐心协力的救火,可无论如何浇水,那火就是不灭。 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不让他们浇灭那熊熊大火。 刘管家又抹了一把眼泪。 站在灵堂边上的沈茹之却一脸平静,她并没有穿斩衰,而是穿了一件长到脚面的黑色氅袍。 尽管她粉黛未施的脸显得苍老庄严,但在林依眼中,可比上次在书房见面的时候精神多了。 有人前来吊孝,沈茹之装模作样的拿起帕子掩面而泣,只是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悲伤。 夫妻一场,貌似神离,不知是她的悲哀,还是林卫夫的悲哀。 林依不再看她,走到棺木前跪了下去,叩头行礼。 今日她可是把护膝给穿在了裤腿上,可惜跪在灵堂前,她实在挤不出一滴眼泪,只能低着头努力摆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虽然空气中充斥着悲伤的气息,但她必须收起怜悯。 对于林卫夫,自己也算是救过他一命,但没想到会遭到他那样的对待。 要不是自己运气好,不是死在寒冷的池水里,就是被那秦焕夺去了清白! 林依不免捏了捏拳,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想这些,否则一脸悲伤的神情都装不下去! 跪了片刻,听到刘管家通传林萱儿到来的声音。 林依微微侧过头,看向门口。 只见林萱儿并没有穿斩衰,只是一件普通的孝衣。 林依不解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孝衣,为何自己的衣服破破烂烂? 肯定不是因为秦水寒没钱。 只是这些常识不会有人告诉她,因为林萱儿的肚子里怀着孩子,怕冲喜,所以不用穿五服之中最重的斩衰。 一袭白衣的秦焕站在林萱儿身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林依身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依立马一脸厌恶的起身,她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快步走到秦水寒身旁。 林萱儿行完礼后,走到林依跟前,她脸色憔悴,并不像一个孕妇的脸色。 “妹妹。” 林依心中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她在焕王府上经历了什么,但自己真没有兴趣过问,她不想搭话,只是垂眸点了点头。 林萱儿也没有再开口,但她的眼底深处透着阵阵恨意。 林依背对他们紧紧挽住秦水寒的手臂。 秦水寒阴翳的盯着秦焕,那眼神似乎可以杀人。 秦焕淡淡的看着他,心理说不出的滋味。 四人静静伫立在原地。 宾客眼中的他们,到是一副和谐的画面。 林府的两位女儿都嫁给了王爷,一位还是正妃。 林将军死而瞑目。 “五哥,五嫂。” 秦焕打破沉默,温文尔雅的打了个招呼。 虚伪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自己。 林依依旧没有搭理他,只是低着头紧紧的挽着秦水寒。 秦焕脸上继续挂着淡淡的微笑,他避开秦水寒锐利的眼神,低头看向林依。 还是他心目中的女人,清汤寡水也楚楚动人,只是眼圈有一丝青色,想必是林卫夫的死对她有着很深的打击。 要是他知道那淡青色的黑眼圈是拜他五哥所赐,不知会做何感想。 林萱儿心如死灰的看着他。 虚伪! 那日林萱儿被秦水寒差人送到焕王府后,就立马被带到了焕王府西边的院子。 她路过东边的院门口,看到里面还留着没有完全撤下的彩灯,想必那是迎亲之时用的院子。 既然不是给自己,那就是为了林依而准备。 林萱儿留了个心眼,想看看东边的院子到底怎么样,就趁无人之时偷偷溜了进去。 原来那个院子这么大,风景宜人,光是那间香榭小居,就可以看出建造之时花费的心思。 她心灰意冷的退到自己的院子,这个院子里除了一个小池塘,什么都没有,连座假山都没有安置。 那一刻,她彻底心死。 她恨林依,恨秦焕,恨这个世界。 林依拽了拽秦水寒的袖子,示意自己想离开。 她这辈子都不想和秦焕说一句话,在一个空间内待着都觉得厌恶。 秦水寒收了收神,满眼温柔的看向林依。 “我们回府。” “嗯,我去和沈姨娘打个招呼。” 林依拉着秦水寒向沈茹之走去。 “沈姨娘,节哀顺变,您可要保护好身子,父亲一走,林家可就靠您了。” “…那是…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沈茹之早就做好计划,这林府已经没落了,还有什么可以打理,葬礼一结束,她就准备变卖林府的一切东西回娘家! 既然祭拜完毕,林依向沈茹子行了一礼退出了灵堂。 秦水寒挽着林依离开了林府。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秦焕自嘲一笑,她对自己连恨都没有,只剩下一副冷漠。 一旁的林萱儿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这可是在自己父亲的灵堂,而眼前的男人心中永远只有林依! 林萱儿举起手,怒气冲冲的打了秦焕一巴掌。 这一声,清脆响亮。 灵堂内的所有宾客都安静了下来,呆呆的望着他们二人。 “这么喜欢,怎么不去把她抢来?” 秦焕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自己怎么娶了这样的女子。 当初是觉得她是林依的姐姐,后来又怀了自己的孩子。 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在林府,让自己丢尽颜面,饶是他再善于伪装,也愤恨的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你站住!秦焕,你给我站住!” 林萱儿气得直跺脚。 见状,沈茹之立马上前拉住了她,自己真是没有把这个女儿教好,只会丢人现眼。 “萱儿!这是你爹的灵堂!” 林萱儿觉得很是委屈,不知从何时起,事事不顺,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灵堂内的看客顿时了然,原来林家的家务事如此复杂。 而刚进来祭拜的宾客,免不了一阵感叹。 到底是林卫夫的掌上明珠,父亲去世了,林大小姐哭得如此悲痛,真是父女情深。 76 画中人 林依挽着秦水寒跨入寒王府的大门,只见府内的积雪早已被仆人清扫干净。 她撅了撅小嘴,满眼遗憾。 “寒王…府里的下人都很辛苦…你可以叫他们不用清扫积雪…” 如此明显的意图,秦水寒怎么会看不出来,没想到她这么喜欢雪。 “不怕滑倒?” 林依眨着眼拼命摇头。 “这雪很干,摔倒也不疼。” 秦水寒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玄风,吩咐下去,除了青石板路的积雪,其他地方的雪一律不用再清理。” “属下遵命。” 玄风不由感慨,王妃的话比圣旨还好使,王爷都是绝对服从,只清理青石板路,的确可以省下很多处理碎石小径的功夫。 只是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喜欢走近路,不喜欢走青石板路,万一滑倒了该怎么办? “寒王,你对下人可真好,他们肯定会夸你是个体恤人的好王爷。” 林依的眼睛如星光闪耀,飞扬的嘴角毫不掩饰她内心的喜悦。 秦水寒轻笑一声,他才不需要下人夸自己体恤,他只要她高兴就行。 跨入景涵阁的瞬间,屋内的热浪迎面而来,果然这间屋子的炭火最足。 林依脱下裘衣,看了眼身上的斩衰,立马意识到还有服丧这回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寒王,这三日你不用来我的院子,我得好好服丧,免得传出去被人诟病,不能吃荤喝酒…就不委屈你陪我了。” 寒水寒也乖乖领情,果真没有去打扰她。 林依穿着“斩衰”,坐在桌前无所事事,她有些想念现世的生活,有电脑,有手机,遇到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随地的查找。 她甚至有些怀念那拥挤的公交,虽然嘈杂纷乱,但至少出行方便,可以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还怀念自己,总觉得这具身体不属于她。 她照了照镜子。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又闭上了眼。 那个世界的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装到了小盒子里? 良久,林依叹了口气,又睁开了眼,希望自己的骨灰盒能像这屋中的摆设一般精美,最好也能镶个螺钿玳瑁什么的。 想着想着,她心中莫名的难过。 她突然好害怕忘了自己,于是她抽出一张纸,画起了记忆中的自己。 像? 不像? 这个世上什么都好画,就是画不出记忆中的自己。 到了第三天傍晚,林依依旧在琢磨着自己的自画像。 那个世界依旧充满回忆。 一双大手压在了她的肩上。 林依敛了敛神,停下了手中的画笔。 “今日第三日,你怎么提前来了呀?” 突然她一个转睛,拿着尚未完成的自画像问道:“寒王,你觉得这个女子如何? 秦水寒早在她身后看到了这幅画,他不认识这个人,也就没有多看一眼。 不过被林依这么一问,他不由仔细的观看起来。 只是初现雏形,看着是位年轻女子。 等等,如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女子的妒忌心作祟?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子。 “没你好看!” 秦水寒回得毫不犹豫。 “……你再看看!” 林依沉了沉眸,拔高了声调。 秦水寒一头雾水,这不是准确答案吗? “这…虽然画得很好,但还不够逼真,要不等你完成了再看?” 此时的他只有满满的求生欲。 林依皱了皱眉,说得也对,那就等完成了再说吧。 翠喜前来布菜,看到秦水寒微微一愣,没想到王爷竟然过来陪王妃用素斋。 林依耷拉下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摆在眼前的凉拌秋葵,葱白凉果,五仁玉米冰菜什锦,天竺平菇青瓜和一碗素面。 素斋虽然也可口,但是真的不想再吃了。 她咂咂嘴,好馋梅花糕,可惜唯一能解馋的梅花糕也被禁食了。 没想到里面含有猪油,不算素斋。 她放下筷子,支着脑袋看他。 秦水寒的吃相很优雅,吃东西也不会有声音,品尝什么都是细嚼慢咽的样子。 他夹起一株秋葵,即便挂着一道道黏丝,他还是静静的等丝线断了才放入口中。 林依不知不觉的扬起了嘴角。 “怎么了?” 见她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秦水寒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难道自己嘴边沾上了什么? “嘻嘻,没想到这么素,你都能吃得这么香。” 林依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跟着扑闪扑闪,竟是如此灵动。 秦水寒蓦的停下手中的筷子,他今日来是因为太想见她,可不是为了吃这素斋,幸好中午吃了黄焖羊肉,否则还真是吃不饱。 “等会想开荤…” 林依微微一怔,原来他还可以加餐,所以才能吃得这么香! “你好过分,等会你可以开小灶,我又不可以…还不快滚回你的院子!” “不是那个荤…” 秦水寒的眼中浮现出热烈的骚动,他索性放下筷子向她走去,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抱起她走向床塌。 “是这个荤!” “……” 林依瞪大了眼睛,竟然和自己开黄段子!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放我下来…现在还没到晚上啊!” “不,等不及!” 一夜旖旎。 雪后的早晨,阳光显得特明亮。 林依起身坐了起来,她掖着被角扫了一眼偌大的床塌,又是一片狼藉,想到昨夜的一番云雨,她不禁感到无奈,那家伙怎么就不知餍足? 她学医,知道男人生理,但绝对不懂男人心理。 她翻出罗衫套在身上,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今天总算不用穿丧服了,而且,再过两日就是除夕,她感到非常兴奋,不知道古代会怎么过年。 其实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年味已经很重,只是她在这深府大院里不知道外界的动向罢了。 毕竟她可是寒王妃,出门都是马车侍卫,哪里可以看得到寻常百姓家的风景。 用完早膳,林依沉思片刻,准备开启明年的制药大计。 先从最简单的一步开始。 买材料。 “翠喜,我需要很多石花菜,你能帮我去购买一些吗?” “王妃,奴婢这就让李厨给您上盘凉拌石花菜。” “……” 林依皱了皱眉,是自己没说清楚吗? “不不,我需要大量石花菜做药,你可以去问问厨子哪里有的卖,然后告诉我需要多少银两。总之越多越好。” 翠喜也皱起了眉头,王妃是多喜欢吃石花菜啊。 “那奴婢这就去。” “对了,顺便把犁尚叫来。” 翠喜面露难色,男侍卫是不便进入王妃的格院。 “王妃,犁侍卫可是男子,王爷会不高兴的。” “……” 林依脑袋一闷,事多的封建社会主义呀! “那你把碧月找来。” “是,奴婢去叫碧月姐姐。” 不一会儿,碧月来到林依的房中。 “碧月呀,我需要一些老鼠,但抓老鼠的活太累,你能给犁尚传个话让他去抓一些老鼠吗?” “王妃,抓老鼠?” 碧月一脸惊讶。 林依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 “王妃,可是这屋内有老鼠?要让奴婢去购买几只猫吗?” 林依内心叹了口气,准备个实验材料也得解释半天啊! “不不,我需要老鼠试药,最好能抓到公的和母的,这样可以让它们生出许多小老鼠。” “……” 碧月的内心有些奔溃,老鼠那玩意这么脏,大家都是避之不及,为何到了王妃这里还要让它们生小老鼠? “奴婢,这就去和犁大哥说…” 碧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想到那些吱吱叽叽的老鼠,突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望着碧月离去的身影,林依舒了口气,希望犁尚的效率可以高一些。 她转身看着桌上还没完成的自画像,又静下心仔细的画了起来。 外婆身体还好吗? 不知道晓丹有没有找到男朋友。 她想念她们。 转眼间,夕阳西下,到了傍晚时分。 林依拿起手中的画,看了又看,自己不擅长人物画,不过也画出了几分相似。 秦水寒走到一旁,不免好奇她为什么又在琢磨这幅画。 这画中之人是谁? “你喜欢这个样子的女子吗?” 林依没有抬头,虽然听不出他的脚步声,但他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她知道他在身后,于是把画挪到了他的眼前。 喜欢这样的女子? 秦水寒有些费解,他今生只喜欢她一个女人,怎么会喜欢其他人。 “不喜欢。” 林依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自画像觉得说不出的落寞。 “这个女子…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原本以为不过是她心血来潮画的哪位女子,可她平静的声音里透着的一丝无奈,秦水寒不禁用心的端详起画中之人。 画中的女子看似也十分娇美,但不同于林依的美,多了几分冷艳,少了几分温婉。 他只知道林依和丞相之女沈诗桦关系不错,但画中之人明显不是她。 林依说的这个重要之人,似乎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既然是重要之人,他愿意替她寻来。 “这位女子现在何处?” 林依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秦水寒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依依,那我陪你去祭拜她。” 祭拜? 林依抽了抽嘴角,客观说自己的确死了,可是自己的灵魂还活着。 “她…无法祭拜。只是我很喜欢她,希望你也能喜欢这个样子的女子。” “……” 林依把画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轻轻放到柜子的最里面,仿佛藏匿一件珍宝似的。 她闭了闭眼,就让那具肉体消逝在那个世界吧,相信外婆和晓丹肯定每年会好好的祭拜自己。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秦水寒感到一阵迷茫。 此刻的林依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说不清楚为何。 并不是神秘,而是一种无助。 每当这个时候,秦水寒会感到一丝不安,好像她会突然消失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他走到她的身边,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此时的沉默有丝压抑。 林依拉开他紧抱着自己的手,转过身环抱住他的腰。 她喜欢贴着他的胸口,闭上眼睛静静聆听他的心跳。 秦水寒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一切又回到了当下,他喜欢她像小猫似的躲在自己怀里,十分踏实。 “梳妆一下,晚上有客人来。” 林依抬头看向他,一脸狐疑,他的客人需要自己露面吗? 秦水寒看出她的疑虑,低头说道:“叶家兄妹。叶子铭说答应给你的东西,今日会送到府上。” 什么东西? 林依一点印象都没有,该打造的都打造好了呀… 77 沦为才艺的婚礼 林依换了身水蓝色的袄裙,十分素净,但也挡不住她浑然天成的气质。 她让丫鬟梳了个双发髻,戴了一对宝蓝色流苏钗簪。 乌黑闪亮的秀发披落在身后,仿佛黑色的锦缎光泽亮丽,让人忍不住想轻轻抚摸。 看到这身装扮,秦水寒还是忍不住惊叹她的容姿。 如此靓丽,即使成为自己的女人,也担心被人抢走。 林依看着他略带讶异的样子,又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这种袄裙十分轻盈,内胆全是动物毛皮,但穿着丝毫不显臃肿,热了还可以脱下。 她不知道这狐腋的昂贵,只是感慨秦水寒又给自己定制了穿不完的衣服。 “这套衣裳是不是太不正式了?” 林依挠了挠头,不过她觉得没必要穿那么严肃,叶家兄妹也算熟人,特别是叶子铭,就像是个好朋友。 但是想到叶婉,她有一丝尴尬,毕竟那个女子对秦水寒一往情深。 秦水寒笑着摇了摇头。 “你怎样都好看。” “答非所问!” 林依娇嗔一声,不过也舒了口气,自己的打扮没问题! 两人慢悠悠的往客厅走去。 林依一如既往的踩着小径上的积雪,听着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她兴奋的踢起了正步。 “…这是什么步伐?” “嘿嘿,这个叫做踢正步。其实这个步伐还有相配的歌曲呢。” “哦,你会唱吗?” “当然会,你仔细听哈。” 林依清了清嗓子。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 这是歌曲? 秦水寒抽了抽嘴角。 雄赳赳气昂昂,丝毫没有乐感! “依依…可以了…” 林依看出他接受不了这个曲风,立马闭嘴。 她轻笑一声,咕噜一下跳到他的身边,又乖乖的挽着他的手臂。 秦水寒瞥了一眼她的鞋子,这是特质的靴子,不仅暖和,皮毛的接口缝合得十分密闭,完全不会进水。 既然喜欢踩雪,再去给她定制一双。 “依依,你为何喜欢大雪?” 林依微微一愣,因为自己很少见过雪呀。 “有个故事叫冰雪奇缘,我要和你谱写最美的故事。” 秦水寒嗤笑一声。 “答非所问!” 那就答非所问呗,林依耸了耸肩,在干燥的青石板上跺了跺脚,甩开黏在鞋上的雪。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纯手工制作,虽然不知道什么材质,但鞋面上绣满金丝,看着像布,却完全打不湿。 小巧玲珑,十分贴合脚型,而且十分暖和,一点都不冷。 原来现代的那些设计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守在门口的仆人接过秦水寒的披风。 林依小鸟依人般的挽着他跨入客厅,果然这里的壁炉也烧得火旺,她不自觉的拉了拉袄裙的领口。 “寒王,寒王妃,岁末了,子铭带舍妹来拜个早年。” 叶子铭拱手作揖,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心中的疑云一扫而散。 前些日子和妹妹参加他们的成亲仪式,叶子铭清晰的记得那日吉时,压根就不见新郎新娘拜堂。 幸好自己见到他们跨火盆的那一幕,否则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一方悔婚了。 比他们晚来的宾客更是连新郎新娘的面都没见到。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白尚书从腰间抽出一支玉笛,吹了一首欢快的《百鸟朝凤》。 虽然笛声悦耳动听,但一人的笛声显得有些落寞。 谁知左浩然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块五彩斑斓的披风,就着笛声翩翩起舞,只是那舞姿过于僵硬生涩,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两人的反差让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 随后白启然走到宴厅中央朗声说道:“今日是寒王的大喜之日,刚才他太过紧张,饮了许多酒,怕是现在都扶不稳新娘,我们就等寒王酒醒再送上祝福。” 白启然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左浩然,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舞技这么差。 寒王和奕王可都是绝佳的舞者,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会跳! 左浩然生无可恋的喘着气,再这么跳下去自己的颜面都要丢尽了,白尚书也真是的,都不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就让跳舞,可是自己真不擅长啊! 宾客们面面相觑,寒王怎么可能喝醉! 难道费尽心思娶林府庶女不过是个玩笑? 左浩然扫了一眼在场的宾客,大家不会都等洞房时刻才散场吧? 他无比委屈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幸好寒王把入洞房的时刻定在亥时,要是定在丑时,怕是真撑不到那一刻。 不过今日这个样子,估计是无法赶到丞相府给诗桦汇报喜讯了。 可是也没有什么喜讯!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寒王会扔下林二小姐不见了人影? 白启然清了清嗓子,拿起玉笛又吹了起来。 竟然是《平沙落雁》! 左浩然赶忙收回思绪,白尚书的乐感真好。 他盯着手里的披风犹豫片刻,索性翻个面露出黑色的内面,又豁出脸面魔性乱舞了一番。 没有大雁的美感,只有铺天盖地的流沙。 终于有些宾客看不下去,纷纷留下贺礼提前离开。 一曲奏罢。 白启然也意识到这尴尬的舞姿,他小声问道:“浩然,你可会吹笛?” 左浩然喘着粗气,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 瞬间白启然觉得绝望之光在照耀,他也想回府! “我只会弹琵琶。” 左浩然说得满脸委屈。 绝望之光在消失! 白启然赶紧让寒王府的人取了一把琵琶。 “浩然,在下舞姿也不好,但肯定比你强些,我豁出老脸去给大家舞一曲。” 不待左浩然回答,白启然立马走到台子的中间。 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衣袖,准备起舞。 左浩然接过琵琶,轻轻抚动琴弦,不由眼前一亮。 不愧是寒王府上的乐器! 他退到一旁抱着琵琶开始弹奏。 这是一首十分传统的曲子——《樛木》。 众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叶子铭也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左府的二公子仅靠一把琵琶,不需要其他乐器也能弹得如此美妙。 白启然也微微一愣,随即欣慰的勾起了嘴角。 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他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这样的配合还可以再坚持,只是寒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可是他的大喜之日。 他又扫了一眼四周的宾客,连楚老将军都来了! 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撑好场子! 白启然清了清嗓子吟道: 樛木矣嫩薄,朴干矣以为梁~ 未见君子,惄如调。 樛木矣青青,朴干矣以为桷~ 未见君子,惄如蒌。 他翩然起舞,带着对秦水寒的祝福。 左浩然凛然一笑,他坚信寒王和林二小姐肯定有情人终成眷属。 琵琶曲在高亢明亮和悠远深沉中变换自如。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将这首曲子的精髓演绎到了极致。 在场的宾客从没看到如此飘逸豪放的舞蹈,也没能想到琵琶独奏可以如此磅礴。 这首曲子将成亲仪式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总算不枉费他们使出浑身解数。 “妙哉妙哉!” “白尚书好舞姿!” “左家公子好厉害。” 整个成亲流程总算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糊弄过去。 这绝对是大秦史无前例的成亲仪式。 没有新郎和新娘。 但大多数人还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看待。 就算察觉有问题也不敢大肆宣扬。 谁让这是寒王的婚礼呢? 乱说话可是要小心掉脑袋的。 不过场内有太子的几位亲信,他们旁敲侧击的想要挖点情报。 “左公子,没想到您能将《樛木》弹得如此惟妙惟肖,在下实在佩服。” 左浩然皮笑肉不笑的扫了眼前男子一眼。 薛橹的儿子薛灵戌,父亲依附甄蔷,儿子投靠秦哲,都在大理寺任职,唯一的能力就是圈钱! “薛公子谬赞。” 薛灵戌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琵琶,不由惊叹不已。 “左公子的这把琵琶真不错,背料可是一整块的紫檀木。不知小弟可否仔细观看。” 左浩然把手中的琵琶递了过去,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这可是寒王府上的东西,弄坏了可有他好看。 薛灵戌仔细的抚摸手中的琵琶。 象牙琴头,蚕丝弦,侧身还雕刻精致的图案。 他翻了个面,原来背料上还镶嵌了几排螺钿。 奢华。 “这把琵琶起码值个一万两黄金。左公子出手真阔绰!看来我们也是同道中人!” 一万两黄金?对寒王来说不算钱吧。 左浩然十分羡慕,他接过薛灵戌递还给自己的琵琶,突然有些依依不舍。 努力赚钱,买把好琵琶,弹给桦儿听! “在下和你不是同道中人,贪污不到钱财买这琵琶。” “……” 薛灵戌没想到左浩然会说得这般露骨,这天是没法聊了。 “那这把琵琶是偷的?” “在下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把薛公子的话如实转告给寒王,问问这把琵琶是不是偷的。” 薛灵戌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寒王的琵琶,他气得牙痒痒,但置身于一堆宾客之间,只能咬咬牙陪了个笑脸。 “左公子真会说笑。” “在下没说有笑。是薛公子太没脑子了。在下来参加寒王的成亲之礼,有必要随身带把琵琶吗?” “……” 空气中的火药味十足,有几位宾客一直好奇的看着他们二人。 薛灵戌也意识到别人的目光。 他不怕丢脸,自己还要脸呢! 薛灵戌转过身,赶紧逃离左浩然。 反正寒王的成亲肯定有问题,就算探不出什么,太子听了肯定高兴。 当晚薛灵戌便火急火燎的将此事汇报给了秦哲。 不过秦水寒成亲之事还算无碍。 只是之后的传言有些夸张。 最可怜的便是白启然,虽然他已位居尚书,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青年俊才,但不妨碍人们对他添油加醋的杜撰。 传言说他是舞傅出身。 听到这些传言,叶子铭也只是微微一笑,但并不相信。 白启然的能力他也是见识过的。 不过那日秦水寒离去时的表情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凶神恶煞的神情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更何况不久之后秦奕也匆忙离开了酒席。 到底有谁会在秦水寒的成亲之日惹事生非? 自那以后,叶子铭心中多有惦记,他十分担心林依,还不惜派人去林府打听,不曾想林卫夫又遭遇不测。 他记得这位父亲对林依还算宠爱,真是天不遂人意。 今日便以拜年名义来看看林依,见她满脸幸福甜蜜,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好,就足够了。 如此恩爱的场景落入叶婉眼中,她微微一愣杵在原地。 那日婚宴,叶婉怀着复杂的心情跟着哥哥来到府上,她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寒王,只见他一袭绯红色金绣锦袍,满脸喜庆。 扶新娘下轿的那一刻,秦水寒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无限柔情。 叶婉站在宾客中努力保持微笑,她的心早已碎了一地。 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场景,还是不甘心要赶来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自己是叶家大小姐,有着连皇室都礼让三分的身份地位,她不能丢了叶家的颜面。 叶婉心中滴血也要保持端庄高雅,直到脸颊僵硬实在维持不住笑容,才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小脸。 她跟着哥哥迈入宴厅。 秦水寒近在咫尺。 她想送上自己的祝福,看着他却不知说什么好。 可是秦水寒并没有和自己说什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等再次近距离看到秦水寒时,却是他满身戾气离开厅堂的样子。 他的大喜之日,为什么会那般愤怒? 那个瞬间,叶婉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寒王对林二小姐有一丝不满,哪怕是侧妃,她都愿意嫁给他! 如今她和他又近在咫尺。 见她这般发呆,叶子铭忍不住提醒她。 “婉儿,还不快给寒王和寒王妃行礼。” 叶婉回过神来,盈盈一拜,心中满是凄凉。 “婉儿拜见寒王寒王妃。” “叶公子,叶小姐,有朋自来不亦悦乎。” “好久不见。” 林依满脸笑意的打了个招呼,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能见到老朋友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78 叶氏兄妹 年末之际,所有飞贴中,能有份量让秦水寒待见的并不多。 能让他带上林依一起会见的更是屈指可数。 秦水寒拿起桌上的梅花酿,给叶子铭斟了一杯,又把另一壶酒推给了林依。 “依依,这是青竹酒,你和叶小姐就饮这个吧。” 毕竟是会客,他可不想她酒一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 青竹酒? 林依好奇的拿起酒壶,先给叶婉斟满,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抿了一小口,这酒带着一股竹叶香,可是味道却淡得不像是酒。 这是怕自己耍酒疯,还是怕自己醉倒在地啊… 秦水寒抿了一口酒淡淡开口。 “叶楼主,又是一年年末,想必今年的收益更上了一层楼。” 秦水寒一直派人暗中关注叶子铭的动向。 这一年的收益,谈不上了如指掌,但也能估算个七八分。 他知道今年叶子铭又改进了两款刀具,还推出了几款新品,最近更是推出了在冬日用的家用火锅,很是热销。 “哪里哪里,托寒王的福,确实略胜于去年。特别是最近的几款火锅,还是拜寒王妃所赐。” 叶子铭爽朗一笑,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直接递给了秦水寒。 虽说是和林依的约定,但她毕竟是秦水寒的妻子。 叶子铭自然懂得避嫌。 见秦水寒微微一愣,他又接着解释道:“这是在下和寒王妃约定的利润分成,感谢寒王妃设计的火锅,这个冬天的收益全靠这些锅了。” 秦水寒有些意外,竟然是林依设计的! 他把信封递给了林依。 这厚度来看,收益颇丰。 林依美滋滋的接过信封,说要给自己的东西原来是利益分成,她早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这厚度,啧啧,真是赤裸裸的金钱诱惑! “叶楼主,这里面有多少钱啊?” 她兴奋的看向叶子铭,不由激动的搓了搓手。 “三成利润,一万量黄金。” 叶子铭勾了勾嘴角,他预料到会大卖,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益。 林依张大了嘴巴,才这么几天,竟然有一万量黄金,好多钱啊! 她咧了咧嘴,歪着脑袋看向秦水寒。 两人互视一眼。 那个小眼神,仿佛在等他夸她。 看她神气活现的样子,秦水寒忍不住也咧嘴一笑,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本王的王妃就是厉害!” 虽然他是高贵的皇子,不会有金钱的困扰,但秦水寒明白,一万两黄金,确实是普通人家不可企及的收入,更是一些穷苦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财富。 不过和自己的收入相比,也只是沧海一粟。 除去朝廷的俸禄,单是医馆的收益,也完全不可计量。 一旁的叶婉按耐不住,为何会是如此如胶似漆的一幕呢? 她以为他们之间会有隔阂。 看来又是一场自作多情。 叶婉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林依留意到叶婉的空杯,收敛了笑容,犹豫片刻还是给她斟满。 她察觉得到她的不开心,也猜的出是因为秦水寒,只是感情这种事无法勉强。 不过若是自己,她可不愿意出席这样的聚会。 这点,林依还是很敬佩她的。 林依看到正中间的一碗炖菜,想着既然放在如此中心的位置,肯定是今日的主菜,她舀了几勺放到叶婉的碗里。 “叶小姐,你尝尝这个菜。” 她觉得自己不吃也似乎不妥,又给自己也打了一碗。 汤确实很鲜美,满满的动物脂肪味道,只是完全品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 不似一般家禽的肉感,难道是这个时代的野味? “寒王,我孤陋寡闻,这是什么肉啊,我看叶小姐也十分喜爱,不如叫厨子再上一份?” 秦水寒笑了笑,这是御膳,府里厨子做不出,而是宫中御厨做好分给他们的。 因为做法繁琐,光是烹饪的大鼎都需要几个壮汉才能抬起。 “这道菜叫做八珍,主要是用熊掌,猩唇,驼峰,猴脑熬制而成,是父皇的赏赐之物,到不是府里厨子做的。” 熊掌,猩唇,驼峰,猴脑? 林依脑门一轰手一抖,筷子滑落到桌上。 熊掌就算勉勉强强接受了。 这猩唇,驼峰,猴脑,她不可想象,特别是那猴脑,也太残忍了。 实验室里被毒瘾折磨的不成猴形的猴脸浮现在了眼前,林依两手捂住嘴巴“喀”了一声。 幸好只是干呕… 秦水寒立马放下筷子,轻轻拍她的后背。 “怎么了?” 林依看着三人都习以为常的吃着那道“八珍”,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水寒见她愣愣的盯着碗里的菜,不免好奇,难道是这道“八珍”不合胃口? 这可是连叶子铭那样的富商也不见得吃得到的佳肴。 林依朝他尴尬的笑了笑,示意他没事,但不动声色的把碗往远处推了推。 她立马向叶家兄妹打了个招呼。 “吃相不好,呛到了,不好意思。” 兄妹俩面面相觑,这道八珍十分美味,府上的厨子也尝试着做过,可惜都炖不出这个味道,不愧是宫廷御膳。 不过叶子铭也察觉到林依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菜。 是吃腻了吗? 叶子铭心中有些酸涩,秦水寒对真是宠爱有加。 八珍的食材,能汇集五种都很不易。 叶婉吁了口气,刚才她心下一惊,以为林依有了身孕。 幸好虚惊一场。 她又看了一眼林依,虽然衣裳朴实,但质地却十分华丽,未施粉黛的脸庞被衬无比素雅。 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裙,要是自己穿上那样的衣裳,会比她好看吗? 气氛有些冷却。 林依尬笑一声,随便捡了个话题。 “叶楼主,之前推荐你的几款火锅,哪个款式卖得最好,哪个款式没有人气?” 叶子铭想了想回道:“小型高台四人用的火锅卖得最好,而那鸳鸯锅,相对而言没什么人气。” 林依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最看好的鸳鸯锅反而没有人气呢? 按理说口味越多,选择也就越多,应该更受人喜爱呀。 她和闺蜜晓丹就喜欢麻辣配胶原蛋白养颜锅。 林依苦思冥想起来,难道是没有辣? 来到古代这么久,她确实没有吃到过辣菜,反正自己不嗜辣,可有可无,也就没有意识到这个时代没有辣椒。 她叹了口气,在这里吃过味道重的菜,也不过是靠着姜、蒜、芥末、胡椒调味,确实没有辣椒。 虽然都算是香辛料,但辣椒的味道的确不是其他调味料可以取代。 “看来时机未到…” 林依有些小失落,自己可变不出辣椒,只能看天意了,不知何时可以传入中国。 “时机?” 叶子铭好奇的看着她,难道还和天时地利相关? 林依见大家投来询问的眼神,也是一阵尴尬,如何解释辣椒? “佛云…不可说…” 秦水寒挑了挑眉,拿起酒杯和叶子铭对酒,心想等会去问问这个小妖精。 叶婉若有所思的看着林依。 在她眼中,简单的一句话就变成了欲擒故纵,都是大小姐们玩的手段。 不可否认,林依比自己厉害。 她不甘示弱的撸了撸耳坠,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 可惜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林依还沉侵在又被糊弄过去的小窃喜中,她低头吃菜,心里满是欢喜,赚钱真好。 突然灵光乍现。 她又想到另一个赚钱的方式,而且是百分之百稳赚。 林依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立马抬起头看向叶子铭。 “叶楼主,这火锅也就冬季的生意。但到底是铁器,并不容易坏,明年可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利益了。我有个提议,而且相信肯定是个长久的生意,不知叶楼主有没有兴趣?” 她那张精致的小脸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叶子铭微微一笑,不知道这次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他瞄了一眼秦水寒,只见身旁的男人弯着嘴角,怡然自得的抿着小酒,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看来他和自己一样,并没有把林依当作普通的闺阁小姐。 “寒王妃请说。” “我想给马儿定制个鞋子,让它的足蹄不易磨损,这种东西还是需要铁器来铸造。” 秦水寒又抿了口酒,马这种动物的足蹄的确很脆弱,自己就换了三匹坐骑。 除去陪父皇狩猎的马儿遭人暗算以外,其他两匹都是马蹄受伤后,不能再奔跑。 叶子铭轻轻嗯了一声,他不喜欢长时间骑马,府上的马匹也多,到没有注意到马的足蹄损伤频率。 “铁鞋子?” 叶子铭脑补了很奇怪的画面,他觉得自己脑袋好像锈逗了。 林依嘿嘿一笑,这次她想要多赚些,完全保留。 “当然不是我信口胡诌。只是这马有军用和民用之分,关于利润分成和定价,需要叶楼主和寒王商议,如果您愿意和寒王签定协议,不日便把设计图纸给你。” 秦水寒放下酒杯,瞥了一眼林依。 叶子铭举起酒杯不动声色的抿了口酒。 他们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林依的这个提议,明显是想让秦水寒制约叶子铭,毕竟涉及行军打仗,马的功劳不可衡量。 真有这样的神器,说不定都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输赢。 叶婉的脸色暗沉了下去,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不就是个马的鞋子嘛。 为何要给马儿穿鞋,是为了美观? 看着哥哥和秦水寒的表情,她知道林依的这个提议定是非常有分量。 这样的欲擒故纵,任凭自己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同样是大小姐,为什么林依就是与众不同? 她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叶子铭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的瞥了秦水寒一眼。 “在下相信寒王妃的能力。就看寒王的意思。” 秦水寒刚想回答,就感到桌子下面伸来一只小手。 林依拉了拉他的衣襟。 秦水寒侧了侧头,见她拼命的给自己使眼色,生怕自己不信任她似的。 小样! “本王愿意合作。” 林依满意的嘿嘿一笑,又用小手抠抠他的衣袍。 妇唱夫随,孺子可教。 “叶楼主,你就等着吧,届时让寒王拿着图纸和你细说。” “好,那就麻烦寒王寒王妃了。” 叶子铭看着杯中的酒,不甚缅怀往昔,他怀念林依和自己讲解图纸的日子。 秦水寒注意到他微妙的神情,不知怎的,他隐约觉得叶子铭对林依有意。 他又不由自主的看向林依,见她支着脑袋一脸兴奋。 她在想什么呢? 林依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马蹄铁的制造,这玩意可以搞起来,肯定可以赚翻! 只是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秦水寒对自己这么好,不愁吃不愁穿,躺平也不成问题。 不不不,人还是要有追求的! 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林依侧头看秦水寒,正巧他也在看自己。 怎么眼神有些迷离呢? 她把视线滑落到他手中的酒杯,肯定喝高了! 谁让他只喝酒不吃菜呢。 随即林依夹了两块羊肉给他。 “不可以这么喝酒的,乖,吃点菜!” 秦水寒盯着碗中的两块羊肉,满脸幸福。 整顿饭充斥着他们两人的恩爱。 叶婉心如刀割,她用力握紧手中的空杯,幽幽的看着秦水寒。 “寒王,可还有酒?婉儿的酒杯又空了…” 秦水寒微微一怔,他看了一眼叶婉,白皙的脸蛋浮起淡淡的红晕,这个样子似乎喝了不少,真的还要继续喝? 不过有叶子铭在她身边,应该无妨。 秦水寒也怕自己礼数不周,立马吩咐下人再来一壶青竹酒。 叶子铭心疼的瞅着叶婉。 “婉儿,今日喝得不少了,我们改日再喝。” 叶婉低头不语,自己还能喝,明明一点没醉! 只是想问的话憋在心里,十分难受。 如果自己提出嫁给秦水寒,他会拒绝吗? 她觉得长相不输林依,近日连焕王都时常约自己出行,并且委婉的向自己表达爱意。 有那么多人爱慕自己,可她只心悦于他! 不甘心! “哥,婉儿一点没醉,这酒太淡了。你看寒王多小气,怎么就拿这酒招待婉儿。” 她嘴角一拉,半垂眼眸撒娇道:“寒王,都知道风远轩的梅花酿最有名,而且大部分都在寒王府上,婉儿也要喝那梅花酿,好不好?” 这声音像是踩在棉花糖里,香甜酥糯。 秦水寒有些招架不住,他皱了皱眉,立马吩咐下人给叶婉上一壶梅花酿。 林依支着脑袋发呆,这叶婉是想干嘛呢? 自己和秦水寒是两情相悦,要是她提出嫁给他,会被拒绝吗? 不过当初可是和秦水寒说好,他再娶就和离,那个约定他不会忘了吧。 林依又偷偷打量了一眼叶婉,一袭金丝丹云色的衣裙把她衬托得娇艳欲滴,红扑扑的小脸更是水灵得想让人扑上去亲一口,也许是喝酒的原因,一双桃花眼显得十分迷离。 如此绝色美女,男人见了会不动心? 林依微微叹了口气,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下人拿了两壶酒上来,叶婉接过梅花酿立马给自己满上。 秦水寒怕林依也学她喝烈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青竹酒倒入她的杯中。 林依别过头,呆呆的看了他一眼,自己不想喝酒了,等会还要趁热打铁的和他讨论赚钱大计,怎么可以喝酒误事。 “乖,你也吃点菜。” “……” 林依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似乎都不是平日里吃的。 她突然觉得吃饭像开盲盒,为了安全起见,她只吃那盘离自己最近的梅花糕。 叶婉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要是能嫁给秦水寒,自己肯定会比林依受宠。 那个问题,今日一定要问! “寒王,寒王妃,婉儿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叶婉起身向他们举起酒杯,见两人微微一怔,还没等他们回复,叶婉衣袖遮口一饮而尽。 秦水寒无奈,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看林依一筹莫展的盯着眼前的酒杯,立马拿到自己手中。 “依依不甚酒力,她这杯酒,我替她喝了。谢谢叶小姐。” 林依看着眼前的空杯,瞬间无语。 怎么变成自己不甚酒力了,明明是为了谈正事忍着不喝好不好! 但此时,她也只能尴尬的配合。 “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不甚酒力…谢谢叶小姐…” 看着这一幕,叶婉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觉得自己一颗千苍百孔的心像又被剐了一刀。 喝酒! 一醉方休! 叶婉坐了下去连饮两杯,刚斟满第三杯,叶子铭一把夺过了她的酒杯。 “婉儿,时辰不早了,我们不能再打扰寒王,准备走了。” 说着,叶子铭起身准备告辞。 叶婉迎上他那上扬的嘴角、冷冽的神情,知道哥哥这是生气了。 但是她还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她还不想走! 叶婉咬了咬唇,别过头凝视着秦水寒。 秦水寒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叶家大小姐还有哪里不满? 怎么如此难弄! “寒王,婉儿一直心悦于您,寒王可愿娶我过门?” 叶婉心中像卸下千斤鼎一般,顿时觉得光明就在眼前。 自己是叶家千金,但她愿意放下自己身份,舍弃女子的矜持,也要向他表白。 看着秦水寒木讷的神情,她又有一丝惶恐。 她太害怕被秦水寒拒绝,又低下头说道:“婉儿不和林妹妹争,能做侧妃也心甘情愿。”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林依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叶婉的话,她并不意外,毕竟自己没有权利阻止别人喜欢秦水寒。 不过,自己可不是妹妹,心智二十二岁,应该叫姐姐才是。 但不知怎的,当着自己的面表白,林依感到心脏在猛烈的抽动。 叶子铭自嘲的哼笑一声,这个傻妹妹还是表白了。 秦水寒不喜欢妹妹,但能让妹妹死了这份心,也许未必是坏事。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林依,只见她垂着眼眸,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镇定。 果然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自己的妹妹都比不上她。 秦水寒终于反应过来。 他皱了皱眉,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了她。 “感谢叶小姐对本王的厚爱。本王今生今世有依依一人即可,绝不会娶其他女子。抱歉了。” 叶婉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还是那张魂牵梦绕的俊脸,为什么他会说出如此残酷的言语! 自己到底哪里配不上他了?! 而那句“抱歉”,丝毫没有一丝遗憾之情。 原来这就是寒心彻骨的悲凉! 叶婉的泪水刷啦唰啦的滴落下来。 她扶着桌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秦水寒一脸懵圈,自己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怎么搞得自己像负心汉似的! 他看向林依,可惜林依始终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 叶子铭走到叶婉身边扶着她,从小到大,她确实没有受过这般委屈。 可惜感情之事,又何来委屈呢? 无非爱而不得和两情相悦。 “寒王,寒王妃,舍妹喝多了,今日真是失礼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叶子铭行了一礼,挽着叶婉离开了寒王府。 79 马蹄铁 失魂落魄的叶婉被叶子铭拉着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依瘪了瘪嘴。 问世间情为何物? 她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她,真的。” 秦水寒一脸无辜的注视着她。 他也没想到叶婉会和自己说出这番话,虽然之前林依和自己提过叶婉的心意,可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对他而言,叶婉不过是叶子铭的妹妹而已。 “我没不信你…” 林依小声咕哝,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叶婉喜欢他并没有错,毕竟人都喜欢追求美好事物。 他真的很完美。 “那你——” 秦水寒见林依一直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 林依缓缓抬起头,他的样子有些滑稽,似乎竭力维持面瘫人设,但又十分委屈的样子。 萌化了。 林依像小猫似的钻入他的怀中。 “感情哪里那么好控制。我又不能阻止她喜欢你。” 秦水寒默不作声的搂着她,的确喜欢是由自己的心决定。 也曾经有那么多女子向自己表白。 多得他自己都麻木了。 是她们不漂亮吗? 在外貌方面,秦水寒还是可以做到客观评价。 的确不是她们不漂亮。 只是他不喜欢那种动不动就说“家父”怎么样的女子。 他喜欢的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凭借家世上位。 也许是他见过太多承蒙父荫,在官场上不干实事的公子哥。 那些女子和他们的心态,本质上如出一辙。 “依依,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喜欢她的。” 林依在他怀中蹭了蹭脑袋,其实她也蛮好奇为什么他不喜欢叶婉。 “为什么呢?客观而言,叶小姐真的很完美呢。” “看到她心不会动。” “……” 心停止就意味着死亡。 对这种比喻,林依的职业病上身,她真的很想吐槽。 “你摸摸我的心,我只有面对你才会心动。” “……” 算了,林依接受他的心动说。 她闭上眼睛,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 好踏实。 “寒王,你要和我一起回景涵阁吗?” 林依觉得时辰还早,不如趁热打铁和他商议图纸之事。 只是这话传到秦水寒耳里,只觉得是种邀请。 “去去去,一起回!” 林依有些莫名其妙,这声音怎么如此兴奋? 她松开手仰视他。 对上他那暧昧的眼神,林依终于反应过来。 天天精力这么旺盛,对身体也不好吧。 今晚必须变相控制他的欲望! 两人来到景涵阁,林依立马吩咐翠喜多点几支蜡烛。 她把秦水寒拉到桌子前,拿出一沓宣纸。 “刚才和叶子铭说的是真的。这种东西叫做马蹄铁,只是我也没有做过,只能凭着感觉画个图纸。” 林依早就发现这个时代的马还没有马蹄铁,寒王府上的马车也好像换过一次马匹。 “只是我需要实地考察,寒王可否找个工匠和几匹马让我尝试一番?” 原来她是想和自己商谈这件事,秦水寒收了收神,把心中的欲火压了下去。 刚才在饭桌上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保护马的足蹄。 “没有问题。需要怎样的工匠?” “熟悉铁器的工匠即可。” 林依抽出一张纸,大致画了个马蹄铁的形状,只是不实际测量马蹄的大小,她画不出精准的尺寸。 她指着图纸向秦水寒解释该怎么用。 “这种形状的铁掌就是按照马蹄的形状打造。上面的圆孔是插入钉子用的。用的时候还要烧一下。” 虽然林依画得粗糙,秦水寒却立马掌握了要领。 只是他不明白这么长的钉子怎么可能不伤害到马儿。 “依依,钉子通过这个小孔,扎入马蹄?不会伤害到马?” “不会,钉子一般长不过一寸,马蹄的那个部位没有痛感,不会伤害到它。反而这个铁蹄还能保护到它。但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事,驾马的人需要定期确定铁蹄的磨损程度。” 林依对安装马蹄铁是纸上谈兵,但她对马蹄的生理还是有几分了解。 角质层厚实,没有神经血管,可惜一旦磨损过度,角质层就会越来越薄,终究会伤害到马自身。 秦水寒听着她那不容置疑的语气,皱了皱眉,她怎么会知道? “依依,你——” 不知为何,秦水寒觉得自己问她,她又会编段话搪塞自己。 一直活得不尽人意的庶女,怎么会懂那么多呢? 那种遥远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林依竖着耳朵等他下文,却半天也没听到他开口。 她不由好奇的抬头看着他。 见他这副神情,她微微一愣。 “怎么了?” 秦水寒收了收神。 “刚才和叶子铭说的时机是指什么?” 退而求其次,他换了另一个问题。 殊不知这个问题对林依而言也不简单。 林依沉沉嗯了一声,她娓娓说道:“我曾经…吃过一个很独特的味道,那个味道很刺激!刚入口,还能呛出来,但又非常过瘾,十分配伍荤菜。” “刺激?依依,你确定是能吃的东西吗?” “……” 林依觉得辣椒被他狠狠地侮辱了。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调味料。” 秦水寒有些疑惑,他喜欢荤菜,但也没有吃过很特别的调料味。 “娘亲说有发汗的作用,小时候娘亲合着牛肉炖汤给我吃。可鲜美了。” 林依想起了麻辣豆腐,干煸豆角,那些蔬菜也很配伍辣椒呢。 她不由欢快的弯起嘴角,现在想来辣味的确是一种很神奇的味道。 秦水寒依旧将信将疑,自己对美食也十分讲究,怎么可能从没听说过。 林依瞥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我也和你一样,追问我娘那是什么东西,可惜她也不知道…” “……” 秦水寒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她肯定很想念自己的娘亲吧。 “依依,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林依抿唇一笑,知道秦水寒误会自己了。 不过让他心疼自己也不错。 “那种植物的果实刚结果是青色,然后越长越老,就变成红色,你可以让厨子留意留意。” 秦水寒觉得这玩意可以有,明日便下令府里的厨子留意。 林依继续低头画起图纸,看着纸上略具雏形的马蹄铁,她又问道:“寒王,这件事,你确信要和叶子铭合作吗?” “嗯?” 秦水寒有些不解,是她提出要和叶子铭合作,这会又反悔了? “他妹妹的事,会不会因此记恨于你…” 原来如此。 秦水寒轻笑一声,虽然叶家是最大的工具生产商,但也不是离开他们就做不了。 “要是你不高兴,我就找其他人做,年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秦水寒当然也忌惮叶子铭的实力,这些年也下令风影阁的人留意江湖上的能工巧匠。 在打造铁器方面,也有几个生产匠人。 他在京城郊边也建造了个小小的炼铁炉,虽然远远达不到叶家的规模,打造几件铁器还是不在话下。 林依会心一笑,继续勾勒细节。 看着她埋头作画,往事浮现在秦水寒心头。 当初就是这认真的样子让他心里一动,如今再看到这幅场景,还是那么吸引人。 但是马蹄铁的制作,也不急于一时,无论如何都要到年后了。 南疆的战事,用马的地方并不多,那边树林繁茂,用的更多是战术和弓箭。 但北边的游牧民善于骑马,打仗离不开马儿,如果能助楚将军一臂之力,倒是有利于稳固北边的疆土。 如果林依说的不错,这马蹄铁简直就是如虎添翼的神器。 不过眼下还有后日的除夕聚餐,往年都会有才艺表演取悦父皇。 今年是不是该和林依共舞一曲? “依依,你可会跳舞?” “不会。” 林依挑了挑眉,为什么要问自己会不会跳舞。 “怎么了?” 她停下手中的笔,歪过头看向他。 “后日是除夕夜,宫中会有团圆宴,大家也会上台表演。” 原来是这样,小事一桩,上次弹奏丢脸,但之后便想起,自己干嘛不唱首歌糊弄大家。 “我会唱歌。” 林依吐出一句,便又低下头去继续画她的设计图纸。 “刚才那首歌?” 林依抬头看向他。 “刚才唱歌了?” 大眼瞪小眼。 “向前,向前,向前…” “……” 林依皱起了眉头,被他小看了! 她会唱歌,只是时代不同,现代的音乐未必会被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但音乐本就是智慧的传承,应该跨越时空、语言、国界,真要唱,就准备几首朗朗上口的豁出去演唱呗。 “我会唱很好听的曲子,不是那首,都是没被传唱的歌,寒王要给我谱曲吗?” 秦水寒还是有几分怀疑,不过林依的确不说大话。 难道她真会唱歌? 还是无人传唱之歌?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期待。 “依依,明日我们就来试试,看我能否谱出和唱的曲子。” “嘿嘿,一言为定。” 林依伸出小手。 “拉勾勾!” 明天一定要让他惊艳! 秦水寒也伸出手指和她拉勾。 “依依,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吧。” 林依的眼神飘闪了一下,她缓缓拿起手中的毛笔,突然撒娇道:“寒王,这设计图还有一点点就画好了,您先上塌休息吧。” 不等他说话,她又放下毛笔,起身把他推到床榻边。 “那你快点,我等你。” “嗯,我立马就画好。你先脱了衣裳上塌吧。” 林依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就不信他挨着床塌能不睡着,毕竟这屋内壁炉烧得温暖如春,丫鬟还在被子里事先放了暖壶,而他刚刚又喝了那么多酒。 她笃定今夜某人终于可以乖乖睡觉了。 林依帮秦水寒掖了掖被子,立马回到桌子边,继续完成图纸。 不知道仅凭自己的生物知识,加上偶然看到的马蹄铁文摘,能不能制造出她想要的东西。 剩下的只要实际丈量一下马蹄就算大功告成了。 屏风后的人似乎没了动静。 林依又翻了会书,终于抗不住睡意。 她伸了个懒腰,吹灭蜡烛,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塌。 刚刚脱掉外套,就听到床榻上的人轻笑了一声。 “爱妃觉得我睡着了?” 林依尬笑一声,他怎么还没睡着,都过了这么久了,难道没进入深度睡眠期吗! 虽然看不清秦水寒的脸,但也能感觉到他那邪恶的眼神。 “爱妃让我等这么久,如何补偿?” 刚才林依那般殷勤的推自己上塌,秦水寒立马识破了她的小心思。 他一直闭目养神,还调整了内力,只会更加精神,哪里会疲惫得睡去。 “我…” 秦水寒一个转身,压了上去,驾轻就熟的褪去她的罗衫,低沉迷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依依,刚才养精蓄锐许久,现在精力充沛得很,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真是自掘坟墓。 “你…手下留情…” 80 除夕开场 翌日。 又是早膳午膳一起用,翠喜似乎已经习惯林依的懒惰。 她入府三年,一直期待王爷能早日立妃,没想到到头来却娶了这样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到底有什么本事呢? 观察这么久,她也想不明白。 林依狼吞虎咽的用完膳,她还没有忘记今日唱歌的约定。 “寒王在哪里?你赶紧带我去。这些碗筷你回来再收拾吧。” “是。” 林依也懒得穿裘衣,反正寒王府上的屋子都烧着壁炉,就外面一小段路,完全扛得住严寒。 翠喜带林依来到秦水寒的院子。 林依微微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去秦水寒的卧房。 “王爷,王妃来了。”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没想到开门的是玄风。 “王妃请。” 林依抬脚迈了进去,身后立马传来关门声。 屋里就剩下她和秦水寒两人。 两人相视一笑。 林依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你的卧房怎么和书房似的,那些都是书吗?” 林依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偌大的书架。 只见书架上全是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书册。 秦水寒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看着她微红的小脸。 她肯定是懒得穿裘衣,一路跳着过来。 那个画面! 秦水寒不由嗤笑一声。 “中间是书,最上面和最下面是卷宗。” “哦——” 林依看了眼最上面和最下面的书册,果然没有写书名。 她走了过去,识趣的避开那些卷宗,就看了看眼前的一排书。 她注意到一本插着书签的书,探过头一看。 书名曰《甘石星经》。 她抽出书,快速翻了几页,天文学? “寒王,你看的书涵盖面真广啊!” 秦水寒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这本《甘石星经》是之前看的,只为了掐算成亲的良辰吉日。 不过这本书的确很有意思。 林依不知道这本毫不起眼的书是伟大的中华文明,书中所记载的行星运行,可比那伽利略早了两千年。 她放下书又瞥了一眼屏风后面的床塌,看上去冷冰冰的,还很硬的样子。 这么冷的天,就算有壁炉,好像也不怎么暖和。 “还没睡醒?要去我的床塌上睡吗?” 秦水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不声不响的站在她的身后。 林依转过身白了他一眼,那个冷若冰霜的寒王估计是一去不复返了。 “那床榻,是为了修炼内力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简陋?” “是啊,没有你的床塌柔软,从今往后,我就住你那里了。” “……” 林依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说得越多,给自己挖的坑也就越多。 “寒王,我们还不练琴?” 秦水寒饶有趣味的望着她。 “你先唱一首?” 林依微微一笑,那就来首《红豆》吧,旋律舒缓,估计这个时代的人也能接受。 她清了清嗓子,悠悠唱道: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秦水寒听得入神,没想到林依的歌声竟然如此婉转动听,那首奇怪的《向前向前》是用来调侃自己的吗? “你还真会唱歌。“ “…我又没说自己不会唱歌…“ 秦水寒轻笑一声,这首歌曲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过,文体白话,也不像诗歌,好神奇的歌曲。 “这首曲子,你是从何处习得?” “嗯…我也忘了,好像小时候我娘教我唱过…” 这是林依喜欢的一首曲子,原唱空灵的声音配上这首词,简直就是完美契合。 这样想来,现世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让她留恋。 秦水寒不喜欢她这种略带无奈的表情。 他早把她的母亲萧素查了个底朝天,不过是个普通的布商之女,谈不上多富贵,顶多算是个中户人家。 包括萧素的心上人申凌武,他也顺藤摸瓜查得一清二楚。 两人青梅竹马,也没去过书院,完全谈不上是饱读诗书的书香门第。 萧素如何培养出林依这样的女儿? 更何况萧素在她五岁时就去世了。 她不是林依? 每当秦水寒如是想时,他又觉得很好笑,林卫夫都没有怀疑她,他何必这么操心的去调查她是谁。 反正这所有的一切,秦水寒都相信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等你哪天记起再告诉我吧。” 秦水寒淡然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神里隐藏着无法言语的无奈。 他拉了拉嘴角,一语双关。 林依一惊,难道他在怀疑自己什么? 去世的萧素是自己最好的挡箭牌,还能查出什么? 但抬头看见他一脸平静的样子,她心想也许是自己多想了,要是对自己有什么怀疑,怎么可能还会娶自己。 秦水寒走到古筝前,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曲子。 指起。 琴声舒缓流畅,抑扬顿挫,完美抓住了歌词的精髓。 曲终。 一直听惯了原唱的旋律,没想到他的这个曲调,竟没有一丝违和感。 林依感叹上天的不公,如果他穿越到二十一世纪,不仅是社会所需的栋梁之才,没准还是万人瞩目的偶像。 她好想给他测一下智商… “这个曲子可配得上你的歌曲?” “寒王弹的,怎么会配不上呢!” 林依由衷敬佩,他就听自己唱了一遍而已,就能立马记住,天才啊! 转眼到了除夕。 天还没亮,林依就被拉着起来更衣。 她迷迷糊糊的看到秦水寒的身影,心想怎么没去练功呢? “依依,委屈你了,今日得早起。” 林依耷拉着脑袋,勉强睁开了眼,用无比软糯的声音说道:“不委屈,不委屈…” 还没说完,又七仰八叉的倒在床榻上迷糊了过去。 秦水寒没辙,早知如此,昨夜就不折腾她了。 可是今日是除夕,他必须早起带她进宫,之后还得和几位皇兄一起向父皇汇报一年的情况。 他把丫鬟叫了进来,先给她梳妆。 林依七倒八歪的被伺候着洗簌更衣,她感到脑袋越来越重,眯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涂得和猴子屁股似的妆容。 这一下,吓得她半死,终于彻底清醒了。 “翠喜,这是…什么妆容?” “回禀王妃,这是面圣的妆容。” 林依皱了皱眉,这种打扮且不说好不好看,自己肯定驾驭不了,今天的任务就是降低存在感,吃顿饭年夜饭,赶紧逃回来,让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不把人吓死吗? 她当机立断。 “去打盆水来,腮红什么的都抹掉八分,头上只留下玉冠。” 翠喜有些郁闷的看了她一眼,这个王妃怎么规矩都不懂,但她毕竟是王妃,做奴婢的只能服从她的命令。 虽然妆容让人不敢恭维,但这宫服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青色打底,宽袖织锦衣、长锦裙,再套件画帔,似乎都不用裘衣了。 穿戴好后,林依又打量了一眼这套显赫的宫服,每件织物上的花纹配色都十分繁琐,花团锦簇,艳丽照人。 如果有相机该有多好,她真想把这件衣服拍下来,让后人也可以欣赏到。 今年的除夕,老天爷似乎特别赏脸。 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虽然更冷,但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可算是个好天气。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林依忍不住掀开车帘,不停的向外面看去。 家家户户都在清扫门前的积雪,还有很多大门上挂上了桃符。 与现代相比,古代的年味重的多,街上欢声笑语一片,听秦水寒说,晚上还会放烟花。 坐在一旁的秦水寒静静的看着林依,往年的除夕都是和小七把酒言欢,今年却有她的陪伴,看着她雀跃不已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才是过年的样子。 “依依,等会到了皇宫,你先自己转转,觐见完父皇立马找你。虽说是皇室宴会,很多大臣也会赶来,人多杂乱,注意安全。” 怎么说也不会有人在除夕闹事吧,林依林依不由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还有碧月护着呢。” 到了宫门口,今日果然不同于往日。 林依来了几次都没见打开过的门,此时正由两排侍卫把守,确定马车内的人员。 侍卫看到寒王,立马行了一个大礼,身旁的林依也立马放行,但是对身后的玄风和碧月,却搜身确定有无武器。 林依暗自好笑,自己腰间藏了几根银针,怎么不搜自己的身呢? 这侍卫不够尽职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侍卫,其实他们只负责对侍卫搜身,但凡官员及其家属,他们无权过问,更何况是皇子了。 秦水寒牵着林依的手来到暖亭。 这亭子被围上了几层绒布,里面烧着暖炉,中间放了个桌子,上面摆满了吃食。 一路过来,林依看到若干个被裹着的亭子,原来里面是这个样子,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我先去拜见父皇。” 秦水寒又看了碧月一眼。 “保护好王妃。” 他便带着玄风匆匆向御书房走去。 看着秦水寒远去的身影,林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碧月,你说你们主子怎么像个管家似的呢。” 碧月有些无语,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主子也会有如此碎碎念的一面。 “回禀王妃,王爷是和您成亲后改变的。” “……” 这回轮到林依无语了。 她觉得人会分内外,自己以前见到的秦水寒是把自己当外人,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他对身边的人肯定不一样。 “碧月,你跟随寒王时,他也是这副清冷孤傲,完全一朵高岭之花的样子吗?” 碧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自家主子是清风霁月,但还没人形容他高岭之花。 “王妃,奴婢跟随主子时,他就是这个样子呢。” 好吧,林依微微下挂嘴角,榜样不好,所以碧月也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呢。 她看着桌子上的精致点心,便随手一嘴塞了两个。 好饿。 “碧月,你不吃点?” 林依呜噜呜噜的说着,接过碧月给自己倒的茶。 “王妃,奴婢在府上用过早膳了。” 碧月已经习惯了林依的吃相,边吃边说,圆鼓鼓的腮帮子到也可爱。 林依一阵汗颜,难道这个丫头也要早起练功? 自己可是夜猫子… 虽然想调整生物钟早睡早起,可惜最近时常被秦水寒那个大混蛋折腾到深更半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就当林依继续拿着点心往嘴里塞时,亭子里又进来两人。 只见前面的女子身着一身红色上下分体式袄裙,配上一件半身白色狐裘衣,少女发髻,头戴珠玉钗冠,一脸趾高气扬。 她斜眼打量着林依,如此不雅的吃着桌上的点心,竟然身着和自己一样的狐裘。 女子脸色有些阴沉。 她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林依一眼,没看到狐裘下的正妃宫装,仅凭简陋的头饰判定她就受宠的侧妃或者小妾。 身份低贱竟然能穿如此奢华的长裘衣! 女子觉得愤愤不平。 爹爹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到一只白狐给自己做了裘衣,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有如此盛宠。 “你是谁的女人?” 女子走到林依面前,不屑的盯着她,眼光顺着林依的脸滑向手中的点心。 “有你这样的吃相吗?真没教养!” 敢情这是说自己? 林依瞪大了眼睛。 吃相不好就是没有教养? 她抚了抚额叹了口气,眼前的女子不知是哪家大小姐,骄横跋扈、目光傲慢,高扬的下巴似乎在向自己宣战。 一个晃神,林依想起了林萱儿,那位名义上的姐姐也比眼前的小主温柔。 算了,她不想和她计较,免得引起事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林依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顺便打了一番自己都不知道的手势,示意对方自己不会说话。 她赶忙拉着碧月走出了亭子。 红衣女子惊愕万分。 哑巴? 哪位达官显贵会娶一个哑巴呢! 走了好远,林依拍了拍心口,长吁一口气。 “碧月,你可认识刚才的女子?” 刚才那一幕可把碧月吓坏了,那名女子会武功,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在这皇宫之内,她也不能冒然动手。 搞不好对方就是个什么大臣的千金。 不过没想到自己的王妃竟然会装哑巴。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回禀王妃,奴婢没见过那名女子,但今日能出席宫中之宴的人,想必都颇有来头。” 对于这些事,碧月比林依熟悉。 林依撇了撇嘴,原来是这样,不知是哪家千金。 81 秦之若 御书房。 秦明帝一身衮服,悠哉的坐在玉椅上,此时的他和天底下普通的父亲一样,一脸慈祥的看着站立在眼前的儿子们。 到底是团圆之日,他更是看到了一年未见的二子秦之若。 只见一袭俊朗风华的子嗣中,有位顶着个光头的男子。 乍看十分突兀。 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超尘脱俗的气场,剑眉星目里透着淡淡的贵气,也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若儿,这一年可有什么见闻?” 秦之若皈依佛门,今年游历了南方。 “回父皇,孩儿今年下了一趟江南。托父皇鸿福,南边的百姓幸福安康,到处都是一派丰收富庶的景象。” 秦明帝微微点了点头,江山富饶,那可是自己的功劳。 秦之若又想起途径的寺庙,他在苏州遇到了一个令他记忆尤深的和尚。 “途中孩儿遇到一位有趣的和尚,这位和尚不持戒、不坐禅,整天就是饮饮茶、干干农活,问他为何如此。他摆摆手对孩儿念了首诗,那诗甚是有趣。” 秦明帝哈哈一笑。 “取笔墨,能让若儿觉得有趣的诗,一定要写下来。” 秦明帝扫了一面前的儿子们,问道:“你们谁来写?” 秦哲和秦焕同时出列。 “儿臣愿意!” 秦明帝眼角一抬,没想到这两个儿子率先表态。 不过他知道若儿和哲儿有过节,当年剃发出家也是因为哲儿,不过毕竟现在哲儿才是太子。 成王败寇,谁让哲儿的手段更加阴狠呢。 “若儿,你想让谁写?” 秦之若淡然一笑,谁写都一样。 此时秦焕突然开口说道:“父皇,儿臣的书法怎么可以和太子哥哥比,不过儿臣今日有样有趣的物什想给父皇看看。”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父皇,这是儿臣闲暇时光和工部的师傅研发的一款墨水,在阳光下会显示出不同的光泽。” 秦明帝眼角微微一扬,这个儿子也会讨巧。 “那便由焕儿来写吧。” 等了半天,终于分工明确。 秦之若扫了一眼秦水寒,心想这位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一年不见,他的小跟班秦哲倒是又长高不少。 “二哥,请。” 秦焕的笑容依旧如沐春风般的绽放在脸上。 秦之若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清了清嗓子念道: “滔滔不持戒,兀兀不坐禅。酽茶三两碗,意在镢头边。” 秦焕大手一挥,一首龙飞凤舞的字迹跃然纸上。 秦哲嘴角挂着微笑,心中却恨得牙痒痒。 自从上次差点弄死林依以来,秦焕完全不和自己合作。 没想到为了个女人,竟敢忤逆自己这个太子! “父皇,不知可否移步房外,这字迹在阳光下会变化色彩。” 秦明帝扫了一眼纸上的诗,笔墨饱满,色泽的确有些不同,他对身旁的太监抬了抬手。 太监立马扶他起身。 “走,去阳光下看看。” 众人跟着秦明帝来到御书房外。 两名太监拿着宣纸立在阳光下。 只见纸上的字迹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从紫色到蓝色再到黑色。 独特的层次感令人耳目一新。 秦明帝龙颜大悦,朗声一喝。 “有趣!这是什么墨?” “回禀父皇,此墨叫做螺青墨,紫螺贝壳研磨而成。” “不错,焕儿值得嘉奖。” “父皇谬赞,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奇技淫巧罢了。孩儿不比太子哥哥和五哥,不能为父皇排忧解愁。” 秦哲忍不住开口道:“六弟何必谦虚,能做些巧夺天工之物,让父皇高兴,自是最大的功劳。” 秦水寒依旧一声不吭,他看了眼厚厚的积雪,突然想起林依让犁尚捉老鼠之事,是喜欢小动物吗? 那就给她抓只松鼠吧。 秦之若的思绪飞到了那位作诗的和尚身上。 他十分羡慕那个和尚,没有追求,整日随意的生活,眼中丝毫不见青灯古佛,但却活得有滋有味。 像他那样活在自己的真理中,从不纠结人生的意义,能有几人? 秦之若垂了垂眼眸,虽然每个人出家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是自己真的诚心向佛吗? 秦明帝又摆了摆手,听着儿子们的明争暗斗,突然觉得有丝无奈。 “回御书房。” 一袭人又跟着他回到御书房。 秦明帝又看了一眼秦水寒和秦奕。 寒儿还是这般桀骜不驯,奕儿又成熟了几分。 他看向房外的花园,知道这般宁静祥和的时光不会永恒。 “若儿,和朕说说,可还有什么奇闻逸事?让你几位皇弟涨涨见识。” 秦之若轻轻嗯了一声,不知父皇为何喜欢聊些家常。 不过他还是侃侃而谈,说了些普通人的生活趣事。 他提到杭州那个地方时,秦水寒突然想起,自己曾听说那里盛产桂树,要不年后派人去移植几棵到林依的院中? 她这么喜欢桂花糕,肯定愿意看到满树的桂花挂在自己眼前。 秦明帝身旁的小太监又添了一块依兰香。 不知不觉又过去许久。 秦之若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述说。 秦哲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他对那些百姓的生活没有兴趣。 对他而言,虽然二哥的母妃深受父皇喜爱,但论能力,最为忌惮的还是秦水寒。 “二哥游历多年,不曾想过还俗?父皇还指望二哥早日娶妻,延续香火呢。” 秦之若剑眉微挑,不咸不淡的接道:“我还俗事小,三弟早日立太子妃事大。” 秦哲皱了皱眉,提到太子妃这事,娄黎明里暗里的催自己,都快被烦得不行,除夕之前更是送了几箱大礼。 既然自己也曾在父皇面前提过,不如就趁此机会求父皇赐婚。 “多谢二哥关心。前些日子,五弟和六弟娶妃,儿臣就不趁机给父皇添乱了。今日,刚好趁这团聚之时向父皇请旨,儿臣想娶娄副丞相之女娄彩衣,还望父皇恩准。” “好,好!” 秦明帝的连说两声,哲儿的侧妃生了个儿子,自己终于抱上了皇孙,真是一件叫人欢喜之事。 他对秦水寒说道:“寒儿,你也学学三哥,既然娶了妃子,早日开枝散叶。” 秦水寒面色冷峻,淡然的回道:“是,儿臣尽力。” 但他心里却乐开了花,明年这个时候肯定带个皇孙过来。 虽然他不急于生子,但只要想到是和林依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他都高兴。 听到秦水寒的回复,秦焕心里像堵着块大石头,他和林依的孩子? 不,他不能想象。 似乎注意到秦焕微妙的表情变换,秦水寒眯了眯眼冷冷说道:“六弟也快给父皇添孙,做哥哥的也是惭愧。明年也要赶上六弟。” 不管他有什么龌蹉想法,再敢动自己的女人,可不是一掌就能完事。 秦焕尴尬的陪笑。 “五哥说得是…” 然而说起孩子,林萱儿还没回府,自称上次在林卫夫的灵堂前被她打了一巴掌,自己愤然离去之后,他就再也不在乎她的生死,只是想到孩子,秦焕的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既然父皇这么期待子嗣,要不要接她回府? 秦奕躲在最边上一声不吭,他可不希望父皇对自己唠叨,想着等会还要被母妃催着娶妻纳妾,就觉得头皮发麻。 自己还小,不,也不小了…… 秦奕甩了甩脑袋,自己又不是不成亲,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 “亦儿,你五哥都成亲了,而你今年也举行过了行冠礼,什么时候选妃?” 秦奕瘪了瘪嘴,果然逃不了被父皇唠叨的命运,可是五哥比自己大三岁,不也才刚刚纳妃嘛。 “儿臣…尽快…” 唠完家常,秦明帝突然问道:“楚将军明年告老还乡,各位皇儿有何看法?” 大家面面相觑,没想到楚毅竟然提出告老还乡。 明明正直壮年! 楚毅纵横沙场,治兵有方,手段野蛮狠厉,对敌军而言,可谓闻风丧胆的存在。 只是楚毅其人并不执着于权力,请退之时立马上交了兵权。 秦明帝也奈他无何。 只是,他的突然离退,势必会造成北边局势的动荡。 几位皇子中,唯一带兵出征过的只有秦水寒和秦奕。 秦奕只是跟着他的五哥去战场历练,并不懂兵法战事。 “儿臣认为楚将军的副将雷鸣天可以暂时接管大将军一职,继续镇守北疆。” 果然,对于战事,大家沉默不语,最终只有秦水寒打破沉默。 可惜他隐隐觉得父皇的这个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毅之子楚凌辰也汗洒疆场,可惜尚且年幼,怕不能稳定军心,还有待磨练。 他手下两个副手,论实力,雷鸣天更像是得到真传,不过杀伐不够果断。 另一位齐刈副将,说起来还算是秦水寒的半个师傅,但他野心太大。 秦水寒觉得他再有才能,也不能让他接手北边战事。 毕竟古往今来,战争都是野心家的最好机会。 对秦水寒提出的这个人选,秦明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问过几位亲信,所有人都觉得齐刈优秀,毕竟他是武将之后。只是回想上次的庆功宴,他注意到齐刈的腰带,虽然很不显眼,但他确定腰带上镶嵌的是名贵的冰种翡翠。 同样是武将,楚毅和雷鸣天的腰带不过普通的青铜腰带。 关键是秦明帝留心让人去查齐刈的俸禄和收益,没想到他的收入是最少的一位。 直觉告诉他此人隐藏了些东西。 而且沈天昊也不认可他,对他的评价只有八个字:笑语藏刃,虚情假意。 “父皇,儿臣认为齐刈副将也是不错的人选。” 秦哲出列,他听娄黎说过,侵占军饷之事,主要靠齐副将暗中支持,既然是自己一派的人,总要替他说句好话。 秦明帝皱了皱眉,冷厉的目光扫过秦哲的脸。 秦哲微微一愣,难道父皇察觉到什么? 不可能! 他们暗中操作了两年,父皇都没有发觉一丝马迹。 虽然齐刈不该侵占军饷,但这些银两终究还是会落入自己的荷包,等自己登上龙位之后再随便找个借口杀了他便是! 秦哲努力放松面部表情,一脸无辜的盯着秦明帝。 秦明帝的目光阴沉如冰。 哲儿会知道幕后之事吗? 他这一脸无辜是装出来的吗? 秦明帝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秦水寒也意识到他的神情,他有些不确定父皇知不知道齐刈侵吞军饷之事,有必要熬到秦哲娶了娄黎之女后再揭露吗? “父皇,儿臣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儿臣果然不像五第那般熟悉军中之事,儿臣惭愧!” 说着,秦哲面露不甘的低下了头。 秦明帝心中叹了口气,也许是自己多想了,这个儿子还是压力太大,太子之位坐的不安心! “哲儿也言之有理,不过北边的战事还是交给雷副将管理。” “儿臣受教了。” 秦水寒若有所思,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 82 女人堆 就在秦水寒在御书房内开着家庭会议之时,林依和碧月有说有笑的逛着御花园。 忽然飘过一阵腊梅花香。 林依惊喜的咧了咧嘴,没想到皇宫内竟然可以闻到这么浓郁的香味。 “碧月,我们踏雪寻香。” 碧月赶紧追上她,心想王妃不会武功,跑起来一蹦一跳到也不慢。 寻着香味,林依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一株枝干粗壮的腊梅树。 这种形态的腊梅树完全不同于林依印象里的样子。 难道现代的腊梅树经历了物种进化? 那要遭遇什么才能进化得那么小啊…… 林依摸着一人都环抱不了的树干,不免替这树惋惜。 现代人可看不到这样的形态。 虽然此时的腊梅树也有分枝,但完全是从高过自己头部的位置才开始分叉。 林依使劲吸了吸鼻子。 这个香味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满树繁密的腊梅花,林依想采一支。 “碧月,你能帮我把那株大的拉下来吗?我想采几支插花。” 碧月盈盈一跃,拉下了稍为粗壮的支干。 随着拉动,腊梅花上的雪抖落下来。 林依兴奋得手舞足蹈。 “枝头凌空披素雪,寒梢翠色傲严寒。这位姐姐真是好兴致。” 林依回过头,看见几名女子走了过来,她赶忙拍了拍头上的积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狼狈。 “呵呵……妹妹们好……” 几位女子微微一愣,要不是林依是位女子,都要怀疑这词出自浪荡公子之口了。 不过她们阅人无数,真遇上浪荡公子也未必是她们的对手。 “小女齐淑琼,不知姐姐何人?” 看着面前风情万种的美女们,林依觉得自己进入了大观园。 曹雪芹大师见到的可是这番景象? “我是寒王妃,这里的腊梅好香,忍不住摘了几枝……” 碧月若有所思的看着林依,这种场合,王妃应该自称妾身,但似乎她并不懂这些礼节。 几位女子神情各异。 严若沁沉了沉眼眸,眼前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寒王妃。 虽然她一心只想嫁给太子,但她有个胞姐,被秦水寒害得还未出嫁。 原来寒王喜欢这种人。 谈吐粗鄙,打扮朴素,不过这张脸还是很娇俏。 可是姐姐外貌也不俗,怎么会输给这样的女子? “原来是寒王妃。小女严若沁,和令姐是好友,不过从来没见过你。” 林依露出职业性的圣母般微笑,原来这位严小姐认识林萱儿。 “我平时不怎么出门…呵呵…” 严若沁扫了林依一眼,她记得林萱儿说过这位庶女一直唯唯诺诺,这个样子好像也不太符。 “萱儿姐姐这会在哪里呢?” “姐姐应该陪在焕王身边吧,呵呵……” 严若沁旁边的女子不由眼光一闪。 “萱儿姐姐也是好福气,竟然可以嫁入寒王府。你们林家姐妹个个都好厉害啊!” 林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眼前的女子言辞中带有一丝攻击性。 不过那林萱儿是好福气吗? “呵呵…不知这位小姐是?” “小女严若馨。” 林依目光在严若沁和严若馨的脸上扫动,完全不像! “两位是姐妹?” “若沁和比妹妹大三个月,要说年龄,其实是同岁。” 林依恍然大悟,就是大老婆和小老婆的时间差呗,不过这对一半血缘的姐妹,看起来比自己和林萱儿的关系融洽多了,至少她们还能并肩出行。 “各位也是来参加今晚的宴会吧。我第一次参加,还有点紧张呢。” 林依挠了挠头,随意捡了个话题。 严若沁皱了皱眉,这句话在她耳中就是讽刺。 她们不算皇亲国戚,自然是不能参加宴席的。 “今日是圣上的家宴,我们不能出席,就是这会趁着父亲进宫之时,顺便来御花园逛逛。” 严若馨知道姐姐对寒王妃颇有意见,因为大姐当年吵着要嫁给寒王,但却遭到无情的拒绝。 即使父亲以太傅的身份请求皇上赐婚也没用。 “要是当年姐姐嫁给寒王,今日我们也可以一起参加宴席了。” 严若馨说得一脸天真。 林依不由一愣,嗅到八卦的味道。 严若馨立马装作失礼的样子,用袖口捂了捂嘴巴。 “啊呀,寒王妃莫怪,姐姐当年十分爱慕寒王,可惜没能入寒王的眼。” 林依本能的看向严若沁。 说实话,这位美女也非常符合林依对古典美女的认知,一双明亮的杏眼配上鹅蛋型的脸颊,鼻子笔挺,虽不算樱桃小口,但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说不出的高冷感。 原来这位也是秦水寒的爱慕者啊…… 严若沁看着林依的神情,知道她是误会自己喜欢秦水寒。 她真想扇她几嘴巴。 毕竟林卫夫不过是位中将军,何况都已作古,就算是寒王妃又怎么样,等寒王的新鲜劲一过,看她还有什么! “寒王妃莫要误会,若馨说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若兮。” 林依尬笑一声,看来严家的女儿好多啊,只是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就算她再迟钝,也感觉到了这两人的敌意。 初次见面,有必要这般恶语相对吗? 林依叹了口气,手中攥着的腊梅花也没那么香了。 严若沁见她垂下手中的腊梅花,心中十分满意。 轮身份,自己是不可能和林依这样的人交谈,当初林萱儿也是千百般示好,才勉强让她融入自己的圈子。 但是她不否认林依的运气。 “果然山鸡也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 “寒王妃今年十八吧?若兮姐姐比您大四岁,果然还是年轻好呢。” “……” 林依收起了笑容,怎么看都和这几位小姐玩不到一起去。 “严小姐说笑了。我哪里比得了山鸡呀,我不会下蛋,山鸡都不如。” “……” 林依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神里透着一丝冷厉。 她直愣愣的盯着严若沁。 来而不往非礼也! 碧月冷冷的盯着严氏姐妹,没想到太傅的大女儿竟然中意主子,自己还真没有听说过此等八卦,这些话要汇报给主子吗? 严若沁眼皮一翻,有些惊讶。 牙尖嘴利。 “家父太子太傅。” 她提醒林依注意身份。 可惜林依并没有接收到她的言语中的意思。 “家父死了。” 严氏姐妹瞬间无语。 林依却有些不耐烦,转身准备离开。 齐淑琼看到林依脚边掉落的一支腊梅,她俯身捡起喊住了她。 “寒王妃,这支腊梅——” 林依转身看着她手中的枝条。 “谢谢齐小姐。” 齐淑琼把腊梅枝条递了过去。 “寒王妃,下个月有塑雪狮节,很多京城的小姐都会去,您也会来吗?” 林依抬头看向她,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齐淑琼莞尔一笑,随即对身旁的严氏姐妹说道:“严二小姐,严三小姐,你们不必沮丧,下个月有塑雪狮节,肯定可以一睹太子和焕王爷的风采。” 齐淑琼眼含秋水,说得一脸期待。 林依眼珠一转,这个严太傅家是什么来头呢? 一位看上自己的男神,一位看上太子,一位看上秦焕,他们家还有女儿的话,估计是想把大秦的所有皇子都收入囊中了! 她又想起秦水寒说过带自己去看塑雪狮,估计就是这几位小姐口中的节日了。 “寒王妃肯定不去的吧?毕竟去看塑雪狮的多为闺中小姐,不适合成亲之人。” 林依皱了皱眉,物以类聚,这位齐小姐也不是好人。 又针对自己! “谦谦君子,女子好逑,齐小姐的心仪之人是谁呢?” 齐淑琼十分意外林依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她犹豫片刻说道:“奕王殿下。” 林依垂了垂眸,她不想认这样的女子做弟妹,不过不可否认,她的眼光比她身旁的那两位要好。 “塑雪狮我去不去不知道,不过希望各位小姐明年这个时候别再想着参加塑雪狮节了,再嫁不出去可就年纪大了。” 碧月默默为女主人点赞,心想虽然林依一直与世无争,但真要争论也不会给对方台阶下。 她跟着林依往花园门口走去,眼角余光瞥到齐淑琼狠狠地跺了跺脚。 两人走过拐角。 林依不由好奇的问道:“碧月,你可知道太傅是什么官职?” “……” 碧月神情复杂,要是女主人知道太傅是太子的老师,会后悔刚才的言论吗? “回王妃,太傅是辅助太子的大臣。” 林依嗯了一声,绞尽脑汁的思考自己那贫瘠的历史知识。 反正就是个文臣,可以在太子耳边吹耳边风呗。 女儿那个德行,父亲能有多厉害呢? “那个齐小姐是什么来历呢?” “好像是齐太保家的千金。” 林依皱了皱眉,一直以为太傅太保是一个官职,原来是分开的。 碧月见她沉默不语,一下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王妃不是在后悔吧? 不过主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受制于他人吧。 “太保也是辅佐监督之职呗。” “是的。” “能教出太子那个德行的,又能有何水平。” 林依叹了口气,不禁为大秦的教育捏了把汗。 碧月彻底无语,果然别妄想猜透王妃的想法。 “碧月,你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好呢?你饿不饿?” “王妃饿了?” “嗯,一路上都所遇非人,对付她们可费脑力了。你看看她们都长着温柔贤淑的脸,话却说得比谁都恶毒,太没劲了。” 碧月抿唇笑道:“王妃所言极是。” 林依嘿嘿一笑,似乎刚才的事情早就抛弃到了千里之外。 碧月突然很佩服林依,她好像从不会被这些事扰乱情绪。 “碧月,咱们去那边的暖亭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 两人走入暖亭,只见亭内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她的身旁站着两位宫女。 林依和女子四目相对。 她不由被女子的气场惊到。 眼前的女子似乎没有比自己大多少,圆润的脸上带着自然的红润,虽然头上的发饰彰显她尊贵的身份,但眼中却并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连林依都看出她身份高贵,只是她不能从穿着判断对方的身份。 “你、你好,我是林依,林卫夫的二女,嗯,寒王的王妃。” 女子微微一愣,没见过这般自我介绍的,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宫女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林依。 “妾身郭芸,圣上的嫔妃,见过寒王妃。” 郭芸点了点头,她是最近才晋升为嫔妃,只因肚子里怀着龙嗣。 林依思索片刻,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了一礼。 “见过郭嫔妃。” 碧月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了下去。 虽然同为龙脉的女人,按身份地位,林依并不需要向嫔妃行此大礼。 只是她想起秦明帝那个德行,深深感到来自封建王朝的蛮横。 礼多人不怪,跪了再说! 郭芸一脸懵圈,不知为何这位寒王妃会对自己行这么大的礼节。 虽然不了解林依,但也听说过这位寒王妃医术过人。 “寒王妃,快快请起。妾身不敢受此拜。” 说着郭芸起身走向林依。 她伸出手,露出短披风下的肚子。 林依这才意识到她身怀六甲。 “您怀孕啦。” 郭芸抿唇一笑,这位寒王妃的言辞有些粗鄙,但看着林依透彻的眼眸,不觉十分可爱。 “妾身还有一个月临盆,听闻寒王妃艺术高明,不知可否请您给我看看身子。” “我就是略懂医术,哪里谈得上高明。要是郭嫔妃不介意,你可以坐下,我给您看看。” 碧月面色僵硬,对方可是圣上的女人,王妃这般熟络好吗? 郭芸又抿了抿唇,她退到椅子上坐了下去。 林依给她把了把脉,双脉都很稳健,大人小孩都不错。 她又把手伸向郭芸的脸,翻看郭芸的眼睑。 一旁的宫女目瞪口呆,竟敢抚摸娘娘的脸! “寒王妃,您太失礼了!” 碧月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一时不知所措。 林依暮地一愣。 此时的她正好捧着郭芸的脸,比着一个祖国花朵的手势。 “郭嫔妃,这些都是我行医时的触诊,请你别介意。” 郭芸弯着眼角,笑得一脸温柔。 虽然触碰到自己的脸时,内心觉得十分震惊,但看到林依聚精会神一脸严肃的样子,便十分接受她的看诊方式。 “兰蕙,春迎,不得无礼!” 两位宫女瘪了瘪嘴,退到了一旁。 林依扫了她们一眼,看着还算衷心,估计就是贴身宫女啦。 她又吧视线落在郭芸脸上。 “郭嫔妃,你能不能伸一下舌头,发个啊的声音。” 郭芸哭笑不得,也有御医让自己伸舌头,但从没听要求发“啊”的声音。 但看林依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只好伸出舌头,啊了一声。 林依还没看清她张嘴的样子,便见她已经闭上了嘴。 刚才那是猫叫吧… “郭嫔妃,你像我这样吐舌口,发声,那样便于我看你的舌苔状态。” 说完林依亲自给她示范。 啊—— 所有人看得出来怒瞪口呆。 郭芸咬了咬唇,没想到看个诊会如此复杂。 其实她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适,不过随便找了个话题罢了。 没想到这位寒王妃如此认真。 兰蕙和春迎彻底无语,她们没见过这个阵势。 碧月拧紧了眉头,王妃的医术果然十分独特。 郭芸干笑一声,学着林依的样子啊了一声。 不错不错。 “郭嫔妃,我现在像确定一下您的胎位,可以吗?” 有了刚才摸脸的经历,林依还是先征求她的意见。 “好。” 林依跪在地上认真的摸起了郭芸的肚子。 这里软。 这里硬。 林依闭上眼又确定了两遍。 远远看去,这两人的姿势有些怪异。 大家静静的看着林依,也不知道她在摸什么。 林依睁开眼吁了口气。 头在下,位置应该无妨。 她起身撸了撸自己的裘衣。 “郭嫔妃,总体来看您身体不错。就是您最近如厕可能有些不顺,多吃一些蔬菜瓜果可以减轻肚子的负担。” 郭芸有些震惊,御医并没看出自己如厕不利,她自己也没好意思说。 这位女子真是厉害! “寒王妃果真医术高明,妾身的确肚子有些胀气,总觉得腹部有些堵得慌。” 林依腼腆一笑,这点触诊真的不算什么。 “娘娘,您要回宫吗?” 迎春关切的看向郭芸,毕竟快足月的产妇,身子容易累。 郭芸伸了伸手,兰蕙,春迎赶紧扶她起身。 “寒王妃,谢谢你。我们晚上再见。” “好嘞。” 郭芸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没听过别人这般回话,一般人多少会欠欠身恭送自己。 但是这种感觉很好。 郭芸又转头对林依说道:“寒王妃,听说晚上的烟火很漂亮,记得要去看哦。” “一定一定。” 林依的声音里满是激动,自从秦水寒说晚上会有烟花时,她就一直惦记着。 这个时代的烟火会是什么样子呢? 83 掐架 咕咕—— 碧月看向林依的肚子,猛地想起她刚才就喊饿了。 “王妃,宫中有御食厅,要不奴婢去打探一下在哪,王妃去那边用膳吧?” 林依看着桌上的点心,想想也对,还是去吃点正儿八经的东西吧。 两人拉了拉外衣向暖亭外走去。 “碧月,刚才的那位郭嫔妃看上去是个好人。” 碧月轻笑一声,虽然不知道林依的评判标准,但她也觉得那位女子十分和善。 “碧月,我是不是也该在寒王面前自称妾身呢?” 碧月不由看了她一眼,这位王妃果然欠缺一些常识。 “王妃,在刚才的那位郭嫔妃面前,您可称她为娘娘,自称为妾身。在主子面前,奴婢觉得您不需要改变。” “哦……” 林依突然上前一步拦在碧月面前,满眼哀求的盯着她。 “我的好碧月,下次这种事你可以提醒我吗?其实我不太懂这里的规矩。” 原身的记忆真没有告诉她什么常识。 碧月语噎。 这里的规矩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那里的规矩? “王、王妃,奴婢知道了…” “谢谢碧月。” 林依立马弯起嘴角,笑盈盈的继续往先走。 碧月内心风起云涌,当年习武之时也应该学些宫中事务,没想到摊上了这么个女主人。 自己懂得也不多,能够胜任吗?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小太监。 碧月赶忙叫住了他。 “这位公公,请问御食厅在哪?” “这位小姐姐,往南走一段步,那边有个暖亭,往暖亭的右侧走走,就能看到御食厅了。” 小太监的声音十分清脆,说着还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 林依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虽然看不出喉结,但骨骼的确是个男人。 太监也不容易啊。 “多谢这位公公。” 林依屈了屈膝以表谢意。 小太监微微一愣,眼前的女子好漂亮,笑起来眼角明媚如花。 虽然打扮十分朴素,但身上的裘衣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知是哪位娘娘或者妃子。 小太监腼腆的低下头。 没想到如此高贵之人竟然会像自己这样身份地位的太监道谢。 此时林依的身后走来两人。 “你不是哑巴?” 林依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原来是一早在暖亭遇到的女子。 真是冤家路窄。 “我没说我是哑巴啊…” 红衣女子气势汹汹的冲到林依跟前。 “那你刚才为什么打着手语!” “你不是嫌我没有教养嘛,我就不扰你清静了。” “你!哪里来的乡村野妇!我堂堂郡主楚心懿,今日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红衣女子气急败坏的瞪着林依,她不管林依是谁,自己可是楚心懿! 赫赫有名楚将军的千金! 说着,楚心懿从衣袖里抽中一根小巧精美的鞭子向林依甩去。 碧月立马一步拦在林依身前。 小太监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依的目光落在楚心懿手中的鞭子上。 她摸了摸腰间的银针,眼前的这位郡主可比自己厉害多了,竟然大张旗鼓的带着鞭子进宫。 “妾身寒王妃。” 碧月瞥了林依一眼,此时用“我”更符合此情此景。 对方如此嚣张跋扈,何必客气。 楚心懿放下了手中的鞭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林依。 “你就是寒王妃?” 林依皱了皱眉,这女子好像比刚才还要不善。 不等林依反应,楚心懿唰的抽出鞭子向林依抽去。 林依愣愣的看着鞭子落向自己的脸。 专打人脸! 够狠毒! 说时迟那时快。 碧月两手拽住楚心懿的鞭子。 鞭子停在了林依的脑袋上方。 “王妃,此处危险,您往后退!” 林依咽了一口唾沫,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大胆,贱奴,你以为护着你家主子,我就不敢打了?” 楚心懿自小受到拥护和爱戴,皇帝更是封自己为郡主。 她恃宠生骄,今日一定要给林依点颜色看看。 楚心懿猛的一抽,鞭子立马收了回来。 她向后一退,紧接着又一个转身向碧月抽去。 到底是虎父无犬女,楚心懿招招狠戾。 鞭子甩在空中呼呼作响。 啪—— 碧月的手背划过一道血印,很快就渗出了鲜血,滴在雪地上,很是显眼。 林依赶忙跑到碧月身旁,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她的伤口。 她突然意识到,碧月没有武器,进宫时被搜过身。 楚心懿的鞭子又落了下来。 碧月赶紧推开林依,又徒手接下鞭子。 “碧月,能夺下她的鞭子吗?” 碧月恍然大悟,干嘛不夺下她的武器。 管他是什么郡主。 “你个死女人,敢指使她夺本郡主的鞭子?” 楚心懿又猛地抽出鞭子,像疯了般的抽向林依。 鞭子像道道闪电落在地上。 碧月护着林依,没让她受一点伤。 一旁的小太监被殃及池鱼,脸上挂了彩。 “几位小主,常庆求求你们住手吧,这里可是皇宫啊…” 小太监名叫常庆,进宫一年,没想到除夕之日竟然遇上有人在宫内打架。 要是不来这里添茶就好了。 “你算什么东西,不想被本郡主抽到,就滚一边去。” 楚心懿白了常庆一眼,继续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鞭子。 突然碧月急速一个腾空,在空中抓住她的鞭子。 碧月用力一拉,鞭子飞到了自己的手中。 显然楚心懿没有想到这个丫鬟会真的夺下自己鞭子,竟然身手还不错。 “贱婢,你找死!” 楚心懿又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 正要出手,碧月一个甩手,用夺走的鞭子打落了楚心懿的短刀。 楚心懿一脸震惊的看着碧月,幸好她刚才松手得快,否则这一鞭子不抽到自己的玉手。 还没等楚心懿回过神来,林依冲过去气愤的甩了楚心懿一个嘴巴。 “你不要太过分,凭什么乱打人!” 林依的这一巴掌不轻,好歹她也学过搏击,当场把楚心懿打懵在原地。 楚心懿揉了揉脸,今日是见鬼了,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打过自己,她一定要剥了林依的皮给自己泄愤。 她恶狠狠的盯着林依。 “你不知廉耻,竟然是水寒哥哥的王妃,罪上加罪。” 林依拧起了眉头,罪上加罪? 还水寒哥哥? 她嗅到了一丝异常,难道面前的女子和秦水寒关系很亲? 可她从来没有听他提起有这么个妹妹。 “碧月,寒王有妹妹吗?” 碧月语噎,人家是是郡主,可不是公主唉。 “这位是郡主。” 林依低沉的嗯了一声,她知道郡主也是身份高贵,但到底是什么血脉呢? 碧月担心林依未必知道郡主的含义,侧过头看着她,果然她一脸茫然。 “和主子没有血缘关系。” 林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眼前的女子又是一朵桃花啊… “我没你这样的小姑子。” “……” 本来就不暖和的天气,此刻显得更冷了。 楚心懿放下揉着脸蛋的手,眼中露出一丝杀意,立马对身旁的丫鬟咆哮道:“玉珠,杀了这个贱女人!” 杀人? 常庆咕噜一下起身,边跑边喊“杀人啦!” 林依叹了口气。 跑得好,不知能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位楚郡主太嚣张了。 玉珠听到主子吩咐,倏的跨到林依面前。 她刚伸手欲抓住林依,碧月嗖的闪到林依身旁扣住了玉珠的手。 她们互相僵持。 碧月一使劲,玉珠鬼叫一声。 “断了!手断了!” 碧月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太弱,不是对手! 玉珠抓着自己的手腕,疼得眼泪直流。 楚心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玉珠一眼。 这时终于有不少人纷纷往她们这里走来。 “杀人了?” “这可是皇宫啊!” “快看,那好像是楚郡主。” “楚郡主和谁在争吵吗?” “那个狐裘女子是谁啊?”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传入林依的耳中,她皱了皱眉。 看来这楚郡主的知名度还挺高,再僵持下去怕是对自己不利。 她眯了眯眼,猛地抓过楚心懿的手,往自己手上一靠,随即大喊一声。 “楚郡主打人啦。” 林依立马翻了个白眼向地上倒去。 碧月赶紧接住她。 只见林依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快速向碧月挤了个眼神,随即闭上了眼,仿佛真的晕了过去。 王妃的这演技…真是咂舌! “阿哟,有人晕过去了!” “快来人啊!” 御书房内。 秦明帝总算结束了对这些成年皇子对召见。 此时,一些未成年的皇子们被传唤到御书房门外,几位还年幼的皇子则有奶娘抱着。 秦水寒扫了一眼门外为首的秦烁锦,这位弟弟排名小九,明明是个意气风发的好少年,但似乎就是不得父皇待见。 不知怎么,他突然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小七也不得父皇待见,其他兄弟都来欺负他。 小时候的秦奕身子骨实在太弱,总是时不时的晕倒在地。 秦水寒一直不明白为何父皇不喜欢小七,直到稍微大些,他才渐渐明白,父皇对子嗣的喜爱和那些妃子没有绝对关联。 只要强大,就会受到父皇的另眼相待。 秦水寒轻笑一声,自己是幸运的,那时虽然失去了母妃,但有离寅教自己功夫,还得到一位姐姐的关照,传授自己内力心法,让自己拥有高强的武功。 他又看了小七一眼,心想这么些年,自己这个哥哥应该还算称职,如今的小七也能独当一面。 就在秦水寒缅怀昔日之时,秦奕跳到他的跟前,挥了挥衣袖。 “五哥,待会母妃说我,你可要帮衬点啊。” 结束父皇的召见,他们肯定会去蓉澜宫拜见慕思思。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 “慕贵妃也是为了你好,谁让你不早日成亲。” “五哥,天地良心,你这才找到五嫂,就向着母妃说我,不公平!” 秦奕甩了甩衣袖,露出一副受到莫大委屈的神情。 秦水寒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他眼角掠过前方转角处的花园,发现一个略有眼熟的宫女正焦急的看向他们。 正在想是谁的时候,这位宫女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奕王、寒王,你们总算出来了。” 秦奕微微一怔,这是母妃的贴身侍女,为何申请如此慌张。 “兰芝,怎么了?” 兰芝瞄了一眼秦水寒,立马说道:“贵妃娘娘让王爷赶紧带着寒王去蓉澜宫,寒王妃晕倒了…” 两人一听均是一惊,立马往蓉澜宫赶去。 秦哲和秦焕同时望向他们的背影,好像都听到林依晕倒的那句话。 秦哲勾了勾嘴角,冷笑一声。 秦焕扫了他一眼,一脸不悦。 “六弟,你嫂子晕倒了,想不想去看看?” 秦焕停下脚步,冷漠的瞪着秦哲。 “不过那可是慕贵妃的寝宫,六弟去不得。” 秦焕紧捏着双拳,虽然气得想把秦哲五马分尸,但依旧弯着嘴角面带笑容。 “多谢三哥关心。” 秦哲白了他一眼,没想到秦焕这么沉得住气。 他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人都被你换到府上了,还没把她拿下,六弟真是位君子,我要是她,肯定选你。” 显然秦哲知道秦焕在婚礼上调换新娘之事。 “三哥真会说笑,可惜三哥不是她。” 秦焕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跨步向前走去。 站在最后面的秦之若静静的看着二人,虽然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但他感觉这两人并不合拍。 不会是因为刚才的书写之事记仇吧? 秦之若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没准就是那样,秦哲就是个混蛋。 蓉澜宫。 秦奕一脚跨入宫内。 “母妃,发生什么事了。寒王妃怎么样了?” 秦水寒心中七上八下,但还不忘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参见贵妃。” “还参见什么,快跟我来。” 秦水寒乖乖点了点头。 慕思思立马领着他们进入内室,随即又挥了挥手,让下人去门口守着,只留下两位贴身宫女。 “你们放心,人这会是醒了,没有大碍。御医刚走不久。” 秦水寒心中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只见林依半靠在床塌上,头发垂在身后,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 “依依。” 林依像乞怜的小狗般看着秦水寒,虽然知道慕思思是小七的母妃,但躺在这里实在是坐如针毡。 “寒王…” 秦水寒也顾不得一旁的慕思思,直接走到林依身边坐了下去。 “发生什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林依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她拼命摇头。 “我蛮好的,不,寒王,妾身蛮好的,妾身给贵妃娘娘添麻烦了…” 妾身? 秦水寒挑了挑眉,来到宫中是发生什么了? 慕思思莞尔一笑,没想到寒儿如此紧张他的王妃。 “寒儿,快和你的王妃说,不用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府上就行。” 林依低着头,紧紧的拉住秦水寒的手。 虽然知道秦水寒和秦奕感情好,也觉得慕贵妃和善可亲,但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她觉得这是个吃人的皇宫。 心累。 “依依,慕贵妃就像是我的母妃,把她当成家人就行。” 秦水寒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 “哦…” 林依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但能让秦水寒说得这般坦然,肯定是他的真心话。 她瞄了眼秦奕,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慕思思。 这对母子的眼睛真像,又大又圆,炯炯有神。 而此时看向秦水寒和自己的眼神,真的十分温柔。 “依依,没事了,在宫里可是发生什么事?怎么突然晕倒了呢?” 林依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实情好吗? 看林依不作声,一旁的慕思思以为她被吓傻了,连忙开口替他回答。 “寒儿,那时我刚到走到槿梅园,一位小太监突然跪在我面前,说楚郡主杀人了,让本宫去那边看看。我见那位小太监身上也有几道伤口,便又多问了一句,他说楚郡主要杀了寒王妃,便急忙走了过去。没想到那里已经汇聚了很多人,寒王妃也晕倒在地,于是立马接她过来。” 楚心懿? 秦水寒眯了眯眼,满脸戾气,她竟敢对林依出手。 见秦水寒这个样子,林依赶忙拉了拉他。 这种千年寒冰的神情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好恐怖。 “寒王…没事啦,妾身没受伤……你、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可以杀死一只熊…” “……” 秦水寒赶紧收敛了神情,他紧紧握住林依的肩膀,仔细端详她半天,看是否有哪里受伤。 不过为何是一只熊呢? 自己的最高战绩可是以一敌百。 难道熊很难杀吗? 看他这样紧张,林依有些哭笑不得。 “我真,不,妾身真没事,不过碧月受伤了。刚才贵妃娘娘提到的小太监也被楚郡主抽伤了。” “不用自称妾身。” 秦水寒不太习惯她说敬语的样子,好端端的说什么谦称。 林依尴尬的看了一眼碧月,迅速眨了眨眼。 他不喜欢“妾身”这个称呼。 也好,习惯了说“我”,改口还真累。 秦水寒早就注意到碧月手上的纱布,他沉声问道:“碧月,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碧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没有保护好王妃,让她受到惊吓了。” “责罚回府再说。” 听到责罚二字,林依立马拉了拉秦水寒的衣袖。 秦水寒没有看她,只是把她的小手扣在自己手心里。 “嘤嘤——” 秦水寒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在被小猫挠。 “责罚依情况而定,你先汇报发生了什么。” 慕思思忍不住笑出了声,秦水寒和林依的小动作被她尽收眼底。 “没事,你们继续,兰芝,立马去上壶茶。” 说着,慕思思拉了拉秦奕,两人笑嘻嘻的坐到矮塌上听他们说话。 秦水寒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自己的王府,他轻咳一声。 ”碧月,长话短说。” “回禀主子,不知怎的楚郡主看王妃十分不顺眼,拿起鞭子就要抽打王妃——” “寒王,我吃相不好,你知道的…那位楚郡主嫌我吃相粗鄙,说我没有教养,我装哑巴没理她,后来被她发现,她就想打我了……” 依依还会装聋作哑? 秦水寒哭笑不得,转过头捏了捏林依的鼻子。 “不用管她,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 林依看了一眼秦奕和慕思思,只见两人都在强烈忍着笑意,她刷的红起了脸。 碧月贴心的继续解释道:“奴婢虽然夺过楚郡主的鞭子,但她又抽出一把匕首,一直叫嚣要杀了王妃和奴婢,吓得那位叫常庆的小公公落荒而逃。后来聚集了很多人,王妃突然在奴婢面前装起了晕倒。” 碧月小心的注视着秦水寒的神情,见他神色稍霁,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去。 “后来贵妃娘娘赶了过来,就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秦水寒又转过头看着林依。 “你还会装晕倒?” 林依点了点头。 “那会我忍不住狠狠甩了郡主一嘴巴。怕别人说我欺负她,就先发制人假装晕倒了…我也有错。” “你没错。” “……哦,我没错。” 秦水寒对碧月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 碧月默默的退到一旁,心想这样子是不用受罚了。 秦奕实在憋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五哥,你的节操呢。” 虽然一直知道五哥疼爱五嫂,但没想到是这样的画风。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 秦奕得意一哼,又对慕思思解释道:“母妃,孩儿不是和你说过,五嫂可不是省油的灯,和五哥是绝配。” 幸好是虚惊一场。 慕思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寒王妃,那刚才你是如何瞒过御医的?” 林依想了想,从头顶上悠悠抽出一根银针。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做了个小手脚。刺入百会穴,憋会气就能晕过去一会。” 林依说得一脸轻松,想到刚才趁楚心懿不备,挥起银针刺入自己的脑袋,竟然连碧月都没有发现,看来自己手法真快。 慕思思惊讶得合不拢嘴。 “寒王妃真是厉害,连御医也骗过了!” 林依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了几声。 慕思思越看林依越喜欢,这爽朗的性格,和尹云菲还有几分相像。 “寒儿,你可是娶了一位好王妃呢。可要好好待她。” “贵妃说得事。” 秦水寒颔首点头。 “奕儿,你何时娶个王妃给为娘看看?” 秦奕赶忙低头喝水,又拿起了茶点往嘴里塞。 “母妃,这个糯米糕好吃。” “奕儿!你就会和为娘打岔!” 秦奕求助似的看向秦水寒和林依。 秦水寒无视他的求助,扭头温柔的看着林依。 林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声耳语道:“我们说些什么吗?奕王好可怜的样子。” “他也该娶妃了。” “可是你比他大三岁,也才刚成亲呀…” “五嫂!谢谢您!” 林依微微一愣,说得这么轻也被他听见了吗? 秦水寒无奈的勾了勾嘴角,转过身看向他们母子二人。 “贵妃,寒儿也帮小七留心,有合适的小姐肯定介绍给他,争取明年这个时候也有王妃陪伴。” 慕思思脸上笑开了花。 “寒儿可要上心哦,小七就交给你了。” 林依好奇的听着他们聊天,他们真的像一家人似的。 慕贵妃为何对寒王这么好呢? 咕咕—— 林依的这声肚子叫,响亮得所有人都看向她。 “呵呵…好饿…” 84 开宴 今日的御膳房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慕思思让人在自己的小厨房做了几道便饭。 林依饥肠辘辘的扒了一碗饭,可她依旧觉得很饿,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盘,想着晚上的御宴,她有些犹豫不决。 慕思思颇感惊讶,林依吃饭的样子和她的俏脸反差太大。 真豪放,不亏是将军家的女儿! 秦水寒宠溺的看着她。 “依依,还没吃饱吧?” “嗯,不过我是不是该留点肚子吃晚宴啊?” “也好。有喜欢吃的告诉我,让府里的厨子做便是。” 秦奕放下筷子看着两人,不由啧啧嘴。 慕思思也被这小两口甜蜜到,她吩咐一旁的宫女去上些水果。 “寒王妃,你先吃点水果,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可要多吃些。” 林依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几人其乐融融坐着吃饭,真的好有家的感觉。 仆人们又上了一些干果,他们围着桌子聊着家常,时间不知不觉的到了傍晚。 秦水寒看时辰不早了,晚宴就要开始,慕思思也要盛装打扮,立马起身拉着林依。 “贵妃,我带依依去转转,就先行离开了。” 慕思思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也该梳妆打扮了。 秦奕不想再看他们秀恩爱,直接说道:“母妃,我要去矮塌小憩片刻。五哥五嫂你们继续甜蜜吧。” 秦水寒抿了抿唇,他的确想带林依在蓉澜宫附近转转。 这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家。 秦水寒的步伐很慢,玄风和碧月识趣的保持距离。 “依依,我小时候住在这里。” “慕贵妃的蓉澜宫?” “嗯,自从母妃去世,慕贵妃恳请父皇照顾我,所以这是我小时候的家。” 秦水寒转身看了一眼蓉澜宫三个大字,虽然忘记了母妃的寝宫,但这里就是自己少年时代的家。 他偶尔也会缅怀往昔,他想念母妃。 但终究斯人已逝。 他又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 “来。” 秦水寒一把搂过林依,带她飞上房檐。 他拍去厚厚的积雪,摊开自己的狐裘,拉林依坐了下来。 “想知道我和小七的故事吗?” 林依点头如捣蒜。 “想,超级好奇呢。” “好,我告诉你。” 秦水寒将林依搂到自己的怀中,慢慢述说起过去的往事。 林依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 秦水寒的声音很低沉,说着说着似乎还有一丝沙哑。 林依不停的眨着眼,她想深深体会他的过去。 虽然室外的气温很低,但她紧紧挨着他,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原来这就是秦水寒的过去,他的母亲和慕思思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看来他的母亲必定是位性情中人。 林依听出了他对母亲的怀念,想必他一个人在这充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宫内也活得非常艰难。 她很心疼他,相信他的强大都是经过无数历练才能换来。 过去使人停滞,两人都默默注视着远方的晚霞。 突然,林依把脑袋探到秦水寒的面前。 “现在我也是你的家人,你也要把我当成亲人哦。” 秦水寒微微一笑,紧紧的抱住了她。 两人又偎依了片刻,终于最后一抹残阳也消失在了天际。 “走,我们去晚宴。” 晚宴在温暖如春的椒容殿举行。 林依四下张望,没有壁炉,也看不到其他取暖设备,如何取暖? 她也热得解下了自己的狐裘。 正当不知往哪里放时,碧月上前接过她的裘衣,随后又和玄风退到了一旁。 林依转身看向秦水寒,原来他早就脱去了裘衣。 这里真是热啊! 她拉了拉秦水寒的衣角,好奇的问道:“这里为什么这么暖和,如何取暖的呢?” “这是冬日举办宴会时专用的宫殿,旁边有个小火房,仆人不停的烧火,热气通过地下传到这里。” 林依瞪大了眼睛,这是最原始的地暖? 倒是有趣。 “将你的院子也改造成火房?” 秦水寒想到她如此怕冷,后悔没有把她的屋子改造一番。 “不用不用,我才不要在旁边造火房呢。费人费事不谈,还容易有灰。” 不过林依很想要一个实验室,也不知道翠喜有没有买到石花菜。 “寒王,能在我的院子里搭个小屋子吗?我想…做药。” 秦水寒笑了笑,自己娶的王妃也算是个奇葩,就喜欢整日捣鼓这些东西。 不过他知道林依医术高明,立马点了点头。 林依笑得一脸灿烂,秦水寒总是这般支持自己,她一定要好好努力。 不远处,好几个人都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秦哲也才刚到,今日他带了宗正之女槐曼萍出席晚宴,毕竟三位侧妃就属她的外貌还说得过去。 槐曼萍贴心的接过他的大氅。 “殿下,刚才皇后娘娘给妾身一支金钗,您可以帮妾身戴上吗?” 槐曼萍说得一脸娇羞,今日的她十分高兴,虽然太子府上的另一位侧妃刚刚产子,但如此重要的宴会,太子殿下还是带着自己来参加,更何况皇后娘娘还送了自己一支金钗。 回府后,她一定要好好得瑟一番。 秦哲的目光停留在林依身上,实在懒得搭理槐曼萍。 他接过金钗随意的往她头上一捅,都没看插在哪里。 “阿哟——” 槐曼萍尖叫了一声,惹得一旁的秦之若都不免转身看向她。 秦哲收回了目光,此刻的他心情很不爽,满脑子都在想林依那个贱人,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哪里像是晕倒之人! “怎么了?叫什么叫。” 槐曼萍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眼泪都疼得流了出来。 “殿下,您刺到妾身的头皮了……” 秦哲看着她的脑袋,侧鬓的确有一道血痕。 女人真是麻烦,娶什么妻子! “本王太笨了,不会给女子梳妆,来,曼萍乖,自己戴。” 秦哲把金钗放到槐曼萍的手里。 秦之若好奇的看向秦哲,刚才他的目光注视哪里呢? 那个方向不是五弟和他的王妃吗? 秦之若才回宫不久,全然不知这一年发生的事,他只知道五弟的这位王妃身份并不高贵,不过模样倒也不错。 忽然,他不可思议的扫了一眼秦哲,浑身竖起一片寒毛。 难道秦哲想夺人之妻? 果然是禽兽! 不过就算他是太子,也不见得是五弟的对手。 秦之若抿了口茶,要是当年自己也像秦水寒那般厉害,是不是就不用被迫出宫了? 而对面的楚心懿,此时也忿忿的看着秦水寒和林依恩爱的样子。 为什么水寒哥哥看着那个死女人时,眼中满是温柔? 她抚了抚头上的抹额,自己特地换上这身舞衣,将妙曼的身段展露无余,等会一定要献舞一首,惊艳全场。 就不信水寒哥哥不被自己的舞姿打动! 楚心懿又唾弃的扫了林依一眼,那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英俊霸气的水寒哥哥? 明明只有自己这样英姿飒爽的将军之女,才和水寒哥哥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楚心懿闭上眼,调节气息,她要靠舞姿碾压所有人! 林依和秦水寒的恩爱一幕,不仅激起了楚心懿的斗志,也刺痛了另一个人的心。 秦焕一人前来,从林依踏入椒容殿时,他的目光就聚集在她身上。 脸色粉嫩,一袭正妃的宫装衬得她华贵又不失少女的活波。 没事就好。 可惜终究不是自己的女人。 秦焕继续喝着闷酒,和林依初识的记忆浮上心头。 他又遥遥的望了她一眼,那一身华丽的宫装太过耀眼,他也曾经无数次想象带着她出席各种宴会,也肯定会把她捧在手心,为什么她不选择自己? 此时一行锦衣侍卫跨入了椒容殿,身后由八人抬着步辇缓缓进入大殿。 “皇上,皇后驾到。” 景兰拔高了公鸭嗓,他那尖细响亮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里。 所有人都纷纷站起身等着步辇落地。 林依好奇的看向秦明帝,到底是皇帝,一步路都懒得走。 那个豪华的步辇看起来好重,举着步辇的人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袍。 林依拉了拉自己的衣裙,刚刚秦水寒给自己整理好的裙摆就这样做了无用功。 好可惜。 秦明帝起身走下步辇。 众人纷纷颔首行礼。 林依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虽然她不是故意想些不吉利的事,但大伙的样子有些像默哀悼念。 太尴尬了。 幸好到正席的距离不算远,秦明帝也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过去。 他威坐在正位上等待甄蔷落座。 作为一国之母的甄蔷,今日穿着十分华丽的对襟长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 林依满眼放光的盯着甄蔷的衣裙。 西洋婚纱裙摆的雏形?! 秦水寒注意到她兴奋的样子,他十分疑惑,眼前可是甄蔷,那个混蛋三哥的母妃,更是上次宫中指使陈笙对林依用刑的嫌疑人! 她为何这般高兴? 等甄蔷落座后,秦明帝清了清嗓子。 “今日只是一场家宴,大家不必拘束。” 景兰深吸一口气,微微运气至丹田。 “落座~” 众人又坐了下去。 台下的乐师们开始了演奏。 在一阵喜悦欢庆的歌声中,拉开了晚宴的序幕。 宫女太监们紧锣密鼓的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御膳。 “依依,父皇身旁的是甄皇后。” “嗯。” “秦哲的母妃。” “嗯。” “……” 林依感到秦水寒投射过来的视线,她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 “刚才你为何一脸激动的看着她?” 林依眨了眨眼,不记得一脸激动的看着甄蔷呀,就算刚才扫了她一眼也是无比唾弃! “刚才她走向席位之时。” 林依噗嗤笑出了声,原来是个误会。 “她的衣裙很华丽,我不能因为讨厌她而否认绣工的精美呀。” 秦水寒转头看了一眼甄蔷的衣裙,绛紫色上秀满金丝。 他表情复杂的看向林依,如此老成的款式真不在自己的审美上。 “依依,你喜欢那个色彩?” 林依也侧头看了一眼甄蔷。 “不喜欢。只是觉得她的裙摆很有意思。” 裙摆? 秦水寒没注意到甄蔷到裙摆,他留了个心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款式。 林依把自己面前的前菜一扫而光,终于满足的舔了舔嘴角,她收了收神,扫了周围一圈。 楚心懿的服饰十分显眼,一眼就看到她坐在对面。 林依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立马将目光投到秦明帝身后。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女人真多! 果然三宫六院不是虚指!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秦奕的母妃,毕竟慕思思坐在前排,非常好找。 身为贵妃的慕思思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裙,同样领口和袖口绣满金丝,配上她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完全不像有秦奕那么大儿子的母亲。 林依又扫了眼后排的女人,密密麻麻有些恐怖。 此时秦明帝刚好回过头去,好像和身后的女子说着什么。 林依定睛一看,原来是郭嫔妃,看来那位嫔妃很受宠嘛。 不过秦明帝身旁的甄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一刹那也碰巧被林依撞见。 那眼神诡秘中透着一丝狠戾,看得让人觉得阴风阵阵! 然而下一秒甄蔷又恢复成一副端庄贤淑的国母样子。 林依眨了眨眼,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位皇后太恐怖! 她不由撸了撸身上竖起的鸡皮疙瘩,看来秦哲是秦明帝和甄蔷强强联合的子嗣,狠上加狠。 要是那个混蛋日后登基,秦朝还能国泰民安吗? 林依不由的看向秦水寒,虽然她并不希望他当太子,但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他最有未来天子风范。 “怎么了?” 林依摇了摇头。 秦水寒看到她面前的空盘,以为她在等上菜。 “等会就是热菜,记得有喜欢的告诉我。” 林依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国家大事,自己操心也没用。 她又继续看向对面的席位,有几位少年少女,还有几对带着幼童的母子。 一看就是未成年军团。 不过那些抱着孩子的真是皇帝的女人吗? 为何穿着如此普通? 林依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那些幼童都是奶娘照顾,皇帝的嫔妃还是坐在秦明帝的身后。 林依揉了揉眼睛,她就认得十一公主和楚心懿,不过果然没看到严氏姐妹和那位齐淑琼。 “寒王,你认识严若兮吗?” 秦水寒微微一愣,不由沉下脸。 “听谁说的?” 林依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明显感到秦水寒心情不悦。 难道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今日还遇到了严若沁严若馨姐妹,还有太保千金齐淑琼。” 秦水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都快滴出水,那几位女子出了名的妩媚风骚,依依不会被她们洗脑吧? “她们都是蛇蝎心肠、不守妇道的女子,你不可和她们来往。” “……” 林依从来没听过秦水寒如此强烈的批评别人,对方还是女人! “寒王,她们蛇蝎心肠,不守妇道?” 秦水寒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瘆人,立马舒了舒眉头。 “她们风流成性,不是什么善人,我怕她们欺骗你。” 林依面无表情的盯着秦水寒,自己的智商有那么不在线吗?就那几个女人,也能给自己洗脑? “…她们没有欺骗我,不过倒是欺负我了。” 秦水寒心中一紧,立马拉住林依的手。 “她们敢欺负你?碧月呢?没保护好你?” “……” 林依哭笑不得,秦水寒凡事都往武力比拼上思考。 几个女人罢了,还真能打个你死我活? “她们阴奉阳违,当然也被我怼回去了。人家又没有打我,要碧月出什么手。你可别动不动就想着惩罚碧月!” 秦水寒不由苦笑一声。 是啊,论口才,依依也是伶牙俐齿。 林依见他舒展了眉头,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和严若兮……” 秦水寒侧过头直视她,不明白为何她如此纠结严若兮。 “你觉得呢?” “我又没见过她,什么都觉不出来…反正也就不外乎四种答案……” “四种答案?” 林依有些气恼,好小气,什么都不肯说! “长得丑的直接不用做白日梦,我相信寒王绝对不会饥不择食。长得美艳动人就是三种结局,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还有,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最后一种就是你们互相喜欢,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走到一起。不过严若沁长得很美,她姐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我最怕第四种——” 林依感到好生气,突然她闭上嘴不高兴说了。 此时宫女太监们又连续不停的上了几道热菜。 林依气鼓鼓的看着眼前的菜,没有胃口。 秦水寒终于明白她那小脑瓜想什么了。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道:“还有第五种答案,全世界的女人都死了,我也看不上她。她不配!你乱想什么呢。” 林依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阴转晴。 “她不配”这几个字很严重了,严若兮是怎么样的女子呢?怎么就让秦水寒这般厌恶呢? 但是理智告诉林依毋需再刨根问底,何必提他讨厌的事。 不过秦水寒的确有足够的理由讨厌严若兮。 作为严家长女,严若兮是在万般宠爱中长大。 自从她盯上了秦水寒,更是大胆的追求他。 那种直白让秦水寒觉得厌恶至极,比墨雨嫣对他的攻势更令人生厌。 墨雨嫣只是蠢,而严若兮却是毒。 在多年前宫中举办的群芳宴上,秦水寒被倒茶的小太监弄湿了衣襟,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去了一间厢房脱下上衣。 彼时正值初夏,衣裳晾一会也会干。 没想到刚脱下上衣,严若兮就从门外推门而入。 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褪个精光。 “寒王殿下,既然我们都一丝不挂,不如就做些坦诚相见之事吧?” 说着严若兮扭动着纤腰向秦水寒扑去。 秦水寒冷冷的看着她,白皙的身子宛如一条毒蛇在面前扭动,鲜艳的红唇就差吐出舌头了。 他迅速往后一退。 “你别过来。” 严若兮有些不悦,随即冷哼一声。 “寒王殿下,刚才那句话,你觉得我说管用,还是你说管用呢?” 秦水寒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要是我再挤几滴眼泪,哭得梨花带雨,让别人都知道你是如此不负责的王爷,敢问日后还有谁会愿意嫁给你?” 秦水寒中冷笑一声,他注意到门外的脚步声,此时小七就在门外。 严若兮以为自己的这番话威胁到了秦水寒,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你看我的容貌,我的身材,难道不是百里挑一吗?” 严若兮眸轻挑,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紧盯着秦水寒,她又上前几步。 “家父又是太傅,我肯定配得上您寒王呀。” “不,你配不上本王。” “你说什么?” 严若兮抬了抬下巴,又撩了撩自己的秀发,没有男人能逃脱自己的攻势! 秦水寒的忍耐快到达极限,小七怎么还不进来,热闹还没听够吗?! “你不要脸,我又何必管你有没有脸。” “你!” 秦水寒实在忍不住,转身坐到椅子上,对屋外喊道:“小七,进来!” 哐当—— 厢房的门被踢开。 严若兮猛地回头,只见门口站着几位男子。 她赶忙捡起地上的衣衫遮住自己。 秦奕看到自己的五哥裸着上半身,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坐在椅子上。 真像裸身佛! 他努力忍住笑意。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十分不悦的开口道:“拿套干净的衣物给我。至于这位严小姐,她也无需穿衣裳,就让众人好好欣赏她那引以为傲的身姿。” 门外站了七八位公子,他们都是秦奕书院的同学,看到严大小姐这个样子,虽然已经竭尽全力的维持君子形象,但还是按耐不住少年骚动的心情。 他们时不时的偷瞄严若兮几眼。 果真身材曼妙。 严若兮哭得梨花带雨。 真哭。 没想到寒王竟然给自己摆了一道。 “小七,把她拎出去。” 严若兮顾不上穿衣,径直爬到秦水寒面前。 “寒王殿下!小女错了!求您放过我吧!呜呜…” “你不是说哭得梨花带雨,他们就会信你的话吗?接着哭。哭好你就这个样子去群芳宴,那个花台非常适合你露脸。” “不要啊——寒王殿下!求求你了……看在家父的面子上,饶过小女一次吧……” 严若兮直接抱住秦水寒的小腿。 秦水寒更是恶心得想吐,他直接踢开她,大步迈到秦奕跟前。 “外袍给我。” “……” 五哥太过分了! 秦奕委屈的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 秦水寒嗖的套在身上。 “我回府了,那个女人给你处理。” 虽然最终秦奕也没逼严若兮一丝不挂的当众游行,但着实也让严若兮臭名昭著,即使到现在也没人愿意娶她。 此时的林依早把严若兮抛到了脑后,她美滋滋的看着秦水寒拿勺子喝了一口面前的汤。 不一会儿,那道菜就被他吃了个精光。 林依依稀记得刚才的宫女说这道菜叫羊皮花丝,于是她捞了一小口尝了尝,果真味道鲜美。 她把碗推到秦水寒面前。 “我就尝了一口,不过真的吃不下了,你帮我吃呗。” 秦水寒看着林依推过来的羊皮花丝,眼角露出喜色,他知道林依是故意留给自己吃的。 “既然吃不下,为何还要尝一口呢?” “因为想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呀!” 好吧,原本想调侃她一下,没想到反而被她将了一军。 秦水寒欣然接受她的好意。 85 舞蹈 椒容殿内突然安静下来。 乐师们到了换场时辰,他们纷纷撤下乐器,又在台子中间铺上了垫子。 只见一女子轻移莲步,婀娜多姿的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父皇,十一先上台献一支舞。” 又是这位灵动的十一公主! 林依记得百花会上,也是她先上台表演,那舞姿美焕妖娆,至今都令她记忆尤深。 她支着脑袋看向十一,不知今日这位公主会带来什么样的舞蹈。 十一对乐师打了个手势,放下了手中的长袖。 此舞为水袖舞。 随着乐声起伏,十一腰肢如柳,眼眸袅袅,像个小仙子在台上翩翩起舞。 她扬袖飘舞,宛若飞燕。 高潮部分,更是连续舞动手中的长袖,身姿摇曳,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一曲舞罢。 乐终,台下响起了如洪水般的掌声。 秦明帝乐呵呵的看着十一,这个女儿也快及笄了吧。 见秦明帝对自己点了点头,景兰立马会意,从身后的宝箱里拿出一串璎珞放到手中。 秦明帝垂了垂眸,这是太祖母传下的璎珞,赏给十一也合适。 景兰吁了口气,看来自己没有选错。 “皇上有赏。” 话音刚落,十一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她两眼一弯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谢谢父皇。”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林依的八卦之心上头,她不由胡思乱想这位备受宠爱的公主日后会嫁给谁呢? 此时,秦奕端着酒杯走到了秦水寒身旁。 “五哥,今年的蜜酒不错。” 他直接盘腿挨着秦水寒坐下。 “五哥,谢谢你对小弟一年来的照顾。” 秦水寒微微扬起嘴角。 “喝高了?” “还没有,在没喝高前感谢五哥嘛。” 秦奕抿了抿唇,突然探过头看向林依。 “五嫂,你可要好好照顾五哥啊!” 林依被点名,也立马探出脑袋看着他。 “五嫂,五哥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五嫂,他可是我最重要的人…” 秦奕擦了擦眼角。 林依有些蒙圈,赶忙点头说道:“嗯嗯,一定,奕王,你别哭啊…” “我没哭啊,我是高兴。我也没喝高,五嫂,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哪样的眼神了?” “看傻子似的眼神。” “……” 秦水寒夹在两人中间,目光悠悠的游走在他们之间。 一边是亲如手足的弟弟,一边是最爱的女子,这个除夕家宴,真的很幸福。 “寒王,你这位弟弟真的没喝高?” 林依缩回脑袋,懒得理会秦奕。 “我没喝高。五哥,我们合跳一支舞给五嫂看看!” “不,今年和你五嫂合作。” 秦水寒微微勾了勾嘴角,自己可不再是孤家寡人,要合作也是和自己心爱的王妃,而不是这个淘气的小跟班。 “五嫂会跳舞?” “你会跳舞?” 林依和秦奕的声音同时响起。 林依惊喜的看着秦水寒,秦奕却惊讶的瞄着林依。 这个场面甚是有趣。 林依完全忽视秦奕的问题,心里想着秦水寒竟然什么都会,她一直记得他抚琴的样子,那画面,美得如诗如画,但实在不能想象他跳舞的样子。 人设不带如此完美! 林依犯花痴般的望向秦水寒。 “人家想看你跳舞,好不好。” 秦水寒抿了口酒,看着眼前的这个花痴,又瞪了一眼秦奕,都是他多嘴。 不过他转念一想,林依唱歌这么好听,他还舍不得让别人欣赏,不如和小七合舞一支。 秦水寒放下酒杯站起了身,拍了拍长袍对秦奕说道:“那就一支胡旋。” 两人默契一笑,走到台上,异口同声的说道:“启禀父皇,儿臣献舞一支。” 秦明帝龙眉微抬,看着英姿煞爽的两兄弟,不觉扬了扬嘴角。 不过一旁的甄蔷脸色可不太好。 这可恨的秦水寒,他是哲儿最大的绊脚石! 慕思思放下筷子,满脸欢心的看着他们,接下来就该操心寒儿的子嗣了,不过他的王妃会医术,应该不用自己太担心吧。 奕儿今年能娶个心仪的王妃就好了。 此时秦奕对乐师打了个手势。 乐声响起。 这首舞蹈俨然不是女子可舞,舞如其名,有不停的旋转动作,难度极大。 他们两人同时起舞,一起旋转,快得难分背面。 林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 天哪,没想到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 这旋转速度! 不会踩到脚吗? 而且两人都没有穿舞衣,只是普通的一身长袍,便能舞出如此意境,若是换成专用的舞衣,还不知如何摄人心魄。 林依真的没想到男子会舞动得如此柔美灵活,但又不失挺拔坚韧。 舞罢,乐终。 秦明帝带头鼓起了掌。 台下掌声热烈不断。 特别是在场的女子,个个笑得面若桃花。 不过楚心懿没有鼓掌,她直愣愣的看着秦水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必须只属于自己! “赏!” 听到秦明帝的一声令下,景兰心领神会的拿出一对和田玉雕松鼠葡萄饰件。 “多谢父皇赏赐。” 秦水寒和秦奕接过玉佩,相视一笑又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林依赶紧掏出一块手绢帮秦水寒擦汗,显然她脸上的花痴劲还没退去。 她扑闪着大眼说道:“寒王,你实在太英俊了!” 秦水寒得意的扬了扬嘴角,他突然想起之前的百花节,那时自己的弹奏也是一绝,怎么就没吸引这个小花痴呢。 “我弹琴也很好。” 林依的手停滞在了空中,这个男人好自大啊。 不过他的确弹琴也很好听。 秦水寒不依不饶的问道:“那时怎么不见你如此激动呢?” 林依有些害羞,她收回手帕腼腆的说道:“那时人家和你不熟,只能在心里激动嘛。” 好个不熟,秦水寒轻笑一声,不再逗她。 此时,台上一个女声响起。 “参见陛下,臣女也献舞一支。” 连续两支精美的舞蹈,还有人敢上去跳舞,立马引起所有人的瞩目。 台上之人并不是一般女子,她可是镇守北疆的大将军楚毅之女楚心懿! 只见她一手握着一把精致细长的桃木剑,一手掀起衣角遮住了半张脸,顾盼生辉的摆了个造型。 乐声起。 楚心懿挥动木剑舞了起来,起势宛若雷霆万钧。 虽是女子,却以刚健之舞见长,简直就是一舞剑器动四方。 林依看得入神,不过鉴于白天和她的纠纷,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寒王,台上的女子是你的小桃花吧。” “怎么可能。” “人家可是口口声声喊你水寒哥哥呢。” 秦水寒转过头看着林依,今日她在宫中到底遭遇了什么! 林依撅了撅嘴,依旧正视前方,一脸平静的欣赏楚心懿的舞蹈。 “虽然是小桃花,但她跳的真棒。不愧是将军之女,舞姿雄浑飘逸。” 秦水寒叹了口气。 “她敢对你出手,我会去教训她。” 林依转过头,扑闪着大眼看向他,真的要去教训一个小女孩吗? 然而秦水寒却阴沉下脸,眼神中说不出的凶狠。 他看着林依,却又像穿透了林依,不知道眼中倒映着什么。 “要杀了她吗?” “……” 林依脑瓜一闷,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不由屏住呼吸愣愣的看着他。 秦水寒闭上眼,把她搂到怀中。 “楚心懿说要杀了你,我不想让你陷入任何危险。” 林依依旧没有缓过神来,只是机械的在他怀中点了点头,脑袋蹭得秦水寒一阵酥麻。 秦水寒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渐渐缓和了神情。 “依依,吓到你了?” “…没有…” “你的心跳很快。” “我……” 林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说道:“我没吓到,只是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孩,也就是说说气话。如果她伤害我,你…你再杀了她…” “好。” 秦水寒依旧紧紧的抱着她,完全无视台上的楚心懿。 林依的心跳慢慢平缓,突然她抬起头,弯着嘴角看向他。 “我也很厉害的,你不可以这么小看我的。” 见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秦水寒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此刻台下众人看得如痴如迷,没想到一个女子可以舞出如此磅礴的气势。 舞终。 楚心懿向后一仰,以剑指地,完美展现出她的柳腰玉臂玲珑姿。 收势如此风平浪静,这样的舞姿,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台下又响起了一阵如洪的掌声。 秦明帝也面露惊叹的点了点头。 “赏!” 景兰沉思片刻,从身后的宝箱内拿出一件宝物,这是一个由玉石打底,镶嵌着金银翡翠及玳瑁的流苏步摇。 “臣女献丑了。” 楚心懿一脸得意的接过赏赐,她相信以自己的舞姿,定能掳获所有人的心。 乐师又换了一组人,众人继续把酒言欢。 鉴于开场的三支舞蹈,就算之前有跃跃欲试想上台表演舞蹈之人,此时也都不敢冒然献丑。 楚心懿退到座位,把御赐的宝物交给一旁的弟弟楚凌辰,她喝了口酒,起身向秦水寒和林依走去。 楚凌辰狐疑的看着她,姐姐一脸不悦,是谁得罪她了? 楚心懿冷哼一声,远远就看到秦水寒和林依耳鬓厮磨的样子。 不就是个老女人嘛,她就不相信拿不下水寒哥哥。 楚心懿刚刚及笄,论年龄,的确比林依小上三岁。 她走到他们跟前,立马换了一副含情脉脉眼神。 比演技,谁不会! 她看着秦水寒,娇嗔的说道:“水寒哥哥,心懿跳得可好?” 秦水寒顿时沉下脸。 林依拉了拉他的衣角。 “还行。” 秦水寒冷冷吐出两字,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林依心中叹了口气,希望这位小主不要惹秦水寒不开心,刚才他真的是一副想杀人的神情。 楚心懿生气的撅起了小嘴,没想到秦水寒竟然如此敷衍自己! 她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林依,果然是个粗鄙不堪的庶女,肯定什么都不会,否则怎么都不敢上台表演。 “寒王妃,你是不是看到本郡主羞愧得抬不起头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字字恶语相向。 林依叹了口气,她真的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楚心懿继续居高临下的说道:“只有本郡主才配得上水寒哥哥,像你这样的废物,怎么好意思陪在水寒哥哥身旁?识相点就早点滚开!” “滚!你想死吗?敢对本王的王妃出言不逊!”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加上没有乐师的演奏,秦水寒冷酷无情的声音都传到了秦明帝的耳中。 楚心懿杵在原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秦哲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这个楚心懿倒是颗不错的棋子,他心下飞速盘算,虽然楚毅致仕了,但还有人脉可以为己所用。 秦焕放下手中的酒杯,心情有些复杂,那位楚心懿也喜欢五哥? 不过这个女子真狂妄,不过是位将军之女罢了。 他皱了皱眉,依儿也是将军之女,但两人却是霄壤之别。 秦之若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今年的除夕宴真令人大开眼界,京城的女子都变得这般虎狼了吗? 不过也太不知礼数了! 楚心懿气得胸口起伏不止,就像被激怒的老虎狮子。 “为了这么个女人,你骂我?” “还不滚?” 秦水寒捏着酒杯的边缘,似乎下一秒就准备砸过去。 秦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五哥用一成内力就足够让楚心懿长些教训了。 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碟子,要不自己先动手扔过去? 林依咽了口唾沫,今日是个欢庆的日子,扰了大家的雅兴实在不妥。 秦明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见状景兰立马咳了一声。 尖细的声音十分拖沓,明眼人都知道景兰在传递龙颜不悦的意思。 林依看了一眼景兰,才发现正席上的秦明帝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她赶紧拉了拉秦水寒的衣袖,此时的他们可是万众瞩目。 秦水寒冷哼一声。 楚心懿十分委屈,她忿忿的说道:“水寒哥哥,走着瞧,你是我的!” 林依有些无语,这已经超越泼辣的范畴了。 楚心懿抬起下巴睥睨林依,高傲的扔下一句:“你永远配不上水寒哥哥!” 说罢,她便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靠!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寒王妃,怎么就被这个小丫头数落至此,看来刚才那一巴掌没让她长点记性。 此时林依的心中犹如万头草泥马飘过。 86 献唱 作为瞩目全场的三位当事人,楚心懿趾高气昂的回到了座位,她悠哉游哉的吃着佳肴喝起了小酒,毕竟刚刚可是展现了一支完美的舞蹈,耗费了不少体力。 “姐姐,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楚凌辰摇了摇头,真是拿这个姐姐没有办法,幸好父亲今日没来。 “怕什么,爹爹早说过,喜欢的东西就凭实力去抢,我就喜欢水寒哥哥,那个女人有什么本事和我比,哼!” 对面的秦水寒则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他一只手拿着酒杯,抿着小酒,一只手在案桌下紧紧抓住林依的手。 林依有些郁闷,她实在佩服楚心懿的厚颜程度。 周围有人小声的议论,尴尬的气氛还在继续。 突然,甄蔷娓娓开口。 “陛下,楚郡主虽有些刁蛮,但也不失可爱。臣妾见她这般敢爱敢恨,又心悦寒王,不如陛下给他们赐个婚?” 秦水寒捏了捏林依的手,完全懒得理会甄蔷,他在林依耳边轻声耳语。 “依依,这道龙凤腿是南方的菜肴,不知今年的味道如何,来,尝尝。” 林依看着面前龙凤呈祥的图案,觉得摆盘真的很精致,只是这会真是品尝美食的时候吗? 那个混蛋皇后要乱点鸳鸯谱唉… 众人心思各异,似乎都屏着呼吸等秦明帝发声。 整个殿内鸦雀无声。 秦明帝之前的确有心赐婚,但楚毅已经致仕,没有任何价值。 “皇后不必操心。” 楚心懿生气的翘起了嘴巴,但她还不至于和皇帝顶真,只能发泄般的吃着桌上的牛肉。 林依舒了口气,她狐疑的看向秦水寒,难道这家伙知道他老爸不会赞成? 秦水寒笑而不语,夹了块鸡肉塞入林依口中,他知道没有军权的楚毅对父皇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秦明帝扫了甄蔷一眼,总觉得她的一双眼睛让人看不透。 看似不过一位妇道人家,但还能装出少女般的清纯。 那份清纯,似乎从他认识她时起就没有变。 如此想来有些诡秘。 秦明帝垂了垂眸,前些日子将陈笙的家人都关入大牢,竟然没有审讯出任何可疑之处,陈笙的两位夫人异口同声的说夫君胆小,定不会自杀,而且他的两个儿子都被人打成了残废。 不用想都知道有猫腻。 就算他的儿子是被寒儿打伤,陈笙死在牢里肯定不是寒儿所为。 秦明帝的心中还是觉得甄蔷的嫌疑最大。 见秦明帝不置可否,甄蔷又弯起眉眼,一脸贤惠温柔的说道:“陛下,不如让寒王妃表演个才艺给大伙助助兴?” 秦哲弯起嘴角和甄蔷对视一眼,到底是自己的母后,就是懂自己的心。 秦明帝淡淡的嗯了一声,这个提议倒也无可厚非。 “那寒王妃也给我们舞一曲助助兴吧。” 众人纷纷看向林依。 秦水寒捏了捏林依的手,侧头对她说道:“我和父皇说一起演绎那首《红豆》。” 说罢,他准备起身禀告秦明帝。 林依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她摇了摇头,小声对他说道:“我唱首别的,只为你演唱,你可得好好听噢。” 她眼眸流转,露出狡黠的一笑。 “记住,你是我的哦!” 事到如今,她愿意和楚心懿一决高低,顺便接受皇后的挑拨。 秦水寒微微一愣,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又觉得十分甜蜜。 林依站起身,沉声说道:“陛下,臣媳前几日不小心扭伤了脚,不能跳舞,不如臣媳给诸位献唱一曲如何?” 秦明帝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唱歌,看来的确才艺不佳。 当时的才艺表演,舞蹈和乐器不分伯仲,而歌唱,原本兴起于歌姬之间,最不被人待见。 林依也察觉出大家对自己并不期待,看到秦哲那典型等着看自己出洋相的嘴脸,不觉万分可笑。 百花节是儿子挑事,除夕宴是老妈为难。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林依缓缓走到台上,昂首挺胸的面对秦明帝,她又微微侧过头,调皮的对秦水寒眨了眨眼。 只见秦水寒也嘴角一勾,满脸信任的看着她。 他知道她的歌声会惊艳全场。 林依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你是落在我世界里的一束光/向我奔来万物都生长/夜空缓缓地被点亮/光晕落在你手上 晚风吹开故事篇章/为你偷偷地酝酿/感受你的热泪滚烫/拥有巨大的力量…” 这首《落在生命里的光》,林依唱得陶醉,旁若无人。 秦水寒就是她的光。 管他皇帝皇子还是大臣,这首歌只是献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的歌声通透好听,即使没有伴奏,也不妨碍她深情的演绎。 没有响彻整个殿堂的洪亮之声,而是像春日的雨,湿润如酥,渗透到人的心灵,拥有一股治愈的力量。 台下的人倾耳聆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歌曲,竟然如此动听悦耳,仿佛把人带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时空中。 谁都没想到这个传闻不会才艺的寒王妃能惊艳全场。 曲终。 众人都忘了鼓掌,仿佛还沉醉在她歌声编织的美好意境中。 秦明帝微微一笑。 “不错。”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拍起了手,一时间掌声如潮。 林依落落大方的向秦明帝行了一礼。 “陛下,臣媳献丑了。” “赏。” 景兰也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但是不可否认,是一首让人着迷的歌曲。 没想到寒王妃除了医术精湛,才艺同样也不输他人。 景兰见秦明帝嘴角微扬,看着宝箱思索片刻,从中取出一个烟青手镯。 淡淡的绿色,充满生机,宁静淡雅,十分吻合林依的气质。 “谢陛下赏赐。” 林依捧着手镯行了一礼,她完全无视甄皇后投来冷漠的眼神,向慕思思调皮的眨了眨眼,见郭芸也投来赞许的目光,她又抿了抿唇点头致谢。 这首歌没有给秦水寒丢脸吧! 林依早忘了和楚心懿较量的初衷,弯着嘴角屁颠屁颠的跑向秦水寒。 “姐姐,你的情敌不可小觑呢。” 楚心懿狠狠的瞪了楚凌辰一眼。 “她才不配做我情敌!” 楚凌辰眯了眯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姐姐说不配自然是不配。” 秦水寒似乎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响,没有丝毫惊讶,看着林依弯着嘴角欢欢喜喜的向自己蹦来,秦水寒觉得这一刻只属于他们二人。 回想起刚才那句“你是我的”,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喜欢她那温柔的霸气。 “寒王妃。“ 林依顿足,谁在叫自己? 此时一个顶着光头,身着锗色衣袍的男子站起了身。 他好奇的向林依走来。 “恕在下冒昧,刚才那首曲子,空转灵动,不像中原的音调,不知源自何处?” 林依愣愣的看着光头玉面男子,头皮锃亮,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人群中还有和尚呢… “你是?” 秦水寒也起身走到林依身旁。 “依依,这位是二哥之若。” 林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他就是那个出家的皇子。 “见过二哥。这首歌是我娘教的。” 林依又拿出万能挡箭牌。 “哦…在下游历到南方,感觉那边曲风多变,想必令堂也有南方的阅历吧。” “呵呵…” 林依笑得一脸尴尬,她真想告诉他,这首歌和南北没有关系,是古代和现代的区别。 秦水寒看出林依不想多说,立马接过话语。 “二哥见多识广。” “哪里哪里,不过游历南方之时,发觉那边的曲风轻柔婉约,完全不同于京城的曲调。” “原来如此。” 几句寒暄后,秦水寒带着林依回到了座位。 林依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可唱到你心里?” 她把赏赐的玉镯戴在了手上,在秦水寒面前得瑟的晃动。 见他笑而不语,林依又贴近他耳边说道:“你是落在我世界里的一束光。” 秦水寒心里乐开了花。 这首曲子,她为自己而唱。 “我给你谱曲。” 秦水寒揽过她的纤腰,将她搂在怀里。 “寒王,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收敛点啦…” 林依被他这么一搂,刷的脸红了起来。 恩爱虽好,也得顾及旁人的目光,坐在对面的楚心懿可是一直投来嫉妒愤恨的目光。 “你的心懿妹妹可是气得火冒三丈呢。” “气死她更好,省得脏了我的手。” 林依哭笑不得,没想到秦水寒这么毒舌。 此时秦之若也走到台上。 “父皇,孩儿也献唱一曲。” 秦明帝点了点头,不过印象中这个儿子的乐感并不好,他记得秦之若非常喜欢击打大磬,不过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 秦之若幽幽开口。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林依只能听懂他唱得最后那句,可惜“阑珊”二字还被他发成了“峦山”的音。 而这两个字,似乎从郎情妾意的氛围一下子变成了万里江山的气场。 最要命的是他唱得很悲怆,林依简直不敢直视。 不过显然不只是林依一人有这个想法,众人都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 秦明帝也露出一丝尴尬,这首曲子不适合歌唱,给大磬伴曲会比较好。 不过全场只有一人发自内心的觉得秦之若演绎得很好。 韩蓉雪至始至终温柔的看着他,眼神中承载了一位母亲所有的爱,她只有在除夕之际才能盼到秦之若回宫。 一年不见,依旧是她心中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十一叹了口气,哥哥的这首曲子太怪异,还不如去年吹奏的笛子好。 哥哥在才艺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赋。 突然十一咕噜一下起身,她整理了一下衣袖,跑向秦之若。 她要给哥哥伴舞! 不过她没有跳水袖舞,而是踮起脚尖,如仙女下凡般的拖着衣袖围绕秦之若摆动,柔软的身姿如一朵羽毛在风中飘动。 这个画面宁静舒缓,犹如一幅优美的画卷。 林依不由感动的凝视着她。 她在,灯火阑珊处。 秦之若总算结束了他的说唱,他开心的看向十一。 “妹妹跳得真好。” “呵呵…哥哥唱得也很好。” 十一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走,去父皇那里讨赏赐。” 十一指了指脖子上的璎珞回道:“妹妹不去了,哥哥你去吧。” “妹妹——” 十一吐了吐舌头,飞快的跑向自己的座位。 秦之若泰然自若的走到秦明帝面前。 “父皇,孩儿献丑了。” 秦明帝轻笑一声,对景兰使了个眼神。 景兰看着宝箱,沉思片刻,他取出一件青铜玉璜递了过去。 “多谢父皇。” 秦之若立马挂在腰间。 秦哲看着他那个傻愣劲,突然有些后悔当年怎么花心思对付这种傻子。 87 烟火 晚宴终于结束。 门口又进来一行锦衣侍卫。 林依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这些人吸引,她向大门口看去,发觉门外停着辇车并不是刚才的那辆人力步辇,这辆辇车靠轮子走行,上面还有车棚。 秦明帝悠悠起身,在太监侍卫的拥护下离开了椒容殿。 随即,甄蔷也拖着她的扫地长裙离开了椒容殿。 林依坐在矮凳上看他们离场,心想不愧是大佬,总要搞点排场,只是真费时啊,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秦水寒挑了挑眉,原来依依喜欢这种裙摆。 虽然有宫女帮甄蔷拉了一下摆幅,秦水寒还是目光锐利的看到裙边沾上了汉白玉石上的污渍。 不行,这个款式太不方便,万一勾到什么东西会太危险,依依不会武功,肯定应付不了突发情况。 秦水寒果断放弃了定制这种衣裙的念头。 待皇帝皇后离席,贵妃和嫔妃也按秩序离开,椒容殿内剩下的人都开始自由活动,只听见叽里呱啦的幼童声音充着着大殿。 “嬷嬷,凌儿想去看烟火。” “嬷嬷,我也要去。” 秦水寒略有所思,立马给林依披上裘衣。 “我们去金玲池,等会在那边会有烟火。” 一听这话,有些昏昏欲睡的林依立马清醒过来。 “好嘞,走走走,赶紧去抢位置!” “抢位置?” 林依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现世的烟花大会,她总和闺蜜早早去占据最佳观测点。 “嗯…嗯…” “依依可是累了?我让玄风去备个垫子,等会可以坐在垫子上看。” “……” “不不,我是有点困了,刚才脑袋迷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林依赶紧拉着秦水寒往殿外走去,她猛的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兴奋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脸。 “寒王,我清醒了,赶快去那个放烟火的金玲池吧!” “好。” 秦水寒拉着林依往金玲池走去。 一路上,林依兴奋不已,她很想见识一下古代的烟花技术,毕竟火药可是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 不过这个时代,烟花是专供皇室贵族消遣的奢侈品,民间只能放放鞭炮。 此时的皇宫外也聚集很多普通百姓,他们也想一睹绚烂的烟火。 金玲池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秦明帝和甄蔷坐在四四方方的辇车内。 林依缩了缩脖子,他们都不穿披风,不冷吗? 其实辇车内放置了若干暖壶,甄蔷的手中也抱着汤媪,的确不冷。 此时有侍卫过来引路,秦水寒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秦哲,心想真不想和那个变态一起赏烟火。 林依也注意到侍卫指引的方向,一排皇子,除了秦奕,她一个都不想见。 “寒王,我们可以去那边看吗?” 林依指了指远离人群的方向,那边竖立着一片假山。 “不怕冷?” “你拉着我的手就不冷。” 两人相视一笑,手拉着手向假山走去。 金玲池上驶来一艘船,船上的烟火匠已经准备就绪。 突然乐声四起。 咻—— 绚丽多彩的烟花腾空绽放,池边又响起声声爆竹声,两者相映成趣,将清冷的夜空装点得热闹非凡。 不输现世! 林依紧紧偎依在秦水寒的怀里,虽然很冷,但能和他一起欣赏这美景,她觉得非常浪漫。 “秦水寒,我喜欢你。” 秦水寒微微一怔,这是林依第一次对自己这般表白,他眸中闪着莫名的激动。 “你说什么?没听见。” 真的没听见吗? 林依抬头看着他,刚准备提高音量重复一遍,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钢铁直女怎么会说出“喜欢你”这样的话! 肯定是刚才交感神经兴奋,脑子不受控制,都是被这气氛渲染所致。 她挑了挑眉,换了一句,霸气的说道:“秦水寒,你是我的!” 秦水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宣誓主权呢。 “叫我水寒,别再叫我寒王,也不许叫我全名。” “哦…” 林依拍了拍脑门,对啊,怎么还叫他寒王呢,都是彼此最亲的人了,还显得如此生分。 她眼中绽放出柔和的光彩,咧着嘴角不停的喊道:“水寒,水寒!” 突然地上窜起阵阵火星,这是“地老鼠”,有些突兀,不过星星点点的小火星在地面散开,十分有趣。 烟火匠自然懂得讨皇上欢心。 果然在辇车附近窜起很多地老鼠。 噼里啪啦的火星声,配上女子们的欢叫声,满满的年味。 “啊——” 人群中响起一声尖叫。 紧接着就是一阵骚动。 秦明帝的辇车前面嗖的钻出一排侍卫。 “血!” “血啊!” “传御医!” 秦水寒扶着林依站在假山上,听到骚动两人对视了一眼,林依皱了皱眉,放开挽着秦水寒的手。 “水寒,我去看看。” 林依抛给他一个坚定的笑容,咕噜一下跳下假山,往人群中挤了过去。 她有医者的责任心,遇到这种情况,救死扶伤,义不容辞,不过她没想到倒在地上的女子竟然是郭芸。 此刻郭芸捂着肚子,不停的叫着“肚子疼”,下身的衣群隐隐有些湿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林依立马上前翻看,还好,可能是受到惊吓,出血不多。 此时何旭也赶了过来,他手忙脚乱的翻着药箱,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郭芸看到身旁的人是林依,紧紧抓着她的手。 “寒王妃…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救救我…” “郭嫔妃,别紧张!” 林依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立马环视了一圈四周,天寒地冻的室外可不是施救的场所。 她看了一眼还在翻找药箱的何旭,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御医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何御医,赶紧叫人把郭嫔妃抬到最近的屋内。” 何旭六神无主的拍着脑门,依旧像没头乱转的苍蝇。 林依叹了口气,何旭哪里是叫人,分明就是在说梦话! “对对…来人…” 林依叹了口气,说梦话的声音都比他响! 虽然秦水寒不方便靠近郭芸,但他还是听见了林依的指示,立马对一旁提着灯笼的太监挥了挥手。 “你们去帮助寒王妃。” 太监看到是寒王发话,立马放下灯笼跑了过去。 此时秦明帝和甄蔷也走了过来。 看到被太监扶着的郭芸,秦明帝阴沉下脸,他又扫了一眼林依和何旭,冷冷说道:“朕命令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郭嫔肚子里的龙嗣。” 何旭吓得扑通一跪。 “微臣领命。” 此时林依还握着郭芸的手,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秦明帝倒也没有为难林依。 “不必行礼,寒王妃,你可务必要确保朕的龙嗣平安。” “是,臣媳自当尽全力。” 林依低着头,对秦明帝的这番话十分不满。 孩子要紧,就可以不管母亲的死活了吗? 秦明帝看着脚下的深色火药痕,直接对一旁的侍卫说道:“今日的烟火匠,全部拖下去斩了。” 林依的后背嗖的竖起寒毛,她不敢回头,只能跟着太监们往不远处的小房子走去。 秦明帝虽不算暴君,但也不是仁慈之人。 古代的子嗣一向得来不易,都说后宫三千佳丽,能诞下龙子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这位郭芸也是刚刚晋升嫔妃不久。 秦明帝老来得子,自是喜不自胜,对她也宠爱有加,谁知看个烟火竟然出了这等事。 非要看什么烟火! 甄蔷冷冷盯着林依一袭人前行的方向,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 这可是郭芸自找的! 她正愁找不到对付郭芸的法子,毕竟如今的御医又换了一波新人,完全没有下药的机会,既然她仗着宠幸来看烟火,就让那小烟火匠要了她的命! 不过甄蔷看着林依的背影,不由蹙了蹙眉。 那时把她杀了就好了,这小丫头不可能救得了人吧…… 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皇上饶命啊……” “饶命啊……”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啊—— 烟火匠的求饶声瞬间平息下来。 林依脑袋一轰,知道那是就地处决。 真狠啊! 她甩了甩脑袋,努力不去想这些事,当务之急是眼前的病人。 一位小太监指着面前的小屋颤颤惊惊的问道:“寒王妃,这间御茶房可以吗?” 林依一个跨步走了进去,里面有个矮塌,四周放很多茶水和点心,还有不停烧着沸水的大锅。 她反应过来,原来这种小屋子就相当于现代的茶水间。 “可以!你们轻点,快把郭嫔妃抬到矮塌上!” 几名太监把郭芸小心的抬了进去。 郭芸面色发白,眼睛直视着房梁,不知是失血还是受到惊吓的缘故。 林依给她擦了擦汗,又俯身听了听她脏器的声音,特别在她肚子上倾听了许久。 “郭嫔妃,你先放松,我刚才听了您腹中胎儿的心跳,胎心安定,您和孩子都没有问题。现在只要继续观察一个晚上就可以了。” 一旁的何旭一脸疑惑,胎心如何确定? 当然,他们只会把脉,也不能把耳朵贴到皇上的妃嫔肚子上听声音。 那个行为还不株连九族… 郭芸幽幽的把脑袋转向林依,见她神情坚定,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寒王妃,你没骗我吧。我…摸到…衣裙上的血迹了…” 她缓缓抬起手臂,手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棕色。 “娘娘,您别胡思乱想!寒王妃说您没事就肯定没事!”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兰蕙和春迎选择性无视一旁战战兢兢的何旭,而是无条件的相信林依。 只要有人告诉她们娘娘没事就行。 兰蕙赶紧起身打了盆水,她打湿帕子轻轻擦拭郭芸手上的血迹。 此时林依急需帮手。 “何御医,你过来帮帮我。” 何旭面如死灰的瞅着林依。 “寒王妃,郭娘娘还有一个月方能临盆…” “嗯,我知道。麻烦你过来帮我撑开裙摆。” “……” 何旭硬着头皮走了几步,看到林依掀起的裙子上都是血,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林依赶紧转头看向他。 这一声倒地,发出咚的一声,膝盖不痛吗? “何御医,你…怎么了?” 何旭终于忍不住低声哭诉起来。 “寒王妃,您有所不知啊…当年宫中也时常发生这样的事,可那时有离御医在,他医术过人,敢于医治。但自从他离去后,就没有人敢给妃子…一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龙颜大怒,我们这些御医也只能陪葬。” 何旭声泪俱下,说得自己和死人一般。 不知宫中有多少御医因为没能保住龙嗣而被满门抄斩。 林依皱起眉头,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会这般害怕,回想起刚才秦明帝下令斩首烟火匠,林依也叹了口气。 那个秦明帝确实不讲道理,就算是现代医学,也不能保证女人能平安生产,更何况是在这古代。 一切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听何旭说得这般瘆人,郭芸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挣扎着想起身看自己的肚子。 “寒王妃…我…我的肚子…” 林依意识到她不安的双腿,赶紧柔声安慰她。 “郭嫔妃,你要相信我!” 林依按住她的腿,又对何旭说道:“何御医,今日的郭嫔妃,皇上已经交给我负责了,莫用担心。你就陪我在此留守一夜即可。” 看着一把年纪的何旭承受这份压力,林依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是叫兰蕙吧,过来帮我一下。” 兰蕙麻利的走到林依身旁,但看到裙子下面的血迹,还是不由吓得花容失色。 林依见她手抖动得厉害,心想关键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用! “兰蕙,你去外头找找我的婢女碧月,赶紧叫她进来!” 兰蕙如临大赦般的放下衣裙跑了出去。 林依用嘴巴吊着郭芸的衣角,直接帮她做了个简单的止血处理。 碧月进门的那一刹那,这一幕把她惊呆了。 王妃丝毫没有女子的样子,她的宫装下摆直接撩起打了个结,露出里面的窄腿绒裤,衣袖也卷得一边高一边低。 “王妃…” “你来啦。能早点找到你就好啦。” 碧月有些郁闷,她一直守在门口,可是没听到林依呼喊自己。 兰蕙愧疚的低下头,她刚才认错了人,跑了一圈追了一个身型像碧月的婢女,走进看才意识到不是自己要找之人。 幸好回到御茶房看到一脸冷若冰霜的碧月站在门口。 林依觉得碧月肯定不怕血。 “来,你过来和我一起处理这些东西。” 她指了指矮塌边的脸盆。 碧月赶紧走了过去。 三个脸盆,都是血水,不过一盆比一盆淡。 整个屋内的血腥味并没有那么重,看来只是清洗的血水。 碧月扫了一旁的何旭,竟然目光呆滞,像个木偶似的,她皱了皱眉,这位不是皇宫的御医嘛,发生什么事了? 郭嫔妃病体高危? 不会!王妃并没有面露难色。 碧月也不做停留,直接端起脸盆就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碧月又拿了三个干净的脸盆过来。 林依欣慰的点了点头,果然还是碧月靠谱。 “碧月,郭嫔妃目前没有大碍,不过以防万一,你陪我守在她身边。” 碧月点了点头。 此时已接近丑时,林依也有些抵不住睡意,但是目前一定不能睡! 她果断抽出银针扎向自己! 虽然目前郭嫔妃的状态并无异常,但医生最怕大意,一个粗心就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万籁俱寂。 林依放下挽起的衣袖,伸了伸懒腰,屋外似乎没有那么漆黑了。 天亮了吧。 她看了周围的一圈人,除了碧月盘腿打坐,其他人都睡得东倒西歪,何旭更是留了一手臂的口水。 有些…不忍直视。 “痛…痛…” 郭芸的呻吟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林依一个激灵,立马走了过去,她把了把脉,心道糟糕,大人心跳也不稳定了。 “碧月!” 一声急促的叫喊声惊醒了所有人。 碧月眼眸一转,立即冲了过去,虽然她有些迷糊,但潜意识里一直保持警觉。 何旭被林依的尖叫声吓醒,看到床塌上的郭嫔,林依翻起的被褥下有大片血迹,他如同惊弓之鸟,吓得呆立在椅子边。 “完了,完了…老夫的命数就到今日为止了…” 何旭眼神暗淡,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 迄今为止,遇到这种事,除了离寅,秦明帝还没有放过任何一位御医,更何况这次,谁都知道圣上老来得子,怕是诛九族都不够啊! 何旭心中咒骂郭芸千百遍,害人害己,好端端的看什么烟火… 林依见何旭心如死灰的站在一旁,来不及安抚他的心情,立马吩咐兰蕙和春迎去叫稳婆。 不一会,两位宫中的老稳婆赶了过来。 她们没想到是未足月的嫔妃,两人面面相觑,立马摆手说接生不了。 林依知道她们是不想承担责任,心里憋着一肚子火,个个都这么推诿责任,这些人才该拖出去斩首! 郭芸毕竟只是个嫔妃,宫中的稳婆自然懂得权衡利弊,就算皇帝再宠爱,还不至于杀了她们这些旧人。 毕竟她们不仅给人接生,也替皇帝皇后“处理”子嗣。 就当林依憋着一肚子怒气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浩荡的脚步声。 “皇上驾到。” 88 接生 秦明帝披着一身狐苍裘走了进来,他原本准备去拜神祭祖,刚好路过金玲池边的御茶房,就驻足过来一看。 “罪…罪臣叩见陛下…” 秦明帝皱了皱眉,这是要领什么罪? 他本能的向矮塌看去,只见林依和她的丫鬟守在郭芸身旁。 “启禀陛下,郭嫔妃的状态有些不稳,臣媳需要先给她治疗,不能给陛下行礼,望陛下恕罪。” 四目交汇。 秦明帝满脸威严的看着她,为何她会这般理所当然的不下跪行礼? 他又扫了一眼吓得不敢抬头的何旭,浑身颤抖,没有一丝御医的风范。 听到秦明帝驾到的声音,郭芸虚弱的转过身子,挣扎着想要起来。 “陛下…妾…身…该死…” 林依一把压住她的胸口。 “郭嫔妃,你不能再乱动了,现在——有些危险。” 郭芸面色愈加苍白,她一紧张,觉得肚子更疼。 “痛…痛……” 郭芸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兰蕙和春迎吓得尖叫起来。 “娘娘!” “你们不要紧张,退到一旁!” 林依看了一眼碧月,示意她撩起郭芸的衣裙。 碧月微微一愣,陛下还在门口,这样合适吗? 林依没有多想,直接拉起衣服塞到碧月手里。 “提着!” 秦明帝阴沉着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旭,突然开口说道:“寒王妃,你可救得了郭嫔?” 林依深吸一口气,又问这种没有选择的问题,昨天已经叫自己救治了,难道说救不了就能放过自己? “臣媳自当尽力。” 秦明帝沉默了片刻,对晨轩示意离开。 “摆驾福全寺~” 一行人刚走几步,就看到秦水寒和秦奕站在一旁。 “儿臣给父皇请安。” 秦水寒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跟着秦奕在蓉澜宫小憩了会,两人刚赶到御茶房,就看到父皇也来到了这里。 不过幸好这里不是妃子的寝宫,不过是间御茶房罢了。 秦明帝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水寒,他没想到这个儿子会过来守候他的女人,但里面躺着的郭芸也是自己的女人。 林依救不了她,照样可以给她定罪。 “早些来福全寺祭拜。” “儿臣们稍后便去。” 话音刚落,秦水寒立马皱起了眉头,他隐约听到屋内传来杂乱的声响。 不过秦明帝并没有听到屋内的声音,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御茶房。 “走,我们赶快进去。” 显然秦奕也听到了屋内的声音,他点了点头,嗖的推开御茶房的门,果然眼前的一切令人揪心。 此时的林依满头大汗,完全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地上还躺着一位御医。 碧月还能冷静的帮林依打下手,一旁的宫女却瑟瑟发抖。 林依回头看了一眼来人,没想到秦水寒会出现在这里。 “水寒!你能叫人把何御医搬出去吗?” 秦水寒又看了眼晕倒在地的何旭,实在想不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位御医太不靠谱了!不能帮忙就算了,还尽给人贴乱,他把一旁的兰蕙和春迎吓得!” 林依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抱怨,本来人手就不够,现在真是雪上加霜。 她又看了一眼秦水寒,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微微拉了一下嘴角。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结果。 秦水寒何等聪明,立刻从她的眼神中得知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此时秦奕已经领了两位太监把何旭抬了出去,他也难得看到林依这般消沉。 谁都知道郭嫔妃怀胎尚未足月,这就意味着凶多吉少。 秦奕也皱起了眉头,五嫂接手郭嫔妃,救不活会掉脑袋吗? 他幽幽看了秦水寒一眼,父皇对子嗣尤为看重,为此不知杀了多少御医。 而他当年也是早产儿,要是没有五哥的母妃带着离御医前来救治,自己压根就没有活着的机会。 这么多年,唯一被救活的就是自己。 可惜离御医医术再高明,也没有救活五哥的母妃。 秦奕不敢再想,默默走到秦水寒的身旁,两人就静静的站在门口守护着林依。 早晨的阳光落在地上煞是温柔,阳气初升,一片万物复苏的样子。 郭芸恢复了一丝意识,又开始呻吟起来。 这种呻吟声对林依而言不算陌生,只是如今自己一个人面对,没有导师的帮忙,她心中完全没底! 碧月面露难色,看着郭芸如此痛苦的样子,真想先把她打晕。 这种悲鸣太钻心! “娘娘!娘娘!” 兰蕙和春迎跪在地上,看着满头大汗的郭芸只能低声抽泣。 林依叹了口气,又不是死了,哭什么哭呢… 此刻她必须集中所有注意力! 终于林依忍不住喊道:“你们都安静!” 秦水寒目光沉静的屹立在门口,一旁的秦奕早已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兰蕙和春迎不敢抽泣,只能发出嘤嘤的声音。 林依扫了她们一眼,觉得留在这里也只是帮倒忙。 “你们出去,守在门口便是。” 秦水寒对门口的小太监摆了摆手,两人机灵的把兰蕙和春迎领了出去。 “水寒,你们也在门口等着吧!” “好,依依,我们就守在门口。” 听到嘎吱一声门响,林依闭上了眼,虽然自己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但凭良心说,她没有产科经验,只有些理论知识。 她睁开眼又摸了摸郭嫔的肚子,没有退路,只能靠自己了! 此时的郭嫔叫声越来越虚弱,分不清是血液还是羊水的液体依旧缓缓的渗出。 林依迅速冲到门口,她推开门说道:“水寒,帮帮我!给我带个稳婆,宫里的稳婆不肯接生。不需要有太多经验的就可以。然后让人找个很大很大的桶,叫人给我放满烧开过的水!” 很大很大的桶? 秦奕一脸讶异的看着她,为何需要这种东西,五嫂没事吧? “好,依依,不要急,你还需要什么?” 秦水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林依想了片刻,反正何旭的行医箱也算完备,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 “没有了,水寒,这些东西尽快!” 秦水寒二话不说,立马带着秦奕分工合作。 “小七,你速去万古医馆找个稳婆过来。” 秦奕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不一会,秦水寒找来父皇洗鸳鸯浴的大木桶,并下令太监宫女烧热水倒入桶中。 看着硕大的木桶,林依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秦奕满头大汗的从宫外带了一位稳婆赶到。 他们兄弟俩太靠谱了! 林依舒了口气,时间就是生命,可以赶紧进入下一步了! “兰蕙,春迎,你们进来,把烧开的水煽凉!” 兰蕙和春迎面面相觑,为何要把水煮开再弄凉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 秦水寒目光冷厉的盯着她们,吓得兰蕙和春迎立马找了把扇子在一旁煽风。 待水温适合后,林依叫碧月小心的抬起郭嫔。 “水寒,你们男子先出去,碧月,把她扶到桶里。” 秦水寒和秦奕对视了一眼,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秦水寒紧绷着脸,捏着拳头看向远方,依依能替人接生吗? 刚刚的表情明明就是没有把握! 碧月一脸狐疑的看着大桶,但还是麻利的把郭芸抱进了水里。 “郭嫔妃,相信我,不要怕。” 郭芸气若游丝,不过温暖的水温让她觉得很舒服,肚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林依要让她在水中分娩,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大人和小孩的负担。 她又扫了一眼一旁的稳婆,面色沉静,没有半点惊讶。 这个稳婆比那个何旭靠谱多了! “阿婆,我让嫔妃在水中产子,您在旁边指挥我便可,不用您承担任何责任。” 稳婆接生无数,从未见过水中分娩,但在来的路上,奕王已经提醒自己一切行动都要听眼前王妃的指示,她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扶住郭芸的手臂。 “来,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林依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绷紧了每一根神经,郭芸的呻吟声已经干扰不到她的心智。 加油,一定要保住眼前一对母子的命! 屋外的秦水寒和秦奕端立在门口,紧张的听着屋内的所有声响。 此刻的秦水寒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这次林依没有把握,也知道父皇的脾性,如果失败了,父皇肯定会下令杀了林依,但就算父子反目成仇,他也绝对不允许父皇动自己的女人。 终于,屋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秦水寒和秦奕一个对视,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至少孩子是保住了,这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了,不知道郭芸目前如何。 屋内,碧月兴奋的抱着孩子,对躺在床塌上的郭芸汇报道:“恭喜郭嫔妃,是个小皇子。一切正常,就是小了点。” 郭芸任由贴身宫女擦拭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生的孩子,说不清疼还是不疼,只是觉得非常害怕,忍不住不停的呻吟。 她转头看向碧月手中的婴儿,竟然真的在哭啼。 孩子没死,自己也活着。 “寒王妃,谢谢你…” “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听着这番直率的回答,郭芸弯了弯嘴角,这位寒王妃说话真有趣,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是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不尽的苦楚。 林依洗净手上的血水,好奇的看着她。 “郭嫔妃,你怎么了?除了身子虚弱,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郭芸缓缓摇了摇头。 “可惜是个男孩……” “…是位小皇子,难道您不高兴吗?” 郭芸努力侧过身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可惜却被稳婆抱走了。 她又闭了闭眼,眼角滑落一颗泪珠。 “寒王妃,你有所不知,宫中的规矩…嫔妃不可自己养育孩子…如今是个皇子,又不健康,怕是…长不大…” 林依的脑袋里出现无数个问号,电视里演的不都是母凭子贵吗? 她无比后悔自己没多看点史书传记,古代怎么有这么多坑爹的规矩! 林依一时语塞,只好从稳婆手中抱过孩子,把他放到郭芸身边。 只见郭芸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孩子,那眼神,满是母爱和不舍,但她知道抵抗不了命运的车轮,终于止不住抽泣起来。 “……郭嫔妃,小皇子虽然没有足月,但你刚才听到他那声洪亮的哭喊声了吗,不要多想,他肯定会健健康康长大的,而且他长大了肯定和你最亲,你不用多虑。” “娘娘,寒王妃说得对,您不要多想。” 兰蕙和春迎立马上前安慰。 林依吁了口气,其实这话她说得十分心虚,连自己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还有个不疼自己的老妈,实在是太讽刺。 看到林依一脸真诚的劝说自己,郭芸不由感到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寒王妃说得不错,自己的孩子肯定和自己亲,只要不是皇后娘娘养育自己的孩子,一切都还有机会。 尽管此时的郭芸身子还很虚弱,但为母则强,她忍着身体的剧痛伸出手抱住一旁的婴儿。 林依起身让他们母子独处,这是她第一次接生,能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真的好神奇。 想着刚才剪脐带的那一幕,她又不由看了眼守在一旁的碧月,虽然自己看过视频教程,但真面临剪下脐带的那一刻,她的手抖动得完全控制不住。 无奈之下,林依把剪刀往碧月手里一塞,吩咐碧月在稳婆的指示下剪断脐带。 碧月真是个厉害的丫头,毫不犹豫的一刀剪下,比自己勇敢果断多了。 林依听着郭芸哄孩子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伤感,原本以为母子平安就算万事大吉,但现实永远比想象的复杂。 突然,她好想见秦水寒。 林依猛地起身推开门冲了出去。 秦奕立马问道:“五嫂,郭嫔妃怎么样了?” “肯定没事。” 秦水寒嫌弃的扫了秦奕一眼,要是郭芸有什么意外,屋内肯定会传来哭泣声,毕竟她的贴身宫女就在一旁。 林依会心一笑,走到他的面前。 她想撒娇,想抱抱。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毫无顾忌的卸下身上的铠甲。 林依像癞皮狗似的瘫倒在地,抱着秦水寒的腿说道:“我想你…想回去洗澡,浑身黏糊糊的,好累哦…” 这就是五哥五嫂的相处模式? 秦奕一脸懵圈,五嫂竟然像个无赖似的抱着五哥的腿… 秦水寒也不多说,只是将林依拉起搂到自己怀中,不过他敏锐的捕捉到林依声音里的一丝悲伤。 “小七,你去禀告父皇,郭嫔妃母子平安,我带依依先回府了。” 林依磕了磕脑袋,直接在他怀里迷糊过去。 秦水寒一个惊心,本能的抚了抚她的脑袋,幸好只是虚弱的样子。 “五哥,你赶快带五嫂回府吧,父皇那边,我去传话。” 89 果冻 终于回到了寒王府。 秦水寒抱着林依慢慢的往景涵阁走去。 听到咔嚓咔擦踩在雪地里的声音,林依感觉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她微微睁开了眼。 果然到家了。 “水寒,我想先洗个澡…不仅汗淋淋的,还有…血腥味…” 不可否认,林依的身上的确附着着淡淡的血腥味,秦水寒十分心疼她这般疲惫,不过既然醒了,他改变方向,直接带她去往温泉。 “水寒,你这么抱着我不重吗?刚才在马车里睡了会,舒服多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啦。” “就你这个小身板,抱十个都不在话下,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多吃点,抱着都膈应手。” 林依撅了撅嘴,十个自己?那就是大约九百斤。 “你能举起九百斤的重物?吹牛!” 秦水寒挑了挑眉,能不能抱得动九百斤的东西不说,随便震碎一块九百斤的大石头还是不在话下。 见林依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他松开一只手,直接单手夹着她来到温泉。 林依瘪了瘪嘴,下次不和他顶真了,还是公主抱舒服。 “还怀疑你男人的能力吗?” “……” 原来秦水寒也会这么小气,林依吐了吐舌头,举起双手作了个投降的动作。 “妾身不敢了……夫君威武雄壮,怎么可能举不动呢。” “小妖精!” 林依嘿嘿一笑,就小妖精呗,她转身往温泉走去,发现泉水旁边安置了个木架,她又忍不住回头看向秦水寒。 “水寒,谢谢你。” 自己说过的小事,他都放在心上,林依心里暖暖的,她慢慢脱下衣服,直接挂在衣架上,咕噜一下踩入温泉。 秦水寒看着被水汽缭绕的林依,突然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一个转念,自己也没有沐浴,刚好一起洗。 于是他脱下自己的衣袍,也跨入了温泉。 林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光溜溜的跳了进来,一时不知所措,这具性感的肉体也算十分熟悉,只是在如此强烈的自然光下欣赏,还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看哪里好,立马转过身背对着他。 “依依,为夫帮你洗澡?”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穿透水面的雾气,充满无限的魅惑。 “不不,不用。” 林依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相信秦水寒会如此安分。 但是自己提出要洗澡的,总不能不洗就跑吧,她立马潜到水中,只露出个脑袋。 幸好冬天温差大,水面上都是热气,看不清人脸,此时林依的脸,害臊得像个红苹果。 突然水下伸过来一双大手,把她拖了过去。 两人瞬间裸身相贴。 “水寒…我洗好了,先上去了,你慢慢洗。” 林依的心砰砰直跳,她羞得不敢看他的脸。 秦水寒嗤笑一声,抱得更紧了。 “才泡了一会,这么快就好了?我帮你洗吧。” 说着他顺着她的后背,慢慢抚摸起来。 林依只觉得浑身发麻,加上水面的湿度较大,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然而这种声音对秦水寒而言,却是极大的诱惑。 原本只是想洗澡的林依,此时后悔莫及,怎么能和一个大色狼一起泡澡呢! ....... 夕阳西下。 林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本能的摸了摸身旁,可惜那个混蛋不在身边。 她隐约记得秦水寒抱着自己,还梳理自己的头发,怎么睁眼就不在了呢。 今年是大年初一,她想和他一起过,虽然不知道这里的风俗习惯,但有他在身边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天都黑了,秦水寒也没有过来。 今日还有公务? 此时的秦水寒的确不在府里,而是被招进了宫。 一身貂皮裘衣的秦明帝站在御花园中,悠然的看着夕阳西下。 “寒儿,你倒是娶了个厉害的王妃。” 秦明帝并没有回头,依旧凝望着远处。 “父皇谬赞了。” 秦水寒不知这大年初一的,父皇想说什么,就是为了表示对依依的谢意? “朕欲招寒王妃来太医署,寒儿意下如何?” “……” 他不愿意,好不容易劝依依待在王府,他怎么舍得让她再遇到什么事。 “谢父皇的赏识,不过儿臣想给父皇添个皇孙,争取今年能带上小儿参加除夕宴,就不让林依去太医署了。” “哈哈哈,好你个寒儿,那就给朕带个皇孙吧。” 秦明帝转过身,龙颜大悦,这个寒儿为了不让他的女人来太医署,什么理由都能想得出来! 他霸气一挥,向秦水寒丢了一块玉石。 “朕这块‘神医’的御印就赏给她了。” “谢父皇。” 景涵阁。 林依百无聊赖的看着西下的太阳,早上没有和秦水寒一起看日出,不过倒是和他一起沐浴了…但是现在都日落了,怎么也不见人影。 晚膳早没有梅花糕了,可惜在现世时没和外婆学一下如何做八宝饭,要不自己也可以做一份解解馋。 过年还是需要仪式感。 “翠喜,石花菜买到了吗?” “回王妃,奴婢此前收了些晒干的石花菜,要大量购买的话,得等到正月以后了。” “好嘞。” 林依咕噜一下站起身。 “把碧月叫来!我要去厨房。” 翠喜无奈的跑向碧月的厢房,早就用过晚膳了,不知道王妃这会要去厨房干嘛。 林依见到碧月赶来,立刻拉着她奔赴厨房。 “碧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你帮我一起做。” 寒王府的厨房很大,仆人众多,看到王妃过来,一个个都吓得不敢抬头。 “给王妃请安。” 李厨战战兢兢的行了一礼,不知道王妃为何会来到厨房,难不成是刚才的饭菜不可口? “你好,借厨房一用。” 看着眼前的一圈仆人,林依立马乐开了花,有苦力了! “你贵姓?” “小人姓李,免…贵…” “李厨,您身旁的下手可以让我差遣会吗?我想做点吃的。” 李厨吓得不知所措,可是王妃的声音温柔悦耳,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立马跪了下去。 “小人该死,可是饭菜不和王妃的口味?” 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林依也吓得一脸懵圈,她赶忙拉起李厨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想做点吃食给王爷尝尝。” 李厨一脸懵圈的看着他,难道自己做不出来吗? 林依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个东西很特别,我敢说京城里没有,李厨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一听没有的吃食,李厨顿时来了兴趣,他不免小心的打量了一眼林依,虽说府上的人都知道王妃医术高明,没想到对吃食还有研究,他立马挽起袖口扎上头巾,一副等候差遣的样子。 “王妃请吩咐。” 看着周围的人都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了,林依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大家听好了,我们一起用石花菜做好吃的。” 洗净,切成小段,熬制,不停的搅动。 林依要从石花菜中提取琼脂,不仅可以做甜品,还是实验的重要材料。 众人都没想道王妃如此和蔼可亲,也不怕炉里的烟灰,不觉啧啧称奇。 等到秦水寒赶回府里时,到处都找不到林依,一问管家才知道她正在厨房干得热火朝天。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的走向厨房,虽然他是这寒王府的主人,但厨房是他唯一没有记忆的地方。 秦水寒远远看见林依捣鼓东西的身影,他感到十分讶异,这些小事叫下人去做即可,毕竟厨房内有烟灰,有身份的人可不会去那里。 他疾步赶到厨房,只见林依蓬头垢面的拿着大铲子在搅拌大锅。 看到秦水寒,李厨不觉惊掉了下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王爷会光临厨房。 “拜见王爷。” 李厨立马跪下行礼,下人们也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跪了下去,只有林依拿着木铲,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来啦,我给你做了个新鲜的东西,赶快尝尝。” 说着林依洗了洗手,走到外面的雪地里,拿出一块透明的物体,又钻入厨房放到台板上切成小丁,淋上一勺黑糖浆。 她喜滋滋的端到秦水寒面前。 “尝尝?” 众人默不作声,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明白石花菜为什么可以熬出透明的物体,也只有王妃敢让王爷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了。 秦水寒抽动了一下嘴角,糖浆下覆盖的东西似乎无色无味,真的是吃食? 但看着林依一脸期待的小眼神,他只能心想算了,既然是她辛辛苦苦做的,就算是毒药也认了! 秦水寒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口感脆嫩,的确没有什么味道,甜度刚好,丝毫不齁嗓子,倒算是个爽口的甜品。 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想来也算是入得了他的口了,林依得意的扬起下巴。 “不错吧,其实里面可以加一些水果,那样更加好吃。” “看不出你还会下厨。” 秦水寒真的有些意外,又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其实这个东西…原本不是为了吃的,只是想着大家可能没吃过果冻,就试着做给府上的人尝尝。这个可是有更加重要的用途哦。” “果冻?用途?” 秦水寒看了一眼林依,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甜品。 “删选药物。” 秦水寒皱起了眉头,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此时林依又钻入厨房,把凝固的琼脂切成小块,淋上糖浆分给了大家。 看着大家惊喜万分的样子,她觉得很有成就感,除了医术,她想把更多现代的东西传入这个时代。 那就算是可以食用吧! 秦水寒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把拽住林依的手臂,怎么又把自己搞得和小脏猫似的。 “走,去泡个温泉,看你灰头土脸的。” 温泉? “不去!我,我…” 林依突然红起了脸,想到白天的事,吓得腿脚一软。 不去? 秦水寒见她红着脸,突然意识到什么,但天地良心,此时真的只是想带她去泡个澡,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最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真的只是想带你去沐浴!你看都是灰…” 他取下粘在林依头发上的树枝,一脸委屈。 “我…” 林依一脸尴尬,说得好像自己脑袋里整天想些情色之事似的,太郁闷了,她跺了跺脚,憋屈的往温泉走去。 秦水寒赶紧跟了过去,他攥着手中的玉印,正人君子般的在温泉外面等候。 林依两手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温泉出来,难得看到他一动不动的背对自己。 “发什么呆呢?” 秦水寒随即转过身,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又不让我一起沐浴,我只能吹着寒风,望着星空,等你出浴。手都冻得没知觉了…” 一听这话,林依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 温的! 这个骗子,明明手这么暖和,她娇嗔一声,突然恶作剧般的把他推向雪地。 秦水寒刚想顺势抱住她一起打个滚,但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担心她受凉,当即优雅的往旁边一退,拦腰抓着她。 林依不甘心的舞动着小手,又没有偷袭成功。 “就是这么不老实!” 秦水寒随手把玉印塞到她手里。 林依感到手心里多了块温润的石头,她仔细端详起来。 “这上面刻着的是…神医?是给我的吗?” “父皇御赐的。” 秦水寒看着她,不由温柔的扬起嘴角。 “我的王妃就是厉害。” “哦…其实我不厉害,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林依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这不是谦虚,是她的真实感受,自己本来就是医学生,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时代都是常识。 秦水寒捏了捏她的鼻子,在他看来,这就是林依在谦虚。 “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秦水寒紧紧抓着她的手,施展轻功腾空飞起,牵着她来到一块平坦的山丘上。 林依又体会了一把飞檐走壁的快感,兴奋的合不拢嘴。 今年的大年初一,一切都显得特别有意义。 不远处有若干人影,静静的站成一排,再往一旁看去,有两个熟悉的人影守候在一块毛毯边上。 那两人是玄风和碧月,那不远处的一排人呢? 秦水寒抱着林依落到毛毯边,他早就叫他们热好酒,备好汤媪,并铺上了虎皮毯子等候在此。 果然豪气。 林依抱着汤媪,好奇的看向不远处衣衫朴素之人。 “水寒,那些人是?” “昨日放烟火时,见你很喜欢。今日就给你准备了更美的烟火。” 秦水寒拿起毯子上的酒壶,直接饮了一口,这些匠人是他让风影阁请来的打铁花匠。 其实在这新年之际并不好找,也就勉强找到几位没有返乡的匠人前来表演。 秦水寒对玄风打了个手势,只见玄风立马走到匠人面前,不一会儿,十余名打铁花匠架起工具,轮番用花棒将千余度高温的铁汁击打到棚上,形成十几米高的铁花。 这不是烟花!是传统文化“打铁花”! 林依瞪大了眼睛,这场景蔚为壮观,原来这就是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一朵朵美丽的铁花瞬间点亮了夜空,林依看得如痴如醉,虽说这铁花一闪而逝,最美不过刹那,但这瞬间的芳华,便拼尽了一生。 不愧为文科白痴的林依,她无法表达此情此景的激动,只能干巴巴说道:“好美!真的太美了!” 但她含情脉脉的双眼,把她的心意完整的传递给了秦水寒。 “依依,时光若是这醉世烟花,我必与君共看璀璨风华。” 林依瞬间破防,从秦水寒口中说出的话,不仅意境美丽,更是令她怦然心动。 对她而言,这是来到古代的第一个年,也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幸福的年。 90 不速之客 几日大假,秦水寒竟然哪里都不去,谁都不会见,就是天天陪着林依静静享受二人世界。 “水寒,往年你都是怎么过年的呀,难道都不用走亲访友吗?” “不,谁都不见。他们都没你重要。” “……” 林依的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看的封神榜,里面有个祸国殃民的美艳妖女苏妲己,如今怎么觉得自己也成了祸害秦水寒的坏女人。 “水寒…我可不对你负责,搞得我是祸乱朝纲的坏人似的。” 说完她继续赖在床塌上翻着医书,不知道哪位有才之人写了这本《情志千鼎方》,把人的主观意识夸得神乎其神。 可是生病就是生病,有病还是得治呀。 “你就是蛊惑我的小妖精。” 秦水寒倏的一把抽过她手中的书,随即俯在她的身上,调戏般的捏住她的下巴。 林依美目一瞪立马抬腿一脚,可惜被他一勾,反而死死的被禁锢住。 她又一个侧身想压住他的手臂,无奈力量相差太悬殊,又被秦水寒反扣在背后。 “认输认输,我是小妖精!” 林依赶忙大叫起来,自己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嘛! 秦水寒含笑放开了她,就这两下还想对付自己,真是天方夜谭。 他把林依搂在怀里,突然问道:“依依,我们生个孩子吧。我和父皇说今年除夕肯定给他带个皇孙。” 生孩子? 林依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禁好奇,毕竟在古代他的年纪也算晚婚晚育了。 “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纳妃,难道你没喜欢过谁吗?” 林依虽然相信他对自己的心意,但还是想知道他过去的感情史。 秦水寒作出努力思索的样子。 “嗯…要说喜欢之人…” 林依的心中浮上一种异样的感觉,想必像他这么优秀的人,肯定经历过没齿难忘的爱情,只是没有走到最后吧。 虽然每个人都有过去,但她不希望别的女人被他珍藏在心底。 林依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 “没有。” 秦水寒没想到林依会露出这般神情,立马不再逗她。 “没有,真的没有!” 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真的?” 林依心中委屈,那片刻的停顿让她怀疑是真话还是假话,她撅着小嘴盯着他。 秦水寒放开了搂着她的手,正襟危坐和她对视。 “真的,其实我不喜欢小孩,但不知道为何,想到是和你的孩子,就觉得肯定会像你一样美丽活泼讨人喜欢,不知不觉就无限期待起来。” 听着他的真情流露,林依轻轻嗯了一声,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自己有这么好吗? 美不美丽不过是外在,讨人喜欢可谈不上,至少在现世的至亲就不喜欢自己,还抛弃了自己。 她内心无限感动,却又诚惶诚恐。 自己是值得他期待的人吗? “主子…有人求见。” 门外响起玄风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林依的思绪。 秦水寒冷下了脸,不是说好谁都不见! “不见!” “主子…此人已经闯了进来…” 玄风的声音轻不可闻。 秦水寒眯了眯眼,竟然有人如此大胆! “水寒哥哥!” 紧接着楚心懿骄横的声音传了进来。 “自己种的桃花,自己收!” 林依气得转过身不再理他。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自己的问题! 秦水寒一脸憋屈,他把林依扳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便起身去拿外袍。 林依摸着被他亲过的脸颊,脸上荡漾起一抹春色,她心中默默祷告,可把那朵桃花掐利索了。 秦水寒套上一件青色袄袍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楚郡主,你擅闯本府,是什么意思?” 秦水寒满脸戾气的瞪着楚心懿,他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特别是有人竟敢闯入景涵阁,这可是林依的院子。 楚心懿气势汹汹的双手叉腰。 “水寒哥哥,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看在你是楚将军千金的份上,本王才没有把你拖出去。玄风,送客,下次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把她放进来。” “你!你别忘了我爹可是你的恩师。” 原来如此,屋内的林依拧了拧眉头,怪不得这个楚郡主口口声声喊他水寒哥哥,既然和那什么楚将军关系匪浅,这个郡主不好打发啊… “对楚将军,本王心生敬意,但和楚郡主并没有关系。若没事,郡主请回。” 秦水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楚心懿没想到她的水寒哥哥竟然软硬都不吃,她收起了声势凌人的气势,换了副小儿女的姿态。 “水寒哥哥,我不和林姐姐争,做侧妃就可以了,你看我这么年轻,肯定可以给你生很多孩子。” 说着,她迈着小碎步,一脸娇羞的走近秦水寒,张开双臂一副投怀送抱的样子。 秦水寒像看到一坨屎似的满脸恶心,又是一位不要脸的女子。 他侧身一躲,楚心懿扑了个空。 “水寒哥哥!” 楚心懿生气的撅起了小嘴。 此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声,林依刚刚喝了口茶,听到楚心懿的虎狼之词,惊得把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此女生猛可畏啊! “依依!” 下一秒秦水寒便出现在了林依的身后。 看着一脸担心的秦水寒,林依尴尬的笑了笑,不过被茶水呛到而已,他怎么会如此大惊小怪。 “我又不是纸糊的,你干嘛这么担心,还不快去搞定你的小桃花?” 话音刚落,门口又响起碧月的声音。 “郡主,你不可以入内!” 碧月冷冷盯着楚心懿,毫不犹豫的拦住她,这里可是景涵阁,岂容得她放肆! 楚心懿和碧月交过手,知道她武功厉害,不过今日自己带了一把弯刀匕首,这把匕首是父亲征战北疆时,一次大捷从对方大将身上缴获的宝刀。 刀锋所及之处势不可挡,简直就是削铁如泥。 楚心懿冷哼一声,猛的从腰间抽出匕首向碧月刺去。 幸好碧月的指尖刀已经准备在手。 铛—— 两刀相擦,指尖刀立马裂成了两片。 楚心懿得意一笑,随即露出狠戾的眼神,她顺势向碧月的心脏刺去。 碧月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指尖刀瞬间散架,还没来得及反应,楚心懿的匕首已经向自己袭来。 眼见就要插入心脏,一个人影“嗖”的飞到碧月身边,只见玄风一把将碧月抱起,运起轻功后退三步,立马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地上。 碧月躲过一劫,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 站在门口的林依表情凝重,她紧紧拽住秦水寒的衣角,没想到楚心懿这么狠毒,她突然有些后怕,上次在皇宫打了她一巴掌,幸好那时没引来杀身之祸。 没有得手的楚心懿站在原地一脸不悦。 “你们以多欺少!” 玄风放下惊魂未定的碧月,颔首看向主子。 他一直很在意碧月,只是自己也没有分清是不是喜欢,但刚才的那一刻,他明白了,他也像主子不允许别人伤害王妃一般,自己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碧月! 林依拽着的衣袖突然从手指间划过,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就看见秦水寒闪身夺下楚心懿的弯刀匕首,露出杀人般的眼神。 “你以为本王真不敢杀你?” 楚心懿还想说些什么,可迎上他那恐怖的眼神,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不敢再说一个字。 两人僵持几秒。 秦水寒挥起手,倏的划过楚心懿的耳畔,一缕头发落在地上。 “你……” 楚心懿捂着耳朵,震惊的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秦水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送客。至于这把匕首,本王会派人送到楚将军府。” 门口来了几位锦衣侍卫,不由分说的把楚心懿赶出了府。 看着林依被吓呆的神情,秦水寒走过去抱紧了她,他心中十分自责,这是寒王府,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大摇大摆的闯进来。 “玄风,刚才没拦住楚心懿的人,一律二十大板。” 玄风面露难色,楚心懿曾经跟着她的父亲来过府里几次,大家都知道她是楚大将军的千金,谁敢拦她! “主子,吴管家年事已高…” “那你替他受罚?” 秦水寒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 “属下不敢。” 玄风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碧月自觉没有保护好林依,也扑通一声跪在旁边。 一阵沉默。 秦水寒散发的戾气瞬间让周围又降低了几度。 林依僵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不是没人拦楚心懿,而是没人敢拦,刚才她都说她父亲是秦水寒的恩师,那这些下人又如何有这个胆量拦她呢。 “水寒…” 秦水寒低头冷冷的盯着她。 林依心里一震,一瞬间被他的气场压得说不出话。 眼前的秦水寒仿佛变了个人,深邃的黑眸说不出的恐怖。 林依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实在没有勇气再和他对视一秒,可是一想倒吴管家也一把年纪,自己不替他说话,估计这个府里也没有人敢帮他说话了。 “水寒…吴管家肯定不是有心放楚郡主进府的。这…真不是他的错…吴管家年纪这么大了…” “你也要替他们求情?” 秦水寒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 林依顿时感到六神无主,他的冷漠像是雪山压顶,又寒又让人窒息。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膝盖好痛! “楚将军是您的恩师,谁敢拦楚郡主!要罚也该罚你…是你…把楚郡主迷得七荤八素!谁…谁让你长得如此俊朗,人神共愤…” 人神共愤? 这种词她如何想得出来? 秦水寒紧绷着的脸似冰山融化,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嗤笑一声,不悦的心情也消散了几分。 他拉起林依在她耳边沉声说道:“等会收拾你。” 听到主子的一声嗤笑,玄风的心落到了肚子里,幸亏王妃求情,今日之事应该可以大事化小了。 “玄风,传话下去,下不为例。再派几人守护景涵阁,无关人等闯入,格杀勿论!” 有惊无险! 看着秦水寒带着玄风离开,林依也喘了口气,她立马拉着碧月回到屋内。 “没伤到吧?” 林依仔细看了看碧月胸口的衣裳,幸好只是衣服被划裂。 “王妃,奴婢没事。” “你的指尖刀坏了,怎么办?” 碧月垂头丧气的回想起刚才一幕,没想到楚郡主的匕首如此锋利,而且出手极快,自己真是大意了,要不是玄风飞快抱起自己,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刀下鬼了。 想到玄风,碧月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正当林依琢磨着要不要去找叶子铭打造武器时,她发现碧月的脸竟然红了,这是想到了什么呢? 林依眨了眨眼,莫不是玄风? “刚才多亏了玄风,对吧?” “是…多亏了…玄风…” 碧月的脸更加红了。 看来不久的将来会诞生一对情侣,林依眯了眯眼,捂着嘴偷偷乐了起来。 91 风评极差 日上三竿。 林依有种大学周末的错觉,仿佛是一个难得的休息天,刚把手伸到床边四处摸手机时,猛然发现这张床榻豪华得坑人。 可不是自己寝室的小床,当下自然是在古代。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脸,依旧有些恍惚,昨夜秦水寒那个混蛋果然言出必行,真的狠狠“收拾”了自己一顿,她叹了口起,捡起地上的罗衫,刚想穿衣起身,才发现手里的罗衫竟然被他撕破了! 这衣服不是很贵嘛! 林依垂了垂眼眸,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虽说只是一件内衣,但她听翠喜念叨过,这种质地的罗衫可是秦水寒特地在绣衣坊定制的,据说制成这样一件衣裳需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 林依心疼的看着这件罗衫,该如何编个理由让丫鬟缝补呢? 其实不用她说,丫鬟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王爷王妃十分恩爱,这已经是府里上下人尽皆知的事。 随着肚子的抗议,林依不再多想,随便找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起来用膳。 秦水寒上朝去了,日子似乎又变得规律起来。 用完膳,林依又赶忙确定了一下马蹄铁的尺寸,想起新年假日秦水寒驯服马儿的那幕,又不禁感慨万分。 动物成精了! 秦水寒一走过去,那马儿就垂着头温顺的站着不动。 他散发的气场为何能让动物都折服? 林依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自己也坐惯了马车,但她从来没有近距离摸过马,为了测量马蹄大小厚度,她壮着胆子走上前,可惜还没碰到马儿,就听见它仰起头长嘶一声,似乎要站起来似的,吓得林依一个踉跄。 可是秦水寒哼了一声,那马儿又垂下头去。 林依想到了自己的导师,记得当初做老鼠实验时,每次自己抓老鼠,老鼠总会“吱吱”叫个不停,然而到了导师手中,老鼠总是乖乖的任由摆布。 气场绝对是个玄学。 林依支着脑袋继续思索,虽然不知道秦水寒的工具房是什么规模,只是真的不和叶子铭合作了吗? 想到叶婉她有一丝尴尬,可是感情之事并不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是得两情相悦。 她又想到了林萱儿,那个名义上的姐姐,除夕夜也未看到秦焕带她出席,原本就不是良人,不过就算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 不过林萱儿的确后悔了。 自从在林卫夫的灵堂上打了秦焕一巴掌,她就一直留在林府,每日怨天尤人的到处晃悠。 沈茹之苦口婆心的劝她安心养胎,毕竟林卫夫已死,嫁给焕王,再不济也是个侧妃,荣华富贵也少不了。 这日,沈茹之毫不留情的把林府的下人都打发走,准备回娘家开始新的生活,看到赖在屋子里的林萱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萱儿,你是回焕王府,还是跟娘回沈家?” “娘,我哪里都不去,就待在林府。” 这里有她美好的记忆,她是林府的嫡出大小姐,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可自从遇见秦焕之后,一切都变得事与愿违。 “萱儿,这林府的宅子,你爹不在了,得归还给圣上,这里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沈茹之看着自己的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不先跟着娘回沈家?” 如今这林府空空荡荡的,仆人也都走了一大半,丫鬟也不满月俸早就去找其他地方了,林萱儿没想到她成长的林府就这样落败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何去何从。 抬头看到沈茹之心疼的眼神,她知道,娘亲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之人。 “娘,我跟着你回沈宅。” 沈茹之带着几大箱钱财在除夕之前赶到了沈宅,其中,林依的嫁妆占了大半,到底还是她厉害,怎么可能被林依那小丫头给要回去。 沈忠看到嫁出去的女儿又回到身边,百感交集,当初是她自己非林卫夫不嫁,可没想到林卫夫自从受了伤,林府就每况愈下,最后竟然落到个葬身火海的结局。 不过看到肚子凸起的外孙女,沈忠捋了捋胡子,怎么说这肚子里也是皇室的血脉,要是能争气生个男娃,没准还能利用焕王多享受几年荣华富贵。 只是林萱儿这个脾气,必须得改,否则难成大事。 “表妹,传言二弟被你那个庶出的妹妹所杀,是真是假?” 年夜饭上,沈丁绝的哥哥沈亦平坐在林萱儿旁边小声问起此事。 林萱儿和沈丁绝没什么兄妹情谊,她倒也老实的回道:“这个我如何得知。就算是她杀的,人家现在是寒王妃,你还去报仇不成?” 沈亦平笑了笑,自己在刑中尉手下干活,自然知道如何审问犯人,只是林依毕竟是寒王妃,自己也不好随意出手。 现在听上去这个表妹也不知道传言真假,看来有必要亲自去会会这个林依。 “表妹,表哥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林萱儿瞥了他一眼,这个表哥也不是很熟,能找自己做什么。 “表哥想见见你那庶出的妹妹。” 沈亦平眼眸微垂,似醒半醒的样子。 景涵阁。 林依拿着手中的请帖看了又看,好久没见到沈诗桦了,不知道她和左浩然怎么样了。 过年都没有去走动一下,不如赴约找她聊聊。 可是看着桌上的另外一张请帖,林依有些犯难,林萱儿竟然也约自己小聚,说感谢自己的照顾。 她自觉并没有帮她太多,只是可怜她而已,真“照顾”她,才不允许她嫁给秦焕,不过她不想见秦焕,如果真要赴约,也必需只有她一人。 忽然一阵寒风袭来,紧接着身后一双大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脚步可以没有声音,进门却带来一阵凉风,林依摸着秦水寒的手,竟然这么冰冷。 “外面很冷吧?” 林依知道今日外头风大雪大,没想到这个时节会这么寒冷,她立马推开他的大手,起身跑到梳妆台,拿起旁边的汤媪吩咐丫鬟去换个热水。 “不冷,不用麻烦。” 秦水寒看着她跑来跑去像个小兔子似的,不觉可爱至极。 屋内烧着壁炉,一会就会热起来,无须这般大惊小怪,无奈林依才不听他说,扑闪着大眼一脸必须听她安排的样子。 秦水寒弯起嘴角坐在案桌前,眼角扫到两张请帖,他拿起一看,一张写着沈府沈诗桦,另一张只写了林萱儿三个字。 林依听到丫鬟跑来的声音,开门接过汤媪又急忙关上了门。 今天的雪真大,开门的瞬间,立马有无数雪花乘风而入。 “水寒,拿着抱一会,等会手也会暖。” 她把汤媪推了过去,看到他手里拿着请帖,立马说道:“我想去见见沈诗桦,至于林萱儿,还没有想好。” “沈小姐那里你去赴约吧。” 说起来,他也欠沈诗桦一个人情,之前为了救林依出地牢,多亏了沈诗桦游说她父亲。 “依依,也替我向她问个好。” 但是林萱儿,他不允许。 京城上下有对林依不利的传言,说林依原本心悦焕王,后来不知道怎么救勾搭上了寒王,可惜焕王对她念念不忘,为此林萱儿还和焕王在林卫夫的灵堂上大打出手。 幸好林依不喜欢出门,他怕林依听到会不高兴,便也没有告诉她这些流言。 “林萱儿那里不许去!” 秦水寒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 看来对这个嫡姐的意见大得很嘛,难得见他这么严肃,林依莞尔一笑,那就不去吧,自己才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去!不过我字不好,要不你帮我回复请帖?” 林依说着凑到他的身边,忍不住捏了捏他冻得通红的鼻子,随后又用小手轻轻捂住他的脸颊。 都说春风吹石裂,没想到现在的风这么凛冽,可不能让风把这张俊脸给吹伤了。 林依拧了拧眉,心想要不琢磨弄点雪花膏,没准还可以大卖。 秦水寒拉住他的小手,感觉刚才还温暖的小手,摸着自己的脸,不一会就渐渐变凉了。 这点严寒算什么,他才不怕,为了快点赶回来见她,他并没有坐马车,因为马车在这风雪交加的天气里实在行驶缓慢,他直接骑马赶往府邸。 看着她眼里满满的爱意,他的心里一阵温暖。 “我不冷。” 他把手里的汤媪放到一边,拉过她的小手,放在掌心捂了起来,他知道她最怕冷。 “等会给你回复,你就拿我的字迹临摹吧,可得好好练字,堂堂的御赐神医,字可不能太差。” 林依叹了口气,不甘心的接受他的揶揄,没事时她也练字,但就是不得要领,想着是不是把毛笔做得小一点,写起来就不会那么费力了,不过,说到打造东西,她突然想起碧月的指尖刀。 “水寒,之前麻烦你打造的指尖刀,可做好了?” “按照你的说法,锻造十回以上,过几日我们一起去取。” 作为贴身侍卫,必须尽快完备武器,不用林依吩咐自己,他也准备给碧月打造新的指尖刀,只是没想到她对锻造也有自己的见解。 提及铁器,秦水寒又接着说道:“刚好也打造了不少马蹄铁样品,按你的要求找了几个匠人。那日可以一起试试。” 林依微微一怔,放完假才几天,秦水寒就安排好了一切,这办事效率还真高,看来自己才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可没耽误他处理正事。 92 徽枫阁 今天还真是个出行的好日子,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林依悠闲的伸了个懒腰。 为了赴约,她昨晚特地给沈诗桦准备了一份礼物,想着丞相府里肯定吃穿不愁,便亲手做了份果冻,混合了蜜制的雪梨,分装在黑色的金丝漆器小盏里,十分精致美观。 想到昨天秦水寒的称赞,林依抿着小嘴又笑了起来。 只要自己用心,也能做点像样的东西。 “王妃,沈小姐到门口了。” 碧月走了进来,拿起衣架上的狐裘衣给林依披上。 “碧月,昨晚做的果冻,帮我拿上。” 话音一落,她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原来外面这么冷,再怎么艳阳高照也抵抗不了这天寒地冻啊,不过地上积了这么厚实的雪,她立马挽起裘衣兴奋的踩了上去。 “王妃,慢点——” 碧月像个操心的老母亲,赶忙跑到林依身后。 林依蹦蹦跳跳的来到大门口,景涵阁到寒王府大门的路程足以让她喘上粗气,她的脸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 看到沈诗桦露出惊讶的表情,林依更是不觉好笑。 “林依,你们寒王府的积雪都不清扫吗?” 林依用鄙视的眼神回道:“这是意境,你给我下来,去你说的那个什么徽枫阁之前,先来运动运动。” 她不由分说的把沈诗桦拉下马车,两人在院子门口打起了雪仗。 一旁的梅儿看得惊掉了下巴,寒王妃怎么这般厉害,自家小姐完全不是对手。 她可不知这已经是林依放水的结果了。 “…林依…我饿了,不能…再跑了…” 看着沈诗桦气喘吁吁的样子,林依无奈的丢弃了手中的雪球。 “好吧,那我们上马车赶去徽枫阁吧。” 马车内,看着气色红润的沈诗桦,林依想起秦水寒说左浩然也找了白启然去提亲,便忍不住拷问起来。 “你和左公子什么时候成婚呀?” “林依!” 沈诗桦红着脸害羞起来。 “除夕…浩然送了十八箱聘礼…成亲之日,定在月底…” “好啊好啊,我也要去参加你的成亲之礼。” 林依兴奋的搓了搓手,这个时代不需要伴娘,她可要好好看看古人是怎么成亲的。 “你兴奋个什么劲啊!你不还是新婚燕尔中嘛。” 沈诗桦格格笑出了声。 原本她打算新年拜访林依,但左浩然告诉她寒王府不见客,寒王要好好陪伴王妃,她便果断放弃约林依的念头。 “我成亲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哪里记得婚礼什么样子了…” 林依的眼里带着些许遗憾,虽然她对秦水寒说过不在乎这个仪式,但想起好好的婚礼被秦焕和林卫夫给毁了,还是觉的一肚子气。 沈诗桦有些后悔提及此事,她又想起左浩然说的话,猜到他们的婚礼肯定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成亲不过是个仪式。你看寒王对你多好,京城的千金小姐无一不羡慕你呢。” 是啊,秦水寒对自己万般宠爱,自己真是何德何能,林依的脸也红了起来。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便到了徽枫阁。 小二看到两位衣着华丽的小姐,毕恭毕敬的问了一声是否有预约。 预约? 林依不可置信的看着小二,接下来会问手机号码吗? “左太尉二公子左浩然。” 沈诗桦轻抿红唇,脸上绽放出娇羞的笑容。 小二立马带她们去了三楼雅间。 林依也抿嘴一笑,原来护花使者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她看到大堂内人头攒动,可惜被草帘挡着,看不清他们在吃什么。 来到楼上,林依注意到拐角处放了很多木炭,不禁好奇是什么料理。 雅间内,有个中空的桌子,下面支着铁架,林依终于反应了过来,火锅! “林依,这家店是刚刚开的,据说是目前京城最火的酒楼,因为太有人气,想用膳还得过来提前预定呢。” “哦——” 林依佩服的点了点头,果然任何时代商人都十分擅长嗅到商机。 必须给这位老板点赞! “这个料理叫做火锅,可有趣了。然而这火锅还又很多品种,有养颜锅,龙凤锅,还有百鲜锅——” 沈诗桦的话音未落,小二拿了一块竹简摊在她们面前,每一片竹子上都写着锅的名字并画了一副插画。 林依啧啧称奇,这创意,满分! “诗桦,你既然来过,就选你喜欢的,我看着也都差不多。” “那就养颜锅!” 沈诗桦抿了抿唇,想起上次左浩然带她来吃的鸳鸯锅,一半是养颜汤,一半是虎骨汤,她觉得养颜汤味道清淡,完胜口味浓厚的虎骨汤。 果然女子最重视容颜,林依看她毫不犹豫选择养颜汤,倒要看看等会上来什么东西,是否真的有养颜功效。 小二搭起火锅盆,点燃了木炭,看着端上来的白色汤底,林依微微一笑,笃定这锅肯定购买自天一楼,图纸可是自己画的,怎么会不清楚。 木炭越烧越旺,锅里的汤底渐渐沸腾起来,小二又把通风口用铁板封闭一半,咕噜咕噜沸腾的汤立马只冒着小泡。 终于可以开始涮锅了。 沈诗桦一一介绍着芝、蕈、栭、苬,这些是她的最爱。 林依探过头一看,全是菌类,在她眼里不过是发芽的孢子,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她捞起一片蕈,满脸无奈,虽然不知道这些菌类在古代的价格,但她也明白这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吃得到的。 “诗桦,你喜欢吃这些?” “嗯,口感丝滑鲜脆,你快尝尝。” 沈诗桦开心的吃着碗里的木耳菹,丝毫没注意到林依语气里的无奈。 林依笑了笑,她涮了几片大白菜,还是来点纤维吧。 不过这养颜汤倒是合格了,林依吃出了鸡肉和猪肉的味道,还有毛肚和大块猪尾,满满的胶原蛋白。 这位老板真是聪明,也舍得下料,难怪经营得如此红火。 两人边吃边聊。 “对了,你和焕王是怎么回事啊?” 沈诗桦想起茶楼里的流言,忍不住询问林依。 “焕王?” 林依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沈诗桦听说成亲那天的事了? “对啊,有传言说林萱儿和焕王在你父亲的灵堂上大打出手,是因为焕王对你念念不忘。” 沈诗桦没有把最难听的话告诉她,她知道林依不是那种人,才不会勾引别人呢。 林依拧起了眉头,她还不知道有这种流言,觉得自己真冤枉。 “我不知道啊…反正就算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他!” 哈哈哈—— 门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声音真熟悉,人未到笑先闻。 “五嫂,六哥怎么可以和五哥比,我们不提他。” 秦奕拉开了门,很自然的避开了秦焕的话题,他知道五哥听到肯定不开心。 林依抬头望向门口,秦奕身后站着秦水寒和左浩然,刚想问他们怎么来的,突然想起雅间就是左浩然预定的,怎么会不知道她们在这里。 左浩然自然而然的走到沈诗桦身边坐了下去。 秦水寒也毫不犹豫的走到林依身旁,看到她碗中的大白菜,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就吃些蔬菜,多吃点肉,你身子太单薄了。” 这里是酒楼,公共场所,不带这么说自己的! 林依不满的哼了一声,看了一圈周边的人,迅速红起了脸,这恩爱秀得! 秦奕和左浩然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们知道秦水寒有多宝贝林依。 倒是沈诗桦,弯起眼角取笑的看着她。 “你看,寒王多宠你,还不多吃点。” 林依扭了一下秦水寒,都是他害的,为了转移话题,她立马问道:“你们都吃了吗?叫小二再上个锅底,一起吃点?” 左浩然笑道:“寒王妃,我们都用过膳了,这会是特地来看看你们吃不吃得惯这里的料理,据说这个叫火锅,在京城可火了。” 林依转头迎上秦水寒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火锅的分成都拿了,怎么会不清楚这个有多火呢。 秦水寒宠溺的看这她,那眼神仿佛在说,自己娶的王妃就是厉害。 林依眨了眨眼,微微扬起了下巴,受之无愧,她开心的笑道:“这个火锅很好吃,左公子可要多带诗桦过来,她喜欢养颜汤。你看她这么瘦,到时候嫁过去,可要好好把她给养胖了。” “林依!” 沈诗桦娇嗔一声。 话音未落,左浩然立马拿起勺子打了块肉放入沈诗桦的碗里。 “寒王妃都发话了,你得多吃些。” 秦奕微微叹了口气。 “你们不带这么秀恩爱的,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在场的人就是他还落单,还真显得十分落寞。 林依有些心疼这位奕王,天天跟着秦水寒混,都不让他娶媳妇。 “诗桦,你看看能不能张罗哪家小姐,带给奕王看看?” 秦水寒拿过林依的茶杯抿了口茶。 “别理他,父皇一直给他张罗,是他自己不想纳妃。” 哪里是自己不想呢,分明就是没有喜欢的人! 秦奕抢过桌上放着的茶壶,直接喝了起来。 “也不怕烫嘴。” 秦水寒叫小二上了壶茶,几人继续在徽枫阁谈笑风生。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声音似乎越来越杂,脚步声也越来越重。 秦水寒本能的起身站到林依身旁,左浩然也紧紧拉住沈诗桦的手。 在场的男子相顾一视,秦奕走到门口戒备起来。 嘈杂声越来越清晰,他们终于听清外面的叫喊声。 “有人不动了…” “救人啊!” 林依拧了拧眉,饭馆里会发生什么事件呢? “我们去看看吧。” 93 中毒 出事的地点在二楼。 只见这一层的格局相对三楼而言显得十分拥挤,而且明显乌烟瘴气,墙体都灰黑一片。 角落处的隔间围满了人,大家都站在门口犹豫不前。 林依环视了一眼四周,不同于三楼雅间,这里的隔间小而闷,而且采光的窗户非常小。 她挤到人群中,看了眼出事的隔间,这个角落刚好是个三角形,压根没有窗户,只是开了个天井,而且为了一劳永逸,直接固定住了。 地上躺着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 林依扫了他们一眼,立马拿衣袖捂住了鼻子,正准备走进去时,被秦水寒一把抓住。 “危险吗?” 秦水寒直愣愣的盯着林依,不允许她以身犯险。 林依看着地上几人毫无起伏的胸口,加之苍白的唇色,她摇了摇头,自己也回天乏力,这个样子多半是一氧化碳中毒。 “应该不危险了。水寒,把这些围观的人都赶走吧。” 她又看了一眼这间屋子,里面的人死的真冤枉。 活生生的三条生命啊! 林依阴沉着脸对秦水寒说道:“你们也不要过来,听我指示。” 说完,她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谁知秦水寒向秦奕使了个眼色后,他也学着林依的样子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果然有异常,虽然没有什么烟灰,但总有些说不出的呛人。 林依见他这副样子,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她无暇顾及他,立马俯身摸了摸两位大人的劲动脉,又翻看了他们的眼睑。 果然,瞳孔放大已经定型,地上似乎还有些排泄物。 她撩起女子的裙摆,已经小便失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死了多久,如果早点发现,是不是可以救回? 可现在,肯定是无法挽救! 林依起身望着包厢里的火锅,都已经烧得没有汤底了,燃烧的架子也和他们刚才吃火锅的架子不同,不知道燃烧了什么,木炭里似乎还夹杂着黒乎乎的东西。 “水寒,你知道那些黑色的物体是什么吗?” 秦水寒看向她指着的东西,原来这里用了两种材料。 “那些是石炭。” 石炭? 林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想起小时候见过的煤球,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层客人用的燃料和他们用的不同。 老板区别对待! 看着大人身旁躺着的小孩,她无限感伤,这穿着不过是普通百姓,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在此吃顿火锅,却命丧黄泉。 林依职业性的摸了摸小孩的脉搏,立马瞪大了双眼,这个孩子还有生命体征! 她激动得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双手抱起孩子就要往外面冲。 秦水寒立马追过去捂住她的鼻子。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能让依依呼吸这里的空气。 林依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紧紧的捂着口鼻,都快要憋死了,可惜自己手里又抱着孩子,一时间也无法说话。 秦奕立马上前接过小孩。 “五嫂,该怎么做?” 林依无暇解释,丢给他一个跟着自己的眼神,便拉着秦水往过道跑。 “这个孩子还有救!奕王,你把他带到户外,不要让他受凉,我有事要和你五哥说。” 秦奕一个转身,立马带着小孩往外面跑去。 林依拉住秦水寒的手,不由愣了几秒,突然她举起他的手,轻轻留下一个吻痕。 “傻子,下次再不听我话,我饶不了你。” 林依心疼的看着他,刚才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捂住她的口鼻,让她感到震撼。 怎么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她两眼微润,心中满是感动,时光仿佛定格在了此刻,她要把他傻傻的样子刻在心上。 “怎么了?” 秦水寒见她眼里似乎闪着晶莹的泪花,不觉紧张了起来。 她一把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秦水寒暮的一愣,也紧紧的搂住她。 刚刚赶来的玄风一脸尴尬,低着头伪装成木头人。 享受了片刻的温存,林依立马抬头对他说道:“这里通风就没事了。我长话短说,你听仔细了,他们那间隔间的燃烧物被区别对待了,这就是他们死亡的原因。我们的雅间烧的是木炭,所以店家肯定知道燃料的不同——” 林依顿了顿,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燃烧吗?” 秦水寒点了点头回道:“自旦暮而灭,故其燃烧不接。” 太深奥,不理解! 不过既然他知道什么是燃烧,解释起来救方便了,林依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反正这店家太过分了!那铁架下的燃烧物就是证据。你可千万别让店里的人把证据毁了。赶紧叫官府的人来,我先去救那个孩子。” 秦水寒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交待完这些,林依又对一旁的玄风指了指秦水寒,让他看好他的主子。 玄风微微一愣,王妃的眼神和主子一模一样,对自己的心爱之人,都是霸道至极却又无限温柔。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秦水寒,只见自己的主子嘴角轻扬,目光一直追随着林依,果然主子眼中只有王妃! 不一会儿,官府的人赶了过来,带头的是大理寺的捕快万大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寒王,立马行了一个大礼。 “参见寒王。” 秦水寒皱了皱眉,大理寺的人! “万捕头,等会直接去刑部。” 万大山心中叫苦不迭,普通的案件,竟然要送交刑部! 此时徽枫阁的掌柜赵乐也赶了过来,虽然没有弄清楚什么状态,但看到带头是店里的常客万大山,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平日里烧香拜佛总不是白干的。 赵乐装模做样的行了一礼,一脸无辜的说自己运气真是不好,不知怎么有人死在酒楼里了。 万大山虽然想安慰他几句,但看到一旁的秦水寒一脸冷冽,知道这位王爷残忍凶暴,也不敢接话,只能讪讪说道:“赵掌柜,既然出了人命,在下照理是要好好查一下的,还望掌柜积极配合。” 赵乐看到万大山说得如此官方严肃,不由心里一紧,之前死了人都是说喝酒喝死了,怎么今日还要自己好好配合? 他不解的看向万大山,只见万大山小心翼翼的对他瞥了瞥眼神。 身旁的男子是何人?为何万大山如此紧张? 不过此人虽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副至高无上的压迫感。 就当赵乐揣摩秦水寒的身份时,林依带着秦奕和那个孩子走了过来。 “你就是徽枫阁的掌柜?” 赵乐见林依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免有些不满,刚想反唇讥讽几句,突然意识到她身着一袭质地上乘的衣衫,又皱了皱眉把话噎到肚子里。 赵乐郁闷至极,自己在京城有三家酒楼,好歹在这个行业里也算是个名人,怎么就被这个女子指着鼻子问话。 “在下赵乐,徽枫阁的掌柜。” 林依不屑的嗯了一声,她才不管他是谁,继续质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不通风的情况下燃烧石炭会致人死地吗?” 那个孩子是救回来了,但是他已经说不了话,也无法行走,就是再复健,这种损伤也不可逆转,这辈子都会是个废人。 “你这女子怎么能胡言乱语!” 赵乐虽然知道石炭有问题,但他并不懂之间的联系,更理解不了什么是燃烧。 林依指了指秦奕扶着的小孩。 “你看看,他的父母都死了,而且他也终将面临残废的命运,你还敢推卸责任?” 赵乐转头看向萎靡不振的小孩,突然眼珠一转。 “万捕快,别听这位女子胡说,没准就是这个小孩杀死了他的父母。” 啪—— 林依冲过去打了赵乐一巴掌,她气得咬牙切齿,不过用力过猛,自己的手掌生疼。 她忍不住按揉自己的手,发觉掌上都是油脂,顿时愣在原地。 刚才应该踹他,真是油了自己的手,太恶心了! 赵乐捂着自己的大油脸一脸懵圈,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女子扇了一巴掌,心想她是不是有毛病,刚才就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他气愤的欲抓住林依,一旁的左浩然随即一个踢腿,把他撂倒在地。 “诗桦,你拉住王妃,再这么下去,估计没送押官府就被她打死了。” 左浩然见林依怒气冲冲的提着裙子,好像要抬腿踹过去的样子,不觉万分好笑,果然是寒王的王妃,真不好惹。 秦水寒冷厉的扫了一眼被制伏在地的赵乐,他走过去搂住林依,心想这女人真是急躁,自己刚分神思考之时,她就开始打人了。 “万捕头,去珍大人处。” 万大山心里叹了口气,刚才就一直给赵乐使眼色,可惜他没注意自己,这可是太岁头上动土,现在都开口去珍大人那里,自己也无能为力。 众目睽睽之下,万大山押着赵乐来到了刑部。 这完全出乎赵乐的意料,原本以为到衙门例行公事一下就行,怎么也不会被带到这里。 他今日运气不好,谁让他遇到了秦水寒。 珍绾坐在堂上,立马给秦水寒等人看了座,听万捕快简单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他也没有明白里面之事,虽说人命关天,但不过死了两名百姓,衙门调查就可,为何要来这刑部呢? 珍绾看了一眼秦水寒,心里万分疑惑,这些人中有谁值得寒王出手? “珍大人,这两位百姓的死法值得深究。” 秦水寒点到为止。 珍绾思索片刻,随即拍了拍惊木。 “堂下赵氏,你使用炭火不慎,致使两人死亡,一人残疾,你可认罪?”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概括了所有来龙去脉,只是珍绾也不太清楚里面的缘由,毕竟古代并没有规定不能使用石炭。 赵乐立马否认道:“大人,冤枉啊,小人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不能因为我使用石炭就定我的罪啊。”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并没有觉得胖老板有什么错,不过是石炭而已,毕竟穷人都用石炭。 林依意识到自己觉得显而易见的事,原来在古代并不是常识。 她渐渐冷静下来,皱起眉头看着堂下的赵乐,虽然气得牙痒痒,但也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她沉声说道:“珍大人,我可否问几个问题?” 一看是林依,珍绾立马点了点头,他知道此女不是一般女子,思维缜密外柔内刚。 珍绾扬了扬眉,恍然大悟,寒王是为她来刑部开堂! “王妃请。” “赵氏,你的酒楼里会给什么样的客人用石炭,什么样的客人用木炭?” 原来这个女子竟然是王妃,赵氏自觉有眼不识泰山,幸好刚才没有回手,要不还不知道被哪位王爷给灭口呢。 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假装镇定的回道:“这…都是让客人自己选的…” “所有客人吗?” “对…对…” 林依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沈诗桦。 沈诗桦立马会意,只见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珍大人,能否传店里的小二回话?刚才我和沈小姐去用膳时,并没有人问我们选石炭还是木炭。” 珍绾点头道:“传徽枫阁的小二们。” 堂下来了几个小二,纷纷跪在堂前。 赵乐面露苦楚,怎么就碰到了如此难缠的王妃,不就死了两个人嘛。 “赵氏可让你们询问客人用石炭还是木炭。” 小二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带头的小二老实的回道:“掌柜不曾让小人询问客人意见”。 “赵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赵乐吓得挥汗如雨,他闭了闭眼豁了出去。 “大人,小人也要谋生,只是适当使用了便宜的石炭而已,大人怎么能因此治我的罪?” 他说得句句在理,堂上众人都无言以对。 秦水寒看了一眼林依,他知道林依纠结石炭问题,但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珍绾也面露难色,这场戏该如何陪寒王演呢? 林依看着这位胖掌柜,突然觉得这个时代好可悲,站在他的角度,不过是为了压缩成本,也不算罪大恶极,只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林依总觉得有说不出的遗憾。 她深深叹了口气,突然不想再追究赵乐的责任了,而是想告诉这个时代的人石炭是如何致人死地的。 就在所有人僵持无言之时,林依站起身走到堂下,看着珍绾幽幽说道:“珍大人,我能验证石炭可以致人死亡。” 珍绾眼睛一亮,立马点了点头。 “那有劳寒王妃解惑答疑了。” 林依娓娓说道:“石炭致人死亡的原因是没有燃烧充分,产生了有毒的物质,但是这种解决方式也很简单,只要燃烧时能保证空气流通即可。” 秦水寒和秦奕对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们和左浩然知道燃烧一词。 林依见大家似懂非懂,她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大人可否给我准备几只鸡,另外给我搭两个简易的小棚子,准备些石炭,我验证给你们看。” 众人都十分好奇的看向林依。 秦水寒对珍绾摆了摆手。 珍绾立马吩咐手下按照林依的要求做好准备。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林依指挥他们用砖头搭出两个小小的鸡棚,分别放了一只鸡进去,然后同时点上石炭,一个封口,一个抽出几块砖头,保持通风。 刚开始两边的鸡都正常鸣叫,过了一会,被封口的鸡突然激烈的鸣叫起来,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候,彻底没了声响。 众人面面相觑,抽开砖头一看,果然被封口的鸡死相难看,而保持通风的鸡,依旧怡然自得的啄着地上的雪。 一阵惊呼。 似乎一切都在林依的预料之中,她站在一旁表情晦涩。 秦水寒走到她的身边。 “怎么了?” “刚才我真想杀了那赵乐,现在想想他只是贪财,罪不至死…而且,的确无人知道这石炭致死的原理。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以后不知道怎么办…” 林依缓缓抬头看向秦水寒,她眼中满是困惑。 “我是不是做事太冲动了?” 秦水寒没有跟上她的思维,冲动? 难道是在纠结赵乐该不该杀? 对秦水寒而言,不管赵乐知不知道石炭如何致人死地,他诬陷一个孩子就足够有理由杀他。 “不要多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 秦水寒的这句话立马驱散了林依脸上的阴霾。 接下来的事,就全权交给珍绾处理。 秦水寒带着一行人去了风远轩,算是继续中午被打断的午膳。 94 把酒言欢 小二看到寒王带了一行人前来,立马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大雅间。 只见雅间里放置了火炉,装饰的花瓶里插满了梅花,每枝梅花上都只有满开的花朵,未开的花苞早已被摘下酿酒。 林依和沈诗桦的视线同时落在了梅花上。 “诗桦,这家酒楼的梅花酿可是一绝。” “哦?那我们不醉不归!” 林依撅起小嘴,一脸无奈的指了指秦水寒。 “他可小气了,不让我喝呢。” 沈诗桦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寒王还要管制林依喝酒。 秦水寒抽了抽嘴角,看着桌上的酒壶犹豫片刻,依依酒量不好,这酒真的不适合她。 林依眨了眨眼,立马撒娇道:“水寒,今日总得给我喝点梅花酿了吧?人家可也忙了一天呢。” “五哥,这可是今年新酿的梅花酿,你不给五嫂尝尝?” 秦奕唯恐天下不乱。 秦水寒瞪了一眼秦奕,就他多嘴,不过今日都是自己人,就算被大家看到依依喝醉的样子也无妨。 他叹了口气,把酒杯推到林依面前。 谁知林依一把抢过酒壶,转身就给沈诗桦斟满酒。 “诗桦,你尝尝,就是这个梅花酿,后劲有点烈,不过很好喝。” 沈诗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 林依看得一愣,没想到娇弱柔美的沈诗桦喝起酒来倒是豪气干云。 “好酒品!” 林依也跟着一饮而尽。 她咂咂嘴,新酿的梅花酿有股特殊的香味,但品尝不出桃子味了。 左浩然尴尬的看向林依,忍不住说道:“寒王妃,桦儿酒量比较好,您…慢点喝…” “明明是你酒量太差,怎么就说我酒量好呢?” 沈诗桦斜睨着左浩然,一副吼东狮吼的模样。 “是是,是我酒量不好,呵呵…” 左浩然乖乖的给沈诗桦夹了一碗菜,此前他们去画舫小聚,说到开心之事时,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结果还是沈诗桦送他回府,尴尬得他好久都不敢和她喝酒。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林依心里一片甜蜜,她突然想起现世的闺蜜,应该也找到爱她的那个人了吧。 “不可被沈小姐带坏,你慢点喝,来,喝点莲花羹,再吃点菜,垫垫肚子。” 秦水寒一副管家婆的样子,把一碗羹汤端到林依面前。 听到这话,沈诗桦不乐意了,她毫不留情的回道:“寒王,你这是对我有意见呢?我可没有带坏你的王妃,你看她多英勇,只有我崇拜她的份。” 女人关系铁起来,还真轮不到男人插嘴。 林依对秦水寒做了个丑相,这个好闺蜜,自己认定了! 于是她和沈诗桦碰了碰杯,两人心照不宣的一饮而尽。 秦水寒笑了笑,有自己守护,今日便让她开怀畅饮吧。 “五哥,左兄,我们喝一杯吧,看来五嫂和沈小姐喝得正欢,没我们什么事了。” 秦奕带头,他们三人也谈笑风生,尽情享受。 酒过三巡。 想到白日林依往堂上一站,豪情万丈提出验证的样子,秦奕忍不住追问起来。 “五嫂,你是如何知道那石炭是致人死亡的关键?” “对对,寒王妃,可是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只鸡只是被闷死的呢?” 左浩然也提出了质疑。 林依开怀一笑,拉着沈诗桦又畅饮了一杯。 “诗桦,你家左公子倒是心思缜密。今日我的确该再准备一只鸡,放在一旁做对比。只是砌砖块太费时,不过——” 她又转向左浩然和秦奕,高深莫测的说道:“闷死和中毒是不一样的死法,动物的窒息而亡是眼球突出,而中毒的死法则是眼膜发白瞳孔放大,因为空气不能被利用,血液的功能受到影响。而且,不仅仅是石炭,木炭也会中毒,只不过石炭含的杂质太多,燃烧不充分,更加危险而已。” 沈诗桦放下酒杯,皱了皱眉。 “林依,何为燃烧?” 左浩然指了指周围的烛台灯笼说道:“桦儿,你看那边的烛火。它们发光发亮直至熄灭的过程就是燃烧。” 听到这番解释,沈诗桦立马转头对左浩然嫣然一笑,随即又佩服的看向林依,她真是位博学的女子。 林依点头如捣蒜,这解释,她想给左浩然点赞。 “五嫂,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秦奕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知识,虽然每年也有炭火死亡的案例,但一直不知道两者有何联系,更没有人能解释石炭致死的原因,大家也只是在平日的生活经验中积累总结出石炭可能危险的结论。 “嗯…” 林依歪头晃脑的看向秦水寒,总不能再说是萧素告诉自己的吧,可若是说从书中习得,在座的可都是饱读万卷书的主。 她犹豫片刻,突然眨了眨眼说道:“秘密,不告诉你们!” 随即林依便像泥鳅似的钻入秦水寒的怀中。 “依依,头发。” 秦水寒赶紧抽出她头上的发簪,生怕扎到头皮。 原来王妃喝多了是这个样子,左浩然吓得放下手中的酒杯。 他的酒量也不好,已经是硬撑着保持理性,再多喝一杯恐怕都会钻到桌子底下,怎么说也不能在沈诗桦面前失去颜面。 “林依呀林依,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我可是记下你这个样子了,就会躲在寒王怀里撒娇。” 沈诗桦是真的酒量好,完全看不出像喝过酒的样子。 “切,水寒是我的,他的怀抱只有我可以钻。” 林依伸出双手,环抱住秦水寒的腰。 喝醉的她是什么害臊的话都说得出口,什么亲昵的举动都做得出来。 秦水寒十分配合的搂着她,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顺口接道:“对,我的怀抱只为你敞开。” 秦奕没想到五哥秀起恩爱也是毫不逊色。 “五哥,你的节操呢?” 见秦水寒白了自己一眼,秦奕赶忙别过头给左浩然斟满一杯酒。 “你看看五哥那德行,我们喝!” 秦奕一饮而尽。 左浩然没辙,硬着头皮也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左浩然终于抵不过这酒劲,他起身踉踉跄跄的绕过身后的椅子走到沈诗桦旁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紧紧抱着沈诗桦,头埋在她的腰间。 “桦儿,我喝酒喝不过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沈诗桦一脸蒙圈,倏的红起了脸,她感到四周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你起来啦…我知道,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来书院后,我多么伤心…想你的时候,只能看着你给我的书签…那些日子,你都不知道我如何熬过…这次我一定不放手…我终于可以娶到你了…” 左浩然真情流露,呜呜的哭了起来。 沈诗桦没想到他憋了这么多心里话,原来那个时候,他因为自己过得这么伤心,不由鼻子一酸也簌簌流下了眼泪。 曾经是自己负了他,可是她始终只喜欢他一人,即使决定嫁给太子之时,心中也只有他一个人! “是我不好…” 沈诗桦被他紧紧按在椅子上,无论如何用劲都挣脱不了。 她只能慢慢把椅子往后挪,好不容易左浩然松了松手,她赶紧跪倒在地扶住他。 “浩然,对不起……” “不,桦儿,是我对不起你……” 左浩然擦了擦眼泪,赶紧把沈诗桦搂在怀里。 一旁的林依看得热泪盈眶,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秦水寒错愕的看着她。 “依依,你哭什么?” “你看他们多不容易,呜呜…” 哭着哭着,林依突然止住了哭声,擦干眼泪开心的说道:“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事。” 变脸比翻书还快。 秦奕生无可恋的看着左浩然,上次在五哥府上给他喝了一大杯才不省人事,今日还没喝几杯就这副德行! 果然酒量是练不出来的! 秦奕又摇了摇头,这酒量简直和五嫂一个级别,怪不得每次叫他喝酒,他都只喝一杯便埋头吟诗作画。 看着左浩然赖在地上不起的样子,秦奕无奈的走出包厢,又叫小二上了几个解酒小菜。 “左兄,我们先站起来,你看沈小姐也跪在地上,冬日寒凉,可别让她冻出病来。” 听到“冻出病”几个字,左浩然立马放开了沈诗桦,可惜自己也站不起来,只能眼巴巴的盯着她。 “桦儿,你先起来…地上凉,我不怕冷…你…快起来。” 毋庸置疑,左浩然就是醉倒得爬不起来。 沈诗桦无奈的盯着左浩然身后的秦奕,示意他把人拉起来。 秦奕立马领命,像哄孩子似的慢慢拖起左浩然,口中还不忘说道:“左兄,你看沈小姐起来了,我们也坐到椅子上继续喝。” 秦奕赶紧往他的酒杯里倒上了茶水,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可得累死。 小二敲了敲门,上了一份醒酒圆子,清粥小菜和山药蛋花汤。 林依看到白色的点心,突然想起自己给沈诗桦做的果冻,起身便要去找碧月,可是还没站稳又倒了下去。 秦水寒将她拦腰抱起。 “你又想凑什么热闹?” “我要给诗桦尝尝我做的点心。” 林依转身拉着沈诗桦的手臂,轻轻摇晃起来。 “诗桦,我亲手为你做了份点心,你可一定要尝尝!” 见林依东倒西歪的样子,秦水寒又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他又看向秦奕,立马吩咐他干活。 “小七,你去找碧月,把依依做的点心拿上来。” 怎么苦活累活都是自己,秦奕真后悔和这两个没酒量的人喝酒。 他蹭蹭蹭的跑下楼,把食盒拿了上来。 看着秦奕手中的食盒,林依又兴奋起来。 “嘻嘻,我也叫你小七好不好?放心,嫂嫂我肯定罩着你,像你五哥一样保护你。” 秦奕微微一怔,他看了眼林依,又把视线转到秦水寒身上,五哥和五嫂说了什么吗? 不过他很高兴林依叫自己小七,毕竟她可是五哥心里最重要的人。 “欢迎五嫂叫我小七。” “小七,小七!把果冻分给大家尝尝!” 林依叫得顺口,立马又差遣起秦奕。 “……” 这声“小七”真亏,就是个苦力嘛,秦奕干笑一声,无奈的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排金莳漆盏。 他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半透明的色彩,点缀着褐色糖浆,还放了些水果。 造型十分可爱,只是不太像吃食。 秦奕犹豫片刻,把漆盏先端给了林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吃。 林依看着秦奕手中的果冻,似乎一个变成了两个,她摇了摇头,越来越晕眩。 “不要…我们都吃过了,这个是…特地给诗桦和你的。” “多谢五嫂……” 秦奕苦笑一声,心想女子肯定对这些点心熟悉,便又端出一个漆盏递给了沈诗桦。 “沈小姐,请。” 沈诗桦打开精致的漆盏,点心倒是晶莹透亮,只是能吃吗? 她看了眼秦奕,似乎也是一头雾水,于是她又拉了拉左浩然,他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林依,这是吃的?” “当~然!” 林依抬起手指着秦奕,兴奋的说道:“小七,你吃给她看,这可是我做的,可好吃了。毛主席曾经说过,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你们这些人,不行呀…” 毛主席? 这个名字真奇怪。 不过只有秦水寒注意到这句话里的关键部分,但是看着林依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算刨根问底,她也不见得能够回答。 秦奕只听到前半句,心想肯定不是毒药,吃吧! 他用勺子舀了一口,丝滑可口,不错,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沈诗桦见他满脸惊喜,也立马品尝了起来,真好吃。 “林依,这个怎么做的啊,真不错,你也教教…我——” 她发觉自己这句话多问了,林依已经倒在寒王怀里睡着了。 “沈小姐,我明日转告依依你喜欢这个点心,下次让她教你做。” 秦水寒抱着林依,又给她换了舒适的姿势。 “多谢寒王。” 看着这位宠妻狂魔,沈诗桦抿嘴笑了起来,下次见面又可以揶揄林依了。 95 烧马掌 几天没见到秦水寒的身影,林依有些担心,这家伙总是说忙就忙,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不过看着自己院子里快搭建成的小屋子,她还是感到一阵兴奋。 翠喜也买到很多石花菜,到时候就可以尝试着做培养皿了,只是看着白色的小皿,林依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别扭,要是能做出透明的玻璃就好了! “发什么呆呢?披上裘袍,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终于来了。 林依转过身,仔细的打量秦水寒,看着他微微发青的眼圈,不免心疼不已。 看来他这几天累得不轻,想抱怨的话瞬间都收回到肚子里。 “依依,怎么了?” “你这几日很累吧,就别出门了,要不要小憩一会?” “办好正事就回来休息,我们今日去瞧瞧马蹄铁的进度。” 林依眼前一亮,那还真是得赶快行动的正事,她赶紧披上裘衣系上玉扣,还不忘拿个汤媪。 “远吗?” 秦水寒点头道:“工具房在京城外郊,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 的确不近,林依眼珠骨碌一转,上了马车便强行把秦水寒按在自己的腿上。 “听话,小憩一会,我给你按摩。” 秦水寒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在马车内躺在林依腿上? “不,依依,不妥。” 林依紧闭双唇,对他挑了挑眉,竟然不听自己话! 她二话不说又把他按压在自己腿上。 秦水寒叹了口气。 “依依,让你担心了。” 看着秦水寒侧身倒在自己腿上,林依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是叱咤风云的寒王,背负重要的职责,不过如若可以,她宁愿他只是个普通人,两人一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这里疼吗?” 林依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 “嗯,些许…” 林依白了他一眼,明明嘴角都抽动了,哪里是一点疼,分明是很疼,这个骗子! “那你什么都别想,我轻轻给你按,你赶快睡一会。” 林依慢慢的揉压他的穴位,看着他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脸色慢慢变得平和,她吁了一口气,终于是睡着了。 马车一路前行,因为积雪未化,玄风赶得十分缓慢。 林依俯头看着安睡的秦水寒,悠长的睫毛,性感的薄唇,真是个美男子,看得她又犯起了花痴。 男神如此安逸的躺在自己腿上,就算双腿发麻又有何妨。 不知过了多久,林依按摩的手越来越缓慢,毕竟按摩也需要力量,自己的臂力还是不够! 就在她小手停下的那一刻,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秦水寒迅速睁开眼,露出鹰一般犀利的眼神。 好恐怖的眼神! 林依惊讶的呜呼了一声,眼前的男子是秦水寒?! 她咽了口唾沫,突然不敢看他。 秦水寒立马收敛了神情,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睡得太香竟然忘了自己在马车里。 “吓到你了?” 林依瘪了瘪嘴,违心的摇了摇头,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些被他一掌打晕的恶人,她又不免觉得好笑,自己的男人可是武功高强,自然气场瘆人。 她推开他挺了挺背,绷着脚尖伸了伸腿,扑通一下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秦水寒舒了口气,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猛然意识到刚才自己一直躺在她腿上。 “腿麻了?” “没有啦,马车坐久了…” “下次不许熬着,直接拍醒我。” 秦水寒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又拉开车帘确定目前的位置,原来进入山谷了,看来这一觉睡得真久,怪不得浑身舒畅。 “我又没有说腿麻,只是一直被你压着,活动一下而已。” 林依小声嘀咕,比起腿麻,她的手臂酸痛才是重点,可是现在伸展手臂的话,肯定又要引起他的注意,只能忍着酸痛发呆。 秦水寒拉过她的小手,看到她有些不自然的手指,幽幽问道:“可是手酸,一直在给我按摩?” 林依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臂,怎么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倔强的说道:“哪有!” “依依,不许硬撑。” “你才硬撑!” “……” 秦水寒哭笑不得,这女人就是嘴硬。 林依想了想,决定还是问他一嘴。 “这几日是不是…没睡觉?能不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看她一脸担心,秦水寒犹豫片刻,还是避重就轻的解释了几句。 “娄黎那边不太安分,估计是想替他儿子报仇,暗中埋伏左浩然,我和小七不放心盯了几日。” 只是没想到娄黎雇佣之人轻功了得,风影阁的几个高手都没抓到他们。 “那左公子没事吧?” “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有沈小姐照顾,不用担心。” “那就好,明日我让碧月去万古医馆配点金创药送过去。” 两人陷入了沉默。 林依知道马上就是沈诗桦的大喜之日,可千万别出事啊! 秦水寒眯着眼,没想到娄黎竟敢侵吞军饷,那可是大秦百姓的血汗钱! 真该千刀万剐。 又行驶了片刻,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的瞬间,林依瞬间傻眼,眼前的山石层峦叠嶂,宛若天然的屏障,这是要防止鬼子入侵吗? 不对,林依有些恍惚,她闭了闭眼,这里是古代,看来儿时的爱国主义教育还是那么深入人心。 秦水寒拉着她走过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来到一处隐蔽入口,这个建造基地模仿凌云谷的格局,只是他的人也从来没有探得凌云谷的真正地势。 林依虽然去过凌云谷的工具房,但并没有进入内部,所以看到这一格局,还是令她瞠目结舌。 这竟然是古人设计出来的秘密基地。 “这里没有你带我来的话,肯定会迷路!” 林依再自信自己的方向感,七绕八绕的也记不住这复杂的地势。 秦水寒淡然一笑,他指了指前方的鼓风炉说道:“那里,是打造铁器的地方。” 顺着他指的方向,林依看到一块空地上耸立着一个高约四米的高炉,周边温度较高,没有一点积雪。 她跟着秦水寒走到旁边的窑口,里面有一个个椭圆形的沙钢炉,这是林依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巧的窑炉,和她在凌云谷见到的完全不同。 “早知道你有这个工房,我就不找叶子铭打造工具了。” “你没来找我。” 秦水寒一脸委屈,那时她去找叶子铭,还憋得自己醋劲大发。 “那时候和你不熟啊,你那么凶。” 林依想起刚认识那会,这混蛋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 “那现在呢?” “不告诉你。” 就在林依得瑟的甩着脑袋时,不远处走来一位老者,只见他胡子雪白,但脸色红润,眉毛乌黑,一副血气方刚的样子。 “参见寒王。” “免礼。” 秦水寒拉着林依对老者介绍道:“依依,这是裘千松裘老。” “见过裘老。” 裘千松乐呵呵的看着林依,这可是王爷第一次带外人进入山谷,并且还是位女子。 “想必这位就是寒王妃吧。王妃要的东西都打造好了,请跟老夫来。” 他们走了过去,看到眼前一排厚度形状各不同的马蹄铁,还有一排长短不一的钉子。 林依拿起钉子和马蹄铁上的孔比划了半天,终于选了几对准备试水。 “水寒,牵一匹马过来,我们试试。” 秦水寒对仆人摆了摆手,他们立马牵了一匹马过来,几人固定住马腿,只见林依用火钳夹起烧红的马蹄铁就准备往马脚上附去。 压着马腿的仆人立马吓得叫了起来。 “王、王妃!手下留情!” “王妃!这马不会被烫得发狂吗?” 他们几个还要命,不想被马踢死。 林依摇了摇头,虽然她没有上过马蹄铁,但她非常确信马蹄的角质层很厚,不可能有感觉。 “诸位不要怕,没事的。” 虽然秦水寒信任她,但也站在她旁边做好保护她的姿势,万一马儿发狂,可以立马抱起她跳开。 林依坦然的把烧红的马蹄铁烫在了马蹄上。 呲啦—— 马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几个压着马儿的仆人顿时心落到了肚子里,他们早在心中做了无数遍的思想斗争。 到底是被马儿踢死疼,还是被寒王打死好? 答案自然是被踢死好! 裘千松惊讶不已,自己活了一把年岁,还没想到马匹竟然不怕烫。 秦水寒一脸平静,果然依依说的都对。 “裘老,麻烦你拿个锤子给我。” 林依拿起一根钉子,穿过马蹄铁上的圆孔,可是看到裘千松递来的锤子,不觉抽了抽嘴角。 原来古代的锤子是球形。 她愣了几秒,还是对着钉子钉了进去。 显然林依无法适应这种形状圆润的锤子,还没锤到钉子,便锤到了自己的手指,疼得她眼泪直流。 “疼不疼?” 秦水寒抓过她的小手,眉头拧成了一字型。 “不疼…” 林依无奈的看了一眼被自己丢弃在地上的锤子。 这玩意绝对不是工具,而是武器! 秦水寒似乎习惯了她的逞强,不疼流什么眼泪,他叹了口气,拿起了地上的锤子和钉子。 “依依,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林依指了指马蹄铁上的小孔。 “水寒,你把钉子斜着钉入马蹄,这样就可以固定住了。” 秦水寒看了一眼厚厚的马蹄,毫不犹豫的把钉子斜着钉了进去。 马儿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林依不由拍了拍手,不愧是秦水寒,太厉害了! 打入一个钉子后,剩余的钉子,秦水寒不费吹灰之力就三下五除二的全部钉了进去。 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寒王竟然蹲在地上给马蹄钉钉子… 裘千松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睛看着秦水寒,没想到一阵子不见,寒王竟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味,看来是身旁那位王妃的功劳。 秦水寒钉好了一只马腿,林依迫不及待的上前查看,果然孔的大小和钉子还有待改进。 她指着孔眼和秦水寒嘀咕了几句,秦水寒又立马叫上裘千松,指出了问题所在。 于是他们三人又来到远处的公厅针对马蹄铁的改进商讨了一番。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 林依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这样议事了,像在和导师开会似的,不过今日自己是主导者,好有成就感。 秦水寒旁若无人的搂着她的纤腰,贴着她的耳朵赞道:“爱妃厉害。” 周围都是人啊! 林依的脸噌的红了起来,她扫了一眼四周,果然所有人都看着他俩。 就地石化! 裘千松又捋了捋胡子,手中拿着一个盒子缓缓走到两人身后,原来寒王陷入爱情是这番样子,太意外了! 不过看到秦水寒如刀剑一样的眼神扫过自己时,裘千松倒吸了口凉气,寒王还是那个寒王,时刻保持警惕。 “寒王,这是之前让老夫制造的工具。” 秦水寒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随即递给了林依。 什么东西呢?林依好奇的眨了眨眼,打开一看,指尖刀! 太好了,碧月的武器打造好了,新的指尖刀看上去更加坚硬,外型也比之前精致,雕刻了许多花纹,一看就是为女子打造。 秦水寒满意的点了点头,见林依如此高兴,顺口问道:“裘老,这把刀是谁做的?有赏。” “多谢寒王,这把指尖刀是毛炎坤做的,那小子还会女红。” 秦水寒尴尬的拉了拉嘴角,没想到那位五大三粗的毛炎坤竟能雕刻出如此精美的花纹。 啊嚏—— 林依揉了揉鼻子,夕阳西沉,气温似乎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见林依冷了,秦水寒立马向裘千松交代了几句便准备回府。 走在下山的小路上,林依搓了搓手,突然一个转念,把衣袖里的指尖刀递给了玄风。 “玄侍卫,这把指尖刀,就由你交给碧月啦。” 玄风倏的低下头,红起了脸。 “王妃,属下…” “你不想见碧月啊?那还给我,我去和碧月说你不想见她。” “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 玄风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水寒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依依为何要把指尖刀给他呢? 林依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么冷的天玄风还能急得一头细汗,看来真的十分在乎碧月。 “我看碧月喜欢蓝色的衣裳,头饰喜欢绿色的流苏,不喜欢甜食,最喜欢兔子肉,玄侍卫,我只能帮你到这啦。” 这是告诉自己碧月的喜好? 玄风回过神来,愣在原地感激得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秦水寒又瞥了玄风一眼,没想到自己的贴身侍卫竟然心悦依依的婢女。 “多、多谢、王妃!” “不客气~” 秦水寒脸色微沉,突然心里浮起一股说不出的妒嫉。 “你可知道我喜欢什么?” 林依侧头看向他,紧闭的双唇似乎有些不满,幽深的黑眸好像要穿透自己。 这是嫉妒吗? 林依哭笑不得,她瘪了瘪嘴,美眸一扬,双手拦在他身前,像开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说起了他的喜好。 “你可要仔细听哦。你呢,不喜欢甜味,最多可以接受桃花酿的甜度;喜欢吃羊肉和鱼肉还有…熊掌,羊肉是黄焖,鱼肉则是清蒸,熊掌…就只有那一种烧法,讨厌兔肉;海鲜基本不挑,喝茶最喜欢蒙顶仙茶和紫笋茶,我做的冬菊茶也可以将就着喝上几杯,黑豆茶顶多喝一杯;香辛料里喜欢胡椒和韭菜,对葱蒜则是一般;蔬菜基本都吃,没发现特别喜欢什么,和肥羊一起炖的竹笋倒是吃得比较多,不喜欢茄子;那些…嗯,菇类的,不食木耳菹;主食类喜欢饺子和面食,米饭偶尔吃,包子喜欢牛肉豆角馅,不怎么喝粥,除非晚上累了的时候;水果喜欢梨和苹果,还有山楂,其他很少见你吃,目前就发现这么多。” 林依一口气说完,两眼愣愣的盯着他,仿佛在问他满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自己可是科学工作者,观察力是必须具备的,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 谁知还没看清秦水寒的表情,就见他猛地搂住自己亲了上来。 “呜呜…” 林依推开了他。 “侍卫…玄侍卫在后面!” 秦水寒才不管有谁在,他紧紧的抱着她,又亲吻了上去。 玄风早已背对他们,不禁感叹王妃的观察如此仔细。 96 动物杂烩 月色撩人。 玄风端了一盘小炒兔肉,又拎了瓶酃酒去找碧月。 “碧月,指尖刀打造好了,给你。” 碧月接过小盒打开一看,好精致的指尖刀,她立马戴在手上,试了试手感。 “怎么是你交给我的?王妃说打造好就立马拿给我。” “呵呵…王妃忙…碧月,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一盘兔肉。” 碧月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都这个时辰了,早用过晚膳,怎么会饿,但一说兔肉,她有些嘴馋,忍不住打开他手上的食盒。 小炒兔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那就吃点吧。” 碧月咂了咂嘴。 玄风心中一动,这咂嘴的小样子,太可爱了。 “我这里还有瓶酒,听说此酒微烈,不甜。” 碧月狐疑的看着他,好像知道自己喜欢兔肉不喜欢甜食似的,今日是怎么了? 不过这深更半夜,也不便让男子进入自己的厢房,她指了指院子里的亭子。 “我们去那里吃吧。” “好,你多穿点,外面冷。” 玄风看着碧月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满心欢喜,她这么瘦小的身子,每日都是练功,不多吃点怎么受得了。 碧月看他并不动筷,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吃,不觉十分奇怪。 “你怎么了?” “你,太瘦了,多吃点。” “……你今日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玄风心跳加快,紧张得清晰的听到自己脑袋突突突的脉动声,他鼓足勇力想向碧月表白。 “碧月,我喜欢你——吃兔肉的样子…” 话到嘴边,变了语风。 碧月秀眉一拧,看着愣头愣脑的玄风,难道这是向自己表白? 她的心也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兔肉?” 玄风老实的回道:“王妃告诉我的…” “王妃真是有心了…” 碧月没想到自己对兔肉的喜爱,竟然被林依发现了,但她实在想不起何时在林依面前吃过兔肉。 “那你…为什么给我准备兔肉啊…” 这张嘴怎么这么笨,玄风想表白却憋得说不出一句话,真想煽自己几个嘴巴。 看着月光下碧月那张清冷明艳的脸,玄风深吸一口气豁了出去。 “碧月,我一直心悦于你。”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屏着呼吸等待她的反应。 “嗯。” 碧月立马起身背对着他,此时的她小脸已经红得像个苹果。 突然她飞速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玄风惊慌失措的跳了起来。 这声“嗯”是什么意思? 她为何走开了? 是吓到她了? 玄风无限后悔,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还能陪她练功,如今捅破了那层纸,该如何挽回? 他意气消沉举足无措,看着桌子上的兔肉,真想把自己炒了。 此时碧月又步伐轻盈的向他跑来。 “这是润喉丸,前几日王妃教我做的。我看你这些日子有些咳嗽,就做了一份拿给你。” 碧月拉过他的手,将一个白色瓷瓶塞到他的手中。 “谢、谢谢。” 玄风一扫先前的失落,眼里闪着光芒,太好了,她没有拒绝自己。 碧月抿了抿唇莞尔一笑。 “碧月,兔肉凉了,我去找厨子再热一下。” “不用了,我吃饱了。要不你陪我走走吧。” 碧月腼腆一笑,随即转身慢慢走向花坛。 此时的玄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舒畅头脑清晰,他满心欢喜的跟了过去。 两人又趁着月色在院子里散了会步。 虽然什么都不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咚咚—— 子时了。 玄风抬头看了眼月亮,依依不舍的说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嗯。” 碧月刚准备推开厢房的门,突然想起最近的一些小事。 “玄风,最近翠喜那丫头有点古怪。” “怎么了?” 玄风随手把她往屋内一推,自己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 屋内的壁炉烧得火热,碧月解开了披风的扣子。 “她好像很在意王妃的行踪,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嗯,大家都很喜欢王妃,肯定是关心她,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玄风没有多想,毕竟林依待人亲切,仆人们也很喜欢她。 当他回到内廷时,看到犁尚耷拉着脑袋,一脸疲惫。 玄风有些不解,最近并没有什么任务,为何这般模样? “玄大哥,别问。” “……” 犁尚将手上的一个袋子递给了玄风。 玄风狐疑的接过袋子,似乎里面的东西在蠕动。 他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老鼠,毛色锃亮,不过此时都有些蔫巴。 “……府上有这么多老鼠?” “府上没有老鼠,去田地里抓的。” “……” 玄风皱了皱眉头,半夜三更不睡觉,去抓老鼠?!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犁尚叹了口气说道:“王妃的命令。” 玄风无语,虽然王妃的确不同于一般女子,但要老鼠做甚? 自己没听错? “王妃要老鼠…?” “是,主子说城内的老鼠太脏,特地让我去徐伯的地里抓。” 玄风同情的拍了拍犁尚的肩膀,前司农司徐伯的农田离京城两个时辰,为了抓个老鼠还真费事。 不过犁尚辛辛苦苦抓到的老鼠,到了林依眼中却是道不尽的无奈,其实抓个五六只就可以了,真不用这么多。 “碧月,犁尚抓的老鼠还蛮肥的唉,数量…真多啊。” “这是犁尚去田里抓的老鼠。” 林依沉沉嗯了一声,难道这就是俗称的田鼠?怪不得总觉得和一般老鼠长得不太一样,憨厚肥满,一副十分鲜美的样子。 “那我选几只,剩下的拿到厨房给水寒来个小炒鼠肉。” “……” 碧月强行压下想哕的感觉,她实在不明白王妃居然还想把这些密密麻麻的动物吃了。 “王妃,主子可能不吃这些东西吧…” 林依嘿嘿笑道:“我也没吃过,感觉味道应该不错,反正到时候我也得繁殖小鼠,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老鼠肉可是源源不断哦。” 说着林依从笼子里拎了一只田鼠出来。 毛色棕黄,尾巴短小,说实话,不太好抓,但林依还是揪住它的后背,牢牢控制在手心里。 雌性。 林依小心的把它放到一旁的袋子里。 碧月僵在一旁,脑海里满是连绵不断老鼠翻涌的样子,她终于承受不了! 哕—— 碧月赶忙捂住嘴,幸好没有吐出什么。 林依不由转头看向她。 “王妃恕罪。” “可是哪里不适?” 林依放下手里的田鼠,赶忙走到碧月面前,她本能抓过碧月的手臂,准备给她把脉。 碧月想起刚刚林依抓过老鼠的手,不由往后一退。 “奴、奴婢没事。” 林依微微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碧月,真的没事?” “…没、没事。” 林依叹了口气,她很少看到碧月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和玄风说了什么? “碧月,玄风和你说什么了?” 碧月刷的红起了脸,为何突然提这茬子事呢? 看来玄风肯定是说了什么,林依不由紧张起来,虽然她觉得二人十分般配,但万一是落花无情流水有意呢? “你对玄风是什么感觉呀?” “奴婢…觉得…玄大哥很好。” “那不就成啦!” 林依拍手叫好,露出一脸慈母笑。 “见到水寒我马上和他说,赶快让你们成亲。” “不不,王妃,还没有,到那一步,请王妃——” 碧月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昨日玄风确实向自己表白了,虽然内心深处也对他有意,但不至于立马就成亲呀。 林依格格笑出了声,不过想想也对,感情之事不能操之过急,人家可能就刚刚捅破了那层纸而已,自己也太八卦了! 她回头准备继续挑选田鼠,突然发现刚挑好的田鼠从麻袋里逃走了! “糟糕,老鼠跑了一只,碧月,我们得先抓老鼠了!” 碧月咽了口唾沫,一脸的不知所措。 “碧月!碧月!好像在那里!” 林依撅着屁股,半个身子钻入床榻下,她手指的方向正是床榻角落。 “碧月,我拿东西把它赶出来,等会你抓住它哦。” 碧月终于憋不住坦白道:“王妃,奴婢不行啊!奴婢怕老鼠!” 怕老鼠? 林依钻了出来,看着碧月一脸哭丧的样子,总算明白为何她刚才那个样子了。 “那你赶快出去,叫个不怕老鼠的过来,我虽然不怕它,但是不会武功,完全跑不过它啦,这玩意憨态可掬,但也不能让它吓到水寒。” 憨态可掬…… 碧月觉得自己的审美和林依不一致。 “碧月,快!快!它好像跑出来了!你赶快出去啦,记得把门关上!” 一个小黑团子蹭蹭蹭地窜了出来。 碧月微微一愣,随即嗖地飞了出去,看到院门口的侍卫,直接喊道:“王妃、王妃、屋内——” 侍卫一脸懵圈的看着碧月,从没有见她这般紧张过。 “碧侍卫,您慢慢说,王妃出了何事?” 问话的是羽麟卫侍卫,他们是羽林军的分支,专门保护皇子,可谓正统侍卫。 但来到寒王府后,知道碧月和玄风等人是寒王招揽的护卫,不仅武功高强,连称呼也不一样。 王爷的亲兵,遇到什么事会变得失去分寸? “童侍卫,老、老鼠,王妃的屋里有老鼠……” “……” 名唤童洺岩的羽麟卫和身旁同为羽麟卫的程贤对视一眼,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了会气平息气息。 “碧侍卫,王妃的内房,恐怕我们进去不妥。” 碧月跺了跺脚,她也知道不妥,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可是,万一王妃被老鼠咬了,我们都当担不起啊……” 程贤沉默片刻,对童洺岩点了点头,王妃的安全第一。 之前因为没有拦住那位楚郡主,差点被体罚,他们知道王妃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 “碧侍卫,请领路。” 几人没走几步,就听到屋内传来林依嘿哈的扑打声音。 碧月深吸一口气,喊了声“王妃”便推开了门。 屋内果然一片狼藉,林依因为钻来钻去,头上的发簪早已勾歪,因为够不到老鼠,只能拿着一条毛巾甩来甩去。 看到是院门口的侍卫,林依一脸尴尬,她印象中这两位侍卫一丝不苟,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那个,不好意思,童侍卫、程侍卫,这田鼠跑得还蛮快的,呵呵呵……” 童洺岩和程贤也略有尴尬,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入王妃的内房,好像和一般女子的内房有些不同,除了华丽的衣柜和衣架能显示主人是位女性,其他东西都接近王爷卧房的感觉。 “属下失礼了。” 两人颔首行了一礼便跨入林依的屋子。 林依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索性退到门外关上了房门。 “碧月,不好意思,委屈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怕老鼠,可惜我不会武功,完全抓不住它。那小玩意窜得太快!” “王妃,是奴婢没用,连一只老鼠都害怕……” “这怎么就变成了没用呢,我虽然不怕老鼠,但其他怕的东西可多着呢。” 碧月看了眼林依,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好像没见她怕过什么! 王妃会怕什么呢?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 童洺岩拎着一只打死的老鼠走了出来。 “启禀王妃,老鼠已经被属下打死。” “有劳童侍卫了……” 看着田鼠的尸体,林依有些遗憾,这只雌田鼠看着蛮健康的,肯定可以下很多崽。 程贤小心的看了林依一眼,想到屋内桌上放着的一笼子老鼠,还是问了一句。 “王妃,属下看屋里还有一笼老鼠,可要属下处理了?” 林依不免嘿嘿笑了起来,那可是犁尚好不容易抓到的,怎么能随便处理了呢! “不用不用,那些老鼠有大用途。” “是。” “对了,童侍卫、程侍卫,那些不是老鼠,是田鼠。” “……” 童洺岩看了一眼手中的老鼠尸体,这有何不同? “老鼠比较脏,我不推荐食用,但田鼠的味道应该不错,建议你们晚膳可以尝试一下。” 碧月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果然林依是不一样的女子。 童洺岩表情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老鼠尸体,就这东西还能食用? 他有些同情的瞟了碧月一眼,这样的王妃有些不好伺候啊。 程贤略有所思的盯着老鼠尸体,这小东西行动极快,似乎肉很结实,没准味道不错,晚膳可以尝尝! 等秦水寒赶到景涵阁时,林依正坐在桌前看书,今日的屋子似乎特别整齐,所有东西都像是刚刚整理过的样子,他不由狐疑的看了林依一眼。 “你来啦,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秦水寒把手中的笼子放到桌上,这是个铁笼子,里面装了一只小松鼠。 “松鼠?” 林依眼睛一亮,这尾巴好可爱啊。 “喜欢吗?” “嗯,可惜只有一只,数量太少。” “……” 秦水寒一脸迷惑,依依这么喜欢松鼠?想要很多只? “你…想要几只?” 林依微微一笑,她刚才去厨房看过李厨,十几只老鼠杀好也没多少肉,肯定不够府邸上的人吃,不过幸好不是所有人都接受田鼠肉,但她却很馋,因为味道太香了。 “我觉得要小炒一顿的话,可能得抓个十来只吧。” 小炒? 秦水寒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依依,你要吃松鼠肉?” 林依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那干嘛呢?难道要当宠物养吗?” 她靠近笼子看了眼里面的松鼠,养动物其实很麻烦,要不是为了删选药物,她还真不想养田鼠。 秦水寒十分疑惑,依依之前让犁尚抓老鼠是为了什么? 林依看着他一脸不解的样子,她也有些疑惑。 “那你抓它来是干什么的呀?” “犁尚说你要老鼠,我以为你喜欢小动物,觉得松鼠比老鼠可爱,就抓了一只送你。” 林依用手指抠了抠自己的裙子,看来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传话的多了,完全变了意思。 “水寒,你先坐下来,我让丫鬟们上菜,边吃边和你说。” 林依走到门口喊了声翠喜彩云,吩咐她们上菜。 看着今日的晚膳,秦水寒注意到其中一盘不认识的菜肴。 “水寒,我呢,想要老鼠是为了试药,不是为了当宠物养,犁尚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抓了很多田鼠过来,不过我只要四只就够了。” 她指了指那道秦水寒不认识的菜。 “这个就是剩下田鼠的命运,我觉得很好吃,但是有些人是不吃的,你要尝尝看吗?” 说完林依夹了一块田鼠肉放入自己口中,果然低脂高蛋白,味道不错。 秦水寒嗤笑一声,竟然是田鼠肉,不过闻着的确很香,他也很自然的夹了一块放入口中,肉质紧致,不乏鲜嫩。 不错! “依依,你对老鼠倒是没有任何抵触感,为何不喜欢熊掌呢?” 林依微微一愣,原来他知道自己不喜欢熊肉啊。 “吃老鼠没有负罪感,熊不一样。” 秦水寒抿了口酒,问道:“为何熊不一样?” 林依想起现世人们取熊胆的新闻,为了源源不断的取熊胆,囚禁熊,在它的胆囊上插入一根导管。 熊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真的很可怜。 “有些动物是家禽,可以被我们驯化,比如鸡鸭猪牛,给我们提供肉食。还有些动物是繁殖太快,比如老鼠,这些动物也吃不完。但熊就不一样,它们的数量原本就不多,也不能圈养,感觉吃一只少一只…” 秦水寒略有所思,虽然依依说的不错,但他还是没有看出因果关系。 “把熊都吃了会有何影响?” 林依放下了筷子,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是她觉得有必要说服秦水寒。 “孤独。” “孤独?” “如果我们把所有熊都吃了,以后我们的孩子问我们什么是熊,我们无法展现给他们,多么遗憾。” 秦水寒眯着眼,回想起和熊对决的时候。 那真是庞然大物,十分凶猛,有必要让自己的孩子学会打败熊,的确有存在的意义。 “嗯,对,熊还是很有用的。” 林依以为他理解了生物多样性的重要,弯起嘴角,拿着筷子又夹了一块田鼠肉。 不愧是自己男神,一点就通! 97 塑雪狮 刚准备换班,童洺岩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老鼠? 都是程贤那个臭小子害的,非要把田鼠肉塞给自己吃。 莫大的心理阴影啊! 一有风吹草动都觉得像老鼠! 沙沙—— 童洺岩和程贤一齐看向雪地,明显有个灰色的东西在雪地里飞窜。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冲了过去。 程贤的轻功更甚一筹,而且夜视能力也极好,他一出手便抓住了乱窜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这玩意有这么大的尾巴。 “叽叽——” 程贤犹豫片刻,觉得这个大尾巴的松鼠还蛮可爱,就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景涵阁。 此时秦水寒带着林依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刚好陪林依出来散步,顺便将那只松鼠放生,没想到那个小东西又落入了程贤之手。 “参见王爷王妃。” 秦水寒摆了摆手,他扫了一眼程贤,刚才抓松鼠的那一幕完全落入他的眼中。 “功夫不错。” “多谢王爷夸奖。” 程贤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在他心中,寒王就是他追随的王爷,虽然现在守护王妃的任务有些枯燥,但至少可以时常见到寒王。 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秦水寒点了点头,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他知道自己在他们心中就是战神。 只是打仗并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战场上需要的是冷血,不是一腔热忱。 林依也随着秦水寒的目光打量了程贤一眼,这位侍卫身材不算魁梧,但行动十分灵动,刚才抓松鼠的身手极快,她完全没有看清楚抓捕过程。 这样一位人才在这里看院门也太委屈了吧… “叽叽——” 程贤手中的松鼠又叫了两声。 林依抿了抿唇,笑着问道:“程侍卫,这只松鼠,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程贤憨憨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 “回王妃,属下觉得这小玩意蛮可爱的,犹豫着是否带回屋子养,不过今日的田鼠肉很好吃,我又想尝尝这玩意的肉。” 同道中人啊! 林依格格一笑,和秦水寒咬起耳朵。 “这位侍卫不忌口,什么都吃,年轻有为呀。” 秦水寒嗤笑一声,不忌口就年轻有为了?依依的标准也太神奇了,不过她高兴就好。 童洺岩和程贤对视一眼,识趣的退了下去。 “属下告退。” 秦水寒点点头,继续拉着林依的小手慢悠悠的走在雪地上。 “依依,后日有塑雪狮,我带你进宫玩。” “好啊好啊!” 林依高兴的笑出了声,迈着大步伐,把雪地踩得咔嚓咔嚓作响,但想到上次严氏姐妹的挑衅,又有些犹豫。 “上次在宫里,她们说塑雪狮都是未出嫁的小姐去的,我去是不是不妥啊?” “一派胡言,塑雪狮是大秦慰劳普天百姓的游乐活动,没有年龄性别之说。” 不过这话秦水寒没有说全,此时的确京城各地都有塑雪狮,但皇宫内的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参加。 “那你带我去玩!” 时间转眼来到塑雪狮的日子,秦水寒拿了一套分体式绒装放在林依的床榻边。 “穿这套衣裳,今日让你玩得尽兴。” 林依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指,她摸了摸一旁的衣服,满满一大叠,从内至外,全部配套,每件衣服都带着绒毛,摸着就十分暖和。 “水寒,谢谢你……“ 话音未落,林依又迷糊过去。 秦水寒帮她掖了掖被子,无奈的轻笑一声。 中午再去也来得及,就让她再睡会吧。 他转身走到案桌旁继续处理公务。 皇宫,萃北苑。 此时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萃北苑在皇宫的北边,一面临山,山上的猛禽偶尔也会下山觅食,但更多的还是一些体型小的动物误入宫内。 萃北苑内有若干亭子,每个亭子都有自己的风格。 有的巍峨宏伟,巨大的檐角上匍匐着几只铁狮子。 有些则是光秃秃的柱子,但亭子的牛腿雕工细致,刻画了无数话本中的人物。 更有些琉璃瓦的石亭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这些亭子中心的位置有座阁楼,那些王公贵族会在想休息和取暖时登入阁楼。 秦哲怡然的坐在三楼最东边的位置,身边围绕着几位亲信。 “殿下,十日后便是您的大喜之日,灵戌必定奉上一份大礼。” 秦哲轻笑一声,扫了眼下方琉璃亭内的娄彩衣。 此时娄彩衣正和几位小姐一起堆狮子,她抬眸看着秦哲,莞尔一笑。 秦哲也扬起嘴角,装出一幕郎情妾意的样子。 “太子妃果然绝色惊人,恭喜殿下。” 说话之人是少府公子陆楠天,不过他的视线并未停留在娄彩衣身上,而是看向远处矮亭内的商紫嫣。 商紫嫣的姐姐商静婉是太子侧妃,如果自己能娶到她,那不就和太子亲上亲了。 秦哲哼笑一声,抿了口清茶。 在他眼中,娄彩衣不过是位副丞相之女罢了,有无惊人之姿,他一点都不在乎。 看着娄彩衣堆的玉狮子,秦哲心中一阵不屑,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堆出如此丑陋的狮子! 又是一个蠢货。 另一边的琉璃亭内,楚心懿和楚凌辰兄妹俩霸占着最高最雄伟的望帆亭。 他们花费一个时辰,堆了个硕大无比的玉狮子,把太监源源不断搬运来的皑皑白雪全部用完。 路过两人身边的王公贵族不免惊叹,不愧是将军之子。 霸气! 楚心懿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又向四周看去,还是没有看到秦水寒。 虽然那次擅闯寒王府,被父亲大骂了一顿,但她心中还是惦记着她的水寒哥哥。 “姐,在寻寒王呢?” “嗯。” “寒王有那么好吗?” “我就是喜欢他,就是要得到他。” 楚心懿眼神一沉,散发着一身狠戾,如此狂妄的气场,即使是位女子,也让人不寒而栗。 “姐,你要吓死小弟啊,我不理你了,去寻小姐姐了。” 楚凌辰扬了扬脑袋,虽然他今年才十四岁,但在军中之时,父亲的副将刘刈就私下里带他去找过军妓。 对于男女之事,他早有经验。 “凌辰,不许走,我去阁楼喝口酒,这是我们楚家的玉狮子,你得帮我看着!” 说完,楚心懿大摇大摆的往阁楼走去。 秦之若刚好下楼,和楚心懿迎面相对。 “拜见二皇子。” 楚心懿福了福身。 秦之若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往楼下走。 “之若哥哥,您见到水寒哥哥了吗?” 楚心懿转过身,笑靥如花。 秦之若不由缩了缩脖子,刚才还称自己二皇子,转口就叫自己哥哥了? 看着她笑得一脸明媚,秦之若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女人太恐怖! “没遇着五弟…” “哦,谢谢之若哥哥。” 楚心懿扭着腰肢,转身上楼。 十一看到哥哥下来,神情似乎有些不安,不由掸了掸袖子上的雪,起身走了过去。 “哥哥,怎么了?” “妹妹……” 秦之若舒了口气,他只有这一个妹妹,刚才那个女人才不是自己妹妹呢。 “妹妹,今日我们一起堆个最雄伟的玉狮子!” 十一弯起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哥哥,我叫了几位小姐妹,等会一起塑雪狮,一定要塑个最大最雄伟的玉狮子!” 阁楼上,楚心懿站在窗台边看了一眼秦之若和十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最雄伟的玉狮子? 当然只有自己塑的那只才配得上雄伟二字! “楚郡主,太子殿下邀您去那边小酌一杯。” 楚心懿转过身,见说话之人是陆楠天,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皮肤比自己白的男子。 “太子殿下?在哪呢?” 陆楠天指了指不远处的屏风。 楚心懿眼眸一转,扯着嘴角走了过去。 “心懿见过太子哥哥。” 秦哲举起手中的茶杯,对楚心懿晃了一晃。 “心懿妹妹,来,喝一杯。” 一位叫的顺口,一位接得顺畅,两人仿佛真的兄妹一般。 楚心懿也不客气,直接挨着秦哲坐了下去。 陆楠天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愧是将军之女,不过她老爹不是致仕了嘛,还有多大的价值? “心懿妹妹心仪五弟吧,要不要哥哥帮你一把?” 楚心懿美眸一转,满眼笑意的看向他。 “妹妹我已经付诸行动了。” 楚心懿贴到秦哲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秦哲露出赞许的目光。 “不愧是心懿妹妹。” “和太子哥哥的想法一致吗?心懿自知能力有限,还望太子哥哥指教。” 楚心懿弯着嘴角,虽然满脸笑意,但这笑容却十分瘆人。 陆楠天和薛灵戌对视一眼,都迅速眨了眨眼。 这位女子不简单! “楠天,给心懿妹妹送些礼物。” 陆楠天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陆家就是太子殿下的钱袋子,他赶紧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 “楚君主,在下的一点心意。” 楚心懿看着他递来的银票,也不客气,直接塞入荷包。 她看了一眼陆楠天,连手指都如此白净纤细,不觉翻了个白眼。 好想扒了他的皮。 陆楠天顿觉一阵寒意袭来,这位楚郡主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他绞尽脑汁回想和楚心懿的交集,今日是第一次和她搭话,到底哪里得罪这位郡主了?! 完全琢磨不透! “心懿妹妹,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和陆公子说。” “谢谢太子哥哥。” 陆楠天尴尬的陪着笑,他心中也不太喜欢这位郡主。 不知不觉到了正午。 艳阳高照,明晃晃的阳光下,大大小大形态各异的雪雕看得人晃眼。 林依和秦水寒刚刚赶到萃北苑。 看着遍地都是像猫狗一样的雪雕,林依恍然大悟,这些造型奇特的就是所谓的狮子。 怪不得叫做塑雪狮呢。 只不过所有狮子都是体型庞大,千篇一律的鬃毛形象,看得林依有些咂舌。 这些狮子和真狮子不太一样,而且放眼只有雄狮子,完全看不到一只雌狮子。 偶尔有几只小狮子,也披着厚厚的鬃毛。 “水寒,我可以塑个其他动物吗?” 狮子太辣眼,林依打死都不想堆狮子。 “当然可以,你想塑什么便去做就是。” 林依又看了周围一圈,似乎堆雪人的都是女孩子,高大俊朗的秦水寒站在身旁太过显眼。 她又注意到不远处的阁楼,里面有许多男子把酒言欢。 “水寒,我和碧月玩玩雪就可以啦,你要去阁楼休息一会吗?” 秦水寒犹豫片刻,转而理解了林依的用意,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累了就来阁楼休息。” 秦水寒又对碧月使了个眼神。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守护王妃。” 林依无奈的轻笑一声,玩个雪还要如此大惊小怪,真是服了他们。 秦水寒点了点头,他前脚刚迈入阁楼,左浩然立马带了几人走了过来。 “参见寒王。” 其他几位公子也纷纷行了一礼。 秦水寒扫了眼面前的一排年轻人。 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马文宇和四公子马炳辰,兵部侍郎家的独子臧锦佑。 但最左边的男子,秦水寒并没有见过。 此人五官端正,眉宇间尽显英气,虽然尚未完全褪去婴儿肥,但却给人一种英气十足的印象。 四目相对。 对方也不胆怯,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寒王殿下,这位是在下偶然结识的好友苏霄凌,去年参加殿试,落榜了,准备今年再来。” 说话的是臧锦佑,秦水寒对他的印象不过是和左浩然就读于同一个书院,写得一手好字而已。 此时他两眼崇拜的盯着秦水寒,活脱脱的粉丝见面会既视感。 秦水寒皱了皱眉,文弱书生也会崇拜自己吗? 面对眼神炽热的臧锦佑,秦水寒觉得有些不适,没见过如此令人窒息的同性凝视! 他无奈的轻咳一声,将目光转向苏霄凌。 “苏公子何许人氏?” “敝乡在番禺。” 秦水寒注意到他袖口的翻边,看上去是多次缝补,经济并不是很富裕。 “今年的殿试可有把握?” “回禀寒王殿下,小人资质愚昧,不知今年……” “既然能过会试,已是人中龙凤,苏公子不必自谦。” 苏霄凌点了点头,颔首站在臧锦佑身旁。 秦水寒又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此人虽然出身贫寒,但他不卑不亢的气质却很少见。 几人围着秦水寒去了三楼雅座,立马有宫女太监前来端茶奉酒。 亭子边,林依按照自己的想法推起了雪人。 简单粗暴。 一个大圆雪球,上面摞了一个小圆球。 “王妃,您堆的是什么呀?” 碧月歪着脑袋看向雪球,一大一小是什么东西呢? 王妃的品味她不懂。 “碧月,帮我找个胡萝卜!” 胡萝卜? 林依狡黠一笑,又用力夯了夯雪球,捡起地上的小石子。 “这是眼睛,就差个胡萝卜做鼻子啦。” 放了两粒小石子的雪人仿佛一下子注入了灵魂。 好萌。 “王妃,奴婢这就去找个胡萝卜。” 碧月立马跑到不远处的御茶房,看到房内的小太监,她摸出一个银锭。 “这位公公,奴婢是寒王妃的婢女,能有劳公公给个胡萝卜吗?” 正在煮茶的小太监看到银锭,眼神一闪,想接又不好意思接。 碧月心领神会,把银锭塞到小太监的手中。 “公公,御食厅太远,就麻烦公公跑个腿了。我们王妃在那边的常山亭。” “奴才这就去。” 说完小太监又去屋内叫另一位太监过来看茶水。 碧月赶回林依身旁,看到有几个人正往林依走去。 她疾步跑了过去。 “妾身禾嫔,见过寒王妃。” 林依转过头,瞬间被眼前的女子惊艳。 肤如凝脂,目脉如媚,朱唇皓齿,而那一颗淡淡的眉心痣,更增俏媚。 不愧是皇上的女人啊! 林依赶紧福身道:“妾身见过禾娘娘。” “奴婢见过禾娘娘。” 碧月喘着微气,赶到林依身后,她也赶忙行了一礼。 禾嫔名唤千雪,她笑吟吟道:“寒王妃的歌声婉转动听,令人过耳不忘。” 林依腼腆一笑,那是歌好,可不是自己的本事。 “呵呵……” 她又打量了一眼禾千雪身旁的两人。 宫女明眸皓齿,长相完全不输京城里的小姐。 太监身材修长,面庞清冷,五官俊朗。 这么好的基因,被净身真是遗憾了…… 林依继续保持礼节性微笑,这位禾嫔妃只是来夸奖自己歌声的吗? “听说寒王妃医术高明,不知可否请您给妾身把个脉?” 禾千雪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浅浅的微笑十分端庄。 林依的脑袋里闪过叶婉的身影。 还是眼前的女子更符合她对古代美女的想象。 “好嘞~” 林依两眼放光,恨不得当即就抓过禾千雪的手腕把脉。 听着她简单亢奋的回答,对面三人均微微一愣。 这位寒王妃好像和一般女子不太一样。 碧月垂了垂眼眸,王妃的这句“好嘞”总是那么抑扬顿挫令人欢快。 林依看了一圈四周,除了身后的常山亭有桌椅,并没有其他可以坐下的地方,可惜亭子里没保暖的绒布也没有暖炉,让如此金贵的娘娘露出手腕,肯定不妥! “那边的阁楼比较暖和,禾娘娘可否移步阁楼?” 禾千雪轻笑道:“不如寒王妃来我的萱兰殿?” 林依眨了眨眼,冒昧登门是否有些不妥?但看对方诚意十足的样子,她又有些犹豫不决。 “禾娘娘可否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禾千雪点了点头。 林依带着碧月蹭蹭蹭跑上阁楼。 此时秦奕也带了几位好友聚集在秦水寒的身边。 一看这么多人,林依顿了顿足。 不过幸好秦水寒立马注意到她,见她向自己招手,他立马起身走了过去。 “依依,怎么了?” “有位禾嫔妃邀我去她地盘给她看诊,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禾千雪? 秦水寒对她略有印象,因为三年前的那次选秀,禾千雪的确是所有秀女中最为亮眼的一位,当时父皇也十分喜爱她,可惜至今也未能怀上子嗣。 不过自己和她并没有任何交集。 “我送你过去。” 林依嗯了一声,便挽住他的手臂一起下楼。 似乎没想到林依会和秦水寒一起过来,禾千雪福了福身。 “臣妾见过寒王殿下。” “儿臣见过禾嫔妃。” 林依撅了撅嘴,好像称呼还不太一样,不知有没有宫中礼仪指导指南,古人好麻烦! 到了萱兰殿,秦水寒对林依点了点头,乖乖守在了门口。 林依一时没有明白,看到禾千雪对秦水寒福了福身,总算明白过来。 老爹的女人,得避嫌! 萱兰殿的布局很精致,但没有蓉澜宫那般大,看来土地面积决定身份地位。 不过林依忍不住偷笑一声,再大也大不过自己的院子,还是宫外好。 看着禾千雪优雅的背影,林依十分好奇,她似乎没比自己大几岁,为何要选择进宫呢? 虽然嫔妃的身份尊贵,但伺候那位皇帝有什么意思。 林依叹了口气,虽然秦明帝不算糟老头,毕竟有专业的保健团队伺候,但也快六十了,打死自己都不会嫁这样的人。 走入殿屋,不像林依想象的那般华丽,反而有些冷清,几个大花瓶,一个香炉。 角落里的竖琴最吸引她的注意力。 琴头的凤凰惟妙惟肖,整个木框是凤凰尾巴的造型,精美绝伦。 “寒王妃可会弹箜篌?” 林依摇摇头,原来这玩意不叫竖琴。 禾千雪淡然笑道:“寒王殿下琴技超群。” 自家男神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林依很是自豪,只是提到秦水寒忽然让她心中一紧,这位漂亮的妃子会对秦水寒有什么想法吗? 不会是那种嫁不了儿子嫁老子的狗血模式吧?! “寒王妃真是受宠呢。” 林依警觉的抬头看了眼禾千雪,语气里不带一丝妒嫉,就是阐述客观事实,她只好尴尬的陪笑。 禾千雪走到桌前坐下。 “寒王妃,可否给妾身把把脉?” “好。” 脉弱气虚,林依皱了皱眉,刚想伸手去摸禾千雪的脸,立马想起郭芸。 “禾娘娘,我需要给你好好看诊,可否麻烦您躺下呢?” 禾千雪微微一愣,见林依一脸认真,思索片刻便起身往内室走去。 “紫嫣,你陪着寒王妃的婢女,松杰,你守在门口吧。” “是。” 紫嫣对碧月一笑,随手倒了杯茶给她。 “妹妹如何称呼?” “奴婢碧月。” 松杰紧紧盯着禾千雪的身影,眼神中说不出的阴翳。 “禾娘娘,我翻看一下的你眼睛,你别紧张。” 躺在床榻上的禾千雪轻轻一笑。 林依叹了口气,果然贫血,还有些严重。 皇宫的伙食应该不差,禾千雪的体型虽然窈窕,但没有病态之姿。 缺铁性贫血? 红细胞再生障碍? 亚型白血病? “禾娘娘,我要掀起你的外袍检查一下,可以吗?” 禾千雪的眼神如刀锋划过林依的脸,见林依皱着眉头紧盯着自己的肚子,她迅速弯起嘴角,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有劳寒王妃了。” 林依把脑袋贴到她的胸前,又敲了敲她的肺背。 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按压到肚子时,禾千雪突然止不住格格笑了起来。 哈哈哈—— 禾千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绵起伏的笑声还带有一丝节奏感,十分魔性。 外厅的紫嫣和松杰面面相觑,想象不出内室里发生了什么。 碧月捏着手中的茶杯,皱紧了眉头。 虽然林依的身份不低,但对方可是皇帝的妃子! “禾娘娘,你憋一口气,我压一下肚子就可以啦。” 看着林依额头的细汗,禾千雪又仔细打量了林依一眼,这个女子很负责的给自己看诊!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林依聚精会神的按了按她的肚子,似乎也没有异常。 但她能做的检查就只有这些了。 林依帮禾千雪拉好外袍。 “禾娘娘,我的看诊结束了。娘娘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禾千雪整理好衣裙,又和林依一起回到外厅,她迅速看了一眼松杰,传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也许是刚才的笑声太过夸张,禾千雪的脸蛋微微泛起一丝桃红。 松杰立马调整气息,但又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寒王妃,妾身一直身子很好,就是最近觉得有些乏力。” 林依看着禾千雪的眼睛,老实的答道:“禾娘娘气血亏虚,您最近可有服用什么药物?” 几人脸色均微微一沉。 禾千雪示意林依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倒了杯茶给她。 “这是老毛病了,偶尔妾身会觉得头晕。” 林依迅速翻了翻眼珠,除了贫血,似乎没有其他毛病。 “禾娘娘,您有孩子吗?” 禾千雪眼神凌厉的扫过林依,随即又看向自己的茶杯。 “妾身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悲凉,林依听得不觉十分同情。 有了孩子就可以保她一生荣华富贵,这个道理她懂。 “禾娘娘,您别多想,我看您身体除了血虚,并无其他问题。没有孩子也许是皇上不行呢。” 几人均是一愣,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林依身上。 碧月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禾娘娘恕罪,王妃——饮酒过度,刚才是酒后胡言!” 林依一脸蒙圈,自己何时喝酒了? 98 胡萝卜 萱兰殿内一片静谧。 半晌。 禾千雪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她对碧月笑道:“起来吧,你不用多虑,刚才的话我们都没有听见。” 林依依旧一脸懵圈,她挠了挠头,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松杰冷冷的盯着林依,但眼神里少了一份戒备,反而有些打量的意味。 见碧月这般紧张,林依不管三七二十一,道歉了再说。 “禾娘娘,刚才,多有冒犯!” 禾千雪朱唇轻启,抿了一口茶水。 “圣上日理万机,忧国忧民,来妾身这里也时常是倒头就寝。” “哦……” 她向自己解释没有孩子的原因?林依愈加尴尬。 碧月向林依打眼神,可惜林依没有注意到,她只能硬着头皮道:“王妃,时辰不早了——” 这句话懂!自己该滚蛋了! “禾娘娘,时辰不早了,妾身还有些琐事,先行告退了。” 禾千雪格格一笑,这个笑容真的很开心。 “今日多谢寒王妃给妾身看诊。” 林依眨了眨眼,又顿足说道:“禾娘娘,要是您信得过我的医术,明日我给您送些补血药。您先服用时日,没有改善再和我说。” “好。” 终于离开萱兰殿。 见没有宫女太监,林依立马拉住碧月。 “碧月,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碧月叹了口气,果然林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 那可是圣上啊! “王妃,您不可在娘娘面前说圣上不行啊!” “嗯?” “……” 碧月有些羞涩,圣上的床第之事,也不是自己可以评头论足,她红着脸无奈道:“您刚才说禾娘娘没有子嗣也许是皇上的问题……” 林依恍然大悟。 “我说的是——” 就算自己说的是实话,但在古代皇权至上的环境中,好像是自寻死路! “禾娘娘,不会乱说吧……” “…奴婢觉得…她不像那种人……” 可是谁又说得清楚呢? 碧月虽然没有经历过人心险恶,但是她知道在这深宫之内必须步步为营。 林依耷拉着脑袋,十分沮丧,她不想给秦水寒添麻烦。 走出门口,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不过秦水寒身边还站着一位小太监。 林依定睛看去,似乎有些眼熟。 常庆!除夕那日遇到的小太监。 “奴才拜见寒王妃。” 常庆毕恭毕敬的对林依行了一礼,他现在在蓉澜宫打杂,自从上次及时通知慕思思林依被楚心懿追打之事,秦水寒便提了他一把,再也不是茶水太监。 凡人都懂得知恩图报。 “下去吧。” “诺。” 常庆躬着身退了下去。 “水寒,他是上次帮过我的小太监吧?” “对,现在在小七的母妃宫里干活。” “哦……” 秦水寒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开心,他眯了眯眼问道:“禾嫔妃为难你了?” 林依摇头道:“没有。” 两人慢慢的往萃北苑走。 “水寒,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了?” 林依把在萱兰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秦水寒略有所思,随即对林依展露了个安心的微笑。 “依依,没事。” “…我不是故意诋毁你父皇,就是——” 林依闭上了嘴,虽然是事实就是,但那也是秦水寒的父皇。 “父皇年事不小。” 秦水寒眼神沉静,虽然是他父皇,但是他也毫无忌讳,毕竟一年四次选秀,又非壮年之时,在他看来,父皇在这方面耗费了太多人力物力。 “不过这话依依只能和我说。” 秦水寒顿时满眼温柔。 林依的心落了下来,立马舒了口气。 “嗯,下次肯定不说了。” 秦水寒捏了捏她的脸蛋,虽然林依的发言不妥,但这种事不需要她担心。 禾千雪为何要接近林依,这才是他关注的问题。 身后的碧月也舒了口气,她知道主子和王妃在说悄悄话,便后退几步保持距离,但耳中还是飘入了几个关键词。 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那位太监似乎一瞬间收敛了气息,内力应该不俗,等会得向主子汇报。 当秦水寒和林依赶到常山亭时,有个小太监站在石亭旁。 碧月一眼认出是刚才拜托取胡萝卜的小太监。 小太监虽然不认识秦水寒,但从衣着打扮也能看出眼前二人身份尊贵,应该就是刚才那位婢女口中的寒王寒王妃了。 “奴才拜见王爷王妃。” 说着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帕子包裹的东西。 “王妃,胡萝卜。” 林依开心的接过胡萝卜。 见状小太监赶紧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打开帕子一看,林依傻眼了,一个蒸熟的胡萝卜…… 看着远去的小太监,秦水寒有些纳闷,溜得这么快,是自己很可怕吗? 林依在雪人的眼睛下方抠了个洞,准备塞入胡萝卜时,发觉胡萝卜还有些温热,无奈只能捏着胡萝卜吹了几口气。 胡萝卜似乎散发着一股怪味,林依皱了皱眉,这是放了什么佐料清蒸的吗? 反正也不吃,林依便也没有多想,小心翼翼的塞入刚才抠好的洞内。 “哒哒,水寒,这就是我的杰作,你看怎么样?” 秦水寒的眼神里尽是笑意,放置一个胡萝卜后,的确感觉不一样,有了人的雏形,但又十分蠢萌,可谓憨态可掬。 “依依,你这是投机取巧。两个圆球,两粒石子,一根胡萝卜。” “它不可爱吗?” “可爱,像你一般可爱!” “人家没有它胖唉…” 林依娇嗔一句,顺势钻入秦水寒的裘衣,挽住他的手臂。 “那就多吃点。” “才不要!” 此时走来两名女子。 “寒王殿下,好久不见。” 秦水寒皱起眉头,又是这个恶心的女人。 林依认识严若沁,但并没有见过她身旁的女子。 年龄看上去比严若沁略长,饱满的鹅蛋脸,微微上吊的眼角,衬得一双杏眼更加妩媚。 但还没待林依仔细品味,就被秦水寒一把拉入怀中。 “依依,我们去阁楼休憩片刻。” “寒王殿下,您还是这般薄情寡义呢。” 林依抬头看向秦水寒,心想说话的女子到底是谁,两人间有什么故事呢? 女子挑衅的看向林依。 “你就是寒王妃吧,那个什么林将军家的庶女。” 来者不善,林依挑了挑眉。 “你是哪位?” “小女若兮。” 林依看了眼严若沁,猛然意识到这位自称若兮的女子就是她的姐姐,也就是秦水寒说不配的女子。 “原来是若兮小姐,久仰久仰。” 林依松开拉着秦水寒的手,像模像样的作了一揖,字正腔圆的声音让人忍俊不禁。 秦水寒的眉头舒展了几分,总觉得依依是要搞事的节奏。 久仰? “寒王妃,您和姐姐初次见面,就已经到了久仰的程度?” 严若沁的心情不太好,刚才去找秦哲,她使出浑身解数只求他的一丝回应,但秦哲只是评价了一句“不错”便再也没有其他言语。 更可恶的是他身边的陆楠天一直对自己动手动脚,即便自己婉言提醒,对方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还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严若沁一脸委屈,但就算发生在秦哲眼皮底下,他也完全视而不见。 此时姐姐严若兮过来给她解围,直接领着她下了阁楼。 “当然是听寒王说令姐呀。名扬四海,都快名垂青史了。” 严若沁冷冷的看着林依,恨不得甩她一巴掌,姐姐是手段不耻,但也是真心喜欢寒王。 严若兮冷笑道:“寒王妃又比我好到哪去?我只喜欢寒王殿下一人,你可是脚踏两条船呢。” 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秦水寒,走近一步说道:“原来寒王喜欢这般水性杨花之人。” 水性杨花? 林依哼笑一声,不是一路人,何必费口舌。 虽然不知道秦水寒和严若兮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林依坚信他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不过比脸皮厚,林依还是选择认输,实在太无聊。 “水寒,我们走吧。” 林依牵着秦水寒的手,准备往阁楼走去。 严若兮疾步拦在秦水寒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寒王,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她的眼神透着一丝不甘、一丝抱怨还有一丝不舍。 这么多年了,秦水寒终于娶妻纳妃,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位女子。 虽然林依的长相温柔可人,但自己也不差! 她真心只求一个答案。 林依微微一怔,此刻的严若兮眼中只有秦水寒,没了刚才的阴奉阳违,似乎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严若兮又上前半步。 碧月一惊,如临大敌般的冲到秦水寒面前,她抬起手臂拦住严若兮。 “严小姐,别再靠近寒王殿下一步!” 秦水寒搂着林依像看一坨屎似的盯着严若兮,眼神里满是嫌弃。 碧月屏住呼吸对严若兮怒目而视。 这一幕落入很多人的眼中,有几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慢慢向他们走近。 见姐姐这个样子,严若沁十分心疼,即使姐姐日夜笙歌流连烟花之地,寒王始终占据她的心头。 秦水寒十分不悦,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本王需要向你解释?” 严若兮闭了闭眼,果然还是那个讨厌自己的寒王啊! 她又看了眼林依,两人身后的雪人印入眼帘。 平庸的家世,平庸的外貌,连塑的雪人也是这般平庸。 严若兮冷笑一声,缓缓走到雪人跟前,看着蒸熟的胡萝卜,一把将它拔出。 “寒王妃,你如此平庸,却可以将寒王和焕王玩弄于股掌之上,小女实在佩服!” 她用力捏碎了手中的胡萝卜。 虽说蒸熟的胡萝卜在冰雪上放置了不久,但没有冻成冰棍,依旧非常柔软。 林依挠了挠头,竟然和一根胡萝卜较劲! 真是脑子有病! 不过林依才不介意她毁坏自己的杰作呢,不过就是两个球罢了。 见林依抿嘴微笑,丝毫不介意的样子,秦水寒也不免跟着轻笑一声。 “为夫让人去教训她?” “别,好男不和女斗。一根胡萝卜罢了。” “那个憨憨的雪人是依依的心血,就这么算了?” “切,刚才你还说我投机取巧呢!” 林依扬起下巴,用鼻子哼了一声,随即又忍不住笑道:“回府上我可以滚好多雪球,到时候你可帮我摞上去哦。不过我要生的胡萝卜装扮雪人!” “好,小妖精!” 两人耳鬓厮磨的继续走向阁楼。 站在雪人前的严若兮,看着胡萝卜汁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她有些落寞悲伤,但是她不会落泪。 一个男人罢了,今晚再去象姑馆找些乐子吧,近日她发现有位嬖人眉眼和秦水寒十分相像。 今日受的气就撒到他身上! 胡萝卜的汁水继续滴答滴答的落在雪地上,只是颜色并不是橙黄色,而是黑色的汁水。 严若兮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手中的胡萝卜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使劲甩了甩手,发觉手掌变成了黑色。 啊—— 严若兮的尖叫声吓得周围的人都看向她。 林依也驻足转过身,发现严若兮在自己堆的雪人前疯狂甩手。 这是什么舞蹈吗? 她见过烫脚舞,模仿草原松鸡,十分有趣。 但严若兮的烫手舞一点也不好玩。 严若兮觉得手臂发麻。 胡萝卜有毒! 严若兮死死的盯着林依,欲将她千刀万剐,真是小看了这个平庸的女人! “寒王妃,你算计我!” 严若沁见姐姐的手掌变黑,也高声喊道:“寒王妃杀人了!快来人啊!” 林依和秦水寒互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水寒,我们过去看看?” 秦水寒阴沉着脸,拉着林依折返回去。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走来。 林依看到地上的胡萝卜,即使被捏烂了,也能看出橙黑相间。 她又看向严若兮的手掌,不仅发黑,还起了水泡。 见林依过来,严若兮疯狂的扑向她。 不过还没碰到林依的一根寒毛,便直接被秦水寒用内力推了出去。 严若兮摔了个四脚朝天,严若沁赶紧扶她起身。 秦水寒的眼神越来越狠戾。 这根胡萝卜是递给依依的,也就是说原本的目标是依依,严若兮不过碰巧替代依依中了毒。 “碧月,去把刚才送胡萝卜的太监抓过来!” 眼前的一切发生地太快,碧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秦水寒的命令,她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是,主子!” 林依紧闭双唇,她也意识到有人想用胡萝卜害自己,不过被眼前的女子挡下了这一灾祸。 严若兮的手掌越来越痛,手指也完全漆黑。 “水寒,有可能是砒霜。” 秦水寒紧紧的握住林依的手,感到一阵后怕,万一刚才依依接触到毒物该怎么办? “没事,有我在。” 此时御医也赶了过来,看到严若兮变黑的手指,赶紧用棉布给她包上。 林依看不过去,直接喊道:“这位御医,你得用大量清水冲洗手掌!这般包扎会让她的皮肤溃烂!” 见说话之人是寒王妃,御医赶紧取下包裹的棉布,毕竟这位年轻的女子是圣上赐封的“神医!” 严氏姐妹狠狠的盯着林依,以为御医听了林依所言,不给她们医治! “家父可是太子太傅,你竟然不给姐姐医治!” 御医一脸懵圈,怎么就变成自己不给医治了! 严若沁越说越气,她又高声嚷道:“各位王公贵族、公子小姐,你们都看见了,寒王妃给姐姐下毒!如今还不让人给姐姐医治!” “严小姐,休得胡说,微臣不过是身边没有清水罢了,要想救治你姐姐的手掌,赶紧跟微臣去太医署!”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如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离开了这里,不就错失了良机? 一定要让林依好看! “五哥,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秦奕听到有女子大喊“寒王妃杀人”,他来不及穿裘衣,直接冲下阁楼。 “小七,有人要毒害依依。” 秦奕猛地一惊,眼神中也浮出杀意。 竟然要害五嫂,杀无赦! “五哥,是这对严家姐妹?” “不是,她们碰巧替依依挡下此灾。” “……” 秦奕神色稍霁,让他抓到歹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左浩然几人也赶了过来。 秦奕搓着手,不穿裘衣真冷,但看到好友赶来,他舒了口气道:“五哥,我去取件外套就来!” 秦水寒嗯了一声,四下寻找碧月的身影,看来刚才那位小太监是找不到了。 他有些后悔,刚才就意识到有些异常,抓住他多问几句就好了。 秦奕蹭蹭蹭的跑上阁楼,不巧遇到秦哲。 “七弟,阁楼下十分热闹。” “太子哥哥身份尊贵,不适合下去凑热闹。” “哦?” 秦哲刚才也听到“寒王妃”三个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和秦水寒有关,岂有不去的道理。 “五弟妹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作为婿伯,我当然得去照顾弟妹。” 秦奕懒得和他掰扯,直接回道:“能有什么事,我都回来了。不过如此也好,那就麻烦太子哥哥了。” 话音未落,秦奕又蹭蹭蹭的继续往上跑。 秦哲哼了一声,但又不免看向秦奕。 难道林依没遇到什么麻烦? 看着阁楼外的冰天雪地,他顿了顿对薛灵戌说道:“你去下面看看发生了何事。” 秦奕见秦哲又折返回来,心中一笑,对付秦哲还是激将法好。 不过秦哲一来就挡住了他的去路,秦奕眼珠一转,绕到反方向,一个转身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下方有两位女子正在塑雪狮,看到上方有个阴影往下落,不免抬起了头。 只见一男子的披风在空中飘扬,手臂微展,宛如天神降临。 秦奕早已注意到阁楼下有两名女子,但他的轻功炉火纯青,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落地速度。 他抬了抬手臂,在空中调整了方向。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女子的前方。 “奕王殿下?你这出场是想吓死人?” “原来是南宫小姐,急着赶路,吓到小姐了。” 秦奕弯了弯嘴角,笑得一脸欢愉。 太仆南宫飞的长女南宫箐,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府上的马车还是这位女子打造。 “令尊可好?” 南宫箐扬了扬脑袋回道:“托奕王和寒王之福,家父不错。” 在秦奕眼中,南宫箐有些不像女子,不过他很喜欢她的性格。 “这位是?” “舍妹璃。” “拜见奕王殿下。” 南宫璃低头捂着心口,觉得心跳有些快。 秦奕微微一愣,原来是南宫家的二小姐,不过他听说二小姐身体不好很少出门,没想到长相和姐姐完全不同,仿佛瓷娃娃般精致玲珑。 “见过南宫二小姐。” 南宫璃抬起头看着秦奕,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先走了,不打扰两位小姐塑雪狮了。” 说完秦奕敛了敛神,立马奔向他的五哥。 此时秦水寒这边赶来一干羽林军侍卫。 见到寒王,他们纷纷行了一礼。 “参见寒王。” 秦水寒扫了眼带头之人,沉声说道:“叫刑部的人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严若兮,他又吩咐道:“陈御医,把严小姐带到太医署救治。” 羽林军的侍卫立马按照秦水寒的命令行动。 不一会儿,不顾严家姐妹的反抗,立马将她们带离了此地。 “小七,你送依依回府,速去速来。” “是,五哥。” “水寒,我——” 林依拉着秦水寒的衣袖,一脸担忧。 “众目睽睽之下,严家姐妹指责我,我离开了,你怎么应对?” 秦水寒撸了撸她的头发。 “依依乖,相信我。” 林依哭笑不得,这不是乖不乖的问题,她不想给他惹麻烦,希望一起面对。 秦水寒明白她的心意,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依依也不想别人利用你对付我吧?” “嗯……” 秦水寒又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似乎要将她揉入自己骨髓。 “水寒,不能呼吸了!” 秦水寒松了松手。 “那还不乖。” “……” 一旁的秦奕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笑道:“五嫂,我送你回府,五哥肯定可以处理好的。快走吧。” 林依无奈的点了点头,跟着秦奕离开了皇宫。 99 负心汉 议事厅内聚集了一众皇子。 秦之若的光头最是显眼,他没想到这间屋子竟然没有碳火取暖,可是墙角边明明有壁炉,晓得就把帽子带来了。 不过看到地上的半裸尸体,他反应过来,这间屋子的确不能太热。 皇宫内死了一个太监,实在太寻常了,特别是这种茶水房的最底层太监。 有没有人给他们伸冤,完全取决于背后的博弈之人! 不过,为何是针对寒王妃呢? 秦之若看了一眼秦水寒,只见他的婢女跪在他跟前。 “奴婢失责,请主子责罚。” 碧月腰杆笔直的跪在地上,她也没有想到找了一圈,竟然在山脚边发现了小太监的尸体。 尸体倒在小山坡上,凶手从后背刺入,皑皑白雪上染了一片猩红。 不远处似乎还有很多虎视眈眈的小动物。 碧月闭了闭眼,以往执行任务时,也杀人,自从跟随王妃后,似乎很久没有杀人了。 有人要陷害王妃,自然是杀无赦! 秦水寒的视线落在张仵作身上,此时的张仵作正拿着工具测量伤口大小。 对于地上的尸体,秦水寒并不意外,他料到这个小太监会被灭口。 “你先回府。” 碧月微微一愣,主子的脸阴沉得可以滴水,但并未让自己领罚,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吗? 其实秦水寒只是希望碧月快些回到依依身边,毕竟她是依依用惯了的婢女,可惜秦哲和秦之若也在一旁凑热闹,他不想表现得太在乎依依。 碧月颔首应诺,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正在验尸的张仵作收起工具,用一股怪味的棉布擦了擦手。 “启禀王爷,此人是被一小而尖的匕首从背后刺穿胸口,失血而亡。” 秦水寒盯着尸体,被刺穿的伤口并不大,他瞟了羽林军的佩刀一眼。 应该不是侍卫。 秦水寒又向尸体走近了几步,仔细端详伤口片刻。 “伤口似乎从下往上刺入。” 张仵作点了点头,立马接道:“寒王殿下看得真仔细。” 秦哲和秦之若也挺起腰板看向尸体上的伤口。 不过一个血窟窿,还有上下之分? 秦水寒扫了两人一眼,伤口的切面有些不同,仔细观看便能发现匕首是由下方倾斜刺入。 杀人犯的身高很矮。 “张仵作,可否推断出杀人犯的身高?” 顺着秦水寒的视线,张仵作看向伤口,这个如何推断?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看来这位仵作没有亲手杀过人。 “张仵作,看好了。” 秦水寒对一旁的秦奕招了招手,对他的后背比划了一个刺入的动作,然后又屈腿降低身高,比划了从下往上刺入的动作。 “看明白没?” 秦奕觉得后背有一阵风拂过,可惜后背没长眼,不知五哥在干嘛。 张仵作惊呼一声,懂了! 寒王真是天纵之才,太厉害了! “卑职这就来推算杀人犯的身高!” 秦水寒又坐回主位抿了口茶。 秦哲有些不悦,从刚才那会就非常不满,羽林军的侍卫竟然拥护秦水寒坐主位,怎么说也该是自己坐正席,都是没长眼的东西! “五弟,太傅千金太讨人厌,你说是吧?” “只要严太傅不讨太子哥哥厌,那又有何妨。” “弟妹不愧是将军之女,果然杀伐果断。” “依依手无缚鸡之力。” 秦水寒挑眉扫了秦哲一眼,他实在没有兴趣和他嚼舌根。 秦之若闷头喝茶,秦哲到底对寒王妃是什么意思? 说喜欢吧,又暗示寒王妃是杀人凶手,说不喜欢吧,明里暗里都针对她。 爱而不得? 果然世间情关难过! 此时张仵作两眼放光,他开启了验尸新大门,原来通过伤口的刺入角度可以推算出凶手身高。 “启禀寒王,卑职推算出凶手身材矮小,大约五尺身高。” 似乎和依依差不多高,莫非是女子? 秦水寒紧闭双唇,杀人之人没有佩剑的习惯,匕首是藏匿于身而已。 可惜今日入宫,宫门的侍卫并未搜身,就算随身携带匕首也不会被发现。 不过也不见得是外面入宫之人,皇宫内也有这么多人。 到底是谁要害依依? 秦水寒的脑海中闪过禾千雪的身影,那位妃子有害依依的动机吗? 此时珍绾的随从送来一份记录。 打开记录一看,秦水寒点了点头,虽然小太监被人灭口,但负责蒸胡萝卜的御厨还是被找到了。 “让珍大人把这位厨子押过来。” 秦之若感到十分好奇,地上躺着的尸体还可以解读这么多信息? “五弟,真能从伤口的位置推断杀人犯的身高吗?” 秦水寒点头道:“张仵作,给二哥答疑解惑。” “遵命。” 张仵作又把刚才和尸体差不多高的侍卫请到面前,他又找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太监,让太监拿了根短棍做出插入后背的样子。 “二皇子,您看这位太监的身高和手势,所以他的臂长看似就只能从下方刺入。” 秦奕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刚才五哥从自己身后比划刺入的角度,不愧是五哥! 秦哲满脸不屑,杀个人都这么麻烦,不如敲晕扔给老虎吃了省事。 秦之若惊呼一声。 “五弟厉害!”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他只想快点找出杀人凶手,无瑕理会他人的赞赏。 “二哥谬赞,不过,杀人犯未必是男子。” 众人突然都沉默下来。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头的小太监,张仵作嘴角一抽,胡子都歪了。 对啊! 可能是女子。 不过真是女子,这下手也太猛了! 被杀的太监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 秦之若叹了口气,皇宫内的女人为了争宠,的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杀人而已。 他抬头看向房梁,似乎可以启程了,他要远离这肮脏的皇宫。 随着咯吱一声门响,珍绾带着两名手下,押着一位厨子走了进来。 又是一众皇子,这阵势! “拜见太子殿下,二皇子,寒王殿下,奕王殿下。” 珍绾咽了口唾沫,就差一位焕王,整个大秦最夺目的皇子就集聚一堂了。 可是今日的案情真不适合自己审理,皇宫内的形势素来错综复杂。 这不是判案,而是站队! 不过谁都知道自己是寒王的人,珍绾也没有什么不满,相反,他十分力挺秦水寒。 但为何这位皇子没有被立为太子呢?那秦哲也并非长子。 珍绾收了收神,大声说道:“这位是北苑御食厅的厨子赵石安,就是他说刚才受人之托,蒸了几根胡萝卜。” 赵石安一脸苦相,知道刚才的胡萝卜惹了事端,但真的不干他的事,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秦水寒盯着他,沉声道:“说。” “奴才,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方才有位宫女给了我一个银锭,说她家王妃想吃蒸胡萝卜,不过要用她们自带的佐料……” 听到王妃二字,秦哲来了兴趣。 “对方可说是哪位王妃吗?” “寒王妃……” 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秦水寒。 秦水寒冷笑一声,抓住幕后之人必将他碎尸万段,挑衅到自己头上了! “那个佐料是什么东西?” 赵石安隐约觉得问话的男子就是传闻中的寒王殿下,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令他吓得牙齿直打哆嗦。 “奴、奴才…不知…” “身为御厨,还有不知道的佐料?” 秦水寒的声音加重了几分,他的眉头已然拧成了川字。 “奴、奴才…也觉得奇怪,那个佐料味道十分难闻,那位宫女还…还想方设法塞入胡萝卜内…” 赵石安浑身发抖,此时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萃北苑的御食厅是最偏远的膳食房,要不是最近有塑雪狮活动,他压根就没有什么活,月俸自然也少得可怜。 幸好他无欲无求,原本打算默默无闻的过完一生,没想到为了根胡萝卜,竟然铸成大错。 “五弟,可别急着转移话题。” 秦哲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水寒。 秦奕像看傻子似的看向他,太子哥哥的智商何时变得如此拙劣? 他记得以前秦哲还有些智慧。 “太子哥哥,七弟不才,都看出里面肯定有问题。真是寒王妃的婢女所作,干嘛不把这位御厨也灭口呢?” 秦之若点了点头,虽然他也觉得赵石安口中的宫女应该不是寒王妃的人,但却没想到如何反驳。 这位弟弟也变得如此聪慧了。 秦哲沉着眼眸,拿起杯子抿了口茶。 多事! 赵石安直接吓傻,灭口?! 原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自己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厨子罢了! 天理何在! “珍大人,把他带下去,关入大牢。” 秦水寒起身对秦奕使了个眼神,这个样子是找不到凶手了,只能作罢。 看着秦水寒要离去的样子,秦之若喊住了他。 “五弟,二哥愚昧,今日之事不再追查了吗?” “二哥,皇宫内宫女千万人,没有功夫让这位赵石安一一辨别,也无须劳师动众。” 秦水寒顿足,又补充道:“二哥不会觉得那位厨子口中的宫女,是小弟府上之人吧?” 秦之若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不不,二哥我还不至于那般愚昧。” 秦哲冷哼一声,那是说自己十分愚昧的意思? 正巧两人对上眼神。 对,就是比你聪明! 秦之若挑着眉毛看向他,也许是因为光头的缘故,这个神情显得十分傲慢。 秦哲不甘示弱的瞪着他,难道忘了当年如何被自己赶出宫了? 秦水寒无瑕理会他们,和秦奕离开了议事厅。 见他们离去,跪在地上的赵石安赶紧磕头求饶。 “大人,奴才是冤枉的!奴才没有害人!” “本官并未定你害人罪,不过是收受贿赂,用了不明不白的食材,玩忽职守罢了。” 说完,珍绾对秦之若和秦哲行了一礼,便带着赵石安退了下去。 秦哲有些不爽,秦水寒的人似乎都比自己的人好使,看来还是得去寻觅些人才。 离开议事厅的秦水寒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太医署。 严氏姐妹还在署内接受御医的治疗,可惜这只手多半是废了。 陈御医见到秦水寒立马行了一礼。 秦水寒单刀直入,问道:“这是何种毒药?” “回禀寒王,这是迷迭香和砒霜的混合物。” 再次听到砒霜二字,严若兮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刚才御医就已经告诉她中了砒霜之毒,手上的皮肤怕是无法复原。 “若是误服,必死无疑?” 陈御医点了点头。 “迷迭香是何种毒物?可否追踪得到来源?” “回禀寒王,此乃西域之毒,御药房也有些许存量,供御医们辨别学习。” 秦水寒嗯了一声,刚想继续问话,只见陈御医躬身回道:“寒王,微臣已经确认过,御药房内的迷迭香并未有人取用。” 说着他还示意一旁的御医去拿出记录簿,翻到了迷迭香一页。 “寒王请过目。” 秦水寒扫了一眼记录簿,记录十分详细,何时几人参观,写得一清二楚,还有每个人的印章。 最新的记录也是去年十月,新入署的御医观摩学习之时所留。 迷迭香应该不是取自皇宫内,等会去万古医馆询问一番。 “你们下去吧,我和严大小姐聊两句。” 严若兮震惊的看向他,寒王竟然要和自己说话? 她擦了擦眼泪,迅速用没受伤的手整理了一下仪容。 “姐……” 严若沁倍感无奈,寒王的一句话便让姐姐喜逐颜开。 手掌上的水泡不疼了? 寒王的话比药物还好使! “严二小姐。” 秦水寒指了指门口,示意她也出去。 “…你想对姐姐做什么?” “我能对令姐做什么?” “……” 严若沁不甘心的翻了翻眼珠,看到严若兮对自己示意,她还是走了出去。 “寒王~” 严若兮不自觉的捏起嗓音,声音如丝绸般顺滑,她挺起胸膛,突出自己胸前的线条。 太医署内温暖如春,严若兮又拉了拉自己的衣角,领口向下滑落几分。 秦水寒冷眼盯着她扭动身姿,恶心的感觉浮上心头,他别过头说道:“谢谢你为爱妃挡下此灾。” “……” 严若兮顿时无语,这男人是来道谢,为了他的女人? “寒王,您就是和我说这些?” “是。” “……” 秦水寒转身准备离开,突然顿足回头对严若兮说道:“严小姐不可再诋毁爱妃。” “……” 严若兮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全都是他的王妃! 见她不甘心的样子,秦水寒又补充道:“这是警告。” 严若兮觉得此时的空气冰冷,自己的肺都要被冻住了。 这男人太冷血! “负心汉!” 秦水寒莫名其妙的看向她。 “本王的心从未在你身上,何来负心之说?” 说完,秦水寒打开房门大步迈了出去。 屋外的御医颔首立在一旁,显然听到了刚才屋内的对话。 面对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的确不近人情! 秦奕坐没坐相的窝在文椅上,早已笑得合不拢嘴。 严若沁气得捏紧了拳头,这两位王爷都如此没有风度,姐姐为何喜欢这样的男人? “陈御医,你的大名是?本王有些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微臣陈欢,昭明二十三年入宫,今年二十九。” 秦水寒轻笑一声,眼前的男子和那些老古董不一样,办事十分利索。 “这块玉石赏你了,今日你的对应十分迅速。” “多谢寒王。” 竟然是羊脂白玉,陈欢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小心的塞入怀中。 秦水寒勾了勾嘴角,虽然对应能力很快,但是他的医术没有依依高明。 “小七,走了。” 秦奕咕噜跳下文椅跟了上去。 100 安胎求见 寒王府。 碧月跪在书房门口,一声不吭。 玄风站在一旁急得直打转。 “碧月,主子并没有责怪你。” 碧月还是一声不响。 玄风没辙,直接去请示林依。 听说碧月跪在书房门前,林依赶紧冲了过去。 “碧月,起来!” “奴婢没有保护好王妃。” “……” 林依叹了口气,突然慢悠悠的撩起裘衣跪在碧月跟前,她伸出双臂,露出雪白的肌肤。 “碧月,你看看我的手臂。” “王妃?” “你再看看我的脸。” “……” “看到伤口了吗?” 碧月摇摇头。 “那从何说起没保护好我呢?” “奴婢…” 玄风大开眼界,王妃说服人的方式真是出其不意!只是这样跪着,实在不妥。 林依拉了拉碧月的衣袖。 “还不起来?” 碧月有些动摇,但依旧觉得心中有愧。 “王妃,奴婢拜托取胡萝卜的小太监被人灭口了…” 林依微微一怔,那个递给自己胡萝卜的小太监遇害了? 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顿时她也有些失落,跪在地上无精打采。 见林依这个样子,玄风吓得不知所措,不能再让王妃这么跪着了! “王妃,请您赶快起身!” “碧月,你和我一起起来吧。” 碧月还想说些什么,见林依如此消沉,她也不再坚持,拉着林依一起起身。 林依看了眼书房前的院子,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天际。 水寒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叹气道:“玄侍卫,我们可以进书房等王爷吗?” 玄风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门,又让下人烧上壁炉。 不一会儿屋子就暖和起来。 林依脱下裘衣,回忆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 那时还是因为被玄风打伤,第二天被带到书房。 秦水寒犹如一座冰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冷漠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对自己的拷问更是毫不留情。 那个时候的自己肯定表现不佳,哪里说得过他。 如今竟然成为了他的女人,还对自己如此宠爱。 林依弯起嘴角,随即又耷拉着脑袋。 今日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该如何是好… 三人各想各的心事,静静的在屋内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秦水寒终于回来了。 林依反射性的从椅子上站起,她有很多疑问,但一下子也不知从何说起。 所有话都只化作一声“水寒”。 “主子。” 碧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们怎么都来书房了?” 林依瘪了瘪嘴,像犯错的孩子似的小声嘀咕道:“碧月跪在书房门前不起,怎么拉都不起,说是请罪…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了。今日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 秦水寒看了一眼碧月,并不明白她请何罪。 “碧月,今日之事与你无关。” “奴婢没想到有人要害王妃…” 秦水寒刚想说些什么,看到林依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还是决定不和她说,免得她担心。 “依依,你先回景涵阁,我吩咐他们几句就来。” “哦…” 林依披上裘衣走了出去,走到半路突然觉得不满。 什么话不能当自己面说! 她驻足片刻,想想还是算了,他不想干涉水寒的公务。 书房内,秦水寒听碧月汇报。 虽然他没有察觉松杰的内力有多深,但那个禾千雪似乎也有些功夫傍身。 皇宫内会功夫的妃子也不在少数,但那几人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同。 对父皇的宠幸,不争不抢,都是随遇而安。 如此貌美的妃子,理应是要争取些地位的。 从小到大,秦水寒不知见了多少为争宠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 就在秦水寒在书房内分析禾千雪时,禾千雪也在她的寝殿内算计他们。 “阿杰,你觉得那位寒王妃可以拉拢不?” 禾千雪靠在松杰的怀中,满眼温柔的看着他。 “雪儿,那位王妃甚是有趣,不过她是寒王的女人,不可能为我们所用。” 禾千雪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我见她是个诚挚之人。” 松杰也点了点头,那个女人竟然敢诋毁圣上,也是勇气可嘉。 他轻抚禾千雪的脸蛋,心疼的看着她。 “雪儿,你身子怎样?那药是否可以不吃了?” 禾千雪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怒和心疼,起身摇了摇头。 “算算日子,明日不吃了,你放心吧。” 松杰捏了捏拳,必须得忍! 翌日。 等林依睁眼,秦水寒早就去上早朝了。 她依稀记得昨夜他紧紧的抱着自己,躺在他的怀中十分踏实。 “王妃。” 门外响起碧月的声音。 “进来。” 林依见碧月容光焕发,不由弯起嘴角。 “水寒没有责罚你吧?” 碧月抿了抿唇,把手中的信放在案桌上。 “主子没有责怪奴婢。” 她想起昨日主子和自己说的话,原来只是打发自己回到王妃身边。 虚惊一场! 林依从床榻底下拿出一双毛绒绒的鞋子,这是她让翠喜随便找了个鞋铺做的拖鞋。 周围的人一开始还不理解,为何做成一半的形状。 但久而久之发觉这种样子的鞋子在屋子内穿搭十分方便。 她吧嗒吧嗒的跑到案桌边,拿起手中的信,沉下了脸。 书信中林萱儿说连着几日肚子疼痛不止,求自己去沈宅一见。 林依叹了口气,原来林萱儿不在焕王府,而是跟着沈茹之回了娘家。 她向窗外眺望了一眼,秦水寒不允许自己去见她,但如果她身子不适,于情于理也不能见死不救。 “碧月,帮我梳妆一下,等会陪我去沈宅一趟,我去看看林萱儿就马上回来。另外,这张补血的方子,让人去万古医馆抓些药。” 林依没有忘记昨日答应给禾千雪开药之事,想趁着秦水寒早朝快去快回。 王妃的嫡姐? 碧月想了想还是立马去通知了犁尚。 于是雷青和犁尚一起赶车,载着林依和碧月驶向沈宅。 虽说沈忠早已致仕,但作为前尚书,他的宅子十分奢华。 门口高耸入云的迎客松修理得工工整整,苏州园林风格的小桥流水,如诗如画,而林萱儿的院子也完全不比在林府的小。 只是这一切都是沈忠有意宠着林萱儿,期待她能生个皇孙才把她安排在东边的最豪华的景逸院。 “姐姐。” 林依先打了个招呼,看着坐在毡毛长椅上的林萱儿一脸富态,感叹总算有了几分孕妇的感觉。 只是这么好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像有哪里不适的样子。 “妹妹,你来了。” 林萱儿拉了拉身上的小毯子,示意林依坐到自己身边。 “这几日身子略感不适,妹妹快帮我看看。” 林依走过去把了下脉,又掀开毯子摸了摸她的肚子。 脉象正常,胎位也没有问题。 看着不算凸起的肚子,她还是俯身将耳朵贴了上去。 胎心也十分正常。 林依看不出任何异常,她皱起了眉头,抬头看着林萱儿。 “姐姐,你感到哪里不适?” 林萱儿叹了口气说道:“就是觉得心里难过。” 胸闷?气虚? 林依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淋巴结,似乎也没有异常。 她觉得林萱儿不至于拿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还是自己才疏学浅诊断不出有何异常。 就在林依蹙眉思考之时,一个男子从屏风后面走了过来。 “见过寒王妃。” 林依打了个寒颤,为何会有男子在林萱儿的房中? 这双细长的双眼像极了沈丁绝! 她咽了口唾沫,满脸疑惑的看向林萱儿。 “妹妹,这是我们的表哥沈亦平,也是沈丁绝的亲哥哥。” 说完林萱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得瘆人,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高扬感。 碧月眼神一沉,将袖口中的指尖刀滑落至手心。 林依瞥了一眼碧月,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见过沈公子…” 林萱儿对沈亦平使了个眼神。 “妹妹,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好好聚聚。” “不了,妹妹我医术不精,看不出姐姐有什么异常,还是早点回去查阅医书,就不打扰你了,姐姐好好养胎。” 说着林依故作镇定的走到碧月身旁。 “寒王妃请留步——” 沈亦平大步跨过去,拦在她们前面。 “不知王妃刚才看见在下,为何如此紧张?可是我太像那亡弟了?” 看着他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神,林依觉得更加厌恶。 这眼神简直和沈丁绝一摸一样,只是略微少了几分暴戾。 她不想回忆起沈丁绝,不可否认,她害怕这样的人,虽说快意杀了他,但也让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噩梦缭绕。 林依不回避他的眼神,她知道这是一场博弈,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深吸一口气回道:“沈公子,你们是兄弟,自然长得像,可惜我也只见过您去世的弟弟几次,并不熟悉。” 沈亦平狭眼微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弟弟之死应该与眼前的女子有关,只是他没想明白是何原因。 虽说弟弟胆大包天、风流成性,但眼前的女子可是寒王的女人,他会出手? 沈亦平盯着林依那张精致的小脸,突然明白了几分。 柔中带刚、刚柔并济,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更何况,的确长得倾国倾城。 他勾了勾嘴角对林依说道:“不知寒王妃可否进一步说话?” 林依算是知道林萱儿为什么叫自己来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半毛钱关系! 而是眼前这个男子的意思! “我和沈公子并不熟悉,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 话音刚落,沈亦平后退一步猛地掐住碧月的脖子。 他早看出林依身旁的女子不是普通丫鬟。 林依大声叫嚷起来。 “你放开她!” 沈亦平面带微笑,眼里却露出了凶光。 “在下没有恶意,不过想随便聊聊而已。” 沈亦平勾了勾嘴角,挑衅的捏了捏碧月的脖颈。 呜呜—— 碧月涨红了脸,拼命挣扎。 沈亦平就是不放手,看她们能奈自己如何! 听到碧月的呜咽声,林依立马上前去扳沈亦平的手。 无奈沈亦平的个子虽不及沈丁绝高,体型却一样壮实得吓人。 无论林依怎么用力,他丝毫不动。 眼见碧月的脸越来越红,林依尖叫道:“我们聊!你放开她!我们聊!” 沈亦平松开了手。 碧月终于可以呼吸,她喘着大气,可惜全身一下子使不上劲,刚拿出指尖刀,立马吃了沈亦平的一记手刀,晕了过去。 林依上前抱住碧月。 真是好算计! 这里是林萱儿的闺房,男子不便进入,所以犁尚和雷青只能在外守候。 林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这沈家兄弟真是一模一样,卑鄙无耻。 “你想怎么样?” “丁绝怎么死的?” 沈亦平壮实的身体蹲了下来,像堵墙立在林依眼前。 他冷冷的直视林依,像要把她看穿一般。 “你若觉得是我杀的,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又何必多此一问?” 林依撇过头,回得不咸不淡。 沈亦平挑了挑眉,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还能出言讥讽。 见沈亦平没有任何举动,一副迟疑的样子,在一旁坐着的林萱儿按耐不住。 她大声叫道:“表哥,你答应过我收拾她的!” 林依惊愕的看向林萱儿,没想到她并不是被他利用,而是两人合伙一起算计自己。 林萱儿轻抚着肚子,露出凶狠的眼神。 “林依!都是你,害得秦焕不要我!今日就让表哥好好疼疼你!” 林依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人性。 在现世就是这样。 在古代,还是这样。 她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总会有这种事降临到自己身上。 沉默片刻,林依突然用尽全力嘶声喊道:“犁尚!雷青!” 沈亦平立刻捂住她的嘴,凶神恶煞的说道:“他们在院门外,听不见,你就乖乖从了我!” “呜呜…你不怕…寒王找你..报仇?” “表妹说了,你擅长服侍男人,焕王寒王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你不让我爽爽?” 林依震惊的看着他,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你敢说?传出去毁的是你的名声,寒王不要你了,你还有什么?你可想好了。” 沈亦平说得势在必得,他松了松手,自己可是审问犯人的高手,拿捏人心可是小菜一碟。 和沈丁绝一样不可理喻! 林依愤恨的盯着他,突然狠狠地咬住他的手。 啪—— 一个巴掌落了下来。 林依被打得眼冒金星、脸颊滚烫。 沈亦平一把拎起林依就把她往床榻边拖。 “敢咬我!你就是这么伺候男人的?” 砰—— 房门被人踢开。 看到狼狈不堪的林依和毫无动静的碧月,雷青冲过去就是一拳。 沈亦平松开手,重心一低往后一仰。 林依摔倒在地,惊魂未定。 幸好雷青进来了。 她刚想庆幸雷青来得及时,没想到沈亦平立马游龙翻身来了个变线踢。 只见雷青顺势两手抱住他的腿,也往后一仰,可惜以力借力的想法立马被沈亦平看穿。 雷青抵不过他的力量,迅速放手,却完全来不及躲闪他的足心踹。 沈亦平收腿,稳稳站在地上。 雷青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沈亦平掸了下衣袍,满脸不屑。 “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旁的林依也看出二人武功的差距,她强忍着泪水对雷青喊道:“你带碧月离开这里,不用管我,寒王肯定会替我报仇!” 没想到自己竟然又一次栽在沈家人的手里! 林依面如死灰,她不想再思考什么。 雷青摇了摇头,犁尚早就去通知主子了。 幸好他们留了一个心眼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屋内的动静,目前只要自己坚持住,就一定能救下王妃。 自己可是寒王府上的侍卫,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雷青又摆好架势,用尽全力向沈亦平出了一拳。 可惜这次沈亦平并未躲闪,而是硬生生的接住了他的这拳。 沈亦平狭长的眼睛,如看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俯视着雷青,发出诡异的笑声。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雷青的胸口踢去,只闻咯吱几声响,雷青又吐出几口鲜血。 又是一拳! 再来一脚! 雷青脸色煞白,已经吐不出血! 林依咬紧了牙关,这可如何是好,刚才胸口的一脚肯定伤及了要害。 肋骨不会刺破心脏吧? 脾脏会破裂吗? 她放声大哭,完全崩溃,都是自己不听秦水寒的话,为什么要来见林萱儿! 见林依哭得如此悲惨,林萱儿满心欢喜,她闭上眼,尽情聆听林依的哭声。 活该! 雷青的手被沈亦平牢牢禁锢住,此时的他意识模糊,仅凭最后一口气维持意识。 沈亦平哼笑一声,举起手掌捏得自己的手指关节吱吱作响。 “吃我这拳!” 林依来不及擦干眼泪,本能的起身冲了过去。 她拦在雷青面前,咬紧牙关紧闭双眼。 这一拳,她来挡! 林依似乎感到一阵气流向自己袭来,还没落到身上,突然又被另一波气流阻断。 幻觉? 发生了什么? 竟然没有任何知觉,自己已经死了? 紧接着传来两掌相对的声音,她便被人稳稳的抱在怀里。 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为什么在危机时刻,他总会赶到自己的身边呢? 101 姐妹不再 秦水寒紧紧的抱着林依,脸色阴沉得骇人,他眯了眯眼盯着沈亦平,那视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玄风倏的抱起碧月退到一边。 犁尚喘着粗气赶忙扶起了雷青。 秦奕双手叉在胸前,和陈铁站在门口,像个门神守在两旁。 沈亦平一脸不悦,没想到被秦水寒一掌推开。 不过经历刚才的那一掌,他立即明白这个寒王的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寒王,你敢带人擅闯沈宅?可知表妹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孙,惊吓到她,就算是寒王,也担当不起!” 林萱儿一声不响,刚刚秦水寒扫了她一眼。 仅是一眼而已,宛如利剑在喉,足以吓得她不敢抬头。 她捏着小绒毯,大气都不敢出。 秦水寒没有理会沈亦平,紧绷着脸仔细端看怀中的林依。 惊魂未定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白皙的脸颊留着明显的掌印。 竟然敢出手打她! 这可是触碰到了自己的逆鳞。 秦水寒侧头扫了一眼沈亦平的手指。 剁了! 刚才顾及林依,秦水寒并没敢使出全力。 他盯着沈亦平,虽然很想立刻砍断他的双臂,但怀中的林依瑟瑟发抖,他还是放弃了自己动手的念头。 “小七,废了他!” “来了——” 秦奕放下手臂,甩了甩脑袋,嗖的冲到沈亦平面前。 唰唰—— 两个回合,均为试探。 沈亦平调整了气息,他摸不透这位奕王的实力。 秦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 身手还算厉害,可惜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突然秦奕变换了招式,仿佛像变了个人似的,出手又快又猛。 沈亦平左右肘拼命格挡,完全招架不住。 咯噔一声,沈亦平的手臂被活活打断。 他还来不及叫疼,秦奕又一个游龙翻身,一脚落在他的腿上。 嘎嘣—— 腿骨断裂得有声有色。 躲在秦水寒怀里的林依不由身子一颤,刚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又往秦水寒的怀里钻了钻,就算断了也是活该! 随即屋内响起嘶声力竭的杀猪声。 “疼—疼——” 林萱儿吓得捂住了耳朵。 沈亦平疼得满头大汗,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 断裂的腿骨伤到了血管,他的下肢立马浮肿起来。 沈亦平越滚越慢,终于没了力气,他蜷缩在角落,气息十分虚弱,晕死了过去。 林依依旧紧紧的抱着秦水寒,她不敢想象要是他没赶来,今天会有怎样的遭遇。 秦水寒虽然气她不听话跑来见林萱儿,但看到她这副样子只剩下了心疼。 “依依,没事了。” 林依在她怀里转了转脑袋,突然泣不成声。 “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见沈亦平没了声响,在场之人总算都舒了口气。 秦奕瞥了眼惊恐万状的林萱儿,问道:“五哥,她怎么办?” 林萱儿感到大家都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猛地起身,捂着肚子退到屏风旁边。 “我什么都没做!我肚子里怀着的是焕王的孩子,是皇孙!你们不许动我!” 林萱儿尖锐的声音在屋内回响。 秦水寒冷哼一声,鼻子呼出的气息拂过林依的额头。 林依抬头看了一眼秦水寒,下拉的嘴角显得十分威严。 但是和他目光相交的那一刹那,秦水寒收敛了戾气,不过眼神依旧冷厉。 林依擦了擦泪水,突然发觉自己还哭得一把鼻涕。 她翻了翻衣袖,没有带帕子。 秦水寒掏出一块手绢,十分自然的给她拧了拧鼻子。 自己是三岁小孩吗? 林依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又钻入秦水寒的怀中。 秦水寒摸着她的脑袋,对秦奕点了点头。 打道回府。 秦奕会意,突然他弯起嘴角,提高音量道:“焕王侧妃,五哥不会在乎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林萱儿满脸惊恐的看向他。 秦奕俊朗的面容展现出一种人畜无害的和善,明亮的眼眸里洋溢着温和的光芒,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宛如春风拂面。 错觉! 林萱儿努力瞪大眼睛,说话的男人眉宇间没有一丝刻意,自然平和。 他到底是如何说得出这般无情残忍的言辞! 此刻气氛显得压抑又宁静。 林依转过身,幽幽的看着林萱儿,毕竟她的肚子里怀着孩子。 她沉默片刻说道:“林萱儿,你和沈亦平联手算计我,从此我们不再是姐妹,一别两宽!” 虽然说这话时,完全听不出悲伤还是愤怒,但林依自己知道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她又紧紧扒着秦水寒,想想又有些自嘲,自己和林萱儿原本也没有关系,说起来原身还是被她所害才香消玉殒,但就算自己不收拾她,相信她也不会有好的未来。 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茹之迈着碎步,带着一众下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听管家说寒王和奕王闯入了萱儿的院子。 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亦平,沈茹之心中一惊,竟然被揍得惨不忍睹。 不用说,肯定是寒王他们干的。 她急忙冲到林萱儿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心疼的端详她。 幸好萱儿没事。 “娘——” 林萱儿像看到救星似的,牢牢抓住沈茹之的衣袖,大声哭了出来。 看着满脸戾气的秦水寒,沈茹之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容。 “寒王,奕王,你们这是…” 秦水寒抬眸瞪了她一眼,没有吭声,继续轻抚林依的后背。 “沈姨娘,你自己问林萱儿吧!” 林依依旧将头埋在秦水寒的胸口,都懒得回头看她们母女二人。 沈茹之搂着林萱儿的肩膀,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了片刻,林依抬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向秦水寒。 “水寒,碧月和雷青都受伤了,我们先回府吧?” 秦水寒点了点头,随即又狠狠的盯向林萱儿。 “本王警告你,没有下次。本王才不管你怀的谁的孩子!” 那声音低沉瘆人,吓得沈茹之身子一震,屏住呼吸紧紧的护住林萱儿。 马车内。 秦水寒阴沉着脸。 他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自己没及时赶到,完全没有内力的林依还不被震得五脏六腑俱裂? “你刚才不要命了?竟然想去挡沈亦平的那一掌。” “我…” 林依觉得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秦水寒闷哼一声,他真的很生气。 林依慌张起来,她咬了咬唇小声嘀咕道:“与其被那禽兽糟蹋,还不如替雷青挡一掌,还能救人一命,何乐不为…” 原来沈亦平还有那个胆子! 秦水寒握紧了拳头,真是和那该死的沈丁绝一模一样,刚才就该就地处决了他! 但是“救人一命何乐不为”是什么逻辑? 他又从震怒变得无语。 “你!” 秦水寒气得直喘粗气,他第一次推开了林依,一言不发的端坐在马车内。 林依从来没有受到过他这般冷落,她一声不吭的蜷缩在坐椅上。 此刻的她心乱如麻,觉得自己也很委屈,但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又很自责。 她低着头,两手不停的搓着衣袖,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阴郁的气氛,让半个时辰的车程变得无比漫长。 马车终于到了寒王府。 林依识趣的先下马车,刚踩到脚踏上,就被秦水寒从身后轻轻一推。 他还是这般温柔。 但看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林依瘪了瘪嘴又低下了头。 秦奕刚想抱怨他得看护马车里的两位伤员,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玄风嗖的把碧月抱下马车,陈铁也伸手扶着雷青。 五哥的这位侍卫对五嫂的婢女有意思嘛。 他眼角微微上扬,刚想和秦水寒八卦,却发觉他眼神阴沉。 所有人都看出秦水寒和林依两人的气氛不对。 林依竟然没有挽着秦水寒。 秦奕看看他五哥,又瞄了眼林依,没话找话道:“呃…五哥…五嫂没事吧?” “奕王,我没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尴尬的气氛继续。 “哎呀五嫂,你不是叫我小七的嘛,怎么又改口了?” 林依感谢秦奕缓和气氛,立马顺着他的话说道:“对…小七,谢谢你…” 走到内院,玄风抱着碧月去了厢房,雷青也被犁尚扶到内庭。 “五哥,我去书房等你——” 秦奕实在憋不住这阴沉的气氛,像个飞窜的狐狸嗖地拉着陈铁跑开了。 林依跟着秦水寒向景涵阁走去,两人继续沉默无语。 突然,林依停住了脚步。 “水寒…我想去给碧月和雷青医治一下…” 秦水寒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冷冷说道:“先回屋,把脸敷一下。” 林依低头嗯了一声,忡忡然的跟着他回到卧房。 秦水寒命令她躺到床塌上,转身去拿她的小药箱。 看到堆得整整齐齐的药瓶,他瞬间傻眼。 没想到有这么多药瓶,哪一瓶是消肿用的呢?若是将每一瓶都确认一遍,太阳都要落山了… 秦水寒长长吁了一声,直接把小药箱搬了过去。 “哪个?” “…这个…” 林依精准的拿出一瓶清凉镇痛药。 秦水寒挑了挑眉,瓶子都如此相似,依依怎么立马就能确定是哪一瓶? 他打开药瓶闻了一闻。 清凉的薄荷味,但又有一丝苦味。 “这是?” “…薄荷和龙胆草…” 秦水寒点了点头,的确是镇痛消肿的配方。 他坐在林依身边小心翼翼的给她抹药,细长的手指划过林依的脸颊,酥酥麻麻,虽然有点疼,但清清凉凉的感觉很是舒畅。 上好药后,林依突然紧紧拉住他的手,低头不语。 “放手。” 林依松了松手,但又立马拽住他的衣袖,就是不愿放手。 看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秦水寒终于开口说道:“你可知我因何生气?” “没听你的话…擅自去找林萱儿…还害得碧月和雷青都受伤了…还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林依越说声音愈加哽噎。 秦水寒深深叹了口气。 “错!” 林依眨巴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生气的是,你总是想着别人,那么危险,为何要冲过去?为何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林依止不住抽泣,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原来任何时刻自己都是第一位的。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秦水寒无奈的看着她,经历过这次之事,真能知错? 他看得十分透彻,林依天性如此,还是再安排几个侍卫在她身边吧。 “不哭了,不哭了,下不为例。” 秦水寒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书房内。 秦奕坐没坐相的窝在茶塌上,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梅花酿,只好倒了杯茶润润喉。 门外响起吴管家的声音。 “奕王,风影阁的人求见。” 秦奕咕噜一个翻身立马正襟危坐。 “进来。” “奕王,王爷在陪王妃,老奴就不去打扰王爷了。这位烈公子求见王爷。” 秦奕点了点头,原来是风影阁的烈刃。 吴管家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 “见过奕王。” 烈刃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秦奕又恢复了坐没坐相的样子,他搓了搓手兴奋的问道:“烈刃,你今日亲自登门,莫非昨日五哥所问之事有消息了?” “回禀奕王,京城各大药房,除了万古医馆,其他还有两家医馆有售,不过据医馆掌柜所说,最近并没有人购买迷迭香。” 秦奕叹了口气,收敛了神情,看来想通过源头找到购买之人,似乎行不通。 “至于禾千雪的信息,佘阁主说此女是苏州刺史禾玉书的长女,若要知道其他情报,就得下一趟江南,佘阁主让属下请示寒王是否要去一趟江南。” 秦奕沉默片刻,他隐约记得那位嫔妃来自江南水乡,原来籍贯是苏州。 江南的美女给人的感觉有些许不同。 “我会转告五哥,你先回去吧。” “是,属下告退。” 不知等了多久,秦奕都去了两趟茅房,秦水寒才悠悠来到书房。 脸色依旧不太愉悦。 “五哥,小弟给你泡杯茶,消消气。” “小七,沈亦平竟敢对依依图谋不轨,怎么处置?” 秦水寒一屁股坐在案桌前的椅子上,拿起一旁的麒麟石捏在手里。 那混账还有这个胆量? 秦奕挑了挑眉,咬牙切齿的说道:“杀了杀了!小弟帮你清除!” 秦水寒眯了眯眼,随即说道:“不要你亲自动手,去做得毫无痕迹。” 杀人不留名呗。 秦奕点了点头,那就让风影阁的朱天画混入沈宅! 虽然秦奕有些玩世不恭,但秦水寒知道这位跟班也渐渐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做事越来越沉稳。 见秦水寒的脸色没有刚进门那会阴翳,秦奕赶忙汇报道:“五哥,烈刃刚才来过,带了两条口信。” 秦水寒放下手中的麒麟石,转过身听他汇报。 可惜两件事都没有进展。 迷迭香的来源是很难查到了,秦水寒垂了垂眼眸,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不过这种方法无异于大海捞针,秦水寒决定按兵不动,还是派人保护好林依重要。 但是关于禾千雪的信息,实在没有意义。 那年选秀,京城内早就传遍禾千雪是来自江南的美女,不用风影阁的人调查,稍作询问便能查出她的籍贯。 自己要的不是这些表面的信息! 秦水寒叹了口气,风影阁的办事效率变差了? “玄风,派人给佘煜海送话,继续查!” 玄风颔首应诺,心想主子今日心情不好,佘阁主的口信送得真不是时辰。 “小七,明日叫上白启然和左浩然,娄黎那边可以收网了。” 秦奕瞪大眼睛,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好激动! 见他这副样子,秦水寒哭笑不得,刚才还觉得他沉稳,这一刻简直就是啪啪打自己的脸。 怎么还是一副小孩脾性! 秦水寒无奈的勾了勾嘴角,又对秦奕说道:“小七,给六弟送个口信,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 再有下次,他绝不会放过林萱儿。 102 奖励 一连几日,林依都乖乖待在院子里,什么都不干,就是每天确定碧月和雷青的伤口。 碧月伤得不重,休息一个晚上就差不多恢复了。 雷青比较惨,动弹不得,一呼吸都疼。 林依只能给他调理,不过关键还多亏了玄风给他输送内力。 “雷青,你这伤至少得修养一个月,那日,多谢你了。” “王妃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的职责。” 雷青刚想起身行礼,胸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别动,我给你扎两针。” 林依掏出银针往雷青的身上扎去。 看着震频不止的银针,雷青瞪大了双眼,都说王妃医术高明,今日一见果然神奇! 他小心的瞄了一眼林依,柔美的脸庞满是冷冽。 为何看似柔弱的王妃会有那般疯狂之举? 他实在想不明白那日林依为何不要命的冲到自己跟前护着自己。 “王妃…” “怎么了,可是疼痛难忍?” 林依紧张的盯着雷青,她已经没有其他方法缓解疼痛了,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只能用罂粟汁了! “无碍,属下没那么疼,一点小伤而已。” 见林依如此担心,雷青还是把话继续憋在肚子里。 林依低头沉默不语,心想雷青一定很疼,都怪那个该死的沈亦平,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不过她记得那日那个混蛋被秦奕揍得很惨,却不知道那时沈亦平的下身已经浮肿,而且当晚便高烧不退。 虽说沈宅的大夫即刻赶了过去,但伤成如此,要想保命就必须舍弃伤腿。 沈忠不甘心自己的孙子变成废人,连夜请来太医署的大夫。 御医也给出了一样的诊断,要想活命就必须截去那条废腿。 沈忠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他不舍得责怪孙子,便把怒气撒到沈茹之身上。 “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好惹不惹非要去惹寒王,你想我们沈家断子绝孙吗?!” 沈茹之一脸无辜,怎么又是自己的错? 明明是侄儿自己招惹是非! “父亲偏心!萱儿一介女流哪里敢招惹寒王,还不是亦平图谋不轨!” “你!” 沈忠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愤恨的甩袖道:“忤逆!” 沈茹之看了一眼躺在床塌上的沈亦平,叹了口气,她也不和沈忠多说,直接去了林萱儿的院子。 最终沈亦平被截去一条腿。 沈亦平睁开眼,失魂落魄的看着房梁,昨日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他忍不住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裤筒。 腿没了,那些不是梦。 沈亦平眼神虚空,他隐约记得昨日好几位大夫围着自己,其中一位似乎是宫中的御医。 只是这腿没了该怎么办?刑中尉说过些日子就给自己升官晋爵。 而如今自己变成了废人,还有谁会重用自己! 他动了动肩膀,疼得嘴角抽搐。 那该死的奕王! “公子,小的给您换药。” 沈亦平转过头,面目狰狞的瞪着走进来的小厮。 这是一张陌生丑陋的脸,他对这个小厮没有印象。 如此恶心,当个下人真是便宜他了。 随着小厮慢慢解开纱布,沈亦平感到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知是肉体还是精神。 他猛地坐起身,啪的一掌往小厮的脑袋打去。 小厮被打得瘫倒在地,捂着脑袋呜呜的哭了起来,还不忘跪下求饶。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你想疼死我?!” 小厮连忙摇手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看着颤颤巍巍的小厮,沈亦平突然觉的心中的憋屈舒畅了些。 就算没腿自己还是沈家的公子! 他冷声喝道:“还不快过来上药!” 说完,沈亦平眼睛一闭又躺了下去。 小厮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起身继续给沈亦平包扎上药,做好一切后,他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谁知刚一出门,他便疾步走到后院的围墙边,倏的一跃翻了出去。 小厮撕开脸上的痂皮,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是风影阁的朱天画,这次收到奕王的命令铲除沈亦平。 果然又是个畜生! 朱天画唾弃的吐了一口痰,因为口中带着一丝血腥味。 刚才的那一掌真狠,虽然自己可以轻松躲开,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只能活生生的挨了一掌。 他又想起在隋山对付的沈丁绝,沈府的人都如此嚣张跋扈,活该被寒王奕王盯上,可谓死有余辜。 想到刚才抹的毒药,朱天画终于忍不住咧嘴,放声笑了出来。 真是神清气爽! 不出两日,沈亦平那畜生便会死得万分痛苦,毕竟这毒药可是风影阁的独门配方。 景涵阁。 林依走到池塘边,静静的看着五光十色的千层石。 一月底的京城,积雪已经慢慢消融,可是对林依而言,依旧是寒风刺骨。 春天什么时候来临呢? 对着明媚的阳光,她闭上眼放空自己。 来到古代也几个月了,在这里的经历是那个世界的自己所不敢想象的。 她见识到了人性的黑暗,也经历了好多次生命的威胁。 这些事让自己成长了吗? 也许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那个现世,都是物欲横流,人欲横生。 而她,只想做自己。 “依依。” 他终于来了,她好想他。 “你,还生气吗?” 林依转过身,一双似水洗过的双眸温柔的看着他。 秦水寒摇了摇头,他早就不生气了,只是这几日实在太忙,没有时间来看她。 今日也是忍不住想见林依,特地早早结束公务来陪她。 “几日不见,想得很。” 林依微微一怔,突然红了眼圈。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晓丹总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原来真是这样。 林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 秦水寒立马紧紧的抱住她,自己怎么可能不要她,放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 “不哭不哭!我的小傻瓜!” 钻入他的怀中,林依瞬间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他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让她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绵长的拥抱终于解除了连日的相思之苦。 林依抬头望着他,仔细看去,他的脸色有些灰暗,以为是为了惩罚自己不来景涵阁,看来还是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过来。 她瘪了瘪嘴不高兴的问道:“用过午膳了吗?” “在宫里用过了。” “既然吃过了那就赶紧休息!” 林依拉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屋内走去,她踮起脚尖解开他的裘衣玉扣,铺到屏风后的衣架上。 她把他推上床塌,就要脱去他的衣服。 “爱妃真是如狼似虎。” 秦水寒笑得邪魅,看到林依如此主动不觉心花怒放。 林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把汤媪塞到被子里。 “夫君可愿做那小兔子?” “愿意愿意。” “那就乖!小兔子乖乖,快点睡觉,狼来了也不许开门,快点睡觉。” 这是什么歌? 是让自己睡觉的意思? 都几日没见到她了,不干! 秦水寒伸手把她一拽,紧紧的拥入怀中。 林依止住了歌声,严肃的说道:“你现在不乖乖睡觉,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 看他一脸不愿意的样子,林依莞尔一笑哄道:“你看你,这几日都没睡好吧。你就舍得让我心疼?我好心疼啊。” 说着林依捂着心口,秀眉紧蹙,装出心痛欲裂的样子。 扑闪的双眸流淌着满满的柔情。 “我听话,爱妃有何奖励?” 见林依这般可爱,秦水寒也不由自主撒起了娇。 “嗯,乖,我想想,睡醒给你个惊喜。” 秦水寒老实的闭上了眼睛。 林依坐在他旁边轻轻的按摩他的脑袋。 她的力度不轻不重,按在穴位上,只觉脑海里的所有杂念都一扫而空,仿佛像被吸入云层里。 从头部到全身都舒缓通畅。 不一会儿秦水寒便进入了梦乡。 林依心疼的瞅着他,又继续给他按摩了会,便轻轻的走到窗边的桌子前。 想着秦水寒睡在屏风后的床榻上,她觉得一阵安心,这是她喜欢的岁月静好。 林依悠然的坐在椅子上翻起了书,翻着翻着不禁思索起来,等会给他什么惊喜呢? 不会做饭,不会女红,真的不太像女人,本来就不擅长制造惊喜,这该怎么办? 要是能有手机多好,她真想立刻向闺蜜求助。 “要抓住男人心就要抓住她的胃!” 晓丹拿着锅铲翻炒鸡蛋的身影浮现在林依的脑海里。 那个女人做什么都好吃,就连西红柿炒蛋,在林依看来再简单不过的菜都有很深奥学问。 晓丹炒出来的是菜,自己做的只能算食物。 天差地别! 林依叹了口气,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扬长避短,另辟蹊径。 林依起身,轻轻推开门跑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床塌上都是她味道的原因,秦水寒睡得十分踏实。 一觉醒来,夕阳西下。 “依依?” 没有回应。 睡醒见不到人,秦水寒有些不悦,怎么都不陪在自己身边! “主子。” 玄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见秦水寒穿着亵衣坐在床榻边,竟然微微鼓着腮帮子,玄风震惊得瞪圆了双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 而且发生在主子身上? 玄风屏住呼吸退到门口,叫唤丫鬟进来伺候洗漱更衣。 “王妃呢?” 秦水寒神色阴沉的擦了把脸。 “…还请主子稍等,王妃说等会给您惊喜。” 秦水寒一脸狐疑,眉间的阴翳散了几分。 依依会给自己什么惊喜? 转而一想,他又有一丝期待。 “知道了,下去吧。” 这会主子竟然嘴角噙着笑意! 玄风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看花眼。 主子果然神情温和! 玄风立马退了出去,跟随秦水寒这么多年,他觉得主子最近越来越难琢磨。 秦水寒走到窗边的桌子旁,翻了翻桌上的书。 依依真喜欢看书。 除了医书还有一些奇谈怪论,他看到夹着书签的书册,竟然是《孙子兵法》,这女人是要去带兵打仗吗? “水寒!” 林依兴高采烈走了进来,声音清脆高昂。 秦水寒转头看着她,没穿裘衣,手中拎了个篮子,脸上红里透黑,衣裙满是烟灰。 他隐约嗅到一丝烤肉味,这是…亲自下厨了? 不过腰间还有些斑驳的赭色污垢。 秦水寒定睛一看,那污垢竟然是泥土?! “嗒嗒,看!” 林依从篮子里拿出一盘羊肉串,又拿出一团黑不拉叽的东西。 “这是羊肉串,这个叫做叫花鸡。” 她撩起衣袖,直接用手掌把赭黄的块状物敲开,只见黄色的泥土粘着一片荷叶,荷叶下的鸡肉似乎还留着汁水,到是鲜嫩可口的样子。 “趁热吃哦!” 林依把筷子递给秦水寒。 秦水寒接过筷子,看着一只圆圆的整鸡,顿时不知从何下口。 他犹豫片刻夹起一串羊肉串,可惜筷子夹着的木签不停晃动,完全送不到自己的口中。 难道不是用手吗? 林依惊得合不拢嘴,她拿起一串羊肉串放到秦水寒嘴边。 秦水寒恍然大悟的放下筷子,也学着林依的样子直接拿起羊肉串品尝了一块。 味道和烤全羊类似,但是口感更加细腻,腌制也恰到好处。 他吃完一串觉得回味无穷,又一口气吃了好几串。 林依笑吟吟的看着他,果然喜欢羊肉! “水寒,也尝尝这个叫花鸡。” 她撩起袖子用手撕下一个鸡腿放到他的盘子里。 秦水寒弯起嘴角,是叫花子吃的东西吗? 只是眼前的鸡腿未被切开,他举着筷子不知如何下手。 “水寒…这个也可以手拿着啃啊…” 秦水寒微微皱了皱眉,乞丐的确不见得用筷子,可是这个不同于刚才的羊肉串,没有合适的抓手之处,他不想抓得满手油腻。 见他这副样子,林依心中叹了口气,不过的确很难想象他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样子。 还是继续保持高岭之花的美感吧。 林依嘿嘿一笑,把鸡腿撕成一条条的放到他碗里。 秦水寒如临大赦,舒了口气。 这个叫花鸡的味道也不错,有荷叶的清香,肉质顺滑,他对于这种崭新的口感感到十分意外。 “依依,不错。从哪里学来的手艺?” “嘿嘿,这还用学吗?我天资聪颖!” 门外的玄风和碧月皱起了眉头,王妃的确天资聪慧,但绝不是做菜的料。 不是太咸就是太淡,要不是李厨看不过去偷偷加了些调味料,不知他们还得试吃多少次。 但最惨的还是程贤,欢天喜地的在一旁试吃,结果没吃多少便面色僵硬的逃走了。 秦水寒轻笑一声。 “爱妃天赋异禀,你怎么不过来吃?” “我…“ 林依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尴尬的说道:“为了调节味道…尝得太多,现在是一点也吃不下了。” 秦水寒似乎并不意外,知道她不擅长料理,能做出这个味道想必也是花了很多功夫。 酒足饭饱,下人收拾了食盒。 “你先休息会,我去温泉沐浴。” 林依实在受不了身上的羊骚味,急急忙忙的往门口走去。 身后响起了秦水寒的声音。 “一起去。” 林依顿时警惕起来,这家伙有何居心? “不要,我自己去。” 她可不想像上次那样,还没好好洗澡就被某人折腾到浑身乏力。 像是看出林依所想,秦水寒勾了勾嘴角,拿上裘衣拉着她出门。 “等会床榻上好好享受,爱妃可要快点。”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拂过耳稍令人销魂。 “你也不害臊!” 林依跺了跺脚,幸好碧月和玄风识趣的跑开了。 她猛地抓住秦水寒的手臂,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说道:“你在外面可不能用这么销魂的声音说话哦,我会吃醋的。” 秦水寒嗤笑一声,好一个吃醋! 他清了清嗓子,铮声道:“好。” 没走几步,秦水寒注意到院子里坑坑洼洼,没有白雪覆盖的地方都像是被什么猛禽刨开的大坑,一片狼藉。 秦水寒一惊,好好的院子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 “依依,这里发生了什么?” “挖土做叫花鸡呀!” “……” 依依真会就地取材… 秦水寒说话算话,没有打扰林依沐浴,他守在温泉口看着天上的星星。 夜空如此宁静,岁月静好,原来有她在的日子,一切都会变得如此生动有趣。 “水寒。” 林依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秦水寒瞄了眼她的长发,假装抱怨道:“我等了好久,爱妃怎么补偿我?” 林依嘟起了小嘴。 “我不是故意让你久等的…满身都是羊膻味…得好好洗洗嘛…” “哦?” 秦水寒凑了过去嗅了嗅,她的身上有种沐浴后淡淡的皂角味,沁人心脾。 林依被他这么一嗅,瞬间脖子发麻,脸也变得滚烫,她推了他一把。 “都洗过澡了,哪里还有味道啊!” 她的小脸还留有沐浴后的红润和透亮,看得秦水寒小腹一紧。 他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的抱起林依往景涵阁冲去。 还没等林依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到了屋子门口。 秦水寒用膝盖顶开了屋门,把林依放在床榻上,转身立马又去关上了门脱了衣服。 “你!” 看着他迷离的眼神,林依心想这家伙怎么如此猴急,是不是羊肉吃多了? “依依…依依…” 他快速脱去林依的外衣,看着她白皙的皮肤还带着出浴的一丝桃红,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去。 林依招架不住这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瞥了眼桌上的蜡烛,觉得竟然如此刺眼。 “…水寒…放…放床幔…” 103 擒拿 林依迷迷糊糊的感到身边的人在穿衣。 她努力睁开眼,好像没有到秦水寒去练功的时间啊,外面漆黑一片,应该是半夜吧。 “水寒…” 秦水寒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依依,你接着睡,我要出去一下。” 说完他点燃外厅的蜡烛,穿上了黑色的夜行衣。 屏风后的影子十分利索,衣服很紧,完美突出身型,林依不由脑袋一晃,是水寒吗? “水寒!是你吗?” 林依紧紧抱住被子,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秦水寒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会吓到她,刚才就应该去自己的卧房睡。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夜行衣,随即掐灭了蜡烛。 “依依,是我,难道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秦水寒坐在床榻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她继续躺下睡觉。 没一会儿,林依又睡着了。 秦水寒目光凌厉的看着屋外,他知道那脚步声是玄风。 “主子。” 玄风递上一把宝剑。 这是裘老费劲心思给秦水寒求得的堂溪剑,光鉴寒霜,灵气逼人,更加轻盈。 走到院门口,一袭夜行衣的程贤立马颔首行礼。 “王爷。” 秦水寒扫了他一眼,腰间不仅佩戴了宝剑,还挂着一把匕首,眼神中闪烁着严肃和警惕。 这是程贤第一次跟随秦水寒去抓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私吞军饷的大混球。 那年通过武选后,他的好几位兄弟都被送往边疆,而他则因为武艺超群被编入了羽麟卫。 当年的那些兄弟是否安康? 程贤又拉了拉袖口,这是他第一次穿夜行衣,太过紧身,有些不习惯。 毕竟锦衣侍卫的衣袍宽大,袖口宽松,十分便于行动。 不过他注意到这套夜行衣的韧性非常好,手感不太像布,似乎对刀剑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几人驾马来到北郊的一个大宅院。 此处早已守候着几人。 “寒王,娄黎的人刚刚走。果然如您所料,他们来了五辆马车,搬了很多大箱子,从车轮的印痕来看,肯定是金子了。” 左浩然搓了搓手,他已经守候两日了,又困又冷,但眼神中满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毕竟要收网了,振奋人心啊! 秦水寒露出一抹笑意,这位准新郎官也是拼命,前些日子的伤还没好利索,今日又来盯梢。 “小七那边如何?” “奕王带了二十多名风影阁的人跟着娄黎的车队。” 秦水寒点了点头,这回的金额如此庞大,肯定可以找到他小金库所在。 他目光幽暗的望向宅子,相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娄黎刚购下板渚西部的矿山,北疆就传来速报,雪灾肆虐,战士们感染伤寒,没有财力添置物资和药材,为了稳定军心,求朝廷支援。 时机上太过巧合,而父皇也是迅速向北疆送去军饷。 秦水寒感到无奈,凡是涉及行军打仗,父皇总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可是真实情况真如速报所说的那般? 父皇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别人会私吞军饷,可他明明就是个多疑之人。 秦水寒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大宅子内的烛火熄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绷紧肌肉,准备随时冲过去抓人。 宅内出来十来个人,也都是一身黑衣。 为首之人步伐矫健,一看便知功夫颇深。 “带头之人抓活口,其余之人见机行事。” 秦水寒对玄风和程贤使了个眼神,让他们稍后再去。 大伙如离弦之箭嗖的冲了过去。 “玄风,你保护好左公子。程贤,把那个为首之人拿下。” “是!” 秦水寒也慢慢走了过去。 虽然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看不见闪烁的繁星,四周也笼罩在黑暗之中,但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程贤还是迅速冲到为首男子的跟前。 擒贼先擒王! “副帅,有埋伏!” “莫慌,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为首之人声音沉着,似乎完全不在乎和他们对决之人。 刀剑在黑暗中交织,闪过微弱的火花。 秦水寒皱了皱眉,对方的人训练有素,在黑暗中也能做到沉着冷静的对战。 呃—— 伤亡在所难免,但从衣着上看,倒地的是风影阁的高手。 左浩然果然不是对手,虽然他的武功也算不错,但不懂取人要害,面对杀伐之辈,还妄想封住对方行动力。 玄风果断从旁协助,但很快对方的同伴也加入了对战。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另一边,一把大刀挥下,程贤的佩剑被劈成两半。 他迅速压低身子,抽出匕首往对方膝盖划去。 虽然这波操作连秦水寒都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无奈对方实力太强,完美躲过了这一击。 对方眼神中透露着瘆人的杀气,虽然身材魁梧,但步伐却又无比轻盈,程贤被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他的所有动作,似乎都比对方慢了一拍。 秦水寒紧盯带头之人的动作,刚才那声“副帅”,证明就是自己昔日的师傅齐刈。 他叹了口气,猛地冲了过去。 “齐副帅,收手吧。” 齐刈有些震惊,原本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蠢货盯上了自己的钱财,没想到埋伏之人竟然是寒王。 他放下大刀,腰背笔挺的站在黑暗之中。 “寒王殿下为何要和老夫过去不?” 倒在地上的程贤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刀,以为自己的命就交待在此地了,没想到寒王轻轻一挥剑,便拦下对方的大刀。 好强! “本王不能放过大秦的蛀虫,和齐副帅是何人无关。你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卸了你的筋骨?” “寒王好大的口气。” 齐刈缓缓舒了口气,在他眼中,秦水寒不过是当年的那位小屁孩,偶然立下了战功而已。 秦水寒感觉到他眼中的轻视,他也不甚计较,念在他曾经指导自己一场,他收起了剑。 程贤目瞪口呆,刚才寒王还信誓旦旦的要卸下对方筋骨,这会要徒手抽骨吗? 显然齐刈被他的这一举动激怒,这是看不起自己吗? “竖子!别怪我不客气!” 齐刈挥起大刀就往秦水寒的脑袋砸下。 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士,出手利落,直击要害。 秦水寒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还没待他站稳,齐刈又一刀挥来,直击腰部。 秦水寒用力一推,直接拦下他的手臂。 齐刈往后退了一步。 他怒瞪双眼,眉毛拧成一条线,宛如黑夜的魔鬼,眼露狰狞之光。 “找死!” 秦水寒叹了口气,好歹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还真沉不住气。 三招一过。 秦水寒刷的抽出宝剑,没待齐刈反应过来,一击击落他的大刀。 下一秒剑锋已经指向了他的喉咙。 齐刈捂着手臂,虽然刚才那一剑没有砍到自己的手臂,但通过刀身传来的震动,明显伤及了整个臂膀。 好强的内力,小看他了。 “要杀要剐由你!” “好。” 剑起,臂落。 啊—— 秦水寒又嗖的挑断他的脚筋。 “程贤,给他止血,别让他死。” 程贤想说“是”,张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刚才的一切发生太快,竟然三两下就将对方拿下。 半天他憋了口气,噗的喊了声“是!” 秦水寒没有理会,转身去解决了别人。 左浩然捂着手臂,退到一旁,看来上次的旧伤没有好透,刚才的那一个回合,手臂又是撕心的疼痛。 他看着玄风左右招架,没想到寒王的侍卫如此厉害,谁知刚一看向秦水寒,印入眼帘的就是他挥剑毙命的身影。 一剑划过脖颈! 一剑刺穿胸口! 原来那才是正确的对决方式! 好厉害! 此刻云层散尽,夜空中的星星刚刚露了个脸,随即变得黯淡,隐退到晨曦的光芒之下。 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牛板车的声音,早起的谋生之人已经赶在路上了。 “孤雪,把这里处理干净。至于那位齐副将,先将他压入风影阁的密室,此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名唤孤雪的风影阁杀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风领,他的脖子容易受凉,一年四季都喜欢围点东西。 “王爷放心。” 秦水寒扫了一眼周围,见左浩然耷拉着脑袋捂着手臂,想来他的旧伤未好,又新添了伤口。 “左公子,送你回府。” 左浩然赶紧摇头,是自己没用,回府这种小事自己还是可以的,左手拉缰绳便可。 “多谢寒王,有史安在,无妨。” 他看向自己的随从,发觉史安正坐在地上,风影阁的人正帮他腿部止血。 比自己还惨… 秦水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他的跟班,也伤得不轻。 “玄风,你送左公子回府。” 玄风颔首领命。 等秦水寒回到寒王府时,秦奕的良驹已经在自己的马厩里。 他直接去了书房。 “五哥,你那边怎么样?我找到娄黎的藏金库了。” 秦奕还没为脱下夜行衣,身上的这套总算合身了。 秦水寒瞥了一眼他的靴子,发现满是泥巴。 “齐刈已经被我们控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五哥出手肯定没有问题。” 他瞄了一眼秦水寒的佩剑,心想那齐刈也不是等闲之辈,五哥这回应该出手了吧。 秦水寒拿了一块皮革坐在矮塌上,小心翼翼的擦拭刀锋。 果然有血迹! 秦奕弯了弯嘴角,今日自己没戴佩剑,反正只是盯梢,并不是杀人。 “五哥,娄黎的藏金库在京城西边的陵园,那边有个守陵宅子,人烟罕至,守卫森严。真没想到这老家伙会把金子藏匿在坟墓边。” 秦水寒冷笑一声,朝中上下都知道娄黎是个大孝子,如此说来还是真的,把大量金银财宝都放置于祖坟边上。 “五哥,我这就去告知白大哥,让他准备上奏?” “你先回去换身衣裳,今日可是那位太子哥哥的大婚之日。” 秦奕瘫倒在茶塌上,他想睡觉。 “五哥,我睡一会,睡醒回府换衣裳。” 秦水寒收剑回鞘,不再理他,直接去了寒泉。 日上三竿。 林依去给田鼠添饵料,两对夫妻似乎肚子都没有动静,是营养不够吗? 她叹了口气,又去观察那些大小不一的培养皿,果然白瓷色的器皿让人别扭,好像昨日吃的果冻。 虽然林依不是唯心主义,但看到几个皿上的霉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是明显这些霉菌并非自己要的东西,它们和那些细小的杂菌一起生长,不过此时的气温太低,也无法做到三十七度恒温,还是等天气热了再说吧。 林依关上门,又走到院门口,发觉今日和童洺岩搭班的是一位新人。 “参见王妃。” 两人同时行了一礼。 “辛苦了,你是?” “卑职包青云,今日起守护王妃的院子。” 林依抿了抿唇,怎么不是包青天呢。 不过这位侍卫身材高大,五官线条硬朗,的确英姿飒爽,给自己看大门,人才浪费啊。 她摇了摇头看向童洺岩。 “童侍卫,程侍卫呢?” 童洺岩知道程贤被寒王看上,恐有重用,不过今早见到他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青黑的死鱼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仿佛死不瞑目的样子,诡异得很! 程贤抓着童洺岩的肩膀说道:“童兄,寒王好厉害!” 但是刚刚摇晃了几下,立马捂住手臂抽起嘴角。 “痛,太痛了!” 童洺岩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几日程贤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能和寒王一起行动的确是振奋人心之事,只是没想到任务结束后会是这个德行。 他收了收神,立马回道:“回禀王妃,程侍卫扭到手臂,在内廷休息。” 林依哦了一声,心想那位侍卫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扭到手臂呢,不过府上有陈大夫在,自己就不去多管闲事了。 “你们在这里守院门,无聊不?”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跪倒在地。 “能守护王妃,是卑职的荣幸。” 林依吓得后退一步,她只是想随便聊几句,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你、你们起来!” 两人抬头看了一眼林依,见她真的急得手足无措,犹豫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作了片刻思想斗争,童洺岩还是小心的问道:“王妃,可是卑职有何做得不好之处?” 林依嗯啊了一句,她似乎终于明白这些人的思维模式。 工作不分贵贱,只要是工作,就必须勤勤恳恳毫无怨言的执行! “不是不是,真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可能会觉得站在这里无聊罢了……” 童洺岩和包青云都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腰背,服侍寒王,在所不辞! 此时碧月也走了过来,看着林依忐忑不安的样子,知道她不喜欢别人下跪。 不过刚才发生了什么,两位侍卫有必要下跪吗? “见过碧侍卫。” 童洺岩和包青云行了一礼。 “童侍卫,包侍卫。” 碧月也回了一礼,她的眼神在两人面庞上徘徊,也没看出任何异常。 “王妃,可是要出门?” 林依摇了摇头。 “我要去李厨那里搞点原料。” “原料?” 林依吐了吐舌头。 “材料!” 碧月急忙跟了过去,留下童洺岩和包青云一脸茫然。 林依和碧月刚走出几步,便遇到了赶来的秦水寒。 “依依。” 秦水寒拉着林依折返景涵阁,不过看着她的小脸,他又有几分犹豫,依依能替自己更衣吗? “水寒,怎么了?” 林依觉得他的步伐有些快,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 “依依,给我更衣。” 林依眨了眨眼。 更衣?这种事,自己可以胜任吗? 秦水寒打开衣柜,取出一套靛青色的锦缎衣袍。 他脱下衣物,裸着上半身站在林依面前。 “依依,羊绒中襌。” 林依咽了口唾沫,赶紧把一件打底衣物往秦水寒身上套。 她捏着衣服站在他面前。 四目相对。 丫鬟都是站在身后给自己更衣! 林依拍了拍脑门,赶紧绕到秦水寒身后给他穿衣。 “衬袍。” 林依口中念叨衬袍,立马拿起床榻上的长衫。 秦水寒目光有些呆滞,果然依依对服饰的见解与他人不同。 “依依,旁边那件。这件是衬袍之上。” 林依翻了翻眼珠,有些无语,赶紧换了另外一件。 一套服饰穿戴好,完全打碎了林依的三观。 男人穿衣也如此复杂,看来是自己睡得太早,都不知道秦水寒的脱衣顺序。 “你打扮得如此华丽,是要去哪里呢?” 林依梳理着他的长发,发质真好。 “今日是秦哲的大婚之日。” 原来是那个混蛋,林依冷哼一声,大后天就是沈诗桦的婚礼,没想到两人的婚礼这么近。 不是说要良辰吉日嘛,怎么搞得每天都是好日子似的! “你要喝酒吗?” “他那里能有什么好酒。” 林依舒了口气,不像现代婚姻耍酒疯就行。 “那你早点回来。” 秦水寒弯起嘴角,一把搂过林依的纤腰,靠在她的胸口。 依依的胸怀如此柔暖,他都不想去太子府。 林依感到他有一丝疲惫,轻轻按摩起他的太阳穴。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好像起得很早。” “没有,昨夜睡得很好。” 林依嗯了一声,有些分不清昨夜到底是不是梦。 秦水寒悠然睁开眼,看到案前有几幅画,不由伸手翻看起来。 他盯着一张画有老鼠的画,略有所思。 林依抬眼看向自己的“杰作”,这是汤姆和杰克中的那只杰克,前几日闲来无聊,回想起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依依,这幅画给我送人。” 林依挠了挠头,心想这张简笔画还能送人?水寒写几个字都比这个值钱吧…… “这种画难登大雅之堂,呵呵呵…你要送谁呀?” “秦哲。” 林依差点被空气噎住,敢情这幅画是人家的结婚贺礼吗? 只见秦水寒拿起笔墨,直接在画旁边写上“硕鼠”二字。 林依扑哧笑出了声,原来如此。 “水寒,你太坏了!” 104 婚礼扎堆 秦水寒递上自己的贺礼。 一对黄沁籽小鼠挂饰,外加一副裱工简易的画。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玉饰自然是宝物,想必那副画也不是凡品。 秦水寒目光清冷。 秦哲笑容违心。 “多谢五弟。” 有胆大者提议欣赏寒王手中的佳作。 秦水寒手臂一挥,展现手中的画。 几只形象夸张,又萌动拟人的老鼠! 众人神色怪异。 秦哲接过他的玉鼠挂饰,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眼前的画。 臧锦佑探过脑袋仔细观看,他十分好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老鼠。 “寒王殿下,不知这幅作品出自何人?” 秦水寒微微抿着唇,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一位隐世的高人。” 秦奕弯着嘴角,硕鼠二字是五哥的笔迹,至于这副画,肯定不是出自五哥之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风。 臧锦佑清了清嗓子,吟了首诗。 “硕鼠打油肆无忌,谄媚奉承似狐狸。言辞甜蜜心机深,欺人可恶丑陋气。” 话音一落,马文宇举着酒杯走了过来。 “臧兄,好诗!” 他也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画,随口吟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一旁的马炳辰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哥,你喝多了。” 马文宇脸上带着几分醉意,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他磕了磕脑袋继续说道:“老鼠可是个好东西,损人肥己早为害,生肖排名竟最前!好作好作!” 秦哲的脸色有些崩不住,他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幕僚。 迎战! 可惜个个都是胸无点墨之徒,吟诗作画完全不在行。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 陆楠天眼珠一转,立马上前拉着马文宇说道:“文宇兄,来来,喝酒,小弟敬你一杯。” 作诗不行,喝酒可不是问题! 马文宇被支到一边,只是还有许多目光注视着秦水寒手中之画。 虽然举画这种小事原本该下人来做,但不怎的,秦水寒丝毫没有让别人展示的意思。 他越看这幅画越舍不得,依依画得真有趣。 此时严若沁袅袅娉娉的走了过来,她微微抬起头,柔声细语道:“寒王殿下的这副画果然与众不同,老鼠就是吉物。我这也有一首诗,刚好应此刻此景。” 她看了一眼秦哲,眼波流转柔情万种。 “玲珑娇小特机灵,生肖值年最早行。无意高堂赏华丽,甘于幽蔽数流萤。太子殿下,小女这首打油诗如何?” 秦哲终于舒了口气,他嘴角上扬,称赞道:“不愧是太傅家千金。” 严若沁走了过去,拿起手中的酒杯敬道:“举杯共饮情更浓,百年好合永相随。” 秦哲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这女人还有些用处,他目光柔情的注视着她,向她传递某种情愫。 严若沁的心头猛地一颤。 终于到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刻? 她轻抿红唇,满脸娇羞的又敬了秦哲一杯酒。 一旁的宾客有些蒙圈,太子的大喜之日,竟然和太傅之女眉来眼去。 这是什么情况? 秦哲一脸喜气,但他喝了一杯酒便放下了酒杯,在人群中搜索幕僚的身影。 瞄来瞄去,他对人群中的陆楠天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几句悄悄话后,秦哲继续履行新郎官的义务。 陆楠天拿着一壶酒陪严若沁喝,不一会她便醉得晕晕乎乎。 到了吉时,秦哲终于在喜娘的牵引下入了洞房。 秦水寒立马披上大氅准备回府。 临走之时,他看了一眼小七,发觉齐太保之女齐淑琼正围着他耍酒疯。 秦奕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 又是那群水性杨花的女人! 秦水寒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齐小姐,你喝多了。” 秦奕努力甩开她的手,但齐淑琼就是像个小猫粘着他不撒手。 “若沁姐姐和太子殿下情意绵绵,我都看到了。我也喜欢奕王殿下,奕王纳我为妃好不好?”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俩,但多少对齐淑琼的大胆感到瞠目结舌。 齐太保家怎么会是这般家教。 秦水寒随手拿了桌上的筷置,嗖的弹向齐淑琼的手指。 “痛——” 齐淑琼迅速放开了手,她只觉得手上被什么打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青了一片。 秦奕舒了口气,他赶紧躲到秦水寒身后,小声说道:“多谢五哥。” 齐淑琼见秦奕跑开,愣了愣神,突然大哭起来。 “奕王,小女的手好痛啊,呜呜呜,好痛,奕王,您过来帮我揉揉。” 秦奕快要石化,突然明白了五哥对严若兮的厌恶之感。 天哪,自己到底是前世造了什么孽,遇到这样的女子。 秦水寒瞥了他一眼,问道:“还不走?” “走走!赶紧走,反正我什么都没做。” 秦水寒冷笑一声,这个世上不是不做就没人捏造是非。 不过他注意到刚才陆楠天的举动,整场喜宴陆楠天故意将严若沁灌醉,严若沁也似乎十分配合,两人早早就去了客房。 果然物以类聚。 兄弟两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不远之处有辆马车等候。 “参见寒王奕王。” 左浩然一袭棕色大氅,似乎等了很久,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 秦奕搓了搓手,夜晚的确好冷。 “你小子今日真的不来,太子哥哥可要惦记你了。” 左浩然沉默不语,这种日子去不去不重要,不去就会显得十分显眼,但他不能原谅秦哲曾经要淹死桦儿,即便是太子,他也不想见他。 “…我和他没有礼尚往来。” “好好好,有五哥护着你,不用害怕太子哥哥。” 秦奕搂着他的肩膀,一起向马车走去。 “白大哥呢?” “在马车内。” 秦奕回头喊道:“五哥,人都到齐了,今日是去你府上还是我府上?” “我府上。” 秦水寒迈了一大步,先钻入了马车。 又是一夜长谈。 林依两日没见到秦水寒,心想难不成在秦哲的婚礼上喝多了? 不至于呀,明明说过没有好酒。 “碧月,水寒这两日回府了吗?” “回禀王妃,主子这两日都睡在自己的寝院。” 林依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床塌,没有他在身旁,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等了一天,终究抵不住排山倒海的睡意。 午夜时分,秦水寒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林依睁了睁眼,立马扬起嘴角。 “你终于来了,好想你……” 秦水寒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这几日忙着收网,实在没有时间来看她。 甚是想念。 林依本能的抱着他,感到他身上有些冷,慢慢的撸了撸他的身体。 只是撸着撸着,撸到了不该触碰的位置,可惜她丝毫没有察觉,又撸了几下,便停了下来。 秦水寒彻底无语,点了把火就睡,比妖精还狠。 他犹豫片刻,还是忍耐不住翻身亲了上去。 可惜到了第二天,秦水寒又感到有些后悔。 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幕。 “依依,依依。” 林依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秦水寒还在身边,觉得好开心,她伸出双手挽住他的脖子。 “陪睡~” 话音未落,便又像只粘人的小猫,怎么也不肯放手。 秦水寒只能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抱,要不是今日是沈诗桦的婚礼,他真舍不得叫她早起。 不过他知道她们感情好,思索片刻还是在她耳边说道:“依依,今日沈小姐成亲,你不参加?” 林依勉强睁开眼睛,感觉还没日上三竿。 “不是还早吗……” “不早了。” 秦水寒叹了口气,看来是自己错了,昨夜是他太过分。 他无奈的把她抱起,帮她套上罗衫,吩咐丫鬟给她更衣。 不一会儿,林依终于醒了过来。 今日是沈诗桦的大婚之日,虽然困得厉害,她还是兴奋的打起精神。 秦水寒给她披上裘衣,便赶忙带着她去左府。 幸好赶上了新郎新娘入府的一幕。 远远望去,左府前的整条路可谓是十里红妆。 这排场,的确只有亲眼目睹才能感受到此景的壮观! 林依兴奋的看向人群,这哪里是电视剧可以演绎得了。 她不知道自己成亲时的花轿是否和这个一样,不过平心而论,侧王妃的花轿也已经颠覆她对轿子的认知,只是那时除了愤怒和恐惧来不及思考别的而已。 现在想起,那顶轿子也是雕工精美宛如艺术珍品。 “水寒,好热闹啊!” 林依激动的摇了摇秦水寒的手臂。 此时他们依旧在马车内观看着外面的人群。 秦水寒害怕人多出现意外,只是让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他知道今日左浩然浩浩荡荡的去迎亲,还一路挥撒碎银,围观的百姓早就把左府前的整条街都挤得水泄不通。 震天的锣鼓声越来越近。 左浩然身着鲜红色的喜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身后四位大汉抬着一座花轿慢慢过来,那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微型宫殿,金碧辉煌看得人挪不开眼。 看林依两眼发光,秦水寒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远处的轿子。 自己迎娶林依之时,用的是皇宫里的花轿,奢华却不如这顶精美。 只见金箔贴花,雕刻更是花鸟虫兽无数,稍近点看去,更是采用了圆雕、浮雕和透雕三种工艺。 秦水寒不由感慨,沈丞相素来勤俭节约,嫁女倒是豪气,看来真的十分宠爱沈小姐。 他又看了眼林依,心里感到一阵心疼,林卫夫还真是个混蛋,竟然让她在大喜之日受到那般伤害。 而他自己更是后悔不迭,怎么当时不再派些人手保护好她。 “依依,你说我该如何补偿你?” 秦水寒严肃的盯着他,那一汪幽深如墨的黑眸透着说不出的心疼。 林依转过身望着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那都是林卫夫的错,怎么能怪他,要不是他赶来救自己,可能早就淹死在焕王府的池子里了。 此事过去一月有余,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反正林卫夫也死了,而对秦焕最好的报复就是遗忘。 不过说到补偿,有便宜可占,她岂能错过。 林依秀眉微挑狡黠的看着他。 “你一辈子对我好。不许对别的女人动心就是最好的补偿。” “那是当然!” 听着主子和王妃的甜言蜜语,马车外的玄风看了一眼碧月,自己该何时求亲? 他也早已下定决心,这辈子就只爱她一人。 碧月抿着唇轻声一笑,主子和王妃的情话虽土,但还真是百听不厌。 新娘的花轿越来越近,秦水寒知道林依早已按耐不住凑热闹的心,便扶她下了马车。 他们走到左府门口,立马有人把他们带到内堂。 刚踏入大厅,前来和秦水寒寒暄之人就络绎不绝,毕竟他和秦奕都是未成年便被封王的皇子,能出席左浩然的婚礼,自然有很多人不想错过巴结他们的机会。 林依退到一旁无奈的伸长了脖子,她踮起脚尖,总算透过黑压压的人群,看到左浩然牵着沈诗桦跨过了火盆。 秦水寒轻轻推了林依一把,宠溺的看着她。 “你去前面瞧个仔细。” 他又示意玄风碧月守护她。 林依莞尔一笑,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前面。 原来沈诗桦手里拿着的真是个红苹果,刚刚没有看清,这会可是看得明白。 苹果,平安,还寓意红红火火。 不一会儿,左浩然领着沈诗桦走入内厅,礼宾都自觉的站成两排。 太尉左挹携夫人坐在主位,乐呵呵的看着堂下的两位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送入洞房!” 原来没有夫妻对拜啊! 林依还没观赏够就看到沈诗桦被送入了洞房,她有些遗憾的看向被宾客围住的左浩然,虽然新郎官满脸喜气,但是今日的洞房花烛夜能顺利吗? 那家伙的酒量可是和自己一个水准。 林依自是不知道古代行合卺礼讲究时辰,在场的宾客都是左浩然的亲朋好友,知道他酒量不好,自然不会为难他。 又过了会,宾客们纷纷三两成群的谈笑风生,大家也都想借着今日的成亲之礼沾沾喜气。 成亲仪式接近尾声,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太子殿下太子妃驾到!“ “焕王驾到!” 秦哲和秦焕并没有收到喜帖,但太尉二子和沈丞相之女的大婚,京城上下自是无人不晓。 虽然他们兄弟二人并无交集,但不巧都踩着最后的时间前来拜访。 在宾客的注视下,秦哲挽着娄彩衣走到左浩然面前。 “祝左公子和沈小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秦哲送上一对玉佩,宾客中有人发出惊叹声。 这对鸳鸯戏水的玉佩出自南阳,大部分只知南阳翡翠,却不知南阳也产玉石。 不同于有名的和田玉,南阳玉石有特殊的光泽,一眼望去色泽白润,仔细端看会有一丝浅浅的绿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还会泛出一丝蓝色。 这么一对宝物都舍得送,真是出手阔绰,在场宾客不由发出阵阵惊叹。 秦哲知道今日会有很多人捧场,他适时出现,仅用一对玉佩就吸引了全场的眼光。 虽然众人都曾听到过太子和左浩然不合的传言,但今日看来二人的关系并非如传闻那般冰火不容。 左浩然满脸笑容的接过玉佩,看来前几日自己没有参加他的成亲大礼,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不过小气就小气。 他才不在乎这对玉佩,回头就将它敲个粉碎! 秦哲有意在他的手上一压,并没有看到一丝异常。 看来伤口好得挺快。 秦哲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娄黎雇佣的杀手还是太弱! 这一举动自然落入秦水寒和秦奕的眼里,秦哲真是阴险小人,别人的大喜之日还来添堵。 “左公子,爱情如琴瑟之声,白头偕老长久时。” 秦焕也递上了自己的贺礼,他和左浩然并无过节,不过他知道左浩然是秦水寒一派之人,所以成亲不会邀请自己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自己不会再和秦哲联手,今日前来不过是想来看一眼林依。 他的目光立马落在林依身上。 她好,便心安了。 回想起那日收到秦水寒的口信,秦焕在愤怒之余匆匆赶往了沈宅。 听到沈宅下人说大公子被奕王打得动弹不得,他心中一惊,秦奕出手就意味着秦水寒出手,肯定是涉及到了林依。 推开门,坐在床榻上的林萱儿神情暗淡。 秦焕立马走过去质问道:“她对依儿做了什么?” 林萱儿没想道秦焕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对自己的责问,都不问自己好不好,更不关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悲伤还是愤怒,眼前的秦焕冷漠得仿佛只是位陌生人。 “难道你心里只有她?” 秦焕无视她的质问,冷冷的俯视着她,沉默片刻蹦出几个字。 “你不许碰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承认林依的重要性,林萱儿觉得脑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虽然一直知道,但真的亲耳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觉得万箭穿心。 她歇斯底里的拿起身边的枕头砸了过去。 秦焕并未躲闪,只是静静看着她发疯。 一个枕头不够! 林萱儿又随手操起手边的汤媪向他扔了过去。 这女人是彻底疯了! 汤媪里有滚烫的热水,就这么砸过来? 秦焕衣袖一挥把砸向自己的汤媪甩到了一边。 汤媪咕隆咕隆的滚了几滚,汩汩流了一地热水。 之后秦焕丢下一句“真是不可理喻”便转身离开了沈宅。 “多谢焕王。” 左浩然的一声致谢打破了秦焕的思绪,他礼貌的一笑,又不由自主的去搜寻林依的身影。 林依并没有注意到秦焕的到来,她早已远离热闹的宾客,毕竟自己一个人也不认识,又不想打扰秦水寒应酬,只能拉着碧月躲在一旁吃起了东西。 “依儿!” 秦焕忍不住呼唤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林依秀眉紧蹙,她放下筷子抬头冷冷的敌视着他。 “我是寒王妃,不要叫错称谓!” “……” 见秦焕呆若木鸡的站在自己眼前,林依厌恶的阖了阖眼,刚一起身就撞在了秦水寒的怀里。 “没事吧?” 秦水寒紧紧的拥她入怀,警告的盯着秦焕。 “没事。” 林依环抱着秦水寒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里,边说边摇晃着脑袋,像个小动物似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水寒顺势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有我在。” 林依抱得更紧了,有他在,自己什么都不怕。 这副撒娇的样子羡煞了秦焕。 他顿声说道:“五哥,前阵子是萱儿不对,六弟管教无方。如果再有下次,你随便处置便是!” 自从上次分别,他再也受不了林萱儿,怀着自己的孩子又怎样。 他真心不敢接她回府,害怕她把府上闹得鸡犬不宁。 秦水寒一脸冷漠的看着他,若真有下次,不用他说自己也定不会留情。 倒是林依心中一阵触动,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秦焕,对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能如此决绝,果然这就是林萱儿的报应。 林依拉了拉秦水寒的袖子说道:“我们走吧。” 她不想看见秦焕,留给秦焕的始终只有她的背影。 105 杀手 眼见快到良辰吉时,宾客们纷纷散去。 看着渐渐离去的宾客,还在宴厅的林依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从刚才起就没看到秦水寒的身影。 闹洞房了? 竟然不带自己! 她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筷子,金丝祥云的雕刻就是好看。 一旁的碧月满眼戒备的注视着周围,她刚才收到秦水寒对自己的眼神示意,也注意到玄风离去时的神情。 左府公子的大婚之日不太平! 碧月知道林依和沈诗桦感情好,害怕她知晓异样后会有冲动之举,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默默地守护她。 林依百无聊赖的等着秦水寒,她支着脑袋看着喝醉的宾客。 人类喝醉的样子都差不多,只是古人好喜欢诗词歌赋。 听着那些不知谁写的诗词,有些还吟得十分押韵,林依嘿嘿一笑,古代应该有许多没有流传下来的诗歌,如果找个记录员到酒楼里去记下那些醉鬼的即兴创作,是不是可以整理个诗歌集留给后人? 这可是伟大的文化瑰宝啊! 她不由噗嗤一笑,古代的成亲仪式还是蛮好玩的。 虽然观赏醉鬼的样子也十分有趣,不过还是有些困了。 林依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她半睁着眼睛瞥向门口的方向。 突然,秦奕的脑袋探到宴厅,向内张了一眼便迅速消失。 那眼神夹着几分狠戾和焦急。 林依心下一沉,瞌睡也醒了几分。 出事了?! 今天可是诗桦和左浩然的大喜之日! 林依不禁莫名的担心起来,觉得心中七上八下。 难道和自己成亲之时一样,被什么混蛋搅乱了? “碧月,我们去洞房!” 碧月嗯了一声,这么久也不见主子和玄风,她心中也是十分担心。 林依起身往宴厅外走去,看到左府的仆人立马问洞房在哪。 仆人一脸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前的女子是想闯入洞房吗? “小姐,您…” “我是寒王妃。事态紧急,我要见沈诗桦!” 迎着林依凛冽的眼神,仆人缩了缩脖子,不过她后面的丫鬟似乎更加恐怖。 碧月手中的指尖刀闪过一道寒光。 仆人指了指东边的院子。 “在、在那边。” 林依来不及言谢,直接拉着碧月赶了过去。 左府真大! 这距离可以媲美马拉松了。 碧月看到远处张灯结彩的灯笼,估计那里就是仆人所说的院子。 “王妃,那边!” 林依喘着粗气,她不明白为何左府会那么大。 其实左浩然的院子相对独立,左太尉不主张分家,大儿子成亲后才拓宽了府院,而小儿子的府院也是刚刚拓展不久。 不远处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碧月,那边有动静。” 林依终于看到了希望,只见不远处有个宅院。 可是再靠近些,她依稀看到屋内有人影晃动,似乎还传来了铮锵的声音。 刀剑相交! 林依猛地停住了脚步,她无意识的捏紧胸口的衣领。 理智告诉她自己不会武功,过去只会给别人添乱! 但情感上她又想立马去确定沈诗桦的安危。 正当林依犹豫之际,碧月飞速推开了她。 叮叮当当—— 碧月的指尖刀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形,挡下了射向她们的暗器。 林依猛的一惊,赶紧退到一旁。 她捏紧手中的银针,只见有几个黑影在眼前乱窜,却看不出对方有几人。 突然,碧月向林依扑了过去。 哧—— 碧月的胸口被划出一道口子,幸好冬天的衣服厚实,似乎并没有割得很深。 林依瞪大双眼看着她,胸口没有汩汩的鲜血流出,她咽了口唾沫,还好没有伤到要害。 碧月摆好架势挡在林依身前,只见两个黑衣蒙面男子向她们逼近。 “王妃,你快走!” 面对这两人,碧月自知以一敌二不是对手。 他们招招致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我…” 林依僵立在原地,怎么能让自己抛下她一个人先走! 不过她也感觉到碧月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刚刚一对一勉强不败下阵来,可现在! “王妃!” 碧月又急声喊了一声。 两个黑衣人完全不给林依思考的时间,立马又向她们进攻。 碧月分身乏术,就在一位黑衣人冲向林依之时,她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还没站稳就感到一把飞镖从她脖颈擦过。 好险! 碧月来不及多想,立马翻了个跟头赶往林依身边,可惜身后的黑衣人也随即跟上,又和她厮杀起来。 林依咬了咬牙,拼命跑了起来。 她本能的趋光而行,发觉路边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真是饿蜉遍地! 林依立马唾弃的骂了自己一声。 什么饿蜉遍地,分明是尸横遍野! 但身后有人追了过来,不用回头都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逃跑没有任何意义! 林依索性猛地一停,头也不回的拿起银针向身后刺去。 只见对方身子一歪,完美的躲了过去。 林依哀叹,这就是专业水准啊! 自己拼命使出的小伎俩完全不在对方眼里。 她不敢回头继续往前方奔去。 身后的黑衣人不再追她,而是直接拿出飞镖准备射向林依。 嗖—— 啪—— 千钧一发之际,飞镖直接在空中四分五裂。 秦水寒落在林依身后,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嗖的抬手挥向黑衣人。 呃—— 黑衣人瞬间血溅三尺,直挺挺的面朝地面倒了下去,没有一丝抗衡的余地。 林依知道秦水寒武功高强,但并不知道有多高。 刚才的那一幕,她也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看到秦水寒手中有剑,为何那名男子的血是喷射状? 秦水寒的匕首藏匿于衣袖之中,毕竟今日是左浩然的大喜之日,自己腰间挂一把宝剑总不合适,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这帮贼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 突然他游龙转身,飞到林依的右方,猛地对窜出来的黑衣人使出一掌。 呃—— 这名男子也毫无悬念的倒在了地上。 林依屏住了呼吸,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他出手。 刚才那人是死透了,身旁的男子还活着吗? 这一掌不仅速度快,力量也十分强悍,她确确实实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一声,而是一片,连绵起伏如多米勒骨牌。 爱因斯坦也不能解释吧?! 见林依毫发无损,秦水寒叹了口气,他一把抱住了她。 “依依,没事了。” 刚才走得太急,秦水寒来不及和她解释,原本想让下人先护送林依回府,却没想到带来的人手竟然不够。 他担心林依迅速返回大厅,却不见了人影。 那一刹那,秦水寒不由慌了神,但他立刻冷静下来揣摩林依的心思,想到她肯定会先去确定沈诗桦的安危,便立马往洞房的方向赶来。 幸好,自己赶上了。 “水寒,我没事了。” 林依深吸几口气,她并不知道有飞镖射向自己,只是觉得没有被那男子抓住就是大幸。 她转头看向碧月,只见玄风在她身边,两三个回合就将黑衣人打倒在地,并迅速用黑衣人的面巾封住他们的口。 林依没弄明白这番操作的意义,又抬头看向秦水寒。 不等她开口询问,秦水寒直接解释道:“防止他们服毒自杀。之前抓到的几人,都趁我们不备,咬破含在口中的毒药,当场毙命。” 林依脑袋轰隆一响,竟然真有这种事,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士? 如果他们面对的都已经是如此危险的状况,那新娘新郎呢? “水寒,诗桦他们要紧吗?” 林依想到刚才屋内的人影不由揪起了心。 秦水寒皱了皱眉头,沈诗桦被杀手的飞镖伤到,镖上淬毒,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碧月,碧月!” 玄风突然大声吼了起来。 碧月突然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林依一惊,立马跑了过去。 她把了把脉,又看了看碧月胸前的伤口,只是划破了皮,并不致命。 但脉象有些不稳,难道是中毒了? “水寒,是中毒了吗?你知道是什么毒吗?我不知道什么毒的话,不能立马解毒!” 林依急的不知所措,她紧紧拉住碧月的手。 若是中毒,这个毒性实在太快了,不搞清楚毒物自己束手无策。 “是毒,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沈小姐也——” 还没说完,林依不可置信的叫出了声。 “什么!今天是诗桦大喜的日子,怎么会遭遇这种事!” 但她立马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事情既然发生了,也没有时间再去后悔什么。 她看了倒在地上的两位黑衣人,立马说道:“把这两个人也带到屋内,我要知道什么毒!” 玄风顿了顿,用颤抖着声音的回道:“王妃,这些杀手都是死士,他们口中含毒,一有机会就服毒自尽…” 说完玄风又看了眼怀中的碧月。 他还没有娶她,说好有机会就向主子请示,如今怎么会这样呢! 林依咽了口唾沫,真是莫大的挑战。 可是诗桦和碧月的命也许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定要振作。 林依眯了眯眼沉声说道:“让我来,我一定要敲开他们的嘴!” 屋内,左浩然坐在沈诗桦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副不知所措欲哭无泪的样子。 喜塌上,身着大红色喜服的沈诗桦躺在上面,面色发白一动不动。 秦奕站在一旁一脸苦闷。 几摊鲜血还遗留在地上,染红了床榻前的花生桂圆,连屏风上都是喷溅的血迹。 不难想象这里发生了什么。 闻着不算陌生的血腥味,林依心下一沉,见一名中年男子低头跪在地上,身旁还有个药箱,想必这位就是大夫了。 林依走过去问道:“这位大夫,可知中的何毒?” 跪在地上的大夫一脸惶恐的看着林依,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林依立马厉声说道:“水寒,叫无关人等都出去!” 秦水寒摆了摆手,把一行下人和大夫退了出去,只留下侍卫和风影阁的几人。 林依转身看向被俘的黑衣人。 男子视死如归,没有一丝害怕之色。 而那位被秦水寒打伤的杀手,怎么看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无奈之下,林依又把视线落被俘的黑衣人身上。 能审问的只有这个被塞着面巾的杀手。 林依走到他跟前,抽出所有银针。 顷刻间,一排银针齐刷刷的向杀手扎去。 这手法!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秦水寒微微一愣,他知道林依针灸厉害,但还没有见过她这般扎针。 虽然她不能像离老那般将银针射出,但凭借着娴熟的技法,竟然也能迅速扎入所有银针。 他有些走神,依依到底是如何习得这番医术的呢? 被按押住的黑衣人不仅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更加无法运功。 林依封住他面部的所有神经传导通路。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林依随手抽出堵着杀手嘴巴的面巾,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只见对方没有一丝反抗,眼皮也耷拉下来,口水不经意的滴落一地。 林依冷哼一声,典型的口角歪斜。 她顾不上对方的口水,迅速抠出杀手舌下的毒药。 好家伙,原来是用肠衣裹住毒药,服毒时只要咬破肠衣便可。 林依又一把收回银针,直接对黑衣人问道:“她们中的什么毒?” 不等杀手说话,她眼神一沉,拿起一根银针直接刺入他的三叉神经。 对方显然没有理解林依的套路,自己什么都没表态就刺了过来,而且不知道扎着什么穴位,完全超出疼痛的范畴。 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玄风面色阴沉的按押着黑衣人,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似乎要将他的肩膀捏碎。 不过手下的男人似乎完全不在乎他施加的力气,五官早已扭曲得像变了个人。 看来真的很疼。 玄风扫了一眼椅子上的碧月,不能死!千万别抛下自己! 他又怔怔的看向林依,所有希望都在王妃身上了! 林依拔出了银针,她知道既然是死士,就必须让他彻底放弃寻死,才能有机会问出答案。 她把针放在他的眼珠前,找准最能震慑人的位置,诱导他看向银针。 “你看这根针,我慢慢的,慢慢的,刺入你的眼球,然后再搅拌几下,你觉得会怎么样?” 林依阴翳的盯着杀手,眼睛一眨不眨,她知道此时一定不能输了气场。 “你的眼睛不仅会看不到,还会疼的无法形容,但就是死不了,想要尝试一下吗?” 男子有气无力的看着她,刚才的疼痛已经消耗了他仅存的气力,如今这又是什么折磨方式? 他宁愿遭受毒打也不想感受这种危险。 刺入眼球,再搅动几下? 眼前的女子简直比恶魔还恐怖! 秦水寒若有所思的看向秦奕,正巧他也看向自己。 两人一个对视,似乎都发现了这种审讯方式的优点。 秦奕眼中发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种震慑力,想想的确比鞭打割肉来得酸爽。 见男子还在犹豫,林依拿起银针,将银针放在他的眼前。 男子惊恐万分,立马叫道:“滴水观音!滴水观音!” 林依放下手臂,冷冷的俯视着男子,这不是热带的植物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北方的京城? 她拧紧眉头迅速翻阅大脑的记忆,生物碱可以中和这种毒素,而龙葵是唯一全国分布的植物,京城肯定有! “醋!还有,龙葵!马上去弄到龙葵!” 玄风本能的一记刀手落在黑衣人身上,他想去医馆找龙葵,但又不想离开碧月,只能愣愣的看着主子。 秦水寒扫了他一眼,方才那一下刀手竟然出了全力,倒地的黑衣人必定半身不遂。 “烈刃,你带人速去找龙葵。” 一个围着风领的蒙面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迅速带着几人鱼贯而出。 林依眼前一闪,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似乎屋子变得亮堂些了。 她眨了眨眼,又觉得好像是自己错觉。 “玄风,你去左府取些醋。” 玄风舒了口气,烈刃办事素来效率极高,他应了一声赶忙去找左府的人。 不一会儿,玄风喘着粗气站在林依面前。 “王妃,醋!” 林依接过玄风手中的醋,对他说道:“玄风,我给诗桦处理伤口,你也学着我的样子替碧月处理!” 左浩然看到了希望,他一直觉得林依是桦儿的救星,之前救过桦儿那么多次,这次也肯定可以! “寒王妃,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桦儿!” 林依看了他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 自己绝对不能让她们死! 林依反复用醋对着诗桦的伤口淋洗,并不停的按压近心端方向。 玄风小心的撕开碧月的衣裳,看到樱草色的抹胸不由得红起了脸,但他立马集中精力也学着林依的样子不停的给伤口淋洗。 “玄风,从右侧往左侧挤压伤口,用力,千万不能搞错方向!” 林依边按压诗桦的伤口边指挥玄风。 不一会,似乎再也按压不出伤口的血,接下来就只剩龙葵到场了。 不愧是风影阁的烈刃,不一会他便把龙葵拿了过来。 “主母。” 这是什么称呼? 林依微微一愣,抬头看向男子,这人叫烈刃来着? 脖子上的围脖很抢眼。 为何叫自己主母? “谢谢。” 林依看了一眼秦水寒,见他一脸温柔的盯着自己,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自己可一直是女魔头形象,他也不害怕? 不过能救下重要的人,就算化身为女阎王又有何妨。 林依看着手中的龙葵,不由一阵大喜,虽是晒干的茎叶,但还带着浆果,似乎还保留一丝水分。 她用力挤压浆果,把汁水涂抹到诗桦的伤口上,又立马给碧月也处理好伤口。 经过一系列的操作,林依终于舒了口气,她放慢动作不停的确定二人的状态。 所幸碧月处理及时,没过一会就恢复了意识,只是全身上下还没有恢复力气。 看着苏醒的碧月,林依眼角都是喜悦。 太好了,碧月没事了。 秦水寒看到林依的这番表情,立马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的脑袋捂在自己怀中。 这个小女人,刚才肯定紧张坏了,他注意到林依挤压浆果时,手臂微微颤抖。 不过秦水寒真的没有想到林依的医术如此高明,自己也曾经听过滴水观音这种毒,据说十分难解,能被救活的概率不过五五开。 为何她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救治她们? 秦水寒又看了眼碧月,气色的确恢复了不少。 “玄风,先带碧月回府。” “是,主子。” 还没待碧月反应,玄风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立马离开了左府。 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左浩然心情复杂,那位叫碧月的侍卫苏醒了,可是桦儿为何还没醒来? “寒王妃,桦儿…桦儿没事吧…” 此时的林依心中也焦急不安,她走到床塌边给沈诗桦把脉。 脉搏明显比刚才稳定,解毒药物应该是奏效了。 “寒王妃…?” “左公子,诗桦的脉搏稳健了许多,我觉得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但是你放心,我会陪着直到她醒来。” 秦水寒对风影阁的人使了个眼神,他们又悄然退了出去守候在暗处。 这次林依终于看到了他们离去的瞬间,仿佛猫一般钻了出去。 完美的流体学。 不过有必要这样离开吗? 林依收回思绪静静的看着一袭红衣的沈诗桦,心中感慨万分。 她们真是难姐难妹,大喜之日都遭遇劫难。 她把视线落在了桌上的一盘水饺上,突然想起之前秦焕喂自己的饺子,后来才知道这是成亲时的习俗,必须煮成半生。 秦水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林依。 “饿了?” 林依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对他莞尔一笑。 “不饿,诗桦会没事的,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林依故意提高音量,想让左浩然放心。 左浩然紧绷的脸颊稍微抖动了一下,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沈诗桦。 “…浩然…” 沈诗桦呢喃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听到沈诗桦的声音,林依立马跑了过去。 脉象平稳,只是虚弱,她拉着沈诗桦的手,尽情的落下了眼泪。 “诗桦,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今日之劫,平安度过,一切都会好的。” 说完林依还不忘侧过头向秦水寒眨了眨眼,自己也是经历过许多苦难才和他走到一起。 沈诗桦闭上眼,露出淡淡的微笑,同样眼角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既然平安醒来,他们也都纷纷散去,把时间留给这对新人。 “水寒,他们自尽的药,能拷问出是什么成分吧?” 林依晃了晃用肠衣包裹的毒药,突然觉得自己不会武功可以用毒,虽然残忍些,但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手段。 秦水寒微微一笑,怎么说也算从她那里学会了新的拷问方式。 “没问题。” “依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还会饿其体肤。” “就你话多,我可不禁饿,而且,我小任就够了,大任就不用了!” 秦水寒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嘴角依旧带着一丝调侃,他拉着她的手往门外的马车走去。 “我多了一个新的称谓呢。” “喜欢吗?” “有点土。” “……” 见秦水寒神情怪异,林依也直接解释道:“人家又没有孩子,称谓里带个母字感觉亚历山大。我哪里照得住他们!” 压力山大? 秦水寒皱了皱眉,依依的语言总有些奇怪的组合方式,他的目光在她的樱桃小口上梭巡。 突然他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嗯……可是就算我生了孩子,也还是觉得主母那个词土呀。不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身份呢?” “以后告诉你。” “好吧。” 林依阖了阖眼,就让自家男神保持神秘吧。 此刻的星空很美,夜风很凉,她十分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林依整个人靠在秦水寒身上,她觉得身体开始回凉了。 秦水寒直接把她横抱在怀中。 “玄风和碧月他们不是锦衣卫出身,而是经过历练,得到风影阁的认可才可侍奉我。” “怪不得他们都叫你主子……他们从小就侍奉你吗?” 秦水寒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落寞,小时候的自己身处深宫,那些称呼自己皇子的锦衣卫都早已不在人世。 小时候有那么多人想要自己的命。 一直没等到秦水寒的回应,林依磕了磕脑袋,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 秦水寒又把她往自己怀中搂了搂。 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强大,才能保护重要之人。 106 沈诗桦的噩梦 把林依送回寒王府后,秦水寒又马不停蹄的去找秦奕。 对几个尚有一口余气的杀手,两人信心满满的开始审讯。 “我扎!” 好不容易弄醒一位,秦奕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银针甩了过去。 黑衣人用死鱼眼盯着他。 顷刻间,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人,又少了一个。 秦奕和秦水寒对视一眼,又叹了口气。 秦水寒拧紧眉头,到底还是依依厉害,一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这些杀人便纷纷自尽,都不知道毒药到底藏在哪里。 “五哥,你说我们也封住了这帮人的大穴,怎么还是让他们自尽了呢?” 秦奕望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几根银针,傻傻的攥在手里。 看着牢房里的尸体,秦水寒沉了沉眼眸。 “你嫂子同时行针,穴位精准,和我们运功的穴位怕是多有不同。” 秦奕又叹了口气,一脸不甘的盯着眼前的尸体。 “五哥,就剩下刚才那一个活口了,我们可得好好审问,不能把他弄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走了出去。 他们来到另一个牢房,那里扣押着唯一的活口。 “你们是哪里的杀手?” 黑衣人面如死灰盯着他们,如果自己不再泄漏一个字,是不是就能保住父亲的命? 秦水寒对孤雪点了点头。 孤雪拉了拉风领,拿起火钳剥下他的指甲。 黑衣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孤雪也叹了口气。 那就再来几片指甲吧。 可惜黑衣人即使疼得晕了过去,还依旧一声不吭。 孤雪抠了抠衣领的金丝镶边,又看了一眼秦奕手中的银针。 “奕王,可否接您银针一用?” 秦奕把银针递了过去。 孤雪愣愣的盯着黑衣人的面庞,嗖的一下,刺入黑衣人的脸颊。 “啊——” 这叫声和五嫂刺入时一样,直击天灵盖。 秦奕立马挺起腰背,仔细看向孤雪所刺之处。 “这是什么穴位?” “属下不知,不过这个地方是刚才主母所刺之处。” 孤雪指了指黑衣人的脸颊,他并不清楚林依刺的什么地方,但刚才刺入之处留有一个小血点,他精准的刺入出血点的位置。 黑衣人终于忍不住求饶道:“你们、杀了、我!杀、了我!” 秦水寒冷冷的看着他,这个杀手似乎不同于一般的死士。 他也不怕死,但是有比死更令他害怕的东西。 “你害怕说出你的雇主,他们会杀了你的亲人?” 黑衣人泪流满面,他真的只想死,可是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是露出了一丝留恋。 秦水寒抽出插在他脸上的银针。 “你叫什么名字。” “潘世仁……王爷不必查我…我早就是个死人…” “本王知道,我对你们的雇主并不感兴趣,不用问都知道是娄黎。” 黑衣人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虑,既然知道,那眼前的王爷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是哪里的杀手?” 秦水寒冷冷的盯着他,又将银针刺入刚才的地方。 “啊——” 又是这个套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表态! “白域亡魂!白域亡魂!” 秦水寒微微一愣,原来这帮杀手来自北疆的白域亡魂组织。 这个组织秦水寒也曾听说过,组织的头目召集的全是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之人,并将他们的亲人都扣押在山坳里,但是好吃好喝从不亏待。 就组织而言,倒是个赏罚分明的地方。 不过万一有人执行任务供出雇主,他们的亲人也会跟着被杀。 据说被杀害的方式残忍至极,五马分尸还算是最轻的一种。 这样的杀手并不是一般的富贵之人雇佣得起,看来娄黎真没少下血本。 黑衣人的嘶叫声依旧不减。 秦水寒嫌聒噪,又嗖的抽出他脸上的银针。 秦奕凑到黑衣人的面前,仔细研究刚才被刺入之处。 到底是什么穴位呢? 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左浩然撞见,两人的脸挨得这么近,难道奕王还有断袖之癖? “奕、奕王…” “左兄,你来啦,快来看看刚才五嫂刺的地方,我完全看不出是何穴位。” 孤雪一直在沉思,他觉得那似乎不是穴位。 左浩然舒了口气,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他红着双眼,一脸冷厉,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了过去。 换下一身喜服后,左浩然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只是眼前的黑衣人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左浩然走到秦水寒身旁,问道:“寒王,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戏。” 说完几人又回到议事厅,商议了一宿,终于敲定了最终计划。 等左浩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左府时,已是第二日的巳时。 他以为让沈诗桦睡到自己的卧房,就可以让她安心入睡,谁知一回去就看到沈诗桦憔悴不安的小脸。 “浩然…你去哪儿了?” 沈诗桦紧紧拽着左浩然的手,她刚刚做了很恐怖的噩梦。 洞房里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她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事实,只记得自己盖着红盖头,一脸幸福的坐在喜塌上等候左浩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梅儿的叫声。 “小姐,跑…” 话音未落,门外就失去了一切声响。 沈诗桦吓得掀开盖头,只见几个黑影鱼贯而入。 他们向沈诗桦走来。 其中一个男子拿着短刀倏的一下跨到她的面前,喜塌前的干果被男子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沈诗桦吓得说不出话,只能哆哆嗦嗦的抓起手边的枕头往黑衣人砸去。 “别,别过来——” 眼前的黑衣人个个蒙着面巾,露出一双冷漠无情的双眼。 仿佛他们不是杀人,而是砍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嗖—— 几个暗器飞来,又有一波人冲了进来,虽然也是黑色的夜行衣,但明显是来帮助沈诗桦。 两拨人立马撕杀起来,沈诗桦死命的抓住屏风的木框,不敢动弹。 嗙—— 一位蒙面人被身着夜行衣的人刺了一剑。 顿时鲜血四溅,喷涌到了屏风上。 沈诗桦惊慌失措的退到喜塌,她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想逃离,却觉得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一步也挪不动。 蒙面人中,有一男子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沈诗桦,他是这次行动的带队人。 在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他不动声色的瞅准时机向目标射出飞镖。 沈诗桦,是他们今晚的目标之一,绝对不能失手。 眼见飞镖就要射到沈诗桦,突然一阵寒流袭来,秦奕面色阴狠的出了一掌,掌风改变了飞镖的方向。 幸好,她没有事。 左浩然一下子跳到沈诗桦的面前,把她护在身后。 接着又有一波蒙面杀手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 沈诗桦捂着鼻子闭着眼睛,她受不了这种血腥味,更加受不了撕杀时兵刃相接的声音。 那被刺入身体时发出闷闷的声音,是她一生的噩梦。 她已经没有勇气看向自己的丫鬟,只是屏着呼吸躲在左浩然身后,祈祷这一切快点结束。 突然,她感觉到一阵气流往左浩然袭来,沈诗桦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两个蒙面人拿着刀剑左右夹击左浩然。 以一敌二,还要保护身后的沈诗桦,左浩然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一名握剑的蒙面人快要刺到左浩然的心脏时,沈诗桦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嘶—— 幸好左浩然反应快,把她往后面一拉,剑锋只是划破了她的手臂。 “啊——” 两名男子被赶来的秦水寒一掌解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奕舒了口气,还好自己及时通知了五哥,否则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他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杀手。 可惜没过一会,沈诗桦便失去意识。 之后的事,她只记得林依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桦儿,刚才出了一趟门,你再休息一会,我一直在你身边。” 左浩然温柔的声音给沈诗桦带来一丝慰藉。 “浩然,你的手臂,是不是伤势又加重了?” 左浩然摇了摇头,手上的伤算得了什么。 他同样回想起她扑来替自己挡剑的一幕。 真是个小傻瓜,明明不会一点武功,还用这么纤弱的身躯挡在自己前面,真是不要命了。 左浩然紧紧抓住她的手,一阵心痛。 他在心中发誓,一定会呵护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此生永远只有她一个女人。 “真的吗?我记得你…昨日…时不时捂着手臂…” 沈诗桦目光有些呆滞,她不想再回忆昨晚的一切。 “真的只是一点小伤,桦儿不必担心。” 左浩然低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希望她好好养伤,之后再补她一个成亲之礼。 寒王府。 “碧月,你看看我给你做的,怎么样,佩服吧?” 林依在碧月的厢房向她展示这几天的发明成果。 只见她在一支中空的管子里塞了几粒肠衣包裹的液体。 “这个是夹竹桃的汁,用的时候,刺破肠衣,沾在你的指尖刀上就可以啦,不过不会马上致人死地。就是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林依不想做一招毙命的毒,当然目前的材料也做不出来。 但这个可比肉搏强上许多,不似软筋散那样只对没有内功的人起作用。 “谢谢王妃。” 碧月接过林依手中的毒药,好奇的盯了片刻,王妃还真是手巧,不过只局限于做药方面。 她回想起这次所中之毒,知道是林依救治,不过滴水观音可是剧毒,王妃果然医术高超。 “王妃,您如何知道滴水观音的解法呢?” 林依抿嘴一笑,这是化合物的成分,只是当时学习时认真背下了而已,没想到还真的在实际生活中遇到了。 “你就记住,滴水观音用龙葵解就是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看药材。” 林依边收拾工具箱边调侃道:“碧月,这次可不是我救你的哦,多亏玄侍卫,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说完她调皮的眨了眨眼,退了出去。 碧月的脸刷的红了起来,这个王妃,老是调侃自己! 但是她记得玄风紧紧抱着自己的感觉,虽然那时她意识模糊,但清楚的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无数次的呼唤声。 林依刚走出几步,就听到翠喜的声音。 “王妃,王妃!” 翠喜找了一圈总算找到林依。 “左夫人求见。” 诗桦?林依不觉好奇,新婚燕尔的怎么跑过来玩啦。 “好的,带她去景涵阁,上点好茶和点心。” 林依立马放好工具箱,跑到卧房迎接。 “诗桦!” “林依…” 林依没想到沈诗桦看上去满脸憔悴,完全没有新娘的喜气。 她拉着沈诗桦走到窗前的桌子边。 “坐下聊,你这是怎么了?” “林依…我,梅儿死了,都是血…洞房里,也都是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都是噩梦…今日想着,那日你也在场,难道…你就不怕吗?” 沈诗桦看到她,立马一股脑的向她倾诉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依皱了皱眉。 她当然也怕,可是最终却也习惯了。 曾经的丫鬟,那间屋里的血腥味一直令她记忆尤深。 审讯沈丁绝的密室,又何尝不是充斥着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但是想到他们背后的故事,又有什么选择。 生命不过就是一个符号。 鲜血就是鲜血,自己挽回不了翠竹,但却可以结束沈丁绝的生命。 林依垂了垂眸,对沈诗桦说道:“鲜血,是罪恶,也是救赎。” “罪恶,救赎?” 沈诗桦一脸不解。 林依淡然一笑,有些事,就算能想明白,而实际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历过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才接受了那些事实。 “有人为了保护你,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有人为了害你,而被夺去了性命。那并不是你可以选择的,对感激的人,铭记在心就是,对仇恨的人,又何必在意。” “可是,那些…那些蒙面人,都不曾相识,听浩然说…他们只是杀手…” 沈诗桦想到那些非亲非故之人,有当场被杀的,有服毒自尽的,还有被抓住的…她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如何,总觉得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逝了。 林依垂了垂眼眸,给她倒了杯茶。 “诗桦真是个善良的人,他们被杀,或者服毒自尽,都是该付出的代价,不是他们死,就是你死。无论你如何可怜他们,他们也不会因为你的怜悯而放过你。” “……” “诗桦,这些噩梦会一直伴随着你,你无力反抗。但是,你必须强大。” 林依顿了顿,她觉得想要强大其实非常简单。 “想想那些你爱的人,你甘愿被内心的弱软吞噬吗?” “…林依,浩然见我这个样子,让我来找你…说你看上去好强大,你真的好厉害啊…” 沈诗桦似乎没有刚进门时那么抑郁了,林依的话起了作用,果然向她诉说是对的。 “唉,左浩然这个大混蛋,把我说得像母老虎似的,下次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你可别心疼啊。” 门外突然传来左浩然的声音。 “寒王妃,在下错了…” 林依和沈诗桦同时向门口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秦水寒和左浩然早就站在那里。 她俩相视一笑,没想到这些话被当事人听到了。 左浩然见沈诗桦露出笑容,心中的巨头落了下来,果然带她来找寒王妃是正确的选择。 他立马走到她的身边,溺爱的拉起她的小手。 “桦儿,相信王妃的话,都会过去的。我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嗯!” 沈诗桦欣然的靠在他的怀里。 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林依不禁抿嘴笑了起来,她立马调侃道:“左夫人,你们这恩爱秀的,也不顾及我和水寒啊?” 沈诗桦也毫不犹豫的回击道:“寒王妃!谁不知道你是寒王的心头肉,要说恩爱,哪里比得上你们。” 她俩对视一眼,都扑哧笑出了声。 秦水寒的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他不声不响的走到林依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满眼宠溺的看着她。 “依依,左夫人说得对,我们才恩爱非凡。” 林依有些蒙圈,没想到高冷的秦水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情话。 “你、你真是猪队友…直接坐实了诗桦的话…” 猪队友? “依依,熊队友。” “……” 林依尴尬的挠了挠头,已经没脸再看诗桦和左浩然的脸。 她没好气的瞪了秦水寒一眼,直接环抱住他的腰。 107 第一回合 金宸殿。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左挹躬身行礼,拉开讨伐娄黎的序幕。 对列的娄黎冷冷瞥了他一眼,心想这老家伙能奏出个什么东西。 他们原本并无交集,但自从娄天正被挑断筋骨变成了废人后,娄黎便视娄黎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惜左挹二子的成亲仪式上,即使雇佣了白域亡魂的杀手,也没能杀了他们。 “左太尉何事?” 秦明帝有丝好奇,左挹很少发表政见,更不要说上奏。 不过最近除了北疆遭遇雪灾,整体来说边疆安定,会有何事向自己汇报? 他不由又打量了左挹一眼。 一列人中,左挹不算高大威猛,但腰杆笔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韧劲。 “回陛下,微臣有一件私事,只是牵扯朝中大臣,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哦?” 秦明帝愈加好奇,左挹为人正直,不过一介太尉,有谁会和他过不去。 他对景兰点了点头,示意把奏折呈上来。 奏折写得言简意赅,几行字句句控诉娄黎的恶行。 秦明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娄黎。 这位副丞相,虽然没有卓越的才能,但作为一颗平衡权力的棋子,还是十分顺手。 不过一位副丞相,有必要和太尉过不去吗? “真有此事?” “臣所奏之事,句句属实。娄副丞相在小儿婚礼上,派杀手暗杀小儿和儿媳沈丞相之女。” 秦明帝皱了皱眉,将目光悠悠转向沈天昊。 “启禀陛下,左太尉所说属实,成亲当日,小女中了杀手之毒,险些命丧黄泉。” 沈天昊不动声色的瞄了秦水寒一眼,幸好寒王妃又救下桦儿。 不愧是御赐的神医。 秦明帝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他沉了沉眉,大臣之间的权利交互,自己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发展到不惜取人性命,那就实在有损朝廷颜面。 秦明帝阖了阖眼皮。 大殿内落针可闻。 “娄副丞相,你可有话说?” “陛下,微臣冤枉!” 娄黎回得不卑不亢,他坚信不会出现这些纰漏。 那可是白域亡魂的杀手! 自己花了两个多月才找到他们的人,更何况为了雇佣他们,可是耗尽了自己小半个家底。 被传出供出雇主的流言,白域亡魂的口碑必将一落千丈! 博弈,这绝对是一场博弈。 娄黎扑通跪在地上,他无比委屈的说道:“微臣怎会是那般恶毒之人!左太尉,虽然犬子和令郎有些误会,但您也不可含血喷人!” 左挹缓慢而庄严地下跪,他腰身微微弯曲,头低垂,背脊依旧保持笔挺。 “微臣句句属实。” 殿内不少大臣都投去不敢相信的目光,虽说娄黎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但他为人孝顺,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可是左挹也不是含血喷人之辈。 这可是新年伊始的第一出好戏! 秦哲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水寒一派之人。 他们想扳倒娄黎? 为何选在这个时机? 秦明帝没有作声,淡然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娄黎和左挹。 两人的背后之人,一位是哲儿,另一个多半是寒儿了。 左挹握了握拳,自己和娄黎井水不犯河水,竟然在小儿的成亲之日血洗左府。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启禀陛下,杀手共二十四人,七人服毒自尽,十五人被府上侍卫当场击毙,剩下两人关押在刑部大牢。此事,刑部珍尚书也是知道的。” “珍大人,可有此事?” 秦明帝心中的天平微微向左挹倾斜。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其中一人刚刚恢复了一丝意识,可惜立马在牢中撞墙自尽了。微臣无能,请陛下责罚。不过另一人已画押招供。” 珍绾心有余悸,幸好还有一人幸存。 秦明帝摆了摆手,如今的杀手都这般顽强了? 看来世道不甚太平。 他有一丝不悦。 “娄副丞相,你可有何辩解之处?” “微、微臣觉得这是栽赃嫁祸!” 娄黎心下一横,就算自己死不认账,圣上还不至于因为这些事定自己的罪。 只是那个沈天昊过于棘手。 娄黎知道在秦明帝心中,自己不敌沈天昊。 秦哲也拱手出列。 “请父皇明察秋毫,儿臣恐怕此间多有误会。” 秦哲低着头,一脸不悦,原本还想和舅舅找些功劳记在娄黎头上,以便日后扶持他成为丞相,现在却要给他擦屁股! 秦明帝垂着眼眸,众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半晌,他沉声开口道:“让大理寺卿也翻阅一遍卷宗。” 秦水寒和秦奕互换了一个眼神,果然父皇选择息事宁人。 不过不影响大局。 秦水寒又对白启然点了点头。 此事不急于一时。 秦奕得意的勾起嘴角,毕竟自己是太子,父皇心中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散朝后,他心中带有一丝得意,刚走几步却被太傅严林锦叫住。 “太子殿下。” “严太傅。” 秦哲见他左右张望,一副避人耳目想和自己密谈的样子,也就顺了他的意。 “严太傅,那边有个凉亭,太傅可要移步过去?” 严林锦立马会意。 “微臣紧随太子殿下。” 两人慢悠悠的走向湖中的凉亭,虽然积雪还未完全消融,但正午的阳光普照大地,看着就让人暖心。 “严太傅,找小王何事?” “殿下的大婚之日后,小女若沁不知怎的,说非殿下不嫁,还说…” 严林锦顿了顿,那日若沁回府后,非说洞房花烛夜,太子殿下竟然和她在客院缠绵,吓得他立马对府上禁言。 这种事传出去可还得了? 新娘可是副丞相娄黎之女! 但自己女儿描得绘声绘色,羞得他的老脸都无处安放。 他小心注视着秦哲的表情变化,虽然觉得自己的女儿如花似玉,可比副丞相之女美艳万倍,但洞房之夜竟然和别的女子交欢。 太子殿下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严林锦心中无比复杂。 六年前当上太傅,没过一年便迎来大秦的太子。 他自认为自己学识渊博,除了兵法不精,其他领域均可为博学多才。 但作为一位父亲,的确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 “不知殿下对小女…” 严林锦微微躬着身,既然有了肌肤之亲,就算当不了太子妃,做个侧妃也算不错。 他又想起夫人那日说起若沁的装扮,才知道女儿去了一趟成亲典礼,竟然花了不少银两。 绣衣坊的丝绸底衣,晕染对襟长袍,而腰封更是去鸳鸯阁镶嵌了一堆宝石。 养女不易! 秦哲有丝纳闷,那日他明明让陆楠天收入靡下,怎么说得好像和自己暧昧不明似的? 对秦哲而言,严林锦不是自己的结盟对象,无权无钱,要不是那日严若沁吟了首诗,他也看不上她。 “严太傅,那日小王的幕僚少府陆承风之子和令爱相聊甚欢,此后两人便依依不舍。小王不明白严太傅所指?” 严林锦顿时傻了眼,女儿口口声声说的是太子殿下,怎么变成陆少府家的公子了? 陆家公子可配不上自家千金! 见严林锦表情木讷,秦哲也懒得理会。 “严太傅可还有其他事?” “……” “小王先行一步。” 秦哲走了几步,思索片刻,还是让关盛把陆楠天传到府中。 “楠天,那日让你收服严若沁,你可办妥了?” “回殿下的话,妥了妥了,绝对服服帖帖的。” 秦哲狐疑的看向他,那严林锦的暗示是什么意思? “太傅说他家千金非本王不嫁。” 秦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沁人心脾,不愧是舅舅送来的茶。 陆楠天一脸不解,那日明明自己努力取悦严二小姐,还用了些许合欢散。 “殿下,那日我尽显雄风,十分卖力地伺候严二小姐!” 秦哲举着茶杯扫了他一眼。 女人而已,卖什么力。 陆楠天生怕秦哲不信任自己,又补充道:“那日我还下了不少合欢散。不过,严二小姐似乎把在下当成了殿下,不停呼唤太子殿下。有可能是她搞错人了。” 秦哲将入口的茶水呛了出来,一对狗男女交欢,女子抱着男子呼唤自己的名字。 那个画面想想就觉得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你是说她把你当成了本王?” 陆楠天心下一震,他嗅到一丝危险。 这是一道送命题,答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回禀殿下,是、是严二小姐没有那个福分见识殿下雄风!对在下只是将就罢了…” 秦哲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绢帕,轻轻抹了抹嘴角的茶叶水。 他冷冷的看着陆楠天,为何自己身边之人都是饭桶?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去给她答疑解惑,别让他们一家再因为这种无聊之事打扰本王。” 陆楠天赶紧点头如捣蒜。 在他眼中,严若沁绝对算是上乘女子,相貌身材俱佳,比太子府里的几位妃子靓丽多了。 其实他内心一直怀疑太子是不是那方面有疾,为何对如此美艳的女子也不动心? 但打死他也绝对不敢问出口。 待陆楠天悻悻然地退下后,秦哲眼神一亮,兴匆匆地赶往侍卫的内廷。 “关盛,祥瑞如何?这两日可有胃口?” 祥瑞是秦哲刚刚入手的成年雄狮。 也许是舟车劳苦的原因,这几日狮子的胃口并不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王爷,这头猛兽今日状态有所不同,似乎精神了许多,吃了好几只活鸡。” 秦奕大笑一声,放眼看向被铁链拴住的狮子。 毛发金黄,浓密的鬃毛环绕着头部,阳光下更显的金灿无比,体型十分庞大,不比自家的祥云小,虽然被拴着铁链一脸不满,但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王者风范。 “让祥瑞和翔云对决一场。” “……” 关盛无奈的看了秦奕一眼,殿下真是恶趣味。 不一会,一只肚子肥得贴地的老虎被几名大汉拿着长矛赶入狮子的领地。 狮子看了它一眼,迈着优雅又有力的步伐逼向老虎。 它甩了甩鬃毛,凑到老虎跟前嗅了嗅,似乎嫌弃它太肥,脖子粗得都不好下口。 老虎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它没见过如此大的动物,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兴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狮子停滞片刻,转身在一堆干草上打起了盹。 老虎咕噜了一会,见狮子不理自己,倒在地上滚了几滚,可惜肚子太大,滚了几下就喘起了粗气。 总之完全没有百兽之王的雄姿。 秦奕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从今日起,不许给翔云和启明喂食,老虎不像老虎,还称什么王!” 关盛无语,他都不记得有给老虎投食,已经连着一个月都是吞噬尸体。 明明是殿下杀人太多! 108 第二回合 日子不平不淡的向前推移。 转眼间到了二月初五大朝会。 金宸殿内,秦明帝坐在龙椅上,头戴龙冠,威仪凛然。 这是他的朝廷,他的江山。 大殿内,朝臣们列队而立。 今日左浩然也身着华丽的朝服,站在列队的后方。 秦明帝看着手中的奏折,神色有些凝重。 明明提供了物资,发放了军饷,为何北疆的军民依旧苦不堪言? 虽然今年的大雪比往年猛烈,但几年前的雪灾都未这般严峻。 秦明帝的心中有些焦躁不安,虽说这些年和北疆的瓦拉国相安共处,但瓦拉就是一头虎视眈眈的野兽,一直觊觎中原的富饶疆土。 “众卿,北疆之事,有何提议?” 白启然率先出列。 “启禀陛下,去年岁末,辎重、粮草、被服,一样都没有少。” 说完他扫了一眼娄黎,继续说道:“还给北疆的士兵发放了五百万两军饷。” 重听白启然盘算账务,秦明帝依旧没有感到任何不妥。 战争自然就是要花钱。 而当初反对的几位大臣,今日总算变老实了。 秦明帝心中暗笑一声。 他不知道那些大臣都被莫名其妙的使了绊子,而耍小手段之人当然就是秦哲。 此时户部巡官李陌依旧脑袋一扬,出列奏道:“启禀陛下,微臣觉得送往北疆的物资过多。西境的杨将军也没有索求那般多的辎重,微臣觉得有猫腻。” 又是他! 秦明帝冷哼一声。 “给朕说说,有何猫腻?” “微臣不知,不过都是微臣的直觉。” “……” “陛下,自从楚将军致仕以来,北疆就不停的向朝廷要钱。也不知雷将军和齐将军安的什么心!” 杀,还是不杀? 秦明帝冷冷的盯着李陌,大朝会最煞风景的就是这种看似忠心的蠢臣。 白启然心中哀叹一声,这位李巡官就是一头犟驴,不过直觉倒也灵敏,就是脑子的确缺了点什么。 听到李陌批评雷鸣天,兵部尚书霍谰升有些不悦。 他出列说道:“启禀陛下,去年年末,雷将军和齐将军传来大捷,功不可没。” 霍谰升并没有站队任何一位皇子,不过因为和雷鸣天的私交不错,相信他绝对不是枉法徇私之人。 “不过百余人的一支小番军,何来大捷之说?剿些山贼盗匪罢了!” 李陌直言不讳。 紧接着又是一阵唇枪舌剑。 秦明帝的眼神越来越阴沉。 景兰和晨轩交换了一个眼神。 晨轩咳了一声。 长长的拖音瞬间平息了大殿内的声音。 沈天昊心中叹了口气,追随秦明帝这么多年,战事始终是他过不去的坎,他知道他一心想收复瓦拉留名青史。 但瓦拉也不是弱小民族,大秦又有多大把握打一场胜战? 娄黎见沈天昊不出声,便想趁此机会顺着秦明帝的心意再送些物资去北疆。 没准还能和齐刈联手再贪污些军饷。 谁知他刚想发表意见,白启然先他一步出列。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可以追加一些辎重、粮草、被服,不过微臣听说北疆沿途动乱不堪,不知去年岁末的物资是否平安送到军营,恳求陛下派人核实物资。” 虽然秦明帝觉得没人敢打朝廷物资的主意,但白启然的提议的确无可厚非,作为户部尚书都能支持追加物资,那朝廷更应该不遗余力的支持北疆战士。 “就按白尚书的提议。” 秦明帝对晨轩点了点头,他乏了。 “退朝——” 散朝后,秦水寒追上沈天昊。 “丞相请留步。” 见秦水寒叫住自己,沈天昊便也停下了脚步。 “寒王殿下。” “本王一直有个疑惑想请教丞相,不知您是否愿意答疑解惑。” 沈天昊不露声色的淡然一笑。 两人默契地走到人烟稀少之处。 “寒王请问。” “父皇英明神武,只是本王一直不明白父皇为何在战事上从不辨别真假,虽然征服瓦拉是所有男儿的愿望。” 沈天昊苦笑道:“寒王可知当年为何你的皇叔秦怀瑾惨死在去西境的路上?” 秦水寒微微一愣,为何沈天昊反问自己那些陈年旧事? 他皱了皱眉,虽然那时自己很小,完全不记事,但之后多少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 父皇排行老三,既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子,但为登上龙位,父皇杀了他的很多兄弟。 他以为皇叔秦怀瑾是遭遇不测,这么说来也是父皇的伎俩。 “本王…不知。” 沈天昊垂了垂眼眸,这些事不算是什么禁忌,朝中的很多老臣都知道,但很多细节,的确无人知晓。 他又笑道:“寒王可曾想过,为何你的皇四叔秦劐宗能在番禺颐养天年?” 秦水寒有些蒙圈,这些事和父皇对战事的态度有何关系呢? “你的皇叔秦劐宗没有带兵打过仗。而瑾王秦怀瑾是最擅长带兵打仗的王爷。” “……” 秦水寒瞬间无语,这也能成为杀人和放生的理由? 他发觉父皇远比他想象的难以理解。 沈天昊没有告诉秦水寒,秦明帝没有杀秦劐宗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秦劐宗没有子嗣,而且自愿净身,所以才留下一命。 沈天昊静静的看着秦水寒,在他身上看不见秦明帝的影子,如论是长相还是脾性。 虽然他知道秦水寒也手段残忍,但他比秦哲有人性。 身在帝王之家,这点原则非常重要。 沈天昊有些怀念年轻时的秦明帝,但随着岁月蹉跎,秦明帝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以天下为己任的满腔热忱的三皇子。 后悔追随他吗? 沈天昊的心中并没有答案,但是那个答案似乎也不重要。 突然他十分想念好友百里南明,可惜今年还没有等到对方的贺岁书信。 “寒王,左太尉之事,你不会就此罢休吧?” 秦水寒收了收神,突然他也浅浅一笑。 “丞相英明,此事自然不会就此作罢,本王也一定替令爱讨回公道。” 沈天昊笑着摆了摆手,随即转身离去。 怡轩宫。 金铠甲胄向秦明帝汇报在槿梅园看到秦水寒和沈天昊交谈的消息。 今日是寒儿和沈天昊,前些日子是哲儿和严林锦。 秦明帝换了个姿势,让按摩博士继续揉捏。 这两个儿子也真是闲得无聊,他完全不在乎他们聊了什么,真有什么勾当去宫外聊便是。 这点道理,秦明帝还是看得十分透彻。 不过一想到北疆战事,他的确有些不悦。 今年多征收些税收,可否充盈国库,一举将瓦拉拿下? 他叹了口气,吓得两位按摩博士手指颤抖。 嗯哼—— 两位按摩博士立马跪倒在地。 “卑职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秦明帝睁开眼,见左边的一位按摩博士手指白皙纤细,他突然想到了禾千雪,似乎有些日子没去了。 他看了一眼景兰。 景兰立马会意。 “你们下去吧。” 两位按摩博士赶紧行礼退下。 “景兰,萱兰殿。” 萱兰殿内,禾千雪弯起嘴角,笑得一脸灿烂。 她看着手中的信笺,心想事态终于向着期待的方向发展。 “小姐,寒王妃的药真管用,小姐的脸色好多了。” 紫嫣吹着手中的药碗,她觉得林依的药很奇特,闻着还有一丝甘甜,不像其他大夫开的药,苦得难以入口。 一旁的松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早就确定过药方,确保无误后,才试着煎给禾千雪喝。 药方的确是很大胆的配伍,特别是那味叫做甘草的药材,入口味甜,完全不苦。 “紫嫣,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得叫我娘娘,万一被人听到,引起怀疑,那可是丧命的大事。” 禾千雪把信笺扔入香炉,看着它们慢慢点燃。 “是,娘娘,知道了。请娘娘服药。” 紫嫣说得有些委屈,她的听力很好,并没有听到外面有人,更何况松杰也守候在一旁。 对她而言,禾千雪永远是她的小姐。 松杰走到禾千雪身边,拿起药碗给她喂药。 “雪儿,喝药。” 禾千雪娇嗔道:“现在是白天,你也这般!” “没事,若有人靠近,我肯定会有所察觉。” “据说金铠甲胄的轻功很好。” “雪儿,你要相信我。” 禾千雪点了点头,张开樱桃小口,慢慢喝下松杰喂她的汤药。 突然松杰放下药碗,拧紧了眉头。 有人来了。 他对紫嫣点了点头,迅速走到屋外。 禾千雪皱起眉头,这个时候,有谁会来? “皇上驾到——” 最不想见的人来了。 禾千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开心的样子,只是她不明白秦明帝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自己的寝殿。 秦明帝扫了一眼跪在门口的松杰,这个太监过于俊朗,不过只是一名太监罢了。 “你,和景兰进来。” 松杰捏了捏拳,秦明帝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难道想白日宣淫? “拜见陛下。” 禾千雪跪迎在地,她听到了秦明帝和松杰的对话,心中感到莫大的愤怒,难道要自己当着松杰的面伺候这个禽兽? “爱妃平身,多日不见,朕很想你。” 秦明帝拉她起身,直接搂住她的纤腰,对着她的小嘴就亲了上去。 “爱妃吃了什么?口中有淡淡的甜味。” 禾千雪心底一阵恶心,却还得咬牙笑道:“刚刚泡了杯茶,陛下要尝尝吗?” 秦明帝看了眼茶台上的茶具,并没有多大兴趣,还是怀中的美人诱人。 “爱妃,不用。” 说着秦明帝拉着禾千雪走向床榻。 “陛下,妾身尚未沐浴……” “朕不介意。” 禾千雪的脸颊僵硬,她快保持不住笑容。 “陛、陛下,景兰大监和松杰守在一旁,妾身害羞……” “景兰是朕的人,松杰不过一位公公罢了,爱妃不用顾忌。” 秦明帝伸直手臂,示意禾千雪给他更衣。 紫嫣愤怒得捏紧了拳头。 小姐太可怜了! 景兰扫过她的手臂,似乎察觉到她的愤怒。 松杰意识到景兰到眼神,立马小声说道:“紫嫣,大监辛劳,赶快去备些茶水点心奉给大监。” 说完松杰露出讨好般的微笑。 景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个小太监的确面如冠玉,也难怪圣上要让自己验他的身。 不过为人倒也机灵。 景兰又瞄了紫嫣一眼,刚才这个小侍女身上的怒意,是自己的错觉? 紫嫣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退了出去。 床榻上传来秦明帝沉重的呼吸声。 禾千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想看到他的脸。 松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内心却在滴血。 这一分一秒,对他们二人而言,都如同在十八层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 秦明帝终于消停下来,他拍了拍禾千雪的小脸,发觉她面若桃花,累得睡了过去。 原来自己如此强悍。 秦明帝唤了一声景兰,让他伺候自己更衣。 离开时,秦明帝更是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他以为是自己太厉害,以至于禾千雪招架不住疲惫得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禾千雪感到有人用温水擦拭自己的身子。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亵衣。 “雪儿,你终于醒了。” 松杰紧紧的抱着她。 瞬间,禾千雪泪水决堤。 “雪儿,不哭了,下次不许这样。” “小姐……” 紫嫣也满脸泪痕,刚才见禾千雪晕了过去,她急得一头汗,幸好松杰给她输送内力,否则不知何时能醒过来。 她没想到小姐竟然用内力憋气,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你那般强行憋气,一不小心会憋出内伤,大伤元气!” 禾千雪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她不想松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秦明帝交欢。 松杰温柔的捧着她的脸,轻吻她的唇。 “不要,刚才那个禽兽——” 禾千雪的泪珠一颗颗落下,看得人心碎。 松杰摇了摇头,他知道禾千雪所指,刚才秦明帝亲吻了她。 “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冰清玉洁。” 松杰将她搂在怀里,静静的享受两人的依偎。 109 收场 林依捂着肚子,满头大汗。 “依依!” “我…要去…茅房……” 林依披了一件外袍就要往外冲。 秦水寒直接把衣架上的裘衣披在她身上。 “外面冷。” “不要!” “乖。” 林依无语,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秦水寒还要给自己穿裘衣。 虽然此时的旱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但毕竟不能和现代马桶比拟,厕所就是厕所,她不想如此华丽的裘衣沾染些味道。 可还没从茅房出来,林依又直接吐了起来。 哕—— 上吐下泻,典型的吃坏肚子。 “水寒,害你担心了。” 秦水寒叹了口气,明明屋子内有马桶,何必跑到屋外的茅房呢,他又不介意! “可是吃了什么不洁之物。” 林依浑身虚脱,整个人挂在秦水寒身上,但觉得似乎还想拉肚子,死活不让秦水寒抱自己。 “昨晚的金檀香鹿筋,我——” 林依又皱了皱眉,那道菜是秦水寒猎杀的野味,带回府令李厨做的菜。 熬制了整整一天,可惜秦水寒昨晚忙,还没吃上。 “我可能没吃惯。” “吃多了?” “没有,就吃了两小口……” 林依觉得那道菜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她努力吃了两口,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旁的翠喜还让自己多吃点,说是王爷让厨子特地给自己做的。 秦水寒皱了皱眉,对值夜的丫鬟命令道:“王妃身子不适,把陈志叫来。” “水寒,我也是大夫!没有大事的啦!” “大夫也是人,大夫也需要其他大夫医治。” “……” 等陈志赶到景涵阁时,秦水寒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水。 竟然等了两炷香的功夫。 “卑职该死!” 陈志扑通跪在地上,只见他眼圈青黑,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秦水寒知道他又去花柳院了。 虽说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去责罚他,但涉及林依,秦水寒就变得格外严厉。 “下次一炷香内不赶到,就滚出寒王府。” “是!卑职不敢,绝对没有下次!” 陈志吓得一头大汗,今日真是恶运当头,刚才在赌坊输掉了所有银两,这会又被寒王训斥! 秦水寒深吸一口气,要不是深更半夜,他早派人去万古医馆找大夫了。 “依依上吐下泻,起了热疾。” 陈志赶紧跪着行到床榻边给林依把脉。 脉浮空虚,脉速还有些偏快。 陈志后退几步,趴在地上说道:“卑职这就去给王妃熬药。” “何疾?” 陈志咽了口吐沫。 “回禀王爷,王妃泻肚,熬副去食气的汤药,再加一些祛热疾的药材,休息半日肯定能有所好转。” 秦水寒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 “快去。” 折腾了一夜,等林依服下药时,已经到了卯时。 玄风轻轻敲了敲门,准备给秦水寒更衣。 看着玄风手中的朝服,秦水寒思索片刻,随即决定不去上朝。 一来他不放心依依,二来他觉得今日的好戏,自己不在场更好。 “玄风,去给小七带个口信,让他和父皇说我今日身子不适,不去上朝。” 玄风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屏风。 他刚才遇到陈志,还有几位伺候林依生活起居的婢女。 但府上的人都知道王妃不会早起。 难道是王妃身子不适? 不过他无暇多想,直接颔首应诺,立马向奕王府赶去。 皇宫,天御阁。 秦奕茫然的看着父皇的龙案,欹器内的水依旧刚刚好。 虚而欹,中而正,满而覆。 父皇警戒自己,却没防备他人,怎么就看不到臣子的罪行! 此时的秦明帝双眼如同凶猛的野兽,透露出强烈的怒火。 “娄黎,你好好看看!” 秦明帝直接把龙案上的奏报扔了过去。 “臣…臣…” 娄黎没有想到齐刈竟然被关在天牢,而自己的藏金库也被羽林军端了! 皇上都出手了,自己哪里还有狡辩的机会! 完了…完了… 娄黎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感觉身旁的人都有意的挪动靴履远离自己。 虽说今日不是大朝会,汇聚在天御阁的不过几十人,但这些人,足以左右整个朝廷走向。 “竟然贪污军饷!” 秦明帝的声音响彻云霄,怒气如雷霆万钧,整个阁楼仿佛都在颤抖。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阁楼内跪倒一片。 秦奕有些晃神,如此精彩的一幕,五哥竟然没来观赏,真是遗憾。 娄黎死定了! 秦焕瞥了秦哲一眼,太子哥哥还是败在五哥手里,不过为何今日五哥没来呢? 秦哲面色阴沉,齐刈不是在军营吗? 怎么会被关入天牢? 他不由怀疑此事早就被设计好,然而今日秦水寒竟然还没来! 秦哲越想越气,短短几日,就有如山的铁证呈现在父皇面前。 娄黎这颗棋子是废了! 可自己才刚立他的女儿为太子妃! 秦明帝看着眼前的另一份卷宗,他眯了抿眼,质问道:“白域亡魂是什么来头?” 阁楼陷入寂静,众臣面色各异。 秦奕抬头朗声说道:“启禀父皇,白域亡魂可谓是天下最难寻也是最贵的杀手——” 他还想再解释几句,转而一想五哥在此肯定是点到为止,那就不说乖乖闭嘴。 果然秦明帝没有追问,怒极必反,反而冷笑了一声。 “将娄黎押入天牢,再让户部好好查查他的账目。” 说完秦明帝神色阴翳的起身离去。 众臣默不作声的目送秦明帝离开。 虽然他们都知道娄黎大势已去,但依旧忍不住感慨他到底有多少俸禄可以请得起天下闻名的白域亡魂杀手,并且一次就雇佣了二十四名杀手。 真有钱!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心醇气和孝心仁厚,都是所谓的演技! 沈天昊冷冷的看了娄黎一眼,原来这就是寒王的回击,他竟然敢私吞军饷,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此事作为太子的秦哲知道吗? 沈天昊又把目光转向秦哲。 秦哲愤恨地握紧了衣袖下的拳头,对身旁的秦奕怒目而视。 “你们真是好手段!” “太子哥哥说什么呢!” 秦奕一脸平静的迎上秦哲的视线。 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娄副丞相晕倒了!” 秦哲微微扬起嘴角,又觉得似乎有些招摇。 他垂了垂眼眸,努力挤出一副担心的神情问道:“太子哥哥,你要送岳父大人去天牢吗?” “……” 秦哲无言以对,只能冷嗤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御卫抬起晕厥的娄黎向外走去。 不出一日,娄黎的俸禄记录和账目支出便呈现在秦明帝面前。 足足有厚厚的三大本! 秦明帝随手翻了翻账目,头也不抬的问道:“有何结论?” 沈天昊和白启然对视一眼,今日皇上只召见了他们二人。 “回禀陛下,这些记录和支出是户部侍郎连夜整理,经过他们的核对,娄副丞相在京城有几座宅子,还于去年年底购置了板渚的矿山。依微臣所见,娄副丞相应该无力支出如此庞大的金额。” 秦明帝嗯了一声,不予任何评价。 他闭上眼,心想寒儿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找到如此完备的证据? 此事究竟有多少人参与? 秦明帝悠悠睁开双眼,看向沈天昊。 “沈丞相如何看?” 沈天昊抿了抿唇,陛下问这个问题是? “微臣以为娄副丞相竟然敢私吞军饷,那可是为了守护大秦国土从百姓身上征收的血汗钱,不容儿戏,理当问斩,但——” 秦明帝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说。 “朕的寒儿真是厉害,几日便可以抓获齐刈,还找出如此完备的证据。” 沈天昊和白启然面面相觑,知道陛下怀疑寒王故意布局,但这些都是事实并非陷害。 “回禀陛下,齐刈将军是小婿抓获。不瞒陛下,小婿和娄副丞相之子有些过节,但绝非公报私仇,还望陛下明察!” 秦明帝有些意外,虽然他也略闻娄天正和左浩然的过节,不过没想到左挹家的儿子有这般能耐。 “令婿目前什么职位来着?” “小婿在太史局任职。” 秦明帝有些意外。 “竟然不是衙内?” “比起舞刀弄枪,小婿似乎更喜欢舞文弄墨。” 秦明帝大笑道:“好个舞文弄墨!左挹之子有功,升他为都尉。” 沈天昊十分意外,陛下是什么意思? “陛下!小婿年纪尚幼,恐难负此职!” “难道你想令婿出去历练一番?” 沈天昊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般职位的确需要去地方上历练几年,但他的确舍不得女儿离开京城。 “谢主隆恩。” 一旁的白启然心中暗笑,没想到此次最大的受益人是左浩然那小子。 那些熬过的夜,吃过的苦,受过的伤,都得到了回报。 秦明帝合上账目,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至于娄黎,就满门抄斩吧。” 沈天昊和白启然对视一眼,没想到陛下如此狠心。 陛下这是不舍?还是绝望至极? “是,陛下。” 沈天昊紧蹙眉头,他追随秦明帝几十年,突然明白这一切不是不舍也非绝望,娄黎从来就不在陛下的眼里。 白启然内心兴奋不已,把这决定告诉寒王和奕王,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呢。 不过太子知道此事会如何呢? 太子府。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娄彩衣,秦哲不觉皱紧了眉头。 才过门不久就遇到这件事,也是晦气。 他不由怀疑秦水寒是不是也把自己算计进去,这一切就是故意等自己立下太子妃,才上演的一幕戏。 难道秦水寒早就抓到了证据,故意选择现在这个时机? 他眯了眯眼,据自己所知,娄黎贪污多年一直都没有被抓到把柄,等到今日难道是为了对付自己? “殿下,求求您帮帮爹爹吧…” 娄彩衣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昨日得知父亲被押入天牢,今日便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要不是自己嫁给太子,也会被连带着问斩。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完全不知如何面对。 秦哲听着她的哭声,真想把她扔出去喂祥瑞,这几日竟然如此不顺,他又想找几人喂喂狮子泄愤。 “殿下……” 娄彩衣已经哭了一夜,眼睛都肿的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想拉秦哲的手臂,没想到看花眼抓了一把空气,直接摔倒在他怀里。 秦哲无奈,只能顺势搂住她。 “彩衣,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救岳父。” 虽然他声音温润悦耳,让人感到宽慰,但他心中却完全是冷酷无情的想法。 都满门抄斩了还救什么救! 要不是嫁给自己,就这个蠢女人也会被斩杀。 “殿下…妾身从小玉衣锦食,爹爹对我更是宠爱有加…只是疼爱自己的哥哥被左家二公子挑断脚筋之后,日子似乎就变得处处不顺……亲身该如何是好…” 娄彩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以为在秦哲的怀中找到了慰藉。 更何况自己还是太子妃,又年轻貌美,秦哲一定会如父亲和哥哥那般疼爱自己。 可惜她完全看错了人,更是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 对于秦哲而言,他决定找个完美的借口废了娄彩衣。 “彩衣,不哭了,我进宫去找母后帮忙。” 110 升职 锦銮宫。 “母后,娄黎该如何是好?” 秦哲接过宫女奉上的养颜羹,微微抽动了嘴角。 为了驻颜,母后真是什么都敢尝试。 眼前的羹汤有股说不出的怪味,秦哲无法理解母后怎么可以如此从容的喝下去。 甄蔷把喝完的羹碗放在食盘上,用娟巾轻轻拂拭嘴唇,不紧不慢的问道:“哲儿想如何?” “母后,孩儿觉得那娄黎大势已去,不如就且搁置任父皇处置,满门抄斩便斩了就是。至于娄彩衣,孩儿找个机会废了便是。” 甄蔷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儿子会如此狠心。 这些年,娄黎鞍前马后也没少接受他的好处,女儿刚刚嫁来就准备废了,真是冷血无情啊。 甄蔷会心一笑,日后登基当了皇上,没有这份冷血怎能安心坐上龙椅。 “娄黎这次是非死不可,私吞军饷,把齐刈副将也给牵扯了进来。不过你父皇不会再查下去,至清则无鱼,杀一儆百就足够了。” 秦哲若有所思,他知道私吞军饷之事的确牵扯到另外几位大臣。 突然他有些犹豫,日后自己登上皇位,遇到这种事该如何是好? 目前是为了铲除异己不得不聚拢财富,但仅仅只靠俸禄赏赐,完全不够对抗几位皇兄。 “孩儿受教了。” “不过,哲儿,你必须向父皇求情,如果我们太冷血显得兔死狗烹的话,以后也不会有人愿意跟随我们。” “母后所言极是。” 秦哲不禁暗暗感慨,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一直自诩擅长攻心,却只知道拿捏别人弱点,完全忽视了恩泽示人。 景涵阁。 林依被秦水寒强行按压在床榻上,她已经睡了一天,真的没事了。 “水寒,我烧都退了,哪里像有事的样子啊!” “不行,让沈御医给你诊断一番。” 林依生无可恋,她隐约记得畛时临和钱顺义都来过了。 中午又喝了点药,睡了一觉完全好了! “寒王妃,失礼了。” 在秦水寒的示意下,沈晨立马上前把脉。 脉象虽然有些虚弱,但总体而言并无大碍。 “寒王,王妃有些气虚,身子并无大碍。” “沈御医,我不停的去茅房,肚子里都没东西,今日也只喝了些粥,当然气虚啊!” “……” 林依说得这般直白,沈晨有些想笑,但看到秦水寒阴沉的脸色,他努力憋住笑意。 “依依,不可大意。昨夜你的身子很烫。” 林依叹了口气,随意抓住秦水寒的手,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调皮的说道:“我真的没事了,不过好想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好不好啊?” “营养的东西?” 秦水寒有些无奈,他侧头看了一眼沈晨,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林依尴尬一声,急忙解释道:“就是鸡鸭鱼肉等荤菜。” 见林依说得这般理所当然,沈晨忍不住问道:“寒王妃,营养一词出自何处?” 林依叹了口气,虽说这是个现代词汇,她好像在那本书里见过。 “好像是《养生说》一书中有提过这个词——” 沈晨点了点头,这本书他也读过,不过不记得有这个词。 “寒王妃,可是荣养一词?” 林依两眼迷糊的瞪着他,没必要这么顶真吧…… “对对,沈御医说得对,我记错了。” 秦水寒微微一笑,察觉到依依不想和沈晨掰扯。 “依依,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还不可以吃有营养的东西。” 果然成功被林依带偏。 沈晨一脸无奈,明明是荣养! 不过秦水寒还是禁不起林依哀求的小眼神,给她熬了鱼汤粥。 “这个真好喝。比昨天的金檀香鹿筋好吃多了。” 林依喝得一脸满足。 “慢点喝,让彩云再给你端一碗过来。” 林依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用了,饱啦。” 她向彩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吃好可以撤下桌上的东西了。 彩云立马上前收拾食盒。 “彩云,这两日府上可有其他泻肚的人?” 彩云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想了想。 自从听说林依泻肚,府上的人都大惊失色,李厨更是胆战心惊的担心了一日。 “回王妃的话,好像府上没有泻肚之人。” 林依点了点头,随即舒了口气。 府上没有其他人有类似症状就好。 待彩云退下,秦水寒拉着林依的手问道:“依依,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怀疑的地方?” “怀疑?” “府上会有人对你的食物动手脚吗?” “……” 林依耸了耸肩,深深叹了口气。 “水寒,你别老是这样小题大做嘛,人吃五谷杂粮,生个病很正常的。我刚才问彩云是像确定府上其他人要不要紧,大家没事就好。” 说完林依弯起嘴角,笑得一脸灿烂,她伸手按压秦水寒的眉眼,不想看到他紧张兮兮的样子。 门外响起了玄风的声音。 “主子。” 秦水寒捏了捏林依的鼻子,眼神中带着一抹竟在掌握之中的自若。 他知道今日肯定会有人前来汇报结果。 “依依,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到了书房,秦水寒没想到左浩然也来了。 “五哥,左兄可不再是太史局内的掌历啦。未来校尉。” 秦奕拿着酒壶,介绍得一脸兴奋,说着又把左浩然的酒杯斟满。 “多谢寒王和奕王。” 左浩然激动地站起身,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秦水寒提起衣袍一屁股坐在主位,两人的表情告诉他今日必定是一出好戏。 “五哥,这回娄黎可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满门抄斩!” 见秦水寒一脸平静,秦奕心中感叹,不愧是他的五哥,凡事都波澜不惊。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梅花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左浩然,只见他紧紧攥着酒杯,直挺挺地靠在椅子上,已然睡了过去。 秦奕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给那家伙喝什么酒呢! 秦水寒也看了一眼左浩然,醉得一塌糊涂,但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 左浩然啧啧嘴,口中不停呼唤“桦儿”。 “你何必灌他酒呢?” “五哥冤枉,我不过是替他高兴,他自己要喝的。” 左浩然咚的垂下手臂,大喊一声“桦儿!我要努力!”,便直挺挺的向侧方倒去。 秦水寒眼疾手快的拉住他。 左浩然努力睁了睁眼,眼前之人似乎是寒王,他又大喊道:“寒王,你是我的榜样!我、我要向您学习——” 话音未落,秦水寒直接一记刀手落下,把他扶到茶塌上。 “你负责送他回府。” 秦奕笑得前仰后合。 “五哥,你是人家的榜样,也不对他负责,应该你送!” 秦水寒立马甩了个看傻子般的眼神。 “说吧,今日战况如何。” 秦奕嘿嘿一笑,慢慢向他说起早朝之事。 翌日,沈诗桦来寒王府拜访林依,没想到她在新建的一间小屋里捣鼓东西,还神神秘秘的不许她们进去。 “碧侍卫,你说你们王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是在干什么啊?” “回左夫人的话,这间屋子是主子特地给王妃造的实验屋。前两日,王妃非得让奴婢去找个伤寒、流鼻涕的病人过来,然后就做了很多果冻带到这间小屋子。” 碧月见怪不怪,感觉林依要是哪天不捣鼓点东西就不是她了,真是和其他夫人小姐完全不同。 沈诗桦皱起了眉头,果冻那么可口的点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突然不想再品尝果冻了。 实验屋内,林依带着面纱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亚历山大弗莱明,我要做-大-中-华-的亚历山大弗莱明。” 她激动的观察着那些别扭的培养皿,似乎还没有任何进展。 果然科研就是无数个日夜的耐心等待,无法一蹴而就。 今天不行,明天再接再厉! 林依收拾好器皿,摘下面纱走了出去。 沈诗桦见她穿着练功服似的衣袍,还撩起衣袖,完全没有寒王妃的样子。 “林依,你这是?” 林依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觉得没有任何不妥,这套窄袖丝绸上衣是来自于碧月练功服的灵感。 不过她穿上给秦水寒看时,直接被误认为自己要练功。 妥妥的偏见! “当然是干活呀!” 林依说得一脸得瑟,她拉着沈诗桦走向池塘边的亭子。 “碧月,我带诗桦去石亭里坐一会,你泡壶冬菊茶,再上些茶点。” “是。” 碧月赶紧去找林依晒制的冬菊茶。 林依仔细打量了沈诗桦一眼,气色比上次好多了,也许从那些噩梦中走出来了吧。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呀?” 沈诗桦抿了抿嘴,嘴角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些日子她都住在左浩然的寝院,自己的院子竟然被推倒重新,每日工人都忙得热火朝天,据说一个月就可完工。 “浩然翻新了我的院子,还没建造好,没地方去就来找你玩啦。” “左公子对你可是真好啊。这么疼爱你,你看他怕你留下阴影,索性来个釜底抽薪推倒重建。选对人是不是很重要?” 沈诗桦娇嗔一声。 “林依!” “我又没说错,想当初,刚认识你那会,脑子里只有牺牲自己嫁给那什么混蛋太子。啧啧啧——” 林依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沈诗桦到了一杯自制的冬菊茶推了过去。 沈诗桦无奈的笑了笑,林依说话就喜欢一针见血。 真是服了她。 “不提那些事了,是我…脑袋不清。” 沈诗桦拿起茶杯,看了眼里面的茶叶,很惊讶里面有黄色的小花,她抿了一口,入口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对了,你可听说京城最大的工具商,那个天一楼楼主的妹妹,据说要嫁给焕王了。” 林依心中一惊,手上的豆沙圆子停在了半空。 过年那会叶婉还向秦水寒表白呢,怎么转眼就和秦焕好上了。 可惜她并不看好秦焕,难道那个叶子铭也会同意他的妹妹嫁给秦焕? 这么一说,不知道林萱儿怎么样了。 沈诗桦看到林依突然呆在那里,便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叶小姐是位不错的姑娘,嫁给焕王有些可惜。” 林依说的是肺腑之言,可沈诗桦却误解她帮姐姐林萱儿打抱不平,毕竟秦焕才刚刚纳侧妃,又盯上叶家小姐的确不妥。 沈诗桦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花茶。 “这是冬菊茶来着?第一次喝,真的好香啊。” “那是当然!我做的嘛,等会你带几包走,给你家夫君尝尝,清肝明目。” 林依说得一脸得意。 “就知道你喜欢捣鼓这些,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浩然最近忙着公务,托寒王的福升官晋爵了。” “哦?做什么官了呀?” 沈诗桦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校尉。父亲说诏书已经写好,下个月便可任职。” 林依点了点头,大脑的记忆告诉她这好像是个武官。 “要去军营吗?” 沈诗桦笑着摇了摇头。 林依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也不希望他们离开京城,毕竟是好不容易结交的好姐妹。 “林依,你可听说娄副丞相因贪污受贿被下令满门抄斩,据说圣上龙颜大怒,都不用等到秋后问斩……” 林依眨了眨眼。 满门抄斩? 真是秦明帝可以做得出来的事。 不过秋后问斩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古代杀人还要分季节?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依,不说这些了,你成天捣鼓些奇怪的东西,刚才在那间小屋子里捣鼓什么呢?” “制药!可惜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成功。” 林依一扫阴郁的表情,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知道是希望快点成功还是完全不在乎有没有进展。 她无法向沈诗桦解释清楚,要是自己可以删选出抗生素,绝对是值得载入史册的大事! 111 设局 叶府门外,秦焕像个完美的护花使者,小心翼翼的扶叶婉下马车。 “今日多谢叶小姐赏脸和本王一聚,不知风远轩的料理可还合口味?” 叶婉颇有些心虚的闪了闪眼神。 虽然小聚是秦焕提出,但提议去风远轩的却是自己。 她想喝梅花酿,只因秦水寒喜欢梅花酿。 “多谢焕王款待,风远轩的酒十分美味…” “没想到叶小姐对酒还颇有见解。那梅花酿的确不错。” 秦焕也喝了不少梅花酿,味道醇厚,入口丝滑,回味无穷。 可惜想买几壶带回府,不成想所有梅花酿都被人买走了。 叶婉点了点头,有些晕眩。 酒是秦水寒的品味,自然不差。 “可惜这酒大部分都在寒王府上,想喝只能去风远轩……” 果然是因为秦水寒。 秦焕微微一笑,也不说破,依旧温文尔雅的站在门口目送叶婉回府。 也许是感到一丝愧疚,叶婉踏入大门时,转身对他嫣然一笑。 “谢谢焕王。” “叶小姐客气了。” 叶府的大门刚关上,叶子铭便出现在叶婉面前。 “哥,你怎么站在这里呢。” “婉儿,你可是对焕王动了心?” 叶婉不置可否,秦焕一表人才,也算是人中之龙,又频频对自己示好,说一点不动心也不可能,但的确不会像秦水寒那样让自己怦然心动。 叶子铭皱了皱眉,虽然叶婉和他说过今日秦焕相邀,但这个时辰才回到府上,实在太晚了。 见叶婉没有直面自己的问题,叶子铭有些担心,又叫唤了她一声。 “婉儿。” “哥…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婉儿也道不清…只是觉得焕王是位翩翩君子,对婉儿又有心…” 叶子铭叹了口气,他直觉秦焕目的不纯。 想到那些秦焕和林依的流言蜚语,他觉得有些事有必要确定一番。 “婉儿,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 焕王府。 秦焕坐在书房的血檀交椅上,深深吸了口气。 奇楠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书房,沁人心脾。 他又打量了一眼新置换的书房。 豪华内敛的案桌,一旁放置着碧蓝色的鎏金骏马。 案桌上摆放着金碧辉煌的文房四宝,金松笔、白玉砚、象牙文筆架。 这是他喜欢的尊贵典雅。 秦焕眼中带着一抹笑意,卧薪尝胆而已,他可以做到。 “王爷。” 郑管家缓缓走到秦焕身旁,把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侧妃送来一封书信。” 秦焕有些不悦,他不想这个时候被人打扰,而且还是和林萱儿相关之事。 好久没见,也不想念。 秦焕阴沉着脸打开书信。 信中林萱儿说腹中的孩儿不乖,可能是思念父亲所致。 他动了恻隐之心,算算日子也该五个多月了。 终于,他决定还是去见上一面。 清雅轩。 秦焕刚下马车,小二就热情的迎了过来。 “焕王殿下,王妃在二楼雅间等您。” 秦焕微微一愣,王妃和侧妃有本质的区别。 在他心中,便是爱与不爱的云泥之别。 他冷哼一声,既然被称呼王妃,想必是那林萱儿擅自作主,只是看到小二恭敬的样子,他也不屑和一位小二过不去。 走入雅间,只见林萱儿一套华丽的分体衣裙,坐在硕大的红木椅子上,看着楼下大堂的舞姬翩翩起舞。 秦焕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似乎比上次更圆润了。 “萱儿。” 林萱儿转过头,静静的看着他。 这一对视,恍如隔世。 秦焕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林萱儿也会如此安静,仿佛回到二人初识那般。 自己是翩翩焕王,而她是林府的嫡出闺秀。 “腹中的胎儿可好?” “王爷要过来摸摸吗?” 林萱儿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秦焕犹豫片刻,缓缓走过去俯身摸了摸她的肚子。 手掌传来一阵浮动,他惊讶得合不拢嘴,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林萱儿。 不知怎的,她今日的平静得让秦焕不敢相信。 不似往日那般怨妇的样子。 难道人真的会变? 秦焕突然有种想接她回府的冲动。 只是想起之前的闹腾,他又顿时觉得十分犹豫。 沉默片刻,秦焕收回手,淡淡说道:“辛苦了。” 林萱儿抬眸,静静的看着他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不一会,行菜者左右开弓,捧着十八道菜摆满了桌子。 秦焕皱了皱眉,只是两个人,需要上这么多菜? 仔细一看,上的还都是些御膳房级别的菜品,奢华至极。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林萱儿轻笑一声直接说道:“腹中的孩子想吃。” 秦焕笑了笑,不由又瞥了一眼她的小腹。 如此贪吃,肯定是个男孩。 “那你多吃些。” 林萱儿兜了一碗斫鱼羹,慢慢品尝起来。 在沈府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仿佛回到还是林大小姐的日子。 秦焕见她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想必沈府把她照顾得很好。 他又不舍的瞥了一眼林萱儿的肚子,还是让她在娘家待产吧。 “萱儿,今日相约所谓何事?” 一听这话,林萱儿猛地放下手中的勺子,直愣愣的盯着他。 他们好歹是夫妻,分别这么久,难道约见还要理由? 秦焕被她的表情一怔,总觉得这个样子似乎又要没事找事。 林萱儿今日的确不是为了见他而约。 “焕王,听说你有心娶叶婉小姐,可是当真?” 秦焕阖了阖眼皮,知道此事肯定会传出去,只是林萱儿这般平静的问自己,反而让他有一丝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啊,母妃的意思。” 秦焕放下筷子,回得不咸不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没有问题。 林萱儿似乎并不意外。 “叶家的背景,娶回去可以立为正妃了吧?” 秦焕淡淡的“嗯”了一声。 原本就是冲着叶家的背景而去,能娶到叶婉自然是以正妃之礼迎进门。 林萱儿垂着头,紧紧捏着手中的金丝镶边勺子。 “待那叶小姐进门,可是安排住在香榭小居?” 秦焕瞥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南边有个院子。” 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样。 林萱儿突然大声冷笑道:“香榭小居,可是留给我那妹妹?” 听着这种语气,秦焕顿时觉得头大。 似乎又要开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生怕她又要发疯。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不过没有秦焕预想中的歇斯底里,林萱儿怒极反笑。 “你不觉得叶小姐和我一样,嫁给你都是所托非人?” 秦焕瞪着她,一下子说不出话。 自己堂堂焕王,也算高不可攀,多少女子想嫁给自己。 然而他不过是想追求自己喜欢之人,难道这样也有错? 看着林萱儿那张扭曲的脸,秦焕沉默片刻,知道终将会不欢而散。 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滑落到她的肚子上,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桌菜你慢慢吃吧,我去付账,今日先走了。” 说着秦焕起身准备离开。 “不许走!” 林萱儿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的喊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秦焕感到内心寒凉,又是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吱—— 雅间的门被推开,叶子铭和叶婉站在门口。 秦焕的确有所震惊,看到叶婉冷冷的看着自己,终于明了这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 “原来焕王口口声声说心悦婉儿,不过是逢场作戏。” 虽然真相不让人欢喜,但叶婉并没有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她对秦焕没有心动的感觉,也许是想找个替代品。 只是听到他也喜欢林依之时,叶婉感到一阵愤怒,还有一丝心痛。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林依? 叶子铭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这个焕王果然不是真心喜欢妹妹。 秦焕和他对视一眼,这一切怕不是这位哥哥安排的吧,他早就听说叶子铭实力非凡,年纪轻轻就已是叶家的掌门人,又十分宠爱他的妹妹。 林萱儿冷冷看着叶婉,今日她受叶子铭所托,帮他妹妹认清秦焕的嘴脸。 “叶小姐,焕王心里只有林依那个贱人,你可千万别步我后尘!” 既然自己不好过,又怎么能让秦焕好过,不能和叶家联姻,看他还怎么得意! 真是修罗场。 秦焕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 他豪不掩饰的说道:“叶小姐,想必你心中也有一个人,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在乎其他俗事呢?” 叶婉的心里一揪,她确实也没什么可以指责别人的底气,但是她的确真心想过嫁给秦焕,以为那样就会慢慢忘了秦水寒。 “焕王,婉儿有个问题,你…为何如此喜欢…寒王妃?” 明明已是有夫之妇,叶婉真的不明白为何连秦焕也被林依迷得五迷三道。 秦焕自嘲的笑了一声。 为什么呢,仅仅只是容貌吗? 林依不屈不饶宁死不从的样子又浮现在他脑海中,那一幕幕他一直铭记在心。 “叶小姐,你又为何对五哥念念不忘呢?” “……” 一瞬间又陷入了僵局,没有人会直面回答。 叶子铭上前轻轻拍了拍叶婉的肩膀,妹妹应该知道秦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用自己多说。 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林萱儿火冒三丈,她愤怒的拿起桌上的茶水向秦焕泼去。 让他虚伪! 看着自己衣袍上的茶水,秦焕沉默几秒便向叶家兄妹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林萱儿委屈的站在桌边,不顾旁边的叶家兄妹,把手边的茶壶砸在了地上。 看到这样的林萱儿,叶子铭突然有些同情秦焕。 早听说他无情无义,对怀着自己骨肉的林大小姐不闻不问。 现在看来,若换做是自己也受不了这样鸡犬不宁的生活。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桌上,那是答应给林萱儿的报酬。 “今日多谢焕王妃,不过还请焕王妃不要对寒王妃出言不逊。” 叶子铭说得彬彬有礼,眼里却露出一丝寒光。 林萱儿没好气瞥了一眼桌上的银票,的确是约定好的一万两。 只是叶子铭对林依的维护让她很不爽。 林萱儿阴阳怪气的问道:“难道叶公子也喜欢我那庶出的妹妹?” “……” 叶婉竖起耳朵看着叶子铭,哥哥喜欢林依吗? “非也,不过在下和寒王妃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叶公子也替她说话?真不知道她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萱儿无处发泄,把怒火直接对准叶子铭。 叶子铭微微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不可理喻,他赶紧带着叶婉离开了酒楼。 两人上了马车。 一直没吭声的叶婉突然问道:“哥哥,你也喜欢寒王妃?” “…没有。” 叶子铭自知否定得没有底气,立马又转头看向窗外。 他知道喜欢这种事勉强不得,流水无意不需强求,况且目前的合作伙伴关系就是最好。 但毕竟兄妹一场,叶婉自然听得出话中真意。 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也对林依有意。 她十分惊讶,还有些不爽,这个哥哥还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 若是哥哥娶了林依,没准寒王还能死心,自己也就有机会了。 叶婉也要给她哥哥添堵。 “哥哥说的是真话?那你怎么还不娶妻?” 叶子铭笑了笑,自己有个红颜知己,不过介于身份很难娶她罢了。 112 花朝节 忽如一夜春风来。 林依推开窗子,拂过脸上的风不再刺骨。 眼前的院子竟然有了今年的第一抹绿色,日子过得平静滋润,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她狡黠一笑,拿起手中的草药放成一排。 “碧月,昨日的草药可记住了?今日我再考考你。” 碧月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些药,一一回道:“白附子,白附片,山茱萸,金樱子,七星草,白豆蔻,肉豆蔻,决明子。” 林依欣慰的点了点头。 “第一个和第二个还是没有搞清楚,其他都对。这个看上去没那么干燥的是白附子,主要是定惊搐,还可以解毒蛇咬伤。这个白附片是不同的植物由来,很干燥,需要久煎,补火助阳。” “是,王妃。” “这两味药再仔细看看哦。” 林依拍了拍碧月的肩膀,转身向她的实验屋走去。 一对田鼠夫妇终于有了动静,她把雌雄小鼠分开,让雌田鼠好好养胎。 可惜培养皿里依旧没有她想要的菌种。 翠喜手里捧着一堆衣物路过,看到碧月站在院中拿着中药仔细翻看,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碧月姐姐,王妃为难你了?” “哪里,是我没有记清楚。王妃让我好好看看,可不能搞错了。” 碧月无暇分神,继续聚精会神的盯着草药。 翠喜眼神里闪过一丝幽怨,她心疼的看了一眼碧月,但见她不理自己,只能自讨没趣的向林依的卧房走去。 不一会儿,林依从实验室出来,看到碧月还在认真研究草药,心中念叨这丫头真是个学药的好材料,记忆力可比自己强多了。 不过林依也不打扰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推开门便看到收拾衣服的翠喜。 “翠喜,寒王的衣裳放到柜子的最上面吧。” 不知何时起,秦水寒的衣服就堆满了她的衣柜。 他每晚都过来,前不久还添置了一个崭新的衣柜。 看着衣柜上红红的漆花,林依抿嘴一笑,外表沉稳大气的秦水寒,给自己置办的家具总是花里胡哨鲜艳浮夸。 林依收拾着桌上的书籍,望着窗外的春色,突然觉得好久没出门了。 “翠喜,最近京城有什么好玩的活动吗?” 林依想着要不要带碧月出去转转,顺便去拜访一下沈诗桦呢? 翠喜有一丝惊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转身看向林依,王妃一般不出门,怎么突然想起外出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翠喜赶忙放置好衣服,缓缓走到林依跟前。 “王妃,您问得正是时候。明日可是那一年一度的花朝节,长庆街上会有很多活动,各个酒楼也会推出许多特色菜品。” “花朝节?” 林依颔首沉思片刻,不过是早春,万物刚刚复苏,有那么多花吗? 翠喜见林依没有反应,又竭力向她推荐。 “王妃,奴婢觉得您明日可一定要出行去看看花朝节,那可是一年一度的大节日,热闹的很,不去有些可惜呢。” 林依呵呵一笑,难得身边的丫鬟都如此积极,这花朝节肯定是热闹非凡。 虽然自己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偶尔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也未尝不可。 “那明日就带碧月出去逛逛。” “王妃,明日您一定去花朝节的吧?” 林依好奇的看向翠喜,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如此心急,看来她也想去的样子。 “明日你也跟着来。” “不不——” 翠喜赶忙推脱,她还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今日必须把林依出门之事通知楚郡主! “想必花朝节一定很热闹,我们一起步行去,叫彩云也一起来!” “……多谢王妃。” 翌日。 难得林依没有睡到日上三竿。 她一早起来,惊喜的发现翠喜已经在门口等着给自己梳洗,看来自己难得出一趟门,连身边的丫鬟都不太适应了。 林依拿起毛巾洗了把脸,看着翠喜紧张的端着脸盆,她连忙柔声安慰。 “翠喜,你别紧张,我不赶时间。” “花朝节热闹非凡,奴婢听说午时还有仙女散花的表演,王妃可别错过了。” 林依看了看窗外,的确快到午时时分了。 “赶快叫上碧月和彩云。” “王妃,奴婢在。” 碧月从门口走了进来。 “回禀王妃,奴婢今日就不去了,彩云姐姐突然肚子不适,奴婢留下来照顾她。” 林依一愣,怪不得今日只有翠喜一人伺候洗簌。 “彩云要紧不?我去看看。” 说着,林依起身准备去拿自己的行医箱。 “不用不用!” 翠喜连忙摇手,急的满头是汗。 “陈大夫给彩云姐姐配了副药,并无大碍,刚才已经服下休息了。” “哦……” 看着翠喜如此焦急的样子,林依也就不带她们了,心想这翠喜和彩云的关系真好。 她又看了碧月一眼,要是自己和碧月能这般亲密无间就好了。 “碧月,你肯定吃过了吧?去叫厨房上了两个包子或者点心也行。” “王妃,不可,主子吩咐一定要伺候您好好用膳。” 林依拿出一张银票塞给碧月。 “我垫巴一口,然后去街上吃好吃的,走啦!” 碧月一脸无奈。 “王妃稍等,奴婢这就去厨房拿点吃食。” 碧月立马转身去厨房拿了两个包子,还没折回景涵阁,就看到林依跑了过来。 林依嬉皮笑脸的夺过她的食盒,拿起包子就往口里塞,还随口叫了位小厮把食盒还了过去。 碧月目瞪口呆,赶忙跟着林依往大门走去。 “王妃,哪有你这么手拿着包子啃的啊。” “好好好,我的好碧月,呜呜,还不是急着想带你出去散心,翠喜说午时有表演,我们别错过了。” 林依把包子塞到嘴里,顺便向她做了个鬼脸。 “呜呜,这包子真香。这段日子研究草药,辛苦你啦。” 碧月不由抿嘴一笑,知道林依是关心自己,不过她也没觉得熟记草药辛苦,反而知道了很多草药的形态和作用,心中十分感谢林依。 下次别人受伤,没准自己也可以出一份力。 “参见王妃。” 雷青站在马车旁,早已备好脚踏向林依行了一礼。 “王妃!稍等,属下也去——” 程贤捂着肚子冲了过来,脸色有些惨白。 “……程侍卫,你、你怎么了?” 林依一脸蒙圈,为何程侍卫也要跟着自己? 不过身子不太好的样子! “今日有些泻肚……不过肯定没事,王爷说了,要时刻保护王妃!” 怎么又是一个拉肚子的…… 林依看看碧月,又看看雷青。 “你们两个有哪里不舒服吗?” 碧月和雷青对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林依舒了口气,那应该不是集体食物中毒。 她走到程贤面前,拉起他的手给他把脉。 脉象有些不太稳定,但毕竟是年轻男子,整体脉象并不虚弱。 噗—— 一个巨响的放屁声划过众人耳边,还带着阵阵臭鸡蛋味。 “属下该死——” 程贤捂着肚子一脸尴尬。 “程侍卫,你今日好好休息,多喝些水,吃清淡些。雷侍卫,你也不用护送,今日我就是和碧月随便逛逛长庆街,据说是那什么花朝节。街上肯定人很多,就不用马车了,我们逛好直接回府。” 雷青一脸尴尬,他和程贤互视一眼,主子吩咐护送王妃,可是王妃却又不用自己护送,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程贤抵不住腹中倾泻而下的力量,说了一句“失礼了”,直接冲向茅房。 望着程贤离去的身影,雷青抿了抿唇,不甘的说道:“主子吩咐…” “我哪里都不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你就放心吧,王爷不会怪你的。” 说完林依蹦蹦跳跳拉着碧月往街上走去。 每次出行都是马车,她都快不知道怎么逛街了。 碧月转头对雷青点了点头,只是逛个长庆街,有自己跟着不会有问题。 两人来到长庆街,果然街上人满为患。 路旁的花木枝条上挂满了彩绸和剪纸做成的花幡。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一句悬挂在竹幡上的诗,随微风飘动。 看着龙飞凤舞的字体,林依不由驻足欣赏。 作诗之人必定情感细腻。 诗句里荡漾的春心、饱含的深情,都精准刺入自己这种直女的内心。 “碧月,看来今日真是个浪漫的日子,待会你带着玄侍卫过来逛逛。” 林依眉欢眼笑的敲了一下碧月的手臂,又拉着她去看另一边的风景。 “你看那边挂满了灯笼,晚上的夜景必定美焕绝伦!” “王妃,你又取笑我!” 碧月抿了抿唇,红起了脸。 “王妃,您怎么不和主子来逛逛这花朝节呢?” 满眼成双成对的男女,碧月脑海里浮现出玄风向自己表白的那幕。 她真想和他一起来感受这花团锦簇的街头。 “你们家主子可不喜欢吵闹的场所。” 林依咧了咧嘴,说完便往前走去,她想看挂着的竹幡上写了什么诗句。 不过林依心中也感到一丝遗憾,最近秦水寒公务繁忙,每次到景涵阁都已经深更半夜。 她很想睁眼看看他是不是瘦了,可惜等秦水寒爬上床塌,自己还没睁眼就在他怀里熟睡过去。 虽然这花朝节热闹非凡,处处诗情画意,所望之处都是年轻男女,可是他公务那么繁忙,每日都这么辛苦,林依哪里舍得让秦水寒陪她逛呢。 诘晓三春暮,新雨百花朝。翠观迎斜照,丹楼望落潮。 看着竹幡上的诗,林依心中跟着默念起来。 但她觉得好像时间不对,今日才二月十五,怎么诗里却是一派春雨绵绵的气候。 她抿唇摇了摇头,不过也是首佳作。 林依又往前走去。 人越来越多,她被人群挤得来不及等候身后的碧月。 虽然有些适应不了拥挤的人群,但这也算是古代的仪式感,大家纷至沓来无可厚非。 可惜这么挤,自己完全来不及欣赏挂在树枝上的诗歌。 林依心想还是早点走到路的尽头,不过她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出门,似乎刚好赶上高峰期。 碧月一不留神发现林依已经走到了前面,好像莫名其妙的窜出来很多人。 这些人步伐沉稳,似乎不像普通的游客。 碧月一个心惊,立马跳到旁边的树干上向前方望去。 众人见一位女子轻功了得,站在枝头腰肢纤袅体态轻盈,与这花朝节十分应景。 有人带头起哄。 “来来,舞一个!” “好漂亮!” 碧月无视下方嘈杂的人群,努力搜寻林依的身影。 她终于看到林依的背影。 被夹在人群中的林依正毫不知情的被拥着向街的尽头走去。 碧月心道不妙,赶忙一个腾空跃起,跳向另一棵树杆,连翻几个跟头追了过去。 “仙子怎么跑了……” “仙女姐姐还没舞呢!” 殊不知这惊鸿艳影也引起了酒楼内一位男子的注意。 “焕王殿下,您尝尝这里的花糕,每年的花朝节,就属这家酒楼的糕点做得最为好吃。” 秦焕看着楼下树梢上的女子,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 他看了看眼前女子指着的糕点,便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有梅子的酸味,又有山梨的甜味,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倒也没有违和感。 “多谢严三小姐,这糕点的确不错。” 严若馨双颊红润,笑得一脸灿烂,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她没想到秦焕会答应自己的邀请。 “焕王殿下,用完午膳,可否赏脸去棹歌画舫?据说那里请了一座花神。” 说完严若馨两眼期待的看着他。 秦焕微微一笑,抿了口酒,又扫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严若馨年方二八,出落得亭亭玉立,但他就是提不起兴趣。 严太傅家的家风素来不好。 “焕王殿下~” 见秦焕不回答,严若馨又撒娇的喊了一声。 秦焕轻笑一声,又看了窗外一眼。 碧月运起轻功飞向另一个枝头的身影印入他的眼帘。 依儿的婢女? 秦焕猛地站起身,探出脑袋向街上张望,试图确定林依在不在人群之中。 那个披着天青色短袄的是依儿吗? 为何她身边有那么多五大三粗的男子? “严三小姐,本王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就此告别。” 说完,秦焕带着阵飞蹭蹭蹭的跑下楼去。 113 遇刺 林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危险之境。 围绕着自己的几人都人高马大,完全遮住了她的视线。 虽然她有些好奇怎么都是些男子,但并没有感觉到他们有任何不轨的意图,只能无奈的随着人群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街的尽头,林依猛的跑了几步,退到墙边。 她扶着墙头喘了几口粗气,心想终于走出来了,可呼吸还未安定,身后立马闪来几个人影。 只见一个男子朝自己挥出一拳,林依本能一个侧身向前一躲。 光天化日之下,是谁这么大胆! 林依转过头,对为首男子怒目而视。 “你们是什么人?干吗打我?”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为首男子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句,嗖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 “等等!这位大侠,等等!” 看到凶器,林依赶忙双手往前一挡。 她心里叫苦不迭,自己这是得罪谁了,怎么就变成别人口中的“灾”! 他们就是冲着自己而来,刚才是故意围在自己身边! 林依深吸几口气,试图和男子交涉。 “既然如此,我出更多的钱。你说,对方给了你们多少钱?” 男子微微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反应,虽然他们不是一流的杀手,说白了不过中途出道,但本质就是为了钱。 谁给的钱多,自然为谁办事。 这操作貌似没有毛病。 男子放下尖刀,对林依说道:“五千两。小姐可以出多少?” 林依松了口气,没想到对方真的可以谈价格,看来还有回旋余地。 她又扫了一眼面前的一行人,十来位男子,人有点多啊! “我可以出一万两!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林依佯装镇定,实则心急如焚,因为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只能拖一会算一会了。 她相信碧月一定会来。 为首男子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是否暴露雇佣之人,但好歹也算入了杀手行业,总得有些职业操守。 “我只能告诉你是一女子,其他无可奉告!你快给钱,否则立马杀了你。” 果然还是得看到钱啊! 林依咬了咬嘴唇,难得可以谈判,自己身上却没有一分钱! 造孽啊! “大侠…银票没带在身上,你能等等我的丫鬟吗?她拿着银票,你若不信,我头上的发簪先抵押给你!” 说着林依屏住呼吸,慢慢抽出头上的发簪。 这支发簪上镶嵌着蓝红宝石,底部还悬挂着鎏金流苏,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在阳光下,更是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韵味。 林依紧张的盯着眼前的男子,伸手把发簪递了过去。 此刻,她身后的拐角处,有个人正冷冷的盯着她。 啪—— 此话一出,为首男子虎目圆睁,手一挥,打落了林依手中的发簪。 他满脸怒气的瞪着林依。 “臭娘们,你耍我们!弟兄们,杀!” 男子举起手中的刀向林依砍去。 林依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识货,那可是水寒送的东西! 但看着他们向自己挥刀,她只能吓得赶紧往后退。 嗖—— 一个身影飞檐走壁,咚的落在林依跟前。 下一秒,又传来唰的一声。 为首男子握着尖刀的手臂直接被碧月刺穿。 幸好赶上了! “王妃!奴婢护你不周,让您受惊了!” “不不,你来得刚好,我一点伤都没受!你放心,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碧月点了点头,对他们怒目切齿。 她一个转身,又猛地向带头男子的手臂刺去。 瞄准了刚才那个伤口。 男子受伤的手臂竟然被捅出一个窟窿。 “啊——疼——你个母夜叉!疼——竟然刺同一个地方!” “大哥,别叫了,来人就不好了!” 身旁的小弟忍不住出言提醒。 “杀!杀、杀了这些臭娘们!” 带头男子捂着手臂,快疼得晕厥。 几名男子同时逼向碧月。 当——当—— 碧月挥起指尖刀,又一男子倒下。 街上人群嘈杂,似乎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了什么。 见碧月左右开弓奋力厮杀,为了不妨碍她,林依往巷子深处退了几步。 她紧张得心都快从口中跳出来。 这丫头的武功似乎比上次又高深了许多。 林依不知道碧月每日早起拼命修炼,就是为了保护好她。 扑通,又倒下两人。 只见剩下的几位男子拿着刀,战战兢兢的和碧月对峙。 他们见状不妙,心知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犹豫了几秒,几人竟然弃刀而逃。 刚跑几步,没想到又被两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子堵在了巷子口。 一名锦衣护卫挡在身后的贵公子面前,对着这帮贼人就是一阵拳脚交加。 一男子被踢翻在地。 接着,另一男子挨了几脚,也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碧月收了收神,没想到会有救兵出现,来人竟然是焕王和他的侍卫。 不过几个小喽啰而已,自己还不需要别人帮助。 碧月刚舒了口气,却猛然察觉到林依的身后还有别人的气息,因为内力不高,她潜意识里没有防范。 可若是偷袭林依,这么近的距离不需要内力也完全可以! “王妃!身后!” 看到秦焕,林依微微一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就被人刺了一刀。 林依本能的往前扑去,刀剑才没有刺穿她的身体。 碧月立马冲过去,挥起指尖刀就向林依的身后之人劈去。 原来是楚心懿! 只见楚心懿一脸得意的从腰间抽出一支烟花弹。 轰—— 天空中开出一朵明亮但不算太显眼的小烟花。 “我已经叫人了,刚才找的都是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杀不了!” 楚心懿叉着腰,不屑的盯着碧月。 “我知道你武功不错,来打一场!” 说着她抽出匕首,就向碧月刺去。 林依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后背似乎并没有那么疼痛,也许只是个小伤口吧。 她努力挣扎着想起身,只见秦焕一步跨来扶起了自己。 “依儿……” 秦焕的眼里全是心疼和担忧。 林依心中叹了口气,又叫错了! 虽然不想见他,但今日之事还是得说一声谢谢。 话还没说出口,林依突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脑袋一下子转动不了,意识越来越迷糊… 此时的林依已经面无血色,楚心懿的那一刀刺到了她的大动脉! 林依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染红。 终于她眼前一黑,晕倒在了秦焕怀里。 “依儿!” 秦焕摸着她的后背,顿觉头皮发麻,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伤口似乎还汩汩不停的冒着鲜血。 秦焕掏出手绢迅速压住出血的地方,不一会儿手绢就被染得鲜红。 “阵飞,止血!” 阵飞也着急的拿出手绢压在林依的伤口上,同样瞬间被染成了鲜红。 无奈之下他撕下自己的长袍压在林依的伤口处。 “王爷,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碧月那边打得不可开交。 当—— 碧月的指尖刀抵上楚心懿的短剑,这次自己的武器没有四分五裂,毕竟是主子按照王妃的建议打造而成的利器。 楚心懿微微一愣,没想到碧月的武器如此厉害。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几位身着轻甲的士兵赶了过来。 虽然楚心懿本没有想调动爹爹的精卫,但是看到刚才的那些废物居然吃里扒外接受林依的谈判,她气得要把所有人都杀了! 明明自己支付了银两,却被林依的几句话就忽悠住了。 那个陆楠天介绍的什么歪瓜裂枣! “郡主,发生了何事?” 带头侍卫行了一个军礼,能让郡主释放信号烟花,那可是出了性命攸关之事,只是在这繁华的长庆街上,能有谁敢青天白日伤害郡主呢? 楚心懿指了指秦焕怀里的林依。 “杀了那个女的。” 几名侍卫看向楚心懿所指的女子,但抱着她的人可是焕王! 带头侍卫立马行了一个跪拜礼。 “参见焕王。” 楚心懿瘪了瘪嘴,秦焕在此,父亲的精卫可还能听从自己的指挥? 她撅起小嘴,娇嗔道:“焕哥哥,那是我要杀之人,你肯定不会拦我吧?” “你竟敢刺杀依儿!” 秦焕恶狠狠瞪着楚心懿。 他又冷冷的扫了一眼眼前的精卫。 “她可是寒王妃,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动王妃?” 几名精卫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郡主要刺杀寒王妃? 那不是自寻死路? 虽然他们是楚将军的贴身侍卫,但郡主的指令可是杀了寒王的女人,而眼前之人也是皇子! 很明显也是阻止他们伤害怀中的女人。 他们只是侍卫,完全应对不了如此复杂的状况,只能面面相觑的傻立在原地。 看着地上一摊血迹,碧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流了这么多血,王妃能挺过去吗? 她六神无主的收了指尖刀,来不及多想立马跑到林依身边。 楚心懿气得跺起了脚。 “焕哥哥!你为何要护着她?她又不是你的女人!” 秦焕冷冷的瞥了一眼楚心懿。 除夕宫宴,这个女人恬不知耻的挑衅依儿,完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就算你杀了依儿,五哥也不会喜欢你。更何况你连她一个脚趾都比不过。” 楚心懿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嗖的抽出腰间的匕首冲了过去。 “阵飞,敢接近依儿者死!” 阵飞噌的抽出腰间的配剑。 几个回合下来,楚心懿明显不敌阵飞。 “你们还傻站着干嘛!看着我被欺负吗?” 楚心懿对一旁的精卫大声咆哮。 精卫们面露难色,但依旧不为所动。 秦焕感觉自己捂着林依后背的手越来越湿。 血,完全止不住。 他知道这里离万古医馆很近,林依的伤势已经没有时间拖延。 “阵飞,走,去万古医馆!” 秦焕抱着林依直接向街上冲去。 楚心懿没想到父亲的精卫也不帮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焕带着林依离开。 114 鬼医离老 万古医馆。 看到后背流血不止的林依,钱顺义一阵惊心。 他深吸几口大气,立马撒上止血炭灰。 伤口不大,但刺得太深,失血过多,这可怎么办! “焕王殿下,我去去就来。” 虽然不知道为何秦焕会抱着林依赶来医馆,但钱顺义也无暇顾及,立马赶往后院熬制补血汤。 秦焕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林依的小手。 看着面无血色的林依,他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这个女人,虽然得不到她,但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站在一旁的碧月默默退了出去。 她不知道发生这等大事该如何向主子汇报。 看到迎面走来的伙计,碧月立马拉住了他。 “这位伙计,速去寒王府送个口信,告诉寒王,王妃受伤了……” 伙计一听是寒王府,立马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碧月六神无主,想到林依失了这么多血,她头皮发麻悔恨莫及。 万一挺不过去… 她不敢再想,回到屋子行尸走肉般的立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钱顺义熬了一碗独参汤端了过来。 喂一半漏一半,林依完全没有气力摄入汤药。 秦焕焦急不安的瞪着钱顺义,忍不住质问道:“钱大夫,你可会喂药?” 钱顺义吓得手一抖,几滴汤药又洒了出来。 看他这副德行,秦焕阴沉着脸,一把夺过药碗。 他自己喝下一口,对着林依的小嘴灌了下去。 碧月脑中划过一道电闪雷鸣,她冲过去紧紧握住药碗。 “焕王,请您自重!” 两人剑拔弩张,似乎一触即发。 阵飞也上前一步,手按在剑鞘上。 “焕王…碧侍卫…” 钱顺义扑通跪了下去,虽然不知道焕王为何如此在乎林依,但那位寒王可是更加恐怖的主。 “您们先别争了,还是想办法给王妃服药吧!” “放手。” 秦焕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一旁的阵飞后退半步,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砰—— 房门被重重的推开,秦水寒疾步跨了进来。 空气变得更加诡秘。 秦水寒冷厉的眼神掠过面前几人,他立马走到林依面前。 “让开。” 看着他那双能吃人的双眼,秦焕不由自主地端着药碗站起了身。 退到一边后,秦焕又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自己救了依儿! 这是什么态度! 秦水寒小心翼翼地扶着林依,他第一次见到林依如此面无血色,看着她嘴角挂着的药汁,他二话不说,冷冷的伸出手。 “汤药。” 秦焕垂了垂眼眸,不甘不愿地把碗递了过去。 秦水寒喝了一大口药,赶忙口对口的灌入林依口中。 喂完汤药,他挪了挪身子,紧紧抱着林依的身体。 这不是错觉,林依的身子的确很凉。 “钱大夫,王妃能否平安?” 钱顺义后背发凉,他也不知林依能否挺过来。 秦焕也死死的盯着他,若是否定的答案,他一定要带林依去皇宫! “回禀寒王…王妃失血过多…” “可否救治?” 秦水寒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几分。 钱顺义皱紧眉头,他没有退路,如果救不活,这位寒王是不是立马杀了自己? “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医治王妃!” 不等秦水寒开口说话,钱顺义赶紧冲到后院熬制另一方补血药。 房内气氛沉寂。 突然秦焕冷言道:“五哥就是这样保护依儿的吗?如果你保护不了,不如让我来守护!” 秦水寒露出杀人般的眼神。 秦焕毫不畏惧,再一次冷冷迎上他的眼神。 半晌。 秦水寒别过头,凶狠的盯着碧月。 “发生了什么?” 碧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向他汇报。 没想到竟然是楚心懿要杀害依依! 秦水寒的眼神中浮起一阵杀意,看得秦焕都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碧月俯首跪地,她的指尖刀滑落到手中。 “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秦水寒木然的扫了碧月一眼,要是这会依依有意识,肯定不允许自己责怪碧月。 但依依还能醒过来吗? 碧月磕了一个头,她看了一眼玄风,露出一个告别的微笑,随即把指尖刀刺向自己的脖颈。 “碧月!” 玄风用手掌拦下她的指尖刀,刀尖刺入他的掌心,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秦水寒扫了他们一眼,冷冷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多谢主子!” 玄风赶忙跪在地上俯首谢恩。 碧月的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她真的想以死谢罪,但看到玄风受伤的手,心中又无限不舍。 玄风按住手掌,想止住汩汩流出的鲜血。 回忆起林依给自己包扎的场景,他咬了咬牙,王妃一定要挺住! 王妃怎么会遭到暗算呢! 玄风看了一眼碧月,突然想到了什么。 “启禀主子,此事是碧月保护不周,难咎其责。不过属下认为楚郡主竟然能知道王妃行踪,此事多有蹊跷!当务之急必须找出通风报信之人!” 秦水寒眉头紧蹙,摸着林依的脉搏,只觉脉象越来越弱。 听到玄风的这句话,他突然反应过来,为何依依一出门就遇到了楚心懿?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依依难得出门,楚心懿也不可能每日在府外守候,仿佛就是等她出门一般。 楚心懿! 他势必要杀了她! 秦水寒抽了抽嘴角,但看到杵在一旁的秦焕,又把命令之话咽到了肚里。 秦焕看出他所想,也听出玄风话内玄机,他不由讥笑道:“今日之事,五哥不感谢我吗?依儿是小弟救下的,能活着自是我的功劳,若死了…” “依依不会死——” 四目相对。 秦焕收起了笑容,他也不能想象失去林依的样子。 “六弟,今日之事,多谢。” 秦水寒低着头,紧抿双唇,今日的恩情,他记下了。 秦焕沉默不语。 不可否认,五哥的确很爱依儿。 秦焕叹了口气,带着阵飞离开了医馆。 待秦焕离去,秦水寒努力让自己镇定。 不会,他绝对不能让林依死! “玄风,速去把沈晨找来!” “是,属下这就去。” “慢着——” 秦水寒顿了顿,又吩咐道:“玄风,让医馆的人去找沈晨,你去通知风影阁的人把楚心懿抓来,押入地牢!另外,和碧月去查出内奸!” 玄风和碧月对视一眼,赶忙颔首应诺。 终于厢房内就剩下秦水寒和林依二人。 秦水寒不再掩饰内心的害怕,他颤抖着手把被子往林依身上拉又拉,很想抱紧她,可惜伤口在背部,他丝毫不敢触碰。 为何身子这么凉呢? 依依会挺不过去吗? 一瞬间,秦水寒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母妃浑身是血,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大家都只是静悄悄的站着。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他不愿回忆起那一幕,但不知怎的,那个场景似乎和眼前的情景重叠,他吓得屏住了呼吸。 咯吱—— 门外走进来一带面具的男子。 秦水寒木然的抬起了头。 是他! 这个时候,他竟然回来了! 秦水寒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突然红了眼圈。 这个男人是最厉害的御医,虽然当年没有救活自己的母妃,但是却救了小七和慕贵妃! “寒王,别来无恙。” 离寅走了过去,没想到刚回到京城,就在医馆遇到了秦水寒。 “离老,帮我救治爱妃!” 秦水寒看到了一丝希望,离寅是他见过除了林依以外,医术最厉害之人。 离寅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林依的伤口,又摸了摸她的脉搏,确实不容乐观。 他取出银针,瞬间封住了林依的大穴。 “让她保持静息状态。” 离寅扔下一句话,随即转身去后院熬制了一副补血药。 虽然离寅什么也没有说,但秦水寒却看到了希望。 他知道他的脾性,没有表态就意味着有几分把握! 不一会儿,离寅走了进来,看到沈晨和钱顺义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知道他们又会大惊小怪了。 “学生见过老师。” 沈晨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虽然他自己是皇宫的御医,但看到离寅他自觉有愧“御医”二字。 论医术,在场的离寅和林依都比自己厉害。 沈晨没想到今日难得在府邸休息,却突然被寒王府的侍卫叫到医馆,更没想到林依竟然当街遇刺。 此时看到林依身上的银针,沈晨不由心下一惊,要说有谁敢如此大胆,在危重之时还敢封其穴位,据他所知就只有离寅了。 离寅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退到一边。 他端着两碗药走到林依面前,拿起其中的一碗黑色汤汁便给林依喂去。 可惜林依完全没有气力摄入。 离寅微微皱了皱眉,准备强行撬开林依的嘴。 “离老,我来。” 秦水寒二话不说拿过药碗就猛地喝了一大口,随即口对口的喂了起来。 离寅微微一怔,淡然勾起了嘴角。 这药味如此怪异他也敢喝,看来真的十分喜爱塌上的女子。 离寅又打量了林依一眼,虽然面无血色,但也看得出是位美人。 他回想起在北疆听过的传闻,都说寒王妃医术高明,正想趁此次例行往事之际拜会一下这位寒王妃,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就是这个小丫头医术高明? 喂完这碗黑色的药,秦水寒面色僵硬,不由抽动了眼角。 这是他喝过最难入口的药! 他想起林依曾经害怕药苦,闹着别扭不肯服药的样子,又心痛的看了看怀里的林依。 快点醒过来! 他不逼她喝这味药,连他自己都觉得宁死也不想再喝。 离寅似笑非笑的把另一碗药递了过去。 秦水寒皱了皱眉,心虚的接过药碗。 这碗至少看上去色泽清爽,没有刚才那粘稠的恶心感,想必再难喝也不会比刚才的药难咽。 他立马喝了一大口,脑中立马闪过一道电闪雷鸣,他强忍着想吐出的冲动对着林依的小嘴灌了进去。 原来没有难喝,只有更难喝! 他不由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离寅,这是故意调配得如此难喝的吗? 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这种似苦非苦的味道。 秦水寒两眼呆滞,这种怪异的味道令他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想打人的欲望。 好不容易喂好林依,他心疼的擦了擦她的嘴角。 还是没有意识的好,他真不忍心喂她喝下如此难喝的药。 离寅拍了拍秦水寒的肩膀,示意他起身站到一旁。 只见离寅迅速收回封住林依大穴的银针,随即深吸一口气,猛的甩出二十四根银针。 针针震频,看得沈晨和钱顺义目瞪口呆。 沈晨自知这招出针只有离寅可以做到,自己练习了这么多年也做不到同时震频。 钱顺义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震动的银针,心里直接惊呼真是神医! 秦水寒面无表情的盯着银针,他没有心情感慨离寅的医术,此时的他只希望林依可以醒来! 一炷香后。 离寅回收银针,起身对秦水寒说道:“勉强救回一命,两个时辰后便可苏醒过来。” 说罢他便退了出去,直奔自己那间带锁的屋子。 众人也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秦水寒在屋里陪着林依。 虽然林依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脸色也依旧惨白,但秦水寒还是努力告诉自己,依依肯定会没事。 只是离寅口中的两个时辰,简直如同两年。 时间为何过得如此缓慢! “依依,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不能没有你。” 仿佛听到了秦水寒的喃喃自语,林依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水寒…” “依依!你终于醒了!” 秦水寒见林依睁开了眼睛,不觉眼眶湿润。 他强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心疼的说道:“又让你受苦了…” 林依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发哕。 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秦水寒见她吐出一摊黑不黑红不红的液体,吓得立马扶住林依,并对着门外的身影咆哮道:“快去叫离老!” 小厮立马带离寅赶了过来。 看到林依吐了一地,离寅微微一笑。 能吐出来才是好事。 “寒王不必担心,这一吐,王妃便无大碍,调节半月便可完全恢复。” 秦水寒阖了阖眼,长吁一口气。 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林依虚弱的抬起头,看向带着面具的陌生男子。 与其说是面具,不过是一块只遮住了眼睛和额头的银色面罩。 没留胡子,有些看不出年纪。 她突然想起刚才秦水寒大喊道离老,难道就是那个鬼医离老? 林依磕着脑袋,强打起精神扫了一眼地上的呕吐物。 这个离老的确厉害,竟然如此大胆,给自己用了毒虫! 林依自嘲一笑,扶了扶额头,没想到出门逛个街,竟然逛到了鬼门关。 “谢谢…离老…” 林依靠在秦水寒怀里,昏昏沉沉的迷糊了过去。 115 内奸 碧月呆呆的坐在厢房内,她没有调查内奸的经验,完全不知该如何入手。 “碧月——” 碧月赶紧起身开门。 “玄风,怎么样了?有什么线索吗?” “走,我们去亭子内说。” 玄风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踏入她的厢房。 碧月看了眼他裹着纱布的手。 纱布的边角有些磨损,掌心的血迹似乎干了很久。 “进来吧,我给你换药,这里有王妃教我配置的止血药。” 玄风犹豫片刻,一步跨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碧月的厢房,心中莫名紧张不已。 看着整整齐齐的摆设,案桌上放着几个可爱的小泥人,顿觉得无比温馨。 “来,坐下。” 碧月指了指案桌边的小椅子。 玄风乖乖走了过去。 碧月缓缓揭开他手掌的纱布,伤口不大,但是很深,依旧没有结疤。 她小心的擦去干涸的药粉,擦拭一遍,撒上林依教她做的止血药。 缠了几圈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 可惜玄风刚一抬手,结又散了开来。 “我真笨!王妃教了几次,就是打不好!” 玄风噗嗤一笑。 “碧月,王妃是神医,你要和她比吗?在我看来,你比陈大夫包扎得好多了。” 碧月又看了看自己打的结,的确比陈志打的好。 两人相视一笑。 “王妃…是个好人…” “王妃是个好人。碧月,你不要担心,如有内奸,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玄风神色一沉,说起了一晚上紧锣密鼓的搜寻各种信息。 “府上人员的出入记录,并无异常。花朝节的前日,翠喜出府两次,不过其他丫鬟也有出府的记录。” 玄风想起碧月曾经说过翠喜有些奇怪,特别关注王妃的出行。 不过丫鬟下人出府购置一些东西,似乎也天经地义。 “碧月,你曾经说过翠喜有些古怪,具体还记得是何事吗?” 碧月拧起眉头道:“翠喜喜欢闲谈。起初我也没有多想。记得新年伊始,她问过我,王妃怎么也不去拜访她的姐姐。王妃的事,我们是知道的,林府哪里还有王妃的亲人。后来,翠喜又问我王妃去不去塑雪狮。自那时起,我总觉得这丫头特别在乎王妃出不出门。” 玄风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对翠喜产生了怀疑,但还是要以证据为主。 两人沉默了片刻。 “碧月,王妃为何突然想去花朝节?” 碧月感到一阵揪心。 “王妃见我连日专研药物,说是想和我一起出门放松一下,都是我不好……” “碧月!” 玄风忍不住握住了她的肩膀。 “这不是你的错!走!听说王妃醒了,我还有一点没有想明白,去问一声。” 说完玄风便和碧月一起来到了林依的卧房。 此时秦水寒正在给林依喂药。 二人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他们。 林依盯着秦水寒手中的药,丝毫不做任何反抗。 “苦吗?” “还好。喝过离老开的补血药,这药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人间天堂? 秦水寒弯起嘴角,依依的说话方式总是如此生动有趣。 待林依喝完了药,秦水寒放下药碗,扶她躺下。 他瞥了眼玄风。 “进来。何事?” “回禀主子,据说楚郡主连夜赶往了北疆,暂时…” 秦水寒冷哼一声,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林依。 林依尴尬一笑,心中叹了口气。 在古代,看人不爽就要杀了对方吗? 怪不得人口这么少呢! “水寒,跑就跑了吧,只要她不回京城,就不用防着她……” 秦水寒摸了摸林依的小脸,他的表情告诉林依,此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别的事吗?” 秦水寒又转过头看向玄风。 “启禀主子,至于内——” 玄风刚想说内奸二字,立马看到秦水寒向自己使了个眼神。 他眉头一紧,随即反应过来。 主子不想王妃知道府上有内奸! “启禀主子,属下斗胆,想请教王妃几个问题。” “嗯?” 林依有些好奇玄风想问自己什么,她挣扎着想坐起身。 见状,秦水寒赶忙扶她靠在自己怀中。 “玄侍卫,你说。” 林依虚弱的偎依在秦水寒怀里,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并不好,她每时每刻都想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 “王妃,今年的花朝节定在二月十五,您可早有听说?” 花朝节会根据当年气候变化,在二月初正式颁布哪日举办,一般都是二月十二至十五的某一天。 林依摇了摇头,自己哪里知道什么花朝节,现代可没有这种节日。 “我听翠喜说的,说这花朝节一年一度,很是热闹,极力推荐我去。” 玄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王妃,当日的行踪,除了碧月和翠喜,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翠喜和彩云,我原本想带她们一起去的,可惜彩云那日身子不适,翠喜又想照顾彩云,结果她俩都没能来…” 林依突然觉得十分庆幸,幸好那两个丫头没来,要是被楚心懿逮到了,那两个丫头不会武功,还不凶多吉少! 不过,为什么楚心懿会出现在花朝节上? 还刚好和自己同一个时间! 林依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松开抱着秦水寒的手,抬头看向他,只见他两眼冷厉,仿佛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秦水寒感觉到林依的目光,立马收敛了神情,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玄侍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怀疑有谁暴露了我的行踪,是这样吗…” 林依喘了口气,说了几句话,顿时觉得呼吸加速。 但她不相信自己身边有内奸,毕竟大家相处这么久,都是很好的人。 玄风不知所措的看向秦水寒。 “依依,不要多想。” 秦水寒知道林依思维敏捷,根本无法瞒住她。 “水寒,巧合…这一切肯定是巧合罢了…” “王妃,那日我站在枝头,清楚的看到那群男子故意将您引入尽头的小巷…不是巧合!” 碧月的话打破了林依的幻想。 她动了动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仰起头看向秦水寒,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他的判断。 “水寒…” 秦水寒对她微微一笑。 “依依,这事交给玄风。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他对玄风使了个眼神。 玄风立马带着碧月退了出去。 走到屋外,玄风叹了口气。 “碧月,我先去询问一下翠喜。” 碧月默不作声的带他来到了翠喜的厢房,她看了一眼玄风,上前敲了敲门。 “翠喜,玄大哥有点事要问你。” 屋内传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碧月姐姐,稍等——” 片刻,翠喜打开了房门,看到玄风和碧月一起出现在自己的厢房门口,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玄大哥,碧月姐姐,你们这是…” 玄风清了清嗓子道:“进屋说吧。” 翠喜微微一愣,挪开身子让他们进入屋内。 玄风毫无顾忌的打量房内的一切,虽说这也是间女子的厢房,但他却没有感到任何不妥。 对他而言,似乎翠喜不是女子。 床榻上有刚刚收拾过的痕迹,枕头下面露出布包袱的一角。 可是藏匿了什么东西? “翠喜,二月十四你出府两次,所谓何事?” 翠喜没想到玄风会问自己那日之事,难道是给楚郡主通风报信的事暴露了? “我…我…我的胭脂没了,和吴管家汇报过…” “你出门买了两次胭脂?” “中午去买的胭脂…晚上觉得胭脂的色泽不好,又去换了…” 玄风皱了皱眉,这个理由也无可厚非。 然而碧月却对他使了个眼神。 两人默契的退了出去。 “如果是胭脂色泽不行,更加不会在晚上去调换。” 碧月是女子,自然知道这种东西肯定在自然光下好分别,烛火偏黄,颜色更加失真。 玄风恍然大悟,原来翠喜的回话竟然有这么大的漏洞。 “碧月,等会你去把翠喜支开,我看她枕头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看来这个翠喜的确有洗脱不了的嫌疑。 碧月神情晦暗的点了点头,她又折回厢房把翠喜叫了出去。 待碧月带着翠喜远去之后,玄风推开翠喜的房门,直接翻找她的床榻。 不找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玄风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有这么多名贵的首饰,还有几个小瓶和一包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他打开牛皮纸一看,一颗颗豆状的植物,捏起一颗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味道。 玄风有些疑虑,看似普通的植物为何要藏匿于枕头之下? 他又拿起布包袱内的小瓶,打开其中一瓶,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虽然不知道另外两瓶是什么,但手中这一瓶已经足够让他触目惊心了! 鹤顶红! 这丫头竟然藏有剧毒! 玄风赶忙把这些东西都塞到自己的袖中,又顺路去了彩云的厢房。 敲了半天门,并无人应答。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玄侍卫,彩云姐姐刚去管家那里取蜡烛了。” 玄风应了一声,又赶到吴管家处,正好撞见了折返而来的彩云。 “彩云,我有些事要问你。” 他想起碧月说过花朝节那日彩云和程贤都身子不适。 彩云一见是玄风,有些紧张害怕,毕竟眼前之人可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身份地位自然和她们这些丫鬟不同。 “玄侍卫请问。” 彩云抱着蜡烛,低下了头。 “花朝节那日你身子不适,陈大夫说了什么。” 彩云有些尴尬,那日也不知怎的就泻肚了。 “那日…我,我不停的跑茅房…陈大夫说我体虚…” 玄风皱了皱眉。 是巧合还是人为? “彩云,那日你吃了什么,可有谁给你什么吃食?” 彩云不明白玄风为何问自己这些问题,她微微抬头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神情严肃的盯着自己,她吓得咽了口唾沫,仔细回想那日的早膳。 “我、我记得那日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胡饼,还吃了一块杏仁糕。我、我只记得这么多了…那日和翠喜姐姐一起用的早膳!” 彩云记得那日翠喜一早就跑到自己的屋内,还帮自己拿了吃食,并且非要给自己打扮,着实把她吓得不清。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玄风看着彩云努力回想的样子,相信她没有说谎。 “不过,那日我们没有去膳厅用早膳,是翠喜姐姐拿到厢房和我一起吃的。” 玄风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她的吃食过了翠喜之手。 “饭菜可有何异常?” 一听这话,彩云抬头看向玄风。 饭菜有无异常,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平日的早膳,不过——” 彩云突然想起那日的饭菜似乎有些苦涩,自己还和翠喜说了此事,可惜翠喜说是自己的错觉。 “我觉得那日的早膳有些苦,特别是杏仁糕,比往日苦。不过翠喜姐姐说不苦,可能那日我的身子有些虚…” 玄风思忖片刻,便立马转身赶往内廷。 “程贤,停,问你些事。” 此时的程贤正在练剑,自从秦水寒命令他保护林依,他便不用去守护院门。 他放下手中的佩剑。 “玄侍卫,怎么了?” “花朝节那日,王妃的丫鬟和你一样,也泻肚不止,我怀疑你的食物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哪个混蛋要害我!抽了他的筋!” 程贤把剑一甩,稳稳的落入剑鞘。 他喝了口水,回想那日之事。 “那日我和洺岩一起去膳厅用膳,那时,没有异常!” 他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毕竟没听说其他人泻肚。 “之后——” 程贤看了看手里的茶杯,猛地想到了什么。 “翠喜!王妃身边那个笑脸吟吟的丫头!她给我端了杯茶,说是早春咋寒,喝了暖胃!” 似乎真相呼之欲出。 玄风阴沉着脸,没想到翠喜的手段这么高明。 放倒两位跟班,留碧月一人跟着王妃! “玄侍卫,这女人阴险至极!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 玄风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急忙赶往景涵阁。 116 翠喜 “主子。” 秦水寒在林依的卧房内批阅卷宗。 听到玄风的声音,他没有回应,反而起身走向床榻。 玄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愤怒,秦水寒猜到内奸之事多半是有了眉目。 “依依,乖,别看书了,再睡一会。等会再来看你。” 林依眼睁睁的看着秦水寒抽走手中的话本,她刚看到高潮迭起的部分,这人也太会挑选时间了! “乖。” 秦水寒不动声色的撸了撸林依的脑袋,轻轻留下一个吻,便起身带着玄风去了书房。 “主子,这是从翠喜屋内搜出的东西。那日王妃原本打算带着彩云和翠喜一起去花朝节,程贤也是要跟着王妃去的。但彩云突然泻肚,属下询问之后觉得多半是翠喜捣鬼。程贤则是喝了翠喜给的茶后便泻肚不止。” 他见秦水寒一脸冷厉,顿了顿继续说道:“牛皮纸内的植物属下觉得怪异,虽然不知何物,但是藏匿于枕头之下。其他的这些小瓶,属下只辨认出这瓶是鹤顶红,其他两瓶不知。需要让王妃确认一下吗?” 看着桌上的东西,秦水寒低垂着眼眸,冷哼一声。 小小丫鬟竟然藏匿这么多的东西,其中不乏有名贵的首饰。 他打开牛皮纸一看,一颗颗干瘪的豆子,这是什么东西? 肯定不会是翠喜的小吃食。 他又拿起两个白瓷品一一确定。 鹤顶红! 秦水寒眯起眼往瓶内看去,还剩一半,这丫头用过了吗? 他又打开玄风不认识的瓶子。 瞬间秦水寒浑身上下弥漫着浓烈的杀机,让人感到无比窒息。 “主子……?” “塑雪狮之日,原来是楚心懿陷害依依!” 这个瓶子的味道和胡萝卜内的毒物味道相同。 玄风也拧紧了眉头,原来楚心懿一直想方设法陷害王妃。 秦水寒又打开了最后一瓶,只见瓶内一丝丝的花瓣,鲜红似血。 这瓶他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但毋庸置疑,肯定是毒药。 沉思片刻,秦水寒又将干瘪的豆子用牛皮纸包住,和不认识的一瓶药一起塞入了衣袖。 两人一阵沉默。 半晌,秦水寒指着一对绿色的耳钉对玄风说道:“这是北疆很常见的猫眼石,在那里并不值钱。但在京城,因为没有大量流通,所以价格也算不菲。” 秦水寒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府上,竟然藏着如此小人。 “主子…” “关入地牢,好好审问。” 说罢,秦水寒转身向景涵阁走去。 看到推门而入的秦水寒,林依眼中闪着小星星。 这么快就来了! 才一会不见,她就觉得十分想念。 秦水寒看着她一闪一闪的大眼睛期待的盯着自己,心中猛然一抽,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 这样的女子世间仅有,自己三生有幸能娶到她,一定要和她白头偕老。 突然他都不想处理公务,只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秦水寒走了过去,看见她又在翻阅书籍,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公六韬》,不觉哭笑不得。 “依依,你这是准备带兵打仗?” “哪有,这可是姜子牙写的书,我好奇,想看看嘛。” 姜子牙? 这个作者很特别吗? 不过秦水寒早已熟读此书,写得倒也不错。 但是他绝对猜不到,林依是被电视剧毒害,姜子牙在电视剧里可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人物。 他笑了笑,但随即又收敛了笑容。 “依依,有请神医看看这瓶是何药。” 秦水寒假装漫不经心的从袖子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了林依。 “贫嘴!” 林依笑着接过了药瓶,打开一看,鲜红的丝状花丝煞是好看,可惜有毒。 “彼岸花!水寒,你从哪里搞来的啊,是离老吗?这花有剧毒,虽然也有一定疗效,可不能随便服用哦。” 不用秦水寒问,林依倒是把这名字和性质都说了出来。 既然是从翠喜房内搜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为了治疗,果然还是一味毒药。 秦水寒还是想确定一下这是怎样的一味毒药。 “我不服用,那若是误食会有什么症状?” 林依沉思片刻,她一下子不知该如何解释中枢神经,只好说道:“会导致呕吐,抽搐,严重就上不来气,死了呗。” 秦水寒沉了沉眸,拿过林依手中的药瓶,又塞回了袖中。 他又假装调侃道:“神医在上,你可知这是什么豆子?” 林依满脸狐疑的接过他手中的牛皮纸,心想今日秦水寒是怎么了,好像有心考察自己医术似的。 打开牛皮纸,林依瞬间感到无奈。 “你大便难?” “……” 林依扬了扬眉,又继续说道:“这不比大黄,吃了会泻肚不止,搞不好会脱水而死的。” 秦水寒歪了歪嘴角,怎么就变成自己大便不利了,他沉了沉眼眸,看来程贤和彩云就是被下了这味药。 “水寒,你肚子不舒服的话找我,我帮你按摩腹部,保证管用!” 林依担心的看着他,心想他肯定是最近太累了,身子都虚了。 “我——我肚子没有问题,是陈大夫拿给玄风的。” 林依微微一愣,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为何秦水寒会拿着玄风的药问自己? “我扶你起来用晚膳,用过后早些歇息。” 秦水寒立马换了个话题,随即叫了声外面的丫鬟,吩咐她们去布菜。 不一会儿,一张娃娃脸的丫鬟走了进来。 她小心的布着菜肴,动作并不熟练。 林依有些奇怪,晚膳一直都是翠喜布菜,今日怎么换人了。 “你是?” “奴婢铃兰,见过王爷王妃。” “哦……” “今日怎么是你布菜啊,翠喜呢?” 铃兰紧张的看了一眼秦水寒和林依,自己是扫除丫鬟,今日突然被命令伺候王妃饮食起居,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我…我…碧月姐姐让我来的…翠喜姐姐,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林依有些疑惑,不过她逐渐记起这个小丫头,自己的院子就是她打扫的,做事认真一丝不苟,一直当个扫除丫头也是委屈她了。 看她如此紧张,林依笑了笑和颜道:“那就麻烦你啦,从今往后多多指教。” 铃兰微微一怔,以往只是远远见过林依,没想到她如此亲切,顿时觉得伺候王妃饮食起居也不是一件恐怖的事。 秦水寒打量了铃兰几眼,见林依对她很满意的样子,不觉舒了口气。 看着桌上一盘肥美的大虾,林依立马拿到了自己面前剥了起来。 她喜欢给秦水寒剥虾。 谁知秦水寒又及时抢了过去,并对铃兰说道:“最近不用上虾,你先退下吧。” 铃兰立马低头退了出去。 王爷好恐怖。 “水寒,这清煮的虾有营养,你干嘛不让他们上呢。” “伤还没好,不许你剥,我自己来。” 说着秦水寒把林依面前的盘子拿到自己跟前。 可惜他俨然不是剥惯了虾的人,溅了一手汤汁,还剥得十分难看。 林依不由笑出了声。 到底是金贵的皇子,这剥虾的动作,真不适合他。 她站起身叉着腰,骄横的说道:“不许动,让我来,你就不是剥虾的料!” “……” 不一会,一盘虾被林依三下五除二的剥得干干净净,还整整齐齐的放成了一排。 不过到底元气大伤,刚站了一会,林依就觉得脑袋亏虚。 秦水寒立马起身扶她坐下。 “不是说了不要剥。” 他有些生气,老是这么不听话。 “人家的心意嘛…那你还不趁热吃。” 看着秦水寒乖乖的夹起虾肉,林依满脸欢喜。 不过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水寒,翠喜呢?你不会怀疑那个小丫头是内奸吧。” 秦水寒心情有些复杂,内奸八九不离十就是翠喜,只是如何告诉林依? 他知道她待人和善,从不摆架子,为何翠喜会联合楚心懿害她呢? 今夜一定要弄个明白,还要彻查府里有无其他奸细! “多吃点,不要想那么多。” 秦水寒夹了块鱼给林依,知道她喜欢鱼肉。 林依垂了垂眼眸,秦水寒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既然这样,说明翠喜肯定有问题。 可能是在乎自己的感受吧。 林依心中憋屈,她的确无法接受翠喜是内奸的事实。 既然他不愿告诉自己,林依也不拂他的心意。 “水寒,谢谢你。” 这句感谢有些莫名其妙,秦水寒看了看低头吃鱼的她。 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总之,翠喜之事必须速战速决。 “谢什么,吃完早些休息。过几日带你去见离老。” “好啊!” 林依的心情立马高昂起来,那天的救命之恩都没来得及好好道谢,她还真想向那位神医讨教讨教。 用完晚膳,秦水寒又和林依腻歪了一会,便火急火燎的赶往地牢。 林依见他神色匆忙的样子,十分怀疑是不是处理翠喜之事。 毕竟今日早上还看到翠喜,下午玄风来过之后,到了晚上就没再见到人。 她起身下了床塌,披上外套往碧月的厢房走去,竟然没见到碧月的身影。 那就找雷青吧。 内廷中,林依只去过犁尚和雷青的房间。 走到犁尚的房门口,敲了半天,没人。 她心中急躁不安,转而来到雷青的闷头。 来不及敲门,林依一把推开雷青的房门。 此时的雷青正汗流浃背的运气练功,他错愕的看着林依,心想王妃怎么会突然过来。 林依没头没脑的命令道:“带我去府里的牢笼!” 雷青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牢笼? “王妃,牢笼…是什么?” 林依有些气急败坏。 “就是你们关押坏人的地方!” 雷青反应过来。 “哦…地牢啊…王妃,您要去地牢做什么?” “找人!另外,你知道碧月和玄侍卫去哪里了吗?” “他俩不是在府里吗?” 雷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来不及换衣服就被林依推出了房门。 “雷青,快点带我去地牢,否则你的碧月姐姐和玄侍卫就会被王爷打死!” 林依撒谎也不待打草稿。 她知道雷青和他们关系好,肯定会迅速赶往地牢。 “什么?发生何事?” 雷青惊在原地不知所措,早上还看到玄风练功,怎么此刻就突然被押去地牢了? “所以你快点!” 雷青火急火燎地带着林依去了地牢。 放在平时,这行走速度完全不在话下,可背后有伤,没走几步林依就觉得又晕又疼。 府上地牢的位置,下人丫鬟不知,只有几个贴身侍卫们知道。 雷青带着林依穿过西边的院子,走到深处的一处杂货屋。 穿过杂货屋,来到背临山坡的一排小屋。 眼前的小屋闪着若隐若现的灯火,这就是府上的地牢。 林依咂舌,知道寒王府大,没想到这么大! 估计绕个一圈都够马拉松的距离了。 没等她品味完,似乎就听到了翠喜的尖叫声,她下意识的捂住心口,不觉一阵揪心。 雷青皱了皱眉,幸好这不是碧月的声音。 快到小屋跟前,林依赶忙拉住了雷青。 她小声说道:“雷侍卫,我骗你的,碧月玄风都不会有事,我只是想来看看地牢里的丫鬟…你赶快回去吧,被寒王发现也许会怪你带我过来。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可千万别说是你带我来的!” “……” 王妃竟然和自己来这出! 雷青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我不好,不该骗你,你赶快走吧!” 林依没想到自己善意的一个谎言,竟然震惊到了别人。 “不不,是属下的不是……” 雷青口不择言,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立马悄悄的潜了回去。 待雷青走远,林依捏了捏拳。 经过刚才的疾步走,后背的伤口肯定是裂开了,一阵刺疼贯彻全身。 不过比起身上的疼痛,林依的心中更痛。 她不相信翠喜要害自己。 但真相就在眼前,绝对不可退缩。 林依深吸了几口气,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117 动机 地牢内传来玄风的声音。 “既然你招了这些药是楚郡主给的,那就老实回答,可给王妃服用过?” “有…两次…可惜都被王妃发现了…” 翠喜不甘心的咬着嘴唇,没想到自己向楚心懿通风报信之事被暴露了,还搜出了毒药和首饰。 竟然给王妃下毒! 玄风二话不说鞭子又落了下去,打得翠喜皮开肉绽。 秦水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突然他抬了抬手,示意玄风住手。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外,果然看到林依蹲在墙边,耳朵贴着墙壁认真倾听。 “过来,别偷听了。” 秦水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吓得林依一个惊颤。 她立马直起身子,看到一脸冰冷的秦水寒,心虚得低下了头。 为什么走得这么轻,他都能察觉到? 秦水寒拉着她的手往地牢走去,果然玄风和碧月都在地牢。 下面灯火通明,翠喜的身上血肉模糊。 林依有些失神,她想求情,却一下子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刚才亲耳听到翠喜说曾经给自己下毒。 原来之前觉得食物颜色不对、味道怪异,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时林依还十分纳闷,秦水寒的饮食这么讲究,这些菜肴怎么入得了他的口。 没想到是有人下毒。 林依自嘲的笑了一声,弯起的嘴角透露出的淡淡的失落,掩饰不住的心中的苦涩。 看到她这个样子,秦水寒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立马将她拉到怀里。 秦水寒旁若无人的搂着她的纤腰。 “给你下毒,怎么不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那是毒…只是觉得味道色泽怪异而已…” “前些日子,你突然泻肚呕吐,莫不是她下了毒?” 林依一时无语,如此说来,那日的野味的确味道怪异。 秦水寒没有再问,只是对玄风使了个眼神。 玄风领命,又一鞭子下去。 这一鞭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翠喜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林依和翠喜同时“啊”了一声。 眼前的人不是沈丁绝,林依做不到心平气和。 “水寒,不要再打了!让我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林依死死的拽着秦水寒的衣服,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刑罚,不由的躲在他怀里,自己都没意识到抓得有多紧。 秦水寒摸了摸她的头发,怀里的林依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 她并不软弱,显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那又何必寻到地牢来呢? “问吧。” 他的轻抚仿佛有种魔力,林依渐渐的平息下来,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转身对翠喜问道:“我有做过伤害你的事吗?你为何要害我?” 透过散开的乱发,翠喜死死的盯着林依。 虽然林依确实没害过自己,但她就是不接受她是寒王妃的事实。 “你何必假惺惺的同情我!你父亲去世时,都不见你悲伤…即使穿着斩衰,也丝毫没有真心奠基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像你这样无情的人,怎么配得上寒王!” 众人皆是一惊,秦水寒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只是,他们都知道林依有足够的理由憎恨林卫夫。 翠喜见众人默不作声,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很对。 多么大快人心! 此刻,仿佛是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她,寒王府里一个小小的丫鬟,竟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让不可一世的寒王及他的贴身侍卫们明白王妃的嘴脸。 翠喜激动不已,面容因魔怔而显得无比扭曲。 她要让他们后悔惩罚了自己! “你还和焕王有私情,京城上下早就传开了,就是王爷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你做的丑事!” 说完,她怜悯的看了秦水寒一眼。 高高在上的寒王,英明睿智,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还不是被这样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每日就知道装模作样的看书,可这也掩饰不了低贱的庶出身份。” 翠喜越说越带劲,想起以前林依问自己的各种常识,她唾弃不已。 “你不懂礼节、不会女红,除了知道一些歪门邪道,还自以为很了不起,非要逼着碧月姐姐学习。” 看着这样颠倒黑白的丫鬟,众人实在无言以对,仿佛在看一个自娱自乐的小丑。 碧月叹了口气,忍不住替林依打抱不平。 “休得胡说,王妃从来没有逼迫我学医术,是我自己想学!” 她真不知道这个丫头平日里都想些什么,能得到王妃的指点,可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气。 作为当事人的林依只觉得心在滴血,原来被人误会至此还不自知。 她很委屈,非常委屈。 林依强忍着泪水,努力保持平静。 “碧月…没事,让她继续说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配我们家王爷,原本不过是一庶女!” 翠喜瞬间想到楚心懿,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她大声对秦水寒喊道:“王爷,您千万别被骗了,赶快休了她娶楚郡主吧。楚郡主乃名将之女,落落大方,敢爱敢恨!她才配当寒王府的女主人!” “够了!” 秦水寒一声怒喝,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身体,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良久,失神落魄的林依打破了这份沉寂。 “翠喜,你对我误会真深,不过——” 林依无精打采,她闭了闭眼,努力不去想对自己的人身攻击。 “水寒,她的出发点并没有错…全是替你着想。” 林依回头看了一眼翠喜。 这个样子,才是她卸下伪装对自己的态度吧。 两眼怒目而视,仿佛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林依觉得实在是太讽刺了。 自己从来没有把她当丫鬟看,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干活勤快,长相甜美的小姑娘。 没想到这么可爱的一个小丫头,对自己有如此深厚的敌意。 她垂了垂眼眸,挽住秦水寒的手臂。 “水寒,我想回卧房了……” “好。” 秦水寒拉着她慢慢向屋外走去。 “水寒,饶她一命吧…她只是对我有误会,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林依的声音有些飘渺,仿佛自己不是受害人,只是客观的评论这件事。 她不想在地牢里说这些话,免得翠喜又要说自己虚伪。 秦水寒摇了摇头,怎么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只是他不明白,翠喜对她如此恶毒,为何还要替她着想? “这种人值得你替她求情?” 秦水寒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林依长吁了口气,可是她不想解释。 被人误解是件痛苦的事,但那句“配不上寒王”,让她看到了一位奴婢的忠诚。 她抬头看向璀璨的星空,天上还挂着一轮下玄月。 宇宙如此浩瀚。 林依努力憋住蓄在眼中的泪水,可还是被秦水寒看到泪水滑落脸庞的瞬间。 月光之下,泪水更加显得晶莹剔透。 秦水寒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珠。 “依依,身子弱,你先回屋,我等会就去。” 林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顿时后背的疼痛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林依想坚持走到自己的卧房,努力让自己稳住稳住… 扑通—— 秦水寒赶紧回头。 依依晕倒了? 他立马冲了过去。 林依后背的衣裙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出一抹深色。 血迹? 秦水寒立马意识到她伤口裂开了,抱起她就飞快的跑向景涵阁。 混混沌沌中,林依背上的伤口被上了药,又被包扎好了。 她听得到秦水寒的声音,听得到离寅的声音。 只是不知怎的,她不想醒来,还想再睡去,睡到忘记这种憋屈的感觉。 地牢。 玄风带来了秦水寒的口令。 杀了翠喜,赐她全尸,给予埋葬。 他有丝不解。 翠喜对王妃多有误会,但竟然背着主子偷偷给外人通风报信,还试图毒害王妃,这样的处罚太过仁慈。 以前的主子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坏人。 唯一的解释,王妃又替翠喜求情了。 不过这次秦水寒并没有顺从林依的请求。 他不会原谅翠喜,给她全尸已是最大的宽容。 看着苦苦哀求自己的翠喜,碧月没有一丝怜悯。 她拿起一旁的毒药,幽幽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自刎,或者,服毒。” 翠喜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旁的瓷瓶。 太讽刺了,这是楚心懿交给自己的毒药。 “碧月姐姐,我没有做错啊…我真的没有做错…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有些人,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错事。 有些人,临死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错事。 要让她死得明白吗? 碧月看着披头散发皮开肉绽的翠喜,共事一场,不如让她死得明白。 “翠喜,王妃的父亲在成亲之日给她下药,还把她送到焕王府上,你觉得这样的父亲即使死了,值得同情吗?王妃和王爷两情相悦,被焕王掳走,宁死不屈,宁愿跳入冰冷的水池,也不愿失了清白。你却只相信谣言,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可看到王妃和人苟且?而你相信的楚郡主,三番五次的对王妃出言不逊,还企图杀她,甚至还想杀了我。” 碧月看了一眼玄风,要不是他,自己今日哪能站在此地。 楚心懿的阴狠,自己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你识人不清,不觉得对不起王妃?” 翠喜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相信,事实的真相怎么可能是这样? 楚郡主对自己出手大方,还给出承诺,只要杀了林依,等她做了寒王妃,肯定不会忘了自己的恩情。 翠喜不相信这些话,自己不可能错! “不,碧月姐姐,不是的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肯定…肯定是你也被王妃蛊惑了!” 碧月冷冷的看着她,叹了口气。 她起身望了一眼玄风,便走了出去。 玄风毫不犹豫的举起佩剑。 “玄大哥,不要!我真的没错!求您告诉王爷,我没错!” 玄风一剑刺穿了翠喜的胸膛。 他给了她一个痛快。 翠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慢慢倒在血泊之中。 玄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收了剑,去追碧月。 碧月站在屋外一动不动,月下的背影,显得清冷落寞。 杀人总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玄风走到她身后,轻轻的搂住她。 “不要多想,有些人,你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我们和王妃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为人。也只有王妃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们的主子。” 碧月偎依在他的怀里,轻笑了一声。 他们是侍卫,保护好主子就对了,其他的事又何须多虑。 118 养心 秦水寒坐起身,看了一眼枕边的女人。 今日是母妃的忌日,他很想带她一起去。 可惜自己又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秦水寒叹了口气,披上外套走向自己的卧房。 果然玄风已经等在这里。 “主子,给您更衣。” 玄风拿起准备好的玄色冕服,熟练帮秦水寒穿戴。 来到尹云菲的墓地,秦水寒发觉墓地又被清扫过了。 离老比自己早来一步。 淡淡的梅花香和着浓郁的酒味,弥漫在墓碑前。 不同于风远轩的梅花酿,他猜这是离寅自己酿造的梅花酒。 今年的梅花酒似乎淡了些。 秦水寒轻笑一声,母妃肯定喜欢梅花酿造的酒。 他对尹云菲的记忆不多,毕竟母妃过世时他还太小。 “母妃,孩儿好想你。” 秦水寒跪在墓前,静静的看着坟冢。 良久,他点上高香,起身告别。 “母妃,孩儿明年定带依依一起来祭拜您。” 此时的林依依旧处在自我回避状态。 她赖在床榻上不肯起床。 一日三餐不规矩不说,也就喝点稀粥。 不算自虐,只是还没有力气自我救赎。 窗外的小鸟叫得欢快。 林依开始神游,能做只小鸟也不错,可惜会有老鹰来抓,还是处在食物链底端。 罢了,不做那小鸟也好。 正在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之际,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开门声。 除了秦水寒,还有谁会不敲门就进入自己的屋子。 林依犹豫片刻,不想让他担心,又不想和他说话,还是选择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 “依依。” 秦水寒坐到床榻边。 “别装睡了,眼珠子在动。” 林依睁开眼,尴尬的看着他。 “没装睡,只是…不想起来,不想…做任何事…” 秦水寒轻抚她的小脸,背伤未好还折腾自己,不吃不喝一下子又瘦成了竹竿。 “起来用膳。” “吃不下…” 秦水寒叹了口气,这样逃避好吗? 他想起小时候娘亲去世时,自己也是此般不吃不喝。 如果是因为翠竹,他可以理解,毕竟是个忠心护主的丫鬟。 可是这个翠喜,不过是个加害她的人,哪里值得她付出情感。 忽然他眼神一晃,有了主意。 秦水寒脱下鞋履爬上床塌,一个翻身趴在林依身上。 没等林依反应过来,他邪魅的勾了勾嘴角,对着她的小嘴亲了上去。 顾及到她后背的伤口,他不敢抱她,只是掀开被子,缓缓解开她的罗衫,接着离开她的嘴唇,又顺势亲吻她的脖颈。 “不要…” 林依的呼吸变得急促,被他这波操作弄得措手不及。 自从她受伤以来,秦水寒每天过来都是乖乖睡觉,忍住不碰自己。 可现在伤口也没好啊,哪里吃得消床上运动。 突然,秦水寒停下了亲吻,声音低沉迷离的问道:“起来用膳吗?” “起、起来,我、我吃…” 秦水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挑逗她最亏的还是自己。 他翻身下了床塌,走到屏风后面努力调整气息。 林依羞得小脸通红,听到秦水寒的呼吸声,又感到一丝愧疚。 她穿上衣服,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再过几日,伤口肯定就没事了,到时候…” 秦水寒微微一笑,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还带着一丝娇喘,不由打趣道:“到时候怎么样?” “你混蛋!” 林依跺了跺脚,转身去拿外套,这种事让她如何说得出口。 秦水寒嘴角一勾,让门外的丫鬟赶紧布菜。 “依依,过几日给离老践行,他马上就要回北疆了,你对他的医术感兴趣,一起去见上一面?” “好。那日给我用的药也想和他讨论一下。” 林依的眼中闪着淡淡的光芒。 医术,可以调动她的情绪。 秦水寒舒了口气。 幸好,涉及医术,她肯定不会拒绝。 他想快点帮她摆脱郁闷的情绪。 不一会儿,铃兰摆了满满一桌菜。 林依望菜兴叹。 如此丰盛,可惜她还是没有胃口。 在秦水寒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她拿起桌上的粥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把这盘鱼吃了。” 只喝粥怎么行,秦水寒把桌上的鱼推了过去。 “这么多?吃不下啊…” 林依露出为难的表情。 “那吃一半,不许讨价还价!” 接下来的几日,秦水寒不许她自我逃避,每日督促她用膳。 终于到了给离寅践行的日子。 秦水寒换下朝服,从衣柜里拿起一套正式长袍,叫丫鬟给自己更衣。 “依依,今日穿正式些,慕贵妃也会去。” 小七的母妃? 林依有些意外,这个离老究竟是什么人? “那我穿这套天青色的可以吗?” 林依走到衣柜旁边,拿起一套天青色的长裙。 这是上个月秦水寒在绣衣坊定制的衣裳,据说是南边的丝绸。 不过林依一摸就知道是桑蚕丝,放在现代也是价格不菲的布料,真不知道秦水寒怎么老是给自己定制衣服。 她可是断舍离主义,衣服这么多又不能当饭吃。 秦水寒看了一眼林依手中的衣袍,微微摇了摇头。 “那套粉红的,看着粉嫩,想咬一口。” 林依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简直想咬死他,秦水寒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你变了!” 秦水寒一脸蒙圈。 “依依?我变了?” “是啊,你——” 林依见彩云和铃兰还在一旁帮秦水寒整理束带,更加郁闷那种话他刚才怎么说得出口。 是自己太纯洁了? 还是秦水寒这家伙就是个闷骚的货色? 林依转过头看向粉红色的衣服。 当初拿到手的时候就一阵懵圈,好歹也是成亲的人,适合这么装嫩吗? 自己还是初中时代穿过这种颜色,怎么看都不适合。 “依依。” 秦水寒走到她的身后,不知道她在发什么呆。 “不要。我不想穿粉色。” “今日慕贵妃可能会穿天青色正装。” “……” 撞色确实不妥,林依无奈的拿出粉色衣裙,她不知道所谓的天青色,可是色彩中的珍品。 当时只有大中华才能做出的色彩。 丫鬟们叽叽喳喳的伺候林依更衣,她们也都很期待看到王妃穿那件粉红的衣裳,毕竟粉色可是她们不敢奢望的贵族色彩。 果然这套衣衫衬得林依白里透红,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秦水寒眼里闪着亮光,真是馋涎欲滴。 他清了清嗓子,严厉的说道:“下次不许穿出去,只许穿给我一人看。” 林依回头望了他一眼,那无奈的眼神,像看傻子一般。 马车内。 秦水寒给林依准备了一个靠垫,让她舒舒服服的靠着,不用担心后背的伤口。 林依不禁感慨万分,男人细心起来,可真是比女人强上千万倍。 她搂着秦水寒的臂膀,靠在软棉棉的靠垫上,听着嗒嗒的马蹄声,觉得好幸福。 在悠扬有节律的马蹄声中,她询问起了马蹄铁的进展。 “水寒,马蹄铁好用吗?” “依依蕙质兰心,智慧过人,怎么会不好用,只是——” 秦水寒有些遗憾,他的作坊完全供不应求。 “只是什么?” 林依有些气急,哪里有这么卖关子的。 “只是需求太大,一下子生产不了这么多。” 林依陷入了沉思。 她去参观过秦水寒的作坊,确实和叶子铭的工房不可比拟,况且目前才二月份,推出没过多久就被市场接受,说明大家都看到了马蹄铁的作用。 毕竟和换一匹马相比,那花费可是少得多。 秦国没有草原,养不起马,全部依赖从北疆购买。 所以即使是商贾,也不会奢侈到轻易换马。 不过马蹄铁这东西也不是一劳永逸,磨损了就得换,随着马蹄铁的普及,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多,看来还是得找叶子铭。 “水寒,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和叶子铭合作。反正一旦普及,他们也迟早会琢磨出马蹄铁的打造方法,不如先发制人,大大方方的把图纸给他们,谈好分成怎么样?” 秦水寒也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作坊的能力,长久下去的确满足不了市场需求。 只是介于叶婉,他不想林依心里膈应。 “那叶小姐那里?” 秦水寒小心的观察林依的神情,没想到林依直接把脸凑了过来。 “我又不能阻止别人爱慕你,你这么优秀,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霸占你了。” 林依挑了挑眉,爽朗一笑。 “但是,只要你心里没有她,我为何要介意?” “乱说,我心里怎么会有其他人。” 秦水寒有丝不悦,说得自己这么不值得信任似的。 林依很满意他的神情,莞尔一笑,又接着说道:“那就快点着手和叶子铭合作之事吧,天气再暖和些,用马的需求也会加大。” 秦水寒点了点头,林依说的都在理。 “水寒,离老到底是什么人啊?” 秦水寒沉默片刻,突然幽幽说道:“依依,明年陪我去祭拜母妃。” 林依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吓了一跳。 她握住他的手,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曾经和你提过,小七和慕贵妃是母妃带着御医前去救治。离老就是当年的那位御医。” 秦水寒顿了顿,每次掀开陈年的记忆,总会感慨万千,但是现在有了林依的陪伴,似乎不再那么沉重。 “不过母妃难产之后,他便离开了皇宫。” 秦水寒又沉默了片刻,离寅是唯一一位父皇没有责杀的御医,虽然他一直不明白缘由,但平心而论,他不希望父皇降罪离寅。 而且在最艰难的日子,离寅又悄悄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还教自己武功。 “离老每年都会回来祭拜母妃。前几日是母妃的忌日,我非常想带你一起去,想告诉母妃,我娶了挚爱的女子。可惜,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林依心头一紧,用力抓住他的手。 “水寒,不许这么说,能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也许有一天林依会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从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 他,是上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让她品尝到爱情的滋味。 这种感情,不同于亲情、友情,会填满内心深处,无论面对什么苦难,都值得拼尽全力去守护。 “水寒,看着我。” 秦水寒对上她的眼神。 “看到我眼中的坚定吗?我是你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明年,我们一起去祭拜母妃,好不好?” 秦水寒被她眼神中的坚定感染,不由自主的捧起她的小脸,对着她的樱桃小口亲了下去。 这是一个绵长,不带任何情愫的吻,只是两个灵魂的融合,希望生生世世一起的交融。 咯噔—— 马车一个晃动把林依甩到了一旁,她身子一歪离开了他的唇。 秦水寒很想发怒,这么美好的意境竟然被崎岖不平的道路给破坏了。 看着他不爽的样子,林依打趣道:“水寒,别忘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娶别人,我可不陪你。” “……” 秦水寒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委屈的说道:“怎么会!” 马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山庄。 林依慢悠悠的踩着脚踏下马,发现这里是崇幻湖的最深处。 眼前的山庄依山傍水,静美得不太真实。 素来对苏州园林般的风景不太感冒的林依,也觉得这个地方真的令人惊艳。 “这是谁的山庄啊?” “小七的。” 秦水寒看到林依眼中的欣赏,立马补道:“喜欢的话,我们也去修缮一个这样的山庄?” 真是土豪! 林依笑得一脸明媚,秦水寒对待事物真是简单粗暴,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买,毫不迟疑。 “我只是觉得这山庄很像江南水乡的风景,难得一见,你看京城的建筑多半大气豪放,哪有像这里如诗如画的。但是我也没说想住这样的地方啊。” 经她这么一说,秦水寒又环视了四周一圈。 水灵山俊,小七还真的很会选地方,不过对他而言,虽然也喜欢园林风格,但这风景有些过于秀气,不够气势磅礴。 他把视线落在林依身上,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她来自江南,不像京城的女子。 “依依,你去过江南吗?” “我…” 林依有点心虚,总不能说萧素告诉自己的吧。 “我…我看的书多!” 说着,她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不接受质疑的样子。 “好好,你博学多才。” 秦水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挽着她的腰走进山庄内院。 119 践行 刚到门口,离寅就从院内走了出来。 “寒王,别来无恙,请。” 离寅摆起了对决的架势。 秦水寒颔首一笑,把林依推到一旁。 “依依,站在这里不要靠近,我和离老过几招。” 林依惊叹了一声,这位大夫还会功夫,好厉害! 一年一度的切磋开始了。 高手过招,自与常人不同。 只见二人都一直摆着对峙的架势,目不转睛屏气凝神。 一旁的林依也能感觉到两人凝聚的气场。 出乎她的意料,离寅先出了一招。 他的招式并不迅速,反而有种行云流水包容万物的气势,只是快要接触到秦水寒的身体之时,突然加快了速度。 秦水寒也不躲闪,而是以力借力,一个转身沿着他手臂的方向翻跳到离寅的后背。 他一掌挥去,离寅侧身一躲,抬起一条腿向秦水寒的脚踝扫去。 秦水寒也似乎料到他会攻击自己的下方,一个飞跃,在空中翻了一圈优雅的落在了地上。 离寅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上前一掌打向他的右胸。 林依吓得捂住了嘴巴,不会武功的她都感觉到了掌上的力量。 确定这是切磋,不是决斗? 秦水寒看到林依担心的样子,对她微微一笑。 他早做好了准备,就是在等这一掌。 没想到离寅的一掌刚落下来,便又被弹了回去。 离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秦水寒的内功竟然如此深厚。 还没来得及品味,秦水寒一个甩手,挥起的掌风掀起了离寅的面罩。 就在面罩即将坠落到地时,秦水寒又一个飞跃稳稳接住了面罩。 他毕恭毕敬的双手捧着面罩,对离寅说道:“依依是我认可的人,您可以真容以示。” 离寅淡然一笑,接过面罩,随手把面罩挂在了腰间。 上次林依受伤,他就看出秦水寒对她的感情。 林依有些懵圈,面罩下的双眸冰冷深邃,配上棱角分明的脸,更显英俊非凡。 只是如此帅气的大叔,有必要遮住自己的容颜吗? 但对上离寅的眼睛,林依又感到一阵凉意。 这个帅气大叔没有一丝生机,是看破红尘了吗? 这种冰冷的感觉,不同于秦水寒的冷厉。 同样的冰冷,离寅的眼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苍凉。 秦水寒见林依有些木讷,委婉的提醒道:“依依,见过离老。” “林依见过离老,多谢离老救命之恩。” 林依不再纠结他的冰冷,权当是面罩戴久,面部表情退化所致。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离寅回得轻描淡写。 三人悠悠坦坦的一起穿过内院,来到了大厅。 一群丫鬟小厮忙碌个不停。 虽然这个院子平日也会有专人来打理,但今日毕竟贵客登门,不仅所有家具要清扫得一尘不染,为了晚宴更是请来了风远轩的厨子。 他们在大厅随意的坐了下来。 林依扫了一眼这个硕大的客厅,中间十分空旷,四周摆了一些古董,看上去还颇具情调。 不远处有一排屏风,屏风上的画到是十分寻常,简单的几笔勾勒,大致可以看出描绘的是竹兰春菊,并没有很高的艺术感。 也许不过是用来隔挡而已。 屏风后面的偌大空间,似乎放置了什么东西。 下人端上三个茶盘,分别放了一套紫砂壶茶器,泡的更是有名的凤凰单丛。 林依虽然知道紫砂壶,但从没见过这么迷你的版本,真是可爱至极。 她学着秦水寒他们的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带着浓郁的花香和果香,味道不错。 一杯茶下肚,离寅开口问道:“寒王妃,听说你医术过人,不知可猜得出上次在下给您用的药?” 林依抿嘴一笑,这位帅大叔真喜欢拷问人,刚和秦水寒切磋过武艺,现在又来试探自己几斤几两。 她放下茶杯,仔细回想那日的药物。 “不瞒离老,我并不知道具体配伍,但可以猜到是以毒攻毒。您先封住我的血脉,让我服下补血药后,又强行让这些药行便我全身。” 那恶心怪异的味道仿佛又浮现在林依的脑海里,她皱了皱眉继续说道:“里面至少有水蛭、土鳖虫和斑蝥。我想,离老您应该还配了一副行血药,以丹参、红花、五灵脂为主。” 一旁的秦水寒突然表情怪异,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原来不是虫子就是动物粪便,怪不得那么难喝。 离寅十分惊讶,这些配伍是自己尝试了千百遍才得出的组合,而眼前的年轻女子随便一答,就道明了重点。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字型,花费这么多年才走到这步,别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辨别。 他又打量了一眼林依,真是后生可畏。 离寅又抿了口茶打探道:“王妃学识渊博,不知师从何人?” “离老,依依从小跟着娘亲习得,可惜岳母英年早逝,要不还可以和离老切磋切磋。” 秦水寒知道林依不愿回答这些问题,便主动替她回答。 林依舒了口气,偷瞄了一眼秦水寒,立马迎上他温柔的目光,她不禁咧嘴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了马蹄声。 不一会,慕思思和秦奕在下人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离寅立马起身跪拜。 “拜见贵妃,奕王。” 慕思思立马上前扶起他。 “离御医,快快免礼,本宫自不敢当,今日不在宫内,不用拘束。” 慕思思今日穿了一套雍容华贵的天青色衣裙,配上她温婉如玉的表情,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让人如沐春风。 林依赶忙学着离寅的样子,行了个跪拜礼。 还没等慕思思开口,秦奕立马插嘴道:“五嫂不用多礼,母妃也是不拘礼节之人。” 慕思思腼腆的笑了笑,这个活宝儿子就会拆自己的台,这不是顺带说自己不拘礼节。 “寒王妃,不用多礼,今日特地前来给离御医践行,他才是主角。” 慕思思笑着打量着林依。 “寒儿,你怎么照顾王妃的,一个多月不见,怎么变得这般憔悴?你看这小脸,一点肉都没有。” 秦水寒像个被训斥的小孩,赶忙低头认错,是他没照顾好林依。 秦奕知道林依受伤之事,最心疼的就是他的五哥。 可这一切并非五哥之错,谁会想到那个楚心懿如此凶残。 他立马打断了慕思思的话,知道自己的母妃念叨起来喋喋不休瘆人得很。 “母妃,我们赶快就坐吧。听听离老给我们讲讲北疆的趣事。“ 话音刚落,下人把屏风撤下,原来放了一排矮桌,正对着大厅。 林依有些惊叹,难道今天的聚会可以欣赏艺者表演? 可惜离寅不解风情,直接冷漠的回道:“启禀奕王,在下在北疆潜心研究药物,并不知道世间有什么趣闻。” “呵呵…离老一心扑在医术上,也是辛苦离老了…” 秦奕尴尬地看了一眼秦水寒。 五哥,救场! 秦水寒抿了抿唇,开口问道:“离老,听说北疆有很多孩子离奇失踪,您可曾听闻?” 他想起之前处理的公文,觉得北疆孩子失踪比例,是大秦国最高的地方。 虽然那里处在东陵、瓦拉和秦国的交界之地,但因三国通商,百姓的生活并非颠沛流离,反而吸引了很多商人前去贸易,远非穷乡僻壤之地,没有道理会有这么多的失踪孩童。 离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北疆原本人口嘈杂,真有小孩失踪,怕也难查此事。” 林依听得一头雾水,按照她的推测,所谓的北疆,估计就是现在的河南北京,那里有什么东西会吸引离寅这样的人去呢。 “离老,您为什么要去北疆专研医术呢?京城的药材资源应该是最多的吧?” 林依看了一眼秦水寒,他名下的万古医馆什么奇珍异宝没有! 离寅微微一愣,不知林依怎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一时语噎,随即悻悻说道:“那里有天山雪莲。” 一听这话,林依皱起了眉头,虽然那玩意很珍贵,但还不至于医治百病,典型对一味药物的过度神化。 离寅看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这天山雪莲可是十分名贵的药材,难道有什么不适之处? “寒王妃,你可熟悉这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都生长于环境恶劣之地,原本数量就十分稀少,大部人也都只是听说,并未见过。 “熟悉谈不上,不过…” 林依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家都神情自若其乐融融的样子。 既然都是一家人,她也决定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毕竟现代科技确实没有证实这玩意有很大的作用,相反,因为民间传说,都要被挖绝种了。 “离老,天山雪莲虽然是奇珍异宝,但它的功效并不是没有替代品,这取决于离老需要什么样的功效。” “功效?” 无论什么药,离寅只奢求一个功效,不过也许他今生今世都寻不到。 “延年益寿…促进气血在体内流动…” 就这么些功效? 林依有些搞不懂离寅在想什么,那不是有更多的选择,不过也许人家就喜欢那寒冷之地呢。 她只好微笑道:“延年益寿方面,野山参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也很稀少,至于促进气血流动的药物,水烛香蒲也是不错的药材。” 离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野山参是众人皆知,不过水烛香蒲,他虽然知道,但却没有用过,因为遍布各地,到没想那样普通的草药到还有促进血液流动的功效。 “寒王妃,在下受教了。” “不敢不敢。” 林依又打量了离寅一眼,虽然她自诩医术过人,但那只是时代的红利,这些先祖也付出了无数的贡献,自己哪里敢指导离寅。 下人把前菜端上桌子,戏班子的人站在外厅开始了表演。 只见一位仆人在大厅中间铺上了一块圆毯,一位婀娜多姿的舞者缓缓走到毯子正中间。 演奏响起,乐声仿佛晨间小鸟在灵动清亮的唱歌,把人带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这是当时极为盛行的《春莺啭》。 不同于林依在皇宫看到的表演,此曲原本就是宫廷贵族家宴之时的余兴。 节奏舒缓,优美柔婉,很适合用膳时欣赏。 圆毯上的女子始终没有离开毯子半步,一人独舞,进退旋转,婆娑妙曼。 听着舒缓的音乐,看着精湛的舞者表演,慕思思不禁感慨,要是尹姐姐还活着该有多好。 她又看了一眼离寅,似乎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变过,永远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看不出情绪起伏。 对她而言,即使他早已离开皇宫,不再享有御医称谓,但在自己心里,他永远是跟在尹云菲身后风尘仆仆赶来救自己的离御医。 人生就是这样,他救下了自己和奕儿,却没救得了尹姐姐。 慕思思还记得那晚尹云菲临产,等自己赶到时,只见尹云菲的衣裙上都是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旁有个小婴儿,脸色发青,俨然没了呼吸。 她看到被侍女拦着的秦水寒,一脸失神的瘫坐在地,赶紧过去抱起他。 寒儿还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在这到处充满明争暗斗的皇宫,如何生存? 她让侍女把秦水寒带到自己寝宫,向皇上请旨照顾他。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慕思思的目光又转到了秦水寒身上,那俊朗的眉眼真的和尹云菲一摸一样,看着他和林依恩爱的样子,觉得也算尹云菲在天有灵,让他找到了心爱之人。 “母妃,给。” 秦奕把自己的玉带羹推到慕思思面前,知道她最喜欢这道菜,特别是里面的鲜笋,那可是特地从南方千里迢迢运输而来。 可惜舟车劳远,笋不易保存,到了京城,能食用的笋早就所剩无几。 慕思思笑着兜了一小勺放入口中,自己的这个儿子,如今也是一表人才,每日跟着秦水寒修行,早已褪去青涩变得成熟起来。 “你啊,别只顾着和寒儿学习公务,你看他找到了那么贤惠的王妃,你还不快点纳妃。” 秦奕无辜的眨了眨眼,不会又要开启逼婚模式吧,离老还在这里,人家一单身老帅哥不也至今未娶嘛。 离寅感受到秦奕投来的目光,微微一笑,他今生都不会再娶,因为他只爱一个人,那个人正是秦水寒的生母尹云菲。 无人知晓这份感情,哪怕是尹云菲本人,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结交的这位医术高明的好友竟然心悦于自己。 慕思思也突然意识到离寅在旁,这话多有不妥。 她尴尬的笑了笑,又和全天下操劳的母亲一样对林依说道:“寒王妃,早日给寒儿开枝散叶。年末可得让我做上祖母啊。” 她笑得一脸慈祥,想必不用自己多说,他们如此恩爱的样子,今年的除夕家宴肯定会更加热闹。 林依的脸倏的红到耳根,不过一种被亲人关爱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的妈妈肯定不会关心她的一切,而眼前这位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竟然像待自己孩子似的,真心诚意的关心她的生活。 “慕贵妃,我…尽力…” 生孩子的事,也得看缘分。 秦水寒随即附和道:“寒儿也加倍努力,今年一定让贵妃抱上孙子。” 林依没想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羞得把手伸到桌下,就要去扭他的大腿。 还没扭到,立马被秦水寒一把抓住她的小手,他侧过头,嘴角勾起邪邪的一笑。 “坏蛋!” 林依小声咕哝了一句。 120 隋山动乱 秦奕坐没坐相的窝在茶塌上。 “五哥,秦哲这么狠心?娄黎才刚被抄斩,随后他就把娄彩衣废了。你说可真有那通奸之事?” “据说和太子妃私通之人是刚刚入职太医署的大夫。那日被太子侧妃召去看诊。然后就莫名其妙被发现和太子妃一丝不挂的躺在客房内。这事你信?” “不信。”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不信还问个屁。 秦哲傻笑一声,他就是好奇罢了。 “秦哲还跑到父皇那里卖惨,说自己刚刚纳的太子妃,竟然和别人私通。五哥不觉得他厉害吗?” “对秦哲这样的人而言,即使是她的女人,也不过一颗棋子而已,没有利用价值当然会火速舍弃。” 秦奕啧啧嘴,还真像秦哲会做出来的事。 若有人提议拿江山和五嫂交换,五哥肯定不会心动。 说不定还会被五哥立马反杀。 想象这一幕,秦奕莫名觉得好笑,跟随五哥这么多年,真没想到他是如此痴情之人。 “发什么呆?” 秦水寒瞥了他一眼。 “五哥,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你愿意交换五嫂吧。” “欠揍了?” “不不不,小弟不敢!五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五嫂啊?” 秦水寒眼角含情,微微弯起嘴角,笑容十分温柔,如春回大地,阳光普照。 秦奕觉得一阵肉麻,那个不苟言笑的五哥,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等你找到喜欢的人就懂了。” 秦水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提及林依,心中像灌了蜜似的。 不过,他立马收敛了神情,拿出一封信扔给了秦奕,便双手负在身后,走到窗台凝视远方。 秦奕打开信一看,皱紧了眉头。 南疆国王子端木阳瑞亲自领命和韩承之大战。 双方纠缠十日,还没有分出胜负。 “五哥,让小弟出征去会一会他。” 秦奕收起了信,他虽然跟随秦水寒出征过隋山,但上次大捷一来是因为五哥神勇,二是他们并没有遇上端木阳瑞。 “不行。” 秦水寒立马否定。 他回忆起了六年前的那场战役。 当时还未封王的自己,主动向父皇请旨愿带兵奔赴隋山。 父皇起初并不答应,皇后的心腹大臣对秦水寒一阵吹捧,说虎父无犬子,顺便也把皇上捧到高处。 虽然皇后一派的人主要针对二皇子秦之若,但夺嫡路上,能多除去一个对手肯定不是坏事。 没想到那时的秦水寒虽然年少,但对带兵征战却显示出了过人的天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到一个月,便把同样天赋异禀的南疆国王子端木阳瑞打得落花流水。 和端木阳瑞交过手的秦水寒,虽然赢得了胜利,但他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心思。 六年过去了,端木阳瑞也不再是曾经的端木阳瑞。 他不会轻敌,目前的小七不一定能战胜对方。 秦水寒不容置疑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端木阳瑞并不是简单的角色。” “五哥,你就舍得抛下五嫂?” 秦奕有心体恤秦水寒。 成亲以来,他们遇到这么多事,好不容易太平些,希望五哥还是在府上多陪陪五嫂。 秦水寒轻叹了口气,他当然舍不得,行军打仗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要分开这么久,实在不舍。 秦奕也默不作声,看来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让五哥放心的把一切交给自己。 “五哥,我们再等等韩将军的消息,没准过几日就会传来大捷的快报呢。” “但愿如此。” 太子府。 秦哲看着手中的密函,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毁我钱袋,我毁你大将! 看谁厉害! 关盛在一旁沉默不语,这封密函他不知道是何人相送,但他知道太子素来不信任何人。 “关盛,商静婉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商侧妃在自己的院内,闭门不出,依旧有些神智不清。” 秦哲冷哼道:“那是她自找的。” 关盛有些麻木。 只因商静婉发觉秦哲利用她陷害娄彩衣,便被秦哲拉到祥瑞面前,直接把娄彩衣的侍女扔了进去。 祥瑞起初并没有去撕咬侍女,但秦哲又让人刺伤侍女的手臂。 顷刻间侍女的手臂鲜血淋漓。 祥瑞闻到了血腥味,猛地扑倒侍女,一口咬断了她的脖子。 不过撕咬了几口,也没有再继续啃食尸体。 这是一只知道保持体型的狮子! 见它不处理尸体,关盛又不得不将侍女的残骸掩埋。 自那以后,商静婉便得了失心疯般,言辞不清,无法与人交流。 “殿下,严二小姐又送了请柬——” “知道了,那就约她来府上。” 秦哲觉得严若沁实在太烦,消停了一些日子,但自从娄彩衣被废,她又不安分起来。 太子妃的位置,她还不够格! 秦哲心下盘算,要不就陆楠天的妹妹吧,少府家的钱好控制。 他叹了口气,自己的钱都去哪里了? “殿下,还有一事,刚买的老虎被关在内廷的院中。” “好!去看看。” 眼前的老虎被拴着铁链,脖子和脚上。 看着体型不如祥云和启明,但气势上绝对碾压它们一头。 老虎眼中闪着凶狠的光芒,发出的咆哮声震人心脾。 “快,给它吃!这叫声太响了!” 不一会儿仆人扔了几只活鸡进去。 瞬间被老虎秒杀吞入肚中。 “好!好!把启明和翔云宰了。它,就叫乾坤!” 秦哲满意的看着乾坤,又对关盛吩咐道:“老虎肉,也给我的那几位皇兄送些。” 过了几日,真的传来了韩承之的消息。 可惜不是捷报,而是噩耗。 韩承之中了敌军的奇毒,目前全部靠副将阙瑜指挥,只是战况不容乐观。 朝堂上,秦水寒还是向秦明帝请旨带兵征战。 众人各怀鬼胎,支持秦水寒的一派,自然希望能借此机会再压太子一头。 毕竟六年前的对战,秦水寒一个月内便击败了对方大军。 如今,秦国国泰明安,虽然娄黎私吞军饷贪污了不少银两,但国库充盈,又是圣上爱子,肯定会用最精锐的装备征服南疆国。 太子一派的大臣纷纷不语,秦哲不擅长打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这份功劳,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水寒获取。 最终,秦明帝下诏,三万精锐,随秦水寒出征,三日后启程。 林依得到消息时,已是第三日早上,枕边之人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去寒泉练功。 她拿被子捂着身子,想到昨晚两人的缠绵,不禁害羞起来。 这两天秦水寒特别过分,难道是快点想要个孩子吗? 不知餍足,自己都求饶了,还追着她还要。 她眨巴着眼睛问道:“今日为什么不去练功了?” 秦水寒侧身支着脑袋看向她。 “想看你的睡颜。” “神经,我每日都起得很晚,你不都看得到我的睡脸,是不是睡得和死猪似的?” 林依有些郁闷,秦水寒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伸手把她拽入自己的怀里。 “依依,我今日得出征去隋山,快则一个月,慢则——” 他没有说下去,看着一脸震惊的林依,心想一定要迅速击败端木阳瑞,早日返回京城。 “一个月就回来。” 林依眯了眯眼,她立马猜到这件事他肯定早就决定了,只是现在才告诉自己。 虽然万般不舍,但她也不能阻拦,只是临走才说令她十分不满。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怕我拦着你不让你走,还是怕我多担心你几日?” 听着如此憋屈的声音,秦水寒心疼的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不想让你多担心一日。” 林依无言以对,她只能紧紧的抱着他,以示心中的不舍。 少则一个月,多呢? 虽然秦水寒没说出口,但她也猜到肯定会是很久的一段日子。 “我只有一个请求,前因后果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去隋山?” 秦水寒想了想,也不瞒她。 “隋山将领遭到突袭中毒身亡,对方将领是南疆国的王子,不过父皇给我三万精锐,肯定可以速战速决。” 林依琢磨着他的话,中毒身亡是什么毒? 南疆国的王子很厉害吗? 原身的记忆里没有端木阳瑞这个人,她自己也足不出户,并不知道当下的形势。 既然强调三万精锐,至少对方不是盏省油的灯。 “中的什么毒?” 林依心念不会又是金汁之毒吧。 “没人见过…” 林依紧张的追问道:“什么症状?” “中毒之后,过了几个时辰就死了。据说死相还比较安详。” 秦水寒也有些不解,信中只是说韩承之的手臂被划伤,并没有伤及要害,到底是什么毒呢? 林依拧起眉头,这么快就毒发身亡,看来是神经毒居多。 若是蛇毒,自己也无能为力。 “水寒,答应我,搞清楚是什么毒,立马告诉我,我一定尽力解毒。” “好,我立马飞书传信,让他们务必从俘虏中问得毒物的名称。” 林依不再说话,也只能这样了。 她紧紧贴住秦水寒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感受他温暖的怀抱。 果然和平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最大的奢望。 林依没有经历过战争,她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虽然她见过很多伤者,但和古代的刑罚相比,那些血肉模糊的身躯又算得上什么。 战争,是不是无数血肉模糊的躯体尸横遍野呢? 林依感到心情沉重,她不能阻止战争,但她害怕秦水寒出征。 虽然他武功高强,但打仗不是一对一单挑,双拳难敌四手。 她越想越担忧,紧紧抱着秦水寒不肯放手。 “你能带我去吗?我不给你添乱,我还会医术。你带我去好不好?” “不行。” 秦水寒不容置疑的拒绝了她。 战场那么危险,怎能让她犯险。 这个回答在林依的意料之中。 她有些失神,今日就要出发,自己能为他准备些什么呢? “水寒,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呢?” 秦水寒喜欢听她这般呢喃软语的音调,什么都不用她做,安心等自己回府就是。 他紧紧的抱着她,享受临行前的温存。 林依看着秦水寒起身准备出发,也默默起来和他一起整理衣物。 看着手中男装,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不是自古就有花木兰嘛,她要混到军队里! “水寒,你会直接去隋山吗?” “嗯,马不停蹄,十日便可到。放心吧,我速去速回。” 马不停蹄是什么概念? 林依不禁犯了难,不过,迎难而上是她的优点。 既然决定了要追随他,她绝不会退缩。 待秦水寒出门,林依立马去秦水寒的书房,她看到过当时秦国的版图,立马找到隋山的位置。 她又准备了几瓶补气丸,没日没夜赶路,对自己可是不小的挑战。 接着林依又来到碧月的屋子。 “碧月,立马跟我走,我要偷偷跟着你们家主子出征去。” 出征? 碧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哪有女子行军的。 “王妃?您是说要去隋山?” 碧月不由再次确认。 “是,你不跟我去,那我自己去。玄风可也跟着去了啊。” 林依威逼利诱。 “…王妃…” 碧月觉得林依舍不得主子发疯了。 “碧月,隋山的大将中毒身亡,然而水寒并不知道是什么毒。我不放心。” 林依一脸冷静的盯着碧月,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看到她这个表情,碧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奴婢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马匹。” “碧月,我没骑过马…” “……” “你教教我便是,我肯定会学得很快的。” 林依拉着碧月的手,满眼恳求,就差给她下跪了。 见林依说得如此卑微,碧月十分心疼。 “奴婢给您准备一匹温和的小马。” 林依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感谢。 “碧月,我会给犁尚和雷青留封书信,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 碧月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就算这会拦下王妃,她相信日后王妃肯定还是要出门找主子。 不如赶紧跟上主子! “奴婢不说。” “谢谢你。” 下午,两人终于准备好一切,女扮男装走到院门口。 “王妃,您可是要出门?” “不不,我是想去马厩骑骑马。” 童洺岩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出门,就没有必要向程贤汇报。 看着林依离去的身影,包青云问道:“岩哥,王妃为何要穿男装呢?骑马可以穿骑装嘛。” 童洺岩凝了凝神,回想刚才林依的打扮。 的确是男子风格的衣裳! “青云,你说王妃是什么意思?” 包青云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林依来到马厩。 碧月牵了一匹小蒙古马。 “王妃,你试着摸摸这匹马。” 林依听说过骑马要和动物培养感情,看着眼前体型相对偏小的马匹,她直接抱住了马头。 “马儿马儿,求求你让我骑你,我要去找你们主人,求求你了。” 说完林依双手合十,不停的向马叩拜。 碧月傻眼,王妃是把马儿当成菩萨求拜了吗? 这匹马也不是主子的坐骑…… 林依回过头看向碧月。 “下一步呢?我可以骑在它身上吗?” “王妃,你试试,一开始不要急躁,拉紧缰绳,我扶您上去。” 碧月小心翼翼的扶林依上马。 果然选择这匹小蒙古马是对的,它对林依十分友善。 碧月牵着马匹在院子走了一圈,见林依适应得很快,她牵出了自己骑的马。 这匹马是飒露紫,和马车的马同一个品种。 原来单看如此雄伟。 “王妃,跟着我走。” 两人绕到侧门,偷偷溜了出去。 121 追随 看着前方疾行的大军,林依感到一阵懵圈。 不愧是精锐部队,行了一天一夜,不用休息吗? 她们始终保持距离,幸好还有兵器和简单物资,部队不能全速前行。 原来所谓精锐,竟然就是人手一匹马。 林依两眼迷糊,马蹄铁一定要大量生产,这种万马奔腾的即视感,犹如欣赏科技大片。 她们尾随在最后面,因为身材矮小,又不显眼,倒也没有被人注意。 不过到了第二天,林依感觉大军后方的士兵似乎意识到她们的尾随。 怎么办? “碧月,路过前面的小镇,我们去搞一张去隋山的地图。” 林依发觉大部队总是走人烟稀少的道路,想必是为了不扰民,但若有近路,应该可以提前赶到。 她看向前方的大军,立马定格到中间秦水寒的身上。 虽然看不清,但那个身影自己不会认错。 只有他,才有那样的气场和英姿。 遥远的一眼,这样的距离,她已然心满意足。 两人快马加鞭的赶到前方的小镇,碧月立马去弄了一张地图。 林依仔细盯着地图研究起来,思索片刻,又看了眼消失在官道上的大军。 “只能在下个地方等你了。” 林依心中默念,她有些依依不舍,但最终可以陪伴在他的身边,短暂的分开又有何妨。 两人一路奔驰,离隋山越近,人烟越是稀少。 到了晚上,穿过茂密的树林,听着野兽的鸣叫,那声音真的十分瘆人。 “碧月,你怕不怕?” 林依有些心虚,要不是想陪伴秦水寒的信念支持着自己,她真想原路返回。 没有一点光源,只有微弱的月光,风一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婆娑的树影像无数不可名状的物体在她们身边晃来晃去。 碧月全神贯注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王妃,不用担心,穿过前方,就可以到官道上了。” 真是个可靠的丫头! 林依心中惭愧。 同样是女孩子,碧月可以这么镇定,而她,听着四周怪异的声音,觉得腰腿发软。 口口声声信奉的唯物主义,此时简直就成了笑话。 她只能又拍了下马屁股,向前驶去,心里却不免感慨,还是现代社会好。 不要说行了这么久的路不会没有一个旅馆,这种路上至少会有无数盏路灯。 好一会,两人终于穿过了树林,她们放慢了马步,缓缓行驶在官道上。 林依又服用了一粒补气丸,递给碧月。 碧月摇了摇头,她目前还不需要。 两人就这么徐徐前进,已经第五日了,按照林依的推算,第七日可以在隋山前的驿站见到秦水寒他们。 那时候,即使他再生气,也不至于赶自己回府吧。 想到他那冷酷隐忍的表情,林依不觉勾了勾嘴角,她猛的拍了一下马屁股。 “驾!碧月,我们去找个客栈休息一下,明日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王妃,慢点!” 寒王府。 王妃出府追随主子! 这件事吓得犁尚和雷青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办,被主子知道了,还不把我们打死?” 犁尚拿着手里的信,一脸无奈。 信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犁尚,我和碧月去找寒王,勿念。 雷青也拿着相同的留言,不过他们身边还有一份书信,写着程贤亲启。 不一会儿,程贤赶忙跑了过来。 “雷侍卫,犁侍卫,找属下所谓何事?” 雷青把书信递了过去。 信中写道:程侍卫,麻烦你每隔几日给田鼠添食加水。 程贤读着信的内容,看着如此幼稚的笔迹,一下子不知从何问起。 “这是?” “王妃给你的留言。” 程贤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书信。 “你们确定这是王妃的字迹?” 犁尚和雷青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吧! 程贤只能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 “王妃让属下照顾田鼠,是什么意思啊?” 雷青面无表情的答道:“王妃追随主子去了随山。” “什么!” 程贤吓得跳了起来,自己必须时刻保护王妃,出了如此大的事自己竟然都没注意到! “完了……” 犁尚和雷青瞥了他一眼,这是明摆着的事。 大家都难咎其责。 “王妃对主子情深意重…” 三人都坐在椅子上发呆。 半晌,犁尚突然开口说道:“雷青,程贤,我轻功好,不如我去追王妃,确保她平安无事的抵达主子身边。府上的大事交给你们和吴管家处理?” 雷青认真看了一眼他,觉得这好像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虽然他也很想去,但毕竟偌大的寒王府也需要人管理。 “你快去吧,我和程贤负责府里事宜。” 程贤也很想去,因为他想上战场,可惜看着手里的书信,又无奈的垂下了手臂。 不能让王妃的田鼠出问题! 通往随山驿站的路上。 林依和碧月在一家旅店睡了几个时辰,立马起来简单梳洗一番。 “碧月,帮我拉一下。” 碧月帮她拉了拉裹胸布。 林依叹了口气,做女人真不易啊! 不过一想到秦水寒,她又揪起了心。 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休息,没日没夜的往隋山赶,任是铁人也吃不消! 林依穿上外袍,裹胸布真是膈应得慌。 但就算追上他们,她和碧月也不可女装示人,毕竟军中不得有女子随行。 两人穿过小镇,发现又是一段漫长的丛林之路。 只是这边的树木种类典型不同于一路上来的植被,竟然还有一树成林的榕树。 一路行去,林依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树木,她曾经在云南的植物园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树的名字。 不过按照纬度而言,这里绝对不是现世的云南,也许这些植物经过百千年的迁徙,才形成了后世云南的植被。 “王妃,估计再行片刻,我们就可以达到驿站了。” 碧月看到远处若隐若隐的稻草屋顶,知道方圆几十里,只有一处建筑,必定那儿就是她们的目的地了。 林依立马打起了精神,再坚持片刻就可以见到秦水寒啦。 她要来个最简单暴力的方式,扑上去亲他一口,应该会原谅自己的尾随吧。 忽然,马被地上什么东西一绊受了惊吓,立马狂奔起来。 显然林依没想到马儿还会发狂,她只能死死拽住缰绳,但脑里已然一片空白。 还没见到秦水寒就被摔死吗? 天煞的老天爷,怎么可以让自己死得这么不值! “王妃!不要松开缰绳!” 碧月拼命的抽马屁股,可还是赶不上发狂的马儿。 眼见林依快承受不住马的力量,就要摔下马时,侧道上奔来一群男子。 一位男子猛的加速,随即跳到林依的马上,帮她拉住了缰绳。 两人又行驶了会,马儿终于停了下来。 碧月悬着的心暂时落了下来,她立马赶了过去。 “这位公子,没事吧?” 救下林依的男子拉住缰绳,“吁”了一声,跳了下来。 他伸手扶林依下马,忽然觉得这位公子的小手竟然如此光滑细腻,真的是个男子吗? 林依来不及考虑男子是何人,机械的被扶着跳下马,刚落到地上,两腿像踩在云里,一个不稳往男子的怀里摔去。 男子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本能的抱住了她,这么纤细的骨骼,胸前似乎还有些异样感,他转而明白过来,怀中之人必然是个女子。 林依猛地推开了他,声音颤抖的说道:“…多谢…这位公子…” 男子微微一笑,声音也这般清脆,为何一身男装呢? 他又打量了一眼林依,没想到如此清秀可人。 要不是有要事在身,他都想直接带走做自己的夫人了。 男子又扫了碧月一眼,立马反应过来,也是一位女子。 不知道两位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丛林之中。 “这位姑娘,不知前往何处,这条路人烟稀少,遇到坏人就危险了。” 碧月上前扶助林依,露出戒备的状态,毕竟被一行陌生男子围着,并不是安全之事。 林依努力平复心情,她觉得唇干舌燥说不出话,但也清晰的意识到此时眼前有十几个男子,虽然救了自己一命,但并不知道对方是何人。 对方的那声“姑娘”,显然是看出了自己的女扮男装,更得小心他们有无非分之想。 林依咽了口唾沫,沉声说道:“多谢公子相救。我们只是途径此地,没想到荒无人烟。” 她抬起头。 男子深邃的眼睛正悠然的盯着她。 林依微微一愣,高挺的鼻梁配上性感的薄唇,放在现代,又是一位偶像级帅哥。 不过此人的服饰过分浮夸。 米色的长跑,红色的镶边,还自带光环,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高贵感。 林依对他的外貌一点不感兴趣。 这人的脸骨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之人。 她又扫了男子身后几人,发觉还有几人肤色黑里透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南疆国人? 林依迅速扫了一眼他们的配饰,除了眼前的男子衣着华丽,其余的人都像是侍卫仆人的感觉。 “姑娘芳名?” “我叫…晓丹!” 林依不想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随口报上了闺蜜的名字。 晓丹?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晓姑娘,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男子心想,等他们办了正事,完全可以追上这位姑娘。 他十分中意林依。 林依和碧月长叹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坏人。 她看着一行人的背影,突然发现他们身后背着的武器之中,还有一些树枝。 这个树枝…是? 见血封喉! 刚才那些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名字的树木,就是见血封喉! 林依的直觉告诉她,那几位南疆国的人拿着弓箭背着见血封喉,多半不是善茬。 前方是秦国的驿站,秦水寒的大军不久就会抵达,她有些六神无主,该怎么办? 那些人会是冲着秦水寒他们去的吗? 林依有些犹豫,自己需要怀疑那些人吗? 毕竟他们救了自己一命,看着也像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如何抉择? 心爱之人可以晚点再见,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见血封喉的解药再说! 林依不知道这个决定会是她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她克服对马儿的恐惧,哆哆嗦嗦的又翻上马背。 “碧月,走!” “王妃!您去哪?方向返了!” “碧月,不要问,时间紧急,跟我来!” 林依带着碧月立马返回。 虽说创物主创造了见血封喉这般的剧毒植物,但解药也会生长在其周边。 可惜见血封喉的解药红背竹竿草并不是那么好找。 林依好不容易找到一棵见血封喉,可惜走近寻看,并没有发现她想找的红背竹竿草。 碧月一路跟着林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返回,明明主子就在前方,为何不立马前往驿站? 见林依面色凝重寻找什么的样子,碧月一头雾水。 “王妃,您在找什么?” “解药。” 解药? 碧月彻底懵圈,但见林依完全无暇理会自己的样子,她只能默默的跟着她。 天色渐暗,林依记得一路行来还有五六棵见血封喉,一旦天黑,今晚就没有机会找了。 一个心急,她又猛的抽了一下马屁股。 终于在寻得第四棵见血封喉时,在树的旁边发现了红背竹竿草。 “碧月,你站在那里不要动!这树和草都有剧毒!” 碧月立马定在原地,看着林依面前的大树。 明明那会被马匹惊吓得花容失色,却毫不犹豫的握紧缰绳沿路返回。 难道王妃就是为了寻找这些杂草? 林依采了一袋红背竹竿草,感觉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就要落下。 “碧月,走!” 她犹豫片刻,又回头看了一眼见血封喉。 “碧月,等一下。” 林依拿出秦水寒送给自己的匕首,割了一块见血封喉的树皮。 碧月更加迷惑不解,但她也不多话,保护好林依就行。 两人一路飞奔前往驿站,刚一靠近就看到驿站前落下了明显的打斗痕迹。 林依磕了一下马肚子,飞奔而去,眼看全速冲到驿站,她拼命的拉住缰绳,咕噜一下翻下马。 驿站的篝火还在燃烧。 借着火光,她们看到地上的血迹并没有那么惊人,散落的刀剑显得格外孤寂。 碧月沿着打斗的痕迹走了几步,貌似双方都武功高强,步伐干净利落。 她顺着足迹走了几步,一个心惊,转脚悬起的步伐,画出特殊的半圆形,是玄风的招式。 他们切磋无数,自然知道彼此的特点。 “王妃…他们来过了!” 林依难得看到碧月如此紧张的样子。 “碧月,你说的他们?” “玄风!奴婢不会认错他的招式。” 林依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她拿起地上的箭,嗅了嗅,应该是淬了见血封喉的汁液。 “碧月,我们到里面看一眼,然后去找整个兵队,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消失……” 林依强装镇定,自己不能乱了方寸。 碧月立马回过神来,跟着林依往驿站内侧走去。 驿站内倒着七八具尸体。 林依上前翻看了尸体的状态,心下一惊,典型的窒息身亡,看来真的中了见血封喉的毒。 “碧月,你速去找出大部队的位置!” 林依有些晃神,排山倒海的窒息感迎面而来。 水寒不会有事吧? 整个部队是扎营还是继续前行了。 为什么有人会在驿站遭到埋伏? 和刚才的几个男子有关系吗? 她站在驿站内,感觉不到周围一切的声音。 无数的问题掠过脑海,她不敢再想。 “王妃,那边的山凹处,有营火!大军应该是在那里扎营了。” 碧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林依深吸一口气。 “我们走!” 122 负伤 “什么人!” 一群士兵拿着长矛围着策马奔来的林依和碧月。 林依咕噜一下翻身下马,走到士兵面前。 “我要见寒王,有重要口信!” 林依压低嗓门,竭力模仿男子的声音。 几名士兵默不作声,寒王身负重伤,已经到镇上请了好几位大夫了,可惜都无力医治。 这个时候,眼前的二人为何要见寒王? 见士兵没有反应,林依急得直跺脚,她想快点见到秦水寒,不知怎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奕王在吗,只要能见到奕王,我能立马证明自己不是可疑之人。” “放肆,寒王和奕王是你们随便可以见的吗?” 领头的士兵举起长矛,挡在林依的胸前。 林依咬着嘴唇,垂了垂眼眸。 她没有功夫和这帮人费口舌,可是目前这么多人围着她们。 怎么办? 没见到秦水寒就被这帮没脑子的士兵杀了,岂不是太冤枉了! 林依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这么多士兵,好像只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帐篷,还离她们不远。 “碧月,这几个人,你可以对付吗?不用打死,制造混乱引起帐篷内的人注意就可。” 林依指了指不远处的帐篷。 碧月迅速打量了一圈围着自己的士兵,心一横,拼了! 她拿出指尖刀,迅速划向眼前士兵的手指,对方本能的松开握着长矛的手。 跟后她又一脚踢飞士兵的长矛。 长矛被甩到空中,碧月一个腾空,夺过长矛连续舞动起来。 “闯营!闯营!” “有人闯营!” 士兵高亢的声音传了开去。 帐篷内冲出两位怒不可遏的男子。 难道那些卑鄙小人还敢再来? 秦奕红着眼拿起自己的配剑循声冲了过来。 玄风见状也立马跟了过去。 在驿站暗伤自己主子,绝对不可饶恕,一定要杀了他们! 林依看到有人从帐篷内冲了出来,踮起脚尖,昂头望向奔来之人。 定睛一看,是秦奕! “小七!小七!” 林依提高嗓门,努力的向他挥手。 小七? 秦奕猛的一震,这个世上会这般称呼自己的人只有五哥和五嫂,那个男子是谁? 篝火没有照到男子的脸,只是娇小的身躯在一群魁梧的士兵中显得格外分明。 难道真的是五嫂? 秦奕冲到那群士兵中,看到舞着长矛的碧月。 身后的玄风也惊讶的叫了一声“碧月”。 那两个男子装扮的人竟然是林依和碧月! “住手!” 士兵放下了武器,不解的看向秦奕。 此时林依也冲到了秦奕的面前。 借着昏暗的火光,秦奕总算看清了林依的脸,束着男子发型,描浓了眉毛,但她就是五嫂! “小七对不住你!” 秦奕突然紧紧的抱住林依,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均是一惊,为什么奕王会抱着一位身材矮小的男子大哭。 林依心里一凉,秦水寒出事了!? “水寒呢?水寒呢?” 她六神无主的抓着秦奕的肩膀。 秦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拉着林依往帐篷走去。 一旁的玄风也面色苦楚的拉着碧月,没想到她们二人竟然追到军队,可惜主子身负重伤,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如何面对她们。 “众士兵不得擅自闯入!” 秦奕冷冷的对为首士兵下达指令,随后便带着林依钻入帐篷之中。 看到躺在地上的秦水寒,林依立马扑了过去。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摸着他的脉搏,为什么这么微弱? 看到手臂上的纱布,林依一把扯下,只见伤口并不是很深,完全没有伤到骨头。 “是不是驿站内箭上的毒?” 说着林依脱去秦水寒的衣袍。 不等秦奕回答,她立即刺入二十四根银针,封住秦水寒的所有穴位。 “是…是箭毒…可是无人知晓是什么毒…” 秦奕看到林依行针,不知如何和她开口。 对方的人说此毒无解,必死无疑。 而那支箭,原本是射向自己,谁知五哥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替自己挡下一箭。 若是普通飞箭,凭借自内力,秦奕自己也可以避开。 可惜对方用的是弓弩! 而且还是一排弓弩。 千钧一发之际,五哥替自己挡下那一箭! 回想起那一幕,秦奕又陷入了无限的自责。 “中毒多久?” 林依拿出刚才采摘的红背竹竿草,用匕首柄把草碾碎。 “…大概一个时辰!” 两个小时? 林依的手一抖,时间有些久了,怪不得秦水寒的脉搏这么虚弱。 她又看了秦水寒一眼。 如果老天要带走他,她也不会一人独活。 没有他的日子,她完全不敢想象。 但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林依使劲甩了甩头,她要摒弃一切杂念。 红背竹竿草在她的快速碾压下,流出不少汁水。 林依立马灌入补气丸的空瓶中。 幸好吃完没扔,没想到现在还能充当容器。 看着秦水寒手臂上的伤口,林依毫不犹豫的俯下头吮吸起来。 “五嫂!” “王妃!” 秦奕和碧月同时大声叫嚷起来。 秦奕迅速冲到林依身边制止她。 “五嫂,让我来,五哥都是为了给我挡箭,才——” 说着他低下头准备吸吮秦水寒的伤口。 “小七,这个毒你懂吗?不懂就不要乱来!” 林依急忙推开了他。 “五嫂,这个毒无人可解!无人可解…” 秦奕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他又绝望的哭了起来。 “我…我不能…让五嫂遇险。五哥…说了,让我照顾好你…我给五哥吸毒!” 说着他推开林依挡住自己的手。 看到这样不冷静的秦奕,林依无奈的喘了一口气。 在这争分夺秒的要紧关头,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啪—— 林依用力打了秦奕一个巴掌。 众人惊呆,空气立刻沉静下来。 “小七,水寒救你就是为了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吗?你是个男人,要学会冷静!这里只有我懂医术,你有尊重我吗?” 秦奕愣愣的看着林依,一双美丽的眼睛透射着不可动摇的坚定,他咽了口唾沫,起身乖乖站到一边。 林依立马又去吸吮秦水寒手臂上的毒,渐渐感到脑袋有一丝迷离。 果然用嘴吸毒不可取! 林依倒出几滴红背竹竿草的汁水喝了下去,眼睛似乎顿时清明起来。 有效! 林依在秦水寒的伤口上抹上药汁,收回银针,把衣服盖在他的身上。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静静的守候在他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林依不停的摸着秦水寒的脉搏,为何始终感觉不到脉搏的改善。 真的晚了吗? 可是自己通过口腔摄入的毒,明明被红背竹竿草的汁水中和了。 难道真的不能逆反了? 她不认命,不甘心,不放弃! 沉思片刻,林依把银针全部浸到背竹竿草的汁水中。 她掀开秦水寒的衣服,准备再一次行针,这次的穴位全部都是致命的穴位。 只是,刚准备行针之时,她拿着针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 这次行针,容不得半点差池。 林依转过身,眼神里满是冷厉。 她望着身边的人,幽幽说道:“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内,绝对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我!” 在场的三人环视一眼。 碧月和玄风默契的走到帐篷外监视外界的一举一动。 秦奕站在原地静静的守护着他的五哥五艘。 林依深深吸了几口气,她屏蔽外界所有的声音。 闭眼,在脑海里模拟想要刺入的穴位,睁眼,左右开弓,迅速刺入二十四根针。 插入秦水寒体内的银针,以相同的频率一齐震动,颇为壮观。 站在一旁的秦奕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林依医术高超,可是亲眼看到她行针的样子,仍然觉得十分震撼。 此时的林依仿佛在另一个空间里,她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银针。 一刻钟过去了,震频依旧没有减弱。 林依摸着秦水寒的脉搏,明显感到有起色! 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脉搏有力了许多! 她不敢用针筒给他注射,因为杂质太多,不过可以一遍又一遍的行针,让红背竹竿草的汁水慢慢渗透到他的体内。 感到秦水寒的脉搏有所改善后,林依抽出银针,再一次浸泡在红背竹竿草的汁水里,然后又全神贯注的行了一次针。 有改善! 秦水寒的脉搏在慢慢改善! “水寒,水寒,我一定会救活你的,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你死!你听到没有!” 林依终于忍不住宣泄自己的情绪。 泪水吧嗒吧嗒的滴落在秦水寒的身上。 “五嫂…” 秦奕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林依。 没想到林依转过头,两眼闪着晶莹的泪光,对他莞尔一笑。 那个笑容,如春天绽放的花朵,让人感到生的希望。 “你五哥不会死,他一定会醒来的,他肯定舍不得我!” 秦奕动了动唇,他相信林依肯定会说到做到。 而这个画面,也定格在了他的心中。 五嫂柔弱的外表下,有着男人都无法匹敌的坚强。 而她,和五哥一样,都是自己的亲人,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他们。 林依又用相同的手法行了两次针。 随着秦水寒脉搏的稳定,她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稍作放松的瞬间,排山倒海的睡意袭来。 不行,还不能睡! 秦水寒还没有醒来,她不能掉以轻心。 林依又摸出补气丸,一口气吞下几粒。 “小七,你去和碧月玄风说一声,水寒肯定会没事,让他们去休息,碧月和我一路赶来,也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你也赶快去睡会。明日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说着,林依趁着震频的间隙,又继续研磨红背竹竿草。 她觉得十分欣慰,幸好当时去采取了这红背竹竿草,虽然所剩无几,但肯定够救治秦水寒。 听着林依温柔的声音,秦奕的心也突然安定下来。 他把林依的话传达给碧月玄风。 谁知二人也不肯休息,执意要守着主子和王妃。 夜晚寒凉,秦奕把他们叫入帐篷内守候。 大家围着秦水寒和林依,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秦奕相信他的五哥肯定会醒过来,会一如既往的疼爱自己,也会和五嫂幸幸福福的白头偕老。 林依抓着秦水寒的手给他把脉。 似乎还差一点,她准备再行一次针。 可这次,当她拿出浸泡好的银针,刚掀开秦水寒的衣服时,突然觉得一阵头晕。 低下头,鼻血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上。 这是体力透支了吗? 可是秦水寒还没有醒,绝对不能休息! 林依擦了擦鼻子,又拿出补气丸,倒出了几粒,刚准备塞入口中,一只大手从她头顶掠过,抢下了她的药丸。 秦奕拿出一块手绢递给她,又闻了闻药瓶,有一丝益仁丹的苦味,肯定是补气的。 “五嫂,你的身体到极限了吧?” 林依捂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 到极限又怎样,不过疲劳而已,没什么大事。 再行一次针,说不定秦水寒就能醒来。 这个关键时刻,自己怎能休息! “我只是有些累,水寒这边,再行一次针,说不定就能立马醒来。把药瓶给我!” 秦奕看了眼脸色发青的林依,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五哥,左右为难。 “相信我,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林依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秦奕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又把药丸还给了她。 林依接过药丸,一口气吞了下去,心想自己炼的药还蛮给力。 她放下被鼻血染红的手绢,轻抚秦水寒的脸颊。 “你一定要醒过来!” 林依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睁眼,拿起银针,又一鼓作气的插入秦水寒的穴位。 二十四根针再次完美震频。 不一会儿,秦水寒的手指动了动,林依来不及发出惊叹声,紧接着,就听到他的呢喃声。 “…小七…小七…” 秦奕激动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他旁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五哥,五哥,我在这里!” 秦水寒似乎感觉到林依的气息,他好想她,没想到这次出征竟成永别,他情不自禁的说道:“…照顾好…你五嫂…” 跪在一旁的林依感到莫名其妙的不爽,她才不要别人照顾,自己又不缺胳膊少腿,她要的是他一生的陪伴! 秦奕尴尬的看向林依,立马俯身在秦水寒耳边说道:“五哥,你睁开眼看看,五嫂在旁边,你自己照顾!” 林依气鼓鼓的盯着他,不过到底是醒了,她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去。 “水寒,我在你身边。” 虽然心中憋屈,但她还是忍不住轻轻抚摸秦水寒的额头。 秦水寒听到林依的声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不是在做梦吧,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秦水寒急得满头大汗,像是被什么困住了自己。 林依蹙起眉头,她立马意识到秦水寒还没有重拾对肌肉的控制力。 还是差了一点点! “小七,你先退到一旁,我再行一次针,保证你五哥醒来。” 她又低头俯在秦水寒的耳边,轻轻说道:“水寒,不要挣扎,我再行一次针就好了,你先放松,乖。” 秦水寒立马平静了下来,他乖乖遵循林依的指示,虽然不知现在身处何处,也不知林依为何会在身旁。 但那是她的声音,她的气息,自己肯定不会弄错。 林依抽出所有针,再次浸泡在药汁里。 她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自己的身体已经超负荷运转。 但这一次,只要再行一次针,秦水寒就可以恢复到完好如初的样子! 只要坚持住,再行一次针! 林依睁开双眼,一鼓作气把所有针都刺入穴位,针针精准,同时震频。 瞬间,秦水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喜欢一睁眼就看到她的样子。 林依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哽咽道:“你终于醒了!” 秦奕看到他醒了,擦拭眼角的泪水退到一旁。 碧月和玄风手拉着手,一阵激动。 秦水寒想伸手去抚摸林依的小脸,突然发现自己身体被插满了银针,针针震频。 上次还是看到离寅给林依行针,没想到林依竟然也会震频。 “别动,我把针收了。” 林依刚准备收针,突然眼眸一转,是不是该趁他没完全清醒时赶紧求饶? “水寒,你能否答应我几件事?” 秦水寒好奇的看着她,不自由主的点了点头,只要是她说的事,自己肯定答应。 “第一件事,不许赶我走!” 秦水寒立马意识到这里是隋山周边,她竟然追了过来。 “水寒,我…我和碧月追随你来到隋山,你不许怪我们。不是我,你…你就见不到我了…” 见秦水寒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林依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说道:“我和碧月偷偷出府,犁尚和雷青他们都不知道,你也不能怪他们。” 秦水寒默默的看着他,一语不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波动。 “你,你不原谅我,我不给你拔针了!” 林依紧张起来,她不想离开他,也不想其他人因自己受罚。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秦水寒终于有了反应,他淡淡笑道:“拔针吧。” 林依偷瞄了他一眼,好像也没那么生气。 她舒了口气,迅速回收所有的银针。 刚把银针放好,秦水寒就坐起身紧紧抱住她。 屋内还有秦奕他们,这光着上身抱住自己也太不雅观了。 “水寒,有人…你…” 秦水寒瞥了眼秦奕,对他甩了个眼神。 秦奕憨笑一声,和玄风碧月一起退出了帐篷。 “所幸有你。” 秦水寒话不多说,仅仅四个字,饱含了他所有的情感。 心爱的女子千里迢迢追随而来,他如何舍得怪她,也幸好有她在,才把自己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他不想离开她,他想一生一世都照顾她。 林依安然享受着他的拥抱,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说道:“你再躺下睡会,行军这么累,你要注意身体。这个毒,解了就好了。现在是行军途中,你必须温存体力,和那个什么南疆国决一死战。” 这个毒只是神经传导,而解毒,不过像是拮抗药而已,并不会对机体产生什么伤害。 “好。” 秦水寒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撩起一旁的衣裳上穿戴起来。 林依弯腰拾起地上的革带,刚想帮他系上。 一起身,刹那间天旋地转。 噗—— 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林依意识逐渐模糊。 糟糕,补气丸吃多了… “依依,依依!” 秦水寒的声音越来越远。 林依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一切不过是太累而已,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便晕了过去。 123 推测 看着躺在地上的林依,秦水寒一阵心疼,镇上的大夫说她没有大碍,只是操劳过度。 要不是秦奕告诉他,为了给自己行针,林依服下好多补气丸,他都不知救治自己经历了几轮行针。 秦水寒仔细盯着林依的小手,始终有些不敢相信。 就是这样一双白皙小巧的手救了自己! 他垂了垂眸。 医术高明之人,同时驾驭银针,必定是瞬间精准地刺入穴位,才能在体力贯通成一条气流。 这对行针者的医术和精神力都有超高的要求,稍有偏差便会阻断运气,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行针几轮! 对没有内力的林依而言,需要耗费多少体力! 秦水寒轻抚林依的面庞,依旧面色发白,眼圈乌青,这一路追来,真是辛苦她了。 如此娇弱的身子,为何蕴藏着这么多力量? 他又感到有些好笑,一路走来,他最清楚,她没有任何力量,一切不过是靠着惊人的意志力而已。 秦水寒又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但端木阳瑞怡然镇定的说没有解药,肯定不是唬人。 看来敌人未必知道此毒可解。 秦水寒冷笑一声,又看了一眼熟睡的林依,这身男子的装扮真是自欺欺人。 稍微精明之人,必然一眼就能看出女扮男装,哪有如此清秀的男子。 他突然想起刚刚碧月汇报的内容,她们在去驿站的路上遇到几个男子,然后依依突然返回去找草药,为何会有这般举动? 他掖了掖盖在林依身上的披风,走出帐篷去找碧月。 “碧月,你们在驿站前遇到怎么的一行人?” 碧月皱了皱眉,她觉得那行人的武功都不弱,要是动起手,怕是不能以一敌二,为首的男子似乎内力更强,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 “个个武功高强,为首男子打扮有些浮夸,外面的衣衫镶着红色的刺绣,有几位男子似乎还拿了很大的工具。” 秦水寒和秦奕互视一眼,他又看了眼满脸惊讶的玄风,碧月口中的男子不就是端木阳瑞吗! 玄风忍不住问道:“碧月,一行人中,是否有位男子,额头上有块胎记?” “有。” 玄风和那人交过手,他的武功很强,招式怪异,十分灵活,不过幸好内力不深,才让自己躲过一劫。 听到此话,秦水寒握紧了拳头。 依依竟然遇上了端木阳瑞! 他一阵后怕。 要是依依被掳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秦水寒皱紧眉头,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眼神变得狰狞起来。 “五哥?” 秦奕的一声叫唤把秦水寒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他收了收神,松开了紧握的双手,一言不发,又钻进了帐篷。 刚进去,就听见林依梦中呓语。 “水寒…水寒…快醒!快醒过来…” 噩梦? 秦水寒靠近她,发现她满头大汗。 他轻抚她的额头,林依似乎安静了下来,本能的抓住他的手,放到脸颊边,下一刻便露出了安逸的睡颜。 秦水寒一脸无奈,自己的手是抽走还是不抽? 但终究还是不愿抽开自己的手,秦水寒就在她的旁边也躺了下去。 当林依睁开眼时,看到身旁的秦水寒,觉得简直是在做梦。 虽然地上硬邦邦的,睡得腰酸背痛,但能在睁眼时就看到心爱之人,还有什么苦是吃不了的。 她支起脑袋开心的欣赏秦水寒的睡颜。 这张百看不厌的神颜,真想一口亲上去。 秦水寒感到身旁微弱的气息,本能的一惊,突然想到是她,又不动声色的接受她的欣赏。 “看够了没有?” “你又装睡!” 林依嘟起了小嘴。 秦水寒睁开眼睛,大手一拽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享受短暂的温存。 “依依,我们得起来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 林依突然亲了他一口,随机立马转身起来,她把散下的头发高高束起,模仿男子的发型。 秦水寒摸了摸被她亲吻的地方,一脸甜蜜,只是看到她高高束起的头发,又觉得一阵无奈。 怎么看都不像男子! 秦水寒对着帐篷外的身影说道:“玄风,把小七和碧月叫进来。” 等人到齐后,秦水寒立马问道林依:“依依,你知道我中的是何毒?” “见血封喉,那是一种植物,它的汁水可以让人迅速丧命。” 秦水寒想了想,驿站内一些士兵中了毒箭,的确当场毙命。 替小七挡下那一箭后,自己也立马失去了意识。 他勉强记得自己和小七交代了一些事,其他就再也想不起来。 “五嫂,你如何得知解毒方式?碧月说你见过一行男子后,立马返回找草药,那又是为何?还有,你知道那行人是谁吗?” 秦奕一股脑儿地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依看了看众人紧张的神情,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个小七,一下子三个问题,先回答哪个呢? “想必碧月已经和你们说了,去驿站的途中,我的马儿突然发狂,万幸被一男子所救。只是我看那男子的脸骨,觉得他并非中原之人,我猜他应该从南疆而来。” “五嫂,你还会看骨头?” 秦奕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那眼神说不出是崇拜还是惊吓。 林依无奈的看了秦奕一眼,这是惊讶吗? 把嘴巴张得那么大,真是少见过怪! 她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那名男子虽然长相俊逸,但是——”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秦水寒。 林依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发觉他的眼神阴沉了下来。 不会吃醋了吧? 冤枉,自己只是客观陈述! “当然没有你五哥帅!” 林依的求生欲爆棚。 这个男人也是爱吃醋的,她回想起因为叶子铭,这家伙气得面目狰狞的样子! 不过此时的秦水寒并没有吃醋,虽然端木阳瑞想致自己死地,但他毕竟救了林依一命。 这种复杂的心情很难道明。 依依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秦水寒可以原谅端木阳瑞想杀死自己的念头,毕竟他们是死敌。 但因为林依,他又心怀感激。 “依依,你是如何看出那人是南疆之人?” 林依尴尬一笑,挠了挠头。 “那人的颧骨偏高,眼眶深陷,加上其他几人的脸色微红,我猜或许是高原反应,就立马心生警惕。后来看到他们的背囊里有见血封喉的树枝。我猜他们必然是要去毒害人。前方离驿站不远,不知道会不会对你们不利,觉得心里不安就立马和碧月返回去寻解药。” 听了这话,秦水寒和秦奕都陷入了沉思。 林依的观察力超出常人,她的切入点也十分不同,足以弥补她不会武功的弱点。 秦奕突然想起五哥很早调侃过自己的一句话,说自己才不是五嫂的对手。 现在想来,除了力量方面,自己还真的不如五嫂。 “依依,那个男子就是端木阳瑞,幸好他没有把你怎么样。” 林依又挠了挠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端木阳瑞是谁?” “……” “南疆国开国之子,有名的战神。五嫂,你…不知道?” 林依无奈的看着秦奕,自己没关注过,当然不知道啊。 “总之那个人是秦国的敌人。” 秦水寒看了林依一眼,当下还必须掩饰她的女子身份。 “玄风,把柏校尉叫来,在军营的日子叫依依林大夫,不许暴露她的身份。” 不一会,一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寒王、奕王。” 看到秦水寒没事,柏惟贞的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他是骁骑精锐的首领,因为负责引领士兵,当时没有跟着秦水寒一行人去驿站。 谁知在山凹里整顿士兵的时候,传来了秦水寒中了埋伏受伤的消息。 那时他大脑一片空白,怎么没跟着保护寒王! 肠子都悔青了。 他赶紧派人去镇上请大夫,可请来的大夫都说回天乏术。 后来出现两名莫名其妙的男子,听说就是那两名男子救了秦水寒。 柏惟贞迅速扫了一眼在场之人。 视线掠过林依和碧月,就是那两名男子? 为何其中一位竟然站在寒王身边,他是谁? 可是这身板完全不像血气方刚的男子,到像是戏子里的小生。 柏惟贞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自己崇拜的寒王竟然有断袖之癖? 秦水寒看出他的疑惑,大大方方的介绍道:“柏校尉,这位是寒王妃,她是父皇御赐的神医。此次出行,她会跟随大军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劳烦校尉护她周全,不可暴露她的身份。” 柏惟贞吁了口气,原来此人是寒王妃,还是圣上御赐的神医,不由又打量了林依一眼。 “末将参见寒王妃。” 林依有些汗颜,不愧是军人,这声音真是中气十足。 只是这种场合,自己该如何回答? 林依本能的看向秦水寒,投去不知所措的眼神。 秦水寒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紧张。 “免礼免礼…” 说着林依还摇了摇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可不好意思让一位将士对自己弯腰。 秦水寒沉声道:“柏校尉,带几个亲信随我们再去一趟驿站,昨日中的埋伏,本王还有一些不解之处。” “是,末将领命。” 柏惟贞立马叫了几个亲信,随着秦水寒一行人出发赶往驿站。 124 端木阳瑞 一行人来到昨日的驿站。 这个驿站本就搭建在丛林之中,地点偏僻,适合埋伏,而且是通往隋山的唯一驿站。 看着地上散落的武器,秦水寒思索端木阳瑞为何会精准的知道他们到驿站的时间? 而且又是如何知道大秦的驿站位置? 他垂了垂眸,必定是有人和端木阳瑞私通。 只是谁有这个能力呢? 一路行来,精锐部队一直没有停息的赶路,用了七日便到达驿站。 他仔细回想那日的情形。 刚入驿站,一位驿官谄笑着给自己递来一叠文书,后方还有一名驿官不动声色的盯着他们。 那时的他感到一阵怪异,驿站的生活艰苦枯燥,即便自己贵为皇子,驿站的小吏也不置于奉承巴结他们,毕竟山高皇帝远,这些驿官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赏识而得到晋职。 为何眼前的男子会笑得如此虚伪? 未待秦水寒反应过来,男子便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武器向自己刺来。 身旁的玄风立马匕首一挥。 只见对方灵活一闪,躲过了玄风的一剑。 而另一名驿官也拿出奇怪的飞镖向他们射来。 紧接着,驿站外也传来一阵厮打声,双方陷入混战。 当时的状况,虽然他们几人的武功高强,但对方人数太多。 更可恶的是对方准备万全,周边还布置了很多陷阱。 更是有几人躲在暗处,用弓弩向他们射箭。 一位士兵中了一箭,虽不是致命伤,却慢慢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没一会便瞪大双眼停止了呼吸。 他们立马意识到箭上有毒,而且此毒十分凶险,能让人当场毙命。 双方又僵持了片刻。 秦水寒看了秦奕一眼。 这些人不同于以往的敌手,是冲着他们的性命而来。 眼见自己这方的士兵都慢慢倒下,但才消灭了对方几人。 那时,从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人。 两人一个对视,立马认出了彼此。 六年不见,仿佛瞬间回到了当年。 死敌依旧是死敌。 篝火照着彼此的面庞,都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 只有那双眼睛,一如第一次见面,深邃的眼神里满是狠戾。 秦水寒看了一眼端木阳瑞手中的弓箭,原来刚才自己打飞的那箭,正是出自他手。 几年未见,他的内力也如此当高深。 为避开那一箭,秦水寒用了所有功力。 “秦五皇子,别来无恙。” 端木阳瑞嘴角一扬,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秦水寒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他依旧警觉地注视着周边的一切。 端木阳瑞收起笑容,又举起弓箭瞄准了秦水寒。 霎那间,风中传来细微的震动,秦水寒看着箭往自己飞来,但明显有好几股震动。 一、二、三。 五股波动。 五支箭! 除了端木阳瑞射向自己,剩余的四支箭均往往身后的小七飞去! 他们竟然用弓弩! “小七!” 秦水寒挥起佩剑,砍断射向自己的箭。 又一个转身击落左右两方射向小七的箭。 秦奕也意识到飞箭。 他挥起佩剑砍向射向自己的箭,无奈对方用了弓弩,他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挡下。 箭头极其锐利,传来的波动让手臂一阵酥麻。 秦奕来不及运气挡住最后一支飞向自己的箭。 千钧一发之际,秦水寒本能的推开了他。 那支箭,划破了秦水寒的手臂。 紧紧是一个划伤,就足以让自己毙命! 秦水寒第一次感到后怕,他又看了林依一眼。 要不是依依赶来—— 他又捏紧了拳头,不敢再想… 六年不见,端木阳瑞竟然变得喜欢用阴招,还配得上那“战神”的称号吗? “主子,这里有两具尸体!” 玄风的汇报打断了秦水寒的思绪。 他跟着玄风绕到案桌后面,果然在桌子底下看见两具尸体,他们的外衣被人剥下,看来这两人才是驿站的驿官。 林依也跟了过去,桌下的尸体没有外伤,面貌平静。 她注意到脖颈处不自然的下垂,竟然被扭断了脖子! “水寒,这两人不是中毒身亡。敌人的手法好残忍!” 秦水寒沉声接道:“扭断脖子。看来杀几个小啰啰,他们还不舍得用毒。” 突然,秦水寒猛地拉过林依,把她护在怀中。 身后的碧月和玄风也迅速挡在他们前面。 外面有人! 咻—— 一支火箭滑破长空,落在驿站的草棚上。 众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屋外。 幸好只有一支火箭,火势烧得很慢。 “没想到!没想到啊!” 黑暗中传来惊叹声。 秦水寒本能的挽住林依的肩膀,他也没有想到端木阳瑞竟然又出现在眼前。 看到秦水寒竟然还活着,端木阳瑞表情复杂。 “你、竟然还活着!?” 秦水寒冷哼一声,难道站在他面前的是鬼魂? 端木阳瑞被一群手下拥簇着靠近驿站。 林依一眼认出了他,原来那个救自己的男子就是南疆国的王子。 端木阳瑞的目光也落到林依身上,没想到她竟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他紧皱着眉头,露出一脸狰狞。 “晓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端木阳瑞自以为杀了秦水寒,心情大好,想起路上偶遇的林依,就在前方等候她们。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终于按耐不住,又返回了驿站。 毕竟方圆几十里,唯一可能再次落脚的就是此处,却没想到再次遇到秦水寒。 果然是命运的宿敌。 林依愤恨的瞪着他,敢伤自己男人,才不回答他的问题! 秦哲也怒目而视,这位南疆国的开国国王之子,被奉为他们的战神。 自己抱着决一死战的心情跟随五哥而来,却没想到在途中便遇上了这位劲敌。 可惜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这个所谓的战神只会搞偷袭埋伏,一点不配战神的称号。 而且就是他的手下射向自己的那箭,害得五哥遇险,若不是五嫂赶来,五哥毕定命丧黄泉。 想到这里,秦奕又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一定要杀了他! 秦水寒见端木阳瑞目不转睛的盯着林依,十分不悦。 出于男人的直觉,他觉得这个死敌对林依有非分之想。 “她是本王的王妃。” 秦水寒又把林依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心里却一阵后怕,幸好那时没有被端木阳瑞掳走。 林依也紧紧的抱住秦水寒,那人就是大家口中的南疆国战神。 可就是他,差点杀了秦水寒。 “原来如此。” 端木阳瑞自嘲的哼笑一声,怪不得她愤怒的眼神里满是敌意,原来是秦水寒的女人。 他又望了一眼秦水寒,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没死,但至少证明见血封喉有解药。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 “你,为何没死?” 端木阳瑞问出了所有南疆侍卫的心声。 秦水寒明明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了箭伤。 不可能生还! 一名侍卫喊道:“我那一箭,明明射伤了你!“ 秦奕狠狠的盯着他,原来就是这个货色伤了五哥。 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一定要剁了他! 端木阳瑞的心中满是失落,上天给了自己机会,却又立马剥夺了。 他摸了摸手里的毒箭,一脸遗憾。 目前南疆国内乱不断,毕竟建国时间太短,根基不牢,原本想靠毒杀对方大帅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现在看来多半是不奏效了。 “走!“ 端木阳瑞一声令下,转身准备离去。 “休想!” 秦奕一个箭步跨到了他们前面,柏惟贞也立马指挥起身旁的士兵,保护秦奕。 端木阳瑞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他们还剩八人。 而秦水寒一行人也不过十一个人。 端木阳瑞知道林依没有武功,算不上战斗力,若是两方拼死一战,未必就占下风。 秦水寒也算到这点,他紧紧挽住林依,绝对不能让对方伤害到她。 “秦五皇子,你确信要展开厮杀吗?” 秦水寒眯了眯眼,为了林依,他不愿冒一丝危险。 虽然有些不甘,他并不打算开战。 秦水寒冷冷地盯着端木阳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了句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从何得知我们的行踪?” “有人要你的命,把你的行踪告诉了我。” 端木阳瑞冷冷的看着他,似乎有一丝同情。 要自己命的人多着呢,秦水寒一点也不意外,关键那人是谁。 “说出他的名字。” “我为何要告诉你?” “五哥,我们杀了他!” 说着秦奕抽出佩剑,冲了过去。 双方拿起武器,展开了厮杀。 秦水寒心里叹了口气,小七还是太冲动,他立马命令身旁的玄风去保护秦奕。 一旁的林依神情凝重的拉了拉秦水寒。 她小声说道:“我的解药不够,如果再有谁中毒,怕会很危险。” 秦水寒看着她紧紧握着小瓷瓶,那里面装的就是所有解药吧。 “水寒,我手中也有他们的毒药,要不让我试着游说一下?” 林依摸了摸行医袋中的树皮,抿紧了嘴唇。 “这个是?” “见血封喉。” 就是这个破树皮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秦水寒又看了一眼英勇奋战的秦奕,当下大喝一声:“住手!” 林依松开了紧抱秦水寒的手,她把行医袋抱在怀里。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秦水寒的这声吼并不是通过声音传来,而是透过内力让他们震慑。 端木阳瑞垂着眼眸,心想自己的内力未必可以比得过他! 正当秦奕一脸不解的看着秦水寒时,林依上前一步大声喊道:“端木阳瑞,我们谈谈!” 一名女子有何发言权? 所有人都看向林依。 有不解,有不屑,有担心。 林依才不管什么古代男尊女卑的观念,人命最大。 她从行医袋里拿出见血封喉的树皮,高高举过头顶。 “你以为只有你们有见血封喉?看看这是什么!” 看着林依手中晃动的树皮,端木阳瑞感到震惊。 他的手下也都愣在了原地。 那确实是见血封喉! “我会解此毒,你们会吗?” 她可以解此毒? 虽然匪夷所思,但她身旁的秦水寒确实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中毒而亡。 端木阳瑞愣愣的看着他,他们的毒所剩无几,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他们不会此毒的解法! 若是林依手中的见血封喉伤到他们,则必死无疑。 端木阳瑞感到心灰意冷,见血封喉不再是他们的杀手锏。 林依冷冷的盯着端木阳瑞,心里却也不免七上八下。 怎样谈可以避免厮杀? 端木阳瑞敛了敛神,他十分不解。 为何秦水寒会让他的女人主载这个场面?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位大夫。念你救我一命,我也想给你个机会。” 林依平静的看着他。 确实,没有他那时的出手相救,自己可能已经身负重伤半身不遂了。 “寒王中了见血封喉之毒,而那个解毒之人,就是我。你们的见血封喉对我们而言,并不起作用,更何况我也有见血封喉的毒汁。你要和我比比谁的毒多吗?” 林依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铺垫。 见端木阳瑞默不作声,毫不质疑自己说的内容,林依便又接着说道:“但你要是说出是谁要害寒王,我们就能放了你们。目前的态势对你们不利,而我只是想表示一丝谢意。你的救命之恩,从此一笔勾销。” 端木阳瑞沉思片刻,这个人也算有情有义。 但是秦水寒呢? “秦五皇子,我供出此人,你就能放过我们?” 不等秦水寒开口,林依急着说道:“你不供出那人,我们也可以不放过你们,没有资格谈条件!端木阳瑞,你们拼尽全力,胜负五五开,供出那人,只要再找新的内奸,对你而言并不亏。难道南疆国的王子,甘愿冒险命丧在这秦国的领土上吗?寒王可不会好心的把你尸体送还到你的国家。” 端木阳瑞十分诧异,刚才还觉得林依有情有义,怎么突然又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他自嘲的弯起嘴角,突然庆幸自己那时没有掳走她。 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心臣于你,绝对不会真心侍奉。 “秦五皇子,我要你的承诺。” “供出幕后之人,我放你们走。” 端木阳瑞冷哼一声,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字条甩向林依。 还没待林依反应过来,字条就被身边的秦水寒拦手一接。 虽是冲着林依飞去,但字条附着的内功,明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两人一个对视。 “东西给你了,后会有期。” 端木阳瑞冷冷地盯着秦水寒,缓缓地退出他们的包围。 秦水寒见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动手。 林依一把抢过秦水寒手中的字条,她铺展字条,用力甩了甩,凝视着周围的空气。 没有粉末,看来没有做过手脚。 秦水寒总算明白林依这番操作的意义。 他狠狠抓住林依的肩膀,厉声吼道:“这种事情,下次交给别人做!” 林依楞楞地看着他,瘪了瘪嘴,把字条递给了他。 别人又不懂毒,还不如自己检查安心。 “下…下次交给别人做。” 秦水寒松开了手,看了一眼字条的内容,他只是略微挑了挑眉,便又卷了起来。 “五哥?” 秦奕不解的看向他,手中的字条值得放过端木阳瑞吗? 秦水寒把字条递给了他,小声说道:“依依的解药不够,万一有人受伤,怕回天乏术,我们先回营地再做打算。” 秦奕恍然大悟地看了林依一眼。 原来是这样。 刚才听到五嫂说放他们走,秦奕差点气得喷血。 无奈秦水寒一动不动,他都怀疑五哥是不是被五嫂洗脑了,怎么这种时候竟然一声不吭,就由着五嫂胡闹! 他咧了咧嘴。 “不愧是五嫂,真沉得住气,和那混蛋谈判之时,完全看不出半点破绽!五嫂厉害!” 林依吁了口气。 “你别给我吹彩虹屁了,我刚才都要急死了。万一大家有个什么……” 秦奕的脑海里出现了彩虹和放屁的样子。 “五嫂,何为彩虹屁?” “……” 林依做了个招牌动作,挠头。 “就是夸上天啦。不说这个啦,反正刚才就是担心大家呢。” “我们肯定没事,五嫂不用担心。” 秦奕拍了拍胸脯,可惜这个毒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他走到火光旁,小心地打开字条。 那一刹那,秦奕僵在了原地,二哥竟然私通敌国王子! “五哥……” 秦水寒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觉得也许很早之前,秦哲就想把自己引到南疆杀害。 他冷笑一声,继而沉声喝道:“各士兵听令,此女是本王的王妃,在军营里就是林大夫,不可暴露她的身份,违令者斩!” 说着,秦水寒拉起林依的手,看到柏惟贞恭敬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柏惟贞对手下使了个眼神,几位士兵也有眼力劲,立马向林依行了个跪拜礼。 他又看了一眼林依。 刚才秦水寒和秦奕的对话,他一字不拉的听了进去。 这位女子果然是神医在世,竟然救活了寒王。 完全不会武功,却毫无畏惧之色。 果然是自己崇拜的寒王之妻。 125 分工合作 军营内。 林依和碧月坐在一旁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们商议军情。 虽然没有防备自己,但林依知道,身为女子,她们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原来古代行军这么艰苦,连个帐篷都没有,只有主帅才能住在里面。 现在才三月初,睡觉只有一条薄毯,不冷吗? 万一下起雨,这么多人就在雨中待命? 就在杞人忧天之时,军营外传来一位士兵的声音。 “报告寒王奕王、柏校尉,有一男子求见寒王,说是寒王的侍卫。” 秦水寒垂着眉,会是谁追至军营? “带进来。” 士兵带进来一名男子,竟然是犁尚。 “主子,属下没有尽职保护好…” 犁尚跪在地上,看到一身男装的林依正安然无恙的和碧月坐在角落,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属下该死。” 林依看到犁尚来了,紧张得咕噜一下站了起来。 不会怪他没拦着自己吧,人家一个侍卫也不敢拦呀! 没想到秦水寒反而眉头舒展,他温柔的扫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林依。 来了一个亲信,倒不是坏事。 “从现在起,你和碧月一起保护王妃。” “是。” 一听这话,林依愣了几秒,不觉喜上眉梢。 犁尚来得正是时候,有苦力了,这下她可以多配制些见血封喉的解药。 会议结束,所有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林依走到秦水寒身边,向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你们三人?再给你配些人手吧。” 林依摇了摇头。 “这个解毒之药,对方未必发现,我们还是保密的好。” 秦水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对方发现解药也就是时间问题。 但目前,的确可以利用这一点速战速决。 林依又叹气道:“解药本身也是剧毒之物,万一有个划伤,也会暴毙。人太多的话,我一下子也照顾不了…” 原来见血封喉的解药也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秦水寒皱起了眉头,一脸为难,他不想林依去寻解药。 见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林依知道他又担心自己了,有些后悔告诉他事实。 “水寒,你不相信我?” 秦水寒没有吭声,他十分苦恼,知道除了林依无人可以胜任。 他紧张地握住林依的小手。 “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放心,除了医术我什么都不会,就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林依嘴角一弯,满脸自信的看着他,这可是自己的专业领域,她那别扭的小自尊心怎么允许自己出错。 秦水寒轻叹了口气,紧紧把她搂在怀里,真是个小傻瓜,她是自己见过最聪慧的女子。 大军向隋山前行。 林依骑在马背上,犁尚和碧月在她两边。 柏惟贞的几个亲信也守护着他们,走在军队的后方。 看着前方秦水寒的背影,林依觉得幸好自己追来了。 这样的距离,足以让她雀跃不已。 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随着部队的移动,她一直观察着两侧的环境。 果然是人口稀少的古代,行了一路也没见到一个村庄。 两旁的植被似乎没有很大的变化。 她不停地搜索见血封喉的踪影,却遗憾的发现并没有想象的多。 毕竟这是种悲催的植物,它们会被自己分泌的毒素毒死。 到了晚上,又要穿过丛林,不过幸好士兵们点起了火把。 原来众人一起行动会如此安心。 再次听到鸟兽啼鸣,反而让林依觉得这些叫声十分可爱,还忍不住想抓出来看看是什么动物在叫。 她见秦水寒时不时的转身看向自己,难道是确定自己是否害怕这些瘆人的叫声? 林依抿嘴一笑,她并不怕动物,但确实有讨厌的生物。 军队行了一夜,林依熬不住服用了几粒补气丸。 接近凌晨,睡意排山倒海的袭来。 她十分困惑,这些人是铁打的吗? 好像不用休息不用去厕所,还不用吃饭。 林依抬头望着秦水寒的背影,他不是皇子嘛,虽然知道他极度自律,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他好像习以为常,一点不觉得苦。 并且对料理十分讲究的他,啃着军营的麻饼也毫无怨言。 也许,他才应该被封为太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必定会是位体恤民众疾苦爱戴子民的好皇帝。 但是他当了皇帝,自己能做皇后吗? 不不,太遥远了,林依甩了甩头,她可不想过受拘束的生活。 又不知走了多久,天亮了。 地面升起的水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如临仙境。 但在此时,这被认为是瘴气,不能吸入。 她见士兵们纷纷拿着手绢面巾捂着口鼻,又感觉到秦水寒关切的目光。 无奈之下,林依也拿出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 这么高的湿度,简直比自己的家乡还过犹不及。 这地方是热带雨林吗? 林依学的地理知识还没有还给老师。 明明是温带,怎么就变成了亚热带气候。 这潮湿的感觉十分不好,周围的雾气还分辨不出两旁的植被。 待太阳高升,雾气终于散开,整个大军原地休息一炷香的时间。 碧月递给林依一个麻饼,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主子说再坚持一会,下午抵达隋山,立马给她改善伙食。” 林依嘿嘿一笑,接过麻饼开心的吃了起来。 “不用不用,这个麻饼很好吃。” 她不需要搞特殊,其实这些麻饼虽然有些噎人,但比起现代添加剂的饼干,这个味道真的十分美味。 秦水寒见她吃着如此开心,心中莫名心疼。 怎么说也是小姐出身,如此粗鄙之物真是委屈她了。 返回京城一定好好补偿她! 大军又行了半日,总算抵达隋山军营。 阙瑜副将出列迎接。 又过了片刻,立马有人带林依去了军营。 这一刻,完全颠覆了林依的认知。 整个军营,建造得十分科学,格局、地势、水源,无一不是从卫生和安全角度考虑。 一路直行,她还看到了洗澡的地方和茅房。 再走几步,一排简易的厨房引入眼帘,空气中还弥漫着阵阵肉香。 这真是个完美的生活圈! 林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不一会,走到营地正中间,有几间青石堆造的营房,其中一间给她和碧月落脚。 林依走了进去。 有床塌有被子。 太好了! 她往床塌上一趴,立刻迷糊了过去,隐约感到碧月在给自己脱鞋,还有人把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哆嗦,林依立马惊醒,她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看着坐在一旁打盹的碧月,她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犁尚,你跟我来,我们立马开工。” 林依知道,她来这里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希望替秦水寒解围。 虽然不知道南疆国有多少毒箭,但她必须配置更多的解药。 凭着一路行来的记忆,两人策马扬鞭,找到最近一处的红背竹竿草。 望着草丛边上干枯的见血封喉,林依万分遗憾,果然是棵悲催的树。 看着脚下茂密的红背竹竿草,林依若有所思。 总不能一味的只是配置解药,若可提取些见血封喉就好了。 不过这种毒真的太过残忍!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想以此杀人,但不妨碍她想拥有杀人的能力。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驿站前的丛林才有几棵活着的见血封喉,目前只能制作解药为主。 她和犁尚仔细解释了采摘要点,两人一起行动,不一会儿就采满了一大袋。 回到军营,林依又吩咐犁尚去军医那里拿些石臼和瓶子。 她和碧月一起研磨,马不停蹄的配置解药。 深夜,秦水寒看到林依营房内还亮着灯,忍不住走了进去。 只见地上放着若干瓷瓶,还有一些散落的草叶。 这是连夜在赶制解药吗? “水寒,今日我们只能做这些了。” 林依看到他,不免有些愧疚。 她想制作更多解药,可惜石臼太小,效率完全提不上来。 一旁的碧月满头大汗,她看到秦水寒身后的玄风,莞尔一笑,忍不住伸手去擦额头的汗水。 还没抚到自己的脸,就被林依一掌拍了下去。 “碧月,没有洗手,不可触摸自己的脸。” 林依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忘了我和你们说的了吗?这汁水碰到眼睛会失明的!” 碧月尴尬的笑了笑,立马去旁边的水桶洗了洗手,心想王妃不会武功,出手还真快,打在手背上的那一下还真疼,看来是和自己急了。 站在一旁的秦水寒皱紧了眉头,这解药真的就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毒药。 他心疼她,但是也相信她。 “依依,这解药不急于一时,赶了几日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林依也去洗了洗手,走到秦水寒面前拉着他的手认真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会打仗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他们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和敌人厮杀。 可是作为现代人,她觉得这种厮杀又很没有意义。 对她而言,南疆国不过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省份,原本就是同胞手足。 秦水寒情不自禁的抽出被她紧拉的手,搂住她的纤腰。 没等他开口,林依把脑袋贴住他的胸口,缓缓说道:“我知道肯定会打。但是你别瞒着我,告诉我时间,我还能做些什么?” “有这些解药就足够了。” 秦水寒顿了顿道:“明日下战书,三日后便决一死战。” 一阵沉默。 林依十分犹豫,她不想杀人,既然战争不可避免,她必须做出决定。 “水寒,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林依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怎么了?” “给我两日时间,我想去一趟驿站那边的丛林。” 她沉了沉声说道:“那里有见血封喉…现在不是收获的季节,采取不了很多,但我一定想办法提取到毒汁。只是,希望你…不要滥用…” 秦水寒十分意外,虽然林依曾经拿出一块树皮威胁过端木阳瑞,但她并没有说她会提取见血封喉,看来这提取也不是易事。 只是这句“不要滥用”是什么意思? 秦水寒皱了皱眉,难道对敌人用毒就是滥杀无辜? “你觉得我不该用在敌人身上?” 林依听出他的不满。 一急,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对林依而言,她知道不能按照现代人的思维方式评断这场战争。 在古代,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就是你死我活的决斗。 “我…我只是觉得他们也是生命…这个毒太残忍…” 秦水寒有些愤怒,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被毒杀之人的惨样,自己也险些因此而死。 他知道林依心地善良。 但这是战场!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突然他觉得林依的善良简直就是不明是非。 “收起这些莫名其妙的怜悯。” 秦水寒冷冷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林依杵在原地呆如木鸡。 她十分后悔,秦水寒生气了,生了好大的气。 “王妃,你觉得不该痛杀敌人吗?” 碧月也忍不住小声问道,她不明白林依为何会同情敌人。 林依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碧月和犁尚。 从他们的眼神中,她看出他们的不解。 林依叹了口气,谁都没有错,只是时代不同。 “刚才失言了。今日大家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出发,我们要赶在水寒打仗前把毒药准备好。” 126 蛇羹 一早,林依顶了硕大的黑眼圈,有些无精打采。 她拍了拍脑瓜子,不去想昨日之事。 碧月刚练好功,听到营房里的动静,立马探过脑袋。 “王妃,起来了?” “嗯,准备一下,我们立马出发。” 碧月点了点头,明显感到林依没有睡好。 两人路过秦水寒的营房,林依又驻足片刻。 她很想见他一眼,可惜昨晚的不欢而散,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她盯着营房发呆之际,秦水寒和秦奕掀开营帘走了出来。 “五——” 秦奕刚喊出“五”字,意识到不妥,赶忙改口道:“林大夫,早。” 林依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他们出来。 “小七早…” 她声如蚊呐,几乎听不到她说什么。 秦水寒面无表情,一脸冷峻。 林依十分抱歉的看了他一眼,又立马低下了头。 这个表情,还在和自己生气! 不过想想也是,作为秦国的主帅和对方搏斗,自己怎么能同情敌人呢。 “我…和犁尚他们出门一趟,会在你对战前赶回来的。” 不等秦水寒说话,林依飞奔似的逃冲向马厩。 秦水寒叹了口气。 秦奕有丝好奇,他察觉到秦水寒和林依之间似乎在闹别扭。 “五哥,你和五嫂怎么了?” 秦水寒沉默不语,此时的他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转念一想,毕竟依依是女子,虽然识大体明事理,但肯定接受不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 看着她飞奔的样子,他又十分心疼,今日赶着去取毒,所做的这一切还是为了自己。 “小七,这一次你不用上战场,和我一起指挥。这一带的地势可摸清楚没?用什么战术?” 想到秦奕上次出征之时受的伤,秦水寒仍然心有余悸。 不过是时候让他判断指挥了。 秦奕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注视着远方。 他知道这次对决牵扯了太多。 若不能一举打败南疆国,隋山就不能安定,朝中亲信秦哲的一派大臣肯定会借此说事。 只是这里并非他们的封地,无非五哥英勇善战被推到这个境地罢了。 “五哥,地图我已经研究了好久了。只是战术,小弟我还不知道用哪一种好。” “不急。” 秦水寒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军队。 “等会你按照地图,把兵阵演习给我看。” 对这次战役,秦水寒胸有成竹。 柏惟贞的实力,他也十分认可,更何况年纪轻轻就已是骁骑校尉,这可不是仅凭父荫就可以做到。 不过这两日他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端木阳瑞不惜一切埋伏自己,虽然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泄露自己的行踪。 但值得端木阳瑞亲自跑到秦国的领土来刺杀自己吗? 他觉得南疆国输不起这场战争。 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派出去的探子众说纷纭。 有说南疆国国力昌盛,繁荣富强,所以欲对秦国出手。 也有探子说赤地千里、民困国贫。 秦水寒叹了口气,要是风影阁的人来调查,肯定不会得出这种截然不同的结论。 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 秦水寒回想起端木阳瑞那一丝落寞的表情。 南疆国国力强盛到一国王子要偷袭自己的境地?! 他挑了挑眉,又想起阙瑜向自己汇报的内容。 此次溃败并非双方实力相差太大,而是南疆国不知从何得到奇毒,稍有擦伤便一命呜呼。 分不清敌人的武器是否有毒,的确会给士兵带来巨大的心里压力。 如果是这个问题,那已经被依依解决。 秦水寒不由微微扬起嘴角。 有依依配置的解药,应该可以破除士兵的心魔。 到了战场,又会是铮铮男儿。 就在秦水寒在军营里仔细琢磨对战的细节问题时,林依惊喜的发现路边有一棵见血封喉。 可惜天色渐暗,她不敢冒险。 更要命的是她竟然忘了带红背竹竿草汁! 犁尚升起了火堆。 看着烧得噼里啪啦的火苗,林依咂了咂嘴,突然很想吃烤地瓜。 她环视了一圈周边,发现除了树叶还是树叶。 突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南疆国应该很穷,就是所谓的“南蛮之地”? 所以这仗必打无疑! 林依觉得自己错了,也许真的不该同情他们,毕竟他们用毒在先。 她看着不远处的见血封喉,心想明天一定要多取一些。 等林依睁眼时,天还没亮。 她看到犁尚抱着剑站在树旁,觉得真是幸苦他了。 一夜都是犁尚和碧月轮流守候自己,现在也该换自己守护他们了。 林依走过去拍了拍犁尚。 “我醒了,你休息吧。” 犁尚连忙摇头。 “王妃,属下不累。” “既然你叫我王妃,就得听我命令。去,坐下睡觉!” “……” 犁尚别扭的背靠大树坐了下去,不一会便迷糊了过去。 林依又往火堆里扔了一些树枝,等待天明。 天边泛出一丝金色。 林依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四下张望,只见一条黑色的大蛇正缓缓游来。 蛇不怕火? 林依心中纳闷,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身边的二人。 但她还是先走过去仔细瞅了瞅。 全身漆黑,头较小,呈椭圆形,尾巴还蛮长。 感觉不像毒蛇。 林依俯下身,仔细观察蛇。 碧月感到了一丝动静,警觉的睁开了眼。 王妃和一条大蛇在对峙! “王妃!小心蛇!” 犁尚被碧月的尖叫声吓醒,本能地抽出了佩剑。 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转头一看,只见林依俯下身子正准备和蛇搏斗! 犁尚立马跃了过去。 “犁尚,别怕,这蛇我们把它逮了!烤蛇肉吃!” “……” 碧月又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王妃,您说吃蛇肉?” “对!” 碧月感到崩溃,忍不住问道:“王妃,为何您能接受蛇肉和老鼠肉?” 林依煞有其事的想了几秒。 “蛇鼠一窝呗。” 犁尚和碧月互视一眼,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 两人愣在原地看林依气势汹汹地抓蛇。 蛇似乎有些怕人,突然想折返的样子。 林依一个跨步上前,嗖地抓住了它的头。 大蛇疯狂地甩动起来。 “犁尚,帮我拽住它的尾巴!” 犁尚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看见蛇本能地缠住林依的手臂,他立马上前去拽住它的尾巴。 林依腾出另一只手,拿出匕首切下它的头。 虽然蛇头被砍下,蛇身却还在挣扎。 “犁尚,我把蛇处理一下,烤几段当早膳,剩下的带回去给水寒做蛇羹。” 林依满意地看着这条大蛇,口水都要流出。 蛇肉鲜美,也是很好的蛋白质源,她庆幸自己遇到了一条无毒蛇。 “王妃…我吃麻饼…蛇肉…就不吃了…” 碧月有些不敢相信眼见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王妃不怕蛇,还敢抓蛇,甚至还兴奋不已的要吃蛇肉! 犁尚哭笑不得,他没吃过蛇肉,看到林依正在剥皮,觉得一阵恶心。 “王妃…属下也不吃了…” 林依叹了口气。 不识货啊! 这么美味的东西怎么能不尝试一下呢。 她又看了看手里的蛇身,觉得应该味道不错。 为何不敢吃呢? 算了,等会烤上几块,看他们馋不馋。 林依毫不犹豫的切下三段蛇身,捡了个树枝窜上烤了起来。 不一会,蛇肉被烤得金黄,散发出阵阵香味。 犁尚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没想到烤蛇肉这么香,好像没有刚才的抵触感了。 碧月依旧一脸不敢吃的神情,她静静的看着林依烤蛇肉。 终于,蛇肉烤得差不多了。 林依拿起一串吃了起来,虽然没有调味料,但真的很香。 她边吃边说:“你们尝一下嘛,咬一口试试,不好吃就马上扔了。” 说着,拿起烤蛇肉分别递了过去。 犁尚接过咬了一口,真的不错,没想到这玩意这么好吃。 他放开肚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碧月见状皱了皱眉,自己是习武之人,什么苦不能吃! 不就是一块蛇肉,好歹也是王妃的心意。 她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好像也没那么难吃,就和普通的鱼肉差不多。 林依满意地看着二人的反应,摄取了优质蛋白,等会就一鼓作气取毒回营。 她好想秦水寒,想对他说声对不起。 三人扑灭了火堆,收拾了剩余的蛇肉。 此时太阳完全升起,虽然湿度有些大,但并不影响视线。 林依走到见血封喉的前面。 这是一棵还很年轻的树木,树干没有那么粗壮,分枝也多,便于切下。 她用面巾裹住自己露在外面的部分,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的切开一段树枝。 不一会,有白色液体缓缓流出。 林依用瓷瓶接住流出的汁水。 等到汁水不再流出时,她也收集了不少汁液。 “走,打道回府。” 到了军营,太阳已经下山。 林依心想,不知会不会给秦水寒一个惊喜,毕竟返回比预计早了一天。 可是想到分别时他冷漠的表情,她又觉得十分尴尬。 也许他还在生气吧。 林依收拾好毒液就和犁尚赶到厨房。 她让犁尚支开厨子,开始熬起了蛇羹。 “犁尚,你去看看寒王和奕王在哪里,这蛇羹熬得差不多了,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林依用勺子兜了些汤确定味道,果然是野味,只加入了些许盐就如此美味。 “王妃,寒王…” 看着站在门口的秦水寒,犁尚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依纳闷,怎么不说了,难道是秦水寒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个紧张,手中的勺子落到了地上。 “寒王怎么了?” 林依的声音微微颤抖,这是边境,不会是敌人攻过来受了什么伤吧? 不过在这个时代,虽然人心叵测,但古人还是很讲信义。 下了战书,双方必定遵守约定。 “本事真大,还会抓蛇?” 林依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只见秦水寒站在门口,一脸说不出的阴翳。 她吁了口气,拣起掉落的勺子,煞有其事的洗了又洗。 尴尬,说什么好? 看着林依一身男装,秦水寒有些苦笑不得,拿着勺子还真有几分厨子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担心自己,秦水寒心头一热,立马走到她的身边。 早在他们回到军营,玄风就立马向秦水寒汇报了此事。 他急冲冲的走到她的营房,却只见碧月在清点药瓶。 再一问,得知林依竟然徒手抓蛇,正在厨房煮蛇羹。 “不会不会,就是看着蛇没有毒的样子,想着蛮美味的,就忍不住…这抓蛇还多亏了犁尚。” 秦水寒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林依敢抓蛇,但这么危险的事怎么可以让她做。 他舍不得责怪林依,只能对犁尚发泄道:“下次不允许王妃做如此危险之事。” “属下遵命。” 犁尚有些委屈,自己怎么敢拦王妃,只要是王妃想做的事,总有千万个说服他人的理由,除了主子还有谁敢拦她。 林依无奈,立马讨好的说道:“水寒,你要不要尝一下这个蛇羹,可鲜美啦。” 秦水寒努力保持冷厉的形象。 他最扛不住她弯着眉角眼有星辰,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样子。 真想把她抱到床塌上好好蹂躏一番。 “拿到我营房里。” 见秦水寒转身离去,林依抿嘴一笑。 刚才那个样子说明这气是消了! 林依赶紧打了一份蛇羹提了过去。 走进秦水寒的营房,林依有些意外。 房里十分简洁,连个桌子也没有,不过有个小竹台,上面放了个香炉。 在床榻边,还立着一套盔甲。 这是林依第一次看到战甲。 全副盔甲有数不清的甲叶,闪着金属光泽,看着十分沉重,还有些瘆人。 林依提着食篮,无奈的站在原地。 其实这间营房内原本配有有桌椅,不过都搬到了林依的营房内。 反正商议要事也是在阙瑜的营房,秦水寒就没有麻烦他人置办书桌。 见她呆立在那边,秦水寒放下手中的书,拍了拍床榻。 “过来。” 林依微微一愣,立马会意。 原来只能坐在床榻上吃饭,她走过去拿出食篮内的蛇羹。 “水寒,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秦水寒接过碗,优雅的拿起勺子喝了口汤。 汤汁熬得很浓厚,蛇肉也酥软入口即化。 一尝就知道熬制了许久。 秦水寒微微弯起嘴角,将一碗蛇羹都吃了。 “依依,不错。” 林依嘿嘿一笑,自己不善料理,也只能偶尔奇袭。 不过想起碧月和犁尚对蛇肉十分抗拒的样子,她又不免又有些好奇。 “以前吃过蛇肉吗?” 这不是秦水寒第一次吃蛇肉。 他曾经吃过白头蝰的肉,那个肉,毋庸置疑,真的十分鲜美。 不过白头蝰是剧毒之物。 犹豫片刻,秦水寒还是没有提及。 万一这个小傻瓜为了讨好自己去抓那毒蛇怎么办。 “第一次吃,还不错。不过你可知这蛇肉乃大补之物?” 林依摇了摇头。 虽然有进补之说,但她却不知道这蛇肉也是食补之源。 秦水寒笑了笑,虽然依依医术高明,但对于进补之类,似乎都不太懂。 “别走,今晚睡这里。” “嗯?” 林依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柔情似水的眼神,突然红起了脸。 这间营房可是半开放式设计,没有门,只有帘帐,一点隔音效果都没有,他想干嘛? “不不,我回自己的营房。” 虽然秦水寒欲火焚身,但还没有想过在军营里和她欢愉。 只因这床榻太硬怕伤到她。 秦水寒把碗放到食篮中,一把抱住林依。 两人一起躺在床塌上。 “放心,和衣而睡,只是想你了,希望你在我身边。” 林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来是自己想歪了。 她枕着他的手臂,心想自己这身男装也好几天没换了。 又是骑马,又是抓蛇,都不知流了多少汗,他都不嫌弃自己的汗味。 林依像八爪鱼似的缠住他。 “你也不嫌我汗臭。” 127 验毒 好久没有睡这么踏实了。 林依慵懒地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到秦水寒穿衣。 “依依,再睡会。” 林依嗯了两声,立马迷糊过去。 床榻上都是秦水寒的味道,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林依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回到了景涵阁。 就是床板好硬。 此时的营房被太阳直射,房里十分温暖,还有些炙热。 她拍了拍脸颊。 睡饱了,起来干活! 刚走出了营房,就碰到几个士兵。 士兵们投来异样的眼神。 林依本能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头发。 衣服都是褶皱,头发也没梳。 典型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林依不敢抬头,立马低下头迅速赶往自己的营房。 “那是什么人?” “竟然从寒王的营房内出来。” “看服饰,应该和我们不一样。” “寒王真是重口味。” 士兵们又看了林依一眼,但随即发觉被身边的一位男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他们又扫视了犁尚一眼。 锦衣侍卫! 那位小生还有护卫! 士兵们悻悻然地转头离去。 林依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一旁的犁尚确听到了他们的小声议论。 他看看林依,王妃和主子住在一起,天经地义。 不过没想到被误会为男子。 犁尚心中又有一丝好笑。 这事不用向主子汇报吧。 一进营房,林依就发现桌上的瓶子都没了。 不过昨日她特地在瓶子上做了记号,应该不会弄错。 “碧月,昨日采取的毒汁都被水寒拿走了?” “是。奴婢已经禀明主子,瓶口大些的,涂着朱漆的是毒药,小的瓷瓶则是解药。” 林依点了点头,只要他们不弄混了就没事。 不过想到都是一些剧毒之物,心中总不是个滋味。 “我们把剩下的继续装好。” 军营外。 诸多士兵在一高台下集合。 而台上正压着两名俘虏。 阙瑜对士兵喊道:“敌军的剧毒已被我们掌握。” 高台下的士兵不为所动,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他们的战友,一旦中箭,不一会儿便呼吸困难暴毙身亡。 上次的对战,更是一连持续了六日。 真掌握了敌方的毒药,对方还会如此嚣张吗? 韩将军会不治身亡吗? 士兵们的不信,写在了脸上。 阙瑜站在一旁,心中也满是不信。 秦水寒自然知道大家所想,他自信地对阙瑜点了点头。 阙瑜大声喊道:“众将士可看清楚了。这个,是毒物,这个,是解药。” 他接过副将给自己递来的两支箭,取了一只箭沾了沾涂有朱漆的瓷瓶。 箭的尖端被包裹上了一层白色液体。 阙瑜又看了秦水寒一眼。 这就是南疆国用的毒汁见血封喉? 他想起韩将军,那个死法让人惊心。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毒箭上。 两名俘虏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毒箭。 真是见血封喉吗? 这乳白色状的液体,还真像是他们用的毒汁。 难道这个秘密被泄露了? 不过他们从来没听说此毒有解药。 阙瑜不觉有些紧张,但也不做犹豫,迅速向两名俘虏的手臂刺去。 俩俘虏瞪大双眼。 箭刺入手臂,并没有多疼。 他们互视一眼,还是不相信秦国也找出了这种毒。 毕竟这是他们偶然发现的毒物,并且下了禁令,不得传播。 可惜不待他们细想,不一会两人便呼吸困难。 押守的士兵放开了他们。 两名俘虏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阙瑜心中一惊,这个样子的确和韩将军临死前相似。 他又立马把解药敷在其中一人的伤口上。 高台下鸦雀无声,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是这个毒! 不过真有解药吗? 秦水寒和秦奕互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柏惟贞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两名俘虏。 虽然他跟着秦水寒一行人击退端木阳瑞,也知道南疆国最大的杀手锏就是这令人闻风丧胆的见血封喉。 但到底是什么毒,他并不清楚。 看着两名俘虏慢慢疲软倒地,双手捂着脖子,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 然而被涂抹了解药的俘虏似乎可以呼吸,只见慢慢放下了挣扎的双手。 但另一位直接失去了动静,真真切切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死相极端凄惨。 脖子上满是血痕,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柏惟贞大开眼界,心想这毒发还真快,怪不得大家惶恐不安,明明没有刺到要害,也会立马死亡。 而被涂抹了解药的俘虏终于恢复了意识。 看着死去的同伴,他痛哭流涕。 “带下去。” 看到活过来的俘虏嚎啕大哭,阙瑜心中大喜。 寒王诚不欺我,太厉害了! 不仅带了三万精锐,还带来了毒物和解药。 高台下的士兵们窃窃私语起来,个个变得斗志昂扬。 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原来他们真的掌握了敌军的毒物,并且还有解药。 这场鼓舞士气的验证就此落下帷幕。 看着台上俘虏的尸体,秦奕忍不住问道:“五哥,你怎么想到这个主意?不过用一名俘虏验证毒药和解药的效果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再弄死个俘虏?” 秦水寒嗤笑一声。 虽然战俘可以作为交换筹码,但这个验证,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用了两个人。 “还记得那次徽枫阁小聚吗?依依验证炭火致毒时,用了两只鸡。” 秦奕晃了晃脑袋,恍然大悟。 虽然他说不出哪里精妙,但作为验证,的确这样的方法更加完美。 幸好林依没听到他们的这番说辞,否则肯定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人和鸡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秦水寒来到林依的营房,见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便立刻走到她的身旁。 “依依,明日开战,这几日不能陪你,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林依轻轻嗯了一声,抓住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 该来的总会来。 她知道明日就要开战,心里说不出的担忧。 “水寒,你觉得打仗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当然不能允许南疆国对大秦对挑衅! 秦水寒紧绷着脸,这不是显而易见? 林依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水寒,我觉得战争的目的就是资源的掠夺。南疆国之所以挑衅边境,应该是没有足够的资源。他们不像秦国有广袤的土地,没有粮食,没有足够的劳动力。对他们而言,就是生存之争,对你来说——” 见秦水寒皱紧了眉头,林依闭上了嘴。 她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 “依依,你觉得对于我而言是什么?” “好像是尊严之争吧……” 秦水寒不置可否,仔细品味林依的话。 他想到了自己的华冠丽服,想到了每日的八珍玉食。 但他自觉体桖百姓,行军打仗时也入乡随俗。 突然他觉得依依比自己通透。 虽然他猜到南疆国外强中干,却忽视了本质的东西。 经林依这么一说,秦水寒仿佛抓住了端木阳瑞的命门。 他知道林依聪明伶俐,却没想到她能如此解析战争。 有一丝不甘,还有一丝激动。 秦水寒轻笑一声,又示意林依继续说下去。 林依看到他对自己点头,安下心来。 “我觉得和南疆国之争,好像就剩下两种可能。一种是不停的打仗,直到把他们全部歼灭。但那样,南疆国的百姓会民不聊生。穷乡僻壤出刁民,也许成不了气候,但对秦国边境的百姓而言,会是不小的威胁。另一种结局就是秦国和他们谈判,可以让他们自治,拿粮食和他们交换,可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值得交换的资源…” 说完,林依垂头自嘲一笑。 战争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我就是这么随便说说的…” 秦水寒沉默地看向远处。 士兵们在操练,传来嘿哈的声音。 他回想起几年前和端木阳瑞交战。 那时是自己年少气盛,不允许别国踏入大秦的领土。 而现在,虽然是一样的目的,但他还真的没有想过之后该如何处置南疆国。 以他的性格,这次就是决一死战,他要彻底击垮端木阳瑞,让他们不敢挑衅秦国。 但为了生存,除去一个端木阳瑞,也不能保证没有第二个端木阳瑞再来挑衅。 南疆国丛林密布,难以攻克,就整个地势而言,确实没有什么食物。 秦水寒宠溺的拍了拍林依的脑袋,把她拉入怀中。 他突然十分庆幸她追随过来,不仅救了自己,还给他很大的启发。 “依依,我去商议一下明日的对策。” 说着他高兴地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又强调道:“记住,不许乱跑,在营房内乖乖等我。” “我可以去前方帮伤员包扎的…” 林依一脸恳求,她虽然排斥战争,但她并不害怕战争。 “不许!” 秦水寒沉下脸色,战场不是儿戏,他要指挥全军,不可能分心保护得了她。 看着她那张委屈之中还带着倔强的脸,秦水寒只好温柔的说道:“一旦开战,我会负责指挥,无法分神保护你,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林依瘪了瘪嘴,知道是担心自己。 她点了点头,决定乖乖在营房里等他凯旋归来。 临走时,秦水寒还有些不放心。 他把犁尚和碧月叫了进来。 “不许王妃离开营房半步,否则拿你们是问!“ 一听这话,林依急得跺起了脚。 这么不信任自己! “水寒,我不是都答应你不乱跑了,过分!” 128 速战速决 终于到了对战之日。 还没天亮,躺在床上的林依辗转反侧,无论怎样都睡不着,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动物的吼声,貌似一片祥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林依忍不住下床掀开帘帐。 往外面望去,只见士兵们都穿上了铠甲,有秩序的向着军营外移动。 林依焦急的看着外面的人群,秦水寒会来看一眼自己吗? 会和自己道别吗? 她又垂下了头。 还是不要见面了,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不吉利。 林依又放下帘帐走到桌前,坐着发呆。 她拨弄着桌上的医袋,猛地一拍桌子,又起身去掀开帘帐,焦急的向外面张望。 碧月紧张的守在林依身旁,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既心疼又担心。 生怕林依控制不住自己飞奔出去。 碧月看了一眼门口的犁尚,只见他也无奈的盯着林依,生怕她冲出营房的样子。 王妃和主子感情深厚,只是没想到向来比较理智的林依也会这般焦躁不安。 辰时一过,战场上传来一阵击鼓声。 林依不懂战事,只是依稀记得课本里教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已经记不得击鼓的意思,只是觉得阵阵鼓声落在耳朵里,敲得她的心脏砰砰直跳。 “碧月,这鼓声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带有奇怪的节奏感,一声,两声,还连带着好几声的…” 她像是问碧月,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碧月正愁着不知如何回答,林依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说水寒今日会来看我吗?” “……” 碧月见她如此焦虑,真想一掌拍下让她安睡。 “王妃,主子肯定不会有事的。您要不先把这粥喝了吧?” 林依看着面前的粟米粥,不觉皱了皱眉,这粥是自己吩咐厨子做的,只因没有任何胃口,可是端过来后,还是一点都不想吃。 “放着吧…我等会就吃…” 林依知道碧月担心自己,可她真的紧张得什么都吃不下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震天的鸣锣声。 林依不由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 “碧月,这…这是…?” 碧月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虽然她也不懂战事,但鸣锣收兵也是常识,难道王妃不知道? 也许是太紧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吧。 “王妃,收兵了,主子肯定没事。” 原来鸣锣就是结束了! 林依看向营房外,太阳走到了西边,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一杖,是打了多久呢? 对战第一日,双方都没有展现全部实力。 秦奕挥了挥手中的旗帜,比划了个蛇形,随后又挥了挥旗帜,比了个半圆形。 虽说是长蛇阵,但并未加强后方的防守。 秦军迅速两边出击,以不同的速度排成了半圆形。 第一波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与此同时,炮石车投向敌军,石头在空中划出弧线,带着明显的速度的飞向敌人的阵地。 不过并不是毁坏性的杀伤力。 嗖—— 敌军的弓弩机齐刷刷的射来几发。 许多士兵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丝震慑。 毕竟韩将军就是死在弓弩的箭毒之下。 秦军中有几人乱了阵脚。 伤亡在所难免。 秦奕愣了愣神。 秦水寒立马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小生嘀咕了一句。 秦奕举起旗帜指挥右边的三阵上前迎敌。 厮杀声和哀嚎声交错,又是一个回合。 秦水寒抿紧嘴唇看着远方。 今日的战况只是开始,他要看看端木阳瑞可否打消耗战。 虽然刚才秦奕没有及时下达指令,但看着他举手投足见尽显大将风范,秦水寒觉得十分欣慰。 不知不觉间,小七也变成能独当一面的好男儿了。 秦水寒又看向远处主帅席上的端木阳瑞。 虽然敌人的地势更胜一筹,但用好阵法,同样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一次,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阙瑜的营房内。 几人汇聚在一起总结今日的战役。 “五哥,今日指挥得不好…” 秦奕忐忑不安的看着秦水寒,今日之战,他挥动旗帜时,手都有些颤抖。 秦水寒笑了笑,看向阙瑜。 “阙将军,奕王指挥得如何?” 一旁的阙瑜一脸敬佩的看着秦奕。 去年一起上过战场,那时的奕王还没有这番冷静,甚至还不小心受了伤。 今日之战,他竟然站在主帅之位,镇定自若的指挥整支大军。 “奕王真是将帅之才,第一次指挥大军,就旗开得胜!” 阙瑜很合时宜的拍起了马屁。 秦奕尴尬笑道:“阙副将过奖了。” 柏惟贞心中佩服,他在西境杨麒旗下服过一年兵役,没想到这是奕王第一次指挥。 竟然如此从容不迫。 他又把眼光落在秦水寒身上,知道那时秦军稍微乱了阵脚之时,全靠秦水寒点拨秦奕。 “寒王,此次对战,胜负放在五日后,是否拖的时间太久?末将看今日的战事,就算南疆国没有展现全部实力,似乎也不足为惧。” 柏惟贞带着三万精锐跟随秦水寒来到隋山,自然也想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柏校尉,你判断得不错,对方没有展现所有实力。不过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他们没有用毒。” 说完,秦水寒微微扬了扬嘴角,起身离开了营房。 柏惟贞和阙瑜面面相觑,他们只能看向秦奕,希望他能指点迷津。 秦奕沉思片刻,试图揣摩五哥的心思。 “五哥说过见血封喉是端木阳瑞的杀手锏。我觉得虽然他看到五哥中毒未死,但还是心存侥幸。五哥说端木阳瑞肯定会在最后关头孤注一掷,今日之战虽然也安置了几台弓弩,但箭矢不对,过于普通。” 秦奕想起驿站内射向自己的箭矢。 那个箭头十分特别,不仅锐利,材质还十分坚固。 “我也回营房了,今日大家早些歇息,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说完秦奕也离开了营房。 他特地绕到林依的营房前,却只看到犁尚,但并没看到玄风。 “参见奕王。” “犁尚,不用多礼。” 秦奕摆了摆手,一脸狐疑。 难道五哥不在五嫂的营房内? 他还想请教五哥一些问题。 营房内的林依感到门口有人,急忙奔了出来。 林依只看到秦奕,却不见秦水寒,揪了一天的心就快达到破碎的边缘。 “小七,水寒呢?他没事吧?” 秦奕也很好奇,五哥没有道理不来啊。 但看着林依紧张的神情,他立马安慰道:“五哥没事,他刚才还在和阙副将柏校尉商讨作战计划呢。” “哦…没事就好…” 林依又憋屈的退到了营房里,完全无视杵在门口的秦奕。 秦奕尴尬的和犁尚碧月打了个招呼,就立马赶到秦水寒的营房。 “五哥,你竟然没去看五嫂?” 他看到秦水寒在床榻上打坐,也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战事一日不完,我就不去见她。” 秦水寒没有睁眼。 秦奕摇头道:“真搞不懂五哥,五嫂可是担心的很。” 秦水寒默不作声,调整气息。 突然,他睁开眼跳下床塌。 “走,去切磋一番。” 秦奕一肚子的话只能先憋着,跟着他去了军营外的小河边。 溪水潺潺,月光舞动。 秦水寒拔出佩挂的玉剑,扔给秦奕,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三招定胜负。我让你半分。” 秦水寒微微抬起握着匕首的手,另一只手却负在了身后。 秦奕有些不甘,知道自己的武功还和五哥相差甚远,但他也每日坚持修炼,难道还抵不过他一只手? 今晚,一定要让五哥双手接剑! 秦奕猛的拔出一剑,把内力运至手上,“嗖”的砍了过去。 声势浩荡如同破势之竹。 顷刻之间,秦水寒身后的小溪被他带出的气流激起一阵水花。 叮—— 玉剑落在匕首上。 秦水寒冰丝毫没有移动,稳稳地挡下他的一剑。 “接!” 秦水寒喝了一声,他抽出匕首往秦奕的玉剑挥去。 秦奕皱紧眉头,双手握剑,紧紧挡住秦水寒透过匕首传来的内力。 当—— 秦水寒向后纵身一跃,稳稳地立在小溪上。 长袍微舞,皎洁的月色洒在身上,风华绝代。 秦奕自愧不如,他捂着接下这一剑的手腕,又看了眼裂成两段的匕首。 若不是匕首断裂,他手中握着的玉剑必定被秦水寒打飞出去。 “五哥,为什么我连你一只手都打不过?” 秦奕无可奈何的收剑回鞘,他已经没有斗志再出第三招了。 秦水寒又一个纵身,跃到他的面前。 “不错,比我预想的强很多。” “五哥,你是把我想得多弱啊……” 秦奕感到受到了双重打击。 他一心想着守护五哥五嫂,但凭他现在的实力,只能算个拖油瓶。 秦水寒看着他心情低落的样子,咕隆一下躺在草地上,仰望起了星空。 秦奕微微一怔,他也立马躺了下去,和秦水寒一起看星星。 良久。 “五哥,我要变强,我也想保护你。可有什么秘诀吗?” “心中有爱。” 秦奕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爱,是说五嫂吗? “那你今日怎么不去见五嫂?” “为了速战速决。看到依依就不想离开她身边。” 秦水寒看着璀璨的星空,他觉得那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仿佛是林依的眼睛,明亮又神气。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怀疑秦哲和南疆勾结,你务必小心。” 秦奕沉声嗯了一声,他不敢想象秦哲为了对付五哥,竟然和敌军联手。 “小七,我们势必要在五日内拿下南疆国早日返京。这次我会带着依依先回京城,秦哲的信,还是由你交给父皇。” 说着,秦水寒起身坐了起来,看了一眼秦奕手边的玉剑。 “小七,我怕秦哲还会搞其他伎俩,带依依先走,也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这次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柏惟贞就留给你了。” “五哥,我不要!” 秦奕也坐起了身。 “小七!” “秦哲想对付的是五哥,就算你出其不意先返回京城,还是你比我危险。” 秦水寒叹了口气,他已经作好了计划。 依依和小七,他都要保护好。 “五哥,秦哲真是混蛋。” “这次会让父皇废了太子!” 秦奕咕噜一下跳了起来。 “五哥,我一定支持你。” 129 结束 太子府。 秦哲穿着月牙色长袍坐在内廷的院内。 瑞祥趴在草丛里静静地看着他。 要不是脖子和腿脚上的铁链拴住它,远远看去仿佛一只硕大无比的猛兽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一般。 一女子悠悠走了过来。 “太子哥哥,谢谢你。” “你怎么来了。” “陆府太乱,那位严太傅的二千金,也太吵了。” 楚心懿一袭小生打扮,她好不容易在秦哲的掩护下回到了京城。 虽然秦哲把她安置在了陆楠天府上,但她实在不喜欢比自己白的男子,便随便找了口借口来到太子府。 “郡主可想到怎么对付寒王妃?” “当然。今日就是和太子哥哥商议此事。” 楚心懿盯着狮子,真想把林依抓来喂它。 都是那个死女人害得自己在北疆晃荡。 “太子哥哥,我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寒王去了南疆,要不直接带人去寒王府把她抓过来?” 秦哲转过头看了一眼楚心懿。 脑子蠢笨,但心狠手辣。 “五弟的府邸闯得进去吗?” 楚心懿撅了撅小嘴,嘤嘤了两声。 的确不好闯。 “那就把寒王妃骗出来!” 秦哲不屑地冷笑一声,但脑海中也闪过一个想法。 “走,来我书房。” 南疆军营。 等了一个晚上也不见秦水寒来,林依索性坐在桌前发呆。 碧月见她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小声问起玄风。 “主子今日不来?” “主子刚刚和奕王切磋去了,也许不来了…” 玄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再回首望去,只见林依倒在床榻上。 她给自己扎了针,不想再去想了,先睡一觉再说。 第二天,一早醒来,林依躺在床塌上懒得起来。 今天再听到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她已经不会如昨天那般紧张。 碧月把早膳端了过来,她淡淡的“哦”了一声。 不忍心让他们担心,就起来随意扒拉了几口。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终于又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林依的心又揪了起来。 终于熬到玄风过来,见他一脸祥和的和碧月说着悄悄话,林依垂了垂眼眸,秦水寒肯定没事。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知道今天秦水寒也不会过来,好像是故意回避自己。 回想起那日离别时秦水寒命令自己不许离开营房半步的样子,她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想速战速决,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只是自己又没有拦着不让他打仗。 林依无奈地哼哧一声,自己像是那种不识大体只会无理取闹的小女人了? 她甩了甩衣袖,自己身着一身男装。 是有些不识大体…… 战场上,秦奕身着轻甲站在士兵身后。 不同于昨日,他走下指挥台,站在台下亲临指挥。 军队的铁骑如洪流般涌动,但是此地的土壤并未扬起巨大的沙尘。 长枪刀剑在阳光下闪耀,战况似乎比昨日激烈一些。 秦水寒也身着轻甲,他站在高台上看着战场。 今日小七的指挥似乎更上了一层楼。 进攻的时机也更加合理,看得出端木阳瑞的兵队有些应接不暇。 秦军占了上风。 秦水寒向远处望去,此刻的端木阳瑞会着急吗? 这应该不是他的的所有实力,记忆中的端木阳瑞,打法十分勇猛。 胶着了一日,对方也没有决一死战的样子。 秦水寒陷入了沉思,看来南疆国的粮草还充沛有余,他们不怕进入拉锯战。 他立马在心中构画替补方案。 到了第五日,天空被黑云笼罩,一片昏暗。 空气中充斥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似乎下一秒就会暴雨如注。 肆虐的狂风刮过秦水寒的脸,灌入盔甲的声音十分闷沉。 秦水寒凝视前方,犀利的眼神透露出一种雄浑的气息。 狂舞的树叶随劲风起舞,他看到隐隐约约的弓弩,摆放的位置不同。 原来端木阳瑞在等待这一刻。 滴答滴答,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不一会,雨点如注,密密麻麻地倾盆而下,仿佛天上之水倒灌到人间。 南疆国的战鼓声响起,回响在山坳间,连绵不绝。 阙瑜对鼓手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又抬上了一架战鼓。 双鼓上阵,震耳欲聋,仿佛能够穿透整个战场。 阙瑜对秦水寒自信一笑,秦军不怕如此恶劣的天气,驻守南疆多年,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秦奕挥动了战旗。 厮杀声四起。 一阵,二阵,三阵。 恶劣的天气加大了身体的消耗,血水汗水混为一体,嘶吼和呐喊划破天际。 嗖—— 几只箭矢往主帅台飞来,落在秦水寒身边。 秦奕一个转身跳到高台,和一排士兵一起挡在秦水寒面前。 秦水寒看了一眼地上的箭矢。 锯齿状的箭头,上面覆着一层白色的液体,即使大雨如注也未能冲涮这些毒汁。 “五哥!” “小七,不要慌,今日是最后一战。” 阙瑜侧头看了一眼秦水寒,难道今日就可以结束了? 没等他反应,秦水寒喊了一声柏惟贞。 “柏骁骑,你带队出兵,跟在五阵之后。阙副将,你配合柏校尉的骑兵,一起攻击对方的步兵。” 秦水寒对玄风摆了摆手。 玄风立马拿出几瓶毒药。 “用毒箭射杀最前排的步兵。” 阙瑜十分不解。 “寒王,用毒箭射杀对方的步兵,而非骑兵?” “对,照做。” 柏惟贞也拧起了眉头,寒王为何要对步兵用毒呢? 真浪费啊。 阙瑜只能配合柏惟贞的精骑去射杀对方的前排步兵。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骑,不一会对方的步兵纷纷倒下。 端木阳瑞十分意外,他手中的见血封喉所剩无几,最后的一点也是为了秦军的指挥官而准备。 没想到秦军竟然用这毒汁来对付可以舍弃的步兵。 不过他也很快意识到了秦军的用意。 前排的步兵倒下,身后的士兵纷纷对秦军的武器畏惧不前。 他们不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没毒,更加不敢置信秦军竟然也拥有此毒。 端木阳瑞看向远远站在指挥高台上的秦水寒。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要说谁有这个魄力,肯定非他莫属了。 秦奕佩服的看了秦水寒一眼,心想不愧是他的五哥,关键时刻还是离不开他的指挥。 双方交战了几个回合。 柏惟贞的骑兵英勇善战,不一会儿就歼灭了端木阳瑞的前方战士。 端木阳瑞没有想到秦水寒还暗藏了这样的一支精锐,眼见自己这边的士气一蹶不振。 此时的雨声逐渐变得轻柔,不再有猛烈的倾盆之感。 端木阳瑞也拿出了全部实力。 他立马命令所有弓弩准备。 “找准机会,对着对方的指挥战车!” 端木阳瑞闭上了眼,他知道这次不会像之前那般可以偷袭成功。 那个该死的秦水寒拥有解药! 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弱者,但不得不承认,这次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睁开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士兵,那些扼着喉咙的就是中了见血封喉之毒的死法。 为何南疆没有找到解药?! 端木阳瑞松了松手,眼神十分黯淡,失去了曾经的锐气和激情。 怎能仅凭毒箭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呢? 之前的敌军将领中箭身亡,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但秦国毕竟是大国,敌方的将士不过是尽自己本分镇守边疆而已,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守信义,挑衅滋事。 可是作为一国王子,端木阳瑞也是出于无奈。 南疆多瘴气,资源匮乏,朝中局势混乱,他太需要一场大捷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输,也要输得彻底! 端木阳瑞拿起长矛跳下战车,却立马被一旁的将士拦下。 “王子,不可!就让末将去和他们一决高下。” 端木阳瑞点了点头,转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两方将士一拥而上,死战! 顷刻间,血流成河,无数尸体倒在了飞溅的泥水之中。 骑兵不再是骑兵。 马儿的嘶叫声,人群的惨叫声,拿着兵器冲锋的呼喊声。 秦奕紧绷着脸不忍再看,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想冲过去手刃敌人。 要是自己出手,左阵的那个士兵就不会死了吧。 如果站在那个角度,是不是就可以杀了刚才的骑兵? 他幽幽看了身旁的五哥一眼,原来做指挥科比打仗痛苦多了,看到这么多的士兵战死沙场,真的十分痛苦。 今日之战才是真正的战场,虽然秦军士气更烈,但同样也牺牲了那么多人。 “小七,这是战争。” 秦水寒凝视着战场,同样紧绷着脸看着场上的士兵。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咻咻—— 端木阳瑞放出了最后的毒箭。 和之前一样,他还是把所有毒箭瞄准了高台和战车。 阙瑜的手被突如其来的毒箭划伤,他没想到端木阳瑞竟然一鼓作气的连续向战车射箭。 自己中箭不一会儿,就觉得呼吸困难神智不清,似乎韩将军当时也是这个样子,难道就这样死了? 寒王不是说有解药吗? 在战俘身上的试验也证明有效,难道这毒和南疆国的毒不一样? 自己也要死了?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还忍不住心里暗自骂道:寒王真是个骗子,骗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南疆国的毒哪里这么好解! 迷糊中,阙瑜看到秦水寒把一个药瓶递给自己的手下,涂抹在伤口上后,仿佛立马觉得手指轻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阙瑜的呼吸也不再难过,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坐起身,迎上秦水寒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阵汗颜。 怎么能不相信寒王呢? 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寒王啊,韩老将军都对他赞不绝口。 秦水寒把阙瑜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哼笑一声也不说破。 不过中毒的滋味的确不太好受,自己也经历过那个过程,意识还有一丝清明,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觉呼吸越来越痛苦,满是对生的依恋。 若不是依依,自己也早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秦水寒分了分神,自己以前从来不怕死,但现在,想到林依,想到自己的爱人,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无所畏惧,做事只会更加三思而后行。 此刻端木阳瑞的心彻底冰凉。 秦国指挥战车上确实有人中了弩箭,可惜倒地后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 当初秦水寒被救,果然不是偶然,敌方的确能解此毒。 端木阳瑞他木然的盯着秦军,对方会用毒,但是他们有解药! 大势已去。 “白旗!对方举白旗了!” 秦军高台下方的将士兴奋的叫了起来,即使他们满脸血泪,此刻也欣然接受胜利的喜悦。 秦水寒拍了拍秦奕的肩膀,看着累累尸体沉默了良久。 “小七,别忘了昨晚和你说的和谈判技巧。” 他垂了垂眼眸,一个转身飞下高台,往军营的方向跑去。 “好,五哥放心,交给我便是!” 秦奕目光坚定地目送五哥,自己不是小孩,也该独当一面了! 130 打屁股 林依站在营房门口,焦急的看向远处,她终于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只是今天的声音似乎和前几日不同,更加高昂,显得十分刺耳。 她顾不得营房上流下的水柱,仔细分辨远处的战鼓声。 大雨如注。 林依不喜欢雨水,感觉所有东西都会被雨水冲走一般。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不过幸好这样的雨势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抬头望着天空,乌云散去,变亮了。 刚才还大雨倾盆,这会似乎就停了。 空气不再那么潮湿,刮在脸上的风有些凛冽。 阿嚏—— “王妃,要不还是先会营房吧?” 碧月收起大油伞。 “我不冷,还想再等一会。” 林依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身影极速向这边飘来。 望着那镇定自若的步伐,林依眯了眯眼,努力想确定是不是秦水寒。 因为神态十分相似,但戴着头盔,视觉上显得异常高大挺拔。 她知道秦水寒高自己一头,而远处的人似乎更加高大。 头上顶着凤翅眉庇,完全看不清脸。 终于,那人走进了。 林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终于来了。 “准备一下,立马回京城。” 秦水寒来不及脱下战甲,即刻赶了过来。 林依焦急的眼神,在分辨出秦水寒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秦水寒希望时间能多定格在此刻一会,让他好好欣赏她的笑靥如花。 “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是担心了,你个大混蛋。” 林依一把抱了上去。 被雨水淋过的战甲十分冰冷,她又猛地缩回了手。 “我去换身衣服。” “等一下,让我再看一眼。” 林依弯起嘴角仔细打量着秦水寒,没想到他穿上战甲是这个样子。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战甲。 帽子的顶部有一抹红色,脖子上的铔鍜也是红色,十分亮眼。 林依抿着嘴轻笑一声,这个颜色和秦水寒真配,没想到当时的战甲,做工也会如此细致,腹吞和袍肚上刻满了花纹。 她忍不住拉住秦水寒的手,抬了抬他的手臂,真重! 这样的穿着还能跑这么快,不亏是她的秦水寒,武功盖世! 林依仔细端详上面的花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打仗这么冷血无情的事,穿上铠师制作出来的盔甲,反而显得这么精美。 不过这份细腻的心思是不是应该用在别处? “你快去脱下这身战甲吧,我马上就收拾好。” “好!” 秦水寒对身后的玄风使了个眼神,他自己一人可卸不了下这身战甲。 不一会儿,秦水寒就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林依的营房前。 林依没有什么行李,也就一个医箱,还被碧月抢着拎在了手上,自己两手空空轻装上阵。 刚要跨上自己的小马,她无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裤子。 这套男装虽然是最小尺码,但还是太大。 秦水寒好笑的看着她提裤子,如此瘦小的身躯,怎么能撑得起这身男装,到镇上立马让她换回女装。 一行人终于踏上回京的归程。 马匹飞驰在路上,和赶往隋山的心情不同。 寒王府,那是林依在古代的家,她归心似箭,不由和秦水寒飙起了马速。 “依依,慢点!” 秦水寒时不时的冲着她大喊。 他骑的是绝影,而林依骑的不过是一头普通的蒙古马,没想到还要和自己赛马。 林依扬着头对他莞尔一笑。 “不要,我好不容易学会骑马——” 秦水寒无奈的看着林依,这样的速度不久便可以到达下个小镇,只是马儿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必须马上停下来。 他加快了速度,一把冲过林依的马,跳上她骑着的马,强行勒了勒缰绳。 “依依,你这蒙古马不适合长距离奔跑,今晚就在前面的客栈休息。” 林依的小马载着二人奔驰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 秦水寒下马后,立马把她也抱了下来。 林依愣愣的看着秦水寒,刚才跑这么快,这时速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了吧,怎么就这样嗖地跳到自己的马背上了,还强行被他勒停。 “水寒,你刚才不要命了?” 秦水寒皱了皱眉,沉着脸看着她。 到底是谁不要命了! “你看看你的马,呼吸急促,再这么下去,它会口吐白沫而亡。” 一听这话,林依吓得立马查看自己的马,的确呼吸频率增加,还不停地扭动着脖子。 这是林依第一次骑马,当初为了追赶秦水寒,逼迫自己骑上这样的庞然大物,骑着骑着也就适应了。 可是之前马儿受到惊吓,要不是那个端木阳瑞,自己都不知道摔成什么德行了。 如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要不是水寒拉住自己的马,这匹马是不是会被自己骑死啊…想想真有些后怕。 “水寒,我错了…” 她侧过脑袋仔细端详秦水寒的神情。 秦水寒看着她晃着脑袋的样子,拿她没辙,随口接道:“为何这么急着回去?” 林依撅嘴回道:“想家啊。” 秦水寒心头一热,对,寒王府就是他们的家。 “还有实验屋里的宝贝,想早点回去看看…” “……” 瞬间秦水寒有些哭笑不得。 他知道她一直在捣鼓着什么药,只是不太明白为何像种花草似的需要定时查看。 不过但凡是依依做的,相信肯定有她的道理。 这次追随自己到了隋山,一眨眼,也半个多月过去了,确实有些久了。 “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再赶路。” “好。” 林依挽着他进了客栈,一时引来了大堂内的目光。 小二皱了皱眉,这种边缘小镇竟然还有断袖之癖的客官! 不过看他们的穿着,肯定是有钱的主! 客栈一共二层楼,一楼是食厅,二楼是客房。 大多数客人并不会在这里驻足,因为费用太高。 但对秦水寒一行人而言,刚好在这个时辰到了这里,便就决定落脚。 “几位客官请。” 小儿把几人领到堂内最大的桌子。 秦水寒拉着林依坐了下来,看到玄风几人站在一旁,对他们打了个手势。 “在外不必特别讲究,一起用膳。” 玄风看了碧月一眼,除了碧月,他和犁尚都有与主子一同用膳的经历。 碧月看了林依一眼,心想主子竟然也会和他们一起用膳,不可想象。 林依赶忙拉碧月坐在身边,她喜欢和大家一起吃饭。 不一会儿小二端上了几盘菜,看得出是这家店最好的菜肴。 林依支着脑袋看向秦水寒,知道他不动筷大家都不敢动。 谁知玄风从衣袖中掏出一根银针,一道道菜试过去。 这是出门在外的必要工序。 林依石化在座位上,原来银针试毒不是电视剧中的情节。 竟然真实存在。 桌上一共二十三道菜,一一测试过去菜都要凉了…… “主子,靠外的两桌人在打量我们。” 犁尚压低声音向秦水寒汇报。 林依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看去。 “依依,不要打草惊蛇。” 林依拍了拍脑门,赶紧收回视线。 玄风的银针刺入最后一道菜,全都没有变色。 “主子,这些菜都没有毒。” “嗯。” 秦水寒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夹了一块菜。 林依有些好奇,银针只能测试砒霜,其他毒也测不出来呀… “等等——” 她赶紧拿起筷子尝了一遍所有的菜,只有一道水煮牛肉她觉得味道不对。 几人看着她像只老鼠似的把所有菜都啄吧了一遍,顿时反应过来。 “主子恕罪!” 玄风吓得不敢作声。 林依摇摇手道:“水寒,这个牛肉似乎不太新鲜,其他菜都没问题。” “……” 说着林依还直接把牛肉拿到自己跟前,使劲闻了闻。 的确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秦水寒目光冷厉地拿过她面前的牛肉,闻了闻,这个味道他不陌生。 “玄风,这里面加了蒙汗药,看来多为劫财。把他处理了。” 玄风屏住呼吸接过盘子,主子竟然没有责罚自己! 他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肉块弹出窗外。 林依揉了揉眼睛,盘内的肉块竟然不见了! “玄风,去教小二做菜,我带依依先上去。” 秦水寒拉起林依,把她护在身旁,往二楼客栈走去。 走到门上写着云青头房的屋子前,他推开门把林依拉了进去。 “水寒,你们…不饿?” 秦水寒阴沉着脸,突然把林依按在床板上。 啪—— 一掌落在林依的屁股上。 这一下着实不轻。 林依脑袋闷闷的,从迈入房门时,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竟然是为了打自己。 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打过屁股! “秦水寒,你干吗打我!好痛!” 啪—— 这一下,打得林依脑袋瓜嗡嗡作响。 她想翻身和秦水寒对峙,无奈被他紧紧压在床板上。 “秦水寒!” 林依用力挣扎,像条泥鳅在床板上扭动。 “下次你还敢再以身试毒吗?” 林依瞬间变得温顺。 原来是担心自己。 她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打是亲骂是爱。 “我不敢了……” 秦水寒放开她。 林依委屈的翻过身,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真的好疼。 秦水寒依旧脸色阴沉,但手却不由自主的拉过林依,将她搂在怀中。 “我真的不敢了。你——你下次能不能别打我屁股,好丢脸的……” “……” 秦水寒有些心疼,第二下自己下手重了些。 “很疼?” “嗯。” “给我看看。” “……” 林依捂住自己的裤子,刷地红起了脸。 秦水寒也意识到有些不妥,但又十分担心。 “之前我都给你上过药,难道不知道你屁股长什么样?” 林依咬紧嘴唇,努力控制自己想骂他死变态的冲动。 谁知秦水寒果断将她翻了个身,压在身下,解开她的腰带,拉下她的裤子。 雪白的屁股被打得通红。 林依趴在他的腿上看着地板,杀人的心都有了。 “变态!变态!” 秦水寒叹了口气,帮她拉上裤子,扶她起来。 “依依,对不起,刚才下手重了。” 林依愤怒地系好腰带。 “说对不起就有用了吗?” “那你说如何补偿你?” “……” 林依气鼓鼓的坐在床板上,果然屁股有些疼。 她脱了外套和鞋履,直接钻入被窝。 “我要睡觉,不要吵我!” 秦水寒撸了撸她的头发。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主子。” 玄风送来一个食篮。 “主子,属下无能,只能给主子准备这些粗茶淡饭。” 秦水寒摆了摆手。 在外,他对食物并没有太多要求。 “等那些人动手,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 “是,主子放心。” 林依窝在被窝听他们的对话,待玄风退下,她探出脑袋问道:“水寒,那些人是什么人,你猜到了吗?” 秦水寒把食篮放在矮台上,拿出里面的饭菜。 的确十分简陋,煨了几个鸡蛋,几个胡饼,一份烟熏牛肉,还有一盘叶菜。 “看打扮应该是普通盗匪。” 林依坐起身,把盘子摆好,给他倒了一杯茶,本能地先喝了一口。 “依依,你是在替我试毒?” 林依的手僵在空中,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屁股。 “不是!是——我渴了。” 秦水寒无奈的笑了一声,刚才急忙抢过茶杯的动作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态。 他拿起一个鸡蛋,想拨给林依。 可惜煨的鸡蛋并不好剥,坑坑洼洼有些惨不忍睹。 “依依,给你赔个礼,吃个鸡蛋。” 瞅着他手里的鸡蛋,林依愣了几秒,还是接到了手中。 剥得真丑,放在平时,她肯定不会吃如此丑陋的鸡蛋,但此刻的鸡蛋似乎像个艺术品。 凹凸不平的地方像朵花。 还是这个混蛋向自己赔罪的鸡蛋。 林依满心欢喜的吃了下去。 “依依,吃块肉。” “我想吃个饼,闻着很香。” 秦水寒递给她一个饼。 虽然有些噎人,但林依吃得很香。 “依依,再赶几日就回到京城了,委屈你了。” 林依呜呜的回道:“不委屈不委屈。” 她真的觉得一点都不委屈。 不过看到秦水寒拿着筷子优雅地品尝着台上的菜,她还是觉得十分佩服。 骨子里的优雅不会因为环境改变。 用完膳后,秦水寒便拉着林依上床休息。 “依依,这帮贼子夜里怕是会有所行动。不过你放心睡就是,有玄风在,肯定会抓住他们。” “水寒,那些人危险吗?” “乌合之众罢了。” 林依点了点头,她相信秦水寒的判断,不久便熟睡过去。 到了半夜,果然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几个强盗刚想对他们的屋子吹入迷烟,立马被玄风几人制服。 门口又传来一阵声音。 秦水寒睁开眼,知道玄风已经处理好了那些贼人。 他看了眼躺在一旁的林依,像只小猫一样钻在自己怀里。 踏实。 “主子。” 秦水寒披了件外袍走了出来。 “犁尚、碧月,你们守护依依。” 说完他跟着玄风走到楼下。 “何人?” “属下判断,就是几个盗贼。武功不高,身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秦水寒走到还有意识的贼人面前,冷冷盯着他。 “求贵人高抬贵手,我们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男子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直视秦水寒的眼睛。 秦水寒一掌落下,男子当场毙命。 太弱。 看来不是死士。 秦哲不至于请这样的货色,既然要致自己死地,肯定会做得更绝。 “主子,属下杀了他们?” 秦水寒点了点头。 用迷香迷晕客人,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可惜店内的小二和掌柜也蛇鼠一窝。 131 回京 翌日,碧月端了盆热水给林依洗簌。 林依擦了把脸问道:“店内的小二呢?” “小二和贼人是一伙的。” 林依嗯了一声,既然能在食物里下蒙汗药,肯定是一伙的了。 她的脑海中闪过孙二娘这个人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店? “依依,将就一口。” 秦水寒拎着个食篮走了过来。 林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拿着食篮的样子有丝不真实,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秦水寒走到她身旁,拿出了篮子哪点麻饼和鸡蛋。 “水寒这是——你们逼迫小二做的?” 逼迫? 秦水寒摇了摇头,怎么会给小二那个机会,半夜就将他抹了脖子埋在了后院。 “玄风和犁尚做的。” “哦,这麻饼的形状还不太一样,做得真圆。” 林依轻轻敲了敲鸡蛋,慢慢揉了几圈,剥开后,是两个毫发无损的鸡蛋。 她得瑟地递给了秦水寒。 “你看我剥的鸡蛋多好。” 秦水寒嘴角一弯,他注意到林依剥鸡蛋的动作,原来轻轻敲,再揉捏一番就可以剥出完整的鸡蛋。 他捏了捏林依的脸颊。 “看你得瑟的。” “那是当然!” 林依晃了晃脑袋,欢天喜地的啃了半个麻饼,摸着自己的肚子,十分满足。 秦水寒吃了个鸡蛋,实在不明白林依为何吃得这么香。 “依依,你真好养。” 林依看了一眼盘中剩余的麻饼,难道不香吗? 果然没有经历过食品安全问题的毒打。 “还行吧。吃的方面我不挑。” 秦水寒又瞥了一眼她的衣裳,宽大的衣袍完全不合身。 衣裳她也不挑。 用过膳,两人来到马厩。 林依的小蒙古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跑到小马旁边,愧疚不已。 “水寒,这匹马会死吗?” 秦水寒摇了摇头,他并不清楚这样的状态会不会死,但是肯定无法驾驭。 “依依,我的绝影可以坐两人,我带你回府。” 林依的眼圈红了,她没想到只顾自己归心似箭,活生生把小马给累死了。 秦水寒走到她身旁,轻抚她的后背。 “依依,碧月的选择是对的。你没有骑过马,就适合这样温顺的小马。只是你经验不多,这样的小马还不能连续奔波。” 秦水寒拉她起身。 “我们出发时把马草填满,没准它休息好了,会自己回府。” “真的吗?” 林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水寒。 “老马识途。” “这不是小马吗……” “它只是体型小,也五岁了。” 林依转过身,舒了口气,两手环抱住秦水寒的腰。 “都听你安排。” 秦水寒的马果然不同,承载两人速度也能保持不变。 虽然没有行得飞快,但却十分稳健。 行着行着,林依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到了守城处,秦水寒举了举手中的腰牌。 士兵立马下跪行礼。 林依被门卫的声音惊醒,她抬头看了一眼城门。 终于到京城了。 “水寒,到家啦。” 秦水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她的胸口。 林依本能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胸部,才发现自己流了很多口水,胸前似乎都湿了一片。 她偷偷瞄了一眼秦水寒,没想到此时他弯着嘴角,温柔的看着自己。 林依咬了咬唇,憋得半天吐出一句:“我——饿了!” “好,这里离风远轩近。” 说着秦水寒又跨上马抱着林依前行。 守城的士兵有些不可置信的盯了林依几眼。 这人是谁? 竟然和寒王同骑一匹马! 此时的林依还没有换下男装,她也感到士兵奇怪的眼神。 策马行了几步,林依忍不住问道:“水寒,那些门卫看我们的眼神有些怪异呢。” 秦水寒看着她的一身男装,加之在营队里的传言,顿时反应过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估计是林依从自己的营房里出去时被人看到,才会有那断袖之癖的谣言。 “回府告诉你。” 林依皱了皱眉,竟然搞得如此神秘兮兮的,回去可要洗耳恭听了。 途径风远轩,几人在那里用好晚膳后慢慢赶回寒王府。 就在秦水寒往京城赶的路上,秦哲也收到密探的消息。 “终究是错付了!错付了……” 关盛小心的看了一眼秦哲,不明白他的错付是指谁。 “楚心懿在哪里?” “这个时辰,楚郡主多半是在看田青给乾坤和祥瑞投食。” “把她叫来。” “是。” 关盛急忙走了出去,难不成殿下错付了楚群主?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想不明白。 这些日子楚郡主都住在太子府上,每天就是看老虎狮子,也没见她和殿下打情骂俏,反而时常找侍卫练武。 刚才那封信到底来自何处? 为何殿下看过书信后一下子变了脸色… 哐当—— 屋内响起秦哲摔东西的声音。 秦哲面目狰狞的捏着手中的信。 自己破釜沉舟不惜私通敌国王子也想将秦水寒除去,没想到端木阳瑞竟然失手了! 秦哲把书信放入香炉,可惜沉香片并没有立马点燃信纸。 他愈加愤懑。 为何韩承之死在端木阳瑞手上,却对付不了秦水寒! 突然他有些后悔亲手写了那封信,还盖上了自己的玉印。 想当初,怕南疆国的端木阳瑞不相信自己,便特地盖章表明自己的身份,现在却担心是否会成为后患。 秦哲哼了一声,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区区一个南疆国,不值得放在眼里,有朝一日自己登基,必立刻派上个十万精锐,一举歼灭。 他又冷嗤一声,不屑父皇派十万兵队长年坚守在隋山。 还是自己有坐上龙位的霸气。 不就是南方的瘴气而已,人海战术必定能一脚踏破那南蛮之地。 见书信迟迟没能燃成灰烬,秦哲起身把密信丢到了壁炉中。 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秦水寒未必能发现端倪,毕竟有谁会觉得秦国太子会和一个小国的王子联手呢? “殿下。”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秦哲又皱起了眉头,此人是自己府上养的死士统领姜晟,此次特地让他带人去确定秦水寒死活,为何这么快就回府了? “进来。” “拜、拜见殿下。” 秦哲皱了皱眉,眼前男子耷拉着脑袋,一副任务失败的样子,不由心中升起一肚子怒火。 “失败了?” 姜晟赶忙跪倒在地。 “属下无能。不成想寒王先赶回了京城,我们的人刚好错过了他们。” 秦哲冷冷的看着他,又是一群废物! “属下甘愿受罚!恳请殿下让属下死个痛快!” 姜晟不想自己被喂食老虎狮子,宁可自刎而亡。 “此事可能多有隐情,不完全怪你。传令下去,把传信给南疆国王子的驿官全部杀了,这件事,不得再有差池。” 姜晟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不仅仅是紧张,这间屋子竟然还烧着壁炉。 “属下一定照办,绝对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秦哲摆了摆手,让姜晟退下。 他对姜晟没有任何期待,处理完那些知情的驿官,便把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死士也全杀了。 不过又得再买一批死士。 想到这个,秦哲有些烦躁,陆楠天好久没有上供了,得去提醒一下。 此时关盛也走了进来。 “殿下,楚郡主稍后便到。” “关盛,待姜晟回府,把他们都——” 秦哲比划了一个抹脖子都动作。 关盛颔首领命,心想田大哥又要挖坑了,毕竟祥瑞从来不多吃,而那只乾坤只喜欢咬死猎物,但不会把猎物吃完。 他有些怀念那两只圆滚滚的翔云和启明。 寒王府。 回到景涵阁,林依立马去确定她的培养皿。 果然毫无意外地全军覆没。 干的干,裂的裂,长满菌的被吞噬得完全分离不了。 在这没有冰箱的年代,真的不方便。 林依垂头丧气的走向温泉,扑通一下跳了进去,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璀璨的星空。 自己的大中华亚历山大弗莱明之梦想,看来又得重头来过了。 就在她发呆之时,秦水寒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 他迅速脱下衣裳跨入温泉。 林依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太习惯鸳鸯浴,但想到他赶了一天路,肯定累得筋疲力尽,不觉又十分心疼。 “要不要帮你揉揉肩敲敲背?” 秦水寒笑了笑,迎上她担心的眼神,乖乖侧过身去。 林依立马轻轻地按摩起来。 这个肌肉比例太令人眼馋! 弹性紧致,线条性感,真是百看不厌。 林依觉得自己又要流下口水,不由轻笑了一声。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 秦水寒闭上眼睛十分享受。 温泉的温度很好。 依依的力道更好,不轻不重,按在身上十分舒服,缓解了一日的疲惫。 只是这娴熟的手法,秦水寒不禁好奇,她还给其他人按摩过吗? “依依,你这按摩手法,可在其他人身上用过?” 林依想了想,当初选修针灸课时,老师也附带教了按摩手法。 她和同寝室的女孩子切磋过,还时常给闺蜜晓丹按摩。 “当然按摩过呀,这个需要练习的。” 秦水寒猛地睁开眼,瞬间醋意大发,他转过身握住林依的手腕。 “谁?男的还是女的?” 林依愣愣地盯着他,按摩而已,至于嘛…… 幸好全是女的,要是给男的按摩,他是不是要吃了自己? “女的…” 秦水寒盯着她,说不出的阴郁。 “从今以后,只准给我一人按摩!” 林依彻底懵圈,哇塞,没想到秦水寒吃醋的样子这么可爱。 她笑了笑,慢慢的凑到他面前,啪嗒一下亲吻他的额头。 “知道了,只给你一人按摩。” 这个调皮的吻,调动起秦水寒的所有神经。 他呼吸变得急促,突然紧紧地抱住林依。 林依心道糟糕,觉得他又变身了,刚才还是温顺的羊,任由自己按摩,这会就要变成大灰狼了,她赶紧求饶。 “水寒,今日赶了一天路,我们早点回房休息吧?” 此时的秦水寒一点不觉得累,林依温柔的声音响在水面,更加刺激他的神经。 他咬住她的耳朵,轻轻说道:“守城的侍卫怀疑我有断袖之癖,都是你的错,现在要好好弥补我。” 林依一惊,她猛然想起在隋山军营,路过自己营房的那些士兵,偶尔会有几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原来是怀疑自己和秦水寒是断袖! 可这才刚刚回到京城呀!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还没来得及抱怨,秦水寒的嘴唇就亲了过来。 她大脑无法思考,急促的呼吸声,加上他低沉磁性呼唤自己的声音。 林依在他的怀里沉沦,沉沦… 132 风暴前夕 一觉醒来,林依舒舒服服地躺在熟悉的大床塌上。 连日的奔波恍如隔世。 只是此时的一丝不挂让她觉得有些害羞。 骑马可是十足的体力活,腰酸背痛,再加上某人不知餍足的索取,林依索性赖在床上不起。 引以为傲的体力,在秦水寒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抱着秦水寒的枕头用力吸了几下,上面满是他的味道。 不一会儿林依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感觉门外有人在徘徊,揉揉眼睛,日上三竿了。 林依穿上罗衫套了件绸衣,开门看是谁等候在门外。 “碧月?” 林依十分奇怪,碧月不是丫鬟,并不需要守候在门口。 “怎么了?” 碧月笑道:“王妃,左夫人等在院子里,说您真是惬意,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林依吐了吐舌头,撒了个娇。 “这才刚刚返回京城,沈诗桦就来了,消息真是灵通。” “听管家说,左夫人和叶公子都来找过您呢。” “叶子铭?他来找我?不是找水寒?” 碧月点了点头。 林依有些奇怪,有空去趟天一楼吧。 “碧月,叫彩云和铃兰过来,赶快帮我洗漱一下。” 洗簌完毕,林依又赶紧去迎接沈诗桦。 见面的瞬间,林依立马调侃道:“诗桦呀诗桦,面如桃花颜如玉,这新婚劲还没过呀。” 沈诗桦也笑着回敬道:“哪敢和你比,你看寒王多宠你,哪个王妃像你这般惬意的睡到日上三竿?” 林依眨了眨眼,不睡觉干嘛? 她又不用去医馆,府上事务有管家,还真不知道早起干嘛。 “诗桦,我真的不知道早起需要做什么?一般你都什么时辰起来呢?” 林依问得一脸真诚。 沈诗桦微微一愣,原本不过一个玩笑,没想到林依这么认真。 她想了想慢慢说道:“一般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卯时就会起来梳妆打扮,用完早膳接着做做女红…不过,我也不会做女红,也就是早起习惯了。好像起来什么都不做,就是陪浩然用个早膳。” 两人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的噗哧笑出了声。 都是不上道的主。 “哈哈,诗桦,我们该庆幸遇上了对的人。他们才不需要我们早起呢,能陪伴在他们身边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持了吧。” 沈诗桦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跑到隋山去了?可吓死我了,我也是好不容易从雷侍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林依赧然一笑,不知道算不算千里追夫,当初只是太担心水寒了,也没有多想。 决定了的事,她就肯定会去做,但要是她不赶去,就会成为永别。 想到这些,林依揪紧了自己的衣袖,果然还是一阵后怕。 沈诗桦看到林依皱起了眉头,看来在隋山也发生了很多事。 “怎么了?” 林依摇了摇头,一切都过去了。 “不说这些了,陪我用膳。” 林依看着铃兰布好的菜,把桌上的鱼移到了沈诗桦的面前。 “这个银鲳鱼可鲜美了,快趁热尝尝。” 林依饿了,她大口的吃了起来。 沈诗桦看着她吃得这么香,也拿起筷子夹了块鱼,刚送到嘴边,突然觉得这味道恶心得很,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林依立马放下筷子拍了拍她的背。 “诗桦,上次你说这鱼好吃,今天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沈诗桦赶紧喝了口茶,鱼腥味残留在口中很不舒服,直冲大脑。 林依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脸色红润,气色不错。 莫非? 突然她拉过沈诗桦的手,给她把起了脉。 果然如此! “诗桦,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好像一个多月没来了。” “嘿嘿嘿,我可要恭喜你了,你这是有了!” 林依笑得有些夸张,开心的笑容伴着明亮的双眼,整间屋子都充满了欢乐。 沈诗桦被她的笑容感染,刚刚还因为发哕而不好意思,此刻也笑得毫不掩饰。 原来最近胃口发生了变化,似乎以前喜欢吃的东西都不那么爱吃了,竟然是有喜了。 “既然是神医开口,肯定是真的了。” “哎呀,左都尉可要高兴坏了。” 林依立马把鱼端到自己面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消灭。 她又快速扒了几口饭,看得沈诗桦目瞪口呆。 “林依,你、你慢慢吃,这个味道没事的。” 林依眼睛弯成月牙型,嘴里还塞了满满一口饭。 她的闺蜜晓丹也老是让自己慢慢吃,也许是实习时休息时间总是很短暂的原因,只要一有心事,她就会无意识的加快吃饭速度。 既然好朋友怀孕了,总要帮她配几副好药。 “走,我陪你去万古医馆配几副安胎药!” 林依出门不久,寒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五弟,这次隋山大捷,多亏了你。” 秦哲坐在次座上,抿了口茶,心想这个弟弟真是小气,就给自己喝毛尖。 “三哥过奖了,这次全是七弟指挥,还没到了隋山,我便遭到暗算受了重伤。” 秦水寒也抿了口茶,他没想到秦哲竟然按耐不住来试探自己。 “暗算?” 秦哲露出一脸惊讶。 “什么人敢暗算五弟?” 秦水寒也皱紧眉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演技要互飙才有趣。 “五弟现在身子可要紧不?要不要让御医过来看看?” 秦哲继续虚情假意的关心,他听说秦水寒中了南疆国的毒箭,怎么没死? 到底是哪条情报出了错? 还是端木阳瑞压根就没有所谓的致命之毒? “三哥多虑了,有依依照顾我,没什么大事。” 秦水寒抬了抬眼眸,心里十分不爽,要不是依依,自己早死在端木阳瑞的毒箭下了。 “是啊,弟妹是父皇赐封的神医,有她在,为兄多虑了。” 秦哲陪着笑,心想这一次一定要除了林依,这个女人太讨厌了。 两人又寒暄一番。 秦哲告辞后,刚走出寒王府的大门,就看到林依也回到寒王府。 两人照了个面,林依一脸不悦地给他行了个礼。 “拜见太子殿下。” 秦哲也不介意她冷着脸,看到她身后的婢女手中拿着“万古”二字的牛皮袋子,便绅士的问道:“弟妹免礼,这是刚从药铺回来?” “嗯。太子殿下,我出行有些累了,失陪了。” 说完林依头也不回地赶往自己的景涵阁,还不忘翻几个白眼。 秦哲这混蛋来干什么,反正他打不过秦水寒,自己也不担心。 看着她离去的背景,秦哲冷笑一声。 女人对付女人,肯定十分精彩。 书房内,秦水寒拿起手中的信件露出一丝冷笑。 五日后小七便可以抵达京城,到时候看秦哲怎么演。 不过在秦哲赶回京城之前,大秦的几位皇子都不约而同地遭到了流言攻击。 焕王府。 面对舅舅的调侃,秦焕一时无语。 “舅舅,那日出了些意外情况。真不是我不结账。” 秦焕拿起酒杯抿了口酒,幸好丢下严若馨去追碧月,否则依儿会不会死? 不过这个严若馨也真够无聊的,竟然说自己没有风度,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独自扔在酒楼。 “哪里是什么千金小姐!” 曹长清抬眉看了他一眼,严林锦家的几位千金的确厉害。 他又夹了块驴肉,满意的放入口中。 “焕儿,严太傅家的千金们十分有趣。京城流言,严大小姐被寒王妃陷害,寒王不念旧情直接遗弃,最终流连于象姑馆。听说她相好的那位嬖人,和寒王还有几分想象。” 秦焕差点把口中的美酒喷出。 嬖人,和秦水寒想象? 那个画面感太刺激,可以去见识一番。 “依儿不会害人,严若兮还真会信口雌黄造谣生事!” 曹长清抬了抬眼皮,这位外甥还是放不下那位小姐,没看出他如此痴情。 秦焕感到刚才那话有些不妥,立马问道:“舅舅,您这小道消息从何得知?” 曹长清又喝了一口酒道:“那日和齐天正相约,在酒楼内听到。还有你那太子哥哥,直接被传和严二小姐有染。” 秦焕嗯了一声,虽然严若沁貌美如花,但秦哲似乎一直没有收入房中的意向,原本作为太傅之女便可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何这个时候会有这些流言呢? “太傅家可是要倒霉了。” “舅舅何出此言?” “焕儿,严家的三位千金,同时传出和大秦皇子们的流言,我看幕后之人就是针对严林锦。” 秦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己并不在乎这样的流言,不过秦哲和秦水寒会如何是想呢? 那两位哥哥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流言传到秦哲耳中,他的确十分愤怒。 不过更令他不解的是明明和严若沁说明白那日不是自己,为何那个女人就是不信。 “殿下,来一根甘蕉。” 槐曼萍身着织锦丝绸衣裙,套了一件菊纹上裳,颜色亮丽十分养眼。 她伸出纤纤玉手,剥了一根香蕉。 秦哲看了一眼香蕉,这水果不像水果,粮食不像粮食的东西,还是十分美味,就是槐曼萍身旁的孩子有些烦人。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曼萍,这些日子麟儿乖吗?” 槐曼萍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秦哲也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肚子。 “既然徐大夫说你有喜了,怎么不好好养胎呢?” 槐曼萍莞尔一笑。 “府上的徐大夫是说妾身有喜了,不过妾身总觉得不像商侧妃那般有反应。妾身的胃口没有变,也没有呕吐,就是觉得累。” 秦哲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 “要不让御医来看看?” 槐曼萍身子一僵,有些害怕。 之前就是因为来了一位御医,娄彩衣被废了,而商静婉也莫名其妙的疯了。 她看了一眼襁褓中的麟儿,觉得这个小娃还真是可怜。 才三个多月,娘亲便疯了…… “殿下,妾身听说寒王妃医术高明,不知可否让她来给妾身看看?” 秦哲哈哈大笑起来。 “不必,本王的孩子,怎么可以让她来看。我让沈御医来府上便是。” 槐曼萍尴尬的陪笑道:“多谢殿下。” 原以为找位女大夫来给自己看诊便是,既可以避嫌,还医术高明。 没想到殿下似乎不喜欢寒王妃。 槐曼萍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叹了口气。 133 勾结 不愧是秦水寒的好弟弟。 第五日凌晨,秦奕算准他五哥练功的时间,偷偷潜入了寒王府。 他直奔寒泉,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衣裳,扑通一声跳入寒泉。 “五哥,我回来啦!” 虽然现在已是早春三月,但寒泉就是寒泉。 秦奕冷得嘴角一歪,看着赤裸着上身在泉中运气的秦水寒,依旧一脸崇拜。 他慢慢运功,把体内的气提至丹田,让自己适应这冰冷的寒泉。 “端木阳瑞愿意和大秦换粟米?” 秦水寒至始至终没有睁眼,不过他早就感觉到秦奕的气息微乱,看来也是一路奔波而来。 “不出所料,他们是求之不得。不过他们提出的交换物品不太吸引人。没准还需要问问五嫂。” “哦?说来听听。” “端木阳瑞说愿意以名贵药材来换取粟米。” 秦奕努力回想那些拗口的名字。 “说什么三七、铁皮石斛,还有个埋丁别来着。” 三七算是平常的药,那铁皮石斛是略有听闻,至于埋丁别,秦水寒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会我会去问问依依。今日的早朝,我依旧抱恙,明日去看好戏。” “五哥放心。” 练好功,秦水寒擦了擦头发,急忙赶往景涵阁。 他又爬到了林依的床塌上,看着睡梦中的她和小猫似的软绵绵一坨,忍不住轻抚她的脸颊。 迷迷糊糊中,林依感知到他的到来,立马伸出小手缠了上去。 可爱的样子萌翻了秦水寒的心,这样的日子真好。 他轻抚林依的脸颊,悠悠望着房梁发呆。 明日小七递上那封信,父皇肯定会勃然大怒。 作为秦国的太子,勾结敌国,还不被天下人所指。 父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原谅他。 只是这之后呢? 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当太子,现在的公务已经十分繁忙。 要是登上皇位,更会公务缠身忙得不可开交。 秦水寒闭上眼,手指依旧轻轻抚摸林依的脸颊。 成亲这么久,也没有带依依出去走走,她喜欢桂花糕,是不是应该抽空带她去江南转转? 秦水寒微微弯起嘴角,自己购买了两株桂树,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运到京城。 他要把桂树种在林依的院子里。 今年桂树开花之时,依依肯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 他似乎可以想象她眼若星辰吃着桂花糕,幸福瞅向自己的样子。 也许是轻抚脸颊的大手弄得林依很痒,她本能的小手一掸。 然而触碰到秦水寒大手的一霎那,或许又觉得很温暖,她又一把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两手同时拽着不放,小脸颊轻轻地蹭了上去。 真和小猫似的。 秦水寒忍不住亲吻了她的额头。 又不知过了多久,林依终于睡醒了。 看到自己拉着秦水寒的手,她很是高兴,难得今天陪自己赖床。 她抿了抿嘴,一把扑到秦水寒的身上。 “水寒,抱抱。” 刚睡醒的声音显得奶声奶气。 秦水寒温柔的看着她,眼里的溺爱都快溢出来。 林依贴在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 身体素质真不错,心跳雄健有力,还很慢,典型运动员类型。 只是听着听着,心跳似乎越来越快,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这个眼神,糟糕! “依依,不许逃,是你主动的…” 秦水寒声音低沉,满满的情欲。 “我…” 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变成了待宰的小羊羔。 林依满脸通红的躺在秦水寒怀里,她突然想起沈诗桦。 为何好闺蜜也有了身孕,自己就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秦水寒明明就是色狼,还永不知疲倦似的,他不可能有问题。 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可是林萱儿也没有问题,林家就自己的身体不行? 林依也曾给自己把过脉,不过真要是不孕不育,不借助现代医学仪器检查,自己也束手无策。 “想什么呢?” 见看她锁着眉头,秦水寒想着是不是刚才又太过分了,他只是情不自禁,没想到林依最后还是不停的求饶。 林依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纠结了,一切看缘分吧。 她摇了摇头问道:“没想什么。今日怎么有空陪我啊?” 秦水寒见她舒展了眉头,一脸红晕的看着自己,挽着她的手又收了收紧。 “请教你这个神医一些问题。目前和南疆国谈判,他们能交换的就是药材,愿意以三七、铁皮石斛和埋丁别交换。依依如何看这几味药?” 林依沉思了片刻,这几味药是不错,不过应该还有更好的药材。 她回想那边的气候和植被,慢慢说道:“三七之中春三七比冬三七好,别让他们以次充好。铁皮石斛和埋丁别也算是不错的药。不过,还有一味叫血竭的药材,那是很好的活血药,也被称为麒麟血,就只有那边有。最好可以交换到这味药。” 秦水寒仔细倾听。 春三七和麒麟血,他记下了。 只要和南疆国谈好这些,估计端木阳瑞也能消停一阵。 “水寒,据说不在的这些日子,叶子铭曾经来找过我,会是什么事呢?” 林依眼珠攒动,提前报备,不会吃醋了吧。 秦水寒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让碧月和程贤跟着去便是。” 待林依出门后,秦水寒也策马赶往郊外的风影阁。 “寒王,您来啦。不巧佘阁主还没回来。” 朱天画赶紧起身行了一礼。 他手上还粘着材料,行礼的瞬间,墨绿色的液体滴落在地。 秦水寒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朱天画身旁的案桌。 “这是?” “回寒王的话,这是属下新发现的材料,将这玩意和点面粉,可以模仿刀疤。” 朱天画眼中冒着小星星,说得一脸得意,易容可是他的专长。 见他情绪这般高昂,秦水寒也不由轻笑了一声。 “佘阁主还没有任何消息?” 秦水寒走到佘煜海的案桌旁,文房四宝整整齐齐地排在桌前,青铜文釜水滴的狮面一如既往的难看。 怎么看都像老鼠。 “回寒王,这次佘阁主是一人南下,估计要花些日子。” 朱天画赶紧擦干手,拿了一堆文书给秦水寒。 “这是这些日子给寒王过目的情报。” 秦水寒点了点头。 玄风贴心地接过文书和资料。 “天画,找出散播寒王妃伤害严若兮的流言之人,直接拔了舌头。另外也给严若兮点颜色看看,让她好好说话。” “是,属下这就去办。” 朱天画颔首领命,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这几日可是大秦难得一见的盛景,所有炙手可热的皇子一齐传出流言,街坊酒馆的说书先生都张口闭口含沙射影这些风流韵事。 真要拔舌头,估计会牵扯好多人。 “天画。” 朱天画赶忙回头。 “秦哲、秦焕的流言也是一起传出,这次就以秦哲的名义给他们些教训。不过此事恐怕有幕后之人,你们行事多加小心。” 沉思片刻,朱天画点了点头。 “是,寒王放心,属下一定小心行事。” 深夜,秦水寒终于忙完公务,看到景涵阁的卧房依旧灯火通明,不觉好奇此时依依在做甚。 推开屋门,只见林依拿着毛笔在画什么东西。 “依依,这么晚了还不睡?” 林依叹了口气,生无可恋的转头看了一眼秦水寒。 “叶子铭不愧是商人,可抠细节了。今天他拿出几块马蹄铁,说磨损程度不一样,不必做成完整的圆形。” 林依指了指案桌上的几块马蹄铁。 烛光的照射下,马蹄铁的凹凸之处分外明显。 秦水寒又看了一眼林依的图纸,见她画了好几种图形,还标注了角度。 他也不由感慨叶子铭真会计算材料,不过大量的生产,这种形状的确可以省下一些铁矿。 林依没有听到他的声响,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水寒,你先去睡,我就来,这里的长度确定一下,明日便可给叶子铭送去啦。” 话音一落,林依起身把他推到床榻,又吹灭了几盏灯。 “乖,你明日不是要早朝嘛。” 秦水寒无奈的点了点头,先爬上了床榻。 翌日,早朝。 秦奕和一身戎装的柏惟贞站在大殿中央,接受秦明帝的封赏。 秦明帝看了秦水寒一眼。 终于上朝了。 怎么在隋山受了伤,还提前回来了呢? 不过看着气色,似乎没有大碍。 秦明帝想起了林依,有那个被自己封为神医的儿媳在,想必没有问题,肯定痊愈得快。 秦奕朗声道:“启禀父皇,儿臣有封敌军的书信要上呈给父皇。” 秦明帝的眼里闪躲一丝疑虑,这个儿子在寒儿的培养下越来越稳重,给了自己不少惊喜。 可是这时候有什么书信呢? “呈上来。” 景兰把书信递交给了秦明帝。 打开书信,红红的篆体“哲”字印入眼帘。 秦明帝瞪圆了双眼,怒发冲冠道:“秦哲!” 他把书信啪地扔在了地上。 鸦雀无声。 秦哲强撑作镇定缓缓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儿臣…” 他颤抖地捡起书信,一看,正是自己派人让驿官转交的书信。 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封口了,就算端木阳瑞被打得落花流水,也不至于用这封信求饶,到底是哪一步出了纰漏? “父皇…” 秦哲脑袋飞速运转,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该如何搪塞? 秦明帝深吸一口气,勾结外敌无疑踩到了他的底线。 自己努力维护着祖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没想到立下的储君竟然如此糊涂! “你!你这个不孝子!” 秦明帝怒不可遏,但对着俯首跪地的众臣,还是努力恢复了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景兰说道:“传朕口谕。秦哲有违祖制,撤去太子封位,贬为庶人。” 景兰皱了皱眉,看到此时的秦明帝反而一脸平静,知道这是一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立马重复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立嗣以嫡,以嫡承宗,以嗣定统。今皇太子秦哲,行为不端,悖逆纲常——” 景兰顿了顿,虽然扫到书信的玉印,但并未看清书信内容。 太子到底犯下何等大错? 景兰清了清嗓音,没想到废储君的传令竟然有朝一日会从自己口中说出。 “将皇太子秦哲,废为庶人,以示警醒。” 堂下众人虽然不知道书信的内容,但大家也都明白这个太子是真的被废了。 树倒猢狲散。 支持秦哲的老一派大臣也默不作声,秦明帝早过了知天命的年龄,不可能只是一怒之下做出的冲动判断。 看来这个秦哲是犯了不该犯的错。 “退朝!” 众人都散了下去。 若大的宫殿,只剩下秦氏兄弟几人。 秦哲依旧跪在青石板上,耷拉着脑袋呆若木鸡。 这一切都发生了太快。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一切都做得很好,姜晟的尸体昨日被掩埋,自己亲眼看到祥瑞咬断了他的脖子。 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秦哲看了眼秦奕,又看了眼秦水寒,两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来这一切早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太子哥哥,哦,不,现在只能喊你一声三哥了。” 秦奕气死人不偿命。 他走近秦哲,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五哥替我挡了一箭身负重伤,幸好被五——” 秦奕突然闭口。 不能暴露五嫂! 他假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被高人所救,才捡回了这条命。这个公道,我必定得向三哥讨回来。” 四目相对。 秦哲没想到现在的秦奕也变得如此嚣张,刀锋般的眼神似乎要将自己千刀万剐。 当年在太学院还是被大家轮番欺负的小萝卜头也有翻身的一日! 要不是秦水寒护着,这厮早就被折磨死了。 没想到天生的病秧子,也会出落成这番模样。 秦哲垂了垂眼眸,秦水寒太过耀眼,他一直把他当成最大对手,其实这位小弟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人中之龙。 “好、好、好!” 秦哲突然大笑了起来,魔怔的表情带着狂野的瞪视。 他仰头深吸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都是令他兴奋的味道。 突然他直愣愣的盯着秦水寒。 “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你?你废了娄黎,逼我废了太子妃,现在又废了我,你等着,会有报应!” 秦水寒冷冷的盯着他。 “报应?娄黎自己贪污受贿,如何变成是我废了他?你看娄黎倒台,对太子妃不留任何情面,冤枉她和御医有染,为何可以这般理直气壮地怪罪于我?你勾结敌国要置我于死地——” 秦水寒懒得和他费口舌。 “怎么就变得我会有报应?” 站在一旁的秦焕始终一幅看戏的神情,隔山观虎斗可真有意思。 不过自己的三哥真是作死,虽然他也恨秦水寒,但不会傻到勾结外敌! 秦哲目光游离,显然此刻的他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忽然他的眼中露出一副胜者的姿态,仿佛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五弟啊五弟,你最在乎什么?” 秦水寒皱了皱眉,他也冷厉的盯着秦哲,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秦哲凑近他的耳朵,鬼魅地笑道:“我的好弟妹会替你受到报应,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死了!” 秦水寒深吸了口气,他动了动嘴唇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秦哲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府上有那么多护卫,怎么可能有人伤得了林依? 但是他不敢冒险。 “小七,回府。” 134 陷阱 就在秦水寒上早朝不久后,寒王府的大门口变得十分热闹。 门口聚集了许多百姓。 他们都跪在门前请寒王妃治病。 虽然吴管家竭力驱赶,但都是些体弱病残之人,他也不忍心动用武力。 “你们成何体统!有病堵在寒王府门前做甚!” 吴管家身旁的副手钟武上前一步,大声喝道:“你们可是想讹些碎银?给你们就是!” 说着钟武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碎银扔了过去。 “大人,真不是!” “大人,我们不要银两!” “我们就想恳请寒王妃给我们诊断一番!” “恳请神医给我们看诊断!” 顿时吴管家一个头两个大,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副场景。 竟然有人敢来寒王府门口。 这是请愿?! “钟武,王爷不在家,你去问问王妃。” 钟武没辙,跑到了景涵阁门口。 “碧侍卫,王妃醒了吗?” 碧月也注意到府门口的动静,似乎十分嘈杂。 “王妃这个时候还在就寝,可是门口出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百姓恳请王妃出门看诊……” 钟武说得一脸无奈,他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旁的彩云好奇地问道:“钟管事,这些人怎么不去医馆呢?为何来我们府上呢?” “就是说嘛。我刚才拿些银两想打发他们,他们还不要钱,就是吵着希望王妃给她们瞅瞅。” “那些人病得很重吗?” 钟武叹气道:“有几位的确看着蛮严重的……”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彩云原本也是贫农出身,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那我去王妃门口守着,王妃醒了我告诉她。” 钟武感激地点了点头,又立马回到门口,守在管家身后。 此时林依刚好起来,看到门口的身影,知道那是彩云。 她随意地披了件外套,搭着毛茸茸的拖鞋,拉开了门。 “彩云,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彩云立马向林依汇报门外百姓聚集之事。 “哦…外面有很多百姓?他们来找我看病?” 林依皱了皱眉,她无法想象会发生这种事,于是绑了个简单的马尾,就拿上医袋冲向门口。 走到门口的瞬间,她吁了口气。 还好,不是人山人海。 门外站着的人有男有女,都是一副普通百姓的样子。 守卫站成一排,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参见王妃。” 管家带头行了一礼。 围着的百姓也立马反应过来,纷纷跪在地上。 “求王妃救救我们……” “王妃,您行行好……” 林依没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愣在原地。 不过是几位百姓在她面前请求哭诉。 但在林依心中却被无限放大,一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样子。 “碧月,让人去拿几个小桌子和小椅子放在院中。我给他们看看!” 碧月转身去吩咐下人备几张桌椅。 林依立马撩起衣袖给他们看诊。 确实都是一些病人,不过并没有想象的严重。 但其中有一位伤寒患者,令林依雀跃不已。 她激动地搓了搓手,兴高采烈地采取了病人的鼻涕。 病原菌来了,今天的收获真不错! 林依立马返回自己的实验屋,处理好样品后,她又出来给最后两位病人看病。 “大哥,你这病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脾胃不调气虚而起。我这里刚好有些补气的药材,你直接拿回去煎服吧。” 男子感动地接过药,从口袋里掏出一锭碎银。 林依笑着摇了摇头,都堵到家门口了,她也不想赚这个钱。 不过林依十分好奇,为何好端端的一起堵在寒王府门口呢? “大哥,钱我是不收了,只是你可否告诉我,为何今日要来寒王府?“ 听闻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草民穷困潦倒看不起大夫,早就听说寒王妃为人善良,又是圣上赐封的神医,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和几个村民一起来求您医治。” 说完男子又砰砰地磕起头来。 林依被这磕头的阵势吓得一缩,立马上前扶住了他。 “大哥,你赶紧起来,小事一桩,你千万别这样!” 男子体型魁梧,林依丝毫拉不动他。 一旁的程贤立马上前将他拉起。 林依舒了口气,又看了看最后的一位中年女子。 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刚准备给她把脉,就看到女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神医,我家相公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 说着女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砰砰”磕起头来。 林依为难的看了程贤一眼。 程贤立马走过去扶起中年女子。 这位女子愈加哭得稀里哗啦。 林依心一软,立马问道:“大姐,您别哭了,不知大姐家住何处?” 女子哽咽道:“就在西边的平善村,不是很远。” 林依转身看向碧月。 “马车过去多久?” 碧月想了想答道:“一个时辰不到。” “那收拾一下,我们去大姐家里看看。” 不一会儿,犁尚把马车牵到门口。 程贤也伫立在一旁整装待发。 中年女子没见过这样的阵势,畏首畏尾地缩在一旁。 林依无奈地轻笑一声。 “程贤,你别跟着了。我这里还有重要任务交给你,你帮我给叶子铭送一份图纸。” 不待程贤回话,林依转身去取画好的图纸。 “王妃,王爷让我不离您的身边。” “有碧月和犁尚跟着肯定没事。不过是去给别人看个诊,放心吧。可是呢,我手中的这份图纸很重要哦。” 林依把图纸塞到程贤手中,嘿嘿一笑。 “这个是赚钱用的,大事!” 犁尚和碧月也点了点头,有他们守护,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们三人陪着中年女子来到了平善村。 这个村子看上去的确不太富裕。 大多是土房,房顶上铺着厚厚的草。 林依叹了口气,哪里都有穷人,她只住过林府和寒王府,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穷人会这么艰难。 大姐带着他们径直走到一间小木屋内。 走进屋内,只觉得阴冷昏暗,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 一张不大的板床上躺着一个男子,旁边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 林依撩开盖在男子身上的被子,只见下肢血肉模糊,似乎被什么钝器打断了腿。 虽然血被止住了,但伤口周边明显受到了感染。 林依皱紧了眉头,她立马吩咐大姐去烧些开水。 中年女子应了一声,立马走向屋外的小柴房。 男子浑身发烫,意识不清,似乎还低声嘀咕着什么。 林依看着他的伤口,摇了摇头。 这男子就算治好了,怕是也得在床上度过下半生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轮椅,今后的日子也不容易。 林依打开药袋,拿出酒精和手术刀,开始处理男子的伤口。 突然,外面传来了呼救声。 “走水了!” “救命啊!” 几人环视一眼。 院子外面的声音嘈杂纷乱,不远处升起一股黑烟。 “犁尚、碧月,你们赶紧出去救火!这里都是稻草搭建的房子,一旦火势蔓延起来,所有房子都不能幸免!” 犁尚和碧月对视一眼,迅速跑了出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间平房,火势凶猛,许多村民拿着水桶不停地浇着,可惜丝毫不起作用。 看着越来越汹涌的火势,两人也立刻融入灭火的人群之中。 林依拿起手术刀,聚精会神地切下溃烂的部分。 看来这伤口完全没有好好处理,右侧还汩汩地冒着血水。 那位做妻子的是怎么照顾她相公的? 林依有些气愤,忍不住想回头责备大姐几句,却见刚才还在一旁的大姐早已没了人影。 她有点纳闷,烧水怎么烧得人影都没了。 难道也去救火了? 但是此刻她的相公更重要呀。 林依再次回头,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屋子门口。 不过此人戴着斗笠,身形窈窕,穿着像是练功服。 是谁呢? “寒王妃——” 这声音让林依顿感不妙,尖锐带着无限诡秘。 竟然是楚心懿! 林依停下手中的操作,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她。 楚心懿一袭紧身黑衣,背着光而来。 那身影如同恶魔降临一般,悄无声息地逼近林依。 唰—— 楚心懿抽出一把短剑,在林依面前晃动。 林依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水寒哥哥到处追我,害得我逃到北疆。那里一点也不好玩,只有一大片草原和成群的牛羊,枯燥得很。” 这声音让林依毛骨悚然,虽然看不到斗笠下的脸,不用猜都能想象出楚心懿阴险的笑容。 “你……” 林依侧过头瞥了眼床板上的男子,忽然意识到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那位大姐的相公,也许只是位无辜的百姓。 “这位男子,是你把他打伤的?” 楚心懿哈哈笑道:“是啊,为了引你过来,可是花了大心血呢。” “……不过是位无辜的百姓!你真是心狠手辣!” “放屁!没有谁是无辜的,能被我利用,是他的荣幸!” “……” 林依从没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女子,为了对付自己,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术刀,深知自己不是楚心懿的对手。 只是犁尚和碧月也中了她的圈套,两人此时肯定在拼命地救火。 外面人员嘈杂,就算自己大声呼救,谁又能听得到喊声! “你我并没有深仇大恨,为何三番五次的要置我于死地?” “本郡主要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 楚心懿挥起剑猛地冲向林依,口里还叫嚷道:“只有你死了,才不能和我争!” 林依立马侧身躲开,她围着桌子绕到楚心懿对面。 楚心懿的短剑被光线反射得一闪一闪的。 这个女人的武器总是如此锋利! 呲啦—— 楚心懿的短剑扫过林依的胸口。 衣裳被划开一道口子。 林依无暇顾及被划开的衣服,似乎没有感到流血。 幸亏冬天衣服厚实,否则刚才那一下必定被划出一道口子。 这女人果然是冲着自己的命而来! 两人围着桌子对峙。 林依全神贯注地视着楚心懿的一举一动。 她眼角余光扫到桌边的水盆,心下一动,也许可以做些什么。 就在楚心懿再次出剑刺向林依之时,林依拿起水盆向楚心懿砸去。 楚心懿被泼了一身水,本能地掸了掸身上的水珠,看到林依往门口跑去,立马甩出袖中的飞镖。 林依的腿上中了一镖,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口。 她咬紧牙关,翻过门栏,滚到外院。 外面阳光明媚,春风拂过脸颊,温暖和煦,宛如天堂。 林依呆滞了片刻,与眼前的景色不同,当下的境遇却如同在地狱一般。 她低头看着腿上插着的星形暗器,不由苦笑不已。 怎么就忘了那楚心懿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自己竟然背对她,真是大意得离谱! 看着迅速被染成一片殷红的裙角,林依也感受不到疼痛,她抓住门栏挣扎着起身。 楚心懿完全不给她喘气的机会,又一剑挥了下来。 林依握住手术刀,使出全力挡了过去。 嗞—— 似乎还冒出了火花。 自己的手术刀也是锻造了十次以上的钢材! 楚心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一把小刀会如此坚硬。 她又一个回马枪,从下方刺向林依。 林依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倏地往后一退,随手又迅速甩出了手术刀。 奈何手术刀太小,力臂上十分吃亏,再快的反应也抵不过短剑的力量。 当啷一声。 手术刀落在了地上。 失去所有武器的林依,也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她蓦然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心知此时的犁尚和碧月是赶不过来了。 可是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她不想离开秦水寒。 她想和他白头偕老。 楚心懿走到林依跟前,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还有招吗?” 林依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果然斗笠下的表情狰狞可畏,如恶魔一般。 突然楚心懿得意地大笑起来。 林依冷冷地看着她,自己就像被猫玩弄于股掌的老鼠,从一开始就挣脱不了。 她的人生就要落幕了。 忽然,楚心懿的笑声嘎然而止。 林依不再看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前方。 “你认命了?求我,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楚心懿嘴角一弯,眼神一定,凶狠地盯着林依的脑袋。 这次终于没人可以帮她了! 是割喉还是刺穿她的胸膛呢? “求我啊~” 林依没有理她,依旧看着远处。 这次会有人来救自己吗? 135 香消玉殒 噗—— 楚心懿举起短剑,毫不犹豫地刺入林依的胸口。 她要刺穿林依的心! 谁让她夺走了水寒哥哥的心! 林依看着短剑倏地一下刺入自己的身体,虽然脑里一片空白,但完全意识不到死亡的来临。 只觉得这把短剑手柄精美、剑身透亮。 真是一把好剑! 胸襟的红色如山水画般慢慢向外周晕染。 名副其实血染的风采! 林依知道,只要不拔剑,就不会血流如注,只是这次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突然她抬起头,好笑的盯着楚心懿。 “你真的…很傻,就算我死了,水寒也不会喜欢你!” 一听这话,楚心懿阴沉下脸,她眯了眯眼睛,想拔出短剑再刺上几刀。 可看着迅速染红的衣裙,她突然俯下身子盯着林依鬼魅一笑。 “我就这样,看着你,慢慢地、慢慢地,死在我的眼前!” 她蹲下身子,揪住林依的头发,逼她和自己对视。 “你凭什么和我争水寒哥哥?” 林依的头发被她扯得生疼,但依旧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此时努力保持呼吸,是不是可以多熬一刻呢? 楚心懿松开手,觉得林依十分无趣。 为何这般无趣的女子可以得到水寒哥哥? 肯定是水寒哥哥一时被蛊惑。 楚心懿悠然自得地起身,两手往身后一负,闭上眼猛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味,她十分享受。 楚心懿睁开眼,睥睨着林依。 “我会和水寒哥哥在一起。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我有足够的魅力让他只爱我一人,他肯定不会立侧妃,也不会收小妾。” 楚心懿尽情地勾画着美好的未来,见林依无力吭声,更觉得无比舒爽。 “反正你今生都别想见到他。” 说完她又高兴地大笑起来。 林依闭上眼睛,痴人说梦也有个极限。 这个女子果然是变态。 不过她没有理会楚心懿的臆想,只是在这最后时刻努力回忆和秦水寒的点点滴滴。 那些日子如诗如画,一帧帧画面如放电影般闪过脑海。 这就是走马灯?! 林依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短短几个月的时光,给她带来了一世的柔情。 此刻就是永恒。 她忍住泪水,不想在死前流露出一丝软弱。 就在楚心懿欣欣然地等着林依断气之时,院子里传来了碧月的嘶喊声。 “不!王妃——” 碧月的声音颤抖,她紧紧攥着指尖刀挪不动脚,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刚才,犁尚看着无法浇灭的火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稻草盖的屋顶都烧成了灰烬,理应火势也就变小了,为何越烧越旺?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果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油味。 这不像是普通的灶头失火,更像是人为纵火! 犁尚看了一眼身旁奋力扑火的碧月,突然意识到此时王妃是一个人! “碧月!走,立马去确定王妃安全!“ 不好的预感总是如此灵验。 碧月微微一愣,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疯狂地赶到那位中年女子的院门口,看到林依胸口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剑,瞬间吓得愣在原地。 碧月将手中的指尖刀深深嵌入自己的手掌,钻心的疼痛终于让她回过神来。 她抽出指尖刀疯一般向楚心懿刺去。 这一出击,是她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 楚心懿避挡不及,头上的斗笠立马被劈成两半,几簇头发也被削落在地。 这丫鬟是疯了! 犁尚也立马赶到林依身边,他瞥了一眼短剑,知道王妃已是回力乏天。 楚心懿抽了抽嘴角,神情暴怒,没想到这个死奴婢竟敢对自己出手! 但眼前有两人,她愤恨地瞪了碧月一眼,立马运起轻功跳上房檐。 碧月猛地冲了过去,但刚跳上房檐,又停了下来。 王妃! 她的王妃! 碧月转身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依。 她无法弃她不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心懿落荒而逃。 碧月面如死灰地跳下房檐,默默走到林依身边。 插在王妃胸口的短剑实在太过碍眼。 她颤抖着双手想拔出林依胸膛上的短剑。 林依微睁着眼,对碧月摇了摇头。 楚心懿走了,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她想再看一眼秦水寒,她舍不得他。 “犁尚,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碧月撕心裂肺地嘶声哭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保护好王妃,真想一死了之。 犁尚僵立在一旁也默默地留下了泪水。 “碧月…答应我…” 林依努力发出声音,她不希望往后碧月活在自责中。 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对方有备而来,还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谁会想到那些求医的村民都是一伙的呢? 在她还意识尚存之时,一定要让碧月答应自己不能做傻事。 碧月机械地点头应诺。 “不许…责怪自己…” “是,王妃……” 碧月泪如雨下。 “帮我…照顾好…水寒…” 碧月泪流满面,她努力憋着哭声,不想林依在弥留之际拂她心愿。 她努力地点了点头,知道林依不会怪她,可是今生她都原谅不了自己。 而刚才的大声呼喊,也传到了策马奔腾而来的秦水寒耳中。 自从听到秦哲的一番话,秦水寒颇有些心神不宁。 回到府上,听侍卫说林依去平善村给人看诊,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立马赶了过来。 听到碧月悲惨的叫声,秦水寒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走到声音的源头,只见一间破旧的院子中,林依躺在地上,一把亮得刺眼的短剑插在她的胸口。 顿时,秦水寒觉得脑袋轰然作响,他听不到周围的救火声,也完全顾不上往这里逼近的火势。 他走到林依身旁,把她抱在怀里,六神无主地看着她。 “依依…你不能离开我…” 林依努力睁开眼睛,没想到还能等到他! 此刻的她已经说不出话,似乎一开口喉咙里的血就会立马喷涌出来。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秦水寒的眼眶湿润,泪水滴落在林依的脸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林依不忍心看着他这么伤心,努力想安慰他。 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大口的鲜血就从口中溢了出来。 众人都停滞在了原地,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只能默默地守着他们。 碧月边流着泪水边往后面退去。 她不想主子和王妃就这么分开! 老天爷为何如此残忍。 “依依,不要!” 秦水寒叫得撕心裂肺。 “水…寒…照顾…好…自己…” 这是林依在弥留之际唯一能要求他的,她知道他会悲痛不已,可惜自己就要死了,无法再陪伴他。 如果真有灵魂,她不会喝那孟婆汤,即使变成孤魂野鬼,她也想守在他的身旁。 林依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她觉得自己明明努力睁着眼睛,想再看一眼秦水寒,却什么都看不见。 再怎么努力,也感觉不到一丝光线,但耳边还能听到碧月的抽涕声。 “不要…责…” 还没说完,林依就停止了呼吸。 秦水寒不顾她胸口插着的短剑,拼命地摇晃她,似乎想要把她摇醒。 只是怀中之人没有一丝筋骨,柔软得像是一滩水。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红了双眼,无法接受林依香消玉殒的事实。 碧月更是猛烈地抽搐起来。 她不敢大声哭,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怎么可以离开王妃半步! 玄风忍不住走到碧月身后,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旁的火势已经往这边袭来。 秦奕走到秦水寒身边,红着眼悲伤地说道:“五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火势往这边来了。” 秦水寒没做任何回应。 突然,他拔出插在林依胸前的短剑,嗖地甩给了玄风。 依依胸前的伤口,已经没有汩汩的鲜血流出,原来她坚持了许久。 依依舍不得自己! 依依绝对舍不得离开自己! 秦水寒又满脸心痛的看了林依一眼。 他相信她舍不得抛下自己而去。 他一定要给她报仇! 不,给自己报仇! 秦水寒抱着林依的尸体坐上马车。 他不明白早上还迷迷糊糊像小猫缠着自己的她,为何现在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胸口的红色,还有裙角的红色,实在太刺眼,回到景涵阁就立马把这件衣裳换下! 依依不喜欢血腥味。 虽然她不修边幅懒得化妆,但最爱干净了。 而如此鲜艳的红色,和她一点也不般配! 到了寒王府,秦水寒抱着浑身是血的林依直奔景涵阁。 看到这个样子的王爷和王妃,府上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秦水寒把林依的尸体轻轻地放到床榻上,立马吩咐丫鬟给她更衣。 一旁的彩云和铃兰见到这个样子,吓得完全不知所措。 碧月拉着彩云默不作声地上前给林依更衣。 换上一套樱草色的衣裙,秦水寒立刻命令所有的人出去,他要静静地陪着依依,谁都不许打扰他们。 整个寒王府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秦奕无可奈何地瘫坐在地。 该如何是好? 五哥那么爱五嫂,发生这样的事,谁都难以接受! 他很想进去安慰五哥,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碧月、玄风、犁尚,也表情呆滞的守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程贤也魂不守舍地走了过来。 他万分后悔,如果自己不去天一楼送图纸,王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秦奕向几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跟着他走到院中。 “平善村发生了什么?” 秦奕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才意识到自己很渴。 碧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不停地重复着“没保护好王妃”。 秦奕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犁尚。 犁尚皱紧了眉头,捏紧了拳头。 “一早……府上就有很多百姓围堵在王府门口,请王妃看诊。王妃心善……执意要帮一位女子去医治她的相公。” 犁尚突然说不出话,他两眼迸发出要杀人的凶光,一定要将那名女子大卸八块! 秦奕垂着眼眸,看来从那时候起,五嫂就被人设计了。 “我们赶到平善村,那该死的女人将我们带入一间破旧的院中,里面确实躺着一位受伤的男子。就在王妃替男子处理伤口时,门外突然走水。我们、我们也没多想,救帮着村民救火——” 之后的事已无需多说。 原来这是一个局,不过到底是谁,从何时组了这个局呢? 秦奕看着西边的晚霞,最终最后一丝云彩也黯然失去了颜色。 天黑了。 吴管家带着两名小厮颤颤巍巍地点燃院中的铜羊灯。 秦奕看了一眼卧房,依旧一片漆黑,但是谁敢去点亮屋内的灯台呢? 他对拿着蜡烛的彩云摆了摆手。 有他们几人守着五哥,足够了。 秦奕又陷入了沉思,仅凭楚心懿一人,可以做得如此自然不引起怀疑吗? 他不觉得她一人可以设计这样的局,不过他真的很后悔。 早在上一次楚心懿刺杀五嫂时就应该把她杀了! 秦奕猛地一拳砸在地上。 瞬间地上陷出一个大坑。 “奕王!” 犁尚和程贤立马跪了下去。 玄风向景涵阁张望,刚才的那番话,主子多半也听到了。 是不是该立马出手去抓捕楚心懿? 几人默默守在门口。 一日过去了。 秦水寒待在林依的卧房内不吃不喝。 守在门外的秦奕终于忍不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秦水寒还是保持着昨日的姿势,抱着林依的尸体一动不动。 “五哥…” 看着如此憔悴的秦水寒,秦奕忍不住劝道:“五哥…让五嫂入土为安吧…” 秦水寒一声不吭,完全不理会秦奕。 秦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五哥,你吃点东西吧…” 良久,秦水寒吐出几个字。 “不饿,出去。” 秦奕没辙,他知道五哥的心痛旁人并不能感同身受,只能怏怏地退了出去。 “奕王,主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该怎么做?” 玄风一脸苦闷的看向秦奕,连奕王都说不动主子,还有谁能改变这个状况? 秦奕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进宫一趟,叫母妃过来。”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手段。 这个世上除了五嫂,还能有一丝机会说动五哥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秦奕连夜进宫把这两日的事告诉了慕思思。 136 离京 听完奕儿的叙述,慕思思一夜未眠。 她一早就来到了秦明帝的怡轩宫。 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昨日竟然没有女子侍寝。 秦明帝这两日也是焦头烂额,废了个太子,就得再立一位储君。 除了寒儿,并没有其他可以胜任之人。 不过秦明帝的心中十分犹豫,这个儿子太过出众,目前自己正值壮年,他不想被人比较。 自己才是盛世之主。 “陛下,慕贵妃求见。” 秦明帝抬了抬眼皮,慕思思? 这几日求见最多的是甄蔷,但他不想听她哭诉和求情,自己没有教好哲儿,没有黜陟已是仁至义尽,还作什么妄想! “宣。” 慕思思一袭天青色正装,明显满脸憔悴。 “妾身给陛下请安。” 秦明帝皱了皱眉,难道奕儿发生了什么,值得慕思思一早来怡轩宫? “思思,发生了何事?” “启禀陛下,寒王妃昨日遇刺,寒儿一蹶不振,求陛下允许妾身出宫看望寒儿。” 秦明帝微微一愣,哲儿被废,寒儿的王妃遇刺,怕不是巧合。 是他们互相博弈,还是有幕后黑手? “朕知道了,许你出宫。” 慕思思赶紧行礼告退,不做停息地赶往寒王府。 看着不人不鬼的秦水寒坐在床榻上,紧紧抱着林依的尸体,慕思思心如刀割。 她没想到那个美丽灵动的女子竟然被楚郡主刺杀了。 寒儿该如何挺过这一关! 慕思思走到秦水寒身边,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如雨滴般流下。 她擦拭眼泪,哽噎道:“寒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秦水寒依旧像木头人一般没有反应。 秦奕站在门口捏紧了拳头。 “寒儿……寒王妃也不愿你这个样子!” 秦水寒的眼角倏地落下一滴泪水,他不想面对现实,就让他再逃避一会! 一会便可! 慕思思看到他眼角的泪水,上前抱住了他。 “寒儿,你要勇敢!” 不知过了过久,秦水寒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呜呜地哭了起来,知道林依的尸体不能再搁置,白皙的小脸渐渐地浮现出尸斑。 只是一旦埋葬了她,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到了! 慕思思也注意到林依尸体上的斑块,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清了清嗓门,命令道:“给王妃下葬!” 秦水寒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咬紧牙关绝望的回道:“不!” 慕思思深吸一口气,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啪—— “你让我死后有何颜面去见你的母妃!” 慕思思冷冷地对上秦水寒的双眼。 这是一双令人胆寒的双眸,痛苦和怒火同在,承受着无限的煎熬。 慕思思咬了咬牙。 她不是他的母亲。 但在她心中,他就是她的孩子。 她不允许他这个样子! “寒王妃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这般!” 秦水寒想起林依临终前说过的话。 要照顾好自己。 可是她都走了,该如何照顾自己! 秦水寒松了松手,把林依的尸体放在床榻上。 他刚要起身,却又无力地瘫坐在地。 慕思思又紧紧搂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即使长得再高大挺拔,依旧是她的孩子。 “寒儿,寒王妃肯定不愿看你这样折磨自己,你可以为她报仇,但不可再这般颓废下去!” 良久,秦水寒轻轻推开慕思思,站起身看着林依的尸体,心中的悲伤化做一声仰天长啸。 这一声,饱含了他所有的内力。 他希望林依的在天之灵能听到他的嘶喊,他希望她能回到自己身边。 见状,秦奕立马拔地抱起慕思思,飞快跳到门外,任由秦水寒发泄。 没有内力之人可禁不起五哥的这声嘶喊。 这一声,还喊出了秦水寒的所有愤恨。 他噗地吐出几口鲜血。 这样的自虐完全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悲痛,他又用内力震得身后的屏风瑟瑟作响。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五哥会被自己的内力反噬,最终经脉俱断! 秦奕和玄风互视了一眼,立马冲到秦水寒身边,啪地一掌拍了下去。 他知道五哥内功深厚,可是没想到如此深不见底。 秦奕和玄风联手也压制不住秦水寒暴走的内力。 他忍不住大声叫道:“五哥!再这样下去,五嫂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果然还是林依的名字有用。 秦水寒像是回过了神,他立马收回了内功。 不过刚才的那一阵发泄,他的确受到了反噬,可惜死不了…… 压制着他的秦奕和玄风也收手后退一步,两人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果然他们联手也不是秦水寒的对手。 “五哥。” 秦奕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的眼圈红了起来,不忍心看着他的五哥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你伤心,可是你也得看看我们这些人。你还有母妃,你还有我们!” 秦水寒转身看了一眼两眼通红的秦奕,又扫过满脸担心的玄风。 他的心猛地一抽,再看向门口的慕思思,只见她泪水不止,一脸苦楚的看着自己。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秦水寒走到床榻边,看了林依最后一眼,便大步走向门口。 “碧月,给王妃换上那套新的蓝色衣裙,她不喜欢宫装。” 顿了顿,秦水寒又回头对玄风说道:“明日下葬,你去安排。” 交待完一切,秦水寒便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倒在床榻上吐了好几口血。 刚才的反噬不轻,但是只要睡一觉就好。 只要睡一觉便会一切如初。 他要好好睡一觉……等一觉醒来,他会给自己报仇! 不过,就算将楚心懿碎尸万段也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翌日。 玄风贴心地递上斩衰,这是他大早去钦天监索求而来。 皇宫内也传开了寒王妃被刺杀的消息。 钦天监的天师看到他也没多问,直接把斩衰递给了他。 秦水寒接过斩衰沉默片刻。 这是他第二次穿戴斩衰。 上一次穿戴之时,自己还是个孩童,他知道这粗鄙的衣裳就意味着最亲的人消逝不见。 所以他特别不喜欢粗陋的服饰,仿佛华丽的衣装就能远离亲人的逝世。 不过到头来,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他想抓住的怎么也留不住。 秦水寒默默穿上斩衰,随着一行人往陵墓出发。 一路上,没有纸钱,没有唢呐,只是几位武功不俗的仆人抬着林依的棺木走在林间小道上。 秦水寒希望走得慢一些,就让依依再多陪伴自己一会。 可惜林间的小路并不好走。 昨夜的一场春雨,更是将道路淋得泥泞不堪。 虽然仆人们轻功也是不错,终究道路太滑,抬着的棺木时不时的晃动不已。 秦水寒闭了闭眼,舍不得依依经历这般颠簸。 好不容易到了墓地,一排守墓人早已在此待命。 秦水寒按部就班,没有多做不舍,看着众人放入棺木。 林依的尸体躺在漆黑棺木里。 封棺之前,秦水寒颤抖着右手,对几人摆了摆手。 他走到棺木旁,从怀里掏出一对简单的流苏步摇,插到林依的头上。 曾经林依戴过一副绿色耳环,伴随她的笑声,耳环一闪一动,显得多么的灵动可爱。 那个影像终将消逝。 秦水寒看着手中的绿色的流苏,还没来得及送她,斯人就已逝去。 他不忍心再看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失去对生的意志。 世界失去了色彩,往后该如何活着? 就在秦水寒下令封棺之时,秦焕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离京三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自从秦哲被废,秦焕兴高采烈地去启辰山修炼。 刚回京,就听说林依被楚心懿刺杀。 他不明白,依儿身边不是有武功高强的婢女,经历上次被楚心懿刺伤一事,为何还会犯同样的错? 秦水寒,这个没用的哥哥! 秦焕立马赶到寒王府兴师问罪。 没想到刚赶到寒王府,又听管家说今日下葬。 他又急急忙忙地追到陵园。 看到一身斩衰的秦水寒,秦焕终于意识到,依儿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他挥手一拳,落在秦水寒的脸上。 这一拳,带着他这些日子的修为。 秦水寒的嘴角溢出一条鲜血。 “焕王!” 玄风拦在秦水寒身前。 不过秦水寒直接推开玄风,摆手让他退到一边。 就让秦焕打吧!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早该解决楚心懿。 秦焕悲痛欲绝,他愤恨的盯着秦水寒。 “你就是这般保护她的吗?你、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吗!” 秦焕撕心裂肺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山林间无限地回响着他的质问声。 连绵不断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面对秦焕的质问,秦水寒默不作声,他心灰意冷地盯着秦焕,一动不动任其打骂。 一拳! 又是一拳! “六哥!” 秦奕上前抓着他的手。 “放手!” “六哥,这个世上最心痛的是五哥。” 秦焕冷笑一声,瞥了一眼秦水寒。 两眼空洞,双唇紧闭,如此颓废的秦水寒,也是秦焕第一次见。 他甩了甩秦奕抓着自己的手臂。 秦奕也放开了手,他知道六哥对五嫂的感情。 这位哥哥虽然也做过不齿之事,但终究曾帮过五嫂! 秦焕心有不甘。 就是因为选择了这个男人,依儿才香消玉殒! 那个楚心懿也是因为这个男人,由爱生恨才对依儿下了毒手!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是罪魁祸首,你秦水寒才是罪魁祸首!” 秦焕挥起拳头欲再次砸向秦水寒,可是秦水寒的眼睛眨都不眨,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林依的棺木。 玄风刚伸手阻止,却见秦焕的手僵在了空中。 这一切的宣泄又有何用,人死不能复生。 秦焕无奈的放下举起的拳头。 他走到棺木前看了一眼林依的尸体,只见她穿着一套蓝色的衣裙,魂牵梦绕的小脸也不再白皙透亮,而是蜡黄发黑。 她是真的走了! 秦焕心碎地闭上了眼,再次回想她那清丽可人的样子,可是她却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他睁开眼,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默默转身离去。 安葬完林依,回到寒王府。 秦水寒静静地走到景涵阁。 不知何时,院子里又种了些不知名的药材。 那毫无规则的排列,一看就知道出自依依之手。 她不懂园林之美,看到哪里合适就随意挖个坑,埋下几粒种子。 如今这些种子才吐出嫩芽,种植它们的人却已经不在。 他又走了几步,推开屋门。 窗台边的桌子上放着几本书和一叠宣纸。 他的心在颤抖,仿佛林依没有远去,只是出了一趟门。 再过一会儿依依还会回到这里! 秦水寒走到他们一直相拥而睡的床塌边,看着若大的一张床塌,想到今后那个像小猫一样抓着自己的人不会再回来,心如刀割。 他倒在床塌上,努力感受林依留下的气息,他紧紧地抱着林依用过的枕头,在无尽的悲伤中睡了过去。 他似乎做了个很美的梦,梦到依依对自己微笑,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他睁开眼,果然一切都只是梦。 真有在天之灵吗? 秦水寒自嘲地哼笑一声,听到屋檐上的动静,他深深吸了口气,起身下榻。 推开门,他对屋檐上的秦奕喊道:“下来吧。” 秦奕立马跳到他的面前,仔细端看他的五哥。 似乎没有异常,不会再做什么狂暴之举了吧。 “五哥…” 秦水寒没有搭理他,对守在门口的玄风说道:“景涵阁内的所有东西,保持原样,派人每日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秦奕叹了口气,哪里能轻易的放下呢。 他悻悻然地跟着秦水寒来到书房,窝到茶塌上发起了呆。 秦水寒坐在案桌前,一如既往地查阅文书,仿佛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不知过了多久,沙沙的翻阅声终于停了下来。 默默注视着他的秦奕,一个惊颤坐直了身子。 “五哥,你——?” “接下来的几日,我会离开京城。” “去哪?” 秦奕想不出他离开京城的理由。 太子被废,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北疆。”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他收到风影阁的飞信,有人在赌场看到楚心懿的身影。 “我要亲自去抓楚心懿。” 他心中万分后悔,本以为楚心懿待在北疆就不用防备,只要不回京城就不会构成威胁。 可没想到她还是偷偷潜了回来,就在放自己松警惕之时杀了依依。 “你留在京城,监视秦哲的一举一动,这件事他也逃不了干系!” 秦水寒知道仅凭楚心懿一己之力,不可能设计出如此连贯的局。 对付完楚心懿,下一个人是谁? 秦水寒连夜赶往郊外的风影阁。 刚刚睡下的佘煜海,听到这急促的马蹄声,不觉一惊。 马蹄铁刚刚推出不久,能安置上这种音质厚重的铁蹄,也只有给寒王专门打造的马蹄铁。 这个时间赶过来是为了何事? 难道是为了禾千雪? 佘煜海摇了摇头,自己才刚刚赶回京城,就立马被寒王抓住。 他披上外套,迎了出去。 “寒王。” “佘阁主,明日让烈刃和孤雪带二十个手下到府上,跟我去北疆。” 秦水寒简短的一句话,交代了所有事项。 佘煜海皱了皱眉,真是狮子大开口,精锐中的精锐,就给自己留了个朱天画。 看着秦水寒仿佛能吃人的双眼,他突然想到刚才案桌上的书信,那个杀了寒王妃的郡主逃亡去了北疆。 不过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去刺杀寒王的王妃,也不知道楚将军是如何教导的! “属下遵命,最迟明日未时,一定安排好。” 137 报仇 一行人驰骋在北疆的大草原上,飞扬的马蹄并未带起尘土。 不愧是绿草如茵,风吹草低见牛羊。 秦水寒忘了几日未食,看到肥美的牛羊依旧没有一丝食欲。 他们已经连续不停地赶了几日路,要不是手下的人面露难色,他还真的不想停息。 每时每刻,脑中只有报仇二字在循环。 偌大的北疆,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幸好楚心懿生性不是个低调的主,到哪都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风影阁的接应早已掌握楚心懿的落脚之处。 几人来到北疆秦瓦相交的小镇,到处都是人满为患的场景。 厚实的羊毛披风,玲琅满目的珠宝玉石。 空气中还弥漫着牛羊肉的香味。 秦水寒吸了口气,凉飕飕的空气钻入鼻腔,让他更加清醒。 他一眼便瞥见了一旁小摊贩的蓝色猫眼石。 那便是楚心懿收买翠喜的石头? “这个多少?” 小贩露出职业性微笑,但看着秦水寒一副吃人的样子,只好硬咧着嘴说道:“公子喜欢,可以便宜些。” “我不喜欢。只是想知道你平日卖多少?” “……” 小贩欲哭无泪,不喜欢问什么呢!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珠宝铺子,同样的东西,那里头很贵。 “这些猫眼石十两到二十两不等。” 秦水寒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戾气,给翠喜的月钱三百两,竟然被如此廉价的破石头蛊惑! 小贩见他神色异常,吓得立马指了指不远处的珠宝铺子。 “公子,那里相似的石头卖五十两,公子要是不喜欢可以去那边看看。” 秦水寒看向小贩所指的方向。 “李氏银楼”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秦水寒又收回了视线,他不想再问。 翠喜杀了。 依依死了。 再问又有何意义。 几人继续往前走,似乎隔几步路就是酒楼和赌场。 看到硕大支架上挂着的羊肉,秦水寒的心猛地一揪。 那就是依依羊肉串的放大版吗? 羊肉串真的很好吃,叫花鸡也很好吃。 他还想再吃林依做的东西。 见秦水寒停在羊肉摊面前,烈刃准备上前买一块。 玄风一把拉住他,并摇了摇头。 不知怎的,玄风觉得主子是想念王妃了。 两人的动作都落入秦水寒眼中,他也没多说什么,又径直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孤雪带着风影阁的人跑了过来。 “公子,我们的人在苍穹坊看到楚心懿的身影。” 苍穹坊是这里最大的赌场。 秦水寒点了点头。 这里有许多瓦拉国民,安全起见,众人都称呼他公子。 “公子,属下已经定好了对面的客栈,我们可以在酒楼内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秦水寒露出狰狞的目光,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他内心说不出的兴奋。 玄风皱了皱眉,主子已经几日没有休息了,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这般透支体力,不会突然倒下吧…… 几人又行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北疆最大的赌场苍穹坊。 光从门外看去,坊内一片金碧辉煌。 不同于京城的气候,此地还是一片冰山雪地,但坊内的火炉烧得兴旺。 只是站在门口,便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苍穹坊门口的接待没见过秦水寒,但立马从他的一袭衣袍上嗅出显赫的出身。 他刚想上前招呼入内赌一局,便看到秦水寒一袭人转身去了对面的客栈。 遗憾啊,多么诱人的金主! 秦水寒直接上了客栈二楼。 玄风令人端了一桌丰盛的膳食到客房,一一试毒后,放心的摆在秦水寒面前。 秦水寒喝了口茶,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赌坊。 他刚才就看到了楚心懿,这个角度,依旧可以看到楚心懿的身影。 楚心懿身着北疆特色毛裘,裸露在外的臂膀白净细腻,举手投足间尽是销魂迷人。 随意一个掷骰子的动作,看得周围的男子垂涎三尺。 楚心懿傲气的享受着男人们的目光,可惜一个个都不如水寒哥哥俊朗。 她摇身一摆,爬上了赌桌,不自觉的露出一双美腿。 “下注!我赌大!赌大——” 楚心懿在赌桌上玩得不亦悦乎。 秦水寒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如同一匹猎豹死死的盯着猎物,绝对不会让猎物脱离自己的视线。 他看得到她搔首弄姿的样子,可惜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美。 看着她胸前若隐若现的春色,秦水寒的眼中只有从何处下手,该大卸几块。 想到下一刻就可以手刃楚心懿,秦水寒又不觉露出鬼魅一笑。 临行前,楚毅老将军背着一根碗口粗的荆棘立在寒王府大门口。 秦水寒多日没有上朝,京城上下都流传寒王妃被刺杀的消息。 而最终事实也传到了楚毅的耳中。 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对寒王妃下手,想到自己对她的狼性教育,真是悔不当初。 对敌人必须心狠手辣,但是寒王妃并不是心懿的敌人,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要去杀她。 看到如同行尸走肉的秦水寒,楚毅意识到这一切都无法挽回。 早就听说他们如胶似漆,秦水寒对王妃更是无限宠爱,自己的女儿杀了他的心爱之人,换做自己会原谅对方吗? 楚毅没有亲自指点过秦水寒战术,但在他还只是五皇子的时候,两人的第一次照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的秦水寒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对待事物举一反三,颖悟绝人。 之后便时常听到自己的副将雷鸣天对他赞不绝口。 虽然没有被封为太子,却也一直是楚毅心目中最优秀的皇子。 但终究是自己的女儿,楚毅再恨铁不成钢,也不忍心看着她被杀。 知道一切无法挽回的楚毅,回府后立马派人给楚心懿传信。 可就在他的亲信找到楚心懿之时,秦水寒也发现了她的行踪。 赌场内的楚心懿正在兴头上,虽然连输了几把,但好歹也赢了两次。 突然,她感到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转头一看,是父亲的亲信。 她有些扫兴,跟着亲信走到了一旁人少之处。 “郡主,将军说寒王正四处追杀您。让郡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楚心懿撅起了小嘴,喊小二上了一壶酒。 一杯酒下肚后,她不满道:“我都逃到北疆了,还能逃到哪里。我就不信寒王真的会杀我。不就是林卫夫的庶女嘛,那林卫夫都死了!” 亲信刚想再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楚心懿堵了回去。 “知道了,先让我把刚才那局赢回来再说。” 楚心懿一脸不耐烦,转身回到了赌局。 秦水寒意识到刚才的男子是楚毅的贴身侍卫,他回想起楚毅背着荆棘跪在自己府上的样子。 这不是负荆请罪便可以原谅之事!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自己可以放过他身边的侍卫,但是绝对不会放过楚心懿。 苍穹坊的赌局似乎永不散场。 等到第二日天明也依旧人满为患。 楚心懿终于抵不过强烈的睡意,在随从和楚毅亲信的拥簇下离开了赌场。 “动手!” 随着秦水寒的一声令下,风影阁的人立马把楚心懿等人围了起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立马被打晕在地。 风影阁的精锐远比皇宫精锐凶猛。 等到楚心懿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阴冷的小屋里。 “水寒哥哥…” 她一脸惊讶,没想到在北疆见到他,虽然内心有丝喜悦,但立马被一阵恐惧替代。 这是楚心懿从来没有见过的秦水寒,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敢靠近的寒气,眼神似万丈深渊。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个活死人。 “为何杀了她?” 秦水寒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无限的寒凉。 他拿起手边的短剑扔了过去。 那把短剑正是楚心懿插在林依心口的剑。 楚心懿低下头,吓得不敢说一个字。 可是这一切都是林依要和自己争,又不是自己的错! 秦水寒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从林依的医袋里抽出一根银针。 这是他第一次触摸林依的银针。 如此细的针,为何依依可以用得那般炉火纯青? 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仿佛银针上还残留着依依手指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秦水寒突然起身走到楚心懿的面前,二话不说就往她的眼球刺去。 啊—— 楚心懿捂着眼睛吓得大叫了起来,只是没叫几声便又不叫了。 银针刺入水晶体并不会有太多的痛觉。 楚心懿只是被吓得本能地大声呼喊。 不过显然银针插在眼球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想抽出插入眼球的银针,可是一触碰到银针又觉疼痛难忍。 此刻的楚心懿,愤怒盖过恐惧。 她终于忍不住喊道:“水寒哥哥,是她和我抢你!你本来就是我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秦水寒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她眼球上的银针突然大笑起来。 “骗子!骗子!哈哈哈,真是个小骗子。” 玄风屏住呼吸看向他,主子说谁是骗子? 门口的孤雪和烈刃对视一眼,不明白寒王这是怎么了。 这句话像在骂人,却又不像。 孤雪拉了拉风领,幸好刚才买了一块羊毛领子,这里真冷! 秦水寒依旧大笑不止。 依依那个小骗子,刺入眼球明明就不痛,分明就是唬人。 他好想再次拥她入怀,好想亲亲她的脸蛋告诉她这一切。 他想搂着她和她谈笑风生。 她那个小脑瓜里总会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可是那样的日子终究一去不复返! 玄风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主子为何突然如此魔怔。 他担心主子又要发狂。 可惜奕王不在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笑着笑着,秦水寒止住了笑声,突然眼泪不止地哭了起来。 玄风抿了抿唇,也红了眼圈,主子肯定是想起王妃了。 他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主子何时可以振作起来呢? 秦水寒擦了擦眼角,看着眼前骂骂咧咧的楚心懿,他又站起了身。 还是一贯折磨人的方式管用! 他迅速拿起楚心懿身旁的短剑。 砍下她的一根手指。 “痛,好痛!秦水寒,你竟敢这样对我!” 楚心懿捂着手指,疼得大叫不止。 秦水寒把她的手指掰开踩在脚下。 咔嚓—— 又是一根手指。 啊—— 楚心懿喘着粗气喊道:“秦水寒,你个畜生!” 咔嚓咔嚓—— 十根手指全部被他砍下,瞬间鲜血流了一地。 “秦、水、寒!” 楚心懿魔怔起来,直接叫道:“林依死得活该!她死得活该!” “玄风,好吵,去掌嘴。” 秦水寒抽出插在楚心懿眼球上的银针,坐回椅子上,小心擦拭银针上附着的污垢。 玄风狠狠地抽着楚心懿的双颊。 虽然她是位女子,可是杀了他们的王妃。 他阴沉着脸,活生生的把她抽晕。 秦水寒冷冷的命令道:“孤雪,泼水。” 孤雪从门外拎着一桶水走了过来。 哗啦—— 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楚心懿立马被浇醒,她要杀了眼前的男子! “你也该死!” 孤雪又拉了拉风领,转身看向秦水寒。 “寒王,玄大哥累了,要不我接着上?” 秦水寒点了点头。 孤雪撩了撩衣袖,嗖的划过楚心懿的脸。 他记得林依医术高超,那日为救治左夫人更是像一只凶狠的小豹子。 那样可爱的王妃真的和寒王十分般配。 可惜被眼前的女人杀了。 此时的楚心懿双颊肿得很高,口中都是血腥味。 孤雪掌嘴的方式不同于玄风,他喜欢用手指甲划伤对方的皮肤。 一次次划开伤口,犯人往往被伤得体无完肤。 楚心懿疼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你也不得好死!” 孤雪停滞片刻,他得出一个结论。 坏女人都喜欢说不得好死,坏男人最终都会求放过。 孤雪继续折磨楚心懿。 他淡然地看着她。 她愤恨地盯着他。 终于,楚心懿将目光转向秦水寒,始终不相信他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秦水寒毫不回避她的直视,只是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惩罚她好。 总之他要亲自动手! 秦水寒又拿起了短剑,他走过去示意孤雪退下。 他果断割断楚心懿脚上的绳索,脱下她的鞋子。 众人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你、你、想干吗?” 楚心懿极力乱蹬自己的双腿。 她知道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你、你要非礼我?” 秦水寒拿着短剑的手一僵。 这个女人的脑子里装着什么? 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自己也不会和她苟合。 玄风深吸一口气,楚心懿的脑袋似乎不太好使。 秦水寒看着楚心懿的脚趾,冷笑道:“十根。我要一根一根的剁下来。” “……” 楚心懿无限惊恐地盯着秦水寒。 “一。” 刀起指断。 楚心懿疼得呜呜直叫,不久又晕了过去。 “泼。” 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楚心懿没有醒来。 秦水寒叹了口气。 “还有九根,明日继续。” 秦水寒仰望天空。 天上挂着一条无尽的星光河流,无限地延伸到天际。 “依依,天空很美,对吗?” 138 恶人村 接下来的几日,秦水寒重复着这种折磨。 直到喊道九时,已经是第四日下午。 烈刃和孤雪都有些麻木不仁,他们没见过寒王这般折磨人。 楚心懿的样子的确惨不忍睹。 玄风虽然恨她,但也是第一次这样折磨人。 往常再痛恨的敌人,三日后也会杀了抛尸,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 没有目的折磨是如此恐怖。 玄风心中叹了口气,想起了最难缠的一位犯人。 但是那人在自己的折磨之下,没熬过三日也把他们想知道的情报吐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秦水寒,他们不需要从楚心懿口中得知任何东西,只是单纯的发泄! 不过自家主子似乎越折磨越亢奋。 他忍不住担心秦水寒的精神状态。 噗—— 秦水寒吐了一口血。 众人赶忙上去围着他。 “主子!” “寒王!” 秦水寒摇了摇手。 “没事,继续。” 他面色苍白,眼圈青黑。 今日是第几个不眠之夜? 他不想睡去。 玄风实在不忍心见他这般样子,写了封书信让风影阁的人立马送给秦奕。 楚心懿奄奄一息。 这位娇娇女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 她失去了手指,失去了脚趾,脸被抽得化脓。 以后如何弹琴? 如何跳舞? 这副面容如何见人? 楚心懿宁死也不想接受自己不美的现实。 可惜秦水寒不乐意。 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一支千年人参,他强行灌入她的口中,就是不让她死! 玄风瞪大了双眼,主子绝对是有备而来,这样的人参肯定是供品! 秦水寒满意地看着楚心懿恢复意识。 他要享受到最后,挖出她的心,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 秦奕马不停蹄地赶到北疆,走到秦水寒面前,不由一愣。 眼前的五哥十分魔怔,有节奏的刺着一团深黑色的物体。 他的身旁躺着一具早已经断气的尸体。 尸体全身上下都是血,手指脚趾一根不剩,脸肿得像猪头一般,他都怀疑是不是楚心懿。 可是秦水寒还是不放过她。 秦奕看了一眼尸体身上的血窟窿,才意识到五哥不停刺入的是心脏。 “五、五哥……” 秦水寒微微转向秦奕,苍白的脸上满是血痕。 两人对视的瞬间,秦水寒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他知道,掏出楚心懿心脏的那一刻,鲜血飞溅,弄得自己满脸都是。 秦奕赶紧上前拉住了他。 秦水寒甩开秦奕的手,捧起手中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痛苦的说道:“依依、依依被刺穿胸口之时,肯定很痛…比这…疼多了…” 秦奕愣在原地,自知再说什么都不会有用。 看着五哥布满血丝的双眼,虽然精神高亢,但也掩饰不了他的虚弱。 秦奕深深叹了口气。 他悄悄运起内力,将所有力量都聚集到手上,当机立断,一掌拍在秦水寒的后背。 秦水寒倒在了地上。 “玄风,我带五哥去休息,你把楚心懿的尸体处理了。” 不知是秦奕下手太重,还是自己实在太疲惫了,秦水寒睡了三日三夜。 等他醒来时,看到趴在自己身边的秦奕,他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待回到京城解决了秦哲之后,他一定让自己的心平息下来。 自己已经失去了依依,不能再失去其他亲人。 “五哥,你醒了?” 秦奕揉了揉眼睛,趴得腰酸背痛。 他就比秦水寒矮一点,如此低的床榻着实委屈他趴了这么久。 此时的秦水寒早已起身靠在床塌边,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秦奕的这声叫唤把他拉回了现实。 “小七,你先返回京城。” “五哥,你不可以再做傻事了!” 秦奕赶忙拉着他的手臂。 秦水寒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不会。既然来到了这北疆,我去拜访一下离老而已。” “离老啊——” 秦奕舒了口气,的确这里离天山很近,去见一下离老也好。 “我也去。” “小七,我一个人去。京城局势不明朗,你必须马上回去。那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 秦奕有些沮丧,自己回去也没什么用,大家都离不开五哥呀。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至少,带上玄风!” 秦水寒嗯了一声,拍了拍秦奕的肩膀。 秦奕瘪了瘪嘴,委屈地说道:“五哥早些回来。” 凭心而论,三月的北疆万物复苏,虽然冰雪还未完全消融,但也处处生机勃勃。 放眼望去,视野开阔,沁人心脾。 这里比邻东陵和瓦拉,这些年,三国一直相安无事,边境的贸易也十分活跃,可惜就是路途有些遥远。 “依依一定喜欢这里,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带她过来。” “五哥,你真的…没事?” 秦水寒淡然一笑。 “没事,你快回京城吧。我往这条路走,见过离老就立马赶回京城。” “好。” “小七,密切监视秦哲。虽说是楚心懿杀了依依,但安排这一切的肯定是他,回到京城我会杀了他。” “好……” 秦奕咽了口唾沫,秦哲该杀,只是想到楚心懿的死相,大家兄弟一场,是不是一刀毙命给他个痛快比较好? 要是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就先把他杀了。 秦奕又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 一路北上,秦水寒终于来到了离寅的屋子,没想到他住在天山脚下。 小而精致的一排屋子里,有条不紊的放着许多药材。 在一间摆满液体的屋内,还有两个孩子帮忙打理。 秦水寒搓了搓手,这里的气温比北疆草原冷上十几度,不穿裘衣对他来说也有些冷。 “到这间屋子里来。” 离寅带他来到了一间烧着炭火的屋子。 他不是足不出户的隐士,林依被楚心懿杀害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 那个郡主似乎时常出现在北疆的各大赌坊。 既然秦水寒赶到这里,想必是为了报仇。 不过这些恩恩怨怨最终都会尘埃落定,他早已看淡了一切。 “这是绿萝茶,寒王尝尝。” 离寅给他泡了杯天山特有的花茶。 秦水寒接过茶,抿了一口。 看着茶杯里的花瓣,他又想起了林依泡的冬菊茶。 “离老,人的胸口被刺上一剑…还有机会救活吗?” 他想知道如果当时离寅在身边,能救回林依吗? “不能。” 离寅回答得干脆,他不希望秦水寒园囿在林依的死亡里。 两人一阵沉默。 “离老,可找到了那天山雪莲?” 离寅微微一愣,似乎都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为了天山雪莲才待在北疆。 “找到了几株,只是还远远不够…” 秦水寒不知道离寅想要采集多少天山雪莲,他也不想知道离寅为何要待在如此寒冷的北疆。 不过此地人烟罕至,不会有外人干扰。 “那两个孩子是?” “无家可归的小孩,我收在身边做个帮手。” 又是一阵沉默。 秦水寒逗留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他似乎终于接受了林依去世的事实,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救活胸口被刺穿的人。 刚回到京城,秦水寒就得到慕贵妃病倒的消息。 他马不停蹄地去找秦奕,慕思思也是他的亲人。 “小七,慕贵妃可好?” 秦奕看到这位罪魁祸首如此慌张地赶来,不禁哭笑不得。 “母妃是被你气出病的。” 秦奕说的是实话。 慕思思听说秦水寒不上早朝,还跑到北疆去找楚心懿报仇,当下急得晕了过去。 那日分别之时,秦水寒的状态就让她忧心忡忡,现在又不顾一切的去报仇,慕思思觉得愧对早已过世的尹云菲,一个气急便病倒在床。 后来秦奕也去了一趟北疆,带来秦水寒平安的消息返回,慕思思总算日渐好转起来。 “小七,是我对不住慕贵妃。” 秦水寒面露苦色,十分愧疚。 秦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母妃好得差不多了,昨日沈御医说已经没有大碍,可以下塌走动了。明日和我一起向母妃请个安,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别再让人担心了。” 秦水寒无奈地赶回府,本想好好休息,但刚想去书房确定公文,就看到玄风和犁尚一起出现在门口。 “何事?” 玄风和犁尚对视一眼。 终于犁尚上前一步,颔首汇报。 “那日引诱…王妃前往平善村的女子——” “地牢?” 秦水寒直接打断了犁尚的话,原来支支吾吾想汇报的是这件事。 “是。” 玄风叹了口气,他觉得主子又会开启变态的折磨人方式。 地牢内。 一群人奄奄一息地在呻吟,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秦水寒竟然没有皱眉,折磨楚心懿之时,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声音。 “主子!” 碧月立马下跪行礼。 这几日,都是她和犁尚在审讯这些村民。 她学会了很多折磨人的方法。 秦水寒扫了她一眼,几日不见竟然变得如此消瘦。 是因为依依的死吗? 他们都该领罚! 不过他从玄风处听说犁尚和程贤领了二十军鞭,碧月也领了十五鞭子。 罢了,杀了他们也不能换回依依的生命。 此刻的秦水寒,又恢复了从前的理智。 “起来吧。可问出什么?” 碧月眯了眯眼,捏紧了拳头,自己可是强忍着莫大的愤怒才没有杀死那些人。 “回禀主子。中年女子名叫毛仙娥,平善村人氏。喜欢赌博,常年赌债累累。和楚郡主有过几面之缘。这次的事,楚郡主帮她还了赌债,又给了她一大笔钱,去游说村民放火。” 秦水寒看了一眼毛仙娥,手上的指甲已被全部剔除,脚筋也被挑断,无法站立,脸被打成了猪头状。 “大…大人…饶命…” 毛仙娥口齿已然不清,勉强可以听出在求饶。 “主子,毛仙娥说那日是楚郡主和一位男子一同前往平善村查看地形。那位男子的身份,属下还未确定。” 秦水寒顿足道:“不是秦哲?” 碧月摇了摇头。 “毛仙娥说那位男子一直跟在楚郡主身后,两人看起来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所有银两均是身后男子给予。唯一特征就是那位男子皮肤十分白净。” 秦水寒哼笑一声。 “玄风,明日请陆楠天来府上喝茶。” 说完,他又往地牢深处走去,人数众多,大部分都是一些男子。 “他们是放火之人?” “是。” “都杀了。” 顿时清醒着的人哀嚎一片。 “玄风,带人去将平善村的村牌摘了,改成恶人村。” 走在最后的程贤忍不住啧啧叫绝。 寒王真是厉害,如此一来,平善村的村民走到哪里都甩不开恶人之名。 139 青郎 陆楠天忐忑不安的来到寒王府。 他身后跟着两名小厮,抬着一大箱黄金。 秦水寒穿着一身玄色羽缎,大步走入客厅坐在了主位。 “拜见寒王殿下。” “嗯,跪着。” 陆楠天咽了口唾沫,挺直腰背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秦哲笑面虎,而眼前这位真是冷面虎。 都不是好人! 秦水寒抿了一口茶,说道:“今日本王叫你来,可知何事?” 陆楠天哭丧着脸,自己只是个行走的钱袋子,真的不是自己的错。 “寒王殿下。在下真的什么都没做,寒王英明,想必你也知道太子——” 他立马甩了自己一个嘴巴。 “口误口误!是三皇子!” 陆楠天小心翼翼地端详秦水寒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不由舒了口气。 “想必您也知道陆家不过是三皇子的荷包而已,我们就只给钱,真不知道他们的勾当!” 秦水寒对程贤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程贤拿了个板凳和一根带刺的鞭子走了过来。 陆楠天吓得屁滚尿流,砰砰砰地磕起了响头。 “寒王殿下,在下真的什么都没做!在下真的……” “本王知道你和楚心懿去了平善村商量放火一事。” 秦水寒毫无波动的语气比愤怒更有杀伤力。 “在下知道!可——” 陆楠天擦了擦脑门流下的鲜血,悔不当初道:“三皇子和楚郡主都是谨慎之人,他们从来不多说。而且楚郡主似乎很不喜欢在下,看到我就一脸厌恶。我就是奉三皇子之命跟着她付银两。” 秦水寒起身走向小厮身旁的木箱。 “这里头是?” 见公子的脑袋都磕出血,两名小厮吓得尿都流了几滴。 他们颤抖着嘴唇回道:“回寒王的话,是公子的一点心意。” “打开。” 两名小厮跪爬到木箱边,小心的打开盖子,金灿灿的金条印入眼帘。 秦水寒面无表情,金子有何用? “本王不缺钱。” 陆楠天提着的心又悬了起来。 “寒王……在下——” “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把秦哲背地里干的事都告诉本王。你就先在本王的客院养伤吧。” 陆楠天顿时吐了口气,原来寒王比想象的尽人情。 他擦了擦额头的伤口。 “在下的伤不碍事,多谢寒王体恤。陆家追随三皇子两年多,知道的事也不多,能记起来都禀告寒王。” 秦水寒冷哼道:“本王放你一条生路,没说不惩罚你。二十鞭。” “属下领命~” 程贤一脸欢快地甩了甩鞭子。 陆楠天呆如木鸡地看着秦水寒离去。 二十鞭!? “这位侍卫,求您下手轻些。我给你银子!只要您说个数!” 程贤猛地抽了一鞭,不偏不倚扫过陆楠天的脑袋。 “我缺钱,但是不要你的钱。” “……” 程贤不屑地哼了一声,让一旁的侍卫把陆楠天压在板凳上,狠狠抽了二十鞭子。 连着几日,秦水寒一直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发呆。 失眠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他不想闭眼。 不想处理公务。 更不用说上朝。 秦奕来到他的卧房,见他躺着一动不动,悄悄地坐到他身旁。 五哥消瘦了不少。 脸色也不好。 他叹了口气,又悄悄地离去。 秦水寒睁开眼,心中有些愧疚。 不过最终秦明帝不再给他颓废的机会,直接下旨让沈晨赶往寒王府。 “主子,沈御医奉旨给您看诊。” “拜见寒王。” 玄风凝神倾听,屋内传来些许动静。 没过一会,传来秦水寒的声音。 “沈御医,不用看了,明日本王照常上朝。” 沈晨微微一愣,抬头对上玄风的眼神。 显然玄风也没想到秦水寒会这般回复。 沈晨尴尬的点了点头,此时的他一身官袍,拿着御医的行医箱。 更是乘坐宫中的马车前来寒王府。 若立马返回宫中,定有不妥! “玄侍卫,微臣能借用一下府上的茅房吗?” 玄风微微一怔,看来沈御医是来不及如厕直接飞奔而来。 “请。这边走。” 玄风也不多问,直接带沈晨去了茅房。 等啊等,半天也不见沈晨从茅房出来。 无奈之下,玄风又折回到秦水寒的卧房门口,心想原来御医也会后不利。 不过他刚站立在门边,就看到吴管家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玄侍卫!不好了!碧侍卫自尽了!” 吴管家弯着腰,揉压着腰身。 一路跑来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碧月?” 玄风脑中一片空白,嗖地冲向碧月的厢房。 碧月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 彩云和铃兰跪在地上哭泣个不停。 玄风一脚迈到碧月身边。 只见她右手戴着指尖刀,左手拿着一段肠衣,似乎还有些液体残留在内。 他把手放到碧月鼻下,还有微弱的气息。 不能死! 玄风疯一般的冲到秦水寒卧房旁的茅房,一把掀起帘子。 沈晨坐在茅房内翻书。 玄风来不及思考他为何躲在茅房看书,见他系着衣裤,便一把拉着他冲向碧月的厢房。 “沈御医,求您赶快救人!” 沈晨捂着行医箱,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被玄风拽断。 “玄侍卫,莫急莫急!” 玄风白了他一眼,直接连箱子带人一起扛了起来。 他运起轻功,飞一般地冲到碧月的厢房。 秦水寒已经站在了碧月面前。 “主子!” “寒王殿下!” 秦水寒转过身看着两人,冷冷开口说道:“沈御医,碧月是服毒自尽,这个毒——” 他又看了眼碧月手中的肠衣,这应该是依依的杰作。 “弄清这个毒。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扔下这句话,秦水寒便像个幽灵般的退了出去。 他来到客房,看了一眼趴在床榻上的陆楠天。 “拜见寒王——” 陆楠天艰难的起身行了个下跪礼。 “整理好了吗?” 陆楠天点头如捣蒜。 “启禀寒王,在下所知不多,唯一就是这两年多三皇子急需用银两的数额还都记得,只是日子记得有些不清楚了……” 秦水寒拿着他写的记录,转身回到书房。 五万、三万、五万、七万,全是黄金。 陆家比他想象的有钱。 看来赌场和银楼的收益十分可观。 “来人。” 犁尚走了进来。 “叫上程贤,出门。” 秦水寒来到马厩旁,忽然发现那匹倒在回京路上的蒙古马竟然回来了。 它回家了,依依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犁尚和程贤站在一旁,都不敢呼吸。 主子又想王妃了…… 许久,秦水寒对喂草料的小厮说道:“这匹马,单独给它搭建个马棚,任何人都不许骑。” “是,王爷,小的立马去做。” 秦水寒跨上另一匹坐骑赤兔,蹬了下马肚子,嗖地冲出了府。 几人来到长青街的尽头,这一片满是青楼妓院和象姑馆。 他翻身下马,走进一座写着“象山象姑”的楼馆。 犁尚和程贤对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程贤瞪大了眼睛,这就是嬖人之所? 难道寒王伤心过度,不再喜欢女人,转而要找男人? “这位爷,看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 馆主亲自出来迎客,尖细的声音不由不让人怀疑他是女人。 秦水寒扫了他一眼,只见眼前的男子四十上下,皮肤细腻,心宽体胖。 不过没有喉结。 莫非是阉人? “青郎,今日我包了。” 馆主谄笑道:“这位公子,真是不巧了,青朗今日已经被其他公子包了。” “没有不巧。要不你去和那位公子商量。要不我就废了这家象姑馆。” 秦水寒冷冷地盯着馆主,自己虽无心生事,但实在是耐心有限。 “公子是来砸场子的?” 馆主提高了音量。 立马上来一群人。 犁尚和程贤倏地拦在秦水寒身前。 “我又不是嬖人,来砸什么场子,只是——” 突然秦水寒坐到大厅的木椅上,面无表情道:“我没有耐心。” 馆主皱紧眉头,白日的客人原本不多,砸场子之人也多喜欢夜晚生意兴隆之时。 这人来干吗? 不过他还是头脑一热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哼!上!” 噼里啪啦一阵拳打脚踢。 顷刻间,馆内的人都被打趴在地。 关键是完全看不清招式,简直就是秒杀。 馆主吓得瘫倒在地。 “这位爷,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青郎在哪?” “二楼第三间屋子,小人这就带您去。” 馆主抹了把汗,怯生生地带他们去了二楼。 推开门的瞬间,屋内的男子转过头来。 两人对视,均有一丝意外。 身着藕色暮云纱的男子停下弹奏,一脸好奇的看着秦水寒。 馆主立马讨好道:“六公子,今日可否将青郎让予这位公子?银两全退!” “不必了,这位是我五哥。哥哥喜欢,做弟弟的自然让给他。” 馆主惊奇地看着两人。 兄弟? 竟然为了一位嬖人争风吃醋? 这两位公子都俊朗非凡,世间的女子竟然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世道变了! 民风变了! 馆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青郎。 “阿郎,好好伺候这位公子。” 说完馆主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五哥好雅致。” “六弟好性情。” 秦水寒走到秦焕身旁坐了下去。 秦焕哼笑道:“小弟这就离开。” “不用,我就是来看看这位青郎而已。” 不等秦焕开口,秦水寒直接将目光转向青郎。 “古筝实在弹得不佳,别弹了。” 青郎腼腆一笑,此刻他意识到说话男子就是人们口中的寒王殿下,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不过这位王爷的气场真的十分强大,他不敢和他对视,又很想再看他一眼。 青郎抚了抚自己的眉毛,透过手指缝隙偷偷看了秦水寒一眼。 秦水寒察觉到他打量自己,眼皮一抬,也扫了他一眼。 青郎十分汗颜地低下头。 他不介意别人说自己像寒王,虽然没有近距离见过本尊,但远远一眼,便自信自己眉宇有几分像。 不过近距离相见,知道自己完全比不过眼前的男子。 俊美绝伦,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毫不掩饰他的霸气。 青朗缩在袖中的手有些发抖。 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这位寒王浑身上下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青郎…不善古筝,只是六公子喜欢。不过青朗擅长笛子,不知可否吹奏一曲给公子听?” 青郎小心地抬起头,等待秦水寒地允诺。 冷厉的眼神透着孤傲。 高处不胜寒。 青郎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低下了头。 秦焕没有吱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恨秦水寒,恨他没有保护好依儿。 青郎,就是他假想中的秦水寒。 看他给自己弹琴,秦焕感到莫名的愉悦。 秦水寒对青郎的琴艺没有丝毫兴趣。 “严若兮何时开始找你?” 青郎咽了口唾沫,寒王是来询问严大小姐的情报? 他想起近日京城的流言,似乎明白秦水寒出现在此的缘由。 可是自己不过是位替身罢了。 “去年年底,小人刚来君泽馆,起初在晚场大堂弹曲。托严小姐的福,如今拥有自己的姑房。” 对于严若兮,青郎心怀感激。 他本出身贫寒,家中还有位病魔缠身的老母亲,便不得已入了这条路。 秦水寒和秦焕都将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青郎是这家象姑馆的头牌,但的确没有头牌的傲气,相反还十分卑微。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秦焕并没有欺负他,即使把他当成秦水寒的替身。 秦水寒继续问道:“可知前些日子的流言?” 青郎点了点头。 “小人记得那日严小姐过来,哭丧着脸。说……寒王殿下会生气,但真不是严小姐的错——” 青郎赶紧闭嘴,他明显感觉到秦水寒眼中的戾气。 三人静坐在屋内,气氛静谧得诡异。 楼下的馆主也不由往青郎的厢房看去。 不见六公子出来,而楼上也没有任何琴声。 莫不是三人一起做不可描述之事? 想想那个画面太过刺激,可得好好给青郎补补身子。 秦焕依旧优雅的举着酒杯,抿了一口酒,又目光沉静地看向青郎。 比不上五哥,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秦水寒闭着眼,虽然已经以秦哲的名义拔了几人的舌头。 但那几人明显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幕后之人是谁? 除了落得个严太傅家风不正,就是他们兄弟几人的口碑不佳而已。 严家本来就没脸! 秦水寒猛地睁开眼,像个猎豹一般嗅到什么。 “除了严若兮,还有谁经常找你?” 青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严大小姐倒是带过几位小姐来寻些乐子。还有一些想听小人吹笛的小姐来过,许多只来过一次,小人并不知道名字。还有这几日,六公子——” 秦焕微微一愣,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我不过来了五六次,也算常客?” 青郎赶紧解释道:“小人失言。六公子出手阔绰,在小人心中,即使一次,也胜过数次。” “……” 秦焕有些尴尬,这话真令人想入非非,偏偏身旁坐着天煞的秦水寒。 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秦水寒瞥了秦焕一眼,那眼神表明自己完全不在乎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随即秦水寒悠然起身,直接推门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青郎舒了口气,不由塌下了肩膀。 为何五哥给人的感觉总是这般压迫? 秦焕说不出的不悦,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矮几上。 “今后不会再来。” 140 礼物 出了象姑馆。 秦焕面无表情地走在街头,眼中带着一丝愠怒,十分不悦。 阵飞跟在后面,无奈地看了一眼马车。 王爷想走路,只能跟着他走。 看这气势,想必又被寒王气到了。 走着走着,两人走出了繁华的区域,来到一处青楼。 秦焕抬头看了一眼匾额。 燕春阁? 他听说过这座青楼,里面的姑娘琴棋书画都不如人意,远远没有莳花院的姑娘有名。 老鸨眼尖,看到一身华服的秦焕立马迎了上来。 “这位俊逸的公子,来燕春阁休憩片刻?我们家的姑娘吹拉弹唱差了些,但个个娇美可人~” 秦焕抬了抬眼皮,没想到老鸨也有自知自明。 不过这样一座青楼,能有多娇美的人儿呢? 他阴沉着脸走了进去。 老鸨的笑容快咧到耳根,一看就是位金主! “公子喜欢什么型的?我们这里有温柔似水、风情万种、娴静内敛的——” 老鸨微微抖了抖自己肥胖的身躯。 “还有丰腴圆润和聘婷袅娜的,公子喜欢怎么样的姑娘?” 秦焕扫了一眼大堂内的歌姬,的确风格各异,绿肥红瘦。 “那每种类型都来一位。” 老鸨眉开眼笑,顿时大喊道:“绿莺,红兰,惠儿,依儿,兰芝!过来给公子看看!” 不一会儿一群婀娜多姿的女子莲步轻移,手持不同的乐器站在秦焕面前。 秦焕眼皮子一翻,没有任何波动。 果然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叫依儿的那位姑娘,依是哪个依?” 拿着琵琶的女子微微向前挪动一步,欠身回道:“奴家陆依儿,杨柳依依的依。” 秦焕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腰身很细,身材过于单薄,不过肤如玉骨冰肌,一张圆脸挂着淡淡的微笑。 看着还算顺眼。 “就你吧。” 老鸨立马接道:“依儿,好生招呼这位公子!” 陆依儿带着秦焕上了三楼厢房。 不同于二楼的半开放式厢房,这里的房间空间更大,屋内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公子如何称呼?” 陆依儿拿起茶壶,从容不迫地沏了杯茶。 茶水的流动平滑而流畅,让秦焕颇感意外。 这个动作比莳花院的姑娘细致。 “叫我六公子便可。” “是,六公子。” 陆依儿把茶杯递了过去。 秦焕接过茶杯,云雾的茶香弥漫开来,但他一闻便知这茶并非上等。 “六公子,依儿给您弹首曲子?” 陆依儿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秦焕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陆依儿的嗓音一般,但琵琶的确弹得不错。 好一句不是爱风尘! 秦焕品着热茶,不一会又有姑娘端来几份茶点。 时光静静地流逝。 度过如此宁静的一个下午,秦焕竟然觉得有些满足。 他不禁仔细打量起了陆依儿。 五官不算精致,眼睛却柔和温暖,透露着善良和温柔。 说话时的声音也十分轻柔。 秦焕对她做了个停下的动作。 “芳龄?哪里人士?” 陆依儿心中一紧,难道这位公子看上自己了? 她莫名一阵紧张,从未见过眼前的公子,但这般衣着一看便是身份高贵。 况且生的十分俊美,是自己完全不敢妄想之人。 “奴家今年十八,京城周边的平善村人。” 说完陆依儿紧紧抱着琵琶,咬了咬唇又小声说道:“奴家还未行梳拢之礼……” 秦焕轻笑一声,心中确实萌生了替她赎身的念头。 他掐指一算,林萱儿也快怀孕六个月了,过些日子便把她接回府吧。 “本王可以给你赎身做妾,不过日后需要你伺候本王的侧妃,你可愿意?” 王爷? 做妾? 陆依儿震惊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何事,但她毅然决然的相信眼前的男子就是他的命中之人。 “奴家愿意!” 秦焕起身向她伸出了手。 陆依儿木讷地拉住他。 幸福来得太快,她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一旁打杂的两位姑娘羡慕地瞪大了眼睛。 秦焕拉着陆依儿走到一楼老鸨面前。 “替她赎身,多少银两?” 老鸨愣愣地看着秦焕,陆依儿不是楼里地头牌,也不值多少银两。 除了琵琶弹得还行,吟诗作画一窍不通。 最多一千两。 话到口中,老鸨又咽了下去。 眼前这位男子腰间的玉佩怕是几万两。 那就加一倍。 “依儿是我们楼里琵琶弹得最好的。公子想要赎身,怎么说也得两千两。” “五千两便是。阵飞,银票。” 老鸨惊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焕。 这位公子究竟是谁? 出手如此阔绰。 “多谢公子。” 阵飞从荷包内取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他有些纳闷,这位名唤陆依儿的女子并没有倾城之貌,说实话,只能用相貌平平来形容。 王爷是降低了自己的审美? 老鸨赶紧向一旁的打杂姑娘使了个眼神。 “你们赶紧去给依儿换身衣裳!” 陆依儿一脸娇羞,没想到这位王爷愿意出五千两替自己赎身。 就是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不必了。府上什么都不缺。” 秦焕又低头看向陆依儿。 “可有何要带走的物什?” 陆依儿依旧面若桃花,双唇轻启,一副沉浸在美梦中的样子。 老鸨赶紧推了她一把。 “依儿,公子问你话呢。” “奴家、奴家……” 陆依儿低下头,说来寒碜,她并没有什么小金库,所有可以变卖的珠宝首饰都用来置换手中的琵琶。 “就只有这把琵琶……王爷,奴家可以带着这把琵琶吗?这是奴家用所有积蓄买的……” “你带着便是。府上有几把五弦琵琶,你也可以去试试。” 陆依儿用力点了点头,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琵琶,一定要把五弦琵琶也练好! 秦焕拉着陆依儿走了出去。 “多谢这位公子。公子可要常来啊!” 老鸨习惯性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猛然想起刚才陆依儿称他王爷。 自己的青楼竟然来了位王爷! 她赶忙冲出去再看一眼秦焕的背影,无奈两人已经钻入马车。 是哪位王爷呢? 秦焕将陆依儿带回府上,刚下马车,就看到郑管家早已颔首立在大门口。 “王爷,舅公来了。” 秦焕眼前一亮,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舅舅人呢?” “在宴厅,老奴让人上了些美酒和小食。” 陆依儿怔怔地看着匾额,原来眼前的男子竟然是焕王爷! 她善于察言观色,一路上秦焕什么都没说,她也就识趣地什么都不问,就是双手紧紧地抱着琵琶。 当今能自称王爷的就是寒王、焕王和奕王。 看年龄,她猜测是寒王或者焕王。 但是寒王性子薄凉,难道会是焕王? 可是眼前的男子俊美绝伦,能有这般容貌的似乎又只有寒王…… “郑管家,带这位陆小姐去西边的厢房,收拾间带院子的屋子。” 郑管家打量了一眼陆依儿,身上的香粉味,闻着像烟花女子。 既然王爷说西厢房,看来十有八九是要收为小妾了。 不过这长相实在过于普通,还不见得比得上府上的丫鬟。 “陆小姐,请跟老奴来。” 秦焕无暇顾及,早已疾步走向宴厅。 “舅舅!” 曹长清两眼微醺,乐呵呵的看着秦焕。 “焕儿快过来,今日舅舅有样礼物给你。”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 秦焕狐疑的接过册子,这种绿色的装帧,应该是宫中之物。 翻开册子,里面写着时间和名字。 “陈良娣,昭明九年,怀胎三月。上官美人,昭明九年,怀胎两月。高贵人,昭明十年,怀胎七月——” 秦焕放下册子,隐约察觉到这本册子的意义。 “舅舅?” “焕儿,可多亏了你母妃,这是我偶然在宫中发现的大宝贝!” 秦焕正襟危坐,迫不及待地听舅舅叙说下文。 曹长清得意的看着他,满口酒气的说道:“来,喝一杯!” 秦焕没有拿起酒杯,两眼发光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舅舅快快说来!” “你可知宫中的太监总管高丰?” “知道。一直掌管父皇后宫嫔妃的生活大监。” “那个位置,后宫的女人自然是想巴结他。” 秦焕点了点头,奉例都是高丰所管。 “那这些?” “这些年皇后杀的龙嗣。” “……” 秦焕又看了册子一眼,真的假的? “舅舅,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曹长清又喝下一杯酒,突然变得有些伤感。 他早已琢磨过这份册子,回想起当年还是侍御史之时,就听到过些许传言。 甄贵妃是最有能力登上皇后之位之人。 不为别的,只因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连自己亲妹妹的孩子都能毒杀,的确不是普通女子。 曹长清对甄蔷的妹妹甄静芷十分仰慕。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可惜怀上龙子没多久便突然小产失去了孩子,失血过多当场毙亡。 “舅舅?” 曹长清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这本册子交于你了。我是外臣,你母妃也不方便处理。” 秦焕点了点头,这似乎是自己可以立功的绝佳机会。 寒王府。 秦水寒坐在窗前发呆,又拿起眼前的肠衣看了又看。 包裹的毒素叫做夹竹桃,是依依特地为碧月调制之毒。 沈晨用了三副催吐药,终于将碧月救回来了。 秦水寒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和林依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曾经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痛苦。 他猛地起身,身下的椅子倒在了地上。 向来不会拿物品发泄的秦水寒,也忍不住一脚踢飞了椅子。 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守在门外的玄风立马闯了进去。 “主子!” 地上摊着一张支离破碎的椅子。 主子竟然会拿椅子发泄! 玄风心中一紧,是不是趁主子发狂前去通知奕王比较好? “这把圈椅该换了,明日让人加速打把禅椅过来。” “是,主子。” 玄风拧着眉,主子不会是想出家吧? “时辰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秦水寒刚准备回到卧房,钟武提了盏灯笼赶了过来。 “王爷,焕王求见。” 秦水寒阴沉着脸,这么晚了秦焕来干吗? 面对同样喜欢依依的皇弟,他不知道有什么可说。 难道是因为一起去了君泽馆? 玄风见秦水寒不悦,替他答道:“主子累了。” 钟武连忙点头道:“那小人去告诉焕王王爷睡了。” “不必,带他去前厅。” 秦水寒大步迈向前厅。 虽然他不喜欢秦焕,但他毕竟出手救过依依,想到这些,秦水寒更加悔不当初。 书房到前厅的距离相对较远。 秦水寒迈入前厅,秦焕已经坐在了客座上。 “五哥,我送你一份大礼。” 秦焕开门见山,微扬嘴角,带着绝对的自信。 秦水寒凝了凝神,径直坐到自己的位置。 他冷冷的盯着秦焕,对他的礼物并没有兴趣。 秦焕微微抽了抽嘴角,一扫先前的得意。 一点也不配合,五哥真是冷漠至极! 秦水寒用眼神逼他接着说。 秦焕以眼神等待他问。 前来上茶的仆人放下茶杯立马吓得退下去。 半晌,秦焕叹了口气。 “我有法子让父皇废了甄皇后。三哥就交给你处置,希望五哥别让我失望。” 秦水寒死鱼般的眼神里掠过一道光。 不用他说,自己也会杀了秦哲。 不过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威胁自己? 秦焕无视他的表情接着说道:“我知道依儿之死和他脱不了干系,只是我没有五哥厉害,身边没有那么多高手。目前三哥虽被贬为庶人,但侍卫依旧高手如林。” “你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好让你登上太子的宝座?” “谁都知道父皇最喜欢的是你!五哥不上朝的这些日子,每次散朝父皇都不忘向七弟打探你的消息。太子之位我又怎么争得过五哥?” 秦焕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平心而论,这件事他到也没有什么私心,只是想给林依报仇罢了。 他愿意和秦水寒联手。 秦水寒不置可否,杀秦哲的方法多得是,他不急于一时。 但这个瞬间,他又变成了昔日那个冷静睿智的寒王。 偷天换日,移花接木,暗渡陈仓。 秦哲必死无疑! 秦水寒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六弟有什么礼物?” 秦焕不满他的回答,自己带着诚意来,不想听这模凌两可的答案。 “五哥明日便知。” “那便等明日。送客。” 141 册子 翌日。 身着官服站在一堆大臣中,秦水寒有些失神。 征战,要钱。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围绕这两件事。 所幸父皇算是明君,没有加重百姓的赋税,但何为安居乐业? 秦水寒吸了口气,胸前有些空旷,他知道自己瘦了。 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秦哲一直站在的位置,如今被自己占据。 他突然想到二哥。 秦哲一倒台,那位二哥也该回宫了吧? 不过他注意到还有一人没有出现在早朝上。 严林锦没有出席。 他的列位被齐玉砚占据,看来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席位了。 难道传播流言的幕后之人是齐玉砚? 如果是这种手段,岂配为帝师?! 橙红色的曙光照了进来,殿内的烛火黯然失色。 一日的早朝终于结束。 “退朝——” 秦水寒脑袋一嗡,终于把注意力放在父皇身上。 他看了一眼秦明帝,只见对方也看着自己。 父皇冷淡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秦水寒微微颔首,他不想成为父皇的期待。 “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事牵父皇的颜面,不如——” 秦焕看了一眼身旁的兄弟。 秦明帝眯了眯眼,难得这个儿子会发出些声响。 “你们几个,随朕移驾天御阁。”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天御阁行去。 “五哥,六哥有何事禀告父皇?” 秦水寒毫无兴趣的翻了翻眼皮。 步辇缓缓落下。 几人跟着秦明帝来到天御阁。 秦明帝有些疲乏,之所以选择天御阁,不过是因为此地的正前方有个池子。 春风拂起一池碧水,甚是舒心。 他舒展着肩膀靠在玉椅上。 “焕儿,何事?” 说着秦明帝闭上了眼。 秦焕微微一愣,自己的话要是说出口,父皇会何种表情。 “父皇,儿臣有家事……” “嗯。” 家事? 能有什么事! 秦明帝眼皮都没动。 哲儿被废,寒儿的王妃被杀,甄蔷又整日向自己哭诉说哲儿只是一时糊涂,心中无比疲惫。 秦明帝的回复让秦焕感到惶恐。 但秦水寒和秦奕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骑虎难下! 秦焕咬了咬牙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一本名册想呈给父皇过目。” 他毕恭毕敬地从衣袖里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册子,呈在手中。 景兰思索片刻,立马接过秦焕手中的册子。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样绿色的装帧,似乎是宫中太监常用的书册。 秦明帝努力睁了睁眼,看向景兰手中的册子。 “陛下。” 秦明帝微微磕了磕头。 阳光愈来愈耀眼,照在阁楼内十分温暖,正是小憩的好时光。 景兰来不及细想立马将举着的册子呈给秦明帝。 秦明帝接过册子,优哉游哉地翻看起来。 不一会儿,沙沙的翻书声陡然便变成了哗哗的翻阅声。 秦明帝越翻越眉头拧得越紧。 啪—— 册子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秦明帝的眼中迸发出无法遏制的怒火。 “大胆!好个甄蔷!” 秦水寒和秦奕眼角余光交汇。 册子上写了什么东西,能让父皇这般愤怒。 秦焕低着头,也被秦明帝的震怒吓得不敢呼吸。 甄蔷在位一日,秦哲都还是威胁,哪有母亲不帮衬自己孩子的。 她不倒台,他们兄弟几人都不能安然登上太子的宝座。 秦焕捏紧了拳头,这是自己的选择。 他恨秦哲勾结楚心懿杀了依儿。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彻底击垮秦哲,断了他的一切念想! 秦水寒低头琢磨这名册上的内容,有什么东西能撼动甄蔷的皇后地位? 半响,秦明帝平息了自己的震怒,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儿子们,他闭上眼,心中叹了口气。 甄蔷罪该万死,但这个时候焕儿递上这份名册,意图也非常明显,就是要彻底扳倒哲儿。 夺嫡之争,哪里有什么兄弟情分。 自己当年不也是背地里毒死了二哥和五弟。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谁又会是最后的赢家? “奕儿,你可知这册子上写了什么?” 秦明帝龙眉微抬,他要试探秦奕和秦水寒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秦奕动了动唇,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禀父皇,儿臣…不知。” “嗯。” 秦明帝目光锐利地扫过秦水寒的脸。 两眼无神,形容枯槁。 他有些失望。 “寒儿也不知?” “儿臣很想知道册上的内容。” “册子里是一份名单,甄蔷这些年暗中杀害的——” 秦明帝顿了顿,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朕的子嗣!“ 这的确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秦水寒也拧紧了眉头,宫中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他看了一眼秦奕。 不过这的确是甄蔷做得出的事! 秦奕虽然也很意外,但他却显得十分平静。 母妃当年不就差点死在甄蔷的手里。 景兰死死地盯着册子,这笔迹的确出自高丰之手。 “焕儿,这本册子,你从何得之?” “母妃身子欠佳,昨日进宫看望母妃,觉得夜晚有些寒凉,便帮母妃去讨要了些炭材。遇上喝得酩酊大醉的高公公,好心将他送到司礼监,偶然发觉他滑落在地的册子。儿臣随手一翻,觉得这册子上的内容十分——” 秦明帝的目光似乎要将秦焕看穿。 谈不上有何漏洞,但听上去却不太现实。 高丰是太监总管,好端端的就能让焕儿遇上? 秦明帝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在他三个儿子心中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秦水寒感到了一种未知的危机,虽然没有弄明白彼此间的联系,但似乎宫中的形势过于复杂。 这就是后宫之争的必然结果。 再过几日便是春季的选秀之日,不过今年的春天到是有史以来通过人数最少的一次。 父皇竟然把年龄定在了十七到二十,不再是往年的十五开始。 秦奕心中一紧,准备等会和五哥商量一番,是时候让芸汐打探一番了。 秦焕皱了皱眉,父皇是什么意思? “焕儿,找出涉事之人,私报给朕。” 秦焕有些意外,没想到父皇竟然让自己调查此事。 可是自己没有任何查案的经验。 “回禀父皇,儿臣一定尽快查清此事……” 秦明帝揉了揉脑袋,沉声说道:“朕暂时不会立太子,你们好好专注手头的公务。” 秦水寒丝毫不在乎地回道:“儿臣领命。” 以前不在乎太子之位,现在更加不会在乎。 秦奕皱了皱眉,也立即表态:“儿臣领命。” 可是在他心中,太子之位就是属于他的五哥。 秦焕微微一愣,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立马附和道:“儿臣再接再厉,希望早日能像五哥那般替父皇分忧。” 秦水寒斜睨了他一眼,九弟秦烁锦也年满十七,还有两位皇弟也年满十五,太子的人选多得去,何必操之过急。 出了天御阁。 秦焕疾步拦在秦水寒面前。 “五哥,我的礼物可还满意?” “那本册子并不是你发现的。” 秦焕有些心虚,为何他说得如此笃定? “…不算是我本人,不过的确是偶然入手。”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这个时候你拿到了那本册子?高公公能爬到总管的位置,岂是这般疏忽大意?” “……” 秦焕没了刚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是舅舅肯定不会陷害自己,那本册子的确是舅舅亲自拿到手的。 “你可是嫉妒我抓到了甄蔷的命门?” “……” 秦水寒哭笑不得,父皇交待给他的事,哪里只是调查这么简单,分明就是试探。 甄蔷杀害子嗣之事必然会牵扯许多人,摆明了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而且他十分怀疑,此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计谋。 “六弟真是厉害!为哥自愧不如。” 秦水寒已经懒得和他说话,刚才已经好心点拨了他一句。 可惜他丝毫领悟不到其中的深意。 秦水寒看了一眼秦奕,加快了步伐。 秦焕有些自讨没趣,他停了下步伐对着秦水寒喊道:“五哥别让我失望了。” 没想到翌日早朝,秦明帝便当着群臣之面,废除了甄蔷。 圣旨宣:失妇道,有狼虎之毒,宗室所怨,贬为庶人,交刑部问罪。 珍绾拧紧了眉头,陛下让自己判案,不就是让自己定她罪吗! 他看了一眼薛橹,只见他也皱着眉头看向自己。 两人视线相交,似乎擦出了火花。 虽说大理寺审核,但陛下当着众臣的面指派自己,甄皇后定是无法翻身了。 何必再做不必要的挣扎。 薛橹双唇紧闭,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甄皇后! 两人都暗自较劲。 不过眉头拧得最紧的却是秦焕。 他昨夜补习了一夜的法典知识,就是为了这一次在父皇面前表现。 可是如今看来,父皇完全不信任自己! “焕儿,此事你跟着珍大人学习。” 被父皇点名,秦焕立马提起了精神。 “是,父皇,儿臣一定不负父皇的期待。” 珍绾看了秦水寒一眼,心中有些纳闷,陛下把焕王推给自己,是何意? 不过此刻的秦水寒并没有任何表情,父皇要栽培秦焕也好,那是父皇的事。 但是他要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退朝后,秦水寒迅速赶往珍绾的公厅,在他耳边留下几句话便迅速离去。 秦奕没有和他一起行动,而是赶往母妃的蓉澜宫。 他找到芸汐,第一次分配给她任务。 “五哥让你一定要小心,感到危险便立马收手。” 芸汐点了点头,自己卧底三年,对皇宫之事也了解了不少。 不过皇帝的金铠胄卫的确十分难缠,特别是那甲胄,完全分辨不出是何人。 她曾见过一位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瞬间秒杀了三人。 要不是自己轻功好,估计都无法逃脱那人的追杀。 后来她才听说被杀的三人之中,一人是武功高强的太监。 秦奕又交给她两个药瓶。 这是风影阁特制的毒药。 芸汐毫不犹豫地接过药瓶,她比秦奕更加明白瓶内的东西。 一个用来服用,一个用来涂抹。 总之就是让自己面目全非,并且死得迅速。 “二位王爷放心,芸汐绝对不辱使命。” 秦奕点了点头,他依然清晰地记得秦水寒把毒药交给自己的神情。 而那句“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也萦绕在他脑海里。 甄蔷的案件紧锣密鼓地进行。 刑部内厅。 珍绾身着官服,但取下了官帽。 他给眼前的舅甥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道:“焕王,曹御史。圣上将甄蔷一事交给微臣查办,还望曹御史多多配合。” “珍大人放心,曹某人一定配合。” 曹长清正了正官帽,此事非同小小,在他意料之中,又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 秦焕抿了口茶,事到如今,他不能再说那本名册由自己发现。 “曹御史,可否将名册如何得来的过程详细告诉在下?” 曹长清点了点头。 “作为臣子,在下自然不得进入后宫。不过那日微臣特地禀明陛下,只为给妹妹带一样物件。” 珍绾目光严肃而深沉地盯着曹长清,等待他的具体描述。 不得已,曹长清只能继续说道:“是——石榴石。” 珍绾心中一动。 三年前曹长清检举有功,圣上赐他一串珍贵的石榴石手串,这是大家都知道之事。 至于为何赐他石榴石,大家也是了然于胸。 曹长清妻妾成群,民间更是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好在他的妾室和睦相处,也没有鸡飞狗跳一地鸡毛的传闻。 秦焕皱了皱眉,没听舅舅和自己提起这事啊! 但是他更加好奇母妃要石榴石做甚。 关于石榴石的作用,珍绾自是不好意思多问,只能转变话题。 “曹御史可是进宫遇到了高公公?” 曹长清摇了摇头。 “那日在下以为高公公陪同着前往妹妹的霞光殿。但来人并不是高公公,而是他的手下陈公公。就是快到霞光殿时,我们发现了高公公倒在回廊的柱子边,浑身酒味。” “青天白日倒在霞光殿的回廊边?曹御史不觉得蹊跷?” 曹长清点了点头。 “在下也觉得奇怪。不过陈公公说前日是薪俸之日,高公公一般会小酌几杯,也许是酒还没醒,误走误撞来到了霞光殿。” 珍绾觉得这样的理由并不充分,但曹长清如此觉得,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曹长清看出他的疑虑,又继续说道:“关于高公公,在下也问过妹妹。妹妹说高公公要给她送一些云锦。女子嘛——” 珍绾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宫中的妃子时常会贿赂太监留一些好东西给自己,倒也无可厚非。 不过云锦可是皇宫内最好的布料,曹淑妃真阔绰。 “就当陈公公扶着高公公退下时,在下发现遗落在树丛里的一本册子。原本想拾起还给高公公,但见两人已经走远,不免好奇的看了一眼。” 曹长清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没想到……” 珍绾点了点头,册子的来路弄明白,剩下就是其他人的口供。 “多谢曹御史坦诚相告。今日真是不好意思了,麻烦您来一趟刑部。” 曹长清挥手道:“哪里哪里,若能为圣上排忧解难,自是我们这些臣子该做的。” 两人寒暄一番,曹长清离开了刑部,临走时还不忘对秦焕说道:“焕儿,可要好好向珍大人学习。” “舅舅放心。” 珍绾把秦焕支开,转身走到屏风后。 “寒王。” 秦水寒目光森然,他点了点头从后窗跳了出去。 142 第二次 寒王府。 “五哥,高公公死在牢里,据说死相惨烈。那个陈公公也死了,说是自杀,我是不信的。” 秦奕边说边晃了晃脑袋。 “西宫的一口古井里,还发现两具宫女的尸体。据说没死多久,也不知道和这次的事有没有关联。” 听着秦奕的絮叨,秦水寒没有任何反应。 宫内之事由父皇所管,他不想操心,更不想越界,只是涉及自己那一部分,有必要弄明白。 “芸汐可好?” “昨日见着她了,一切安好。不过没有什么进展。” 秦水寒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火漆筒,转了两圈。 漆的颜色深黑,筒口的花纹更加细致。 他又拿起之前的火漆筒。 烛火下,颜色一模一样,花纹也是同一种风格。 看来这两支火漆筒是同一个时期烧制而成。 秦奕探过脑袋看了一眼。 左边火漆筒内的密函是关于禾千雪的情报。 她爹禾玉书家世清白,也未曾来过京城,只有禾千雪一个女儿,还真舍得让她选妃入宫。 “五哥,有什么新消息吗?” “青郎被伤。不过只是被毁了容,性命还在。” “青郎是谁?” 秦水寒垂着眸,鼻孔轻微喷气,十分不满地说道:“替代品。” 秦奕呆滞片刻,五哥的替代品是什么意思? 见他那个呆样,秦水寒又从鼻孔吐了一句。 “君泽馆的嬖人。” 秦奕总算反应过来,就是严若兮包场的嬖人。 他忍不住捧腹大笑,随即觉得不妥,又努力憋住笑意。 秦水寒叹了口气,不过他不太明白,谁会和一位嬖人过不去。 “想笑便笑。” “不不,五哥,小弟岂是落尽下石之人。” 秦水寒懒得戳穿他,分明就是幸灾乐祸的小崽子。 “好奇吗?” 秦奕本能地点头道:“换做是五哥也好奇吧?” “那跟我走。” 秦奕一个趔趄,这大半夜的去哪里? 莫非是去象姑馆寻乐子? 不不,五哥怎么会是那种人。 难不成是去象姑馆调查那个叫青郎的嬖人? 他不自觉伸了伸脖子。 “好嘞,跟着五哥走!”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带着几名侍卫往郊区赶去。 硕大的上凹月挂在天穹,看着比满月还要亮。 秦水寒和秦奕坐在马车内,等玄风和程贤确定地点。 秦奕哈欠连天,有些失望,说好的象姑馆呢? 怎么来到这样鸟不拉屎的郊外。 “五哥,你不困?” 秦水寒木然地摇了摇头。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满是憔悴。 看着他坚挺的后背,秦奕叹了口气。 他捏了捏拳,要是一掌落下,能把五哥拍晕吗?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玄风和程贤来了。 “主子要找之人离这里两里路,就在前方下坡处。屋子十分破旧。” 秦水寒点了点头,示意立马赶过去。 不一会儿,马车来到一间没有院子的矮屋前。 右侧的天井旁散落着几个瓜瓢。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声响,不一会走出来一位男子。 男子走路举步维艰,拿着油灯的手颤抖不止。 夜风习习,吹得火苗晃动不止,也飘来一阵恶臭。 典型伤口化脓的腐臭味。 男子身上的伤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 玄风也点亮了手中的火把。 顿时一张惨不忍睹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即使变成这副德行,秦水寒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你是青郎。” 青郎也认出了秦水寒,立马跪在地上。 “草民拜见寒王殿下。” 因为腿脚不利索,他的身体侧向一边,右侧的腿脚很难弯曲。 秦水寒走到青郎面前。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青郎抖动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崩溃。 自己的脸毁了,已经无法见人。 “草民不知道是什么人。但那些人…冒充寒王您的名义。” 秦水寒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问道:“为何你觉得那些人是假冒的?” 青郎顿了顿,低头说道:“若是寒王出手,您不会留我活口。” 一旁的秦奕十分诧异,这个男子好伶俐! 仔细看去,眉眼的确长得俊俏,可惜还是不能和五哥比。 青郎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而且…那些人虽然蒙着面,但——” 他又回忆起了那一幕。 几名黑衣男子一拳拳打在他身上,还拿刀子划伤他的脸。 冰冷的刀锋划过脸庞,并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深深的绝望。 青郎咬了咬唇,不想再记起那一幕。 “…那些人,当着草民的面,说是寒王派他们来的。草民不傻,既然报上寒王的名号,又何必蒙着脸…草民知道这是故意嫁祸给您。”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身后的破屋,沉浸在思虑之中。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玄风警觉地冲到秦水寒身旁。 青郎赶忙叫道:“寒王殿下,那是家母!家母一直身体不好,卧床不起,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秦水寒对玄风点了点头。 玄风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按捺在剑柄上的手。 他悄无声息地走入屋内,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玄风对秦水寒点了点头,屋内的老妇人同样恶疾缠身惨不忍睹。 秦水寒没有多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青郎喘着大气,显然保持这样的跪姿让他费劲了体力。 “明日本王会派人接你们母子去医馆。” 青郎微微一愣,抬起头望着他。 清冷的面庞如冰山一般,但不知怎么,他心中感到了一丝温暖。 “多谢寒王殿下。” “玄风,扶他进屋。” 说完,秦水寒转身钻入了马车。 秦奕也后脚跟了上去。 “五哥,有谁要打着你的名义害人呢?” 秦水寒冷笑一声。 “管让是谁,抓出来便是。” 可惜珍绾目前忙父皇之事。 秦水寒闭上了眼,连日的疲惫终于带来了身体上的反噬。 头痛欲裂。 “小七,珍绾近日忙。青郎之事就让他推荐的侍郎景文去查……” “好的,五哥放心。” 秦水寒捏着拳头,脑袋突突突的刺痛让他沁出一身冷汗。 秦焕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汗淋漓,额头发烫! 他猛地掀开车帘,对玄风喊道:“现在、立刻、马上去万古医馆!” 这是秦水寒第二次大病。 第一次还小,他都不太记得。 那时母妃刚去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挺不过去。 但病了一个多月,也慢慢好转起来。 不过自从那场大病之后,他的日子就变得顺风顺水。 父皇允许当时还是昭仪的慕思思照顾自己。 之后离寅教自己功夫,还带了一位姐姐传授自己内功心法。 躺在床榻上的秦水寒舒展了眉头。 那时的日子枯燥,但也十分真实。 之后在十七岁的生日宴上,父皇有心宣一帮达官显贵的千金给自己祝寿。 算是给自己选妃。 也就是那次,他第一次见识了女子的恶毒。 原来女子并不是柔情似水贤良淑德。 他以为宫外的千金小姐没有经历过宫内的恶斗,还能保持最初的纯朴。 大错特错。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位女子是谁,粉蓝的对襟上衣更显皮肤白净。 华丽飘逸的宽袖更显得无比淑女。 彼时的秦水寒算不上情窦初开,但确实第一次觉得女子会如此柔美可爱。 那位女子面庞清秀,微笑温柔,微微上扬的嘴角在他心中泛起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女子的面庞。 嘴唇像桃花一般红润,诱人但不艳俗。 显然女子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清风不语惊鸿面,眉目传情暗波生。 待女子离席后,秦水寒便时不时的去寻她的身影。 见她迟迟不来,他以去便所为由,也离开了席位。 秦水寒以为女子都喜欢花花草草,便绕到花亭。 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无奈之下,他又绕到便所。 刚走到长廊,便看到女子的身影,不知为何,他心中一个紧张,本能地躲到了柱子后面。 “晴儿,五皇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秦水寒屏住了呼吸,原来女子小名晴儿。 “那是当然。他那般高冷强硬的男子,应该是喜欢温柔贤惠的。” 一旁的女子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晴儿真了解男人。所以你对三皇子的妆容都不一样。” 晴儿得意的笑了几声。 “女人太漂亮,他们反而会不放心呢。” 一旁的女子笑得合不拢嘴。 “晴儿,你这说的!好像你是男子似的。” 晴儿哼笑了一声。 “我虽为女儿身,但也是有很大的理想!虽然五皇子骁勇善战,但你猜谁会是未来太子?” “这谁知道呢。那你说说,二皇子,三皇子和今日的五皇子,你是看上谁了呢?” “看上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当太子!” 两人的声音原本也很轻,后面说了什么,秦水寒是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不过他也不想再听一个字,真是脏了自己的耳朵。 再回到宴席,四目相对。 名叫晴儿的女子羞涩地低下了头,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 秦水寒从自己的席位起身,径直向她走去。 秦明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儿子,没想到他看上了盐官方从万家的千金。 这位方珺晴的五官不算最漂亮,不过一颦一笑也是温婉可人。 秦明帝又看了方珺晴一眼,他记得哲儿的生日宴,这位女子似乎打扮更加奔放艳丽。 到是位风格多变的女子。 “拜见三皇子。” 方珺晴福了福身。 秦水寒俯身靠近她的脸,仔细分辨那一抹桃红。 脸上的粉色并不均匀,左边的颜色更加深,原来这就是胭脂的色彩。 “三皇子,太、太近了……” 秦水寒挺直腰背站直了身子。 “放心,本皇子对你没有一丝兴趣。” “……” 秦水寒的声音冰冷无情,听得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秦明帝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从那之后,秦水寒对女子就失去了兴趣。 谁也不知道她们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嘴脸。 直到依依的出现。 依依是不同的,她是自己见过最真实可爱的女子。 “依依…依依…” 床榻上的秦水寒不停呼唤着林依。 秦奕看着自己被五哥抓着不放的手,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五哥很想念五嫂。 可是自己指关节粗大,手上更是布满了习剑的薄茧,五哥是神志不清到何种程度才能把自己的手当成五嫂的手! “钱大夫,五哥要紧吗?” “回禀奕王,寒王…悲伤过度,体虚阳气略有不足,休息几日便能康复。” “刚才五哥胡言谵语,真的没事?” “……” 钱顺义不敢吭声,寒王想念过世的王妃,不过是真情流露,怎么就变成胡言谵语了…… “奕王放心。煎的药差不多可以了,在下这就去取。” 钱顺义赶紧冲了出去。 秦奕叹了口气,等会进宫把沈晨叫来。 他刚想抽出自己的手,秦水寒又用力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依依!别离开我!别走!” 秦奕沮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玄风退了出去,不想看到主子这般伤心。 两位丫鬟端着水盆不敢晃动。 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秦水寒抓得很紧,秦奕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断。 若真是五嫂在此,哪里受得了五哥的这般力量。 “依依…” 秦奕眼睛泛红,眼眶微润,他仰起头,不想自己落泪。 “依依!别离开…” 秦水寒的手劲,又加强了几分。 秦奕低下头,捏着嗓子说道:“我……不走!” 一听这话,秦水寒终于松了松手,呼吸也变得平稳几分。 五哥何时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呢? 这一刻,秦奕猛然意识到,五哥也是人,并不是生下来就如此强大。 凡事他都靠自己一个人扛。 而自己,全都亏了五哥保护,才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 自己能为五哥做些什么呢? 钱顺义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秦奕擦了擦眼角,小心地扶秦水寒半坐起身。 一碗汤药下肚,秦水寒终于安定了几分。 等他醒来,看到穿着朝服的小七靠在自己身边。 这是睡了多久? 口中残留的药味让他知道自己是病倒了。 这是谁的方子? 为何会有一丝甜味。 “五哥,你醒了?” 秦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伸出手摸了摸秦水寒的额头。 “太好了,热疾退了。五哥,要不要吃点什么?刚才我让你府上的厨子炖了熊掌,应该可以吃了。” 秦水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是给病患吃的吗? “没有食欲。” “五哥,不吃身子怎么会好呢,那可是我特地从宫里搞来的熊掌!” “我还没完全恢复,消化不了那般油腻的东西。” “不不,五哥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太累而已。沈御医刚给你诊断过。你别自己吓自己!” “……” 秦水寒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躺下继续睡觉。 “五哥,那你再睡会,我去看看熊掌熬得怎么样了。” “赶快去!” 终于安静了。 143 秀女 四月十三,阳光温和而不疏淡。 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 今日是秦明帝的春季选秀之日。 不同于往年,由于战事损耗过多,这次的规模没有往年那般隆重。 高台上布置了应时的石榴花。 看着眼前的九位女子,秦明帝没了以往的兴致。 藕色纱裙的女子最为动人,但大概率才艺是最差的。 果然到了才艺展现之时,秦明帝微微皱起了眉头。 音律不准,唱得走调,在太乐署打杂都不够格! 不过那双弹奏琵琶的小手如柔荑嫩洁,阳光下的面庞美得发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如花瓣般的樱桃小口一张一合。 这一刻,似乎唱什么都重要了。 “晨轩,那位是哪里人士?” “回陛下,这位秀女名叫葛静瓷,是瓦岗葛县尉家的二小姐,年值十九。” 秦明帝点了点头,小地方的县尉,根本记不起名字。 “和朝中大臣可有何关联。” “回陛下,三代之内,并没有什么亲人在朝中做官。” 秦明帝嗯了一声,直接说道:“给寒儿吧。” 晨轩呆滞片刻,此事绝无仅有。 他的大脑似乎有一丝延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虽说陛下赐配给儿子无可厚非,但这么多年,秦明帝从来没有下过这般旨意。 “喏,陛下。” 晨轩退到一旁默不作声。 终于最后一位秀女也演绎完毕。 秦明帝有些疲惫,摆了摆手,直接说了句回宫。 陛下绝对反常! 晨轩走到远处的景兰身旁,交代了几句便又回到秦明帝身边。 显然景兰也没想到今日的选秀结果竟然没有一人入陛下的眼。 而且陛下竟然要把葛静瓷赐给寒王。 前所未闻! 秦明帝半阖着眼坐在步辇上。 他想杀了甄蔷,但没想到这几日涿城传来动乱。 那是甄巍志的管辖领地,这是向自己抗议? “去掖明宫。” 晨轩微微一愣。 掖明宫是冷宫,里面关着甄蔷。 这是秦明帝登基后第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女子,还是曾经的皇后。 晨轩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摆驾掖明宫~” 一众车队又浩浩荡荡地往掖明宫行去。 坐在梳妆台前的甄蔷正对着镜子发呆。 满是锈斑的铜镜,完全看不清自己的脸。 不过这样也好,看不到自己的衰老,自己还是刚入宫那会的样子。 听到陛下驾到的声音,甄蔷不禁哼笑一声。 她给自己淡无血色的嘴唇抹上了绚烂的殷红色。 秦明帝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妾身拜见陛下。” 甄蔷恭敬地福了福身,依旧是皇后的气势。 秦明帝扫过她的脸庞,鲜艳的红唇倒是可以和今日的秀女一比。 只是这个年纪还抹这种红色,哪是什么朱唇玉面。 简直就是血盆大口! “陛下,今日的选秀,最终有几位秀女入选?” 甄蔷倒了杯茶奉了过去,往年的选秀都是自己陪着秦明帝。 但这次,她已不再是皇后,更是身处冷宫,完全不知外界的动向。 看着她端过来的茶水,秦明帝直接一掌推翻。 甄蔷本能啊了一声,随即跪倒在地。 茶杯滚落在地,倒也没碎,不过飞向墙角的茶盘被砸成了两块。 “毒妇,朕怎么敢喝你奉的茶!” 甄蔷低着头,冷笑一声。 “陛下的火气不小呢。” 一旁的老嬷嬷吓得说不出声,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擦拭地上的茶水。 “你真觉得朕不会杀你?” “妾身不怕死。反正哲儿都被你贬为庶人,妾身也没什么念想。” 秦明帝怒不可遏,明明就是她教出来的好儿子! “晨轩,掌嘴。” “喏。” 晨轩对门口的侍卫点了点头。 啪啪啪的巴掌声一下一下地回响在掖明宫。 甄蔷也不哭闹,闭着眼睛任由侍卫打。 不知甩了多少个嘴巴,秦明帝终于抬了抬手。 晨轩尖锐的声音响起。 “停——” 甄蔷头上的发簪歪到了一边,鬓角落下几缕青丝。 脸颊通红,右侧的脸颊肿得比左侧要高。 唇上的红色变得斑驳不一。 秦明帝睨视着她,这个样子让他觉得舒爽了几分。 甄蔷将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不免又冷笑一声。 “陛下,若您是想来惩罚妾身,下次直接让大监带着侍卫来便是。陛下日理万机,国事操劳,何必兴师动众地来到此地呢。” 秦明帝冷冷地看着她,原来这就是她卸下伪装的神情。 “朕真是低估了你。真是,低估了你——” 想起册子上的名字,秦明帝心如刀割,那些都是他的子嗣! 他长长吐了口气,重复的问题已经没有必要再问。 “朕只有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甄蔷抬头看着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为何要害死自己的亲妹妹?” 甄蔷冷笑一声。 “陛下的人也效率太低了。难道他们还没查到什么?” “高丰死了。” 甄蔷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陛下杀得太心急了。” “朕知道你和他有私情!” “妾身没有。” 甄蔷丝毫不避讳地迎上秦明帝的眼神。 “收起你的演技,朕不会相信你。” “该承认的,妾身都承认了。妾身没有做的,自然不会认。” “你这叫什么?欲擒故纵?!” 甄蔷闭上了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朕再问你一遍,为何要害死甄静芷!” “她腹中不是陛下的子嗣。” 秦明帝垂下眼眸冷哼了一声。 这女人是什么话都敢编造! 他慢慢地站起了身,一步跨到甄蔷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晨轩轻抚摸手中佛尘,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呜呜—— 甄蔷的整张脸变成了猪肝色,额头的青筋爆出,但依旧毫不畏惧地盯着秦明帝。 她眼角的泪水滑落在秦明帝的手背上。 秦明帝眯了眯眼,放下了手。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再不说实话,立马将你扔到旁边的内侍省。” 甄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掖明宫离内侍省很近,那是处理有过失的宫女之处。 夜晚夜深人静之时,她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悲鸣声。 奄奄一息,仿佛死前最后的呐喊。 “陛下,那本册子里。其他妃嫔都是小产,但是——” 甄蔷垂了垂眼眸,她也不想杀妹妹,只是担心东窗事发,怕牵连整个家族。 届时即使秦明帝不怪罪自己,但肯定是无望当上皇后。 “给妹妹用的不是去子汤,而是…鹤顶红。” 说完甄蔷闭上了眼,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也是她疼爱的妹妹。 秦明帝靠在玫瑰椅上,没了刚才的震怒。 这是甄蔷第一次哭得这般狼狈,就算替哲儿求情时,也努力保持楚楚动人的样子。 她说的是假的! 秦明帝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猛地起身,沉声道:“回宫。” 步辇刚行出掖明宫,秦明帝立马说道:“去御书房,宣珍绾。” 晨轩立马应诺,随即吩咐一旁的小太监。 不过此时的珍绾并不在宫内宫厅,而是在刑部办公。 等珍绾进宫后,已是傍晚时分。 “陛下恕罪,微臣来迟了。” 秦明帝摆了摆手,推开了眼前的奏折,他身子微微向后靠去,闭了闭眼。 “甄蔷之事,进展如何?” 珍绾咽了口唾沫,已经连续劳作了几日,头发都快掉光了。 果然老爹比儿子还狠,关键是看高丰不爽,直接杀了泄愤。 明明还有许多事都没交代清楚… “微臣走访了曾经在宫中侍奉的宫女,大体也和册子里的时间对得上。” 秦明帝嘴唇抿紧,每提一次,他都想从甄蔷身上剐一块肉下来! “罢。关于甄静芷,你可查到什么?” 珍绾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当年陛下十分疼爱甄静芷。 “回禀陛下。关于甄婕妤,微臣觉得当年的死因有些蹊跷。其他妃嫔均为小产,甄婕妤的记录上写着暴毙,似乎没有小产迹象。” 秦明帝的脸色阴翳得可以滴水。 珍绾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微臣派人走访了高丰的祖籍。据说当年有个孪子叫高盛。哥哥进宫不久后,弟弟也去了京城,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二人祖籍何处?” “回禀陛下。和甄蔷一样,都来自涿城。微臣查到两人在当地不算贵胄,但也算中产之家。” 珍绾深深吸了口气,屏着呼吸说道:“据说高盛当年…和甄婕妤暗生情愫……” 秦明帝怒发冲冠,抓起案桌上的青玉三鹅笔架,狠狠地向地上砸去。 顿时三只鹅变成了一只鹅和一对鹅。 御书房内的太监跪倒一片。 晨轩和珍绾不约而同的喊道:“陛下息怒!” 此刻的秦明帝不止是愤怒,还十分后悔。 高丰杀急了,突然他怀疑死在牢内的可能不是高丰而是高盛! 秦明帝的呼吸越来越急,突然胸口涌上一股血腥味。 噗—— “陛下!” 就在秦明帝身旁乱成一团时,寒王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秦水寒的脸色也是阴翳得可以滴水,似乎下一秒就会暴雨倾盆。 “景侍郎的意思是说君泽馆很有背景,查探不到什么?” “回禀寒王,青郎是在君泽馆内出事。那日凌晨,客人们都散去后,他便上楼休息。似乎没过多久便有几名黑衣人潜入馆内。但依微臣所见,青郎所住的那间屋子,窗栏并没有破损的痕迹,应该是从正门而入。” 秦水寒的眉头拧得更紧,他记得君泽馆的格局,至少伤害青郎的人肯定是得到掌柜的默许。 “那个掌柜,你可查过他的身份?” 景文忍不住击了下掌,随即意识到不妥,立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寒王恕罪。微臣是觉得您真是太睿智了!微臣也是查了半天才发现掌柜有问题——” 玄风扫了一眼景文。 这位侍郎年纪三十左右,完全没有沉熟稳重之感,面部表情丰富多彩,所有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景文两眼发光。 “寒王,那位掌柜名叫泰启桓,他有个远房表舅,是先帝的大监泰安。虽然微臣不知道有什么联系,不过幸好青郎只是受伤,据说那日之后,君泽馆内还有两位嬖人失踪了。一位是花魁旭旦,另一位是和青郎关系甚好的鸣立。” 秦水寒的目光没有刚才那般阴翳,只是静静地看着景文,等待他的下文。 被秦水寒这般盯着,景文突然有些不自在。 “寒王,微臣…就查到这些…” “就这些了?” 景文点了点头。 瞬间秦水寒的眼眸垂了下来,不过一想到那位掌柜,他也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幸苦景侍郎了。” 送走景文,秦水寒立马飞书给风影阁。 “玄风,青郎的状态可好?” “马大夫医治的,恢复得还行,只是他的母亲恐怕时日不多了。” “和赵冬升说一声,让他保护好青郎,我怕有人要对他下手。” 玄风皱起眉头,似乎最近的琐事不断,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 就在玄风刚准备离去之时,吴管家走了进来。 “王爷。李公公口谕,将秀女葛静瓷赐予寒王。” 玄风停住了脚步,不由看向秦水寒。 “荒唐!” “王爷,人已经送到府上了。” 秦水寒冷哼一声,叫了声玄风。 “给我更衣,我要进宫。” 144 御赐 秦水寒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去了皇宫。 刚进宫,就听说父皇吐血倒地。 犹豫片刻,他又转头走向太医署。 果然今日的太医署人满为患,所有人都整装待发。 “沈御医,父皇可有大碍?” 沈晨放下手中的医书,起身行了一礼。 “回禀寒王,圣上怒火攻心,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秦水寒点了点头。 怒火攻心,父皇会被何事所扰? 最近的大事也就是甄蔷杀害龙嗣一事。 秦水寒垂着眼眸,十分不屑,在他眼里,那是父皇自找的。 不过既然如此,秀女一事,他也不想再做纠葛。 返回府上。 秦水寒又换下官服。 “管家,那女子安排在哪里了?” “王爷,老奴暂且安排在了西边的客房。” 秦水寒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玄色衣袍愣了片刻。 曾经喜欢的衣裳还放在依依的卧房中。 他想去取,又不敢去取。 依依喜欢和自己一起穿天青色系的衣裳,老是满脸兴奋地说是情侣装。 真不知道这个词是从哪里听来的,明明伉俪服或是鸳鸯服更加贴切。 那时他总会打趣林依的古文功底不行,但林依只是吐吐舌头偏要说情侣装。 “管家,去订几套蚕丝棉绫和丝麻绸缎,不要天青色,其他颜色各做一套。” “是,王爷。” 秦水寒的心依旧被什么堵着,需要不停地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疾步往西边的客房走去。 第二间客房还点着灯,多半就是住在这间了。 玄风敲了敲门。 屋内之人立马打开了门。 “你是葛静瓷?” 葛静瓷点了点头,福了福身。 “妾身拜见寒王殿下。” 说完她又侧了侧身,向后退了一步。 秦水寒也没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他坐在主位,冷冷地盯着她。 的确是美女,只是在他心中,没有人比依依美。 “祖籍何处,家中关系,三代内可有亲戚在朝中做官?一一道来。” 葛静瓷有些蒙圈,一路选秀,都是这些问题。 没想到寒王也是相同的流程。 她机械地答道:“妾身出生瓦岗县,今年十九岁。父亲是瓦岗县尉,三代之内没有任何亲人在朝中做官。” 秦水寒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不必自称妾身,本王也没有问你年龄。父皇只是把你赐予本王,但本王不会将你收入房中。你可听明白没?” 葛静瓷僵立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听见了…只是不太明白寒王殿下的意思…” “就是你要执意留在寒王府,本王自不会拦着你。但是对你而言,就如同打入冷宫一般。愿意你就在此孤老终生吧。” 突然葛静瓷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想再问些什么,又突然神色暗淡下去。 这个表情的变化倒是引起了秦水寒的注意。 “你有何想问的?” 葛静瓷鼓起勇气看向他,虽然自己是冲着选秀而来,但对秦明帝的几位儿子,多少是听过一些传言。 寒王的相貌最为出众,也是性子最为薄凉的一位,但据说娶了寒王妃后,变得十分有人情味。 可惜寒王妃不久前遇刺。 “寒王殿下可是不喜欢小女?” “本王为何要喜欢你?” 葛静瓷眨了眨眼,这话也没有毛病。 大秦国风开放,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只是穷苦人家。 相反很多富贵人家都是默许自由恋爱。 “若小女的父亲身居高位,寒王殿下会喜欢小女吗?” 秦水寒的不耐烦已经溢在了脸上。 “你就只有这些喜不喜欢的问题?” 他直接起身,不想再和她多说一个字。 “寒王殿下请留步!” 葛静瓷突然拦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秦水寒本能地后退一步,眼神中露出危险的信号。 他不喜欢陌生人离自己这么近! 玄风上前一步,知道主子不悦。 “寒王殿下,小女不想进宫,也不想…嫁给您…” 这话倒是出乎秦水寒的意料。 他犹豫片刻,又坐回到椅子。 葛静瓷咽了口唾沫,愣愣地看着他。 眉眼疏冷,气势逼人。 “非要本王一句一句的问?” “不不不,小女…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水寒叹了口气,叫自己留步,不就是为了坦白从宽? 这会耐心听她说话,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愚蠢也是有限度的! “捡重点说。” “小女是家父逼着来选秀。小女有心仪之人……” 秦水寒冷冷地打量着她,美艳绝伦,不过蠢萌的眼神看着的确不像是蛇蝎美人。 “你父亲贪图荣华富贵,希望你能改命高嫁被父皇相中,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你的心仪之人肯定身份地位并不高,入不了你父亲的眼。” “寒、寒王殿下,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 秦水寒睁睁地盯着她,果然美貌和智慧难以兼得。 除了依依。 他盯着她,但眼中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葛静瓷被他盯着浑身发毛,不觉身子往后倾了几分。 “若寒王殿下改了主意,要将小女纳入房中。小女也不会不从…” 葛静瓷的眼眶发红,觉得莫名的委屈。 这位寒王阴晴不定,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水寒的思绪回到了当下。 突然他好想仰天长啸。 “本王真的对你没有一点兴趣。” 说完,秦水寒起身走了出去。 他默默地走到景涵阁的院门口。 虽然院内的铜羊灯通明,但最深处的卧房却是漆黑一片。 他站了许久。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咕咕—— 秦水寒的肚子叫了起来。 玄风拧了拧眉头,主子身子要紧! “主子,该用膳了。” 秦水寒转过身,没有理会玄风,而是看向刚才赶来的程贤。 “何事?” 程贤咽了口唾沫,觉得来得真不是时候。 “王爷…王妃的实验屋内,有很多田鼠,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水寒又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景涵阁的最南边。 那个新建的小屋就是依依的实验屋,他并没有进去过,因为依依从不让人进去。 他知道她喜欢在那间屋子捣鼓药,有时还和碧月一起拿到院子中研磨晒干。 身上时常会带着淡淡的药味,但肯定都是香味。 依依不喜欢苦味的东西。 他闭上眼猛地吸了几口气,春天过去了,已是初夏时分。 照理说早就过了最寒冷的时候,但他的心却十分寒凉。 “放生吧。” “是,王爷。” “玄风,让风影阁的人去查一下葛静瓷。” “是,主子。” 玄风转了转眼珠,估计不久就可以听到朱天画的吐槽了。 最近主子的确下达了许多指令。 又过了三日。 秦明帝终于一如既往的上朝。 “朝中不可以一日无后。” “陛下,微臣恳请立储君。”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常,只不过相对于行军打仗和赋税和徭役,又多了立后和立太子之事。 秦水寒默不作声,心想二哥究竟什么时候回来,何时处理秦哲呢? 他快要按耐不住,已经隐忍了太久太久。 何时可以出现一个合适的契机?! 秦焕耷拉着脑袋,父皇就是个骗子,让自己查案,结果又不让自己插手。 又让跟着珍大人学习,结果完全搞不懂。 自己不适合查案,但这些日子他也在努力得学习治国安邦之法。 他转头看了一眼秦水寒,太子之位,怎么可能争得过他! 秦水寒知道秦焕的心思,新晋副丞相厉宽言才刚刚提及立太子一事,他就立马站立不安。 登上太子之位又如何? 京城南边的原太子府还是依旧豪华霸气,和庶民二字毫不搭边。 除了空空的匾额之处没有“太子府”三个字,一切都如同往常。 秦哲虽然被贬为庶人,但依旧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殿下,属下打听到甄皇后目前在掖明宫。” 秦哲冷笑一声。 掖明宫。 母后是很难翻身了,和自己一样,不过幸好舅舅打算控制永济渠。 父皇应该不会处死母妃吧! 但是自己该何去何从? 秦哲想投奔甄巍志,但又舍不得京城的繁华。 他拿着布条,包起一块猪肉,向祥瑞扔去。 “殿下,还有一事——” “说吧。我知道是坏消息。是不是父皇立秦水寒为太子了?” 关盛摇了摇头。 “据说圣上在朝堂放言短期内不会立太子。” 秦哲眼前一亮,难道父皇还是对自己不舍? 突然他笑出了声。 “我还有机会。” 关盛的话如鲠在喉,圣上的原话是自己正直壮年,不急于立太子,似乎没有对殿下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情感。 秦哲收敛了笑容,扫了关盛一眼。 “那是何事?” “韩贵妃被册封为皇后,册封大典会在五月初三举行。” 秦哲紧闭双唇,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还是倍感失落。 “知道了,再去拿几块鸡肉。” 不过甄巍志在永济渠周边的小动作自然也在秦明帝的预料之中。 但是更让他头疼的是西境的戎人挑衅不断。 今年是怎么了? 真是个多事之年。 “父皇,儿臣愿前往西境,助杨将军一臂之力。” 窸窸窣窣的朝堂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寒王要出征西境,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沈天昊依旧不语。 厉宽言不敢再语。 大家都清晰的记得秦明帝当众发怒的样子。 虽然没人指望他御驾亲征,但寒王是有目共睹的天选之子。 西境,常年风沙肆虐,环境极其恶劣。 万一倒在途中该怎么办? 他可是大秦的希望! 白启然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寒王从没说过要去西境,这完全不在计划中! 秦奕更是一头雾水,五哥为何突然提出要去西境? 秦明帝也皱紧了眉头,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 “寒儿,散朝后来朕的御书房。” “是。” 秦水寒跟着秦明帝坐上了后面的步辇。 他完全抑制不了内心的激动。 事态似乎都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南疆国的服饰,昨夜全部运到府邸。 今日就传来了西境的动乱的快报。 秦哲的死期终于来了! “落——” 秦水寒收了收神,走下步辇。 “寒儿,你为何要去西境?” “父皇。儿臣只有南疆的对战经验。但众所周知,南疆是个小国,那些经验完全不可对抗瓦拉那样的强国。” “你还想征战瓦拉?” “儿臣身上留着父皇的血脉。” 秦明帝一时语噎,自己又何尝不想亲征瓦拉。 “西境不比南疆,那里的戎人十分彪悍。” “为了大秦的疆土,儿臣不怕死。” 秦水寒的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明帝叹了口气。 “你想当太子吗?” “不想。” 气氛变得沉默。 “为何?” “儿臣不怕死,但怕累。” “……” 秦明帝皱了皱眉。 “处理政务固然劳累,但谁不想登上帝王的宝座?”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处理政务不累,但是处理后宫的关系太累,他心中满是不屑。 甄蔷固然该死,但这一切也是父皇自找的。 也许不算荒淫无度的帝王,但父皇的选秀之举,绝对是秦朝历代帝王中最多的一位。 “父皇,儿臣真的不想。” 又是一阵沉默。 “朕御赐的秀女如何,可还满意?” 秦水寒微微一愣,这些日子完全忘了这茬事了。 “不满意,儿臣对她没有兴趣。” 秦明帝冷哼一声。 “对朕御赐的东西不满意?!” 秦水寒咽了口唾沫,父皇处在发怒的边缘,但他自己也很生气。 “没有人可以取代儿臣的寒王妃。” “……” 秦明帝大笑一声。 一个女人而已,太没出息了! “朕给你十万精兵,三日后去西境!” “多谢父皇。” “滚!” 秦水寒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秦奕等在门口。 “五哥,你是来真的?要去西境?” 秦水寒点了点头。 “五哥!” “我意已决。” 秦奕眉头紧锁,下垂着嘴角,半天憋出一句。 “白大哥和左浩然已经往寒王府上赶了。” 秦水寒点了点头,示意秦奕上马。 “小七,我长话短说。三日后去西境,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五哥…什么没有时间?” “三日后去西境,你帮我个忙,朱天画会找人冒充我。我要杀了秦哲。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 秦奕点了点头。 杀秦哲,他全力支持。 这些日子,五哥肯定夜不能寐每时每刻都想着报仇。 他也希望快些做个决断,五哥可以快些恢复! 回到寒王府,果然白启然和左浩然已经等在书房。 两人都拉着脸,一脸苦相。 “寒王!” “寒王…” “二位不用担心。这只是战略性离开。” 左浩然一脸不信。 “寒王诓人。您是逃避!” 秦水寒抖了抖嘴角,但这逃避二字的确击中了他的心。 他的确是在逃避,或者说是求死。 西境凶险,对于专研政务和熟读史书的秦水寒而言,怎么会不知道前去的风险。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 “目前朝中局势混乱,甄蔷一族肯定不会安分。甄巍志肯定会在永济渠沿岸作威作福,我不在的日子,就靠你们了。” 白启然皱起了眉头。 寒王说得不错,虽然甄巍志没有兵权,但作为涿城的郡守,也积累了多年的势力。 涿城不好对付。 左浩然一时语噎。 “真的?寒王,您不是……” 秦水寒努力拉了拉嘴角。 这个笑容在左浩然看起来,并不亲切。 每见一次,他觉得秦水寒的状态都比上一次差,双眼凹陷,眼神更加凶狠。 从刚才开始,秦奕就一直沉默。 这是白启然和左浩然没见过的奕王。 突然传来一阵琴声。 145 解决秦哲 秦水寒皱起了眉头。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不觉拧起了眉头。 弹得真不好听。 “寒王,这是…哪位高人……” 秦水寒垂着眼眸,又忘了还有这个女人。 能平安回来,再把她解决。 “父皇御赐的秀女。” “……” 三人都无语,不知该说什么。 秦奕眼珠一转,对两人使了个眼神。 “寒王,不早了,在下先回去了。” “寒王,我也回去了,突然想起桦儿交代了一些事。” 秦水寒哭笑不得,刚过未时,何必找如此干涩的借口。 “小七,说吧,把他们支开是想和我说什么?那个女人忘记处理了。” “五哥忘不了五嫂,哪里容得下别人。” “……” “五哥,你是去西境寻死吗?” 四目相对。 “他们不敢说,我敢说。回答我!” 秦奕抓着秦水寒的肩膀,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小七,不是……” 秦奕用力捏住秦水寒的肩膀。 “五哥,除了五嫂,你还有我和母妃。记住我的话!” 说完,秦奕松开了手,一声不响的转身离去。 秦水寒站在原地,摸了摸被秦奕抓过的肩膀。 强劲的力量和温度留在他的心里。 “小七。我会回来的!” 到了第三日。 秦水寒特地穿上一身轻甲,把帽沿压得很低。 十万精兵跟着他,浩浩荡荡地向西境出发。 此次的精兵首领是毛诏笙,为了争取到这次机会,他还特地和柏惟贞比试了一场。 两人武艺相当、不分伯仲。 但拿武器比试之时,柏惟贞的剑输给了毛诏笙的枪。 毛诏笙兴高采烈地跟着秦水寒,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秦水寒皱着眉头,看来又是一位崇拜自己的武将。 但是这会必须摆脱他! 途中,路过一个茶楼,秦水寒四下张望。 刚才还看到朱天画的身影,这会人去了哪里? “将军,喝口茶吧?” 一位弯着背的小二端着一碗茶递了过来。 程贤夺过茶碗喝了一口。 “王爷,味道正常。” 小二轻笑了一声。 秦水寒眯了眯眼。 不愧是朱天画,差点没认出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化妆成了店小二! “程贤,毛校尉,你们稍等片刻,我去一下茅房。” 程贤本能地跟了上去。 秦水寒也是佩服,只能往茅厕走去。 朱天画看了程贤一眼,努力憋住笑意。 不愧是王爷的护卫,比玄风那木头还要尽职! 他绕到茅房后面,和秦水寒互换服饰。 不一会儿,朱天画身着轻甲英姿飒爽地走了出来。 秦水寒从后侧溜了出去,直奔太子府。 待他赶到之时,四五十位风影阁的高手已经控制了整个府邸。 “五哥,你这服饰……”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自己从未穿成这般灰头土脸过。 “秦哲呢?” “他被关在内廷。他,真的不是人!” 秦水寒脱下衣服,换上了南疆国的服饰。 “他又干了何事?” “五哥,他竟然把自己的孩子扔给了狮子!” 秦水寒呆愣了片刻。 知道秦哲变态,但没想到如此癫狂! “带路。” 两人来到内廷,秦哲被绑着手脚躺在地上。 “就知道是你!你竟敢用父皇的精锐对付我!” “三哥,你不认识我身上的服饰?” 秦哲阴沉着脸,又打量了一眼他的服饰。 色泽夸张,领口的风格很是奇特。 这是什么服饰? 秦水寒冷嗤一声。 “这身服饰,就是你曾经勾结的南疆国服饰。难道勾结之前不专研一下对手?” “…你什么意思?” “我会杀了你,用十分简洁明了的方式。既然你勾结南疆国,自然就让你死在南疆国的见血封喉之下。” 秦哲愤恨地看着他,这可是自己的府邸! 羽麟卫侍卫三十人,死士二十人,竟然全被秦水寒的人杀了。 “我已经不是太子,母妃也被打入冷宫。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你是不是太子和我无关。杀你只是为了给依依报仇。” “为了一个女人?” 秦哲大笑起来。 自己怎么能忘了,那个女人就是秦水寒的软肋! “父皇肯定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为了太子之位,手刃兄长,你必然被天下人所指!” “他们不是父皇的精锐。” “……” 秦哲拧紧了眉头,那些人身手极好,自己的贴身侍卫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似乎一瞬间就控制了整个府邸。 “我不信!” 秦水寒哼笑一声。 “我不需要你信。” “……” 秦水寒拿出一个涂有朱圈的瓷瓶,他将箭矢伸入瓶底淬了淬见血封喉。 白色的汁液有些粘稠。 突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为何要杀了自己的孩子?” 秦哲抬起头,看向秦水寒身后的秦哲,歇斯底里地喊道:“因为你!” 秦哲瞪大了双眼,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 “我?” “我知道你和秦水寒是一伙的,都想要我的命。我秦哲的孩子怎么可以落入你们的手中,还不如杀了他给个痛快!” 秦哲把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麟儿! 他的麟儿! 秦奕微微张着嘴,发觉自己实在无法用语言描述此刻的心情。 狮子一口咬断婴儿的脖子,虽然孩子已经发不出声,但依旧挣扎着挥动着小手。 秦奕后悔不已。 看着他抱着孩子就放松了警惕,真该夺过小孩,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突然秦哲像悟到什么似的,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秦水寒。 “五弟,我知道你会杀了我,为了给你的女人报仇。” 秦水寒静静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真是恐怖。 刚才还十分不屑地说为了一个女人,这会却又装作能理解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 他搞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五弟,死之前可以让我见一眼爱妃吗?萍儿,他怀着我的骨肉!” 箭矢上的毒汁滴落在地。 秦水寒赶紧把箭矢插入瓶中,不想多浪费一滴。 这是最后一瓶见血封喉,是依依亲自为了自己而取。 他犹豫片刻,还是对秦奕点了点头。 秦奕将信将疑,秦哲还会心疼他的女人? 他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位黑衣人抱着槐曼萍走了过来。 “曼萍!曼萍!” 秦哲哭得稀里哗啦,奋力晃动身上的绳索。 秦水寒上前扯断了他手上的绳索。 虽然不相信他,不过到可以看看他想干什么。 秦哲抱起昏迷的槐曼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把手放在槐曼萍的鼻下。 秦水寒瞅着槐曼萍,对秦哲说道:“我不会杀她,这点你可以放心。兄弟一场,算是我对你的怜悯。” 秦哲抱着槐曼萍,不理会秦水寒的话。 槐曼萍慢慢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见秦哲在自己面前。 “…殿…下…” “果然没死呢。” 突然秦哲发出诡秘的笑声。 咯噔—— 他折断了槐曼萍的脖颈。 瞬间刚刚苏醒的槐曼萍失去了筋骨。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哲,不再试图去理解他的行为。 “三哥,你简直不是人!” 秦奕上前一脚踹在他脸上。 “呵呵,你说我不是人?就算我死了你们会放过她,但会放过我的孩子?她死不足惜,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落入你们的手掌心!” “你!” 秦奕气得说不出话。 秦水寒抽出浸泡在见血封喉中的箭矢,猛地刺入秦哲的手掌。 看着被扎伤的手掌,秦哲冷笑道:“就知道你会这样折磨我,下一箭,你要刺我何处?” 他拉开衣领,露出胸膛。 “你个卑鄙小人,给我个痛快!” 秦水寒冷冷地俯视着他,懒得和他说话。 突然,秦哲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人敲击了几下似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 秦水寒长长嗯了一声。 他应该经历着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 接下来就会呼吸不畅,失去动静。 果然秦哲疯狂地抓了几下脖颈,渐渐没了动静。 秦水寒又拿出另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红背竹竿草汁。 他将瓶内的液体全部灌入秦哲的口中。 半天不见动静。 就这么死了? 秦水寒挑了挑眉,果然这解药还是得通过银针导入! 他坐在秦哲跟前,失神地思念起林依。 咳咳—— 倒在地上的秦哲突然咳了几声。 秦水寒猛地起身后退一步。 秦哲吸了一口大气,缓缓坐了起来。 他完全不顾自己流血的手掌,拼命拍打胸口。 窒息的感觉太难受了,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秦水寒,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怖。 箭上有奇毒! 活活被憋死的感觉真痛苦。 但为何自己又能醒过来,还恢复了呼吸? “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水寒也有一丝意外,怎么活过来了? 真是委屈依依拼尽全力给自己扎针了! 他叹了口气,又拿起一支箭矢淬了淬见血封喉。 刚准备再次往秦哲刺去,眼前的秦哲突然大口大口地吐血。 “不,我…不…想死……” 秦哲似乎想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扒着墙壁,刚站起来就栽在地上。 玄风上前确定他的呼吸,只见他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主子,这回应该是断气了。” 秦水寒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哲。 这次真的死了? 他瞥了一眼手中的红背竹竿草汁,猛地想起林依说过这个解药也有剧毒。 果然还是依依厉害! 秦水寒阖上眼睛,又是一阵心疼。 “依依!” 玄风见他呼唤林依的名字,立马看向秦奕。 他们担心秦水寒发狂。 秦水寒睁开眼,抽出腰间的佩剑,嗖地往秦哲的心脏刺去。 管他真死假死,现在才是真的死了。 他抽出宝剑收入剑鞘。 玄风抽了抽嘴角,不敢吭声。 自从王妃去世后,主子变得再也没有人情味。 他怀念那个有人情味的主子,也十分心疼现在这个没有人性的主子。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秦水寒扔下一句指令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五哥!” 秦奕有些蒙圈,此刻不是应该立马去找朱天画返回军中?! “主子!” 玄风六神无主,夜这么深,主子能去哪里? “玄风,南疆国服饰套在那些尸体上。我去找五哥!” 说完,秦奕追了出去。 秦水寒一路轻功赶到林依的坟前。 他脱下身上的南疆服饰,点燃火折子扔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个小火星便蔓延开来。 熊熊烈火照得林依的坟墓明亮无比。 秦水寒抱着坟墓流泪不止。 “依依,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他像个孩子似的嘤嘤嘤地哭泣。 过了许久,秦水寒感到有人来到陵园。 他警觉地站起身,原来来人是小七。 “我猜你会来这里。” 秦奕扔了一套侍卫服饰给他。 “军队应该出城了,我送你。” 秦水寒点了点头。 秦奕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附身符。 “母妃替你求的。我也没什么给你,再过几日是你的生日,等你从西境回来,我们一起喝梅花酿。” 秦水寒系紧腰封,拍了拍秦奕的肩膀。 “小七,我一定会平安回到京城。一言为定。” “不许食言。” 秦奕送他出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向大部队。 他们远远看到假冒秦水寒的朱天画,不过他身边的程贤竟然趴在了马背上。 玄风策马扬鞭,装作普通赶路人,超越朱天画的位置。 毛诏笙惊呼一声。 “寒王,没想到刚才那位公子的马,竟然是赤兔,真是好马。” 朱天画压低声音嗯了一声。 再不赶来,自己就要露馅了! 程贤和毛诏笙都是话痨,他无计可施,只能用药迷倒程贤。 “毛校尉,我肚子有些不适,去树林中解决一下。你们稍等片刻。” 毛诏笙赶忙拉住自己的马。 “众侍卫听令,原地休息片刻——” 朱天画赶紧下马飞一般地冲入树林中。 “王爷,您的侍卫程贤被我迷晕了,估计再过半日能醒过来。他真的很烦!” 秦水寒皱了皱眉,程贤那小子的确喜欢说话,但朱天画是下了多大的剂量,竟然要再过半日才能醒来! “王爷,毛诏笙也是个话痨,属下真想把他也迷倒,可惜一下子迷倒两个就会太显眼,遗憾啊!” “你也是话痨。” “……” “奕王在那边,你跟着他走吧。” “王爷,保重。” 秦水寒将轻甲拿在手中,径直回到军队。 “毛校尉,启程吧。” 146 战旅 终于来到了杨麒驻扎的羌方。 这一路上,秦水寒看到了许多五官深邃的胡人。 高挑的鼻梁有些怪异,眼珠的颜色如同话本里的妖怪。 原来真有蓝眼之人。 不过这里的气候地形多变。 有寸草不生的戈壁,也有绿荫成林的植被,还有颜色发白的层山。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他突然想起了端木阳瑞。 依依说他骨相不同于中原之人。 那这里的人呢? “寒王,站在那边挥手的是杨将军吧?” 秦水寒敛了敛神,翻身下马。 “见过杨将军。” “末将拜见寒王殿下。” “杨将军,本王来此是向将军学习,一切都听从将军的指挥。” 杨麒微微一愣,都说寒王是战神,并且十分孤傲。 眼前的皇子,着实令他十分意外。 虽然表情淡漠,但态度十分谦卑。 “末将不敢。寒王是大秦的战神,无人不知,何人不晓。还望寒王多加指点。” “南疆边境驻军十万,羌方驻军六十万大军。其规模不能比拟。南疆地址崎岖,多借助地形攻打敌人,但此处一马平川,全靠众将士以身相搏。杨将军驻守羌方达半年,击退戎人数十次,死伤五万将士。在本王心中,早已是赫赫战功。” 杨麒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这位年轻的王爷的确是天选之子。 寥寥几句话,全部说到他的心坎中。 一旁的程贤眼中发亮,果然是自家王爷,这是他没见过的秦水寒。 字字肺腑,说得无比诚恳,虽然也是第一次来西境,但对这边的军情,似乎早已了然于心。 毛诏笙扫了一眼身边的战士,久经风霜的脸显得有些沧桑。 这里是战场! 杨麒行了一礼,对眼前的这位寒王,他不需要阿谀奉承。 “寒王请。” 几人来到军营。 “杨将军,本王知道你接替林卫夫镇守西境,那时戎人便不断挑衅。可有何缘由?” 杨麒叹了口气,他的运气的确不太好。 自从接替了林卫夫,虽然浴血奋战,但始终无法削弱戎人的力量。 “目前有三支游牧戎人最猖狂。他们总是交替挑衅大秦。不过最近末将发现最难对付的一支戎人,首领名叫姚番,他与瓦拉国勾结。” 秦水寒拧紧了眉头,将目光落到他身上,等待他的下文。 “瓦拉国善于使用长枪,他们的枪制作工艺十分精美。” 杨麒对一旁的副将点了点头。 副将司徒沐拿过几把枪。 的确这几把枪的枪头更加锋利。 “毛校尉,可看出什么?” 秦水寒把长枪扔给了毛诏笙。 “剑脊木!镔铁制!的确是好枪!” 毛诏笙的眼中闪着光芒,这是他没见过的好枪。 “毛校尉的枪,可抵得过这把枪?” “卑职……” 秦水寒闭了闭眼。 “杨将军,这把枪可有主人?” “回寒王的话,军中用枪之人很少……” “本王想替毛校尉讨取这把枪。” 杨麒看了毛诏笙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末将愿意将此枪献给毛校尉。” “多谢寒王!多谢杨将军!” 毛诏笙小心翼翼地接过长枪,随手晃了几下。 快速转动的枪头在空气中发出特殊的气流声。 杨麒不由拍了拍手。 “原来毛校尉是用枪之人!” 秦水寒舒了舒了眉头。 “毛校尉,据说最为上乘的枪杆是牛筋木,漂亮的打完这一仗。回到京城,给你打制一把牛筋木的枪。” “多谢寒王!” 不同于在南疆对战,虽然双方战前也会击鼓,但并没有战书之说。 起初的几日,秦水寒并没有出征,只是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杨麒带队和戎人厮杀。 原来在这里没有固定的兵阵,更多的是随机应变。 那就杀吧! 战场上的秦水寒,就是没有灵魂的恶魔。 杨麒看着他剑起头落,不由感慨万分。 战神的称号名副其实! 寒王身旁的毛校尉也很厉害,一把长枪便打得戎人节节败退。 长枪舞动,一道寒芒直射而出,宛如一条神龙腾空。 当—— 司徒沐的大刀在杨麒眼前一挥,斩断了射来的箭矢。 “杨将军,发什么呆!” 杨麒怒吼一声。 “竖子,竟然偷袭我杨某人!杀!” 又是劈啦啪啦的一阵厮杀。 这一仗,已经连续打了五日,双方都有些精疲力竭。 军营内,几人七倒八歪的围着沙土制成的地图。 “没想到那帮戎人竟然联手!” 杨麒向沙土地图啐了一口。 秦水寒挑了挑眉,怪不得这副沙制地图如此牢固,原来饱含杨麒的津液…… “杨将军,今日敌方的两个首领是月舒和仡濮木?” “对,月舒和仡濮木似乎不懂秦语。” “最厉害的是姚番为首的戎人?” “对!那厮的人数最少,但是个个身形彪悍,他们还时常抢掠边境的村民。” 秦水寒冷哼一声。 杀了那个姚番,就返京。 杨麒抬臂舒展了后背,又补充道:“那厮会几句秦语,就是他,背后有瓦拉扶持。” 秦水寒叹了口气,闭上眼。 瓦拉总是对大秦虎视眈眈,都把手伸入了西境! 对战又持续了几日。 打打停停,对方狡猾得很。 秦水寒注视着远方,层峦叠嶂的山脉彰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拿下这座山需要牺牲多少人? “杨将军?山的那边是什么?” “还是山。” “……” “山灵水秀的,不像是西境气候。” “杨将军觉得有必要拿下这座山吗?” 杨麒摇了摇头。 “寒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初我也觉得拿下这座山就可以一举歼灭戎人。其实没必要,山那边的风景气候宜人,估计吃的也多。不如让他们翻山越岭消耗体力。拿下这座山,费力的反而成了我们。” 秦水寒若有所思,虽然山是天然屏障,但也是最好的障碍物。 取这座山石,扩大秦国的城墙,是否可行? 不过目前还是就接着打吧! 对战又拖拖拉拉地持续了一个月。 仡濮木被程贤砍掉了头颅,他的脑袋目前高高挂在城墙上。 而那一刻的对峙绝对可以载入史书。 倒不是有多勇猛,而是配合得太过天衣无缝。 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个瞬间,仡濮木挥着大刀砍向程贤。 另一个戎人也从一旁冲向他,变成夹击的状态。 秦水寒意识到程贤的危险。 可惜程贤的佩剑被仡濮木一刀砍落。 就在仡濮木的大刀又往程贤落下之时,秦水寒将自己的匕首甩向仡濮木。 当—— 仡濮木冲着秦水寒叽里咕噜的喊了几句。 下一秒他的头颅便被程贤从下往上割了下来。 刚才秦水寒甩出匕首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佩剑扔给了程贤。 匕首是佯击,将佩剑扔给程贤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过程贤的危机依旧没有化解。 仡濮木身旁的戎人疯一般地向他砍去。 程贤弯下腰,躲过第一击,却来不及变换身姿迎接第二击。 大刀砍伤了他的腰腹。 啊—— 程贤捂着腰腹,虽然疼,但是自己好像没有叫得很响! 说好的第三刀呢? 眼前的戎人举着大刀看向自己的胸膛。 一把长枪刺穿了他的胸膛。 原来不是自己的叫声! “程贤!” 秦水寒抽出长枪,冲过来拉住程贤,直接将他拽到自己的马背上。 “王爷……幸好你的武器多……” 程贤捂着腰部,靠在秦水寒身上,闭上了眼睛。 “程贤!不许睡!” “王爷……我好几日没睡了……” “程贤!” 秦水寒拿着长枪往营地冲。 “毛诏笙,墨曜剑!仡濮木的人头!” 毛诏笙倒挂在马背上捡起程贤掉落的宝剑。 寒王坑人! 竟然拿着自己的长枪跑人! 他一个鲮鱼打挺,又在刀林剑雨中捡起仡濮木头颅。 回营! 一帮戎人对毛诏笙紧追不舍,依旧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鸳鸯阵!” 杨麒的声音在毛诏笙身后响起。 杂乱无章的马蹄声瞬间变得十分有节奏。 不再有嗖嗖的箭矢声划过毛诏笙的耳畔。 杨麒护在他的身后。 终于平安返回了! 营帐内,军医急忙处理程贤的伤口。 秦水寒和毛诏笙席地而坐。 一人擦拭着剑,一人轻磨着枪头。 “毛诏笙,谢谢你。程贤和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毛诏笙眨了眨眼。 刚才发生得太快。 千钧一发之时,寒王竟然甩出两把武器。 惊人的判断,精准的反应力。 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贤的命是我救的,寒王的命哪里需要我救!” 秦水寒抽了抽嘴角,自己失去所有武器之时,他的手边飞来一把枪。 完全没有时间多想,他接过枪就射向了程贤一旁的戎人。 程贤,一定要挺住! 军医走了出来。 秦水寒嗖地站了起来。 “他怎么样?” “启禀寒王,程侍卫没有大碍,所幸没有伤到要害。” 秦水寒点了点头,又坐到毛诏笙身边。 也许是听到程贤没事的消息,他脑袋一磕,竟然睡了过去。 毛诏笙微微一愣,寒王倒在自己的肩膀上! 哇,自己竟然离他这么近。 毛诏笙嘿嘿一笑,小心地挪动肩膀。 他想扶秦水寒入营帐休息,可是拉了半天发觉寒王真的好沉。 “看着这么瘦,怎么这么结实!” 杨麒嗤笑一声。 “小子,寒王武功高强,你不知道?他那一身哪是凡胎!” 两人齐心合力,扶着秦水寒钻入营帐。 睡梦中,秦水寒似乎看到了林依。 他挥动着双手,想努力抓住她的身影。 依依,这绝对不是梦,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依依……” 秦水寒猛地惊醒。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竟然躺在营帐内。 桌上放着一壶茶、一壶酒和一盘牛肉。 但是没有筷子! 秦水寒摸了摸肚子,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牛肉,一口啃了下去。 不知不觉已经在西境度过了两个月。 姚番的实力很强,人也十分刁钻,好在人数上并没有很大的优势。 而大秦这边,到底是秦明帝的爱子,军饷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 打仗的确很费钱。 秦水寒一直知道发展经济的重要性,如果西境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就好了。 打! 一定要把姚番拿下。 他掏出怀里的瓶子,这是依依留下的最后一点见血封喉。 不可否认,在战争面前,他还是十分后悔。 当时不用见血封喉杀秦哲就好了。 仅剩的一点,就用在姚番身上! 此事他也没有瞒着众人。 “寒王,莫要诓我,真有这种毒药?” 杨麒抹了抹嘴角的油脂,牛肉真香。 “我在南疆国用过。” “寒王,这毒从何而来?” 秦水寒轻笑一声,眼中无比落寞。 “这是爱妃研制的,是她的遗物。” 毛诏笙心下一动,寒王妃,就是寒王睡梦中呼唤的“依依”吧。 气氛有些尴尬。 程贤立马转移话题道:“这个毒该如何用呢?箭矢的中箭几率不大。” “我看你们三人配合默契,不如你们三人一组,见机行事?” 在杨麒眼中,他们配合砍下仡濮木的头颅一事,可谓神乎其神。 不仅早在军中传开,都传到了京城。 三人相视一笑。 那就再创一次奇迹。 不过程贤捂了捂肚子。 “我可不想再被砍了,躺在床板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秦水寒闭了闭眼,这几日都没有睡好。 他握着手中的瓷瓶,又想起了和依依一起的日子。 “我先回营帐了。” 见秦水寒离去,毛诏笙忍不住拉着程贤八卦。 “程老弟,寒王妃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我见寒王对她无比怀念,那样子真落寞。” 程贤轻笑一声。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 “王妃是个很好的人…” 程贤也不想多说,他真的不知说什么。 王爷还在怀念王妃,他们也在怀念王妃。 果冻很好吃。 田鼠肉也很好吃。 不过那次试吃羊肉串的体验感不佳。 程贤笑出了声,眼圈却有些红。 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毛诏笙喝了口酒,后悔刚才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杨麒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司徒沐身旁。 虽然英勇善战,但这些小子还在多愁善感的年纪,那个楚毅真是失败,教出个什么女儿! “司徒兄,该一举歼灭那些戎人。寒王和他的十万精锐都很不错。圣上还提供了这么多物资。” “将军,末将明白。一定把那些戎人打得落花流水!” 不愧是最难对付的姚番,连续打了三日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虽然身型庞大,但身法却极其迅速。 秦水寒靠在一旁努力回想姚番的枪法。 不过他明显感到对方十分戒备他们三人。 想必三人联手诛杀仡濮木之事也传到姚番的耳中。 他看了一眼司徒沐的长矛,虽然和枪有些类似,但矛更加细长,也更加柔软。 “杨将军,司徒副将,借一步说话。” 秦水寒对程贤和毛诏笙点了点头。 “寒王?” 杨麒有些不明白,此刻对战还在进行中,并没有时间研究兵法。 “杨将军,姚番在防备我们,这个毒汁就交给司徒副将了。用法也十分简单,划破对方的皮肤,任何地方都可以。不需要致命一击。” 司徒沐瞪大了眼睛,没听说这茬。 毒药? 杨麒对他点了点头。 “你信寒王,这可是好东西,可惜就剩下最后一点,用之前淬一下毒汁便可。” “是,末将遵命。” “走!” 又是一阵烟雾和尘土。 刀剑交击的声音伴随着哀嚎和呐喊。 不过戎人的服饰和秦人完全不同,很好区分。 砍了就是。 姚番依旧被几人包围着厮杀秦军。 三人十分默契,普通士兵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秦水寒对程贤和毛诏笙点了点头。 他们联手对付对方,然后主动露出破绽,变成二对三的局面。 当—— “秦思汗!” 秦水寒皱了皱眉。 发音真难听! 他一剑落下,姚番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姚番顺势向后倒去,从他的身后横飞来一把长矛。 秦水寒腾空而起,转了个身,一脚踢开射向自己的箭矢。 程贤从他的下方一剑挡回飞来的长矛。 秦水寒和程贤一个对视。 程贤装模作样的后腿几步。 姚番身后的戎人又拿出一把长枪。 三人对着秦水寒就是一顿厮杀。 秦水寒慢慢往后退去。 然而此时不远处的司徒沐却跳下马,不要命的在马群中向他们靠近。 杨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显然司徒沐的举动也震惊到了秦水寒。 这样的打斗下,丢弃马匹就如同自寻死路! 滋滋—— 长枪对长枪。 枪头的声音十分刺耳。 毛诏笙努力和姚番右边的戎人纠缠。 秦水寒主动露出破绽,他徒手抓住姚番左边戎人的长矛。 姚番两眼发光,露出得手的喜悦。 “清水河!” 秦水寒勾起嘴角。 “本王大名秦水寒!” “美男子!” 吐字清晰,字正腔圆。 配上他欠揍的神情,秦水寒瞬间阴沉下脸。 姚番继续挑衅地看着他。 突然他的脚踝被司徒沐划过,殷红的鲜血慢慢溢出! 姚番不可置信的看向马身旁站着的男人,叽里呱啦地喊了一句! 身下的马蹄飞扬,似乎要一脚踩在司徒沐身上! 马蹄和长枪同时向司徒沐落下。 秦水寒使出全力冲到司徒沐身旁。 他挡下长枪拉起司徒沐。 上马的动作很帅,但他也中了一箭。 好在只是普通箭矢,并没有刺穿他的手臂。 “方圆!” “方圆阵!” 此起披伏的方圆阵号令传了开去。 杨麒将秦水寒围在中间。 但对战时很难摆出正确的阵形。 秦军和敌方一起交汇。 不过总算勉强护送秦水寒向后方退去。 “寒王的救命之恩,末将永生难忘。” 秦水寒没有说话,抽出手臂上的箭矢扔在了地上。 周围还有许多敌人。 程贤和毛诏笙杀出一条血路,冲到秦水寒身旁。 秦水寒喘着大气,努力搜寻姚番的身影。 手臂拼命地挠脖子! 得手! 秦水寒转过身,飞一般地冲回营地。 剩下的就交给杨将军了! 147 送走 庆功宴。 所有人围着篝火大快朵颐。 七月的羌方并不是十分炎热,特别是晚上。 “寒王,杨某人佩服!这杯酒,我干了!” 秦水寒也抿了口酒。 玉泉酒虽烈,但很容易上头,口感也不是很好。 他想喝梅花酿了,也想回京城了。 篝火烧得很旺,烤肉的香味四溢。 天穹之下,万物和谐。 他捏了捏自己的右臂,刚才的那一枪,还是刺穿了筋脉。 很疼。 秦水寒有些迷糊,突然他倒在了地上。 “寒王!寒王!” 杨将军的嗓门一如既往的粗旷,这是在叫自己吗? 声音好吵。 程贤和毛诏笙放下手中的烤肉,赶忙把秦水寒抬入帐篷。 军医也赶紧赶了过来。 “杨将军,寒王起了热疾!” 杨麒脑海里闪过一道闪电。 “金汁之毒?” “将军,属下不知,方才给寒王处理伤口,并未发现异常……” 杨麒把酒壶往地上一砸。 “你把寒王治好,治不好我摘了你的脑袋!” 军医哭丧着脸,虽然杨将军老是这般威胁人,但这一次,似乎是来真的。 “属下尽力!” 程贤和毛诏笙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经无心喝酒,守在秦水寒身旁。 一夜过去,热疾似乎退了一点,但秦水寒依旧没醒。 军医心一横,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伤口没有化脓,他赌不是金汁之毒! 秦水寒又被灌下一幅退热汤。 “依…依…” 军医搭了搭脉,面露喜色。 “将军,程侍卫,毛校尉,寒王的烧退了!” “依…依…” 年轻的军医皱了皱眉,把一旁的衣裳盖在秦水寒身上。 秦水寒翻了翻身子,撇开盖在身上的衣裳。 热! “依…依…” 军医无奈,又把衣裳盖在秦水寒身上。 程贤看不下去,掀开衣裳退到一旁。 次依非彼衣! “大夫,寒王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估计服下汤药,再休息一个晚上就可以了。” 程贤对毛诏笙使了个眼神。 “杨将军,卑职准备带着寒王返回京城。” 杨麒卑躬行了一个军礼。 “这次多谢寒王和毛校尉!” 他又看了一眼程贤,感激地说道:“还有程侍卫!” “将军言重了!” 再回到京城,已经是八月初了。 “五哥,瘦了,黑了。” 秦水寒舒了口气,能活着回来真好。 没想到返回京城的途中,他又得了一次热疾,一直烧了三日,差一点就真的归西。 程贤一言难尽地看着秦奕,他的皇兄可是差点挺不过来。 “五哥,走!给你补补!” 秦水寒摇了摇头,大病初愈,想回府休息。 “小七,送我回府,累了。” 回到府里,吴管家早就站在门口张望。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秦水寒点了点头,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看到院中放着两棵大树,秦水寒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管家。 “王爷,这是前几日送达的桂树……” 秦水寒心中一抽,但还是努力表现得平静。 “种植到景涵阁吧。” “是,老奴立马去办。” “府上可好?” “回禀王爷,一切都好。” 刚路过客房,就听到一阵难听的琵琶声。 秦水寒垂下眼眸,都懒得皱眉。 这个女人的琵琶没有一丝进步。 “管家,弄些清粥小菜,送到书房。” 秦奕眼珠一转,皱了皱眉,五哥没有胃口? 他把目光落在程贤身上,等会就从他的口中打探五哥在西境发生之事。 “小七,你来书房,和我说说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秦奕点了点头,无奈地跟着秦水寒来到书房。 看到桌上的折子,秦水寒赶忙翻阅起来。 玄风十分贴心地把折子都分了类。 翻阅完紧急折子后,秦水寒舒了口气。 没有大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父皇,可好?” “还好。不过选秀一事,父皇取消了夏选。” “父皇五十四了。” 秦奕翻了翻《渊鉴新史》,是新版,编者是乾维。 白大哥的兄长白烨的老师?! 他想起了一些事。 “五哥,齐玉砚当上太傅,太保之位,父皇似乎还在犹豫那个人选。” 秦水寒哼了一声,听上去鼻音十分沉重。 “在这方面,父皇的眼光素来不好。不过难得的是,父皇一直没有定太师的人选。” 秦奕噗嗤笑出了声,五哥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五哥,白大哥的兄长德才兼备,要不要推荐他来当太傅?” “父皇多疑,劝你不必多此一举。” 秦奕皱了皱眉,想想也对,谁都知道五哥和白大哥的关系。 吴管家敲了敲门,端来一份清粥小食。 秦水寒喝了一半便让下人撤了下去。 “五哥,你是不是身子不适?怎么吃这么点。” “刚回来,有些累了。” “那怎么还不休息?” “还有几份卷宗,看完就休息。” 说完秦水寒忍不住咳了几声。 秦奕皱起眉头,等会一定要去找程贤问问! “小七,让风影阁的人把夏若渝带来。” “何人?” “瓦岗司戈,葛静瓷的情郎。” 秦奕就地石化,五哥这句话的信息量真大。 不过那位葛静瓷真是绝色佳人,宛若仙女下凡。 他又想起那日来五哥府上的偶遇,回眸一笑更是胜星华。 “五哥,葛小姐的确容貌倾城,呵呵——” “嗯。” “就是琴艺差了些——” “嗯。” 秦奕翻了翻眼珠,五哥是何心意? “五哥,你要当着葛小姐的面杀了他情郎…?” 秦水寒放下毛笔,转身看向秦奕,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抛了个看傻子的眼神,随即转过身继续处理公务。 “……” 秦奕也拿起《渊鉴新史》继续看了起来。 “五哥,你还记得苏霄凌吗?他是今年的武状元。父皇直接留他在身边,不知能入金铠胄卫还是羽林军。” 秦水寒放下毛笔,沉思了片刻。 “让风影阁的人去查一下他的情报。” “好。” 过了许久,秦水寒终于打算去休息。 秦奕道了声安寝,便嗖地遛到侍卫的内廷。 “程~贤~” 此时的程贤早已去见了周公。 秦奕踱了几步,有些不甘,拔了根草推门走了进去。 鼾声如雷! 秦奕拿着小草不停地划过他的脸。 程贤挠了几下,猛然意识到面前有人。 秦奕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一条手臂抵住他的胸口。 “程贤,是我。” 秦奕松开了手。 程贤彻底清醒,奕王半夜三更不睡觉,到自己房中作甚! 他点燃油灯,翻着死鱼眼看向秦奕。 “奕王,您这是?” 秦奕浅浅笑了一声,随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程贤,五哥是不是身子不好,我想知道在西境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事。 程贤喝了杯茶,慢慢向秦奕汇报了在西境发生之事。 夏去秋来,云开雾散终有时。 经历了几个月的朝中动荡,终于迎来了短暂的静滞期。 秦明帝满意地看着秦水寒,果然这个儿子是最优秀的。 不过在寒儿出征的这些日子,作为一位明君,秦明帝自认为也做了不少利民勤政之事。 虽然不能减轻赋税,但他颁布了大力支持永济渠和通济渠的商运法规。 不可否认是为了削减甄巍志在涿城的影响。 但是对于甄蔷,秦明帝的确表示不会杀她,算是和甄家的博弈结果。 朝堂上的秦水寒依旧一副冰冷孤傲的样子,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漠,少了一丝冷厉。 秦焕也没了昔日的从容,脸上写满了疲惫。 两人余光互视。 五哥又黑又瘦,果然西境十分艰苦。 六弟发生了何事,竟然这般颓废,不过昨日小七并未提及什么。 秦水寒在西境的几个月,秦焕的府邸上演了鸡飞狗跳的大事。 他十分后悔把林萱儿接入府中。 原本不过是想让陆依儿和林萱儿做个伴,没想到林萱儿对她百般刁难。 不仅唾弃陆依儿是烟花女子,还说她是依儿的替代品。 这些事秦焕都懒得理会,但林萱儿却让人打了陆依儿二十大板。 平心而论,陆依儿对自己百依百顺,是朵称职的解语花。 二十板子下去,要了陆依儿大半条命。 秦焕安排两位侍卫保护陆依儿。 谁知林萱儿竟然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硬闯陆依儿的院子。 秦焕叹了口气,幸好那日自己及时赶到府上,否则陆依儿真的要被林萱儿弄死。 到底是从何时起,林萱儿变得如此恶毒? 他的思绪飘到了很早很早以前。 那似乎是第一次见林依的时候。 斯人已逝…… 不过也是自己造孽,为何偏偏娶她为妻。 林萱儿生下的是个男孩,可惜是个死胎。 直至今日秦焕还没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 秦明帝对秦焕的叹息声感到一丝不满。 妒嫉寒儿就好好学习治国安邦之策! 秦奕心疼地看向他的五哥,昨夜听完程贤的汇报,他一阵后怕,万一见不到五哥怎么办? 刚一散朝,秦奕就拉着秦水寒上了马车。 “五哥,你赶快回府!好好休息!” “小七,怎么了?” “昨夜我问过程贤了,你身子不好,为何不告诉我?”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些都是小病,早晨一如既往的在寒泉练功,并未感到有何不适。 但迎上秦奕一副生离死别的表情,秦水寒还是温柔都说道:“对不起,小七,让你担心了。” 秦奕摇了摇头。 “我回府换件衣裳,之后就去找你。” “好。” 不过刚回到府上不久,风影阁的人就把夏若渝带了过来。 “参见寒王殿下。” 夏若渝跪在地上,心情十分复杂。 眼前的男子就是赫赫有名的寒王,静瓷的夫君! “不必多礼。” 秦水寒扫了一眼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夏若渝紧绷着脸,一身正气地坐下,他不明白为何寒王邀请自己进京。 不过与其说是邀请,更像是威逼。 “瓦岗民情,夏司戈如何看?” 夏若渝脑袋有些闷,不知道秦水寒问话的意思。 “瓦岗民风朴实,地方虽小,但地处三县的交汇之处,无法和京城相比,不过也算繁华之地。” 秦水寒抿了口茶,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愿带走葛静瓷?” 带走静瓷? 夏若渝拧紧眉头,直挺挺地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玄风警觉地看着他,这个神情似乎有些危险。 “寒王,卑职和葛静瓷是清白的!” “本王和葛小姐也是清白的。” 顿时夏若渝呆若木鸡,寒王是什么意思? 半晌,他弱弱地说道:“卑职不明白寒王的意思……” 秦水寒抿了口茶,对玄风吩咐道:“去把葛小姐叫来。” “是。” 不一会儿葛静瓷跟着玄风来到宴厅。 “小女拜见寒王。”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秦水寒。 寒王面前跪着一位男子。 他是谁? 为何背影如此熟悉? “本王将你们二人都叫来,是为了当面说清楚。夏司戈,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带葛小姐走?” “若渝?!真的是你?” 葛静瓷惊呼了一声,不由走到男子身边。 夏若渝侧过身看着她,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还是自己心目中的她,但她是寒王的女人。 自己又有什么身份见她! “是我。” 虽然葛静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立马挨着夏若渝跪倒在地。 “寒王,卑职…很想带走静瓷。” “好。本王便一纸休书,成全你们二人。” 秦水寒冷冷看着二人,也算把这女人解决了。 “寒王,我和你不是夫妻…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夫妻之名,为何您要给我休书?” 葛静瓷一脸委屈。 “你是父皇赐与本王,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葛静瓷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又转头看向夏若渝。 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夏若渝猛然反应过来,立马磕头道谢。 “卑职懂了!多谢寒王!” “不必客气。” 秦水寒起身拿起纸笔开始写休书。 夏若渝的嘴角掩饰不住笑意,他不自觉地拉住葛静瓷的手,只是依旧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等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眼前的寒王似乎不是坏人。 “寒王,卑职可否问您缘由…” 秦水寒没有转身,继续写休书。 “本王不喜欢她。” “……” 夏若渝看了一眼葛静瓷,实在不明白为何如此可爱动人的静瓷竟然不受寒王待见。 葛静瓷尴尬的抿了抿唇,她知道秦水寒不喜欢自己,但是她并不在乎。 “静瓷是最可爱的女子,虽然偶尔会犯些小迷糊,但心地善良,纯真可爱,很多男子都爱慕她……” “在本王眼中,她太过愚蠢。” “……” 葛静瓷也嘟起了小嘴。 寒王的话总是如此伤人! 秦水寒掏出怀中的玉印,盖了下去。 “呵呵…寒王说得是……” 夏若渝捏了捏葛静瓷的手,以示安慰。 秦水寒转身将休书交给夏若渝。 “葛县尉嫌弃你的家世,你如何应对?” 顿时夏若渝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的确,寒王可以放手,不代表自己就可以娶到静瓷! “卑职会努力得到葛县尉的认可。” 秦水寒冷哼一声,人的贪念永无止境,如何得到一个爱慕虚荣之人的认可。 怕是这位司戈努力半天,葛静瓷早就被她父亲当作棋子嫁给别人。 “本王可以帮你一把,可有做县令的觉悟?” 夏若渝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水寒。 他低下头沉思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偌大的决心,肯定地答道:“有!” “好,给你三年时间,做出成绩。做不出成绩,就别怪本王找人顶替你。” “多谢寒王!寒王的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 秦水寒点了点头。 风影阁的调查情报显示,这位叫夏若渝的司戈为人正直,一心为民,虽然资质差了几分,但扶持他一把,也许可以走得更远。 “夏县令,本王等你的业绩。” 148 中秋 八月十五无疑是最热闹的日子。 皇宫内外都点缀着灯笼,数以万计的彩灯挂满了整个皇宫。 到了晚上,宫殿的墙壁、屋顶和庭院都被彩绘的灯光装点得美焕绝伦。 不过更美的却是宫外的月潭殿。 殿内有座祭坛。 一早秦明帝就赶去祭拜月神。 祭祀过程极其肃穆,一套流程下来,韩蓉雪有些吃不消。 “蓉雪,朕让景兰带你去望月堂歇息。” 韩蓉雪摇摇头道:“臣妾不累,想陪在陛下身边。” 秦明帝微微一笑,十分愉悦。 虽说老夫老妻,但对韩蓉雪而言,这是她第一次陪秦明帝祭祀,心中雀跃不已。 仿佛回到了两人儿时的时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中秋胜景,唯一遗憾的是还没有之若的消息。 之若何时可以回来呢? 这一日,不仅皇帝皇后会出宫,嫔妃们也会跟着出宫。 她们毋需祭祀,但也早早赶往月潭殿,聚在望月堂用午膳。 望月堂建在水边,是赏月的最佳场地。 里面的御榻和屏风都由水晶制作而成。 宫女们拿着一摞摞的香奁,堆在香架上,由专门负责添香的宫女加入香炉。 堂内幽香四溢。 虽然晚膳才是一日之重,但届时皇帝会和宫廷的权贵聚集在一起庆祝,嫔妃们需要注意自己身份。 反而晚宴时光有些无趣,她们就为等皇帝点燃中秋明灯,因为在那之后,她们才可以点燃自己的花灯。 太阳西沉,秦水寒踩着日落余光赶到望月堂。 一出现,便吸引了许多人年轻女子的目光。 这一日,她们可以近距离目睹他的绝世容颜。 秦水寒刚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却被秦明帝点名。 “寒儿,那里是你的位置。” 秦水寒皱了皱眉,父皇手指的方向都是女人,才刚送走一个葛静瓷,又要来一个? 就不能让自己清静几日? “寒王——” 秦水寒有些意外,没想到父皇把叶婉叫了过来。 叶家人素来不搅合皇室之中,叶子铭竟然同意他妹妹来月潭殿? “叶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秦水寒顺从父皇的心意,坐在她的身边。 比起其他女子,叶子铭的妹妹并没有让他十分讨厌。 “叶公子可好?” “托寒王的福,哥哥很好。” 叶婉轻笑一声,但她心中却叹了口气。 哥哥回凌云谷住了很久,虽然兄妹两没有说破,但她知道哥哥是因为林依之死心情十分低落。 不过既然林依死了,自己是不是有一丝机会? 这些日子,家中也给她介绍了几位豪门贵胄,但就是入不了她的眼。 不过幸好哥哥回了凌云谷,她才有机会认识严家小姐。 严家三姐妹的口碑都不好,但是她们都很有趣。 叶婉知道严若兮喜欢秦水寒,但是除了身材比自己妙曼,她并不觉得容貌能胜过自己。 更何况严若兮的右手黑得瘆人,有谁会娶那样的女子呢? 她还跟着严若兮去了象姑馆,有一位叫青郎的嬖人真的和秦水寒有一分神似,不过只是眉眼部分。 鼻子没有秦水寒挺拔,唇形也没有秦水寒性感。 叶婉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一眼秦水寒。 如此近距离地坐在一起,她心中小鹿乱撞。 叶婉吸了吸鼻子,即便四周幽香袅袅,她还是觉得秦水寒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就是想让他靠近。 突然叶婉的脑海中闪过严若兮躺在青郎怀中的一幕,她倏地红起了脸。 秦水寒完全没有注意她,品尝着父皇御赐的月饼,觉得果然甜得齁嗓子。 他皱了皱眉,又喝了口酒。 桂花酒,同样很甜,但却触碰到了内心深处。 叶婉也品尝了一块月饼,不愧是皇帝御赐的小饼,配上桂花酒,真是绝配。 “寒王,这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配此桂花酒,不枉今日景。” 叶婉举起酒杯,一脸期待滴向他进酒。 秦水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一幕落入慕思思的眼中,两人就是天赐璧人。 寒儿对叶婉有意思! 她撸了撸衣裙起身走到秦明帝身旁。 “陛下,皇后娘娘。” 秦明帝正和韩蓉雪一起欣赏舞蹈。 看到慕思思过来,韩蓉雪拉了拉她的衣袖。 “妹妹,这支霓裳羽衣舞,舞娘十分精彩!” 对于慕思思,韩蓉雪并不反感,相反在后宫之中,她还十分欣赏慕思思的淡泊。 “是啊,舞技精湛。” 秦明帝乐呵呵地点了点头。 “爱妃,何事?” 慕思思抿唇笑道:“臣妾见寒儿和叶家小姐情投意合,不知可否请陛下给寒儿指婚?” 秦明帝和韩蓉雪都将目光投到两人身上。 正巧看到叶婉将剥好的一小碟蟹肉推到秦水寒面前。 秦水寒看着蟹肉并没有动筷。 他的思绪依旧停留在自家府邸的那两棵桂树上。 为何桂树没有开花? 不适应京城的气候? 但是又有何关系呢,反正喜欢桂花糕的人也不再这个世上了。 他闭上眼,努力不让自己去思念林依。 “寒儿。” 秦水寒睁开眼,见父皇向自己摆手。 他起身走了过去。 “父皇,皇后娘娘。” 谁知慕思思悄悄走到叶婉身边,拉着她也走了过来。 叶婉十分诧异,不知眼前的中年女子是何人,但从服饰来看,肯定身份不低。 “婉儿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叶婉站在秦水寒身旁,行了一礼。 “叶小姐,今日多谢你赏脸。” “能收到陛下的请柬,是叶家的荣幸。” 叶婉答得落落大方,虽然不是王孙侯爵之后,但叶家也不是寻常人家。 秦明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寒儿,叶小姐如何?” 秦水寒顿时觉得脑壳疼。 “叶小姐很好,只是儿臣暂时不想考虑儿女私情。” 秦明帝的脸上立马写满不悦。 慕思思更是焦急地看着他。 寒儿的眼神中早就少了昔日的犀利,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冷漠。 但她也听说过叶家小姐一直心仪于他,今日一见,果然国色天香,更重要的是看上去温柔贤惠,一定会成为寒儿的好内助。 叶婉尴尬地杵在一旁。 这是皇上有心撮合自己和寒王? 可是他好像一点点都不在乎… “寒儿!叶小姐和你年龄相仿,你们交流交流。如此良辰美景,不如等会一起去放花灯。” 慕思思心急如焚,这是自己觉得能配得上寒儿的女子。 秦水寒心里一阵无奈。 他敢忤逆父皇,但却不会拂慕思思的心意。 “多谢慕贵妃,儿臣知道了。” 秦水寒行了一礼,想立马结束交谈。 秦明帝眯了眯眼。 “叶小姐,你可愿意嫁给寒儿?” 叶婉顿时一愣,她心中一直揣测慕思思到底是什么人,听到秦明帝的这句话,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想,她很想嫁给秦水寒。 只是哥哥和父亲会同意吗? 她不想多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寒王一表人材,婉儿自是……” 叶婉没有挑明,但其中之意已然溢于言表。 秦明帝大笑一声。 虽然叶家世世代代和朝廷的关系微妙,但又不是逼迫他们做官,他非常乐意她和寒儿联姻。 “寒儿——” “父皇!” 秦水寒的脸色阴沉下来。 如果秦明帝将叶婉指婚给自己,可不能像打发葛静瓷一般将她送走。 “寒儿!” 秦明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 韩蓉雪赶忙打圆场道:“寒王,今日是中秋佳节,不如你和叶小姐也去赏赏月?本宫刚才正好瞧见十一和一群小姐离开望月堂,估摸着是去了琉璃亭。” 琉璃亭建在水面上,有一条水晶打造而成的长廊,十分有人气。 慕思思也不停地用眼神示意秦水寒。 “多谢皇后娘娘,儿臣这就带叶小姐去。” 说完秦水寒也不理会秦明帝,直接对叶婉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婉迈着纤纤细步跟着秦水寒离开望月堂。 她感觉得到他的不悦,但此时的她并没有那么在乎。 当今圣上,可是自己至高无上的后盾!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琉璃亭。 起初秦水寒的步伐又大又快,看到叶婉努力跟着自己,他也有一丝不忍。 自己何必迁怒于叶子铭的妹妹。 他放慢脚步,终于停在了长廊口。 曾经,他想带依依来看这里的美景。 虽然这里只有中秋之夜最美,但除了八月十五,皇族的生日也可以在此摆宴。 依依总是那么喜欢日月星辰山峦云海。 秦水寒的胸口堵得慌。 依依见过大海吗? 一望无垠的大海同样令人神往! “寒王,琉璃亭真的很美。” 叶婉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一里不到的长廊挂满灯笼。 糊灯笼的宣纸色彩缤纷,折纹更是各式各样。 映射在水晶长廊上,五颜六色。 随着池水的波动,整条长廊不停地变换着色彩,把人带入不可思议的仙境。 秦水寒没有吱声,对叶婉的反应,他没有丝毫兴趣。 “叶小姐,本王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府了。” 不待叶婉反应,秦水寒立马转身离去。 吴管家刚换下大院内一盏蜡烛烧尽的灯笼,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王爷的马车! 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爷。” “我回来了。” 秦水寒跳下马车,直奔书房。 他埋头翻阅折子和公文,不一会儿就全部都处理完毕。 一时间又无事可做。 他闭上眼,脑海中想起林依唱过的那首《红豆》。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一切都有尽头吗? 中秋有五日大假。 秦水寒窝在书房里看书,哪里都不想去。 虽然谁都拒见,但秦奕大摇大摆地每日都来。 第一日。 秦奕窝在茶塌上,叽叽喳喳说着中秋之夜的风流雅事。 秦水寒静静地听他说话,突然吐出一句。 “小七,你该娶妻了。” 秦奕刚想说他都没娶,自己不急,但立马意识到此话不妥,赶紧换了句。 “我——我还小……” 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秦水寒立马知道他原本想说什么。 “我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你不必学我。” “……” 秦水寒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果然过了两日小七都没来。 到了第三日傍晚,秦水寒深深叹了口气,起身推开门。 看了三日的书,眼睛有些累,该出门转转了。 他抬头看着如火如荼的夕阳,映在西边的天空,顿时觉得无限孤独。 走了几步,不知不觉又逛到景涵阁的院门口。 夕阳落入整个院子,照得一片雅红,很柔美,也很心痛。 秦水寒一如既往地不敢踏入半分。 此时飞来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落在新种的桂花树上。 听着它们欢快的叫声,秦水寒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腿。 就在想要跨入远门的那一瞬间,他又收回了腿。 最终秦水寒还是选择落荒而逃。 他一头扎入寒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练功上。 就让时间给自己答案,究竟何时可以走出那份悲伤。 149 回到现代 嘀嘀,嘀嘀。 “三房病人醒了。” “快去叫袁医生。” 林依缓缓睁开眼睛,听到吧哒吧哒的脚步声。 多么熟悉的拖鞋声,那是护士穿在脚上小跑时发出的声音。 不过,这是哪里呢? 又是一阵嘈杂声。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向自己迈来。 林依努力睁开眼,眼前一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和蔼可亲的看着自己。 “小林,你醒了。果然是个坚强的孩子。” “袁教授?” 林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回到了现代,竟然躺在被现代机器环抱的病床上。 长期的昏迷让她的声音无比虚弱,才说了几个字就觉得喉咙十分难过。 “你刚刚恢复意识,休息一下再说。” 袁教授惊叹不已,这也算是个医学奇迹了。 他立马给林依做了个全身检查。 除了肌肉有些萎缩,脏器稍有衰弱,其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小林,等血象ct还有核磁结果出来,我们再来分析分析,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袁教授忍不住两眼放光,这可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幸好老天没舍得收走她,就该让这孩子在人间做些贡献。 他看到林依似乎还没有适应当下的状况,也就不再打扰她,毕竟躺了太久,全身机能不可能马上复原。 袁教授又和护士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出去。 林依迫切地问向身旁的护士。 “呃…你好,今天是几号?” “十月二十七号。” “哦……” 竟然躺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林依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果然瘦了一圈。 她又翻了翻一旁的柜子,找到了手机,可惜没有一点电量。 护士小姐姐见她动作吃力,便贴心地帮她接上电源充电。 “谢谢。” “不客气。” 说完护士小姐姐又噼里啪啦的给林依解释了一番一旁的检测仪器。 “千万不可以摘下哦,要去洗手间,就按这个键哦。” 交代完一切,护士小姐姐抱着记录册退了出去。 林依呼了口气,叽叽喳喳担心的样子有些像翠竹。 翠竹?! 林依心中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水寒! 秦水寒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自己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吗? 到底有没有穿越? 此时的手机发出滴的一声。 有电了! 度娘走起! 林依举着无力的手臂,输入了一切自己记得的名字和建筑物。 不是架空就是不存在。 她放下手机神情呆滞地看向窗外。 嘞了个去! 难道都是自己的臆想? 自己从来不看言情和霸道总裁小说,臆想也该基于现实! 她猛地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疼!” 林依喘了口气。 堆积如山的信息声疯狂地响起。 她靠在病床上,开始一一回复手机信息。 虽然手臂无力,但还是努力划落着文字。 只是外婆依旧没有回复。 林依苏醒的消息立马传了开去。 她的室友甄洁第一个来看望她。 看到昔日同学,林依总有些恍惚,周围的机器声和汽车喇叭声总让她有些不适应。 好在康复训练十分顺利。 林依自嘲地咧了咧嘴。 手指,是不需要训练便能完全康复,果然手机是个好东西。 “林依,在你昏迷的日子里,陈宇取代你去霍普金斯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流培训。” 甄洁遗憾地看着她,毕竟林依的实力是所有老师认可的。 “嗯…” 林依看着窗外,没有一丝意外。 见她沉默不语,甄洁拿出看望的水果,拣了一串葡萄去清洗。 她把洗净的葡萄递给她,知道林依喜欢啄吧葡萄。 “来,吃葡萄。“ 林依接过葡萄一颗接着一颗塞到嘴里,突然想起了陈宇递给自己的奶茶。 “奶茶!有没有人发现我桌上的奶茶有问题?” 甄洁面露难色,她们都听说那个奶茶有问题,但是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那个奶茶里测出一些毒性成分,只是警察并没有查出谁下的毒。” “你知道什么毒吗?” “听袁教授说是一种萜类化合物。这肯定不是一般人下的毒。你到底得罪谁啊?” “……” 林依知道是陈宇下的毒,可惜警察并没有找出证据,事到如今自己还能怎么样。 她垂着眼眸,继续啄吧葡萄。 没想到这葡萄这么甜,她脑海中的古代似乎没有葡萄。 林依甩了甩头,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穿越,还古代个屁! 自己一心专研医学,哪有空去得罪人。 可是,如今和别人说是陈宇给自己下毒,有谁能信! 但林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指纹!难道奶茶的杯子上没有留下指纹吗?” “有啊,除了你的,就是奶茶店老板的。” 甄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校领导很重视你,警方还查得可仔细了。奶茶店老板被查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嫌疑呢。” 林依脑袋转的飞快,寝室下面有摄像头,难道没有拍到陈宇给他递奶茶的镜头? “那个,那个奶茶,是陈宇给我的…” “什么?那个帅哥陈宇?” 甄洁有些不敢相信,但她立马记起警方曾经问起陈宇和林依的关系,他们也只是老实回答两人不过是同学关系,没有任何暧昧,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难道? 甄洁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林依,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可是人家背景强硬,也许警方也拿他没辙吧。 “不管怎么说,你能醒来就是最好的消息啦。” 林依苦笑着点了点头。 活着比死了好,只是目前的生活似乎少了什么。 陆陆续续有好友来看望她,可惜外婆依旧没有回信息。 难道最疼爱自己的外婆也不要自己了? 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林依,醒啦?” 林依弯起嘴角看向来人,这声音肯定是她的好友龚长捷。 不过看到他的光头,林依不由一愣。 “龚长捷,你又和人打赌了?肯定又输了!怎么又剃了光头。这里可是医院,你这个样子不吓到病人?” “袁教授说我这样子蛮好,不容易引起医患关系。” 林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龚长捷是她高中时的同桌,那个时候和同学打赌输了,第二天便履行约定,剃了个大光头。 校长直接劝他回家,没让他进学校大门。 那时龚长捷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年少的轻狂总是那般耀眼。 林依听闻剃了光头,只觉得骇人听闻,但如今看他的光头,却又觉得十分顺眼。 她闭了闭眼,秦之若,那位衣着华丽的光头皇子浮现在脑海中。 林依又陷入了怀疑和自我怀疑之中。 “林依,你怎么了?” 龚长捷立马看向一旁的监视指标,都没有问题。 “没事。” 林依也看向生命体征监视仪,她直接摘下检测器。 “不戴了?” 林依把手腕伸了过去。 龚长捷给她把了把脉,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了。 “我把脉没你准,真没问题了?” 林依摇了摇头。 “大家都是半斤对八两,肯定没有中医老师厉害。” 龚长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你说不戴就不戴吧…” “不行——” 一位小护士厉声遏止,啪嗒啪嗒几步走了过来。 她瞪了龚长捷一眼,又把床边的体征监视仪戴到林依手指上。 “这位病人,你不能擅自摘下监测器。” 龚长捷脖子一缩,随即讨好地说道:“小婷,她是我同学,和我一样的高材生哦,你不用管她。” 小护士二话不说就向他的光头劈去。 林依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护士猛如虎! 龚长捷赶忙护住脑袋,对林依做了个鬼脸。 “嘿嘿,我女朋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林依愣了几秒,随即哈笑出了声,这位好友终于名草有主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龚长捷,你真是好样的!” 龚长捷故作镇定地白了她一眼,通红的耳廓早已暴露他的害羞。 小婷护士满脸通红,瞪了两人一眼便抱着记录册跑了出去。 “小伙子,还不去哄哄她!” “我见色忘友,空了再来看你!” 龚长捷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看着好友幸福美满,林依觉得心中似乎被什么填补了些,虽然依旧空荡荡的,但至少有了活着的感觉。 又过了两天。 林依的闺蜜晓丹也风尘仆仆地赶来。 “刚好出差,看给你带了什么!” “昆庭餐具!” 林依小心的打开盒子,一副奢侈感爆棚的刀叉印入眼帘。 “你又不是去法国出差,怎么买法国牌子的奢侈品呢?” “包包太贵,还是餐具便宜。最主要的是我不想再看你拿手术刀吃牛排!” 林依赶紧捂住她的嘴。 “你小声点,被人听到要被骂死的!那天是特殊情况,赶着做实验,没有合适工具,就拿一次性手术片切牛肉了!” 晓丹翻了个白眼,推开她的手。 自从看到林依拿手术刀吃牛排,她都无法直视牛肉,仿佛是病床上的一块人肉! 林依赖皮狗似的抱住她的腰。 “爱你哟。” “老娘我有主了,不用你爱啦。改天把男友带给你过目。” 林依依旧不肯撒手。 “刚下飞机就来看我,你是个见友忘色的好人。” 晓丹被她说得心花怒放,坐到床边好好打量她。 “脸都瘦成这样了。” “躺三个月,能胖呢?不过现在开始多吃点就行。” “依依,怎么病倒了呢?医生误以为我是你同学,和我说了很多专业词汇,完全听不懂。” 林依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 “你长话短说不就行了!” 林依无奈地嗤笑一声,简单和她解释了几句。 晓丹竟然没有破口大骂陈宇,只是心疼地拉住林依的手。 她还有个消息不敢告诉她,但总得开口。 “依依,你妈妈来看过你,给医院留了很多钱。” 林依淡然嗯了一声,龚长捷已经和她说过了。 在法国的妈妈来看过自己一次,给医院留了些钱就再也没有来过。 也许妈妈并不在乎自己是否醒来。 那会她盯着手机联系人的名单。 “妈妈”二字,输入了无数次。 也删除了无数次。 终究她不愿去打扰妈妈的生活,退出界面。 不联系妈妈就不会给自己添堵。 不过除了钱,她什么都给不了自己。 但是能给钱,也该知足了。 “依依……” 晓丹欲说还休。 “嗯?” “你外婆——” 见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林依心中莫名不安。 “晓丹,我外婆怎么了?是不是伤心过度病倒了?” 晓丹摇了摇头。 “那是?” 晓丹的沉默让林依倍感压抑。 林依猜到了答案。 “知道了。” 晓丹一脸悲伤地看着她,真的知道了? 林依似乎看出她的疑问,点了点头。 “等我可以出院,带我去扫墓就是。” “依依……” 晓丹感觉得到林依的悲伤和隐忍,看到她紧紧地握住手机,知道她心里有太多的放不下。 她们是多年的好友,自然知道外婆在林依心中的地位。 “依依,一切都过去了。你终于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医生不是说你身体机能都在恢复嘛。” “嗯。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林依最大的牵挂就是外婆,没想到醒来却阴阳相隔。 她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晓丹心疼地抱住她。 “知道你伤心,你大声哭一会儿。我陪你!” 说完晓丹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引来了护士站的小护士。 “三床!发生什么情况?” 林依泪眼婆娑地看向小护士,来人是小婷。 “大嫂,没事……” 小婷微微一愣。 “三床,我们还没结婚……注意言辞!” “没事,龚长捷肯定会娶你。他认定你了,你肯定跑不了,放弃挣扎吧……” “……” 小婷觉得无法和林依继续对话,只能走到检测仪旁确定数据。 的确没有大碍。 晓丹呼哧呼哧地擤鼻涕,边擤边说:“护士小仙女,我们没事,就是聊了些伤心事,哭一会就好。” 小婷看了一眼晓丹,觉得这个女人也不是凡品。 自己每天累得和狗似的,还小仙女? 都要成仙升天了! “那有事按铃。” 小婷赶快逃离她们的病房。 这两个女人有毒! 150 启程 日子总要向前过。 没过两个礼拜,林依的身体机能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脱离生命体征监视仪。 这天龚长捷来到林依的病房。 “你和小婷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 龚长捷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不告诉就不告诉,不过肯定是好话,谢谢你哦。” 林依将果篮里的橘子扔了过去。 “我说你死缠烂打的功夫一流,无人可以逃脱你的魔掌。你怎么谢我?” 看着被自己掰成两半的橘子,龚长捷想将一半砸向林依。 “你这么缺德?!” “殊途同归。只要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何必介意用什么方式。” “你、你禽兽不如!怪不得没人敢追。” 龚长捷将橘子一口塞入口中。 “好甜!” 林依又向他扔了两个橘子。 “小婷今天是白班吧,拿一个给她。” 看着手中的橘子,龚长捷又摸了摸脑袋。 “不太好意思……” “你是不好意思吃了我的橘子,还是不好意思去见她?” 龚长捷无语,果然是不留口舌的林依。 “我是不好意思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说你没人追。那句话我收回,你花容月貌天生丽质秀外慧中还冰雪伶俐,肯定可以找个好婆家。” “嗯嗯,知道了,快到午饭时间了,还不赶紧给小婷送去。” 龚长捷嘻嘻一笑,拿着橘子跑了出去。 看着他跑路的样子,林依也咧嘴一笑。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内心的缺失。 她有些适应不了现在的生活。 自己深爱的人到底存不存在? 她能清晰的回想起秦水寒的俊美面庞,只有自己才能享受到的宠溺眼神。 那不是穿越只是个梦吗? 但要是做梦,会做这么真实的梦? 林依敏锐地注意到监视器上的体征数字。 想到秦水寒,心率会加快! 林依叹了口气,有些无所适从。 又过了几日,终于可以出院了。 晓丹带男朋友来看望林依。 见到她男朋友的瞬间,林依有些恍惚。 那眼神,竟然神似左浩然。 不过是利索的短发! 头发! 林依皱起了眉头,这些日子看所有男性都觉得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原来是自己的审美竟然偏向长发男子。 那段经历只是自己的臆想吗? 她心情有些复杂。 一觉醒来,感觉经历了一世的人生。 最亲的人去世,最爱的人到底存不存在? 虽然不可置信,但她真的觉得秦水寒在自己的生命里真实存在过。 林依有些魂不守舍,但依旧努力听晓丹和自己八卦。 “郑昊岩是在毕业前向我表白,并且追随我来到了这里。” 不同于林依,晓丹是设计专业,大学四年就可以毕业。 并且在她叔叔的引荐下,就职于当地最好的设计公司。 她的男友也过五关斩六将去了政府部门的城市规划署。 林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郑昊岩,他看晓丹的眼神柔情似水。 这男的是不是也像左浩然爱沈诗桦那般爱着晓丹呢。 诗桦… 林依揪紧自己的衣角,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也是梦吗? “郑昊岩,我这死党喜欢吃桂花糕,你火速去弄点来!” “好!” 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郑昊岩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迅速往外走。 “要现烤的那种!” 晓丹又补充一句。 郑昊岩回头看着晓丹,宠溺一笑。 “放心,交给我吧。” 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眼神,林依感到十分欣慰。 自己的好闺蜜终于找到了对的人,只是自己的那个爱人到底是谁? 幻觉? 林依摇了摇头,真的是幻觉吗? “依依,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晓丹叹了口气,把苹果切成四瓣,递了一瓣给林依。 “皮也不削?” “不是你和我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嘛。” 林依叹了口气,觉得以前射出的子弹,还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我是说不必有洁癖,人要适当在脏乱的环境下刺激免疫力。而不是——” 见晓丹懒得听,林依也不再费口舌。 “你知道我外婆埋葬在哪里吗?” “嗯,知道。你不是明天可以出院了嘛……等你想去的时候,我随时带你去。” 林依轻轻嗯了一声,小口嘬着苹果,还是不由流下眼泪。 她的爱人,一位离世,一位却不知真假。 好难受。 “依依……我相信你外婆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依依,不要哭了。” 晓丹也跟着揪起了心,难过得又要嚎啕大哭。 林依赶紧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晓丹的哭声太魔性,她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晓丹,你相信穿越吗?” “穿越?” 晓丹放下手里苹果,愣愣地盯着她。 突然她靠近林依的脑袋,认真盯着林依的眼睛。 “依依,你没事吧?” “…我没事…” 晓丹皱了皱眉。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说,怎么啦?” 从何说起? 林依无从开口,只好尴尬地笑了一声。 “真的没什么,后天带我去扫墓吧。我想看看外婆…” 原来是悲伤过度。 晓丹叹了口气,依依也真是命苦,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在大学里还被人下药,最亲的外婆又去世了。 “依依,你听我说。” 晓丹两手托着她的下巴,表情一脸严肃。 “你这么漂亮,又是高材生,肯定会遇到爱你的人,生活还是会很美好的。” 爱我的人? 林依忍不住一阵揪心,她想念秦水寒,非常想念。 她觉得那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晓丹,给我一支笔。” 晓丹微微一愣,从包里翻了半天也没翻出笔。 “你要笔写什么啊?” 林依摇了摇头,看到外卖盒子旁的一次性筷子,嗖地取了出来。 她麻利地盘起长发,随手将筷子插了进去。 这个动作惹得晓丹捧腹大笑。 “依依,你还真会利用手边的东西。”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林依的发髻。 “小样,盘得有模有样,改天送你个发簪!” 林依也笑了起来,神情却有些落寞。 “实践性技能和学习型技能是不一样的。” 林依闭上了眼,自己从来没有盘过头发,一直都是马尾。 当初是翠竹教了自己无数遍才习得了盘发这一项技能。 那些都是真实的! 身体的记忆不会欺骗自己! “依依,实践性技能和学习型技能?什么意思啊?” 晓丹觉得林依有些神神叨叨的,不免又疑惑地盯着她。 林依睁开眼,也不解释,拿起盘子中的苹果瓣,嘎嘣嘎嘣地咬了起来。 晓丹白了她一眼。 果然理科生和医学生天差地别! 完全不知道她想什么。 林依的脑海中浮现出秦水寒深潭般的双眼。 但那双眼睛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会柔情似水。 她记得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俯身在自己耳边私语,如沐春风。 她记得他那温暖的怀抱,永远只对自己一人敞开。 她记得一切,那些不是错觉! 那是自己的爱人! 见她发呆,晓丹埋头清点了一下她的生活用具。 “明天我和郑昊岩来接你出院。” “嗯。” 郑昊岩喘着大气爬了过来。 “现烤的桂花糕来了!” 晓丹立马打开盒子,霎那间,整间病房里都是桂花的香甜。 “来,秋天的第一块桂花糕,是你的了!” 晓丹拿了块烤得最完美的桂花糕给林依,随后不忘塞一块到郑昊岩口中。 “丹丹,这可是你好友的病房……” 郑昊岩有些不好意思,晓丹像只树袋熊贴在自己的怀中。 “不用担心她,适当的刺激是有必要的。就是要在她面前秀恩爱。除了学习和工作,感情也很重要!” 林依嗤笑一声,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也像树袋熊那般喜欢粘着秦水寒。 “丹丹,老牌子的桂花糕真是不错。香甜可口。我再去买两盒。你去问问好友喜不喜欢?” 晓丹转过身看向林依。 “这个味道怎么样?我的小祖宗,满意吗?” 林依摇了摇头,但又立马点了点头。 桂花味很香,但是里面加入的是甜味剂,不是白糖。 吃过天然无添加的味道,立马可以分辨出里面的材料。 “晓丹,很好吃,就是我胃口还不行,消化不了糯米。” “哦……” 晓丹遗憾地点了点头。 “那过几天我们再一起去吃。” 转眼来到第二天。 一大早,晓丹和郑昊岩来接林依出院。 全程都是郑昊岩和她好友龚长捷处理。 一大笔多余的退院费,让林依惊掉了下巴。 妈妈到底是觉得自己要睡多久! 她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妈妈,我醒了,今天出院,谢谢您的财力支持。 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寝室。 离开几个月,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林依打开电脑,界面还停留在没写完的报告上。 世界不会是公平的,陈宇下毒害自己,轻而易举地取代自己去美国交流。 她能怪谁? 怪自己不该喝那杯奶茶? 林依垂了垂眼眸,哼,从此不再喝奶茶。 电脑的播放器突然响起她喜欢的《红豆》。 这首歌,是她曾经和秦水寒合作过的歌曲。 她顿时僵在原地,就算自己穿越了又怎么样,如何相见! 也许真如鸡汤所说,上帝关上一扇门,同时也会打开一扇窗。 自己被人毒害,却因此在另一个时空遇见了一个爱她的人。 而那个人,在一起时觉得只是细水流长的爱恋。 现在,却觉得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可惜,今生今世无法再见。 林依泪如涌泉。 爱一个人,是多么甜蜜。 而不能相见,是那么痛苦。 她又觉得上天是如此不公,夺走了自己的亲人,让自己和爱人分离。 又给自己重生的机会,是为了什么呢? 感受过爱的滋味,就会变得十分依赖那种甜蜜。 林依内心被温柔填满过,就像吸毒,无法再戒除那个感觉。 她躺在床上,感到空前的软弱。 转眼又是一天。 郑昊岩开车送她们扫墓。 又是金秋时节,金灿灿的银杏叶挂满树头。 林依喜欢这种金色,虽然现在的景色也很美,但她觉得在那个时空见过的金色更美。 那时的金色,配上其他植物的层层绿色,简直就是在画中游。 行驶到陵园,看着空旷的坟地,林依觉得十分欣慰。 此地依山旁水,外婆应该会很喜欢。 滴—— 不偏不倚,微信响起。 妈妈的回复:一张照片,一份转账。 看着照片中的妈妈和一个小男孩。 林依明白了,她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生活,自己也即将毕业,可以养活自己。 至于转账,她果断点击拒收。 走在前面的晓丹指了指陵园的角落。 “这块墓地是阿姨选的,说你外婆喜欢清静。我来过一次,墓碑在最里面。” 如果自己死了,妈妈是不是也会选这块地呢? 林依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自己命硬还活着。 往陵园深处走去,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似曾相识还是神幻飘渺。 走着走着,她竟然看到了一棵大树,树下有些鹅卵石。 林依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她如同断线般,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一动不动。 晓丹一怔,想着自己还没介绍,林依就看到她外婆的坟墓了… 好直觉!好视力! “我们去上个香吧。” 晓丹拉起僵在原地的林依,往大树旁边走去。 只见一棵大树的不远处立有一块墓碑。 林依迈不开脚步。 这一切都是真的! 无论多么诡异,这棵大树、这些鹅卵石,都和幻照庵里的一模一样。 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绝对不可能来过这里。 林依泣不成声地瘫倒在地。 她想回到过去。 见状,晓丹立马过来扶她起身,没想到她如此悲伤。 “依依,乖,我们改天再来吧。” 林依突然回过神来,口中念道:“没事,没事,是我失礼了…” 失礼? 晓丹总觉得林依这两天的措辞怪怪的,不行,还得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林依抽泣着走到外婆的坟墓前,静静地看着墓碑。 人终将一死,虽然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死而无憾。 她不禁幽幽地望向那边的大树。 林依愣愣地走了过去。 如果有再见一次秦水寒的机会,她一定不会放弃。 她慢慢靠近大树,感觉面前似乎笼罩着一个奇怪的屏障,周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风佛过树木的飒飒声,眼前的那棵大树和脚下的鹅卵石变得十分清明。 林依转身回头。 晓丹和郑昊岩似乎定格在不远处,他们手牵着手,好一对璧人! 她笑了笑,这样就好。 终于,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触碰大树,顿时一股道不明的力量向她袭来。 “啊——” 头痛欲裂。 隐约中,林依仿佛看到幻照庵的香房在眼前旋转。 151 重回幻照庵 “施主,你醒了?” 一个小沙弥看到林依睁开了眼,立马走了过来。 “这是…幻照庵?” “是的,施主。” 简陋的木板床,竹子做的香炉架,上面的香炉点着檀木。 几本经书安静的放置在案桌上。 和林依之前来过的厢房格局一致。 那时是为了寻求萧素的死因。 “施主,您怎么就晕倒在了庵内的神树边上呢?” 小沙弥想起静空师太带着几位师叔小心翼翼的把林依送入厢房,全庵上下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位如花似玉的仙子。 “我……我失忆了……” 小沙弥瞪大了眼睛。 “施主,您可是撞到脑袋了?可有哪里身子不适?” 林依摇了摇头,连忙说道:“我身子没事,就是可否在贵庵住个几日?不过我身上没有银两…” 小沙弥点头道:“施主无需多虑,师太慈悲为怀。您可以在这里继续住着。不过不知您的家人是否会担心,需要帮您报官吗?” “不用不用。我休息几日便立马下山。” “施主,您可是记起了什么?” 林依一阵尴尬,果然撒谎最痛苦,要编造无数个谎言去圆。 “虽然还没记起什么。但会医术,下山回到京城,肯定可以混口饭吃。” 小沙弥温婉一笑,这位施主好生奇特。 林依看了看自己的一袭灰袍,又看看了自己的手指。 右手无名指上的小伤疤还在,难道是自己的身体? 林依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到莫名的紧张。 “这位小师父,可有镜子?” “施主,您和仙子一样美丽,不用担心容颜。” 小沙弥从竹架上取下一面挂着的铜镜递给了林依。 自己的脸! 自己的身体! 林依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在古代又死了一次,然而上天不是一般的优待自己,而是非常非常的款待她,给她重返古代的机会。 她努力压制住想冲出去找秦水寒的欲望,决定要在庵里虔诚地吃斋念佛几日。 再怎么匪夷所思,她现在确确实实回到了古代。 林依兴奋地看向门外,感觉天气好像和第一次穿越而来时的气候相似。 又是夏秋之交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究竟是什么时候。 “小师父,今日是…哪年哪日?” 林依屏住了呼吸,生怕听到无法接受的年月。 小沙弥顿了顿,看来这位施主是失忆得不轻。 “施主,现在是昭明三十年,十月初九。” 林依激动地闭了闭眼。 太好了,她记得自己是三月被杀,在现世才过了几周,这里却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 秦水寒会不会伤心过度一蹶不振呢? 她甩了甩脑袋,他会伤心,但肯定会挺过来的。 而且,自己不是回来了嘛。 林依拿着手中的镜子,不免又犹豫起来。 自己换了个身体,如何叫别人相信自己才是正真和秦水寒相爱的林依? 林依把镜子递还给了小沙弥。 “小师父…你可知山下…皇城,有关寒王的消息?” “寒王?就是那个让南疆人闻风丧胆的王爷?” 小沙弥好奇为什么这么施主会询问寒王,虽说寒王杀伐果断手段残忍,但对他趋之若鹜的郡主小姐可是排起了长队。 难道这位施主也是他的仰慕者?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小沙弥眨了眨眼,这位施主到底是谁? “听说寒王妃去世之后,寒王好像变得更加暴戾。当今圣上有心帮他选妃,就是之前的百花节,他都没去。不知是不是对寒王妃念念不忘。” 小沙弥想起前段时间来庵内的几位香客,在大堂里说起寒王没有出席百花节。 那失望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呵呵…” 林依尬笑几声,虽然刚才雄心壮志地立下志愿要感谢佛主,但估计自己最多只能坚持三日。 想必佛主会原谅自己迫不及待想下山的心情。 心诚则灵! 接下来的三日,林依心无旁骛地听着静空师太讲经书。 虽然听不懂,但她坚持正座在庙堂里。 旁边的小沙弥都十分好奇这位施主为何能一动不动地听着讲经。 庵内供奉着的神像,虽然林依只认识观世音菩萨和弥勒佛,完全分辨不出释伽牟尼、药师佛和阿弥陀佛,但这回真是她今生第一次如此虔诚地祭拜。 三日的洗礼一晃而过。 临别之日,静空师太来到林依但厢房。 “这位施主,决定下山?” 林依整了整衣袍,毕恭毕敬地向静空行了一礼。 “师太,今日我便离开此地。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顾。” “施主,贫尼见你拥有慧根,欢迎你随时再来幻照庵。” 林依心中叫苦不迭,自己才不要做尼姑呢。 红尘十分美好。 祖国的雄伟江山更好。 她不想过吃斋念佛的日子。 已经几日没摄取蛋白质了,口中都淡出了鸟。 “多谢师太……” 静空拨了拨手中的佛珠,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林依舒了口气,这位师太看人不准。 自己像是看破红尘之人吗? 她又照了照镜子,头上没有任何饰品,虽然自己很习惯,但仅用一根布条束发,是不是太寒碜了? 想起之前的绫罗绸缎,再看一眼现在的赭色棉裙,她真不知道如何说服吴管家让自己见秦水寒。 府里的丫鬟穿的都比这身衣服华丽。 不能再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 虽然林依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回到古代这件事,但她相信自己可以证明她就是林依。 不过,毕竟换了一身肉体。 周围的人如何接受,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妖魔鬼怪? 林依越想越紧张。 “施主,您要下山吗?” 小沙弥的脑袋探了进来,她好奇林依怎么还不出发,再不走就要错过赶回京城的大牛车了。 “走走,今日下山!” 林依赶紧放回铜镜,跟着小沙弥下山。 她跟着拉货的大牛车来到了京城。 一切如旧,长庆街还是那么的热闹。 小贩的吆喝声,酒楼里的饭菜香,还有人群的欢声笑语。 终于回来了! 林依谢过送她的大爷,立马向寒王府奔去。 熟悉的街角,熟悉的围墙。 看着“寒王府”三个大字,她不禁热泪盈眶。 自己就站在寒王府的大门前。 一时间,她又不敢上前敲门。 虽然不知朝思暮想的人在不在府内,但是自己该说什么? 就算能解释自己是林依,但他会喜欢自己真正的样子吗? 林依静立在大门对面的拐角处,踌躇不前。 远传传来了悠扬的钟声。 未时了。 林依皱着眉头,按照以往的这个时间,若是上朝,差不多这个时候秦水寒会赶到府里。 如没有朝会,他会在府上吗? 虽然正午的阳光直射得让人睁不开眼,但站在树下的林依也不觉得热。 毕竟和现代相比,没有温室效应的天气,一点也不酷热难耐。 她也不知为何会望而却步,素来干脆利落的自己竟然会畏惧不前。 林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思考不如行动! 她深吸一口大气,迈出了步伐。 此刻,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这可是安装了马蹄铁的声音。 林依循声望去,果然是秦水寒的马车。 随着马车奔赴而来,林依看清了赶车之人。 一如既往是秦水寒的贴身侍卫玄风。 两人一个对视。 玄风扫了林依一眼,露出一丝警惕,但视线并未多做停留。 虽然正午站在寒王府的门前让人疑虑,但这名女子看上去并不像是武功高强的样子。 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吴管家立马开门迎接,只见玄风从马车下面抽出一块脚踏。 那是给女子用的! 林依心中一惊,马车内有女人! 会是谁? 玄风掀起车帘,扶着马车内的女子下马,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叶婉! 林依举步维艰地走了过去。 怎么会是她! 难道这半年的时间,他们成亲了? 林依咽了口唾沫,感到口干舌燥。 此时,秦水寒也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众人看到林依均是一愣。 为何会有布衣女子站在门口。 玄风走到最前面,作出防御的姿势。 “大胆,你是何人?再敢靠近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 林依面露苦楚,如果秦水寒选择了叶婉,自己还要介入吗? 叶婉不知道怎的,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似其他爱慕者。 一身简陋的衣裙也遮掩不住她的明艳。 自己好不容易可以接近秦水寒,她不想再出什么差池。 叶婉颤抖着小手,紧紧挽住秦水寒的手臂。 “寒王,这位女子……婉儿心中害怕。” 她竟然如此亲昵的挽着他! 林依踉跄后退一步。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 在他心里,自己已然是个死人,难道老天爷让自己回来,就是要折磨自己吗? 秦水寒一言不发,他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但他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她。 “你是谁?” 林依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水寒。 问自己是谁? 自己就是林依! 真正的林依! 可是说出来他会信吗? 她冷笑一声,还是那张俊美无暇的脸,还是那冰冷低沉的声线,只是站在他身旁的人不再是自己。 为什么要回来? 林依垂了垂眼眸。 突然,她一脸冷冽地向他走去。 玄风立马抬起手臂挡在她的前面。 “小姐,到此为止!” 多么衷心的侍卫! 半年多的时间,玄风也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冷面王爷身边的冷面侍卫。 似乎再跨一步就能触摸到水寒的脸。 但如今这就是自己离他最近的距离。 林依的心碎成了渣。 她抬起头,看着一脸冷漠的秦水寒,缓缓开口说道:“你可还记得有位女子曾和你说过…你若想再娶别的女子,她不会拦你,但是你必须给她一纸休书,她要和离!” 时空仿佛停滞一般。 秦水寒顿时拧起了眉毛,他狠狠地盯着林依。 “你是谁?” 这个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玄风和叶婉都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依幽幽地看着他,没有一丝害怕。 “我可还记得林依?” 玄风顿时失神,过世王妃的名字无人敢提,面前这个女子竟然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并且竟然敢问主子记不记得王妃! 自家王爷可不是会对女人手下留情的主,之前有阿谀奉承之人,送了神似王妃的女子到府上,没想到主子一见就立马下令挑了手筋脚筋,还割破了脸,直接扔到山上喂野兽。 眼前的这位女子… 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 真是死到临头不自知! 玄风略有同情的看着林依,毕竟这女子不卑不亢的态度并不让人讨厌。 只可惜说了不该说的话! 玄风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主子发话。 叶婉看着他们对峙,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虽然不是林依,但那种气场,不知道为何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感到一丝害怕。 这个女子会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和秦水寒建立起来的关系吗? 看着一旁的马车,叶婉心生一计。 她咬了咬牙,缓缓往后推了一步。 “寒王,这个女子的眼神好凶狠,婉儿害怕,婉儿…” 还没说完,叶婉便“咚”的一声往身旁的马车撞去。 “叶小姐!” 秦水寒立马扶住叶婉。 这样就好…… 林依心灰意冷,她眼中噙满了泪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秦水寒扶着叶婉,抬头看到林依眼中的泪水,不知为何心中猛地一抽。 “你——” 林依飞一般地逃走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落魄的一面。 “主子,那女子…要属下去杀了她吗?” “不必。” 看着林依离开的身影,秦水寒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为何她给人的感觉如此亲切? 玄风竖起耳朵,刚才没听错吧! 王爷竟然放过了那位女子,她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及王妃。 秦水寒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没有派玄风去追杀她。 他凝思片刻,把叶婉推向玄风。 “派人照顾好叶小姐。” 说罢,秦水寒便独自向书房走去。 152 小鬼 秦水寒无心处理案桌上的公务。 他翻阅了几份加急的公文,勉强自己沉下心来处理。 打更声响起,夜深了。 “主子。” 玄风端着丫鬟递来的燕窝,走到秦水寒身边。 秦水寒叹了口气,一口气喝下燕窝。 这是慕思思特让小七带给自己的滋补佳品。 “主子,夜深了——” 秦水寒嗯了一声,对玄风摆了摆手。 “你退下吧。今日我还有些公务在身。” 玄风扫了一眼秦水寒面前的公务,和刚才的摆放一摸一样。 主子说谎了。 难道是因为那位布衣女子? 玄风退了出去,依旧默默地守在门外。 秦水寒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今日的布衣女子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一张精致的小脸,未施粉黛,即使穿着朴素,但凭良心说,确实是他见过为数不多的美人。 但震撼他的不是美貌,而是她那冰冷毫不畏惧的气场,简直和依依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是她为何会知道那句话? 那是当初依依回复自己表白时所说的话,除了自己和依依,这个世上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知道。 秦水寒闭上了眼,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他有些后悔,当时为何不把她抓住? 押入地牢一问便知。 他睁开眼,在书房内踱步。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他再想念依依,也不可能把一张不认识的脸当成是她! 但是那曾相识的感觉,他搞不明白。 秦水寒的步伐越来越快,听得门外的玄风不知所措。 玄风不知道主子到底怎么了,深更半夜也不休息,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仿佛半年前王妃刚去世时一样。 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要不要请奕王过来? 就在他踌躇之时,秦水寒走了出来。 然而并不是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向景涵阁走去。 玄风脑中闪过危险的信号。 糟了,主子今日绝对不对劲! 自从王妃离世,他就没去过景涵阁! 玄风立马去找犁尚,吩咐他火速去把奕王请到府上。 再次踏入景涵阁,秦水寒也觉得有丝不可思议。 半年多了,为何今日敢踏入这间屋子。 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往日的欢声笑语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他摸了摸桌上的宣纸。 一旁的墨水早已干透。 毛笔虽然一尘不染,但也老化炸开了毛。 秦水寒心中不满,这就是所谓的保持原样? 他皱起眉头,一屁股坐在案桌前。 眼前的宣纸上画着马蹄铁的形状。 他忍不住翻了翻这一叠宣纸。 还有林依平常练的字。 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看到这句话,秦水寒的心又刺痛起来。 “依依……” 为何一生一世如此短暂,如同昙花一现! 他翻过这一页,又看了看其他内容。 满满都是依依整齐但是丑陋的字迹。 秦水寒知道林依也想练习好毛笔字,可惜她什么都聪明,好像就是写字方面没有天赋。 他苦笑一声,又转身看向那张大床塌。 依依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赖床,还非要拉着自己陪睡,那小猫似的身形,柔软得禁不起一捏。 可自从下葬之后,他一直不敢再来这个院子。 就算斯人已逝,他也命令下人必须每日打扫,仿佛她还在身旁没有远去。 今日为何有勇气来到这里,仅仅是因为白日遇到的那个女子? 她到底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 秦水寒回过神,坐在窗前,想象着依依透过窗子看到的景色。 天边缓缓亮起一道光芒。 夜幕渐渐被这道光亮撕开,又是新的一天。 秦水寒敛了敛神,对着窗外说道:“进来吧,我没事。” 咯吱—— 秦奕屏着呼吸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水寒的神情。 刚才听到犁尚的汇报,他立马拿上朝服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没想到五哥竟然有勇气去景涵阁。 他不敢打扰,只能在外面静静守候。 “五哥,真的没事?” 秦水寒一脸平静,只是温柔地扫过他的面庞。 毕竟这个世上还有亲人在关心自己。 就在秦水寒起身准备离去之时。 和煦的晨风吹拂着宣纸。 听着这个的声音,秦水寒一个激灵,想起了林依之前的画。 那张画! 画中人! 突然秦水寒像发疯似地迈向一旁边的书柜。 “五哥!” “画!” 秦水寒翻出柜子里面所有的东西。 他记得林依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画塞到了柜子里,当时还好奇为何她要把一张女子的画像珍藏起来,现在想来是不是有什么理由?! “五哥!什么画?” 看着歇斯底里的秦水寒,秦奕调动了所有神经,五哥不会又要发狂吧! 秦水寒无暇解释,他只想找到那幅画。 翻了很久,他终于找到了。 那张画,依依曾经说过画中之人对她而言十分重要,但是又说这个人不曾存在。 他把画铺在桌上,看得胆颤心惊,这个女子竟然和那位布衣女子如此相似! “玄风!” 守护在门外的玄风被他这声叫喊吓得两腿一软,他立马深吸一口气走到屋内。 “你看,这幅画和做日单女子可是十分相像?” 玄风看向桌上铺着的画。 “回主子,是…有些相似。” 他不明白这个女子是谁,主子又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立马去把那个女子找出来!” “是!” 昨日林依离开寒王府后,便像个游魂似的不知该去何处。 她身无分文饥肠辘辘,漫无目的地转悠到深夜。 终于化悲伤为疲惫,她实在太困了,没有办法就去了荒废的林府。 好歹她曾经也在那里住过一段日子。 林依驾轻就熟地翻过侧门,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曾经院子里的大树早已烧得只剩下干枯的树根,周围杂草丛生,自己的屋子也只剩下几面黑墙。 早知今日,就不把这里烧了,没准还能住个几天呢。 她蜷缩在角落,抱紧自己的双腿迷糊过去。 突然,周围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林依立马惊醒,这所废弃的林府难道还会有贼? 她本能的摸了摸头。 靠! 头上连个发簪也没有。 算了,如今心灰意冷还有什么可怕的。 林依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可是她自己的身体,拼个你死我活吧。 林依迎了出去。 “鬼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借着月光,林依看到两个孩子瑟瑟发抖,紧紧地相依在一起。 原来是两个小屁孩。 “你才是鬼!” 林依不甘心自己被两个小孩子给吓到,自己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出来大干一场。 “哥哥,这个人有影子。” 原来小个子的是个女孩子。 林依抬头看了眼月亮,真的又大又圆。 可惜如此良辰美景,自己却在一座废墟里不知所往。 眼前的两个小屁孩不知怎么也如此悲惨,和她一样流落到这座废墟里。 林依蹲下身子看着他们。 “这是以前的林将军府,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两个小孩看到此人不是鬼,还是个声音好听的姐姐,也就放松了下来。 小哥哥说道:“我和妹妹从北疆前来投奔亲戚。父亲去世,家里也就没人了。” 北疆? 林依思索片刻,之前好像听水寒说过北边有孩子失踪。 原来他们来自那里。 “那你们可是迷路了?” “我们一路走来,用光了所有盘缠,已经三日没吃饭了…不知道姐姐可不可以给我们点吃的…” 小男孩战战兢兢地看向林依。 林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见过这么没眼力劲的,自己像是不愁吃的人吗? 她早就饿得半死,不过眼前这两个孩子都三天没吃饭了,好像比自己更可怜。 “姐姐想想办法…” 林依挠了挠头,索性坐在地上苦思冥想起来。 小男孩依旧紧紧抱着小女孩,因为小女孩的身子很烫。 虽然他不懂疾病,但也觉得妹妹身子不适。 突然,小女孩慢慢倒在了小男孩的怀里。 “玉儿,玉儿!” 林依赶忙起身抱起她。 饿晕了? 不对! 身体怎么这么烫!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没想到烧得这么厉害! 糟糕,得立马给她医治。 “你妹妹发烧了,得赶紧降温。”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盯着林依,他不懂什么是发烧。 “姐姐,求您救救玉儿!我们那个村子,每到秋冬就会有很多小孩莫名其妙地失踪,我和妹妹千万百计想逃离那里…就是——反正,我一定得照顾好玉儿!” 小男孩有些语无伦次。 林依也无暇顾及,她二话不说就抱起小女孩往大街上跑。 周围都静悄悄的。 她环视四周一圈,看到远处有些灯光。 至少那里有人,先过去再说。 林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条哈巴狗似的喘着气。 身后的小男孩到是个小男子汉,一声不吭地拼命跟着她跑。 可惜走进一看,竟然是个妓院。 从外面望去,院内歌舞升平,一派繁华的景象。 到真是个纵酒行乐的好去处。 灯火下的烟花女子十分美艳,并不是电视里演绎的那般奉承迎合男人,更多的好像就是秀出自己的歌舞。 林依眨了眨眼,原来古代的烟花女子是这个样子啊! 小男孩见林依停下来步伐,不由喊道:“姐姐?这里的人会救玉儿吗?” 林依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啊。 可是怀里的小女孩都快烧得不行了,她又不知道夜里去哪里找大夫。 如今的她自然无法翻越脑海的记忆,毕竟不是林府将军的女儿。 “小弟弟,你不要紧张,我们总要试试看。万一遇到好人呢?” “爹爹说小孩不能去满是灯笼的地方,这里面没有好人。” “……” 林依瞥了一眼小男孩,家教不错,但是有必要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 “你爹爹应该告诉过你,女孩子也不能去灯红酒绿的地方。” 小男孩握紧了拳头。 “姐姐,那我们还不离开这里?” “不,我们得找个侧门。” 153 怡春院 林依不敢从正门进,带着小男孩往后绕了一圈。 她相信如此大的红楼,总会有个边门。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侧门,林依硬着头皮拼命敲门。 吱—— 大门一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走了出来。 两个男子如门神一般立在门口。 林依咽了口唾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自己又不是来砸场子的,不至于这么恐怖吧。 “什么人?” 林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这位大哥行行好,这个小女孩高烧不退,也几天没吃饭了,能不能讨口饭吃?” 身后的小男孩也悻悻地跪了下去。 两个壮汉面面相觑,哪有人到这里讨饭的。 但看着不过是一个女子和两个孩子,也不好意思赶走他们。 于是一人转身进去汇报主母。 林依低着头,不久听到院内传来男子的声音。 “苒苒姐,就是门外那位女子,她带着两个孩子讨饭讨到这里。” 女子轻笑一声,站在林依面前。 林依抬起头,没想到眼前的紫衣女子如此动人。 一颦一笑尽显风情万种。 看年纪,似乎没比自己大几岁,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有着说不清的神韵,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她是烟花女子。 “我叫桑苒儿,是这家怡春院的当家,他们都叫我苒苒姐。” 桑苒儿笑吟吟地打量着林依,没想到是位如此美艳的女子。 不过半夜三更还带着两个小孩讨生活,这般走投无路真是可怜。 桑苒儿对拦着他们的大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进来。 “你们跟我来。” “呃…苒苒姐,不知贵院可有什么行医的东西。如果有金银花和连翘最好,若是没药银针也可。这位小女孩高烧不退,再不救治怕挺不过去。” 桑苒儿看了眼小脸潮红的小女孩,又看了眼林依。 “你会医术?他们不是你的孩子?” 林依尴尬一笑。 原来被人误会是带了两个娃的母亲了,自己可是御赐的神医,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这两个孩子是我偶遇的,无家可归。请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治她的。” 林依又看了看身后的小男孩,问道:“忘了问你们名字,等我救治好你妹妹,你们就赶紧去找亲人吧。” 小男孩怯懦地看向自己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林依。 在灯火的照耀下,他发现这个姐姐如此美丽,像小说话本里的仙子。 “我叫蔡越,舍妹蔡玉。谢谢仙女姐姐…” 林依歪着脑袋瞄了他一眼,小嘴真甜。 可惜她到没觉得自己像仙女,虽然长得也算漂亮,但应该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此时林依又想起了叶婉,深深叹了口气。 桑苒儿也看了林依一眼,虽然穿着普通,但真有惊人之资。 她带着林依他们来到一间厢房,随即有下人拿了一个药箱过来。 林依打开药箱一看,有些常用的药,可惜没有降温药。 不过幸好有几根银针,只能先扎几针了。 林依撩起小女孩的衣裳,迅速插入几根银针。 只见针针震频,看得周围的人一阵惊讶。 林依见怪不怪,这算什么,可惜只是一套普通银针,要是有叶子铭送自己的那套银针,震频可快得去了。 不过针灸并不是降温的最好方式,只是手头间没有其他的药物。 于是林依不顾众人讶异的眼光,拿起桌上的纸笔,开了一具方子。 “苒苒姐,这小女孩也怪可怜的,天亮后能麻烦您帮她抓个药吗?至于诊金,等他们找到亲人,向他们家人要吧。” 桑苒儿看着眼前的美艳女子,不觉十分喜欢。 那行云流水的运针更是堪称一绝。 只是这字…… 桑苒儿见过不会写字的,但没见过写得这么丑的。 她憋不住大笑起来。 林依挠了挠头,不就是字丑嘛! 桑苒儿拿帕子捂了捂嘴,总算平息了笑声。 她把药方给一旁的手下,吩咐天亮就去抓药。 不过既然此女也是无处可去的样子,不如招揽到身边。 桑苒儿扬了扬嘴角,叶谷主求才若渴,有这般医术之人,他肯定会高兴。 只是太过漂亮有些令人担忧… “小姐芳名?” 林依想了想,总不能说自己叫林依吧。 真是冤枉,明明是自己的真名却不能用。 “我…叫伊木。” “不知伊小姐可愿在我这里营生?” 妓院里干活? “不不,不用了!我会医术,天亮就走,谢谢苒苒姐款待。” 林依吓得立马拒绝。 桑苒儿知道林依是误会自己了。 她并不是逼良为娼的老鸨,院里的姑娘也多是无家可归的女子。 “伊小姐,我这里不缺姑娘。只是看您医术高明,想请你在我们这里照顾照顾院里的人,毕竟人多嘈杂,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还有,我这里的姑娘都只卖艺不卖身。” 桑苒儿没有说实话,她知道有些姑娘私下里和客人有染,只是害怕让其他姑娘以为自己是逼良为娼的老鸨,所以从来不在明面上说这些话。 毕竟她不从中拿取好处费,都是人家自己的选择。 林依思忖片刻,看着这位苒苒姐一脸英姿飒爽的样子,想必也没有必要骗自己,真想逼良为娼,门口那两位大汉,自己也躲不过去。 她心中叹了口气,自己确实不知道去哪里好。 虽然首选是去医馆工作,可那里未必能解决住宿问题,要是这里吃住全包,到也可以先落个脚。 “吃住全包吗?” “当然。” “月俸多少啊…?” “不会亏待你。” “那就成交。” 桑苒儿朗地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这会可是客人最闹腾的时候,她得去管理花楼。 接下来的日子,林依也算过得优哉游哉。 白天怡春院基本没人,傍晚才开始热闹。 偶尔有几个世家弟子为了某位姑娘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反正有五大三粗的打手镇守,也伤不到那些姑娘。 林依几乎就是晚上拿着药箱,时不时的替人包扎而已。 而她救治的小女孩也终于退了烧。 看着桑苒儿真心诚意地寻找着小孩的亲人,林依觉得她到像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没过两天,桑苒儿就带了一位中年男子来到自己面前。 “伊小姐,这位是小孩的舅舅。” 两位小孩立马冲过去,抱住男子。 “舅舅,可算找到你了。” 小男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给了中年男子。 看完信,男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他没想到弟弟竟然病逝了,不过幸好侄子和侄女平安找到了自己。 “谢谢这位小姐。” 男子对桑苒儿拱手行礼。 桑苒儿挥了挥手。 “要谢还是谢这位伊小姐吧,是她救了你的侄子侄女。” 蔡越也赶忙说道:“舅舅,是那个仙女姐姐救了玉儿。” 林依抽了抽嘴角,和小屁孩说过多少遍了,别再叫什么仙女姐姐。 丢人啊! 她上前一步,面露礼节性笑容。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男子也毕恭毕敬地向林依行了一礼。 两个孩子终于可以和亲人团聚。 临行前,他们还依依不舍的向林依致谢,没有这个仙女姐姐,他们兄妹二人可能就死在那座废墟里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林依舒了一口气,亲人能够团聚也是美事一桩了。 她不由瞄了一眼身旁的桑苒儿。 这大姐大还真是神通广大,仅凭那两个孩子的模糊描述就能找到他们的家人。 不过寻亲并非难事,只是林依不了解古代的版图罢了。 在京城周边,唯一的码头就在叫作板渚的地方。 只要去那个镇上稍作打听,就可以可以找到小孩的家人。 看着沉稳豪气的桑苒儿,林依心中不免好奇,这真的只是位妓院的老板娘吗? 这日怡春院热闹非凡,二楼雅座全部满员。 今日不同往日,是怡春院花魁献舞的日子,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来一睹花魁的舞姿。 没想到还没开演,一楼的大厅内就有人为了争夺位置打了起来。 框里哐当碗盘的碎裂声响彻四周。 后院厢房内的林依叹了口气。 来活了…… 她拿起行医箱,推门走向大厅。 果然没走几步,就遇到急急忙忙赶来的打手。 “伊大夫——” 林依嗯了一声,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她赶到楼内,娴熟地包扎客人的伤口。 啧啧—— 和和气气看人跳舞不好吗? 眼前的男子被打成了熊猫眼,这还怎么看人表演? 林依皱了皱眉,刚准备退下,却被身旁的男子抓住了手臂。 “这位小姐真是可人,没想到怡春院竟然有如此美艳之人。” 林依翻了个白眼,自己身着普通的衣裙,又不是舞姬穿的云纱! “放手!” 男子喝了不少,紧紧抓住林依的手,丝毫不肯松手。 “我是院里的大夫不是舞姬,你再不松手,我就扎死你!” “你敢!” 男子满口酒气。 林依立马撇过头,她懒得和醉鬼说话,拿起了手上的银针,在男子眼前晃了一下。 “松手!” 听到这般命令,醉酒男子瞬间酒劲上头。 他觉得自己被人冒犯。 怡春院的女人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 男子伸过另外一只手,准备双手抱住林依。 没想到林依二话不说,拿起手中的银针就扎了下去。 啊—— 男子感到一阵刺痛,本能地向后退去,没想到撞到椅子,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 林依绝对不惯着他,上前往他裤裆踹了一脚。 一阵鬼哭狼嚎。 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英勇。 而且仔细一看,的确如一朵带刺的玫瑰,娇美芬芳,不是舞池中浓妆艳抹的舞姬可以比拟。 周围几个男子也起身向林依靠近,对她的美色垂涎三尺。 林依低头看着地面,没有任何举动,心想这几个醉鬼也是头脑不清,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已经向他们走来。 看来桑苒儿说话算话。 自己只是个大夫,并不是舞姬,才不想讨好客人。 然而,一个男子借着酒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向林依。 打手还来不及出手制止,就见男子冲到了林依面前。 林依满脸震惊,完全来不及反应。 就在男子要抱住林依之时,二楼雅座上飞下两位男子。 其中一人一脚踹飞了那位登徒子。 林依愣在原地,心有余悸。 穿着来看,明显两位男子不是打手。 她穿了口气,抬头看向两人。 叶子铭! 林依有些意外,没想到叶楼主竟然会出席这种场所。 而另一位男子,锦衣玉面、温文尔雅,装束似乎和京城的贵族略微有些不同。 男子温柔地看向林依。 “这位小姐,可受到惊吓?” 林依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惊吓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不爽。” 男子扑哧笑出了声。 “好个不爽!” 此时桑苒儿也盈盈走了过来。 “伊大夫,可有受到伤害?” 林依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必须得收敛些。 这些登徒子好歹也是怡春院的客人。 “没什么大碍。” 桑苒儿点了点头,知道林依受了委屈。 “伊大夫放心,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林依温婉一笑,她不信这样的承诺。 虽然桑苒儿不是坏人,但还是早日脱身吧,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他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登徒子。 要是秦水寒在身边,有人敢调戏自己,早就被一掌打残了吧。 “苒苒姐,我先退下了。有事叫我便是。” “去吧。” 看着林依离去的身影,桑苒儿也有些抱歉,她走到叶子铭身旁,不好意思的说道:“子铭,没想到今日的客人会如此张狂…” “没事,苒儿。” 叶子铭搂住了桑苒儿的纤腰。 “拜见谷主。” 叶子铭也看向林依的背影。 “你们要保护好这里的人。” 谷主? 还没走远的林依听到了这个称呼。 她心中犯起了嘀咕。 叶子铭不是楼主吗? 难道说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不过因为叶婉的原因,林依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苒儿,那个女子就是你说的贤才?可派人核实了?” 叶子铭低头问怀中之人。 刚才出手扎人的狠劲像是只小野猫,包扎的手法也是十分娴熟,确实像个大夫。 桑苒儿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问过她,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貌似就是位无家可归的女子。” 倒是个奇怪的女子。 不过今日前来,叶子铭倒不是为了桑苒儿传信中的贤才,是想带身边的男子来此寻欢作乐一番。 他身边的男子的确不是秦国人,而是东陵国的世子祁珏,此次前来是为了和叶子铭商讨购买兵器之事。 虽然东陵国内乱不断,看上去没有和秦国对战的意向,但若真要卖他们兵器,叶子铭还是需要再三斟酌,毕竟祖上和秦朝皇室有约在先,不得卖给周边诸国。 叶子铭转身看向身旁的祁珏,发现他的目光还在追随着林依的身影,不由笑道:“难道东陵国如云的美女不如这京城的女子?” 祁珏收回目光,轻轻吟道:“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没有想到会有这般特别的女子。” 154 插身而过 林依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 早膳时间了。 毕竟这里不是寒王府,可不会按着自己的作息时间来。 错过饭点就得等中饭了。 她叹了口气,比学校的食堂还早。 路过桑苒儿的厢房,林依磕着脑袋,哈欠连天,差点迎头撞上开门而出的叶子铭。 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样子,林依恍然大悟。 原来桑苒儿是他的女人,怪不得这座怡春院有底气只卖艺不卖身,完全不怕挑事的客人。 叶子铭哪里是缺钱的人。 “早。” 林依努力瞪了瞪眼,她实在太困了,夜里四点还有闹事的客人,压根就不能睡。 她没有意识到这声招呼打得过于随意,反正在她的印象中,叶子铭是个不拘小节之人。 只有一个“早”字? 连称谓都没有,是不是有些过分? 叶子铭冷冷地盯着她,饶是自己不在乎礼节,但好歹也是个谷主,真没见过如此不懂礼数之人。 “伊小姐,你可是对在下有何不满之处?” 叶子铭依旧上扬着嘴角,但眼神里并没有一丝笑意。 林依回头望向他,看出他眼中的不悦。 难道这个人不是叶子铭? “不不,我……” 林依竭力集中精神,终于反应过来他哪里不爽。 没想到叶子铭还有这么计较的一面。 于是林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给叶楼主请安。” “……” 叶子铭目瞪口呆,没见过这般行礼的阵势,自己并不是官员,何必行这般大礼! 见他不说话,林依跪在地上,抬头看向他。 “叶楼主,您要罚我跪多久?” “…伊小姐见外了,赶快请起!” 林依慢慢爬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叶楼主,我好饿,可以去吃饭了吗?” “伊小姐请便…” 林依行尸走肉般地走向厨房。 饥饿和困倦,她选择解决饥饿问题。 不过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就算再困,她也得早起。 看着她的背影,叶子铭突然反应过来,为何她叫自己楼主而不是谷主? 在怡春院,自己的身份并不天一楼楼主,而是凌云谷的谷主。 这个伊木到底是谁? 寒王府。 和林依无所事事的生活相反,秦水寒已经下令风影阁的所有人,势必在三日之内要把画中的女子找出来。 可不知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玄风也没想到,突然出现的女子,来到寒王府门口,和主子对峙了几句,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似的。 “主子,叶小姐来府上了。” “嗯,知道了。” 秦水寒一脸不耐烦,虽然顺着慕思思的心意和叶婉接触,但从来没有答应父皇娶她。 而自从中秋以来,叶婉总是变着法子找自己。 他虽然不讨厌她,但也谈不上喜欢。 只是慕贵妃担心自己又生了一场大病,他知道再如此回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即使依依不在了,他还有小七,还有待他如亲生孩子般的慕贵妃。 秦水寒叹了口气,他后悔那日为何没有留住那位布衣女子。 他想问清楚她到底是谁! 更想找到她以慰藉对林依的思念。 秦奕刚巧听到他和玄风的对话,忍不住调侃道:“五哥,你就这般冷落叶小姐?” 秦水寒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桌上的画。 秦奕叹了口气,觉得叶小姐也是痴情,每日都来,五哥却难得见她一次。 “五哥,就算找到这名女子,你想怎么样呢?” 他知道这几日,所有人都在找画中的女子,也从玄风的口中得知,这个女子竟然敢在五哥面前提及五嫂。 “这幅画是你嫂子画的,她说画中女子是很重要的人,但又说这个女子从来不存在。” “……” 好吧,五嫂确实不按常理出牌。 秦焕窝在茶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梅花酿。 “小七,你觉得我们了解依依吗?现在想来,除了知道她是林府二小姐,但却不知道她如何年纪轻轻就医术高明。” 秦水寒的眼神飘渺,在一起的时候无暇去想,有她在身边就觉得如此幸福踏实。 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她到底是谁。 可自从林依去世后,他突然想到,关于自己深爱的女子,原来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东西。 “五哥…” “依依在世的时候没有机会搞清楚。然而现在出现了一个人,或许可以解开曾经的谜题。” 秦水寒走到窗边。 透过菱形的窗花,他觉得今日的阳光分外明媚。 林依去世以来,他第一次想知道她的过去! 曾经秦奕十分害怕五哥提起五嫂的样子,那时的疯狂历历在目。 但今日,五哥竟然如此平静地述说着关于五嫂的一切。 秦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确实,五嫂完全不同于其他女子。 她的思想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医术更是出神入化。 而她的言行举止似乎不像是位大家闺秀。 秦奕想起林依挠头的动作,时常把发髻勾出一个小鼓包,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五嫂就是这么特别,让人不得不爱、不得不欣赏、不得不铭记在心。 秦水寒转过身,对着画中之人,又凝视了许久。 忽然,他起身对秦奕说道:“走,去一个地方。” 怡春院。 林依用完早膳,又急匆匆的把食盒还到厨房。 刚走出几步,又遇到了叶子铭和昨日的男子。 祁珏兴奋地上前打了个招呼。 “伊小姐!” “你是?” 林依的眼神十分冷淡,她对不熟的男子本能的戒备。 叶子铭立马上前介绍道:“这位是祁公子。” 林依垂下眼眸,机械地回复道:“祁公子好。” 对他们两人,林依并不想有什么交集。 祁珏依旧满脸笑意。 “伊小姐,在下来自东陵,虽不如瓦拉国那般餐餐牛羊肉,但对这类肉食也十分熟悉。京城鹿鸣轩的仔羊小炒十分美味,不知伊小姐可否赏脸去小酌一杯?” 林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己不是怡春院的姑娘,没有义务陪客人。 “不好意思,祁公子。我不过是怡春院的大夫。陪客之事,不是我的本职工作。” “伊小姐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心和伊小姐交个朋友。” 祁珏收起了笑脸,说得满脸真诚。 林依皱了皱眉,也许这位男子没有恶意。 但今日是十月二十三,翠竹的忌日。 她没有忘记,没想到这次返回古代,竟然能赶上给她祭拜。 “祁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今日有事,不能相陪,需要立马赶往郊外。” “那在下送你?” 祁钰像是被勾了魂,就想粘着林依。 林依有些气恼,和他不熟,干嘛追着自己不放! 难道是看上自己了? 她冷冷和他对视了几秒,但是祁珏满眼都是对自己的喜爱,倒也没有一丝龌蹉之意。 投降! 林依别过眼神,看向叶子铭,恳求地问道:“叶楼主,今日我因私事想去祭拜亲人,不知叶楼主可否允许我出行一趟?” 她的眼中道不尽的悲伤,看得叶子铭也不免动容。 “伊小姐请便,有需要在下的地方也不用客气。” 这种事,叶子铭自然不会不允许。 “不知叶楼主可否预支我点月俸…我想租个马车…” “伊小姐稍等,我让护卫送你去。” 叶子铭对不远处的云峰打了个手势,吩咐他送林依出行。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递给林依。 林依摇了摇头,并没有接下。 “既然叶楼主能派人送我,就不需要这么多银两。不知能否预支五两银钱,我想买柱香……” “……” 叶子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不贪财,但也还要银两。 可惜他翻遍全身,也没有摸出五两银子。 自己堂堂一谷谷主,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小钱。 祁珏好笑地看着他们二人,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十辆银锭塞给了林依。 “收下吧,叶公子可是翻不出小钱了。” “谢谢祁公子,那…这个账就麻烦您和叶楼主或者苒苒姐算,我只是给他们干活的下人。” 话音一落,林依立马跑向云峰,请他赶快出发。 叶子铭和祁珏互视一眼,这个伊木还真是位有趣的女子。 林依静静地坐在马车内,和去年一样,地上也是金灿灿的银杏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白果味,可惜去年陪着自己的人,今年却不会再见。 在这京城,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如果是钦天监选日子,想必也会赶在除夕前。 想到秦水寒和叶婉成亲的样子,林依心痛不已。 以她对秦水寒的了解,她知道,如果水寒没有动心,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子靠近自己。 看来爱情真的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是接受了叶婉。 林依掀开车帘,秋风扫过她的脸庞。 和秦水寒的过去,就随风而逝吧,就像自己没有回到这里一样。 马车急行到崇幻山脚下。 看到卖高香的阿婆,林依直接指了最粗的那把。 “阿婆,这把香多少钱?” “五两。” “那就这把。” 林依见阿婆一人在此摆摊,觉得她也不容易,直接把十两银子都递了过去。 “阿婆,谢谢你,不用找了。” 她又转身跑到云峰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云侍卫,麻烦您在此处等我一会。” “好的,小姐慢来。” 看着她急急忙忙上山的样子,云峰跳上马车准备打个盹。 突然,他觉得有些奇怪,怡春园的姑娘都叫自己云大哥,为何这个女子会称呼自己侍卫? 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的佩剑,难道是佩剑太过张扬? 林依抱着高香匆匆往墓地跑去。 一年后的墓碑也有所风化,但“翠竹之墓”四个字依旧分外明朗。 想必秦水寒用的都是最好的材质。 看着坟前的杂草,林依俯下身子,一边流泪一边除草。 “翠竹,对不起…” 林依抱着墓碑哭得十分伤心。 她是个重情义的人,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今年穷,明年一定买很多金元宝送给你。” 林依擦了擦鼻涕,继续喃喃自语。 “我知道在天无灵,但万一有呢…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好想你……” 哭了许久,林依点燃了高香。 她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便起身离开了。 明年这个时候再来祭拜吧。 她想回家,回到南边,回到杭州,回到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家乡。 就在林依前脚刚离开崇幻山,秦水寒后脚也来到了此地。 今日是个十分特别的日子。 不仅是翠竹的忌日,也是林府林依的生日。 只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放生了许多事。 当然,得知林依的生日,也是成亲后的事了。 不知怎的,今日秦水寒便鬼使神差地带着秦奕赶往崇幻山。 也许是那个布衣女子的出现,让他变得敢于面对自己。 他丝毫不掩饰对林依的思念。 和她有关的人,有关的事,他都想去看看。 只是刚走到翠竹的坟前,他就发现还没烧完的高香和土地翻动的痕迹。 显然是有人也来此地祭拜过她,而且还给坟墓除了草。 “小七,有人来过!刚刚来过!” 秦水寒的声音夹杂着说不出的异样,完全不像平时冷静的他。 谁会来祭拜这个丫鬟? “小七,玄风,你们立马确定这片坟地还有没有其他没烧完的香!” 秦奕和玄风面面相觑,不知道秦水寒什么意思,但还是默契地一人一边巡查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迅速搜索完这片坟地上的高香。 “五哥,没有。” “启禀主子,属下也没有发现没烧完的香。” 秦水寒二话不说,立马来到山下。 他刚才留意到今日山下只有一位老婆婆在卖着高香。 “阿婆,刚才可有人来买您的香?” 秦水寒弯下腰,指了指小摊上的高香。 “有啊,有位年轻的小姐买了一把香。” 现在不是祭拜的旺季,阿婆只是耐不住寂寞,便出来摆卖高香。 不为赚钱,只是给人行个方便。 秦水寒沉思片刻。 “玄风,你可带着那位女子的画像?” 玄风立马会意。 为了找到布衣女子,朱天画连夜描摹了许多张画。 王妃的手稿珍不视人,描摹好后,立马被主子收了起来。 幸好他随身携带了一副临摹画。 秦水寒打开画像问道:“阿婆,可是这位女子?” 阿婆拿过画,凑近看了又看,好像视力不好。 半晌,她点了点头。 “是这位小姐。” 她对林依印象颇深,没想到穿着并不富裕的女子会多给自己银两。 秦水寒接过画丢给了玄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满是不满,为何还未找到人! 玄风知道自己错了,没想到这位女子竟然会来祭拜翠竹。 他们找遍了京城都没有找到,都准备往京城周边去寻找了。 秦水寒目光森冷,他又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崇幻山。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为何她会来祭拜翠竹? “传令下去,彻查翠竹的身世。” 玄风颔首领命。 这次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掘地三尺也要把翠竹的身世调查清楚。 155 化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林依急急忙忙地赶回怡春院,总算在傍晚时分赶上开业。 她立马回房准备了一下医箱。 鉴于昨日有登徒子调戏自己,她眼珠一转,又飞奔到厨房找了些材料。 “大哥,这不要的茄头可以给我吗?” 厨子看了林依一眼,没想到又是那个顿顿不拉的女子。 一般的姑娘都不会吃早餐,因为怡春园可是晚上的活。 大哥憨然笑出了声,这个女子胃口真好。 “拿去!” 大哥把切下的茄头给递给了林依,怕她不够,又砍了几个茄头。 林依腼腆一笑。 他知道大哥误会自己了,不过在古代茄子的确可以生吃。 林依也曾生啃过,味道有点甜,只是对她而言还是油炒茄子最美味。 “谢谢大哥!” 林依拿起茄头立马跑回自己房间。 捣鼓了片刻,做了个假伤疤敷在脸上,还捡了块灰巾遮住自己的小脸。 怡春院的大堂内,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花魁会连续三日献舞。 今日依旧人头攒动。 叮叮当当—— 听到堂内传来打破东西的声音,林依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她走到桌旁,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这个伤疤果然不错。 林依拿起起医箱赶往现场。 今天这位客人被打得真惨,脑袋被砸得乌青一片,两道鲜血沿着额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林依面无表情地处理着他的伤口,没有注意到二楼雅座的两人一直盯着自己。 “叶公子,这位伊小姐真是有趣,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男子,还蒙上了灰巾。如此绝世的一张脸,为何不展现出来?” 祁珏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怡春院的花魁虽然舞艺精湛,但他却丝毫没有兴趣。 东陵的舞者自然不输这些舞姬。 原本只是不拂叶子铭的心意,来此逢场作戏罢了,却不曾想遇上了林依。 他的眼中只有这位女子。 叶子铭笑了笑,也不接话。 这个伊木不想惹人注目,特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能读懂林依的心思。 “你是昨日的那位女子!长得十分美艳动人!” 周围有一男子靠近林依。 他眼中闪着猥琐的光。 “阁下认错人了。” 林依继续给伤者处理伤口,头都懒得抬。 “怎么可能,昨日明明是你!大爷我才不会搞错你的身影。而且,你的这双眼睛——” 说着,男子便欲伸手取下林依的面纱。 只见林依也不躲闪,她把伤者的纱布绑好,瞪着一双大眼挑衅似的等着男子来取自己的灰巾。 祁珏见打手没有注意到林依身边的状况,刚要飞跃下去,却被叶子铭按着不能动弹。 “稍安勿躁。” 祁珏微微一愣,叶子铭的功夫不错,手筋好大。 其实叶子铭坐着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林依的眼神变化。 那个样子分明透露着有了对策的狡黠。 掀下林依面纱,男子瞬间叫了起来。 “啊!丑八怪!” 他被林依脸上狰狞的痕斑吓得后退几步。 的确不是昨日的女子,只是没有想到身形如此相像。 “长这么丑,就别出来吓人了!”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起来。 “这是销金之地,为何有如此丑陋的女子出现在此?” “还不快滚!” 听着不入耳的言辞,林依也开口反驳。 “都闭嘴,是我吓到你们了吗?明明是这个男子要取下我的灰巾,怪我做甚!我只是个大夫,谁再敢对我出言不逊,相不相信我扎死他!” 该出手时就出手,林依说得毫不留情。 打手也走到了林依身边。 叶子铭对桑苒儿点了点头。 桑苒儿也走到闹事男子的面前,面带微笑的说道:“这位客官,这里可是怡春院。怡春院自有怡春院的规矩,您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男子的酒劲清醒了几分,他神色紧张的左右顾盼。 四五位壮汉围着自己。 “知道!知道!” “我怕其他客官不知道,不如就请你来描述一遍。” “怡、怡春院的姑娘、不、不接客,客人得守规矩!” 桑苒儿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她优雅的转了个身,对其他几位客人挥了挥手中帕子。 “这几位爷,可听清楚了?” 被他帕子拂过的男子都是常客,自然知道这里的规矩。 “苒苒姐,今日喝多了。还请见谅——” 桑苒儿笑容娇媚动人,双唇泛着媚色,只是吐出的词并不友好。 “知道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些客人缺胳膊少腿是走夜路不小心摔的呢~”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花魁继续献舞。 林依瞪大了眼睛。 这一幕绝对颠覆了她的认知。 放在现代,苒苒姐就是妥妥的御姐。 她真想抱住她的大腿,求她收下自己的膝盖。 “叶公子,伊小姐勾走了我的魂,本世子想带她走。” 祁珏毫不掩饰对林依的喜爱,露出一脸花痴状。 看着林依的身影,叶子铭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若愿意跟你去东陵,我自然愿做这个冰人。” 第二天中午,错过早膳的林依饿得饥肠辘辘。 她刚走到厨房,就被叶子铭逮个正着。 “伊大夫。” 林依微微一愣,叶子铭改了称呼,不叫自己伊小姐了。 这是什么意思? “跟我走一趟,我有位病人。” 叶子铭有心试探林依的医术,他想起了一位抱恙的手下。 “叶公子,在下也想去。” 祁珏不想错过和林依相处的机会,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什么病?我手头的工具不多,仅仅是这里的医箱完全不够用。” 对于病人,林依自然不会拒绝。 咕—— 林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我…还没吃饭,很饿…” 叶子铭不免笑出了声,一般女子都会不好意思被人听到肚子咕咕叫。 伊木倒是一点不介意,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饿了。 “什么病,你去了便知。手头工具不够,你说,在下给你准备。” “叶公子,我们先带伊…大夫去用膳吧,在下正好也饿了。” 祁珏立马抓住献殷勤的机会。 叶子铭也点了点头,看诊不急于一时,先让她吃饱饭。 “伊大夫,在下考虑欠佳。不如先去用膳,你意下如何?” 林依看了眼厨房,隐隐飘来炒茄子的味道,她摇了摇头,不想再吃茄子了! 于是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二人,反正自己是大夫,敲诈叶子铭一顿也不过分。 至于那位祁公子,权当是叶子铭的附属品。 “那饭菜可得好吃点,吃完带我去见病人吧。” 三人迅速赶往祁珏推荐的鹿鸣轩,还未走入内堂,就闻到阵阵肉香。 显然他们是这里的常客,还没开口,小二就热情的把他们带到二楼雅间。 只是林依穿得不男不女,带了个灰巾,让小二完全猜不出她的身份。 “伊大夫,你就打算出门都带灰巾了?可是怕别人看到你的绝世容颜?” 祁珏不动声色地夸她长得好看。 林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摘下灰巾喝了口桌上的茶水。 “祁公子说笑了,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仇人太多,被认出来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她这话也不算骗人,虽然没有得罪人,但在这古代,也是被人算计又死过一次。 真的假的? 祁珏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林依,又侧过头看向叶子铭。 叶子铭嗤笑一声。 咋听此言,他也是心中一惊,但看到林依不屑的神情,便立马知道这又是一句搪塞之词。 祁珏也算看明白了,看来这个伊木是哄自己玩呢。 “伊大夫有什么仇人?在下武功高强,愿意陪伴左右护你周全。” 林依翻了个白眼,支着脑袋看向祁珏。 武功高强? 在她心中,武功最厉害的人只有秦水寒,这个浪荡公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不过撩妹都撩到这个地步,她还是给个态度吧。 “祁公子,不劳您费心。我可以保护自己。” 祁珏感觉受到一万点伤害,伊木为何对自己总是这般冷淡? 难道自己没有一点魅力? 在东陵,想嫁给自己的千金小姐也是不计其数! 小二把菜端了进来,不一会儿就上齐了菜。 他又瞄了林依一眼,微微一怔,原来是位靓丽的女子,可是为什么要带着灰巾呢。 林依眼巴巴地看着叶子铭,希望他快点动筷,免得等会又抱怨自己礼数不周。 叶子铭被她盯着一阵尴尬。 “怎么了?” “叶楼主不动筷子,我也不敢吃啊…” “…你、你快吃吧…” 叶子铭嘴角一抽,伊木不按常理出牌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咕咚一下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林依看着眼前的一桌菜,毫不顾忌地吃了起来。 那盘小炒羊肉没有一点膻味,只靠大葱和姜丝调味,鲜嫩可口。 可惜没有辣椒,如果再加一点点辣就好了。 吃着吃着,她突然感到心中一阵难过。 秦水寒喜欢吃羊肉,不知道这里的羊肉合不合他口味。 上次见他好像瘦了一些。 是操劳过度还是? 林依不敢多想,在她心中,水寒不是那种人。 不结婚,他肯定不会碰叶婉。 想到这些事,林依不争气地红了双眼。 瞬间,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叶子铭和祁珏面面相觑,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伊大夫…怎么了,可是这…饭菜不合胃口?” 祁珏有些不知所措,饭菜再难吃也不至于哭吧。 林依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两人面前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使劲抽了抽鼻子,强颜欢笑道:“菜太好吃了,感动得哭了!小二,给我来碗米饭。” 边上的二人都没有接茬。 都是明眼之人,怎么会看不出刚才那分明是苦楚的表情。 见两人不作声,林依也不想解释,看着小二端上桌的米饭,突然失去了胃口。 果然胃是情绪器官。 可是她又不想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只能硬着头皮咀嚼着碗中的白饭。 谁让自己实在忘不了秦水寒。 那可是刻在她生命里的男子! 叶子铭罕见地皱起了眉头,不忍心见她这副德行。 “伊小姐,饭菜不合胃口,不必硬撑。” “……” 林依尬笑一声,又努力地扒了几口饭。 但实在吃不下了。 身旁的祁珏一直含情脉脉盯着她。 林依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柔情中,带着一丝心疼。 林依别过眼神,放下筷子擦了擦小嘴。 她对任何男子都动不了心。 只能在心中对祁珏说声对不起。 当然,在自己心碎之时,她也不想看见不久之后会被秦水寒称作内兄的叶子铭。 祁珏不明白林依的情绪变化,刚开始丝毫没有大家小姐样子,近乎狼吞虎咽。 但之后不知触动了什么心思,又变得十分伤感。 他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但从未见过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 叶子铭指了指中间的熊掌。 “伊小姐,不再吃一些了?这道熊膰可是店里的一绝。” 林依不执着于野味,再好吃也不过是动物脂肪,想想都是野生保护动物,觉得还蛮可怜。 “谢谢叶楼主,我真的饱了。”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祁珏也赶紧献上殷情。 “伊大夫,要不要来杯青稞浊酿?味道醇厚,可是好酒啊!” 除了仔羊小炒,鹿鸣轩的青稞浊酿也是祁珏认可的京城美酒。 林依幽幽地望了两人一眼,自己怎么可能会和他们一起喝酒。 她知道自己酒量差,不是信任的人,坚决不碰酒。 这是她的原则。 “不用了,等会要给病人看诊。不适宜饮酒。” 156 又见消渴病 寒王府。 秦水寒把火漆筒里的密函攥在手中,看了又看。 翠竹的身份很快就被查明。 原本就是从人牙子手中购买的婢女,签了卖身契,并没有什么亲人。 她一直在林府做事,被埋葬之时也只有自己和依依几人知道。 那位布衣女子为何会去祭拜她? 他点燃了密函,把玩着火漆筒。 “玄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女子找出来!” 玄风一脸愧疚,赶紧颔首应诺。 前些日子,有人汇报在怡春院看到一女子似画中之人,可是等他再去确认之时,只是一个脸上有疤的丑陋女子。 玄风也没多看,立马返回了王府。 他不喜欢烟花之地。 歌姬们的妙曼舞姿,在他眼中太不正经。 秦水寒有些失神,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风影阁的效率向来很高。 难道是她有心躲了起来? “王爷,叶小姐来访。” “说我不在。” 吴管家愣在门口,又硬着头皮说道:“叶小姐说愿意在门口等您回府。无论多久她都说等。” 秦水寒刚好心情不好,直接甩了一句。 “让她等!” 这一等,叶婉就等了三日。 吴管家于心不忍,直接告诉她王爷公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她。 叶婉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古筝,心里不是个滋味。 自己已经连续来了三日,都看不到秦水寒的人影。 “兰馨,寒王在书房?” “小姐——” 兰馨欲言又止,她都看出寒王殿下对自家小姐并无情意。 叶婉抬了抬眼眸,瞥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 兰馨咬了咬唇,还是把想劝她的话收回到了肚子里。 “小姐,我让寒王府的人再给您上壶茶吧。” 叶婉嗯了一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觉得十分憋屈。 如此大好的天气却被秦水寒冷落在这处大厅里。 不行! 不能再没有进展了! “兰馨,快给我想个法子,今日我不想回府!” 京城周边,一坐古色古香的大宅院。 林依跟着叶子铭走入院内。 在庭院内修理花草的仆人看到他,赶忙起身作了一揖。 “谷主。” “主人在内宅?” 仆人点了点头。 宅子的主人是叶子铭管家的侄子,他总觉得这位侄子的症状有些像扈大哥的早期症状。 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大夫做出明确的诊断。 几人来到内宅。 叶子铭介绍道:“伊大夫,这位是沈谦公子。” 林依向沈谦点了点头,便立马上前给他把脉。 脉大滑实,但又有一丝虚弱。 “沈公子,您可否张一下嘴?” 沈谦好奇地看着林依,叶楼主带了那么多有名的大夫给自己看诊,还没有人让自己张嘴的。 这位真是大夫? 他不由苦笑了一声,今日这位还是位女性,蒙着面纱甚是神秘。 但对上林依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发觉她的目光森然,说不出的严厉。 沈谦瞬间认怂,尴尬地张开了嘴。 啊—— 一阵口臭袭来。 林依皱了皱眉,幸好戴了灰巾。 “沈公子,您最近是否吃得多,喝得也多,如厕也多?不过体重并没有增加?” 沈谦顿时惊呼道:“对对!” 自己还没说什么,这位女大夫竟然知道自己的症状。 厉害! “大夫,您是怎么知道的?” 林依看了眼叶子铭,怎么他身边的人都是糖尿病。 这人绝对有毒! 天生带糖! “沈公子,您这病叫做消渴病,不过还在早期,控制得好,还有逆转机会。” 林依娓娓道来,她刚想把推荐的食谱写下来,突然想到叶子铭见过自己的丑字,为了不暴露自己,还是决定不写了。 叶子铭十分惊讶,他只听到林依说过这个病名,而且也问过其他大夫,但都无人知晓。 “伊大夫,你确定是消渴病?” “你这是怀疑我的诊断?” 林依不解地看向叶子铭。 叶子铭不知如何说起,只能随口接道:“不不,这倒不是…只是这个病名…我好像听说过,又好像没听说过,孤陋寡闻了。” 林依疑惑地看向叶子铭。 之前的扈大哥,也是这个病,他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 不过消渴病本来就是中医的说法。 林依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又看向沈谦。 “沈公子,少吃米面,还有土豆地瓜等东西。荤腥也要控制,多食蔬菜,水果也要少吃特别甜的。” 林依觉得不写下食谱也真是难为他了,又补充道:“总之,你先少吃味甘的东西。” 此时,沈谦对她的诊断深信不疑。 只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是不是太难为自己了? “伊大夫,这么多东西不能吃…好像人生少了很多乐趣…能不能商量一下,就让我多吃点肉?” 商量? 医生最怕遇到这种无知的病人,这又不是买卖可以讨价还价。 顿时林依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沈公子,您要是信我,可以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坚持一个月,看看身体会不会好一些。如果不信,那就请自便。” 说完,林依拿起药箱走到叶子铭身边。 自己的看诊结束了,得回怡春院干活了。 叶子铭不禁又看了林依一眼,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医术的自信,宛如那个人。 但是她们长得完全不像,而且眼前的女子十分高冷。 叶子铭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斯人已逝,又何必翻开那些记忆。 见叶子铭不走,林依只好将话挑明。 “叶楼主,我的看诊结束了。至于沈公子,他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林依的声音打断了叶子铭的思绪。 他幽幽看了沈谦一眼,无奈地说道:“沈仁兄,你可要遵循大夫的嘱咐。” “好吧……” 沈谦耷拉着脑袋,毕竟还是命重要! 叶子铭也不多做停留,三人随即往怡春院赶。 马车内,祁珏忍不住开口问道:“伊大夫,你是如何得知那位仁兄是消渴病?” 林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难道教他就可以学会望闻问切? “祁公子,我是位大夫。” “……” 祁珏有些委屈,伊木对自己真的很冷淡。 林依皱了皱眉,也没想伤害他,但这副失落的神情,很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小狗。 只是人家没犯什么错。 林依叹了口气,补了一句。 “这样的病人,我以前见过。” 一听这话,叶子铭来了兴趣。 “哦,不知伊大夫曾经哪里见过?” “……” 对着马车内的这两人,林依实在无语。 自己虽然无意隐瞒医术,只是这样的问题该如何回答。 要在现代,这可算是泄露患者的个人隐私了! 不过叶子铭倒也不是想问她曾经还诊治过谁,只是觉得她刚才的口气莫名其妙的和林依有几分相似。 他心中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想着她会不会也见过那位扈大哥。 “不知二位是要学习医术吗?” 林依声音清冷,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祁珏听出了她的不耐烦,立马陪笑道:“非也非也…” 叶子铭没有作声。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伊大夫,你为何称在下为楼主?” 这也算是问题? 林依眨了眨眼,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是叫随口了。 “叶公子,难道京城还有人不知道您是天一楼的楼主?” 叶子铭不由笑了一声,这么说也何尝不是。 他并不是要怀疑她什么,只是想多了解她一些。 可不知为何,越交流,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会越强烈。 他不禁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又何必纠结伊木是谁呢。 看到叶子铭露出深意的笑容,祁珏心中一紧,仿佛盯上猎物的感觉。 伊木是自己看上的! “叶谷主,你可得说话算话,做我们的冰人。我想带伊大夫走!” 林依惊愕地看向他。 这话是什么鬼,他是自己什么人! “叶楼主!我是苒苒姐雇的大夫,你有责任护我安全!” 林依认怂,祁珏的话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往叶子铭身边挪动了几分。 叶子铭的心突然一抽,看着林依惊恐的眼神,觉得十分心疼。 原来高冷不可一世的她,也不过是位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罢了。 “祁公子,在下说了,若是伊大夫愿意,我自会做这个冰人。但是伊小姐要是不愿意,我自有责任保护她。” 祁珏有些懵圈,自己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伊木看不上自己。 叶子铭也看不上自己。 自己好歹也算是个世子…… 叶子铭温柔地弯起嘴角,低头对林依说道:“伊大夫,我叶子铭不是那种人,不会强人所难。” 林依咽了口唾沫,低头不语。 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那个人都不会再来救自己了,自己必须步步为营,小心应付。 “伊大夫,实不相瞒,我是东陵世子,跟着我,肯定让你享尽一切荣华富贵。” 祁珏直接向林依挑明自己的身份,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听到这话,林依也没有抬头,依旧绷紧着神经端坐在叶子铭身旁。 虽然林依觉得祁珏不像京城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东陵世子。 想想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的命格还真是无奈,总能遇到一些达官显贵。 “谢谢祁世子的厚爱,伊木不愿意去东陵。” 林依顿了顿,觉得有必要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我,不喜欢您。” 祁珏感到受到一万点打击,即使表明自己的世子身份,对方竟然一点都不动心。 她还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我…能问一下缘由吗?” 祁珏的声音有丝悲伤,真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为什么? 林依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自己的心里装不了其他人。 “我心里有一个人,无人可以和他媲美,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可以走到我的心里。” 林依自己都不知道,在提及秦水寒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眼睛深处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坚定。 确实,不会有人能令她如此动心。 叶子铭抿了抿唇,同样是爱慕一个人,伊木的执着,比妹妹坚定,透露着不可阻挡的力量。 听到这句话,祁珏真的被伤的体无完肤。 他强打起精神绅士的说道:“那祝伊大夫早日和心上人永结同心…” “不会了…我们不会在一起…” 林依强颜欢笑,仿佛是祝福秦水寒。 这句话虽然不是说给祁珏听,但确确实实是她的心声。 水寒有了叶婉,自己又何必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看着强作坚强的林依,叶子铭不由感到心疼。 “你,和在下的妹妹真像…” 林依表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自己可不像叶婉,哪里有她那么好的命运。 叶婉的命运到底如何,恐怕连她本人都不知道。 她破釜沉舟,直接装晕倒也要赖在寒王府。 玄风急急忙忙地跑向书房。 “主子,叶小姐身子不适晕倒了!” 秦水寒放下手中的书,幽幽看了玄风一眼。 “让吴管家给她安排间客房,传陈志去看一眼。” 说完,秦水寒又拿起手中的书看了起来。 “是。” 玄风怏怏退了出去,果然感情这种事无法勉强。 主子对叶小姐没有一丝喜欢。 寒王府的下人赶紧安顿好叶婉。 陈志拿了一块丝绢盖在叶婉手腕上,搭了半天脉也没看出有何问题。 他拿起丝绢看了一看,自己隔绢搭脉也是不在话下。 除了过世的王妃不让自己用丝绢,丝毫不介意男女授受不亲,但给其他女子搭脉时都搭得很准。 “陈大夫,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 兰馨拿了一张银票塞到陈志手中。 陈志一脸迷惑。 “叶小姐是?” “小姐身子不适,需要在府上休息几日。” 懂了。 陈志赶忙点头,没想到叶家千金为了得到王爷的关注,还能使出这样的伎俩! 他赶忙向秦水寒汇报。 “王爷,叶小姐身子有些虚弱,休息几日便无大碍。” “虚弱?” “气血有些不足。” “堂堂叶家千金,怎么会虚弱?难道还吃不饱?” 陈志叫苦不迭,王爷非要问个所以然! “回禀王爷,到不是膳食不均所致。白日残暑逼人,夜晚却有些寒凉。叶小姐金体娇贵,一下子没有适应节气交替。” “嗯,那你去照顾好她。下去吧。” “是,王爷。” 退出门外,陈志甩了甩手心的汗。 虽然王爷可怕,但为了这五百两的银票,值! 得到让自己在客房休养的消息,叶婉却有苦说不出。 自己都晕倒了,秦水寒也不来看自己一眼。 “兰馨,你去找天满楼的说书先生。” “小姐?” “传播我留宿寒王府的谣言!” 叶婉瞪着眼珠,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没有退路了! 兰馨咽了口唾沫,小姐这是拿自己的名节下赌注啊! 157 胎位不正 怡春园。 林依饥肠辘辘地往厨房走去。 早上错过了早饭,躺在床板上辗转反侧,她东想西想,完全睡不着回笼觉。 总算熬到了中午,她立马冲了出去。 没想到刚转了个弯就遇到了祁珏。 四目相对。 祁珏尴尬一笑,随即转身跑了。 林依瞪大了眼睛,跑得真快! 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退避三舍。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林依挠了挠头,又抿嘴一笑,没想到这位东陵世子到不是纠缠之人。 她突然恢复了一丝对陌生人的信心,原本还十分害怕祁珏会像秦焕那样不择手段,又害怕他会像沈丁绝一样强抢豪夺,但幸好他是个谦谦君子。 这会又突然很想回房睡回笼觉! 咕咕—— 林依叹了口气,肚子不听大脑的指令,得吃饱了再睡! 她取了食盒蹦蹦跳跳地路过桑苒儿的厢房。 突然听到房内传来“寒王”二字。 是关于水寒的消息! 顿时林依挪不动腿,站在门口竖起了耳朵。 “子铭,京城上下都知晓令妹在寒王府过夜,你这做内兄的可准备好大礼?” 桑苒儿的声音中掩饰不了她的喜悦,毕竟秦叶两家要是联姻,叶子铭的地位肯定越来越稳固。 叶子铭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虽然妹妹时常去寒王府,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秦水寒对妹妹的爱意。 他从没见秦水寒送自己的妹妹回府,每次都是寒王府上的侍卫犁尚相送。 连秦焕追求妹妹之时都还亲自接送,这秦水寒对妹妹怕是连一丝喜欢都谈不上,又怎么会对妹妹出手? 不过看着床榻上的性感尤物正兴高采烈地望着自己,他也不扫桑苒儿兴。 “那就请苒儿帮我寻些礼品了。” “交给我吧。” 桑苒儿甜甜一笑,起身去拿纱裙。 突然叶子铭沉声喝道:“谁!” 他注意到门口有人,原本以为是来往的下人,但人影一直没有动。 明显此人在偷听他们谈话。 叶子铭立马推开门冲了出去,没想到门外之人竟然是林依。 “你…?” 这是叶子铭没见过的神情。 此时的林依样子明显不对劲,满脸呆滞,手中的食盒也歪了过来,里面的汤汁顺着食盒巴塔巴塔的滴落在地。 林依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自若。 看到叶子铭狐疑地盯着自己,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在桑苒儿的门口。 眼前之人可是叶子铭! 既然被他发现自己在偷听,无论如何也要挤出个像样的借口。 “我…我想找苒苒姐,问点事…刚巧听到你们很开心的交谈着…犹豫着是不是等会再来比较好…” “哦,伊大夫啊,进来吧。” 房里传来桑苒儿的声音。 林依慌张地向叶子铭行了一礼,这才发觉手中的食盒都拿歪了。 食盒内的汤汁洒了一地。 她把食盒放在地上,迅速走入桑苒儿的房内。 桑苒儿一脸欢快地看着林依。 她现在心情极好,满脸都是喜悦和幸福。 “有什么事找我?” 什么事? 林依脑袋依旧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她眼珠不停晃动。 “我…我…” 桑苒儿收起笑容,放下手中的梳子,好奇地看向林依。 “我…我想预支点月俸,不知…可否…” 原来是银子的事啊,看把她急得! 桑苒儿又笑得一脸欢快,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小事。子铭,你先给伊大夫点银两呗。” 叶子铭倚靠在门栏边,好奇地看着林依。 原来她也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 不过这回是什么事让她这么需要银子?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林依头也不抬的接过银票,提起食盒就迅速退了出去。 叶子铭微微一怔。 之前买香的时候还嫌钱多,怎么今日就什么都不提了。 “今日不嫌钱多?” “多退少补……” “……” 叶子铭没有听过这个词,但又觉得这个词十分精辟。 还想调侃几句,但看着她凝重的表情,他也收起了笑容。 发生何事令她如此失魂落魄? 林依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厢房。 原来还是太高估自己,听到秦水寒留叶婉过夜之事,宛如当头一棒。 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的脑袋依旧晕乎乎的,还没有缓过神来。 “水寒……” 林依坐在床榻上,像个迷失的孩子不知所措。 良久,她扑通倒在床榻上,捂着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离开这里! 林依猛地坐起身,怡春院和叶子铭关系如此密切,免不了还会听到叶婉的消息。 她紧紧抱住被子,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认怂! 既然不敢面对,承认自己软弱又何妨! 林依擦干眼泪,又在桌前呆坐许久。 终于,她戴上灰巾,拿上银票,走了出去。 走在繁华的长庆街上,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但似乎一切又都变了。 万古医馆还是门庭若市,店内的伙计依旧声音洪亮地喊着药方。 这个略微沙哑的声音是顾小二。 现在在叫嚷的是马三旺。 林依驻足片刻,向医馆内望去。 不知马大夫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那个风趣幽默的畛大夫,有没有炼制出他想要的镇痛药呢? 林依的笑容十分落寞,这种回忆对二十二岁的她而言颇为沉重。 回忆是衰老的表现。 自己怎么能向后看呢! 她又向前面走去。 路过当铺,上次穿越而来的记忆浮上心头。 水寒的东西最值钱,翠竹那丫头老舍不得当他送给自己的东西。 但那些衣物饰品着实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可惜现在又回到了要为金钱操心的状态。 走着走着,她看到一间陈衣铺,于是进去买了两套男装,准备开启她的南下之行。 一路闲逛,也不知怎的,林依忍不住逛到了左府门前。 她很想念沈诗桦,记得最后一次见她,已经怀有身孕。 算算日子,现在也快七个月了,不知道她一切可好。 也许老天爷有心成全林依,就在她徘徊不前站在左府门口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车声。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左府大门前。 从车上下来一位男子。 果然是左浩然。 只见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扶着沈诗桦下了马车。 林依定睛望去,沈诗桦的小脸圆润了很多,肚子也十分明显。 看来左浩然把她照顾得不错。 正当她准备转身回去之时,左浩然的一声喊叫吓住了她。 “桦儿!桦儿!” 沈诗桦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疼……” 沈诗桦一脸痛苦。 林依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见沈诗桦捂着肚子,难道是流产前兆? 她刚伸出手想确定沈诗桦的胎位,就一把被左浩然捏住了手腕。 “你是何人?” 左府门口立马赶来几位护卫。 左浩然一脸凶神恶煞,护卫们个个严阵以待。 林依急得欲哭无泪,自己该如何解释? 靠在左浩然怀里的沈诗桦依旧喊着痛。 林依提高音量口不择言的喊道:“左浩然!诗桦都疼成这样了,你还管我是谁?我,我是大夫!不会害她,你可以先让我把脉!” 左浩然一阵懵圈,竟然直呼自己大名,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他又打量了林依一眼。 衣着朴素,带着灰巾,刚才就鬼鬼祟祟地站在自己府邸门口! 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可对上她的双眸,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心。 他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 林依立马给沈诗桦把脉,又轻轻抚摸了她的肚子。 “左公子,快扶进去,只是胎位不正,不知你府上有没有艾灸?” 左浩然被她不容质疑的口气震惊,他立马抱起沈诗桦往内院走去。 林依二话不说,也直接跟了进去。 “云喜,府上可有艾灸?” “公子,奴婢这就去找。” 不一会儿,云喜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公子,府上没有艾灸。” 听到这话,林依立马接道:“赶快去万古医馆,买包艾灸过来。” 话音刚落,她又拿出身上唯一的两根银针准备给沈诗桦行针。 左浩然面色冷厉地推开了她的手。 这次他什么也没有说,猛地伸手摘下了林依的灰巾。 看到面巾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左浩然突然一怔,不知说什么好。 林依垂了垂眼眸,夺过灰巾塞到袖中。 “左公子,左夫人胎位不正,不是大事,只是没有艾灸我也无能为力,目前只能给她行两针缓解她的疼痛。” 左浩然不置可否,桦儿是有些胎位不正,也请宫中的御医前来看诊,可惜都无法摆正胎位,只是说临盆时看造化。 “不知,小姐何人?” 看着满脸苦楚的左浩然,林依有些纳闷。 不过胎位不正,有必要摆出这幅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表情吗? “伊木。左公子可以叫我伊大夫。” 大夫二字,林依说得铿锵有力。 她推开他的手,坚定地对他点了点头,随后脱下沈诗桦的鞋袜。 “左夫人,不要害怕,我先给你行一针,可以暂时缓解疼痛。” 沈诗桦咬着嘴唇看了眼床塌前的林依。 平民百姓的打扮,但这个容貌,的确惊为天人。 但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林依。 有这般样貌之人,见过一次自己肯定不会忘记。 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刚才在正门口沈诗桦清晰地听到叫唤自己的名字。 而且还是自己的昵称! 此时的林依正聚精会神地往沈诗桦的至阴穴刺去。 她指尖轻轻一转,银针立马震频起来。 一旁的左浩然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大夫,还医术高超! 躺在床塌上的沈诗桦呼了口气,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没有刚才疼了! 不一会,云喜拿着艾灸跑了过来。 “公子,夫人!” 林依扫了眼艾灸收回了银针。 “左公子,帮我把夫人扶到那张椅子上。趴着。” 趴着? 左浩然一脸懵圈,自己没有听错吧! 抬头对上林依的双眼,瞬间有丝错觉。 这个眼神,和过世的寒王妃有几分相似。 好凶! 左浩然来不及多想,十分配合地把沈诗桦扶到椅子边。 让她趴着。 “左夫人,你的胎位有些不正,连续艾灸三日,每次一炷香的时间,便可矫正胎位。” 说着林依把艾灸点燃,放在沈诗桦的小脚趾边。 沈诗桦趴在椅子上,略感姿势怪异。 但不知不觉间,疼痛又减弱了几分。 她仔细打量林依,想着这位女子如此漂亮年轻,竟然医术这般高明。 不过和自己素不相识,怎么就让自己给碰上了! “伊大夫,多谢出手相救。” 沈诗桦是真心感谢林依,只是对她突然出现在府邸门口,感到十分疑惑。 特别是那一声诗桦,没有几人这样称呼自己。 “伊大夫,我们可曾认识?” 林依莞尔一笑,她们是昔日的好姐妹,可惜自己无法表明身份。 “不认识。但是左夫人,我们可以从现在认识彼此。” 沈诗桦来了兴致,眼前这位衣着朴素天人之色的女子,虽然不像是大家小姐,但十分符合自己的胃口。 也许她出身贫寒,但对自己却丝毫没有距离感。 不知怎么的,说话的口气还让她想起了故去的好友。 “伊大夫说得对!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交个朋友。” 林依弯起嘴角,这段似曾相识的对话,让她想起了从前。 诗桦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伊大夫可是京城人士?” “不是。” 沈诗桦眨了眨眼,等待她的下文。 林依察觉到他们盯着自己,一脸询问的样子,只好挠了挠头说道:“我祖籍杭州,算是那里的人。” “……” 左浩然和沈诗桦对视一眼,这样的介绍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毕竟是初次见面,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 “呵呵…原来是杭州人士。” “左夫人,要是你们不介意,明后日我再来给您艾灸,保准你胎位变正。” 沈诗桦和左浩然互换了个眼神,她微笑着对林依说道:“如此便有劳伊大夫了。” 艾灸结束,林依便离开了左府。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诗桦的院子,果然不再是之前的格局。 为了抹去她的心理阴影,左浩然把之前的屋子推到重建,顺便还把院子里的假山和花木都重新设计了一番。 这两个人真是相亲相爱。 158 艾灸 林依又去左府给沈诗桦艾灸。 到了第三天,屋子里多了一位中年男子。 她定睛一看,不是沈御医嘛,是不放心自己的医术? 左浩然向林依介绍道:“伊大夫,这是…沈管家。” 林依噗嗤一笑。 这个谎编得太低级了,给沈诗桦调整胎位,哪有管家站在一旁,还是位男子。 那沈晨来干吗呢? 林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果然发现在屏风后面有个药箱。 难不成是来看自己艾灸的? 可是艾灸本身又不危险,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算了,林依也不说破,直接示意沈诗桦趴在椅子上。 今日是最后一次艾灸。 一炷香的时辰,艾灸结束。 沈晨全神贯注地盯着林依的一举一动,不禁啧啧称奇。 毕竟当时胎位不正还无法扭转,只能期待临产之时产妇能熬过难产一关。 看着沈晨吃惊的表情,林依越发感到迷惑。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胎位不正很难医治吗? 沈晨直愣愣地盯着沈诗桦的肚子,看迫切想验证沈诗桦的胎位。 林依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位御医也是老样子,什么都写在脸上。 她以借用茅房为由,退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十分惬意,十一月的京城已经开始冷了。 柿子树上挂满青红相间的柿子,还有几只小鸟啄吧着熟透了的柿子。 现世的南方,她没见过柿子树。 当然,不知是气候原因,还是纯粹地栽培因素。 古代南方的冬天会和现世一样吗? 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无奈,林依静静地看着庭院中的一草一木。 过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地返回屋子。 沈晨两眼发光,他再三确定沈诗桦的脉象。 胎位真的变正了! 沈晨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伊大夫,不瞒你说,在下也是一位大夫,对胎位不正束手无策,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如何医治?” 这还真的震惊到了林依。 难道这个时代还不知道艾灸至阴穴可以调整胎位? 这不明明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嘛。 看来老祖宗还在放羊,没传授给他们。 林依立马仔细讲解了艾灸的穴位和方法,听得在场之人五体投地。 待沈晨离开,沈诗桦忍不住问道:“伊大夫,不知你在何处行医,若有不适,该如何寻你?” 林依皱了皱眉,总不能说自己在怡红院吧! 反正自己也准备去南方了,不如趁机和沈诗桦告个别。 “左夫人,我马上就要去杭州了,暂时…不会回京城。您还有三个半月的样子临产,肯定会母子平安,不用担心。” “伊大夫要回祖籍啊?” 左浩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林依。 看着递来的银票,林依尴尬万分。 给诗桦看病怎么能收钱,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这银票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林依连忙摇手拒绝。 “伊大夫,这不是诊费,只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实不相瞒,我们还找了宫中的御医,都不能医治夫人的胎位不正。幸好老天爷让我们遇到了你,请您务必收下。” 左浩然说得真心诚意,搞得林依都不好意思不收。 沈诗桦也走了过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伊大夫不是要南下嘛,身边放些银两总不是坏事。你我一见如故,不用和我们客气。” “我…就是想去杭州看看…” 林依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杭州是什么样子,心中难免生出意思惆怅。 一路前行,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的确是缺钱之时。 林依便也不再客气,把银票踹到衣袖里。 “多谢左公子左夫人。” 看着林依收下银票,他们也很高兴。 沈诗桦更是情不自禁的和林依拉起了家常。 “伊大夫,你这么年轻,想不到医术如此高明。” 她给林依倒了杯茶。 “我有位好友,也如您一样年轻漂亮,医术高明,是当今圣上御赐的神医,可惜…” 想起林依,沈诗桦露出无比怀念的神情。 “可惜天妒红颜……” 林依十分尴尬,自己又活过来了,可惜却无法告诉她。 人死复生,还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情说出去自己都不信。 “左夫人,节、节哀顺变…” 沈诗桦尬笑一声,这位伊大夫的回复总有些出乎意料。 林依去世很久了,清明时节浩然带着自己去扫过墓。 明年的清明再去了。 沈诗桦叹了口气,斯人已逝,又何必在陌生人面前提起。 她换了个话题。 “伊大夫,你为何要带灰巾出门呢?这么标志的一张容颜,遮住多可惜。” 林依挠了挠头,没有秦水寒的保护,一切都得靠自己,有些麻烦能免则免。 她可不想一遇到登徒子就大打出手,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太不值得。 “我住的地方灰尘多,便养成了带灰巾的习惯。呵呵…” 沈诗桦吃惊地看着她,医术这么高明,没想到家境却如此贫寒,连瓦房都住不起。 “浩然,你再去拿些银票给伊大夫!” “不用了,真不用了。” 林依觉得再待下去,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立马起身告辞。 左浩然拿了几张银票塞给她,这次说什么林依都不肯收。 她赶忙回到怡春院,准备好医箱坐在板床上发呆。 这是林依在怡春院的最后一次行医,她真心感谢这些日子苒苒姐对自己的照顾。 只是没有理由再留在此处了。 到了傍晚,怡春院开始营业。 听着杯盘碎裂的声音,林依反射性地跳下板床,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给那些到此买醉的人包扎好后,她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叶子铭和祁珏的身影。 那两人终于离开了。 叶子铭一走,对林依而言可是件大好事,她不用担心有人认出自己的字迹。 苒苒姐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告别信给叶子铭过目。 想到自己的丑字,林依轻叹一口气。 从今往后得认真练字,想以行医为生,这方子不能不写,毕竟古代没有电脑。 林依抬头看了桑苒儿一眼,只见她身姿妖娆地站在二楼扫视着台下众人。 不用和她照面,留封书信告别还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毕竟道别这样的事总会充斥着伤感。 万一人家挽留自己,林依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有叶子铭给苒苒姐撑腰,她的日子必定会顺风顺水衣食无忧。 林依莞尔一笑,带着她的祝福凝视桑苒儿片刻,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第二天大早,林依收拾好所有东西,换上男装戴着灰巾,把书信和剩余的银票塞到了桑苒儿的门缝里。 她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寒王府。 “启禀主子,散播流言之人是叶小姐的贴身丫鬟兰馨,她给了天满楼的赵乐五百两。” 秦水寒冷冷地看了玄风一眼。 自己也曾去天满楼听赵乐说书,谈不上博学多才,但口才的确不错。 “给他点教训。” “是,主子。” 秦水寒冷哼一声,能传出自己留宿叶婉如胶似漆的流言,除了叶婉本人,他也猜不出其他人。 秦焕必定不想自己和叶家联手。 虽然父皇未立太子,但他知道秦焕一直暗中笼络大臣,觊觎太子之位。 只是这太子之位给他又如何,秦水寒已经度过无数个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失去心爱之人,他的世界顿时没了色彩。 接受叶婉的示好,不过是念在慕贵妃对自己的担心。 慕贵妃…… 秦水寒穿上披风,一个人赶往奕王府。 看到灯火通明的书房,他知道小七还在忙。 这个时辰大概率是处理公务。 “小七,帮我。” 不同于秦水寒的书房,秦奕办公时不喜欢只在案桌上放上蜡烛,非要点亮整座屋子。 秦水寒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所有蜡烛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仿佛整个屋子震动了一般。 “五哥,我能帮你什么啊?” “告诉慕贵妃,我真的无法接受叶婉。” “啊?” 秦奕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走向茶塌。 茶塌的格局和秦水寒的书房一样。 “五哥,发生什么事了?” “叶婉那个女人,竟然买通赵乐,散播我留她过宿的谣言。” 秦奕嘿嘿一笑,他也听到了传闻,不过并不相信。 “赵乐说的是春思荡,翻红浪。” 秦水寒甩了他个眼神,似乎要将他切成两半。 “前些日子,慕贵妃担心我,身子不适。我不想让她担心。你去和她解释一下。” “好。” 看着茶塌上的茶壶和酒壶,秦奕犹豫片刻,给秦水寒倒了杯酒,给自己倒了杯茶。 “五哥,叶婉也不是大恶之人,在京城也算是排名前十的美女。我看她是太在乎五哥你了,你就一点也不喜欢她?” 秦水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想过找人将就一生,她是叶子铭的妹妹,并不是很讨厌她。但是每次见面——” 中秋之后,秦水寒和叶婉私下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游画舫,她让自己教她弹琴。 自己认真教了,但叶婉只是有意无意摇着脑袋。 原以为她身子不适,想着赶紧送她回府。 但叶婉却问自己她的耳环好不好看。 那时秦水寒才恍然大悟,晃了半天就是为了展现她的耳环。 耳环不难看。 戴在叶婉的耳朵上也十分相衬,但就是感受不到她的美。 第二次相约。 因为忙于政务,秦水寒直接约到府里。 又是弹琴。 似乎除了弹琴也没有其他的可说。 不过那一次秦水寒注意到了她的耳环,叮叮当当的坠子声有些烦人。 “每次见面,都是弹琴。” 秦奕语噎,觉得五哥对叶婉有些不公平。 “五哥,不谈情说爱,人家去找你做甚?” “《雁落平沙》。” “……” 原来是真的弹琴。 秦水寒又饮了一杯酒。 秦奕也陪着喝了一杯茶。 “叶婉,身为女子却这般不要脸,传播无中生有之事!你希望这样品行的女子当你嫂子?” 秦奕皱了皱眉,这样的女人细想的确恐怖。 他赶紧摇头。 “那慕贵妃就拜托你了。” “……” 秦水寒又想起了林依。 她从不装腔作势。 不会弹琴,大大方方的表示没有兴趣。 不会女红,直接把缝得歪歪扭扭的袋子拿给自己看。 不会化妆,有一次直接把胭脂抹在了嘴唇上。 不过那次是林依太困没看清楚。 她真实得不像是小姐出身。 秦水寒目光游离,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他很想她,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159 打探 秦水寒并没有在奕王府逗留太久。 既然小七没有喝酒,说明他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父皇总是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公务分给小七,这是对他的不满? 不过秦水寒知道父皇有意平衡几位皇兄在朝堂的影响力。 自己并没有交结群臣,只是和白启然及珍绾私交较好罢了。 秦焕似乎想拉拢厉宽言,是想模仿秦哲吗? 秦水寒冷哼一声,直奔马厩。 路过大门口,他又想起了那日突然来到门口的布衣女子。 若真要找个人将就一生,不如找那名女子。 秦水寒猛地拉住了缰绳。 马儿一惊,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显然秦水寒也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己是有多少讨厌叶婉,以至于想找个完全不了解的女人慰藉自己?! 他跳下马,牵着马走向马厩。 此刻依依曾经骑过的蒙古马躺在草料上,睡得和猪似的。 秦水寒陷入了沉思。 其他马都站着睡,或者半卧着睡,这匹马竟然四仰八叉地睡! 是不是过于惬意,失去了马性? “主子!” 玄风赶到马厩,刚才听到马的嘶鸣声,他吓了一跳。 不过幸好主子安然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个布衣女子查到了吗?” 玄风十分意外,主子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那位女子的行踪。 “回禀主子,还没有…” 玄风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怎的,风影阁的人都查不出那名女子的行踪。 他紧张地问道:“主子,是否往京城周边搜寻?” “和守城的士兵确认过了?” “是。朱天画亲自确认的。” 为了找到林依,朱天画最惨。 他不仅描摹了无数张林依的画,但因为没有见过本人,又根据玄风含糊不清的描述画了无数个版本。 守城的士兵也是他拿出所有的画一个个问询。 听到谁说稍有相似,他又彻底追踪出城之人。 毋庸置疑,无功而返。 秦水寒眯了眯眼,朱天画亲自询问,不用担心。 不过那个女子容姿出众,守城的士兵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除非,她遮住自己的容颜。 秦水寒的脑海中闪过什么,他停下脚步。 “玄风,你说在叶子铭的怡春院里,有人见过那位女子,不过蒙着面纱?” “是,只是说法不一,有人说那女子面纱下的脸,奇丑无比…也有人说她美如天仙,还大打出手…” 玄风想到自己虽然匆匆见到那女子一眼,但也并未看清,只是听到旁边的客人在讨论罢了。 秦水寒嗅到了一丝异常,风影阁的人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最大的可能是她遮住了自己的容貌,不想让人发现。 可这是为何呢? “再去确认一遍!我要明确的答案。” “是。” 玄风拧紧了眉头,他不习惯烟花之地,连夜去找朱天画。 朱天画像看到瘟神似的。 “你不要过来!我什么都听不见!” “……” “玄大哥,我几日几夜没睡了,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 玄风一脸委屈地看着他,自己也很为难,并不是故意给他添麻烦。 “天画,就这一次,任务很简单。” 朱天画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之前有兄弟说在怡春院见过那位女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再去一趟?” “不是说那位蒙面的女子不是寒王所寻之人吗?” “主子觉得事有蹊跷,要明确那位女子的身份。” 朱天画想了想,好久没进城了,怡春院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行。” “那明日一早,寒王府门口见。” “玄大哥…哪家青楼早上营生?” “……” “正午!” 第二日中午,朱天画骑着一头乌骓马来到寒王府。 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配上湘妃色腰封,显得十分明艳。 头上戴着简单的羊脂玉发簪,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风流倜傥。 听到马蹄声,玄风牵着他的坐骑走了出来。 “玄大哥,你这一身锦衣侍卫服,是去砸场子的?” 玄风看了一眼自己的服饰,又看看朱天画的衣裳,似乎是有些不妥。 “等着,我去换一身。” 不一会儿,玄风换了一套玄色的宁绸便服。 朱天画摇了摇头,不过原本也没指望他的品味。 两人一路骑行来到怡春院。 虽然一楼有几位男子喝着小酒听着曲子。 不过都是看上去没有正经职业,也没什么银两的中年男子。 歌姬和舞姬也姿色平平。 两人默契地扫视了一圈。 也许是客人不多的原因,打手也不多。 朱天画压低声音说道:“兑三,巽二。” 玄风动了动嘴唇,没有接话。 朱天画叹了口气,职业习惯。 “那边三个,那边两个,一共五个打手。我看她们当家的桑苒儿还没出来,不如等一会,等客人刚来的时候,遛到后院问问。” 玄风点了点头,无奈地要了杯茶。 朱天画把自己的杯子推了过去。 “穿得如此古板,还不喝一口酒,你这是明明白白的在脸上写下图谋不轨四个字。” 玄风扫了一眼四周,送茶的女子的确又看了自己几眼。 那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自己是个异类。 喝吧! 玄风的酒量并不差。 不过,烟花之地有美酒? 咕咚,一杯下肚。 郁鬯香酒?! 朱天画得意地瞟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这酒楼的鸨姐大有来头?和天一楼的当家关系密切!酒,自然是美酒。” 玄风点了点头,想到主子不喜欢叶楼主的妹妹,又觉得十分好笑。 他又喝了一杯。 过了许久,客人也多了起来。 突然一楼的堂中间盈盈走来一位舞姬。 一袭流丽的紫衣,长裙飘逸如仙。 她手臂轻盈地舞动,脚尖轻轻触地,宛如惊鸿。 舞姬很美,舞姿更美。 玄风不由看得入神,只是舞姬的脸,在他眼中变成了碧月。 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眼杯中的酒。 喝多了? 才两壶酒,自己怎么可能喝多! 不过,他很想碧月。 原本想求亲,但自从王妃去世后,碧月就再也不向自己敞开心扉。 她回避着他们的感情。 现在的碧月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习武上。 玄风叹了口气,又喝了杯酒。 能偶尔陪她练武,他也十分满足了。 堂上的舞姬一曲舞罢。 所有人都轻轻拍了拍手,但却没人叫好。 玄风不禁感到奇怪,那位舞姬的舞姿如此卓越,一般肯定是晚场的主角,怎么会在客人还没满座时上台表演呢? 朱天画看出他的疑虑,嘿嘿一笑。 “玄大哥,她就是桑苒儿,怡春院的当家,可厉害着呢。” 玄风微微一愣,又看了桑苒儿一眼。 的确是位佳人,怪不得能入叶楼主的眼。 他恍然大悟,所以在场的看客都是一副虔诚朝拜的样子。 只敢欣赏,不敢有一丝亵渎。 朱天画又扫了一眼四周,琢磨着桑苒儿换身衣裳便得招呼客人了。 到了办正事的时辰。 “玄大哥,干活了。” “哎~” 朱天画心道糟糕,他无比后悔的看了眼玄风,果然眼神迷离。 这家伙喝高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酒壶,竟然摆了五个。 郁鬯香酒虽好,但也不能贪杯啊! 朱天画叹了口气。 “玄大哥,我从茅房溜进去,你这边等我。” 说完朱天画就去了茅房,驾轻就熟地翻到后院。 刚落地,发觉玄风也摇摇晃晃地跟了过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 醉归醉,身手还是不受影响的。 他观察了半天,终于准备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对一位不起眼的打杂小妹下手。 朱天画看了一眼玄风,突然俯身抠了些尘土往他眼睛挥去。 玄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沙土落入眼睛,他本能地揉了起来。 “朱天画!” “玄大哥,快点哭。等会你负责哭就可以,剩下的都交给我。” 玄风真想把他打死! 朱天画嗖地跳到小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小妹吓得直扭。 “这位妹子,我不是坏人,就是想问你点事。” 不是坏人要捂住自己的嘴? 小妹的眼泪都被吓得流了下来。 朱天画叹了口气,这妹子胆子太小。 “妹子,你看看眼前的男子,他的妹妹丢了,已经哭了好几日了。你看看,眼睛都哭瞎了。” 玄风酒醒了几分,终于知道朱天画让自己哭的意思。 他不会演戏,但眼睛是真疼。 刚才怎么能那样用力的揉呢! 小妹看到玄风通红的双眼,配上俊朗的外表,似乎真的不像坏人。 渐渐她不再挣扎。 朱天画慢慢松开了手,又对她举了一躬。 “妹子,在下冒犯了。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说着朱天画也流下两行清泪。 小妹没见过这般场景,两位八尺男儿竟然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 关键还都长得玉树临风面若冠玉。 小妹无比同情的问道:“你们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朱天画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 “妹妹有时会带面巾,画中之人就是我们的妹妹!” 小妹看了一眼画像,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伊大夫嘛!” 朱天画眼前一亮。 这个任务总算要完成了! “妹子,她人现在何处?” 小妹遗憾地摇了摇头。 “前几日伊大夫不辞而别。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朱天画的心瞬间沉入深渊,他瞥了一眼玄风。 这家伙还在哭! 找不到人,只能多打听些其他消息了。 “妹子,伊大夫是何时来的怡春院?” “何时来的记不清了,好像那日她为了救一位热疾的小娃,半夜来的这里。起初我们还以为她是小娃的母亲,后来才知道她是位大夫。” 朱天画点了点头。 “伊大夫的医术怎么样?” “可厉害了!还会震频,我是没看见,但有好几位姐姐看见了!” 朱天画若有所思,看来接下来去医馆寻人比较靠谱。 小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位大哥,你们的妹妹难道不知道她医术高不高明?” 朱天画顿时一愣。 好伶俐的妹子! “哎,这位妹子,不瞒你说。我们是医药世家,父亲的医术传男不传女,妹妹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就是因为父亲不待见女孩,妹妹才离家出走……” 朱天画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小妹也鼻头一酸要哭的样子。 “伊大夫好可怜……” “是啊,都是家父不好。不过我们做哥哥的肯定要找到妹妹!” 朱天画抹了抹眼泪,拎起玄风就往外走。 刚跳出围墙,朱天画又拍了拍脑袋。 没结账! 那些郁鬯香酒价格不菲,端酒的女子肯定记得他们! 朱天画犹豫片刻,扔下玄风又绕道怡春院的正门。 “神仙姐姐,酒钱!” 打杂的女子立马眉开眼笑,他们刚才的确一直寻找朱天画和玄风的人影。 穿得衣冠楚楚,没想到是个骗吃骗喝的混蛋! 不过,幸好又把帐结了。 “公子,要常来我们怡春院啊!” 朱天画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赶紧拖着玄风赶回寒王府。 秦水寒坐在圈椅上静静地听朱天画汇报。 医术高明四个死敲击着他的心。 难道是依依的师傅? 不可能! 年龄和依依相仿,怎么可能是依依的师傅。 依依的姐妹? 秦水寒又摇了摇头,刚认识之时就已经查过依依的身世。 他不想再胡乱猜测了,只想找到那位布衣女子。 “天画,把她找出来。” “是,王爷。” 秦水寒阖了阖眼,为何她会去怡春院? 怡春院。 小妹向桑苒儿汇报今日发生之事。 桑苒儿双手撑着下巴听她叽叽喳喳的说。 伊木不是没有亲人嘛,怎么突然多了两位哥哥? “小云,你没问那两名男子的姓名?” 名叫小云的妹子吐了吐舌头,后悔的说道:“他们说是医药世家……” 桑苒儿思索片刻。 京城的医药世家就那么几户人家。 只要不是最大的殷氏药商就成。 那个殷氏三公子可真不是好人! 她又拿出林依的书信,这么丑的字会是哪个世家的小姐? 160 板渚 离开怡春院的林依,一路东行。 走了两日,终于抵达目的地板渚。 其中的艰辛,真的只有自己知道。 古代的官道的确路面平整,但主要都是给马匹通行,扬起的尘土都要怀疑是不是沙尘暴了。 不过到底是通往京城的官道,人来人往,非常繁华。 听着噔噔噔的马蹄声,她的心中还是有一份自豪。 自己的到来也算给这个时代做了些小贡献。 林依取下灰巾,果然从浅灰变成了深灰。 她掸了几掸又戴在了脸上。 看着“马头”二字,林依舒了口气。 就在前方了。 此时的她双腿如同绑了千金铁球,真的快迈不动了。 然而新的打击随之而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码头,林依心凉了半截。 为何这个码头看不见一艘船? 难道船在这个时代是十分稀缺的交通工具? 眼见天色就要暗下来。 林依摸了摸钱袋,必须赶快找间客栈落脚。 只是走了半天,虽然放眼望去满是高低不齐的酒楼客栈,但没想到这里的客栈冷冷清清一点也不热闹。 几乎都没有营业的。 林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鬼城? 她看了眼天边的残阳,似乎马上就要进入永夜。 这个时代有鬼吗? 算了,自己现在就是穷鬼饿鬼加身,怕个屁! 林依看到一家点着灯的客栈,一楼大堂昏暗,二楼客房漆黑。 但这是唯一一家亮着的客栈! 她走了进去,看见前台有一位打瞌睡的男子。 “小二……” 小二咂了咂嘴,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林依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嫌弃。 灰头土脸,粗褐长袍,能付得起银两? “打尖还是住店?” 林依看了一眼大厅,空无一人。 “我……你们这里为何没有人啊?” 小二眼神一转,原来这位客人不知道这个时候是淡季。 “客人都是住店的。这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那就住店……” “五百一晚,先付。” 小二伸过手,摆明了不给钱不让住。 看着一点也不客气的小二,林依感到一肚子气。 好歹也是服务业,不仅态度恶劣,还这么贵! 但想到自己像灌了铅似的腿,她瘪了瘪嘴,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小二把银票放到油灯旁,竟然是京城的银票,还真没看出来。 这位客官不会是贼吧? “有问题吗?” 林依面无表情地盯着小二,左浩然给自己的银票,还能造假? “没问题!没问题!” “我住哪间?” “二楼,左手第二间。” 林依直接上楼,走到第二间厢房,推开门,咕咚一下趴在床榻上。 硬邦邦的床板让她想哭。 同样的床板,昨日的客栈只要八十,凭什么这里要五百! 林依翻了个身。 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了。 她怀念自己寝室里柔软的小床,也想念景涵阁的那张奢华的大床。 不过此刻的林依没有精力多愁伤感。 那个男人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算了吧。 林依饿着肚子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到了第二天上午。 金色的阳光洒在周围的建筑物上,看上去也是个繁花似锦之地。 就是没见到几个人。 林依背上行囊,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古代,出行只能靠实地考察。 她漫无目的地逛着马路,实在想不通为何基建不差的码头周围,这般冷清荒凉。 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位老婆婆,林依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上前询问。 “大姐。我初来乍到,能不能向您讨教些事?” 老婆婆见一位小生喊自己大姐,也是十分开心。 “小郎君,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南下,这个码头没有船吗?” 老婆婆爽朗地笑了起来,声音颇为洪亮。 “小郎君,一看就知道你不搭船。这会是淡季,十日后,南下的船会途径此地,那时可是人山人海,你可得早点去赶船哟。” 林依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身上的银两。 十天后才有船!? 她终于反应过来。 现在是淡季,所以遍地的客栈酒楼都呈现歇业状态。 码头没有人员流动,就不会有人住宿吃饭。 怪不得昨日的客栈费用这么高,看来是把自己当冤大头了! 林依心中窝火,可是从古到今都是一样,没钱寸步难行。 要是有足够多的钱,她肯定去买一匹马骑着南下! 林依叹了口气,她怀念寒王府的那匹小马,不知道它有没有回家。 “小郎君,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京城过来的…” 老婆婆又笑道:“你还是回京城吧,目前在这里住店可是要比京城的客栈贵多了哟。” 林依苦笑一声,无论去哪里都一样,钱不够啊! “谢谢大姐……” 林依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看到“七峰村”的石碑,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是怎么样的村子。 这个时代会不会有民宿呢? 走了许久,她顺着路逛到一处河边。 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她走下河坡。 扑通一下,她躺在坡上。 坡上的野草有些扎人,但躺着躺着也就适应了。 林依仰天长望,想大声喊叫,却又叫不出来。 抛弃了自己的世界,只为见到自己的爱人,没想到爱人有了新欢。 要不回去试试能不能做个小妾? 林依抽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不愿意! 可以入乡随俗,但不能随波逐流。 自己不接受三妻四妾! 她又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给自己定下去杭州的目标,又处处碰壁。 难不成要自己走路到杭州吗? 林依地理虽然不好,但也知道走回去要猴年马月了。 怕是没到杭州,自己就死在路上了! “苍天啊!你的眼睛放哪里了!有必要折磨我这样的小人物吗?” 对着天空,林依一阵嘀咕。 咕咕—— 苍天果然给力,很合时宜的回应她的呼喊。 林依饥肠辘辘地扫了一眼岸边。 三三两两的房院映入眼帘,似乎隐约飘来阵阵饭菜香味。 顿时林依口水直流。 此时的她真想穿个袈裟拿个小钵,冒充和尚化缘。 自己的行囊里还有几个麻饼,只是再怎么节省,也撑不过十天吧。 林依摘下灰巾,索性四仰八叉地躺在河坡上。 不饿不饿不饿! 她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只是一只乌龟,只要不动就可以少吃少喝! 不知不觉,林依竟然睡了过去。 “舅母,那边有个人躺在坡上。” 一位中年女子带着两个小孩走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林依听到脚步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个抽搐,她立马惊醒。 林依赶紧坐起身。 转身望去,一位中年女子,带着两个小孩,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林依揉了揉眼睛,这两个孩子怎么有些眼熟? 小男孩喊道:“仙子姐姐,是你吗?” “…蔡越?” 林依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小女孩,果真是蔡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两个小孩。 不过自己这一身男装还能被那没眼力劲的小屁孩认出来。 顿时林依也是哭笑不得。 中年女子似乎反应了过来,小孩口中的“仙子姐姐”应该就是医治过他们的大夫。 只是这一身男装让人疑惑不已,但不用细看都能分辨出是位女子。 哪里有如此清秀白净的小生。 “这位小姐,多谢你救下外甥外甥女。” 林依起身赧然一笑,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小孩子几日没饭吃又感染了风寒而已。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话音刚落,林依的肚子又不分场合的咕噜直叫。 果然不能动啊! 没想到一个起身就吵醒了肚子。 中年女子笑道:“这位小姐,要是不嫌弃,就来家里吃口便饭吧。” 正当林依犹豫不决之时,两个小孩跑到她身旁抱住了她。 “仙子姐姐,来家里吃饭嘛。” 看着热情的三人,林依也不再推脱,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土房。 这就是他们的住所? 林依不禁有些好奇。 外观看起来十分普通,就是这一代的建筑风格,说不上高大上,但也没有那么破旧。 走进屋内还觉得十分温暖。 林依抬头看看了房梁。 房顶并不高,整个空间很小。 也许是这个原因,即使是这个季节,也并没有那么冷。 只是土墙的颜色很暗,屋内也没有窗子,显的十分陈旧晦暗。 中年女子去了柴房,不一会儿便端上几盘菜。 林依看了眼桌上的菜,只见一盘水煮带壳花生,一盘咸菜烧腌肉,还有几条小鱼干。 主食则是很稀薄的黍米粥。 蔡越和蔡玉忍不住拍起了小手,满脸欢快。 “仙子姐姐,今日的晚食有鱼还有肉。” 林依一阵汗颜,这家人是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自己了。 可惜她只馋那盘水煮花生。 中年女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家里不太富裕,委屈小姐了。” “不委屈,不委屈!大姐,我叫伊木,不和你见外。” 林依端起粥碗喝了几口,顿时胃里暖暖的。 这种杂粮粥在现代可不好买啊! 她又剥了一些花生,刚收获不久的花生真的很美味。 中年女子憨然一笑。 “伊小姐,那您叫我木兰姐吧。” 林依剥花生的手一抖,又看了一眼中年女子。 练家子? 此木兰不是彼木兰吧…… 中年女子姓陈名木兰,和孩子们的舅舅结婚九年,一直没有自己的小孩。 好在夫妻二人十分恩爱,两人相伴相随至今。 她见林依如此随和,不知不觉唠起了家常。 小孩的舅舅是石工,可惜身板较弱,雇主时常克扣工钱。 而现正值冬季,是挖淤泥的季节。 男主人袁奎山就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南下挖淤泥去了。 林依第一次听说石工这个职业,不过听到陈木兰说她相公身子骨不好,也就不再多问。 她也不作隐瞒,告诉陈木兰自己想南下去杭州,可是没想到要等十日才有南下的船只,身上的盘缠也确实不多。 陈木兰听闻后,真心诚意地说道:“伊小姐,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在这里将就几日。” 虽然林依不好意思,但实在介于囊中羞涩,也就厚着脸皮住了下来。 161 义诊 第二天,天刚亮,蔡玉就跑到林依的屋子。 “仙子姐姐,仙子姐姐,起来啦。我们去后山!” 林依翻着死鱼眼,小孩子的精力就是好。 可是自己真的还想睡一会。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昨晚陈木兰拜托自己照顾两个小孩,因为她白天要给大户人家洗衣服补贴家用。 林依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穿好衣服赶紧起来。 蔡越拿了个麻饼递给林依。 林依呆滞了几秒,真的不太想吃麻饼了…… 不过她还是接过麻饼老实地啃了起来。 “仙子姐姐,后山有很多漂亮的石头,吃完我们一起去!” 蔡玉扑闪着大眼,一脸期待的看向林依。 林依摸了摸她的脑袋。 “蔡玉,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去,但是你得改改口。我叫伊木,你叫我伊姐姐,知道不?” 蔡玉呆萌地看着林依,又转头看向她的哥哥。 “哥哥,她叫伊姐姐,不叫仙子姐姐!” 蔡越小脸一红,他刚满十岁,懵懂知道仙子的意思。 漂亮的女子,就叫仙子。 伊木姐姐很漂亮,一下子就叫习惯了。 “玉儿,哥知道了。” 蔡越挎了个篮子,带着蔡玉和林依来到一座山下。 远看巍峨雄伟跌宕起伏。 近看却觉得四面楚歌一片凄凉。 为何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这山上肯定没有动物吧……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偶尔也是这般不讲道理。 林依不喜欢荒无人烟的感觉,没有绿色,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蔡玉拉着林依往山脚走去。 “仙子姐姐,那里有很多透明的石头,可漂亮了,我们赶紧过去!” 林依叹了口气。 “刚才怎么和你说的,叫我伊姐姐,而不是什么仙子姐姐。” “哦…玉儿记住了。” 林依跟着蔡玉来到山的另一边。 只见这里的山脚下附着一些白色的结晶。 她用力拔出一块,虽然白中泛黄,但她肯定这就是硅石。 玻璃的原材料! 林依赶忙抬头望了一眼灰不溜秋的荒山。 天哪,这整座山就是做玻璃的原材料啊! 大自然比老天爷给力! 林依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阵欣喜,可是转念一想,没有秦水寒的工坊,自己什么都尝试不了。 看着手中的硅石,林依陷入了沉思。 去找叶子铭? 可是叶婉又是水寒的妻子,自己哪里有心情和叶家打交道。 以后,有缘再说吧…… 林依黯然神伤,一想到秦水寒,揪心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伊姐姐,你怎么了?” 见林依一脸悲伤的样子,蔡玉蹦蹦跳跳跑到她的面前。 林依挤出一个笑容,捏了捏蔡玉的小脸。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漂亮的石头呢?” “舅舅带我们来捡过石头。” 蔡玉软萌稚嫩的声音萌化了林依的心。 她欣慰一笑。 小孩的舅舅是石工,所以对石头熟悉,看来没少带他们玩耍。 那个舅母看起来也对他们很好。 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也算投奔了好亲戚。 她又转身确定蔡越的身影,只见蹲在不远处往篮子内扔草。 在采什么呢? 林依起身走到蔡越身旁。 “这个是?” “面条菜,我们今日就吃这个了。” 林依抿了抿唇,这种随地可见的麦瓶草还可以食用? 她只知道荠菜很鲜美,还没吃过这种野菜。 “好吃吗?” 蔡越尴尬地笑了一声。 “舅母说我太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林依转了转眼珠子。 似乎这一句话道出不少心酸啊。 麦瓶草肯定不好吃,蔡越也很懂事,知道舅舅舅母辛苦。 这算不算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 “蔡越,你去学堂吗?” “舅母说等舅舅回来有钱了,就让我去镇上的私塾学习。” 林依感到心酸,果然万事离不开钱啊。 “妹妹去学堂吗?” 蔡越抬起头,奇怪地看向她。 “玉儿是女孩子呀。” 林依一时没反应过来。 学堂和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对了,这是古代! 她差点忘了女子不用读书,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遗憾。 虽然林依已经不能翻阅原身的记忆,但也依稀记得原身没有去过学堂。 林萱儿也是请了老师教她琴棋书画。 真正去读书的也就是沈诗桦了。 林依也蹲下和蔡越一起采草,不一会儿便采满了一篮子。 三人回家途径镇上的街道,路边俨然热闹多了。 虽然远远不及京城的繁华,但这一小段路几乎汇集了村上所有的人。 林依看到前方一间草棚上挂了个“义诊”的旗子,草棚前排了很多人。 是大夫给人看病? 这可引起了她的兴趣。 “等一下,我们一起去看看那边的义诊!” 林依拉着两人跑了过去。 只见看诊的大夫是位白胡子老爷爷,年纪很大,面慈目善。 “伊姐姐,那是张爷爷,他是镇上的郎中,每月十五会来到我们村子给人义诊。” 林依若有所思,每月就一天,但是排队的人有这么多,而且这位老爷爷动作实在太慢。 这种速度,一天能看几人呢。 “蔡越,你们村上有多少人啊?” “听舅母说村上大约有百户人。” 林依心下暗算,没想到这个村子里人还蛮多的,怪不得这里排了这么长的队。 不过放眼望去,大爷大妈最多,大叔大婶占三分之一,年轻人很少。 “那些来不及看的村民怎么办呢?” 蔡越摇头道:“大概,他们只能等下个月看了吧……” 林依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 有些病,可以等,说不定等等都能自愈了。 但是有些病,是等不得的。 她又上前几步,仔细观摩了会,没想到张郎中竟然突然咳嗽了起来。 越咳越喘,上气不接下气。 咳嗽声还十分瘆人,仿佛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似的。 张郎中面前的求医村民也一脸蒙圈地呆在原地。 怎么刚刚排到自己,张郎中就咳嗽不止了呢?! 林依立马挤过人群。 看着老者一颤一抽的喉结,她犹豫了片刻。 自己该刺天突穴,这个穴位并不难找。 就是这位郎中会不会害怕呢? 此在喉结附近还蛮难过的。 老者盯着林依,不知道这位灰巾小生想干嘛。 “老人家,我帮你止住咳嗽!” 林依拿出腰间的银针晃了晃,没待张郎中反应,嗖地刺入他的天突穴。 瞬间张郎中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他瞪着眼睛俯视自己的脖子,隐约看到银针的针柄。 刚才这小子毫不犹豫的刺入自己的天突穴。 丝毫不拖泥带水。 厉害! 林依抓起张郎中的手腕给他把脉。 脉相虚弱,疲软无力,也是难为老人家了。 围在木棚前的众人鸦雀无声。 这位灰巾男子会医术,还治好了张郎中! 林依转身看到众人盯着自己,顿时有些尴尬。 这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太过窒息。 林依叹了口气,又转身看向张郎中。 “张大爷,今日我替您义诊,您先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郎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气息十分顺畅。 “小郎君,您是大夫?” 林依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你了。” 说完张郎中慢慢起身,对围在草棚前的村民说道:“今日就麻烦——” 他又看向了林依,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叫伊木。” “今日就有劳伊大夫给大家义诊了。” 林依走到桌子前坐了下去。 大伙一看她坐在席位上,都立马兴奋起来,又排好了队等待义诊。 林依速度飞快,稍搭一下脉便大体分辨出脉象。 可以针灸的便当下给他们针灸。 需要配药的,也耐心口述给他们。 又一位妇女坐在林依面前。 “伊大夫,您是哪里人士?” “我来自京城。” “伊大夫,你今年多大啊?” 林依看了眼面前的大姐,还真有些啰嗦。 “二十二。” “哟,听着声音十分清脆,以为是十七八的少年呢。” 蔡玉刚想说是伊姐姐,林依立马对蔡越使了个眼神。 蔡越捂住蔡玉的小嘴,把她拉到一旁说了几句悄悄话。 林依欣慰地眨了眨眼,小屁孩的反应真快。 她又将心思放在眼前的大姐身上。 “大姐,您张开嘴,伸出舌头,就像刚才那位大爷一样。” 大姐张开嘴啊了一声。 林依思索片刻,觉得她不像有病的样子。 “您有哪里不适呢?” 大姐咂巴着嘴,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近总觉得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邻居家的鸡早上叫个不停,但也没见他们家的鸡下蛋。给我们村里的赵倩儿说亲,人家还看不上那个小子。也不知道那赵倩儿是怎么想的。” 林依眨巴着眼睛,她想起曾经在万古医馆坐诊时,遇到的那位闲得发慌的贵妇。 两人不会是亲戚吧! 不过不待林依开口,女子旁边走来一位男子。 “月娥,这是义诊之日,你就别凑热闹了。” 男子阴沉着脸,一把拽起女子。 “我没有凑热闹!我身子不舒服!” 林依注意到他们身后排着队的人都有些不悦。 “蔡越,你可认识这位女子?” 林依说得很小声。 蔡越也小声的回道:“这位大娘特别喜欢凑热闹,有事没事还喜欢去别人家。舅母说她以前是京城的小姐,下嫁给余大爷。” 男子和女子继续拉拉扯扯。 “月娥,上个月俺带你去济世堂,松大夫说你身子没有问题!” “……” 女子不满意男人的态度。 “我不回,这个破村子什么都没有,我来看看别人义诊不行吗?” 林依闭了闭眼,她很想喝水,可惜身边没有。 不过她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摘下灰巾。 大家可都是叫自己“小郎君”呢。 虽然不满意这位大姐的所作所为,但权当是趁机休息了。 坐在椅子上的林依视线刚好和女人的手齐平。 她盯着她的手,光洁圆润,十分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样子。 反观男人,一双大手满是老茧。 林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男子的脸,果然是一张饱经风霜满是褶子的脸。 “月娥,是俺不好,过几日我带你去京城玩。今日就先回去…你看陈大爷也排在后面呢…” “我不去!连马都没有,到京城都天黑了!” 排在木棚前的村民多少有些抱怨的看着他们。 林依清了清嗓子,起身说道:“大姐大哥,要不你们往那边挪挪,先让后面的人看诊?” 男子又拉了拉女人,忙不迭地给林依还有村民道歉。 最终男子总算将女人拉走。 不知不觉太阳也快要下山了。 眼见还有一些人排着队,林依心想今日肯定也看不完,不如明日再接着义诊吧。 “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我会在此义诊九日,你们可以看哪天空了哪天来。” 听到林依这么说,众人如释重负,没想到这位蒙着灰巾的大夫还会继续义诊,真是太好了。 林依见众人纷纷散去,也吁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有事做了。 不过就今天义诊的情况来看,感觉都不是什么大病,体虚孱弱较多。 “蔡越,这附近可有药铺?” 蔡越想了想回道:“好像在西边的村头一带有几间药铺。” “好,我们去抓点药。” 他们来到西村头,果然看到有几家药铺子。 林依走入一家铺子,看到地上杂乱地摆放着很多草药,不禁拧紧了眉毛。 这么摆放不会抓错药? 她索性指了指眼前乱七八糟的草药堆,直接问道:“店家,这一堆草药多少钱?” 店家漫不经心地打量了林依一眼,他准备歇业北上回家过年了,也就没功夫打理那些药材。 “二十两,都拿走。” 林依眨了眨眼,好便宜! 里面还有好几味难得的草药,这老板是在做清仓甩卖吗? “好的,店家,我要了!对了,您这里有牛皮纸吗?” 店家拿出一张硕大的牛皮纸,以为林依要把这一堆药包起来。 “就这一张,都给你了。” 林依心中乐开了花,这么大一张牛皮纸,够自己分成很多小药包了。 她把牛皮纸卷了起来,塞给了蔡越,欢天喜地的抱着一堆草药赶了回去。 店家愣愣的看着她抱着一堆草药,心想那牛皮纸要干嘛用呢? 回到家后,见陈木兰还没回来,林依眼珠一转,决定用眼前的两位童工。 “蔡越,蔡玉,今晚帮姐姐个忙好吗?姐姐明日赚了钱就给你们买好吃的。” 蔡越点点头。 “好的,伊姐姐。不过你明日不是要继续给村民看病,怎么赚钱啊?” “姐姐发现今日看病的人就那么些病,反正他们也要去开药,不如我直接把药配好,他们想买便可以直接买。” 林依也没想靠义诊卖药发财,只是想互相行个方便。 162 寻找伊木 蔡玉的小手动得飞快,虽然年纪很小,但裁起牛皮纸来,毫不含糊。 “那个白色的块状药,拿过来。” 林依将白术分到眼前的牛皮纸上。 陈木兰麻利的将药包折好。 妥妥的流水线生产! “伊小姐,你明儿还要在镇上义诊?” 林依笑道:“闲着没事,刚好赚点钱。” 陈木兰也跟着笑了一声。 她没想到林依还准备卖药,不过一听这些药包准备卖一两银钱时,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好便宜,搞的她自己也想买几包。 “伊小姐,京城有一家有名的万古医馆,您知道吗?” 林依心中有些伤感。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里不仅是水寒的地盘,还有好几位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大夫。 “听说过,没去过。” “那里的药包可贵了。” 林依轻笑一声,那里的药材也是最好的。 陈木兰继续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万古医馆。 林依没有接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忙到深夜,几人终于包好了所有药材。 看着一堆分好的药包,林依欣慰的弯起嘴角。 明天一定要好好加油! 第二天大早。 林依就着面条菜喝了碗粥。 幸好没有期待这个野菜的味道,果然不怎么好吃。 不过她还是吃了很多,给人看病绝对是体力活。 “蔡越,昨日和你说的记住了吗?” “嗯,红绳子的是补气药包,绿绳子是补血的。” “对!” 林依来到昨日的小草棚,只见已经有五六个人在那边等候。 她迅速开启坐诊模式,从把脉开始。 “这位大婶,你虽体态丰盈,但仍有些营养不良,这主要是体虚造成。您是否一劳作就觉得气喘吁吁,浑身无力?” 大婶立马呱唧呱唧地诉起苦来。 “伊大夫,您真厉害。别人都说我块头大,可我干起活来真的觉得浑身乏力。为此可没少挨白眼。” 林依笑了笑。 “若是您相信我,可以买我配好的药包试试。这是一副补气的药,一两银钱,药量只有两日的份。” 一两银钱,两日的量? 大婶十分吃惊,这么便宜? 当下她掏出一两碎银。 “我要!” “蔡越,红绳子的药。” 见状,排在后面的人也跃跃欲试。 林依给他们诊断之时,症状说得丝毫不差,他们也都坚信不疑。 还没到下午,药包就全部卖完了。 “伊大夫,俺也想要药包。” “……” “我告诉你方子。” “伊大夫,俺真的想要药包。” “……” 林依一脸无奈,这算是跟风买药吗? “这位大哥,你就是有些气虚,没有大碍。” “气虚是红绳子的,俺知道!” 林依哭笑不得。 “那要不这样,您身后还有十来位人,你要是能说服他们明日再来,我这就去给你配方子。” “这个好说!” 男子立马起身,对排着队的人喊了一句。 “伊大夫的药包卖完了。我们明日再来吧——” 他身后的人果然积极响应,纷纷表示明日再来。 林依不由对眼前的男子刮目相看。 外表憨厚,但就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其他人响应。 不过,今晚又得加班分药包了…… 就在林依忙得焦头烂额之时,秦水寒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心烦意乱。 他前所未有的躁动不安。 过去这么多日,为何依旧没有布衣女子的消息! 查来查去还是停留在怡春院。 秦水寒听说伊木在怡春院时还被客人骚扰。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将骚扰她的客人暴打一顿。 但她到底为何会去怡春院? 迫于生计吗? 秦水寒紧紧捏住手中的密信,不知不觉升起了一丝水汽。 他深深叹了口气,伊木,怎么就找不到她! “玄风,再加大人手,蒙面之人一个也不要放过,一定要把这个伊木找出来。” “是。” 玄风颔首领命。 只是叶小姐又来拜访,玄风不知该如何禀报。 秦水寒看他面露难色,不禁问道:“可还有事?” “回禀主子,叶小姐昨日回府,今日又来府上了…” 玄风不敢告诉他叶婉拿了很多私人物品过来,俨然把客房当成了自己的闺房。 “既然昨日回府了,为何今日又来府上?” 玄风不敢吭声,这个问题他怎么会知道。 要问也只能问叶小姐啊……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叶子铭的妹妹怎么会是这般教养? 此时客房传来一阵琴声。 秦水寒忍无可忍,起身走向客房。 “买红绫束,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里,尺寸自思量~” 叶婉的琴艺不差,歌声也十分好听。 换做是一般人,肯定早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她的爱慕之人偏偏就不是一般人。 秦水寒示意玄风敲门。 兰馨打开了门。 “寒王殿下。” 秦水寒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叶婉立刻停止了弹奏和歌声。 她欣喜若狂的走到门口,对秦水寒盈盈一拜。 “婉儿见过寒王。” “能唱能弹,身子应该好了吧?” “……” 叶婉瞬间想哭的心都有了。 “婉、婉儿……” 秦水寒冷冷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 叶婉深深吸了口气。 屋外的夜风嗖嗖地往屋内钻。 她的鼻头很冷,心更冷。 咳咳—— 叶婉捂着心口咳了起来。 “小姐!” 兰馨赶忙扶住她。 秦水寒叹了口气。 他不想知道是真咳还是假咳,随即转身离去。 “去小七那。” 原本想着去散心的秦水寒,不料在奕王府遇到了左浩然。 此刻的秦奕正和左浩然把酒言欢。 不过秦奕面前放着的是酒壶,左浩然面前摆着的是茶壶。 “五哥,来来,一起喝。早知你要来,便叫你把梅花酿带来了。我这里只有梨花春。” 秦奕斟满一杯酒递了过去。 秦水寒看两人喝得如此欢愉,便也一口饮下。 清爽的梨味不甜不腻。 可惜太淡。 要喝多少杯才能醉倒? 他有心买醉,奈何酒量太好。 秦奕看到五哥这副愁样,便努力找话题。 “五哥,你知道不,左兄前些日子遇到一位高人,竟然治好了左夫人的胎位不正。” 秦水寒打量了一眼左浩然,怪不得满脸红光,这还真是好事。 “左兄,快和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左浩然满脸掩盖不住的喜悦,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有幸遇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大夫。 “其实在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日陪桦儿去拜见岳父大人,刚回府,还没迈入大门,桦儿就突然感到肚子不适,疼得蹲在了地上。谁知门口站着一位灰巾蒙面之人,她突然冲了过来。那气势颇为吓人。” 左浩然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回想起林依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样子,觉得还蛮神奇。 秦水寒突然一个心惊,灰巾遮面? “左都尉,你可知那人是谁?” 左浩然一脸惊讶,一向话少的寒王怎么也八卦起来。 他看了眼面前的茶壶,今日的确喝的是茶! “…那人名叫伊木,是位年轻的女子。” 左浩然想到自己还很失礼的拉下林依的灰巾,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有着…沉鱼落雁之美,没想到医术还如此高明。” 秦奕大笑了起来。 “左兄,你怎么就没想过把她收入房中?” 左浩然刷地红起了脸,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再漂亮的女子,我今生也只有桦儿一位夫人。” 秦奕有些尴尬,忘了这位也是个大情种。 但论痴情,谁能比得过五哥呢! 他侧头看向秦水寒,只见五哥神色怪异,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左浩然。 “五哥?” 秦水寒收了收神,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 “左都尉,那位名叫伊木的女子可是这画中之人?” 左浩然好奇的接过画,想着寒王怎么会随身携带女子的画像。 看到画像的瞬间,他便惊住了。 “是!确实是这位女子!” 左浩然抬起头,对上了秦水寒那缥缈的眼神。 “不知寒王…” 秦奕也是一惊,知道五哥一直在找这画中之人。 怎么这人还跑去给沈诗桦治病了。 “左兄,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那日之事?左夫人可认识此女?” 见秦水寒如此怪异,左浩然吓得努力去回想那日之事。 的确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好像伊木认识他们很久似的。 “说来是有些怪,桦儿疼得弯下身时,伊小姐冲了过来,竟然直呼我和桦儿的大名。我也忘了问她是如何得知。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场完全不像普通百姓。说话…给人一种不容质疑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秦水寒,犹豫再三,还是把沈诗桦的一句无心之语告诉了他。 “…桦儿说,这位叫伊木的女子,不知为何,她觉得那气场、神态…和过世的寒王妃很像…虽然,长相完全不同…”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可知那女子现在何处?” 秦水寒打破了沉默,他的心砰砰直跳。 他回想起了第一次两人见面的场景,那双眼睛夹杂着悲伤和无限的深情。 为何一位从未蒙面的女子会对自己露出那种神情? 那时自己的心已死,不会在意任何东西。 只是那双美丽的大眼,其实已然触碰到他灵魂的某一处,但当时的秦水寒完全没有在意。 自己只爱过依依一人,其他女子也从未放在眼里。 秦水寒突然敢直面自己的感觉,原来那名女子和林依是如此之像。 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两人长相完全不同。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水寒紧紧攥住手中的酒杯。 他想不明白! 左浩然不知道秦水寒为何如此在意伊木,他努力思索关于伊木的点点滴滴。 “伊小姐是杭州人士,我们问她在何处营生,她没有直面回答,只是说会南下去杭州。” 杭州? 秦水寒眯了眯眼,他已无心喝酒,要亲自去风影阁传令,一定要找到这名叫伊木的女子。 “小七,左兄,你们先喝,我有要事先走一步。” 秦水寒也不扫他们的雅兴,独自带着玄风奔向郊外的风影阁。 风影阁。 阁楼内,佘煜海在案桌前翻着资料。 一阵马蹄声传来。 他挑了挑眉。 这马蹄声音是寒王的坐骑。 佘煜海放下手中的资料迎了出去。 “寒王,有失远迎。” 佘煜海立马行了一个大礼,不过心中有些纳闷,能让寒王亲自赶来,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又是何事呢? “我要你找人,商量一下对策。” 秦水寒径直往屋内走去。 朱天画缩了缩脑袋,果然是寒王! 他心中立马叫苦不迭,肯定是来询问那女子之事! 可惜找遍京城及周边所有医馆,也没人见过那位女子。 自己已经画了无数张那女子的画像,再找不到那女子,还得无尽无止地画到何时?! 这也是风影阁第一次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找不到人。 真是奇了个怪! “参见寒王。” 朱天画也赶忙行了一礼。 秦水寒摆了摆手。 “天画,去拿张地图。” 朱天画猛地一惊,寒王终于要扩大查询范围了! 但是风影阁的人已经把京城周边搜寻了一遍。 秦水寒看着眼前的七彩地图,知道是朱天画的杰作。 绿色是群山,蓝色是江河。 紫色是什么? 秦水寒愣了几秒,但也无心专研,他指着杭州开门见山的说道:“佘阁主,我要找的伊木出行多半是灰巾遮面,听说她要去这里——” 佘煜海和朱天画看向地图。 竟然是杭州,那还真的好远! “寒王,这条消息能确定吗?” 秦水寒皱着眉头盯着佘煜海,觉得十分不悦。 这么久都找不到人,到头来还是自己偶然从左浩然那里得到消息。 “伊木有没有去杭州不知道,但她是杭州人士。” 佘煜海听出他口气中的不爽,赶忙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是杭州人士,那离江都也不算远,不如再去找一趟百里世家。 “佘阁主,水路、陆路,立马派人去找。” “寒王,水路的话,我立马派人去板渚码头。至于陆路,离不开马匹,我也派人去京城大大小小的马厩和马贩子那里询问一番,看看这位伊木有没有去买过马匹。” 秦水寒怔怔地看着地图,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163 启程南下 连续义诊了几日,林依累得浑身酸痛。 她直接给自己扎了几针。 这个村子看起来不止百户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 “蔡越,你们这村子里的人真多。” “伊姐姐,今日很多都不是我们村的。” 蔡越好奇盯着林依手臂上的银针,竟然插在身上会不停地震动。 林依叹了口气。 “其他村子的人离这里很近吗?” “不是很近。最近的渚金巷,离我们这里几十里路呢。” “什么!那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义诊呢?” “我听说樊大娘跑到邻村去说的。” 林依冷笑一声,哪个樊大娘这么闲得慌。 不过林依是记得樊大娘的,就是义诊第一日被她男人拉着的樊月娥。 樊月娥也不算是嚼舌根的坏人,就是单纯喜欢走街窜巷聊八卦。 因为村里的人都去义诊了,她便跑到邻村去找人唠嗑。 这一唠,就把其他村子的人也吸引了过来。 林依在七峰村,也算出了名。 义诊到了第五天,她看到了许多熟脸,原来是前两天来看诊的百姓。 那些人不看诊,而是直接过来买药包。 “红绳子的!” “俺要绿绳子的!” 林依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早知道还不如多搜集点药材。 不过村里的人也朴实,他们喝了有效果也自愿多给林依些银两。 毕竟和药铺相比,林依的药包实在太便宜了。 最让林依意外的是那位一脸憨厚的男子,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喊道:“各位乡亲,伊大夫的药包太便宜了,至少得二两一包,大伙说是不是?” “是!” “对!” 结果林依的药包就莫名其妙的被那位男子卖到了二两一包。 是不是该给他点提成啊? 林依有些蒙圈。 不过紧接着男子递来一锭银子。 “伊大夫,您的药真不错,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医术如此高明,能给我十包吗?” 蔡玉转手将银子放到钱袋内,小心地攥在怀中。 这是她见过最大的银锭。 蔡越犹豫片刻,递上了十包药包。 只剩下林依在风中凌乱。 那锭银子少说也有五十两吧! 男子临走时还语重心长地说道:“伊大夫,只要为人正直,心地善良,面相不会影响别人对他的认可。” “……” 林依干笑几声,不知如何作答。 原来在别人眼中,自己面相丑陋… 顿时她十分委屈,自己不想露脸,都没敢摘下灰巾喝水。 应该做个伤疤贴在脸上,省得委屈自己! 不过这些村民也让林依感到了民风朴实,不禁觉得自己也能融入古人的生活。 终于到了义诊最后一天。 今日的她最轻松,因为几乎没什么人来看病,都是来讨方子的。 前日她买不到药,便直接写了很多方子。 古代没有打印机,只能一张张手写。 可惜蔡越和蔡玉都不会写字。 其实方子的内容很少,就那么几味药,但林依不擅长写毛笔字。 坐姿不对,握笔姿势更加不好。 别人写两张纸的功夫,她顶多写一张。 不过她的确写得十分用心。 村民们识字的人也不多,也没有人吐槽她的丑字。 林依摘下面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总算结束了! 刚才那位大爷是她义诊的最后一人,不过她知道大爷也只是想来买药包。 可惜自己真的没精力配置药包了,而且写好的方子也早已分发完了。 看着蔡越蔡玉娴熟的帮自己收拾,林依掂了掂一旁的钱袋。 五谷丰登,四海无敌啊! 她开心地拉着两人说道:“走,我们去买东西啦!” “伊姐姐,你为何要戴灰巾呢?” 林依摸了摸蔡玉的脑袋。 “姐姐容易咳嗽,所以喜欢戴块灰巾阻挡灰尘。” “哦……” 蔡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蔡越一脸狐疑,村里的石子路并没有什么尘土,也很少有马匹路过。 哪里来的灰呢? 林依带着蔡越蔡玉跑了好几趟镇上的商铺。 没想到镇上的铺子满是年味。 许多铺子都写着何时关店,何时开店。 古人的年假好长,有些铺子已经关门。 “蔡越,这家铺子卖什么的啊?” 眼前的李家铺写着九月初三打烊,昭明三十一年一月初五开业。 这假期放得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蔡越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这里卖什么,和玉儿十月份才来到此地。” 林依拍了拍脑袋。 自己十月份回到古代,现在也不过十一月底,这两个小孩也来了没多久。 她扫了一眼这条商业街,其实初来板渚时,她就逛到过这一代。 只因不熟悉,便没往这里走。 这里也有几家客栈。 几人边逛边买,可惜人力有限,购置了一些年货立马送回去。 再逛,再买。 虽然有些累,但果然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感觉最好。 “伊姐姐,我想买个花灯。” 林依看到有一辆手推车,挂着满满当当的灯笼。 还怪好看的。 “蔡玉,喜欢哪个灯笼?” “这个。” 蔡玉指了指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 两只长长的耳朵惟妙惟肖。 “店家,这个多少钱?” “五两银子。” “好,店家,这个要了。” 林依去摸荷包,发觉腰间的荷包没了。 靠! 这该死的男装! 为什么男装的设计是将荷包挂在腰间呢? 林依欲哭无泪,虽说不是所有家当,但也有好多钱呢。 是丢了还是被偷了? 蔡越发觉林依的腰间空空如也,知道荷包没了。 “伊姐姐,要不我们去刚才的铺子问问看?” 林依放下兔子花灯,看到蔡玉依依不舍的小眼神,心都碎了。 “蔡玉,姐姐还有钱,我们回去取了再来买。好不好?” 蔡玉刚想点头,但还是又摇了摇头。 五两银子不是小钱。 林依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虽然自己也要为生计发愁,但这个钱,她肯定花得起。 几人一路往刚才的铺子寻去,并没有发现荷包。 而且那间铺子也已经关了门。 林依叹了口气。 她觉得大概率是被偷了,因为她很少掉东西。 更何况荷包那么重,掉落多少会有所察觉。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偷的呢? 被自己抓到,一定把他打个半死! 此时走过来一位男子。 “这位…公子,可是你的荷包?” 林依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 比自己高半头,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虽然光线昏暗,但也看得出男子五官十分清秀。 林依接过荷包,赶忙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公子。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荷包呢?” “刚才在下正巧路过,刚捡起荷包,便见到…公子离开了此地,不知去了哪里。” 林依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自己走得并不快,因为蔡越和蔡玉是小孩子,步子肯定不会很大。 男子捡起肯定可以马上还给自己呀! “公子,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男子微微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依想想又觉得有些失礼,人家把荷包给自己,其他事情何必再多问呢。 她尴尬地笑道:“公子,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了,东西掉了都没感觉。谢谢你哦。” 男子也微微勾起嘴角。 刚才的声音清脆好听,又暴露了她的女子身份。 男子自不说破,因为他早就知道林依是女子。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林依又道了声谢,随即带着蔡越和蔡玉去买花灯。 小推车前灯火通明,她打开荷包时发现袋子上有几点深色污渍。 虽然污渍已经干涸,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放在鼻尖一闻,果然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林依愣愣地盯着手里的荷包,难以想象它经历了什么。 莫非是刚才的男子帮自己抓住盗贼抢回来的? 她又摇了摇头,见义勇为之事,告诉自己便是,没有隐瞒的理由。 不过反正也不会再见到那位男子,世上的未解之谜多得去了,何必想这么多。 “伊姐姐,怎么了?” 蔡玉抱着玉兔花灯,一脸欢快。 “没什么,走,我们回家。” 而刚才的男子,依旧在不远处看着林依。 林依拿起荷包放在鼻尖嗅闻的一幕也落入他的眼中。 既然是位大夫,估计能分辨出那些血渍。 男子叹了口气。 这个荷包的确是他从小偷手中抢回来的。 可惜他不小心杀死了小偷。 他,不喜欢杀人。 只是小偷拿着匕首向他刺来,他完全是为了自保反手杀了小偷。 男子见林依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也转身离去。 林依回去后,立马和孩子们一起捣鼓年货。 等陈木兰回到家时,看到米缸内的稻米添得满满当当,一旁还堆了三块腌猪腿,还有很多蔬菜。 这是? 她赶忙去找蔡越。 “阿越,柴房里是怎么回事?” “舅母,那些是伊姐姐买的年货,说要给我们好好过个年。” 陈木兰愣在原地,那些东西少说也有一百两银子,怎么能让人家破费! “伊小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这钱不能让你出。我这里不多,就几十两,你先拿着用。” 林依摇摇头,轻笑一声。 “木兰姐,你觉得我会收吗?” 陈木兰攥着荷包,一下子说不出话。 伊小姐的眼神如此坚定,仿佛只要是她认定的事,肯定不会妥协。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 为何要来京城? 陈木兰也不和林依说什么,她没什么东西可以回馈,连夜做了一件羊皮裘衣。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陈木兰就来到林依的房间。 林依也起得很早,终于到了准备南下的日子。 “天凉了,缝缝补补给你做了件披风,你也别嫌弃。” 陈木兰把手中的披风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虽然她觉得林依的衣裳朴实无华,但又觉得她不太像普通百姓。 林依接过羊皮裘衣,感动得热泪盈眶。 其实对她而言,此时的天气已经算很冷了,不过自己确实没有御寒的衣服。 手中的皮衣虽然色泽陈旧,也不是完整的羊皮,但陈木兰却缝得十分细致,接口处没有一点缝隙。 “木兰姐,谢谢你,这衣裳我就收下了。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我也不能卖药赚到钱。也就给你们买了一点年货,没什么可以给你们的。” 两人又唠了会嗑,林依和她约定,日后若是再来京城,一定来看他们。 待陈木兰转身去叫蔡越蔡玉时,林依在枕头下塞了一百两银子,就匆匆往码头赶去。 到了码头,看到各式各样的船只,林依瞬间犯了难。 这里哪有什么客轮,都是货船。 岸边到处是熙熙攘攘的对话声。 大体都是搭船需要多少银子的讨价还价声。 对林依而言,搭船简直就是开盲盒,不仅要和船家讨价还价,还要担心对方是不是坏人。 好不容易看到一艘普通的乌篷船。 林依探头探脑地看向船上的货物,似乎是一船棉花。 她眼珠攒动赶忙跳上船头。 “大哥大姐,我可以跟你们的船南下吗?” 船上有一对中年夫妻,男子愣愣地盯着林依,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 女人坐在船舱内,一脸和善地打量着林依。 千万别是坏人! 林依心中祷告了几遍。 男子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又打量了林依一眼。 身材矮小带着面巾,声音还这么清脆,仿佛像个还未成年的少年。 这个时候已是十一月底,估计都是赶着回家过年的游子。 “这位公子,稍你一程可以,只是我们行到山阳就不往南边去了。你要是想去南边,要不去找其他船只?或者到了山阳再换其他船吧?” 林依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 山阳,也有一大半路程了。 这大哥听起来也不在乎自己的船费,应该不是坏人吧。 反正来到这古代哪里都没去过,不如去这山阳看看。 “大哥,我先搭你们的船去山阳,不知道要多少银两?” 男子看了眼船舱内的妻子一眼,犹豫了片刻。 妻子快要临产,能赚点钱也不错。 “五十两。” 林依沉思片刻,对于五十两搭乘费,她并没有概念。 说贵不贵,便宜也不便宜,不过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 “几日可到山阳?” “十日。” 林依又看了一眼乌篷船,有木板相隔,也有两个小马桶,虽然简陋,但也能将就。 “行,我先预付您一半?” 男子摆了摆手,心想这位小生倒也有趣。 “不用,公子到了山阳再结帐吧。” “好。” 林依放下行囊,往船舱走了几步。 船夫的妻子从船舱内拿出一个小凳子。 “公子,给。” 林依接过小凳子,没想到普普通通的小凳子上还安装了雕花牛腿。 好精致! 她坐小凳上看向码头的人群。 此时的码头和十几天前的景象完全不同,仿佛跨越了两个纪元。 一个是盛世,一个是哀世。 船夫收起铁锚,准备开船。 刚行驶出码头,林依就看见陈木兰带着蔡越蔡玉跑来。 看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跑了有多快! 他们在岸边不停地挥着手,两个孩子嘴里叫喊着“伊姐姐,下次来京城一定要过来!” 林依眼眶湿润,那两个小屁孩跑那么快干嘛,也不怕摔跤。 陈木兰今日特地和大户主人请了假,打算给林依做顿好吃的,没想到做完饭就看到林依已经不在。 真是归心似箭! 她收拾床塌时,看到枕头下的银两,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便赶忙拉着两个孩子往码头赶去。 “知道啦,我一定去!” 林依也大声回应。 船越驶越远,岸边的三人还在挥手。 林依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船上的大姐递来一块手绢。 “你是位姑娘吧?” 林依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大姐身怀六甲,看样子不久就要临盆。 她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出门在外,男装方便。” 164 开棺验尸 造化弄人。 当秦水寒赶到板渚时,又完美地错过了林依。 昨夜他依旧睡得很晚,一直在书房看书。 突然听到屋外鸽子的咕咕声,便打开窗子让它进来。 这就是朱天画训练的信鸽。 抽出鸽子腿上的信筒,他赶忙打开确定。 信笺内容:伊木在板渚的七峰村义诊,住在一户农户家里。 秦水寒赶忙大声喊道:“来人。” 不一会夜班的仆人推门走了进来。 “王爷,有何吩咐。” “去叫玄风,带上几位侍卫,现在出门!” 秦水寒连夜赶往板渚,好不容易打听到了陈木兰家。 来到门口,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没想到是如此破旧的一间土房。 看到身着华丽的秦水寒站在自家院子门口,着实把陈木兰吓得手足无措。 “这位公子,您…是何人?” “不知伊木是否借住于此?” 秦水寒的心中莫名其妙地紧张不已。 这回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肯定不会错过她了! 一听是寻伊木,陈木兰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她也隐隐觉得伊木不是普通女子,年纪轻轻就医术高明。 眼前的男子是她什么人呢? 站在陈木兰身后的蔡玉歪过脑袋,一脸童言无忌地问道:“大哥哥,你也是找伊姐姐看病的吗?” 秦水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对小女孩点了点头。 玄风一惊,主子病了?! “伊姐姐刚走,她搭上了去南边的船,我们刚送她回来。” “刚走?” 为何自己又晚了一步! 秦水寒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蔡越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想这位大哥哥莫不是病得很重? 他转身回到内屋拿了几张纸出来。 “伊姐姐留了几张方子,这个是补气的,这个是补血的,村里的人都说伊姐姐的方子可管用了。大哥哥,你看看需不需要。”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接过方子,看到上面的字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这字,像三岁幼童写的一般,虽丑但也很整齐。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 “小弟弟,这些都是伊姐姐写的字?” 秦水寒的声音透着一丝高昂,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兴奋。 “是的。伊姐姐写得很辛苦,我和妹妹也想帮忙,可是…不会写字…” 蔡越遗憾地低下了头,他看到林依辛辛苦苦地写了很多方子,可惜自己不会写字帮不上忙。 秦水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陈木兰家的门口。 此时的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主子病了! 玄风赶忙牵住秦水寒的缰绳。 “主子,要不属下去找辆马车去万古医馆?” 秦水寒又径直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他转过身,点了点头。 “对!去万古医馆!” 说完秦水寒一个箭步飞身上马,又对玄风命令道:“传令下去,找到伊木立马抓住,直接带到府上!” 一行人风驰电掣般地赶往万古医馆。 到了医馆门口,秦水寒径直走入内间,看到钱顺义,立马抽出衣袖中的方子放在他面前。 “这笔迹,钱大夫可认识?” 钱顺义放下手中的药瓶,赶紧拿起方子看了起来。 他微微一愣,这字迹不是寒王妃的嘛,并且配伍甘草,的确就是林依的方子。 当时信奉良药苦口,一般不会有人加甘草调和。 钱顺义皱了皱眉,感到一阵迷惑。 “王爷,这字和药方都出自王妃之手,不知…” 他不明白秦水寒为何拿着林依的补气药方来医馆。 难道是林依去世前留下的药方? 可眼前的秦水寒看上去气息强劲有力,一点都不像需要补气的样子。 “药方?你如何确定是依依的药方?” 秦水寒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回禀王爷,里面有一味药,据在下所知,只有…王妃会那样配伍…因为王妃嫌药苦…” 秦水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已经想不明白了,这已经不是伊木和林依相像的问题,而是两人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他必须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风。” 玄风屏着呼吸,赶紧走了过来。 主子到底怎么了? “带上张仵作,再叫上几个人,去依依的陵园,本王要开棺!” 玄风和钱顺义面面相觑。 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但两人的神情一致,不可能都听错吧! “主子,传张仵作…开棺?” 秦水寒侧过头,一脸冷厉地盯着他。 “没听清楚?” “听明白了,属下这就去!” 玄风立马转身离去,还偷偷叫医馆的人去通知奕王。 钱顺义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案桌。 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不知道! 秦水寒没有理会钱顺义,直接走到内院等张仵作。 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位脸上留有刀疤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手中拿着翻药的木耙,满头大汗。 “拜见寒王。” 秦水寒点了点头。 青郎目前在医馆做帮工,他十分感激秦水寒对他的帮助。 “寒王怎么今日来医馆了?” 此时秦水寒并没有心情和他搭话,但很难得地也没有冷眼相对。 青郎看出他心不在焉,十分识趣地退到一旁继续干活。 玄风带着张仵作来到院中。 “卑职参见寒王。” “走。” 青郎好奇地看了一眼张仵作,心想寒王是要去查案吗? 不知道哪里出现了死者。 不一会儿,一行人跟着秦水寒飞奔向陵园。 “挖坟,开棺。” 随着秦水寒口中迸出的冰冷命令,众人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挖林依的坟墓。 “五哥,你这是疯了吗?” 秦奕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接到医馆之人传来的消息,立马飞奔陵园。 还是晚了一步,五哥已经开始挖五嫂的坟墓了。 秦水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依的坟墓被一点点的挖开。 “五哥!” 秦奕觉得他这种状态很危险,上前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摇动了起来。 “小七,我没事。” 秦水寒平静地看着秦奕,轻轻撸下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 他看着林依的坟墓继续说道:“我只是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不得不确定。开棺验尸也是迫不得已。” 看着如此冷静的秦水寒,秦奕一下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他不知道五哥要确定什么,但见他也不像神智不清的样子,只能叹了口气默默陪在一旁。 过了许久,几名壮汉才挖开坟墓。 当时为了防止有人盗墓,林依的封墓葬得十分结实。 他们把棺材抬了上来。 秦水寒捏紧了拳头,下葬的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他曾经多么希望自己也能陪着她一起下葬。 那时的他,甚至想着给她报完仇就追随而去。 后来在慕贵妃和小七的照顾下,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如今再次面对这副棺木,他却不知是悲伤还是期待。 秦水寒动了动唇,低沉说道:“开棺。” 众人得令,立马齐心合力地掀开了棺木。 秦水寒深吸一口气,自己还是没有勇气去看。 “张仵作,去瞧瞧尸体有无异常。” 张仵作得令,走到棺木前,大把的奇珍异宝依旧完好的放在尸体旁边。 他俯下身子,看了一圈棺木四周。 “寒王,没有被盗的痕迹。” “本王是问尸体有无异常。” 难道是有人调换尸体? 张仵作觉得寒王的神志有问题。 但寒王的命令,自己只能绝对服从。 他掀开覆盖在白骨上的衣裳,的确并没有翻动的痕迹。 咔嚓,白骨碎了。 张仵作吓得不敢抬头,但脑海中却闪过一道光。 寒王妃是三月下葬,距今不过八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具尸骨的骨化程度有问题! 秦水寒目光阴沉地盯着他。 竟然弄断依依的尸骨! 张仵作似乎觉得背脊拔凉,他皱了皱眉,装作看不到,拿出工具确定了尸骨的硬度。 为何这具尸骨似乎死了更久的时间?实在太奇怪了。 “启禀王爷,尸骨……有问题!”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秦奕也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张仵作,你快说,是什么问题!” “回禀奕王,从尸体的伤口来看,确实是心脏之处被刺穿,衣裳的痕迹也未看出有过翻动。只是…” 秦奕向前跨了一步,他都急疯了。 “你能一口气说完吗?改日我送你支千年人参补补!” 张仵作立马低头请罪。 “奕王恕罪!卑职是觉得这具尸骨埋了更久…至少一年以上!”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落在众人心里。 秦奕不自觉地转身看向秦水寒。 “五哥……” 秦水寒站在原地,脸上毫无表情,宛如一尊雕塑。 秦奕和玄风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生怕秦水寒有疯狂之举。 可是紧张了片刻也不见他有何反应,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秦水寒开口问道:“张仵作,你确定?” 张仵作紧闭双唇。 自己可是京城最有名的仵作! 阅尸无数,不可能搞错。 即使现实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坚信对尸骨的判断。 “回禀寒王,属下确定。这具尸骸的确有一年之久。” 秦水寒走到棺木旁,尸骨上的蓝色衣裙是自己选的,头上的发饰更是自己亲手插入的流苏步摇。 而且陪葬品也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的确是林依的尸骨,他没有理由怀疑。 只是为何尸骨和埋葬时间不符? 那个伊木又到底是谁? 她和林依是什么关系? 良久,秦水寒默默说道:“封棺。” 众人又小心翼翼地盖上棺木,重新埋葬下去。 看着重新埋好的陵墓,秦水寒冷冷说道:“今日之事,所有人都不可泄露半分!若泄露一个字,本王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当然,除了秦奕。 “五哥!” 他也听出其中的关键之处,为何五嫂过世一年不到,但这句尸骨却已然一年以上? “小七,玄风,你们跟我来。” 三人先行下山。 “五哥,你确信张仵作的判断?” 秦水寒沉默不语。 秦奕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这种沉默,能把人逼疯。 终于秦水寒幽幽开口道:“这些都不重要。” “啊?” 秦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秦水寒眯了眯眼,迅速回到雷厉风行的状态。 他一鼓作气地吩咐道:“小七,我要南下去把伊木这个女子找出来,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所有公务都交由你处理。玄风,你带上风影阁的人,通知板渚市舶使,立马准备一艘官船,先去山阳。” 秦水寒闭上眼,伊木的容貌竟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他睁开眼,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为何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会深刻的印在自己心中? 他捏了捏拳,这次一定要找到伊木! “玄风,还有,飞书给山阳知县和杭州知府,找到伊木立马关起来,好生伺候。” “是,主子。” 秦奕目瞪口呆,五哥是铁了心要找到伊木! 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秦水寒总算觉得内心平静了下来。 生活似乎有了一丝希望。 虽然还有太多的谜团无法解开,但仿佛只要找到伊木,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165 擦身而过 得知林依是女子,乌篷船的夫妻给了她一个单独的隔间。 不知不觉行了几日。 一路驶来,林依也渐渐适应了船上的生活。 只是船上的日子并不舒适,床舱矮小,几乎只能坐着。 林依又敲了敲自己的后背,只觉腰背酸痛不已。 不过此时的她早已麻木。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要是没有月光,连水波都看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行在哪里。 听着潺潺水声,林依不禁感慨万分,船夫大哥肯定早已进化出强大的夜视能力。 还要发展几百年才能迎来电力呢? 林依裹着羊皮裘衣,平静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 远处似乎有点点烛火。 林依抬头望去,湛蓝色的阴影,仿佛一座寺庙。 果然是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林依觉得此时的自己,面对两边丛生的杂草和稀疏的船只,似乎也能写出这样的诗。 她又裹了裹身上的羊皮裘衣,天气说冷就冷,幸好自己接受了木兰姐的心意,否则还真会冻死在路上。 不过同样是动物皮毛,这羊皮真的没有那么暖和。 虽然也厚实,但就是不保暖,寒意直往身体里钻。 她又想起秦水寒给自己定制的狐皮裘衣,皮毛洁白无瑕,柔软丝滑,往身上一穿,密不透风,多么暖和啊! 想着想着,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现在陪伴在他身旁的已经不再是自己,水寒会给叶婉定制怎样的衣服呢? 叶婉的气质温婉如玉,似乎什么衣服都很相配。 不得不说,水寒的衣品真的很不错,给自己定制的每一件衣服她都很喜欢。 只是如今那份心意已经不再属于她,而是其他女人…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林依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词,总之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她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不喜欢古文,觉得那么晦涩的短语,理解不了,背诵不出,还是理科有意思。 然而此刻,仿佛一夜之间就开启了诗人模式。 也许每首诗的背后,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 林依又使劲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还能怎样? 叶婉是个好姑娘,娶她不亏。 但让自己抛弃原则,二女伺一夫,她不愿意。 不如就这样相望于江湖吧。 船只一路南下,还有一日就能到目的地。 林依舒展了眉头。 这里山清水秀,隐约还可以看到远处的寺庙,山阳这地方应该就是现在的江苏。 终于到江南水乡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此时他们的身后驶来一艘豪华的船只,而他们的小船也早已识趣地贴到岸边。 “林大姐,那是什么船啊?” “伊姑娘,那是官船,我们民船是必须给他们让道的。” “哦…” 林依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那艘大船,果然是官家所有。 整艘船豪华大气,而且在这没有动力的时代,竟然还能行驶得这么快。 她又往船舱看去,只见里面似乎有很多人。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只觉双腿一软,林依扑通一下摔倒在了船头。 那个人为何这么像水寒?! 林依的心砰砰直跳,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又凝神看向船舱,无奈官船行驶得飞快,她已经看不清船内之人的身影。 林大姐赶紧扶起她。 “伊姑娘,怎么了?没事吧?” 林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没事,刚刚没站稳…” 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水寒! 林依有些恍惚,她闭了闭眼,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水寒应该要准备年关,说不定还在准备大婚呢…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一个稍像的身影都能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林依引以为豪的理智瞬间坍塌。 多少次了,这样揪心的疼痛! 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抚平一切伤口。 不过秦水寒确实在和林依擦身而过的官船上。 他为了追上林依,特地下令加快船速,想要赶在所有船只停靠之前到达山阳。 那是水路的必经之地。 不出意外,所有船只都会在那里下船备些补给。 而他也早已下令山阳市舶司必须拦住所有船只,并检查船上所有人员。 林依搭乘的小船又缓缓行驶了起来。 只是刚行驶了不一会儿,林大姐突然捂着肚子呜咽起来。 林依立马上前查看。 裙子上湿了一片。 天哪,这个时候竟然羊水破了,在船上接生,这是挑战自己的极限吗? “林大姐,您这是要生了啊!” 林大姐喘着粗气,磕了磕脑袋。 船夫沈大哥更是急得不知所措,竟然在原地打转。 林依当机立断道:“沈大哥,赶快靠边停泊!” 虽然林依不晕船,但已经搭乘了九日,实在没有过多的体力去应对船只的摇晃。 没划几下,船边靠在了岸边。 “沈大哥,我是大夫,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船上临产。你按照我说的做,把壶里的水烧开,装满那边的水盆,另外,把那小刀也烧个通透。” 说完,林依又拉住林大姐的手。 “你相信我,早产儿我都接生过,像您这样足月生产的,真是小事一桩。” 林依眼神坚定,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 林大姐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感染,还要考虑小孩出生后的状况,林依努力把船舱里清理干净。 看着身边的棉花,林依心想幸好没有下雨,北方还多干燥,这些棉花刚好能起到作用。 她不停地撕扯棉花球,铺展在一旁,等会就把婴儿扔上去! 一切准备就绪,林依扶着林大姐平躺在棉花上。 她聚精会神地摸了摸林大姐的肚子,胎位正,胎儿也不大,身体的状态很不错。 林依伸手检查开指情况,不免露出了笑容。 “林大姐,这不是你第一个孩子吧?” “还有个儿子。” 林大姐想起还在老家的大儿子,不由舒展了眉头。 “那也不用我多说了,用力吧。” 林依递给她一块毛巾,让她含在嘴里,开始按压她的肚子,确定婴儿的状态。 虽然是顺产,也不是第一胎,但女人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 她丝毫不敢怠慢。 不知过了多久,林大姐的运气也好,开了十指,生产还算顺利。 终于,等用刀割断脐带的那一刻,林依放下了心。 她用放凉的温开水给他们清洗过后,轻轻拧了一下小家伙。 顿时洪亮的哭啼声响彻水面。 “林大姐,是个男孩,恭喜。” 船舱外的沈大哥听到婴儿的哭声,实在憋不住,兴奋地走了进来。 “娘子,辛苦了。” 林大姐虚弱地摇了摇头。 “相公…多亏了…这位伊姑娘…” “不客气不客气,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依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说了句“母子平安”便走了出去。 狭小的船舱内都是血腥味,但也同样充斥的幸福的味道。 此时就把那个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吧。 林依太累了,靠在船头便迷糊了过去。 等到林依睁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看见自己睡在船舱内。 林大姐听到她的动静,立马敲了敲隔板。 “伊姑娘,真是谢谢你了,没想到你医术如此高超。”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想到刚才躺了一会竟然就能动了。 这次生产和上次完全不同,眼前的女子真厉害。 她给林依递了一碗热茶。 林依觉得头疼欲裂,立马接过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林大姐,我没骗你,说了我是个大夫哦。” 林依刚开口打趣,说完就觉得喉咙疼痛,似乎眼眶也有些疼痛。 这是自己发烧的特征。 她给自己把了脉,果不其然,估计是感染了风寒。 这可怎么办! 林大姐刚刚生产,身子骨弱,而婴儿更是刚刚出生,哪有什么抵抗力。 看着西下的太阳,林依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她必须马上离开这艘船,否则会害了这对母子。 林依翻身爬出船舱,走到甲板沉声说道:“沈大哥,立马靠岸!我要下船。” 沈大哥一脸懵圈,现在靠岸? 自己没听错吧? 看他一脸不解的样子,林依立马解释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的妻子刚刚临盆,身子太弱,你不放我下船,他们就会被我传染,船钱一分不会少你,赶紧靠岸吧。” 听闻这话,沈大哥立马紧张地瞅向船舱。 里面有他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他又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林依。 虽然这位女子替妻子接生,也算挽救了他们的性命,但还是保护家人优先。 他默认了林依的提议,把船驶向岸边。 林依拿起自己的包裹,从怀里取出五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伊姑娘,多亏了你,娘子才能顺利生产,这钱我真不能收。” 林依微微一笑,把钱塞到沈大哥的手里。 “救人是我应该做的,这一路谢谢你们了。” 说完她便跳下船,小心翼翼地踩着丛生的杂草。 不知走了多久,林依终于来到一条土道上。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边都是树木。 幸好不是雨林气候,没有那么潮湿。 此时听着飒飒作响的树叶声,林依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觉得清脆好听一片平和。 可惜自己没有马,更加没有生火的东西。 她的脑袋越来越重,要是倒在路上,就算没有野兽,也会冻死吧。 林依又想起了上次穿越,不是也面临过很多生死攸关的境地吗? 就算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也坚决不能放弃! 她憋着最后的一股劲,终于走到了一座庙宇的前面。 见里面没有一盏灯,想必是座荒废的庙宇。 不管怎么样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林依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地上没有堆积得厚厚的灰尘,反而还有几摊漆黑的黑影。 她上前摸了摸,不是血迹,是灰! 看来古代的庙宇还可以给人落脚。 此时的林依意识朦胧,她用尽全力裹了裹身上的裘衣,走到最里面的柱子边靠了下去。 这一睡会不会就再也醒不来了? 要是死在这里,还能有机会回到现代吗? 她不敢奢望,生命岂能如儿戏任她挥霍。 这一瞬间,她似乎放弃了求生的意志,平静地接受死亡。 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见到秦水寒。 迷糊中,传来一阵马蹄声。 咯吱—— 似乎又人进来了。 林依实在睁不开眼,管他谁呢,自己都快死了,也不怕遇到坏人。 迷糊中,她感到一阵火光,接着似乎被人揭下自己的面巾,然后就是一阵颠簸。 不过很温暖,这是死亡的感觉吗? 林依觉得自己变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天堂就是那样吧。 166 意外的熟人 等林依再睁开眼时,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去天堂。 古式的房梁,温暖的棉被,山水屏风。 还是在古代。 “这位小姐,你醒了?” 屏风后面,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 林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是昨日那套男子装束,便稍稍安下了心。 透着屏风,男子接着问道:“小姐,我需要确定一下你的热疾,可以吗?” 林依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男子把屏风移到边上。 油纸窗,隔扇门。 林依眯了眯眼,迎面的光线有些刺眼。 男子缓缓向她走来。 林依觉得眼前的人影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 男子拿了块手绢盖在林依手腕上,搭了搭脉。 眼前的男子晴山蓝衣袍,玄色丝绸腰封的花纹风格十分眼熟。 林依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长出头发一身长袍的秦之若会如此俊朗。 这里都能见到秦国的皇子,也真是哭笑不得。 林依记得这位秦国二皇子不是出家当和尚了嘛,没想到一年后竟然还俗了。 秦之若皱了皱眉,虽然他只是略懂医术,但隔着手绢都能感到林依皮肤的温度。 高烧未退! 秦之若收回手绢,折了几折又放到衣袖里。 他转身端了一碗药,慢慢向林依走来。 “小姐,你热疾未散,把这副药服下吧。” 林依坐起身,晃了晃脑袋,的确眼眶疼,看来还没有退烧。 “多谢…公子…” 她也不多说,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苦! 林依咂咂嘴,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非得把药做得这么苦呢? 若是她自己配药,肯定会少放些黄芩,顺便加些甘草。 但是能有命喝药已经谢天谢地了。 看着她大口喝药,秦之若不免有些好奇。 这女子似乎没有一点防备,也不问就把药给喝了。 “小姐不怕这药有毒?” 林依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看得秦之若目瞪口呆。 她靠在床塌上悠悠说道:“你要毒我,又何必救我?再说,我又不是你敌人,你毒死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话好像也没说错。 秦之若一下子不知该做何反应,眼前的女子还蛮有趣。 他犹豫片刻,又掏出刚才的手绢。 “这位小姐,这手绢,在下没有使用过。” 林依一脸尴尬地接过手绢。 不管有没有用过,自己并不怎么用手绢。 “公子,谢谢你的手绢。另外,也多谢你出手相救。” 秦之若眼珠一转,突然问道:“小姐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呢?” 林依愣愣地盯着他。 “那我收回感谢的话?” “……” “或者你把救我之人叫过来,我去道个谢!” “……” 秦之若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自己只是一句玩笑话。 “在下不好,刚才是逗你玩的。” “……” 林依当真了,她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可以开玩笑的。 笑点不同。 “我知道了,其实就是你救了我,对吗?” 看着林依认真严肃的表情,秦之若只好严肃的点点头。 其实他昨日骑马途径曾经去过的庙宇,想着就在那里落脚。 谁知走进去一看,发现里面有人。 但却没有引个火盆什么的。 这个时节,四面透风的庙宇竟然不取暖,肯定有问题! 瞬间他不动声色地抽出腰上的软剑,小心翼翼地走向最里侧的柱子。 柱子旁边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稍走近些,他发现那人蜷缩成一团。 死人还是活人? 秦之若拿出火折子燃起一团火。 男子依旧没有动静。 他用剑挑下此人的面巾,没想到是位女子。 那时女子的嘴唇有些发抖,似乎冻得奄奄一息。 为何此人一身男装打扮? 他又仔细打量了林依片刻。 身上似乎没有明显外伤,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他把手指放在她的鼻下。 气息十分微弱。 他又摸了摸林依的额头,没想到烧成这样。 到底秦之若有些于心不忍,便骑马带着她回到了镇上。 而此刻看到眼前的林依,他觉得昨晚之举真是做对了。 没想到这位女子如此明艳动人。 双眸明亮晶莹,仿佛星辰闪烁。 她的眼神不仅会说话,还透露着一股说不住的坚韧。 小翘的鼻子更是如玉琢一般。 嘴唇如樱桃一般,虽然还没有恢复血色,但真的十分迷人。 秦之若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更令他惊讶的是眼前的女子不笑之时冷若冰霜,稍微弯起嘴角又如春回大地。 不过开口说话就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见秦之若不说话,林依便闭了闭眼靠在墙边。 身子还是十分虚弱。 “公子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药钱我付得起,住宿的费用,我得掂量掂量荷包了。” 秦之若真的无语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搭话,总觉得面前的女子不按常规出牌。 “这是家客栈。药钱和客栈费用,小姐不必多虑,由在下负责。不过小姐可否告诉我你是何人,为何会晕倒在那庙宇之中?” 林依倒也不隐瞒他,微睁着眼娓娓道来。 “我叫伊木,从板渚搭船南下。是想着去杭州的。不过没想到搭的那艘乌篷船,船夫的妻子临产。我帮她接生后感觉自己得了风寒,怕传染给他们就中途下了船,然后就倒在了昨天的庙宇里。” 这经历也是有趣。 “你是大夫?” “嗯。” 林依坐直身子,指了指药碗说道:“这副解热药,黄芩略多,板蓝根过少,若是能加些甘草,就不会这么难喝了。” 说着她皱起了眉头,药物的苦味还残留在口中。 “……” 退烧的方子是宫中御医管用的配伍,没想到被林依指责了一通。 两人沉默了片刻。 秦之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哪里奇怪。 “伊小姐,你也不问问我是何人?” 林依一阵尴尬,自己知道他是谁,与其说不想问,还不如说是不知道他如实回答后,自己是不是又要行礼。 她浑身酸痛,骨头都散架了,可不想跪在地上。 “大家萍水相逢,就不必问名字了。而且这位公子一看就面慈心善,肯定好人有好报。” “……” 秦之若觉得此女可以收入麾下做一位辩士。 “公子,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赶路,这就走。” 说着,林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准备起身下床。 穿上鞋刚起身就觉得一阵晕眩。 眼前就要摔倒在地,秦之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林依抚了抚额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倒在了秦之若的怀里,刷地红起了脸。 她立马一把推开他,退到床榻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不好意思,有点虚…” 秦之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没话找话地接道:“你这样也算是大夫?” “难道大夫就不生病了?” 林依一脸委屈,神医的称号可是他老爹封赐的,竟敢质疑自己! 秦之若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让他无语。 看这谈吐,说她是大家闺秀吧,一点都不温柔,说话还句句带刺。 说她刁蛮任性吧,人家还说得句句在理。 他叹了口气问道:“伊小姐,不知家住何处?” 家? 林依靠在墙上抱住自己的双腿,怔怔地看着房梁。 自己哪里有家啊,到了杭州又能怎样? 秦之若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知怎的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自己得在除夕之前赶到京城,但还有几日宽余,不如送这女子一程吧。 “伊小姐,你说要南下,不知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林依想了想,她原本打算到山阳再坐船去杭州,没想到途中出了这种意外,反正自己也买不起马,不如赶到山阳再搭去杭州的船吧。 “山阳。” “在下送你一程,你先好好养病吧。” 不等林依开口,秦之若便走了出去。 林依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她不想和皇子打交道。 虽然秦之若和秦水寒长得不像,但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都散发着贵胄之气。 解热药似乎慢慢发挥了药效。 林依抱起身边的枕头迷糊了过去。 睡梦中,她感到有人进来,似乎在自己的床塌边放了什么东西。 等她再睁开眼时,发现枕头边有一套衣服。 这种展开模式让她感到一阵警觉,之前送她衣服之人还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现在又来一位,她可消受不起。 林依踉踉跄跄地起身去拿自己的包裹,似乎热度退下去不少,只是身体还很虚。 她换了另一套烟墨色男装,推门走了出去。 这是家客栈,原来自己一直在三楼的屋内。 她看了一眼长廊,三楼只有两间屋子,看来另一间是秦之若的了。 林依敲了敲门。 开门的刹那,秦之若见林依又换了一套男装,并没有穿上自己给她准备的衣裙,不免有些失望。 “吃饭去。” 林依晃了晃手里的荷包。 “我也请不起满汉全席,随便吃个便饭可以吗?” 秦之若微微一笑,便和她一起往楼下走去。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这里的客栈伙食很一般。” 确实,这里是镇上唯一的客栈。 谈不上很差,但肯定是入不了秦之若的眼,要不他也不会宁愿去庙宇也不想在这客栈落脚。 “我请客,你可别选太贵的地方……” 林依心疼地摸着银子。 她不想欠他人情,可是真的囊中羞涩。 谁知秦之若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167 馄饨摊 秦之若带林依来到路边的一个小摊边,对着忙活的老板说道:“两碗馄饨。” 林依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位高贵的皇子也会吃这路边摊。 不过这馄饨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鲜香味,完全不比御膳差。 不一会,老板端过来两碗香喷喷的馄饨。 林依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过真没想到这里的馄饨这么好吃。 抬头迎上秦之若的目光,只见他温柔地看着自己。 林依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自己的吃相太差了? “公子真有眼光,你怎么会找到这种小食摊啊。” 说实话,这个摊子真的很不起眼。 稻草棚,几口大灶头,老板就一个人。 不过也就放着两张长桌和四张长板凳。 人来多了也没地方吃。 秦之若得意地弯起嘴角,这家小摊是一位和尚带他来的。 其实老板也做素斋,不过客人不提,他都默认为三鲜馅。 素斋馅也很好吃。 “这家小摊,比皇——” 秦之若顿了顿,虽然他没有防备林依,但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比酒楼的还要美味。” 林依莞尔一笑,虽然他没有说出皇宫二字,但这馄饨确实比皇宫内的好吃。 馅里有猪肉,虾仁还有香菇和玉米,全是食材的鲜味。 林依又喊了两碗馄炖。 自己一碗都不够,更何况秦之若这个大男人了。 老板麻利的包着馄饨,迅速扔入翻滚的开水中。 不一会儿,老板又端了两碗馄饨过来。 此时走来一位带着斗笠的白发之人。 “两碗馄饨,一碗三鲜,一碗素馅。” “好嘞。” 还有素馅! 林依眨了眨眼,向斗笠男子看去。 此人肯定是位常客。 斗笠男子的头发雪白,飘逸的披在身后。 虽然被遮住了脸,但林依猜想他肯定年纪不小了。 不过这位大爷一下子能吃两碗馄饨,也是胃口巨佳。 林依露出羡慕的表情,自己到大爷这个年龄,肯定弯腰驼背,哪里能像这位大爷一般身板笔直,精神抖擞! “这位客官,三鲜,素馅馄饨。” 斗笠大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林依使劲吸了吸鼻子,素馅的味道似乎也不错。 她嘿嘿一笑,继续低头吃馄饨。 就在几人吃着馄饨之时,一阵马蹄声向他们靠近。 只见四五位满脸横肉的大汉停在了小摊边。 他们翻身下马,双手叉在胸口,霸气的喊道:“老板,上几碗馄饨。” 老伴赶忙应声。 “大爷,每人先来一碗?” 带头大汉喊道:“每人先来两碗!” 林依瞟了一眼大汉,看来也是熟客啊! 只是仅有的两张桌子分别坐着林依和秦之若,还有那个白发斗笠之人。 五位大汉十分不悦,他们看了眼秦之若,又看了眼白发之人。 柿子总喜欢拣软的捏。 大汉先走到白发之人面前,恶狠狠地咆哮道:“老东西,你滚开,我和兄弟们要在此吃东西。” 白发之人不为所动,继续优哉游哉地吃着馄饨。 其中一个大汉立马表示不爽,一拳掀飞他的斗笠。 林依本能地看向那为白发大爷。 只见他瞳孔粉红,眉毛雪白,原来是位白化病的年轻男子。 几名大汉看清男子的外貌,微微一愣,随即感到一阵反感。 “你这样的怪物出什么门,还不滚开!” 林依气得瞪圆了双眼。 这几个混蛋不仅横行霸道,还出口伤人。 她一拍桌子,起身走了过去。 “像你这样没有教养的人,应该回去让爹娘好好管教管教,出什么门!” 带头的大汉十分讶异,没想到这个身材矮小的男子竟然敢顶撞自己。 看着胸脯一起一伏的林依,大汉突然意识到这是位女子。 他立马露出猥琐的表情。 “原来是个女人,你可是看上这怪物了?啧啧,小样还蛮水灵,不如跟了大爷我!” 说着大汉伸手欲抓住林依。 秦之若立马冲到林依身旁。 他刚准备一掌打过去,没想到林依先蹲下身子,对着大汉裆部就是一脚。 显然大汉没想到林依会踢人。 身型娇小,动作到快,关键是踢得还准。 大汉疼得倒在了地上。 林依还不解气,一个腾空,手肘压向大汉的胸口。 可惜没有传来她想听到的咯吱声。 林依身子一侧,又站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力量不够。 白化病男子两眼紧紧地盯着林依,没有武功,反应到很快。 大汉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林依回过神来,虽然打不断他的肋骨,自己还是有些能耐。 她得意地拍了拍手。 这可是自己的身体,好歹练过几下花拳绣腿。 其他四人看到同伴被打,立马返回马匹身边,操起家伙就冲了过来。 举着的大刀配上大汉们的满脸横肉,林依立马吓得花容失色。 这帮人竟然操着这么大的刀,真是亡命之徒! 她呆若木鸡僵在原地。 秦之若一脚踢飞了左边的大汉,转身又向右前方的大汉一掌拍去。 另外两位大汉见他出手如此狠厉,顿时满脸惊愕,吓得一动不动。 秦之若一个扫腿,跟着又是一脚,瞬间二人也摔倒在地。 林依缓过神来,她咽了口唾沫,长长吁了口气。 怪不得秦之若没有护卫,武功不赖啊! 她挠了挠头,捡起地上的斗笠,递给白发男子。 “这位兄台,没吓到你吧?” 男子面无表情地接过斗笠,眼神中有一丝孤傲。 他幽幽地盯着林依。 “姑娘不害怕在下这个样子?” 林依皱了皱眉,她仔细打量了一眼男子。 除了毛发白色,瞳孔粉红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这位兄台,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也不想这样。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视力会差些而已。少照射强光,便可保持视力,其他都与常人无异。” 男子微微一愣,他扫了一眼林依,又看了她身后的秦之若。 不同于林依淡定的表情,秦之若倒是皱起了眉头,他没见过白化病,本能的不太适应。 “姑娘的同伴似乎害怕在下,姑娘为何不怕?” 林依转身看向秦之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用紧张,就和白猫黑猫似的,毛色不同而已。你看看这位公子,他只是没有黑色的毛发,瞳孔也形成不了黑色,显出淡红色。但是你看看他,五官分明,眉眼深邃,长得不比你差。” 一听这话,白发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自己,而且眼前的女子似乎对自己的样子习以为常。 那句“长得不比他差”实在太逗了。 秦之若尴尬地看向白发男子。 “这位兄台,在下失礼了。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没见过公子这般之人。” 白发男子颔了颔首,继续吃他的馄饨。 看着被吓得躲在灶台后的老板,林依又瞄了一眼倒在地上呻吟的几名大汉。 她捡起一把长刀,抵着一名大汉的脖子说道:“把你的钱交出来!” “女侠饶命!” 被刀指着脖子的大汉抖抖索索的从腰间掏出钱袋扔给林依。 林依掂了掂,感觉不少。 她又对着地上的人喊道:“快滚!” 躺在地上的人看了眼秦之若,吓得踉踉跄跄地起身上马,飞一般地逃离了。 林依直接把钱袋递给了躲在后面的老板,抱歉地说道:“让你受惊了,你做的馄饨真的很好吃,谢谢你的馄饨。” 一顿操作完毕,林依看了秦之若一眼,可以完美的打道回府啦。 “我们走吧,今日谢谢你带我来吃这么美味的馄饨。” “姑娘请留步。” 白发男子突然起身拦住了林依,他深邃的眼睛闪着莫名的光。 “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伊木,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林依弯起眉眼,一脸笑意,这好像是自己来到古代,第一次学着电视剧里问别人名字。 白发男子看着林依的笑脸,不觉如痴如醉。 “在下——颜彬,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秦之若闷闷不乐地走到林依身旁。 他有很多不满,不明白为何林依对这名男子比对自己热情得多。 “伊小姐,你怎么不问在下的名字?” 一听这话,林依眉毛一扬眼珠攒动。 这可是他自找的! 在外人面前看他怎么回答。 “那你尊姓大名?” 林依眨了眨眼,问得一脸无辜。 “我…我叫秦二!” 秦之若感觉吃了一瘪。 “哦,原来是秦二公子啊…” 林依心里好笑,临时编的名字还真是“二”,不过这位二皇子倒是个有趣的人。 她又转身对颜彬说道:“颜公子,我什么都没做,你要谢还是谢这位秦公子吧。” “那是自然,不过还是要感谢伊姑娘。” 林依好笑地看着他,突然小脸一扬狡黠地说道:“颜公子,虽然我不会武功,但也看得出你不是常人,想必武功也不差吧。” 颜彬十分惊讶,虽然自己武功高强,但是并没有展现任何内力。 他看了一眼秦之若,只见他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林依。 “伊姑娘,你这是说笑了。在下从小体弱多病——” “也许吧。” 林依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但是你看,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本能地吓得躲起来。” 她抬起手臂指了指卖馄饨的老板。 “你却悠闲的看着我俩打架。还说自己只是个凡人,谁会信呢?” 林依终于明白刚才那股违和感了。 这个男子面对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是身怀绝技还能有什么原因。 “不过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奇,人家都掀翻你的斗笠,为什么不还手呢?” 颜彬勾起嘴角,哼笑一声。 还手? 对付这种小啰啰哪里需要自己出手,等会就派手下杀了他们! 他又看了林依一眼。 没想这个女子分析得有理有据,原来是这种别人不会在意的地方暴露了自己。 “在下只是看到秦公子英雄救美,便没有出手。” 典型的诡辩! 林依有些不悦,秦之若哪里英雄救美了,那是一位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过颜彬毕竟是个陌生人,林依也不会和他计较。 “好吧,后会有期。” 说罢,林依转身离开了馄饨摊。 168 问询 “伊小姐,你真厉害。能不能推理我身上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秦之若目不转睛地盯着林依,心中莫名的崇拜。 林依白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是谁,那就是他隐藏的秘密! 其他还有什么可推理的? 但是看到秦之若那一脸期待的样子,林依还是配合地哄了哄他。 “想必秦二公子来自京城,你看只有你们京城的人喜欢叫女子小姐,而南人喜欢叫女子姑娘。” 秦之若微微一怔,这么一说还果真如此。 怎么自己游历这么久也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差别呢。 “伊小姐果然厉害!” 翌日。 林依的烧总算退了。 她早早起来整理行李,穿上男装带上灰巾,拿着秦之若给自己的衣服去找客栈小二。 “小二,这套衣物帮我给三楼的公子。住宿费结过账没?” 小二接过衣裳立马翻起了账本。 “这位客官,还未结账,两人两日三楼雅间,一共五百二十两。” 五百二? 二百五都嫌贵!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劫! 林依站在小二面前,瞬间僵在了原地。 “能不能…便宜点…我银子不够…” 一听银两不够,小二立马抓住林依的衣袖不放。 “客官,你可不能赖账!” 林依想抽开衣袖,无奈被小二紧紧地拽着不放。 真是欲哭无泪! 她本来想偷偷把帐结了,也算还秦之若一个人情,可惜没想到这么贵,完全超出自己的支付能力。 “放开!” 秦之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依身后。 他沉声一喝,阴翳的眼神盯得小二一阵发毛。 小二立马松开了手。 “客官,你们也不能不结账啊……” 秦之若掏出一张五百的银票,又摸出一锭碎银放在小二跟前。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碎银五十两,小二没想到这位客官如此阔绰。 果然能宰一位算一位。 林依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本想趁秦之若没醒时,偷偷结账溜走。 “你…醒啦…” 秦之若勾了勾嘴角,一副早就料到的眼神看向她。 “你希望我还没醒?” 林依赶忙摇头。 “不是不是,我…” 秦之若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林依也跟了上去。 “秦二公子,你我非亲非故,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伊小姐给在下添的麻烦还少吗?” “……” “我救你一命不说,你昨日还不自量力的和那几位大汉动手,就不怕他们绑了你?” 林依突然停下脚步。 秦之若也立马停下来,转身看着她。 “怎么了?” 林依垂了垂眼眸上前一步。 “秦二公子,谢谢你救了我。说实话,这是我伊木欠你的一个人情,日后你有何需要指出,我必定全力以赴。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医术。关于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怀疑我。” 秦之若有些惊讶。 林依说这些话的时候真诚无比,但又霸气十足。 “至于昨日我一时热血上头,对付那位大汉,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高估了自己。在此我真心实意的向你道歉。下次不会了。” 说完林依紧抿着双唇,一脸严厉地看向秦之若。 “……” 秦之若莫名紧张不已。 此时再说什么都觉得不妥。 “伊小姐,你跟我来吧。” 秦之若走向客栈的马厩,跳上一头高头大马。 他绅士地向林依伸手,邀她上马。 林依微微一愣。 “伊小姐,我送你去山阳。在下的这匹马是赤兔马,完全可以搭载我们二人。” 林依叹了口气,她自然认得这种马。 靓丽的枣骝色,发达的肌肉,马头还有些像兔子。 水寒的坐骑也是这种马。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和秦之若共骑一匹马罢了。 “伊小姐?” 林依咬了咬唇,总不能让人家给自己买匹马吧。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跨上了马。 秦之若夹了夹马背,带着林依策马前行。 山阳码头。 秦水寒坐在码头边上的酒楼里。 这个酒楼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码头全景。 在他身旁,守着一群侍卫。 当地的知县和市舶使早已肃清酒楼,等秦水寒一下船就过来献殷勤。 他们安排了很多人手对码头人员一一排查。 此时的知县薄景昌和市舶使钟人凤正站在港口注视着往来的船只。 已经过了一日,他们并没有找到画中之人,也没有看到任何蒙面之人。 薄景昌皱了皱眉,寒王到底要找何人,十日前收到寒王的书柬,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难道山阳会是日后寒王的封地? 他立马和钟人凤商量,无论如何都要伺候好寒王。 只是找人这种事,真的十分费神。 特别是这种来路不明,只有一副画像,没有任何信息之人。 又有几艘船停在了港口。 小吏们拿着画像一一排查。 不一会,他们带了几名女子过来。 然后这几名女子立马被带到秦水寒面前。 朱天画摇了摇头。 眼前的女子清一色都是美人,薄知县和钟市舶绝对曲解了寒王的意思。 他是找一位女子,恰巧那位女子也十分美艳罢了。 但不是找美女。 秦水寒的脸色愈加阴沉。 几位美女神情各异,看着如此俊逸的男子,有看得犯了花痴挪不动眼的,也有吓得不敢抬头的。 “滚!” 小吏赶紧带着女子们离开。 秦水寒忍无可忍,直接下了楼。 他要站在港口亲自查看。 玄风和朱天画赶紧跟了上去。 见秦水寒过来,薄景昌赶紧吩咐人搭建个暖台。 钟人凤也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 看着小吏们搬来一个火炉,秦水寒对薄景昌摆了摆手。 “薄知县,本王只是南下寻人,你不必兴师动众。” “寒王,天气寒凉,南方不比北方,气候湿润,冷风还是总是往骨子里钻。” 此时的山阳的确很冷,但对于秦水寒而言,倒不算什么。 不过这也是薄景昌的一片心意,秦水寒也就不再拒绝,任由小吏门搭建暖台。 不一会儿,暖台便搭建好了。 秦水寒坐在里面目不转睛地看着过往的船只。 来了一艘船。 小吏们也十分聪慧,直接让女子排成一排,当着秦水寒的面比对画像。 没有。 又来了几艘船,依旧没有画中之人的身影。 秦水寒走到钟人凤面前。 “钟市舶使,你确定所有船只都会途径此地?” “回禀寒王,属下已经设了关卡,命令所有船只都得靠岸检查。这点请寒王放心。” 说完,钟人凤毕恭毕敬地在一旁伺候。 秦水寒叹了口气,又坐到暖台里,继续看着码头。 此时远处行来一艘乌篷船。 对于这些一眼就可以看到船舱的船,小吏们都会直接上船查看。 “搜船。” 钟市舶使一声令下。 小吏们二话不说就上船例行公事。 “启禀大人,这艘船上除了一对夫妻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再无他人。” 薄景昌对钟人凤使了个眼神。 既然寒王在此,任何女子都让他过目。 船上的女子被带上码头。 小吏拿着画像对照了一番。 女子抱着婴儿惴惴不安。 秦水寒扫了女子一眼。 他知道薄景昌故意让所有女人都下船给自己过目,但这个女子明显不是画中之人。 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秦水寒有些无语。 钟人凤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可就在放行之时,女子怀中的婴儿突然大哭了起来。 秦水寒有些烦躁,起身准备离开。 刚离开暖台,他隐隐闻到些许血腥味。 秦水寒回头看了女子一眼,怀中的婴儿似乎刚刚出生。 他皱了皱眉,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这是你的孩子?” 女子点了点头。 “出生多久?” 女子一脸欣慰地看向怀里的婴儿。 “昨日刚出生。” 秦水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在船上分娩? “可有产婆?” 女子摇了摇头。 “没有产婆,但有一位大夫。” 大夫? 秦水寒皱紧了眉头。 “可是那位船夫?” “不是,他是我相公。” 船上明明只有二人,哪里来的大夫? 难道这些人还会中途下船? 秦水寒顿时觉得头痛欲裂。 看来还得沿途找人。 “你是途中下船找了大夫?” “回官人的话,是船上原本有位女大夫,昨日给民妇接生后就下船了……” 秦水寒猛地揪起了心。 “天画!画像!” 朱天画赶紧将腰间一副画展现在女子面前。 这是放大版的画像。 “大姐,您刚才说的大夫,可是此人?” 女子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位伊姑娘帮了我。” 秦水寒屏住了呼吸。 朱天画瞄了他一眼,赶紧继续问道:“她昨日在哪里下的船?为何会下船?” 女子叹了口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秦水寒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说!” 这一个字,几乎就是咆哮。 女子怀中的婴儿被他这声怒吼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伊姑娘身子不适,怕传染给我和孩子,就急急忙忙的让民妇的相公靠岸…” 女子轻拍着孩子,哄她怀中的婴儿不要哭闹。 秦水寒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道:“她哪里不适?” “好像是得了伤寒…” 秦水寒闭了闭眼,总算有了明确的消息。 “玄风,天画,带上风影阁的人,走!” 秦水寒向薄景昌和钟人凤递了个眼神,算是告别。 他无暇解释,立马带走一群人上了马。 169 劫持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秦之若带林依来到一处客栈。 “今日就住在这家客栈吧。” 林依看了他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又要欠他人情了。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罢了。 林依上楼放了行李,竟然看到有木桶和热水,她立马简单的洗了个澡。 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洗澡,看来这家客栈肯定又是价格不菲。 秦之若敲了敲门。 “伊小姐,我们去用膳吧。” 林依立马穿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看到她一头微湿的头发披上身后,脸上还带着刚刚沐浴后的红润,秦之若不觉心脏砰砰直跳。 “秦公子?” 林依看他盯着自己,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没有扣错衣带,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秦之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假装轻咳一声。 “伊小姐,今日就在这大堂随便用一口吧,明日早起,再赶半天路,就可以到山阳…” 突然他有些依依不舍。 然而想到明日可以到山阳,林依却觉得十分开心。 就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立马能赶往杭州的船只。 两个人抱着不同的心情用完了晚膳。 回到房中,林依裹上羊皮裘衣推开窗子。 她静静地看向远处。 这里到底不是京城,只是途径的一个小镇,周边漆黑一片,只有几处大宅子和山上的寺庙隐隐闪着灯光。 不过幸好这间屋子里烧着木炭,否则这薄薄的被子可要冻死她了。 她抬头仰望璀璨的星空,轻轻叹了口气。 如此浩瀚无垠的宇宙,自己又何必放不下一个男人呢,人生应该有更多的东西去追求,只是目前没有发现目标而已。 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往屋内钻。 林依打了个喷嚏。 她立马关上窗走到火炉边。 刚蹲下来烤火,便听到咯吱一声。 窗子被人推开,一个人影飞了进来。 林依紧张地转过身,发现来人正是昨日的颜彬。 “颜、颜公子,你想干什么?” 林依又裹了裹身上的裘衣。 好好的大门不走,破窗而入,这不像是安了好心的样子。 颜彬一步跨到林依面前,情不自禁地抚摸她的头发。 “你披着头发的样子也很美。” 他对林依一见钟情。 自从昨日分别之后,林依的身影就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颜彬立马派所有手下去寻他们。 不过这个小镇并不大,落脚之处屈指可数,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寻着他们。 而刚刚在大堂角落看到林依头发垂落的样子,更是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今日他要来带她走。 “跟我走,做我的女人。” 林依感到懵圈,吃了顿馄饨竟然吃出个事! 看着颜彬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她不觉紧张起来。 这样的人,往往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霸道强势不会听别人说话。 林依拨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这样!” “由不得你!” 这样的态度,颜彬并不意外,毕竟林依昨日对着那几个大汉也是临危不惧。 他猛地把林依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往窗边走去。 林依吓得大声叫嚷起来。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秦公子,救命!秦公子!” 此时的秦之若也感到林依的房中有异常,似乎有人从窗子跳了进去。 会是何人? 林依并没有钱,会有人劫财? 但是她很漂亮,难道有人来劫色? 就在秦之若胡乱猜想之时,听到了林依的呼救。 他立马推开窗子,看到那一头白发的身影落在地上,正扛着林依往远处跑去。 秦之若立马反应过来,是昨日的颜彬! 随即他也从窗子跳下,追了过去。 颜彬轻功了得,三两步便把林依带到了一片漆黑夜路上。 林依不再叫喊,她知道这地方荒无人烟,自己叫了也没有卵用,还不如温存体力。 颜彬一阵欣喜,以为林依不再反抗,是愿意随了自己。 不一会,他们来到一处宅子,只见宅院内篝火通明。 颜彬停住了脚步,这是他在这个镇子的落脚点。 刚进门,就听到一排人颔首喊道:“堂主!” 林依不知道颜彬是什么人,但是堂主这个称号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看着两边手下的阵势,这次真是插翅难飞了。 一、二、三,至少有二十人! 林依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颜彬轻轻地把林依放了下来,温柔地对她说道:“我是江南风水堂的堂主,你跟了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林依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 风水堂是什么地方? 拉面馆吗? 她想起去日本做交换生时,吃过的一风堂拉面。 突然觉得十分可笑。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脑袋里一片浆糊。 “我不管你是谁,我不喜欢你!你把我掳过来又是何苦!” 林依后退一步,声音里满是哭腔。 颜彬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我会对你好的。” 林依忍住抽泣看着他。 红色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高傲得不可一世。 这个男子果然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依吓得浑身发抖。 突然“咻”的一声划过耳边。 一朵烟花飞上了天,开出很明亮的小花。 众人诧异的往天空看去。 林依似乎看到过这样的烟花,好像楚心懿也放过类似的东西。 下一秒,秦之若“唰”地一下跳到林依身边,一把拉过她护在自己身后。 这是呼唤救兵的信号! 林依没想到秦之若居然追了过来。 只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有谁会来救他们呢? 荒无人烟漆黑一片的穷乡僻壤处,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急行在官道上。 “主子,那似乎是宫中的烟花。” 秦水寒点了点头。 这朵信号烟花的红色,不同于一般的红色,红得似血。 烟花燃尽之时还会散发出淡淡的蓝光,这是十分罕见的烟花。 能拥有此物之人屈指可数。 会是谁呢? 不过他更好奇这样的烟花能召集到什么人。 “我们先往那边赶,大家不要冒然行事。” “是,主子。” 此时的林依绝对不会想到秦水寒正往她的方向赶来。 她落寞地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秦之若。 这个男子是秦国的二皇子,竟然赶过来救自己。 而目前的阵势,完全对他们不利,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这份保护自己的心,令林依十分动容。 颜彬眉角一扬,不屑地看着秦之若。 “你喜欢这个人?” “不。” 此时的林依似乎没有那么害怕。 她向前跨了一步,并排站在秦之若的身旁。 “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他追过来不过是出于道义想帮我而已。凡是个正人君子,都看不惯你这种掳人的行为!” “我喜欢伊小姐。” 看着身旁的林依,秦之若不由急切地吐露了心声。 林依顿时觉得脑袋一轰,心里暗暗叫苦。 现在的状态已经够乱了,秦之若还要说这种火上浇油的话。 颜彬冷笑一声,昨日一起吃馄饨时,他就觉得秦之若也喜欢林依。 只是林依似乎对他没有儿女之情。 不过无论她喜欢谁,颜彬都不会在乎。 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 颜彬抽出佩剑直指秦之若。 见状秦之若微微一笑,他推开林依抽出腰间的软剑。 嗖——唰——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不分伯仲。 林依焦急万分,就算两人旗鼓相当,这宅子里还有颜彬的众多手下。 这么下去秦之若受到伤害怎么办? 堂堂秦国二皇子,她真的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是谁?” 颜彬死死地盯着秦之若。 他有些惊讶,作为风水堂的堂主,自己的武功也算首屈一指,竟然拿不下这个来历不明的秦二。 “昨日告诉过你,我叫秦二。” 颜彬鼻孔哼了一声,他没有耐心,摆了摆手直接命令两个手下一起向秦之若进攻。 以一敌三。 秦之若无力招架,瞬间被颜彬刺来的一剑划破了手臂。 颜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跟着又往他的胸口踢去。 秦之若被打得后退了几步。 他没想到颜彬的这脚如此凶狠,只觉得胸口的气血在翻滚。 噗—— 秦之若吐出一口鲜血。 颜彬步步紧逼,举起剑向他挥下。 林依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她张开双手挡在秦之若的面前。 颜彬没想到林依会拼死保护秦之若,幸好他及时收了剑气,否则这一剑过去还不刺穿林依的身体。 “伊姑娘,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愿意舍命相救?” “颜彬,你知道他是谁吗?” 林依冷冷地盯着颜彬,又转身看了一眼满眼感动的秦之若。 “他是当今秦国的二皇子,你敢动他,你以为有几个脑袋?” 秦之若眼中的感动变成了惊讶。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依,为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些年自己游历南边,不过就几座寺庙的住持知晓自己的身份。 颜彬若有所思地望了秦之若一眼。 “所以你喜欢他?” “……” 林依没听说白化病影响智力。 这个颜彬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的人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对我无限宠爱,怎么是你可以比得上的!” 林依说得铿锵有力,让秦之若和颜彬都为之一愣。 颜彬撸了撸雪白的头发,露出诡秘的笑容。 “他、是、谁!” 林依挺直腰板,漠然地盯着颜彬。 此刻林依又忽然闭上了眼,她不想看到颜彬神经质质的样子。 自己心里只有秦水寒,又何必自欺欺人。 林依知道自己迈不过那道坎,忘不了他。 突然她露出一个微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见她这个样子,颜彬愤怒不已,他抬起手中的剑指着她的脖子。 “他是谁?我要杀了他!断了你的念想!” 林依睁开眼,视死如归。 自己已经感受过刻骨铭心的爱情,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他已经忘了我,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已经不再是我。” 林依心中满是遗憾,她好想再见一次秦水寒。 “可是那又何妨,我永远也忘不了他!” “你——” 林依上前一步,完全无视颜彬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 剑锋触碰到肌肤的霎那,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流了下来。 “至死我的心里只会有他!颜堂主,你逼我有用吗?” 颜彬被她的气势震撼。 看到林依脖子上流下的鲜血,他立马放下手中的剑。 颜彬眉头紧皱,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秦之若,发现这个男人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瘫在地上。 突然秦之若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林依。 “那你为何不去找他……” “爱到极致便不会再纠缠,思到极致就不敢再相见。” 林依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她温柔地弯起了嘴角,只有那个人可以触碰到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秦之若心中万分失落,又低下了头。 “伊小姐,真羡慕你的心上人…能让你如此动容…” 颜彬却不甘心。 “我不管他是谁,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 “你可以杀了我。我宁死不从!” 颜彬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向林依扑去。 呼—— 一把短剑划过他的手背。 “谁!” 颜彬捂着被划破的手,他竟然没发现有周围人。 噌—— 一个人影极速落到林依身旁。 下一秒,他紧紧地搂住了林依。 熟悉的大手,熟悉的感觉。 顿时林依泪流满面,她怔怔地看着秦水寒。 透过泪水,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水寒,真的是你吗?怎么可能会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秦水寒看着她,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他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一声“水寒”是如此动听。 在这个世上,只有那个人会如此叫他。 也只有那个人,有权利这样叫他。 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她就是林依,是他的林依,即使换了个相貌,那宁死不屈的态度,没有力量还妄想守护别人的气势,除了她还有谁! “爱到极致便不纠缠,思到极致就不相见。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秦水寒紧紧地抱住林依。 他不想再放手,也绝对不会再放手。 170 相见 秦水寒怎么也没想到,顺着烟花的方向赶来,竟然能找到林依。 他们一行人赶到这座宅院时,立马在不远处停下马,悄悄潜了过来。 荒郊野岭,一袭人马,多半是江湖中人。 秦水寒不熟悉山阳政务,不知道此地有何势力,只是想确定放烟花求助之人。 刚靠近宅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二哥? 他翻上房檐,看到一位白发男子正和二哥搏斗,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苦苦寻觅的画像女子也在一旁。 显然朱天画也认出了林依,他向秦水寒投去请示的眼神。 却始终不见他有任何指令。 林依披散着头发,伸出双手挡在二哥身前的样子,瞬间让秦水寒愣住了。 这个姿态,似曾相识。 和那个不要命的小傻瓜一样! 然而接下去的话直接让他破防。 那个人是依依? 那个人就是依依!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依依变了个样子,但他确定她就是依依! 秦水寒将手放在林依的脑袋上。 温的。 绝对是人,不是鬼! “你是谁?” 颜彬捂着受伤的手臂,看着突如其来的秦水寒,露出杀人般的神情。 秦水寒松开手,转过身满脸冷厉地盯着颜彬。 “本王是当朝寒王,敢伤我的女人,还敢伤我二哥,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的话音未落,“嗖嗖”几声,十几个人影落在宅院中。 “五弟,你怎么来了?” 看到救援,秦之若十分激动,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会是秦水寒。 秦水寒转头对他一笑,但心中又有一丝异样,二哥竟然对依依有意。 不过,他十分感谢二哥保护依依。 林依紧紧地抓着秦水寒的袖子,她还没有缓过神,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赶过来,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了。 “依依,乖。” “你,真的是水寒……?” 秦水寒又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真的。依依,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依依旧止不住抽泣,习惯性地往秦水寒的怀里噌。 玄风扫了林依一眼,惊得一声不吭。 站在不远处的朱天画好奇地看着秦水寒和林依。 失散多年的兄妹? 当然是不可能的,那这两人是何关系? 朱天画心中暗笑不止,寒王明明就对伊木很熟悉,却什么也不告诉他们,非要让他们查询伊木的一切。 没想到寒王也有任性的一面! 此时的颜彬怒极反喜,露出诡秘的笑容。 雪白的银发配上殷红的瞳孔,宛如来自地狱的恶煞。 “放手!” 秦水寒皱起眉头,他也没见过白化病之人,但却听说这样的人体弱多病,命都不长。 颜彬拿起剑往秦水寒刺去。 当—— 玄风俯身一挡,随后手臂一挥。 颜彬后退了半步。 他恶狠狠地盯着玄风,又是个不要命的。 但此刻颜彬,眼神依旧落在林依身上。 看着林依乖巧温顺的躲在秦水寒怀里的样子,他都快失去理智。 “伊姑娘!此人就是你的心上人?” 林依探过脑袋,看了颜彬一眼。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也不说话,又钻入秦水寒的怀里,生怕放手这个胸怀就不属于自己。 秦水寒轻笑一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犹豫片刻还是松开了手。 这把剑是裘千松特地给他打造的堂溪剑,不同于战场上用的墨曜剑,此剑刚柔并济灵气逼人。 只是剑一出鞘,他便会忍不住血染天穹。 而眼前的对手实在太弱,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依依,他舍不得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 秦水寒侧过身睨视着颜彬。 “你不是本王的对手。不过敢觊觎本王的女人,说,废哪只手?” 颜彬阴沉着脸。 不管秦水寒又多厉害,但这里至少有三十多位手下,对方才十几人罢了。 “众人听令!本堂主命令你们留下那女子!其他格杀勿论!” 他不管他们是谁,反正天高皇帝远,没人可以证明是自己杀了皇子。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秦水寒没想到颜彬如此不识好歹,他轻轻放开了林依,对身边的男子说道:“天画,保护好她。” 他又对玄风说道:“玄风,二哥。” 玄风立马退到秦之若身旁,严阵以待。 林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秦水寒一个箭步飞了过去,还没看清什么招式,颜彬便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这是太生气了? 还是半年未见功力又精进不少? 秦之若收回软剑,慢慢站起身。 五弟的身手一如既往凶猛无敌。 颜彬的手下也立马被风影阁的人放倒,完全不堪一击。 林依长吁一口气。 朱天画忍不住嘀咕道:“姑奶奶,总算找到你了,再不把你找出来,我的手都要废了。” 不过朱天画没有料到真人比画上还要漂亮,怪不得寒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 林依惊愕地看着身旁的男子,她对朱天画没有任何印象。 难道是新晋升的侍卫? “你是?” “在下朱天画,风影阁的画师,寒王为了找你…我已经画了几百幅您的画像了!” 林依彻底懵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要画自己的画像? 而且都没见过面,难道仅凭口述就能画出自己的肖像? 她又扫了朱天画一眼,莫非古代也有负责听人口述,描绘嫌疑犯的职业? 不过,自己不是嫌疑犯! 颜彬没有想到秦水寒出手如此迅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趴在地。 他不敢喘气,肋骨已断,稍一喘息便觉得万箭穿心。 这个男人内力竟然如此深厚,而且出手招招毙命。 看着倒在地上的手下,颜彬垂了垂眼眸。 好歹也是一众镖师,什么样的对手没有见过,竟然被这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不甘心! 颜彬定睛审视着秦水寒。 这个男子的确如伊姑娘所说,武功高强,天下无双,自己是彻底输了。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奈何胸口疼痛剧烈,实在无力支撑。 “伊姑娘…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颜彬趴在地上,看向林依,神情十分落寞。 “初次见面之时,为何你一点都不害怕我的外表?” 看到他这副样子,林依也有些自责。 想必因为这个外表,他也没少被人指指点点,但自己只是客观的看待事物,不过是一种不可治疗的疾病罢了。 在林依眼中,真的再正常不过。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的认知给对方带去这么大的影响。 “我,是大夫。” 林依走近一步,蹲了下去。 秦水寒静静地看着她,依依是父皇御赐的神医。 朱天画微微一愣,赶紧守到林依身旁。 他瞄了秦水寒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寒王亲自出手,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状态,肯定是被打得爬不起来了。 不过,这位白发男子还蛮俊朗的。 朱天画也没有见过白化病之人,但是他见过黄头发的人。 林依盯着颜彬殷红的瞳孔,娓娓说道:“你的父母很可能是三代之内的血亲,所以生出来的孩子会毛发白色。这个病,男孩得病的概率比女孩高,但若是女孩得病,往往比男孩严重。” 颜彬不可思议地盯着她,自己的父母确实是表兄妹。 而他的两个妹妹,一个妹妹和常人无异,一个妹妹出生不多久便去世了。 据说那个妹妹皮肤脆弱,不能见光,也看不见东西。 看着他的表情,林依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她犹豫片刻,还是安慰道:“你应该庆幸自己和常人无异,无非对阳光敏感了些而已。” 颜彬惊讶地看着林依。 “你…你真的是大夫?” 林依扬了扬嘴角,随即起身看向秦水寒。 自己可是御赐的神医,医术当然不是盖的。 秦水寒也弯起嘴角,无限宠溺地看着她。 两人相视一笑,不需言语,瞬间就知道对方所想。 秦水寒走到林依身旁,拿出手绢轻轻拭擦她的脖子。 血迹早已干涸,没有大碍。 他还是不由分说地横抱起林依,并对朱天画使了个眼神。 “左手!” 朱天画得令,准备好了腰间的佩剑。 秦水寒头也不回地带着林依扬长而去。 这么久没见,林依突然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又该如何解释穿越而来之事。 “你——” 两人异口同声,又是片刻沉默。 秦水寒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有太多的疑问,但抱着她,只觉一片心安,什么都不想再问。 林依豁了出去,直接说道:“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之前的林府二小姐,在云间坊遇到三个登徒子之时,为保清白就已经撞墙自尽了,我…我的灵魂,要是你信的话…” 秦水寒默默地往前走着,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林依沉默了片刻,秦水寒的脸上始终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咬了咬唇又继续说道:“我和她同名同姓,也叫林依,就不知怎么灵魂附到她的身体上了…” 秦水寒依旧慢慢地往前走,之前那些不明白的地方,似乎此刻都得到了解释。 怪不得和风影阁调查的结果不符,也难怪依依对林卫夫没什么父女之情。 至于那具尸骨,难道是早已去世的林府二小姐? 天下竟然有如此奇幻之事? “那你这是…死而复生?” 秦水寒停下了脚步,不知该如何描述这诡异之事。 林依深深叹了口气。 “我舍不得你,从原来的世界…穿过来了…” “穿过来?” “是啊,从自己的世界,义无反顾的来到你的世界。” 林依耷拉着脑袋,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并不是…这里的人,来自另外一个时空,其实你早就怀疑过我吧…” 秦水寒沉默不语,他当然怀疑过她,可是那种怀疑丝毫不影响对她的爱。 “你还记得我说过幻照庵的大树吗?我再次回到这里时,就出现在了幻照庵内,多亏圆惠师叔照顾我…” 幻照庵? 秦水寒愣愣地看着她。 “你为何不马上来找我?” “我——” 四目相对。 林依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 “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一回到这个世界,就立马去找你,就、就看到你和叶小姐在一起!” 不过这个“立马”得打个折,她在幻照庵吃斋念佛了三天,但此刻的林依完全忽略了那几日。 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之后立马下山,现在他倒反过来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去找他! “那也是半年后了,你都不知道这半年我,我,我是怎么度过的!” 秦水寒的眼中满是苦楚,也十分委屈。 林依沉默了,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知道他此时的情绪波动巨大。 自己在现世不过几天,对秦水寒而言却是半年。 她眼圈一红,又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秦水寒的心一揪,赶忙抱住她。 两人相拥而视。 林依抬起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对不起,我回到这里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了。又何尝不想见你。你看看自己,怎么这么瘦了,那叶小姐怎么照顾的你!” 秦水寒抓住她的小手,急切地解释道:“依依,你误会我了,我和叶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林依抽出了自己的手,垂着眼眸委屈地说道:“那日明明看到你如此亲昵的扶着她。而且,我还听说…她已经住在府上了…” 秦水寒又紧张地抓过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前。 “天地良心,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你…你不在…的这半年,我茶饭不思,慕贵妃担心我,担心得大病一场,她逼迫我接纳叶小姐,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才…可是我不喜欢她,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至于在府上过夜,也是她丫鬟故意散播的谣言。不信,你问玄风,我从来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秦水寒焦躁不安拼命地解释。 这样的神情,着实把林依吓了一跳。 水寒不会骗自己! 林依觉得好亏,没想到一切都是自己单方面的误会。 为了回避他,千里迢迢的南下,吃了多少苦不说,还遇到颜彬那样的神经病。 见她没有反应,秦水寒又焦急的补充道:“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应该知道!” 倏地,林依腼腆地笑了起来。 “我相信你。” 她扑闪着大眼,幸福来得太快。 秦水寒放下心来,他松开紧紧抓着她的手,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水寒,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找你,找得好辛苦。”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 一路追来,几次看到希望,然而结果又是失望。 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日你去祭拜翠竹,等我赶到之时,错过了你。你在怡春院当大夫,等我得到消息时,你又不见踪影。后来得知你去了板渚的码头,等我赶到你落脚的陈木兰处,你又已经上了南下的船。我加速赶到到山阳,却没想到你途中帮一位孕妇接生,又提前下了船。再找不到你,我都快疯了!” 林依听得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秦水寒早就开始寻找自己,还如此精准地掌握了自己的行踪。 可惜造化弄人,每次都差了一步。 “那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秦水寒抱得更紧了。 他也不知道何时发现,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连她的坟墓都被自己挖开了。 “就是,慢慢地意识到是你…” “哦…” 林依没有想到相见会来的这么快,她都做好相忘于江湖的准备了。 突然她觉得这些日子吃的苦都不算什么。 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怀抱。 她紧紧抱着他,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秦水寒放开她,用力抓住她的肩膀,仔细盯着她的小脸。 林依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流。 秦水寒急得不知所措。 “依依,你怎么了?” 林依眨巴着眼,一脸呆滞的看着他。 显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但林依似乎立马反应过来,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喜极而泣!” 秦水寒舒了口气,又把她搂在怀里。 时间仿佛停滞一般,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阿嚏—— 林依拧了拧鼻子,虽然在他的怀中很暖,但空气依旧是凉的。 秦水寒猛地意识到她的外袍又硬又冷,不过还没说话就听到林依噗嗤一笑。 “你也不嫌弃我像个乞丐。” 想到此时自己一身男装还蓬头垢面,林依推开他撸了撸自己的头发。 “这是什么袍子?” 秦水寒皱了皱眉,自己的依依怎么能穿这么劣质的东西。 当下他就想扔了这件衣裳。 “木兰姐给我缝制的羊皮裘衣。” “依依,委屈你了,这件衣裳立马扔了!这里是江南,纺织盛行,明日到山阳就立刻置换衣裳。” 林依捂着裘衣不舍地说道:“这是木兰姐一针一线缝给我的,不许扔!” 秦水寒顿时一愣。 多么熟悉的语气!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声音,这就是他的依依。 秦水寒弯了弯嘴角,一把将林依搂到怀中。 “好,不扔。” 171 神仙姐姐 不一会,玄风带着秦之若赶了过来。 “二哥,夜深了,我们先找间客栈歇息。” 秦水寒轻柔地把林依扶上马,自己也一脚蹬了上去。 “有劳五弟了。” 秦之若捂着心口,他又瞄了一眼林依,不知是肉体疼痛还是心里疼。 他看出五弟就是林依的心上人,只是不明白二人何时相识,隐隐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到了客栈,秦水寒自然而然地跟着林依往客房走去。 房内灯火通明。 他,还是那个阳春白雪眉眼俊朗的他。 而自己,不过是从遥远的现代而来,只为和她续缘的平凡女子。 林依看着他,突然紧张起来,暴露在灯火下最真实的样子,他能接受吗? 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连自己都不相信魂穿之事! “我这个样子…你就不怕我?” 秦水寒走了过去,悠然抬起林依的下巴。 “为何要害怕?难道你有三头六臂?” 借着屋内的烛光,秦水寒仔细端看她的小脸。 似乎这才是他心中林依的样子,之前的违和感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何唯唯诺诺的林府二小姐,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像只有现在这个样貌,才配得上依依霸气的一面。 秦水寒轻抚她的脸颊,对上那双坚定又不乏柔情的眼眸,穷极他一生的悸动。 似乎稍不愿意,就会嘟起的樱桃小嘴,让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把手滑到她的腰间。 “你是江南女子?” 林依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他的气息让她觉得紧张和羞涩。 “我出身于杭州,那是我的故乡。” 秦水寒想起她曾经胡编乱造的谎言,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怪不得依依看到京城的大雪会如此兴奋。 也难怪她吃起桂花糕总是露出一副十分幸福的表情。 “你…笑什么?” 秦水寒也不作答,就是温柔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子就是依依,他无法形容内心的快乐。 而这张小脸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他就想静静地搂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温柔的眼神让人沉醉。 林依腼腆地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这可是令她魂牵梦绕的胸怀啊。 “我今年二十二岁,没有那个林依年轻,也没有她漂亮,你接受这样的我吗…” 秦水寒噗嗤笑出了声。 不说年龄,完全看不出她二十二岁。 要说漂亮,自是各有千秋。 也许是灵魂的契合,他觉得现在的样子更美。 “小傻瓜,我好想你。不管你从哪里来,不管你是谁,我就是要现在的你。” 林依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看着这张精致的小脸,秦水寒不由感慨,上天真的十分厚待自己,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林依。 他忍不住轻捧她的脸,轻轻亲吻了上去。 吻着吻着,他的手不老实的拉开她的衣带,顺势揽住她的纤腰,把她抱上床塌。 林依搂着他的脖子。 多么怀念的亲吻,多么熟悉的大手,她愿一生一世和他沉沦。 只是触碰到床塌的瞬间,冰冷的床板立马刺激到了她的所有神经。 “冷…” 秦水寒立马停了下来,眼角掠过床榻上的一床薄被。 他用手压了压坚硬冰冷的床板,顿了顿,深吸了几口气。 一个翻身,秦水寒自己先躺了上去,然后把林依紧紧搂在怀里。 “今夜什么也不做,抱着你睡。” 他喘着粗气,竭力压制自己的欲望。 林依轻声一笑,真是委屈他了。 她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温暖、安全、踏实,这是专属于她的胸怀。 不一会儿林依便沉沉地睡去。 看着她像小猫似的紧紧抱着自己,秦水寒久久不能入眠。 依依竟然回到了自己身边,虽然不知道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哪里。 这次,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失去她的日子实在太痛苦。 这么多天,林依终于美美的睡了一觉,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的感觉。 她睁开眼,日上三竿,摸着身旁暖呼呼的肉体,她嘿嘿发出几声轻笑。 没想到秦水寒还在身边,就这样环抱着自己。 她静静凝视他的睡颜。 还是这张天神般的脸颊,除了消瘦了些,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这些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心有了归属,不再飘荡,终于可以酣睡淋漓了呢? 此次的相聚,真可谓是跨过了千山万水。 林依垂了垂眼眸。 为了这一刻,吃过的苦,受过的难,又算得了什么! 真实的水寒就这样躺在自己身旁,她高兴得哭了出来。 “怎么了?” 秦水寒立马睁开眼,紧张地看着她。 装睡! 林依早该料到他的生物钟比自己早多了。 她把眼泪蹭到他的衣服上,娇嗔道:“没什么啦。就是没想到…还能回到你身边。” 秦水寒舒了口气,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吓得提起的心又落到肚子里。 这一路上让依依受了很多苦,都是自己不好,怎么没有早点察觉! 秦水寒的眼神中流露着满满的愧疚,不觉又紧紧地把林依拥入怀中,真想就一直这样永不分离。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想到半年前的事,秦水寒仍心有余悸。 他没有保护好她,害得她香消玉殒。 这次,多亏了上苍的怜悯,他一定好好珍惜。 林依想到昨日对颜彬的那一击,觉得需要慢镜头分解才能看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招式。 “水寒,一直没问过你,你的武功为何如此高强啊?全靠每日练习吗?” “启蒙师傅是离老,但是内功却得益于一位不知身份的高人所授。” 一听这话,林依立马来了兴致,她扑闪着大眼一脸期待地盯着他。 秦水寒勾起嘴角,眼里闪耀着幸福的光芒。 这个神情太熟悉了,他的依依就喜欢这样看着自己。 白昼的光线之下,这张小脸细看三分妖娆,三分妩媚。 怎么可以如此美艳绝伦,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妖精! “那位高人,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她三次,眉眼细长,宛如天仙——” “女子?” “对,一直是我心中的仙女姐姐。她第一次和离老一起进宫,之后母妃去世后,又两次来宫中传授我内功心法。” 提起这些往事,秦水寒突然觉得很是奇怪。 那位姐姐到底是谁? 为何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林依嘟了嘟嘴,感到一阵酸意。 “不是姑姑?” 姑姑? 秦水寒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怎么可能知道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 “这位仙女姐姐并非我的血亲,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有姑姑。” 林依叹了口气。 一拳打在棉花上,他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自己又何必多想。 “你小时候肯定长得很可爱,天下的女子都喜欢你。” 敢情这是吃醋了? 秦水寒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小嘴翘得这么高! 他不由笑道:“现在想来,真要谢谢那位姐姐,多谢她教我武功。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刚刚心中泛起醋意的林依,被他这么一句“保护好你”甜到心里。 管她是姐姐还是姑姑呢,反正此时的水寒真真实实的在自己身边。 林依的开心立马写在脸上,倏地像小猫似的钻入他的怀中。 两人又温存了会。 “水寒,我的身份还是保密吧?” 秦水寒沉了沉眼眸。 确实,死而复生,并且还换了个容颜,任是谁都不会信。 如果不是自己对依依的了解,也很难把两个长得不一样的人当成同一个人。 “委屈你了。” 总有一日,他会告诉所天下人,她就是自己的依依。 林依咯咯一笑,眼角一弯。 “是啊是啊,明明人家就叫林依,现在却得用个假名字。” 这撒娇的小样子! 秦水寒也跟着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怀大笑了。 “你取的假名没有诗意。” 看来他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 林依瘪嘴道:“你反过来念是依林,再拆分一下,不还是我的名字嘛。” 秦水寒开怀一笑,强词夺理也是理啊! 他捏了捏林依的鼻子,满眼宠溺。 “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起来了,先下楼用膳,你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了。” 林依无奈的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他,不甘心的回道:“彼此彼此!” 两人十指相扣地来到一楼大堂。 看到秦之若坐在窗边,秦水寒便拉着林依走了过去。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蓄起头发一身长袍的二哥。 秦哲早已被废,还死在自己手下。 几位皇兄弟都觊觎太子之位。 二哥的母妃是当朝皇后,想必这位还未被封王的哥哥回到京城之后,局势又将大不相同。 夺嫡之争,素来血雨腥风,无人可免。 “二哥,昨日匆忙相见,来不及问候,不知这一年过得可好?” “也就是在这江南之地,修身养性,清闲自在。” 秦之若假装低头抿茶,迅速用余光扫了一眼林依,只见她光彩夺目,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完全不同于这几日和自己相处时的样子。 他心里叹了口气,缓缓抬起了头。 “昨夜多亏五弟前来相救,要不是你,我都成了那贼人的刀下鬼了。” “那些贼人也太狂妄,竟敢伤害二哥。” 说到颜彬,秦水寒的脸色突然阴沉得骇人。 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心疼二哥,其实是在后悔。 竟敢打依依的主意,只剁了一只手是不是处罚太轻了! 秦之若微微一愣,不知道秦水寒在想什么,脸色如此阴翳。 他又把目光落到林依身上。 站在一旁的林依小鸟依人般的挽着秦水寒。 他真的十分羡慕。 不过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这名女子知道自己是当朝二皇子。 “伊小姐,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林依看了秦水寒一眼,他们在去年的家宴上见过,这该如何回答是好。 “小弟和伊小姐提过二哥,何人不知二哥风流倜傥,如闲云野鹤,还皈依佛门,是我们兄弟中最潇洒之人。伊小姐偶然看到过二哥的画像,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林依赶忙微笑着点头,心想自己哪里是过目不忘,明明是健忘得很! “哦…” 秦之若没想到林依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更没想到秦水寒会在她面前如此评价自己。 只是到底是谁画了自己的画像,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五弟和伊小姐…相识很久?” 秦水寒皱了皱眉,眼下该如何正大光明的把林依介绍给家人? 这的确是个问题。 见他拧起眉头,林依眼珠一转替他答道:“相识不久,不过瞬间而已。但那一眼的缘分,便胜过一生一世!” 这句话也说到了秦水寒的心里。 一眼万年。 他要一生守候着她。 话音刚落,两人像刚刚初识的小情侣般,眼神又胶着起来。 好个一眼的缘分! 看着他们如此甜蜜的样子,秦之若也只能绅士的陪个笑脸。 “五弟可是从山阳水路回京?” “小弟陪伊小姐去一趟杭州,之后再返回京城。今年的家宴,也想带伊小姐前去。” 秦之若十分意外的看着他,还没成亲便带到家宴,这不符合规矩,不知父皇是否会不悦。 他又看了一眼林依,可是能娶到这样特别的女子,也是五弟的福气,换做是自己也不愿意放手。 “京城再见。” 秦之若无法丢下自己的爱驹。 虽然水路更快,他也只能陆路返回京城。 172 去杭州 秦水寒带着林依赶往山阳。 “水寒,年关在即,你真的有时间陪我去杭州?我可以不去的。” 林依有些奇怪,他们已经到了山阳,对于公务繁忙的秦水寒而言,不用急着返回京城? “来得及,有个小惊喜想送给你。” 秦水寒在她熟睡之际,早已吩咐手下去杭州购置房屋。 既然林依是杭州人,他当然要在杭州给她安置个住所。 他早有听说江南山明水秀风景宜人。 这趟南下,他发现一路行来风景果然与京城不同。 秦水寒掀开眼前的一个小盏,看着一团白色如花的菜肴,十分讶异,完全不知是何物。 林依心里琢磨着有什么惊喜,不过既然是惊喜,就留着到杭州再揭晓吧。 她美滋滋的打开小二刚端过来的小盏,看着秦水寒皱着眉头猜不出什么东西的样子,她立马兜了一勺品尝起来,果然味道不错。 “这个是文思豆腐。” 林依没想到这道菜的历史这么悠久。 “你快尝尝,虽说只是普通的豆腐,但可考验厨子的刀工了。” 秦水寒也盛了一勺放入口中,确实是豆腐,软嫩清醇、入口即化。 果然不错。 看着林依吃得这么香,秦水寒不由感慨,果然是江南女子,对这边的菜系一看便知。 “等会我们搭乘官船去杭州,一日便可以抵达。” 林依停下手中的勺子,突然想起在船上看到过的身影。 “水寒,你是不是搭乘官船来的山阳?” 秦水寒点头回道:“为了追你,我下令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山阳,搭乘的是水路最快的陇原官船。” 林依笑道:“我好像看到你了,官船经过,所有民船都要让道。” 秦水寒微微一怔,原来他们曾经相隔那么近距离,可惜又擦身而过,若不是自己亲自询问船夫的妻子,势必又会错过她。 他不敢再想,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林依。 见她大快朵颐地吃着一桌子的菜,他又感到一阵心疼。 这是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慢点吃。” 秦水寒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她,好怀念的吃相。 林依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刚刚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 不同于京城的肉馅,这里的小笼包是蟹黄馅,鲜美得很。 她边咀嚼边呜呜地说道:“一路上都缺银子,呜,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嘛。” 秦水寒微微叹了口气,从现在开始一定好好补偿她。 两人用完膳,刚出门就看到山阳知县薄景昌毕恭毕敬地等候在酒楼门口。 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从官服上看,比薄景昌的官位略高。 “拜见寒王。” 男子行了一个官礼。 “微臣苏州刺史禾玉书,拜见寒王。” “免礼。” 秦水寒的态度有些冷漠,他只是微服南下,并不想召见任何官吏。 林依看了两人一眼,原来这就是地方官员啊,和电视里拍的感觉不太一样。 两人也看了林依一眼。 薄景昌一眼便看出她就是秦水寒一直寻觅的女子,不过这一身布衣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外貌的确惊为天人。 薄景昌打起了心中的小算盘,自己的三女年方二八,若能入寒王的眼,自己这个知县还是可以继续安稳地做下去。 “寒王,苏州的官员听闻寒王南下,特地派微臣为代表,恳亲寒王来苏州考察民情,给我们这些地方官员一些指点。” 说完禾玉书从衣袖中掏出一份请柬呈在手中。 秦水寒犹豫片刻,接过请柬。 内容十分诚恳,请自己去参加个地方聚会,都是苏州几位官要。 秦水寒瞟了一眼薄景昌,问道:“薄知县,你对苏州民情可了解?” 薄景昌微微一愣,不知道秦水寒问此话的目的。 “微臣一心打理山阳事务,对苏州的民情不甚了解。” 秦水寒点了点头,又对禾玉书说道:“禾刺史,本王有要事要赶往杭州,就劳烦薄知县跑一趟苏州,届时把苏州和山阳的民情做个比较,整理成卷宗交给本王。本王自会向父皇禀报。” 顿时薄景昌心中问候了禾玉书全家,把自己都套进去了! “微臣领命。” 禾玉书心中叹了口气,不愧是寒王,做事滴水不漏。 他也颔首领命。 秦水寒拉着林依往官船走。 刚上船,薄景昌小跑几步追了上来。 “寒王请留步,微臣还有一事。” 秦水寒顿足看向他。 薄景昌看了一眼林依,显然是想和秦水寒单独说话。 秦水寒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这是对依依有意见? 也不看看她是谁,能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会是一般人吗? 不过这身衣裳确实太寒碜了。 秦水寒皱了皱眉,派去买衣裳的朱天画还没回来,效率太慢了。 “薄知县,来船舱。” 一上船,秦水寒直接拉着林依在身旁坐下。 “薄知县,但说无妨。” 虽然薄景昌好奇林依的身份,但能让寒王一直带在身边,他也看出些什么。 反正不是一般的宠爱。 无奈之下,他立马汇报道:“启禀寒王,颜彬及其手下已经悉数押入大牢。只是颜父十分生气,作为江南数一数二的镖局,说寒王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剁他儿子的手…” “薄知县,你想本王如何做?” 薄景昌小心揣摩秦水寒的心思,见他语气平静神色淡定,斗胆道:“微臣愚昧,不如消减颜家一年的税赋,以示安抚。” “好。便依薄知县所言。” 薄景昌眼前一亮,没想到寒王也有好说话的时候。 林依眨了眨眼,觉得秦水寒的反应有些反常。 “多谢寒王。” “薄知县。” 秦水寒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上扬。 林依竖起了耳朵。 “贩卖私盐是砍头的大罪,想必薄知县也很清楚。” 秦水寒似笑非笑地盯着薄景昌,虽然他还没查清楚颜彬的家底,对山阳的势力分据也不了解,但山阳知县及市舶使,他早已派人摸清了底细。 而那个江南颜家,所谓的风水堂堂主,对外从事镖局行当。 一日不到的时间,风影阁已经查到颜家贩卖私盐。 这背后必定少不了和官府勾结,眼前的薄景昌便首当其冲。 薄景昌听出秦水寒的玄外之音,惊得满头大汗。 幸好他也没要追究的样子。 他小心地瞄了一眼秦水寒,还真如传言所说,一点都惹不起的样子。 “是是,下官明白。” 林依十分诧异,水寒不是也刚到山阳嘛,难道他早已掌握了这里的一切? 待薄景昌离开后,林依忍不住问道:“水寒,这山阳的政务你也了如指掌?贩卖私盐,你可是指薄知县和颜家勾结?” 秦水寒微微一笑,依依的反应就是迅速,一句话就听出了其中的关键。 不过他并没有多加解释,只是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你啊,不用在意这些小事,先把这身不男不女的衣裳换下,到了杭州再给你买新的。” 秦水寒示意刚回到船上的朱天画把手中的衣裳呈上来。 “准备出发,船头第二间屋子给你用。” 林依接过衣裳,开开心心地跑向船舱。 看着林依接过的衣裳,秦水寒无奈地叹了口气。 吩咐朱天画去买黄色,结果买了一件这么土气的颜色。 不过朱天画为了买件黄色的成衣,跑了无数家衣坊。 黄色在这江南比京城还要流行,都需要定制,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土黄色的成衣,虽然朱天画也觉得土气,但这已经是他唯一可以找到的黄色成衣了。 朱天画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比伊小姐身上的衣裳好看。 船内共五个隔间,第二间最为豪华。 林依走了进去,发现桌上还有两个鸟笼,一个空笼,一个里面有只信鸽。 她走近鸽子,见它也不紧张,只是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林依拿起一旁的玉米粒,丢了一把进去。 看着鸽子吃得香喷喷的,她满意地笑了起来。 林依换下自己的男装,这套新衣服果然比身上的衣服暖和多了,虽然颜色有些怪异,不过衣服上的刺绣真的很美。 而且这种刺绣似乎都不是后面绣上去的,而是织布时就把配色调整好了。 林依甩了甩衣袖,果然质地厚重,十分暖和。 她又打量起这间船舱,真的很豪华。 角落里放置着青铜香炉,淡雅的沉香味弥漫在舱内。 林依恍然大悟,怪不得水寒身上有股淡淡的沉香味。 看着案桌上整整齐齐的一堆信件,她皱了皱眉头,水寒真是忙中抽空陪自己去杭州,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家乡吗? 她嘟了嘟嘴,有些内疚。 鸽子啄吧完了玉米粒,又咕咕地叫了起来。 林依走到笼子前,抓了一把玉米粒,一粒一粒投喂。 不能吃太多,吃太多会肥得飞不动! 秦水寒拉开门。 正在逗鸽子的林依转身望着他,莞尔一笑。 一笑回眸百媚生。 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抵不过她的一个微笑。 看着眼前的林依,秦水寒突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土气的黄色也衬得她盈盈动人,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别离开我,今生今世都别离开我!” 林依微微一怔,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她攥着一手的玉米粒,不知放在哪里是好。 鸽子似乎也注意到她手中的饵料,咕咕叫个不停。 她轻轻撸了撸秦水寒的后背。 “水寒,怎么了?” “不敢回想这半年多是怎么过来的。” 林依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自己想到秦水寒只是心痛,至少真的憋不住了,还可以偷偷去看他一眼。 而他,想到自己却是对逝者的思念,那种永远无法再相见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撕心裂肺。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担心了。” 回想起自己被楚心懿一刀刺入心脏,林依依旧心有余悸。 那副鬼魅地盯着自己的样子,想到还是会浑身一颤。 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如此恶毒。 林依闭上眼,又往秦水寒的怀里蹭了蹭。 死亡的滋味并不好,特别是临死的那一刻,眼前浮现出一帧帧的画面,也全是对秦水寒的不舍。 只是自己可以重生一次,并且是真正的自己,林依也不知道该感谢她还是恨她… “水寒,楚心懿…现在怎么样了?” 秦水寒沉默不语,那是他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一个女人,手段残忍得把秦奕都吓得不知所措。 那时的自己也许真的如魔鬼一般,可是有谁能体会自己的心痛。 “死了。” 秦水寒又紧紧地抱住林依,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碧月一个护卫不够,他准备再安排一个贴身侍卫。 林依皱了皱眉,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被抱得快喘不过气来。 不过听上去怎么都不像是死了,而是杀了。 林依相信他肯定会给自己报仇,只是她不会想到用的是那么残忍的手法。 “你看鸽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我们一起喂鸽子吧。” 林依不想他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立马换了话题。 秦水寒这才注意到鸽子侧头侧脑地盯着林依手里的玉米粒。 他立马笑道:“这是朱天画训练的鸽子,京城有什么重要事务,小七和犁尚会飞鸽传信给我。” 林依也笑了起来,如果有手机多好,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了。 173 西湖 刚下船,林依就看到岸边站了一排人。 为首的男子穿着官府,立马上前向秦水寒行了一个官礼。 秦水寒虽然没见过此人,但从官服上不难猜出此人便是杭州知府彭良禹。 “微臣彭良禹,参见寒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彭良禹料到秦水寒未必认得自己,立马向玄风递上了自己名刺。 秦水寒从玄风手中接过名刺,一看果然是杭州知府,便也客气地回了个礼。 不过他来杭州只是私事,并未大张旗鼓地知会当地官员,看来杭州的市舶使也早已把自己要来此的消息传了出去。 秦水寒心中有些抱怨。 自己明明是想陪伴依依,现在却不得不应付这些人。 看到秦水寒身边的林依,彭良禹觉得十分意外,都知道寒王对过世的王妃念念不忘,还不曾听说他娶妻纳妾。 这位女子是谁? 不过的确倾国倾城,只是衣裳有些土气。 彭良禹思忖着不知是哪家小姐,竟然得到寒王的青眯,但即使出身再普通,想必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心中暗笑。 既然寒王能近美色,那对于他们这些正愁不知如何讨好秦水寒的人而言,倒是又多了一个选择。 秦水寒抬了抬眉,这位彭知府的格局自是比山阳知县薄景昌大,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又会怎么样献殷勤了。 林依在车内静静等候秦水寒和彭良禹寒暄。 看着精致的马车,她不由感慨万分。 江南的马车果然不同于京城的马车。 虽然一看便知是给男子准备的马车,但完全不同于京城马车的大气。 车框绘满了竹菊,车顶贴满了金箔,满是立地成佛的贵气。 汇成一个形容词,就是金玉满堂。 不一会儿,秦水寒钻入马车,他吩咐车夫去一个名为云林的山庄。 那是他几日前命人购置的山庄,风影阁的人也安排好了几位身世清白的仆人。 到了山庄,林依一下子被大门上的铁环吸引。 门上的狮面咬着铁环,十分可爱。 还没待他们敲门,一位中年男子拉开了门。 一众仆人站在门口。 “拜见寒王殿下。” 为首男子上前一步。 “老奴苏户,寒王殿下这边请——” 秦水寒点了点头,拉着林依走了进去。 他在林依耳边轻声说道:“据说这是杭州最美的山庄,我买下送给你。今后就是我们在杭州的小憩之所。” 看着如此精致的山庄,林依不禁瞠目结舌。 有钱人就是好,说买就买,毫不犹豫,都没验过货就敢下单。 不过这个山庄确实很美。 门口的罗汉松修整得十分工整。 进来的石门呈现宝瓶状。 通往各个方向的路都是长廊,完全不用担心下雨的问题。 而且院子之间的墙体都安置了不同的窗户。 竟然用石头雕刻成了镂空的风景图。 秦水寒也不由感慨,这里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于京城。 虽然他已经提前知道这个山庄的大小,但毕竟是个用来休闲的场所,规模自然不能和自己的府邸相提并论。 但没想到沿着长廊走来,已经领略几座形状不同的拱门和漏窗。 “寒王殿下,东边的是主院,西边的是次院,老奴先带您去院子休息。” 苏户带着他们来到东院,有四五位年长的侍女跟随他们,是伺候林依起居的佣人。 林依不停地看向周围的风景,前面又是一个拱门。 月牙型。 她拉了拉秦水寒的大手,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月亮代表我的爱。” 秦水寒勾起嘴角,俯身在他耳边回道:“那是峨眉月,不够满,我要满月的爱。” 林依立马抱住他的手臂,像个袋鼠熊挂在他身上。 玄风严重怀疑他的主子是不是变了个人。 这个伊木到底是谁? 难不成会用蛊?! 他迫切需要找个人确定自己的眼神,可惜朱天画又被主子分配了任务,还没赶到这里。 一行人来到卧房。 苏户带着玄风去西边的院子,那是护卫的居所。 嬷嬷推开门,秦水寒和林依走了去。 看见床塌上竟然铺着鸳鸯戏水的床单,林依不觉一笑。 他们本是夫妻,这么喜庆的风格是要再成一次亲吗? 秦水寒也立马注意到大红色的床单,说自己会带女眷,管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既然依依再次回到身边,是不是该给她补办一次成亲的仪式? 上次的成亲被林卫夫和秦焕搅黄,他心有愧疚。 秦水寒暗自决定这回一定要补办一个风风火火圆圆满满的成亲仪式。 待嬷嬷们退出去后,林依扑到秦水寒的怀中。 “水寒,你知道后日是什么日子吗?” 秦水寒微微一愣,十二月十三? 是什么日子呢? 林依指了指床榻边上喜庆的蜡烛。 秦水寒不明所以。 “我去叫嬷嬷把蜡烛点上。” “……” 林依叹了口气。 “我们去年十二月十三成亲的。都没想到,这次还能碰到我们的成亲纪念日。可是你都不记得了…” 秦水寒恍然大悟,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林依翘起小嘴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撒娇很可爱。 假哭更加惹人怜爱。 秦水寒呆在原地,他没见过这样的林依。 “怎么了?” “见过你撒娇,没见过你这般撒娇。” 林依瘪了瘪嘴,不撒了。 “曾经是有所顾忌,现在才是真正的我。我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 秦水寒爽朗一笑。 “我喜欢你的真实。这次一定要好好补你一个成亲仪式!” 林依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成亲哪有那么容易! “水寒,现在我连庶出小姐的身份都没有,你怎么娶我过门?” 秦水寒微微颦起了眉。 林依伸了个懒腰打趣道:“要不你金屋藏娇,谁都别说,就说我是府上的大夫,正好让我安心捣鼓捣鼓药物,省得这么麻烦。 秦水寒白了她一眼,他当然不能理解林依现代人的思维,明媒正娶才是自己最大的诚意。 “不行,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安排。” 看到他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林依想起了从前。 那时的他也是这个样子,即使喜欢自己,也绝对不越过那条线。 她明白,这是对自己的尊重。 蓦地,林依狡黠一笑。 “那没成亲之前,我们分房睡。” 这…… 秦水寒瞬间石化,低头看到林依眼神闪烁正努力地憋着笑意。 原来又是逗自己,看他如何收拾! 秦水寒二话不说横抱起她,走到床榻边把她轻轻放了上去。 不等林依开口就立马俯身亲吻她的小嘴。 “呜呜——” 秦水寒得意得看着她,喊了声小妖精便迅速脱下自己的衣裳,迫不及待的拉开林依的衣带。 空气中,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林依被他吻的五迷三道,目光迷离的看着他。 “水寒…你…你轻点…”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攻势,这可是这具身体的第一次。 果然,一阵剧痛传了过来,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秦水寒猛地一惊,意识到什么。 他瞬间停滞下来。 “这是,这个身体的…?” 林依搂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娇喘道:“慢点…就行…” 秦水寒俯在她身上,猛地吸几口气,他又忍不住慢慢动了起来,对着她的小嘴又亲了上去。 一夜旖旎。 滴滴答答的下雨声中,林依睁开了眼。 她不喜欢湿哒哒的感觉,可惜江南雨水多。 一场冬雨一场寒。 幸好这屋里也烧着壁炉,否则她肯定不愿起来,只想躲在温暖的被窝里。 看到屏风后的人影,林依立马意识到是秦水寒。 她起身穿衣,随即感觉腰间一阵酸痛。 再看看身上,果然落下斑驳的吻痕。 不过昨夜的秦水寒真的十分温柔,想起那一幕幕,林依又害羞起来。 她披上罗衫准备穿鞋,立马感到双腿疲软。 秦水寒从屏风后走了过来,看到她揉腰的样子,有些愧疚地坐到她的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昨夜他已极度控制自己的欲望,但终究还是停不下来。 秦水寒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帮她按摩起来。 又是这相同的一幕。 林依搂住他的脖子满脸幸福的说道:“你对我真好。” 秦水寒轻笑一声,不过按个摩而已,就算对她好了吗? 为了她,他愿意连心都掏出来! “我们只能在杭州逗留三日,之后就得赶往京城。这三日,好好陪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秦水寒看了一眼窗外,这绵绵冬雨有些阴冷,不知道为她定制的裘衣是否做好。 林依想了想说道:“那等会陪我去一个地方。” 玄风看到自家主子打着一把大油伞护送林依上马车,不觉惊讶不已。 除了过世的王妃,他还没看到主子对哪位女子如此贴心。 知道林依是他们苦苦寻觅的画中人,却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玄风,今后伊小姐就是府上的王妃。” 玄风心中一惊,不知其中缘由。 还没成亲便立为王妃,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尴尬地看林依一眼,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王妃。 听着这声勉强的称呼,林依赧然一笑,钻入了马车。 她让车夫赶往一个叫“西湖”的地方。 车夫一脸愕然。 西湖满是淤泥,不过一个小水坑罢了,不知道这些官人为何要赶往那里,还是在这下雨的日子。 一路泥泞。 马车时不时地陷入泥潭。 车夫不得不用力抽打马屁股。 玄风也时不时地帮他推车。 伊小姐要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林依也纳闷不已,通往西湖的路怎么会如此难行。 但一下马车,她立马被眼前的一切惊掉了下巴。 这就是“高柳荫长堤,疏疏漏残月”的西湖? 只见眼前一片杂草,已经没有前行的道路,远处有个干渴满是淤泥的水坑。 林依看向远处,那的确是玉泉山。 她叹了口气,确定眼前的水坑就是货真价实的西湖。 想必这个时代肯定在苏轼出生之前,要是自己想方设法修缮西湖可以展现它的美丽吗? 林依立马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样苏轼不就没事可做了? 他可是自己那个时代世人都十分喜欢的大才子。 林依觉得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改变苏轼的人生轨迹。 “依依,这里是——?” 看到林依失望的样子,秦水寒十分担心。 难道这里是她的家? 可是眼前只有一片杂草和淤泥。 “这原本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林依和他说过自己是穿越而来。 可是她无法解释穿越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想颠覆秦水寒现有的认知。 她知道这里不会有她的家。 当初不过是因为误会想逃离至此,而现在不过是想来感受一下罢了。 看着雨中的西湖,林依难免有些惆怅。 “水寒,你日后可不能负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一听这话,秦水寒立马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 “我定不会负你,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 曾经的林依不会相信这样的情话。 她素来不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据说妈妈当年爱的死去活来。 恋爱脑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平淡如水,相依一生,那是童话。 童话终将死于现实。 但穿越改变了她的想法。 第一次穿越,两人便是这般携手度过。 所以她愿意抛弃自己的世界再次回到这里。 “水寒,我相信你。” 174 假期伊始 寒冷的冬雨并不能阻挡街上络绎的人群。 无论是现世还是古代。 此时眼前的这条街已经被称作清河坊。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林依怀抱着精致的汤媪,感受着古代的热闹,一旁的秦水寒撑着伞陪她闲逛。 朱天画悄然出现在玄风身旁,看到寒王和伊小姐这般亲密,不觉目瞪口呆。 “那伊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王爷竟然会如此温柔的相伴?” 玄风露出一丝苦笑。 “主子说是王妃,估计不久就会成亲。” “哦…” 朱天画若有所思,风影阁都不知道此女来历,也无须问玄风了。 此时他们路过一家豪华的酒楼,门口写了个大大的“鱼”字。 想着林依喜欢吃鱼,秦水寒便拉着她走了进去。 小二看到一行人穿着华丽,直接眉花眼笑地领着他们来到雅间。 林依没怎么去过酒楼,她对酒楼的认知还停留在风远轩和宣竹酒楼,以及那家被自己整垮的火锅店。 大堂内歌姬和舞姬轻歌曼舞。 夹杂着些许鱼鲜味。 真正的秀色可餐。 秦水寒扫了一眼堂内的乐师,弹奏不输宫中的大乐司。 不同于京城的酒楼,楼内处处放置着鲜花,虽然没有花香四溢,但的确赏心悦目。 在这个季节,俨然不是应季的花朵。 秦水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楼外,焚香店也比京城密集。 大堂内的曲风依旧温婉,轻柔缠绵。 他又看了身边的林依一眼,不觉一阵好笑。 依依倒是一点也不温婉,有时还像一只小豹子。 小二看到玄风和朱天画还有一袭人守在雅间门口,心下一惊。 到底是哪位达官显贵,有如此排场? 他不敢怠慢,立马端上今日的特色菜肴。 不过秦水寒到没有让他们这般守卫,直接打发他们自行用膳。 菜一上,立马让林依看傻了眼。 一道清蒸鲔鱼赫然印入眼帘。 长长的剑状吻长彰显其特殊的身份。 竟然是已经灭绝的中华鲟! 林依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这家店的特色菜肴是中华鲟。 “依依,没想到这里竟然有顶级上品的鲔鱼,你快尝尝。” 秦水寒夹了一块鲔鱼放在林依的碗里。 这个鱼他也难得吃到一次,而这家酒楼的鲔鱼显然是刚刚打捞上来,肉质十分鲜美。 不过看到林依复杂的表情,秦水寒还是放下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我…” 林依咬了咬嘴唇,心情有些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这鱼…其实蛮珍贵的,吃一条就…少一条…” 秦水寒看了看鱼,又看了看林依。 他感到十分疑惑。 鲔鱼虽然在京城很难吃到,但他知道这是长江的山珍海味,也只有南方一带可以吃到新鲜的鲔鱼。 “没事,只要你喜欢吃,这几日我们每日来吃。顺便让他们多抓点,唯一遗憾的是运到京城就没有那么鲜美了,到底还是杭州的鲔鱼美味。” 林依知道秦水寒误解自己了。 她尴尬一笑,硬着头皮尝了一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解释。 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 竟然如此美味,怪不得越来越少! 林依两眼攒动,不由转换了思路。 “水寒,你说这个鱼如此美味,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珍惜?” “珍惜?” 秦水寒看着夹起的鲔鱼,心想珍惜这个做甚? “就是在它产卵时节,务必不能让渔民去打扰,体型小的鲔鱼,也不得贩卖杀生,这样才能保持鱼的种群平衡,让我们的子孙也能一直吃到这么美味的鱼。” 林依绞尽脑汁向他宣传物种保护理念。 这下秦水寒算是明白林依的意思了,但他还是十分不解。 “难不成这个和熊一样,也是繁殖不易的动物?可是江河湖海里有这么多鱼,难道会被人捕完?” 林依笑了笑,他竟然还记得自己和他提过的熊。 虽然林依不懂鱼,但今后容易灭绝的动物肯定是生态环境要求高,繁殖难的物种。 “这鱼不可以和熊比,比熊难生长多了。也不像其他鱼,长势非常缓慢,难得才能捕上一条。不信你去问问小二或者江边的渔民。它们不像那种草鱼鲢鱼,一抓一大把,而且繁殖迅速长得也大。” 看着她自信的眼神,秦水寒轻笑一声,便也不再多问。 他相信林依的博学。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知会一下杭州知府,下次再来杭州时,也一定让林依看看成果。 到了傍晚,绵绵细雨总算停了。 虽然空气还是阴冷潮湿,但出行总算不用打伞了。 街上愈加热闹。 戏班子,杂耍,当然少不了胸口碎大石。 “水寒,那块大石头,你能碎吗?” 秦水寒白了她一眼。 他不喜欢没有技术含量的武艺,那位壮汉连内力都没有。 “那块石头碎成了几块,还有灰。” 林依呵呵笑个不停,这家伙比自己还有洁癖。 “银丝糖~” 林依寻声望去,还有小点心。 好激动。 “水寒,我想尝尝那个。” 秦水寒皱了皱眉,对于这种小吃食,他是比较抗拒的。 “不怕脏?” 林依有些无语,古代又没有什么添加剂,能脏到哪里去。 “不怕。” 秦水寒叹了口气,不想扫她的兴,示意玄风付钱。 林依要了最少的量,里面只有两小块。 她一口气都吃了。 “你也不给我尝尝?” 林依眨了眨眼,颇有些意外。 “你不是嫌脏嘛。” “都说有福共享,你个小骗子!” “哈?” 林依挠了挠头。 这是寒式撒娇! 玄风看了一眼朱天画,可惜朱天画正在欣赏路边的腰坠。 这种不可思议的言辞,只有自己觉得匪夷所思吗? “水寒,人家想吃那边的绿豆糕。” 林依对不远处的小吃摊努了努嘴,还不忘挽住秦水寒的手臂。 秦水寒轻笑一声,对玄风甩了个付钱的眼神。 林依依旧要了最少份。 她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口感松软、细腻香酥。 “水寒,这个好吃,来,这块给你——” 不等秦水寒反应,林依直接跳到他面前,塞入他的口中。 玄风的手僵在空中。 主子向来不吃这种来路不明的小摊食。 可现在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林依的眼角满是笑意,笑得十分甜美。 “好不好吃?不错吧?” 秦水寒拿出手绢擦了擦嘴。 和京城的绿豆糕不同,杭州的绿豆糕加入了酥油,口感更加细腻。 没想到同样是绿豆糕,还有这般差别。 “刚才的银丝糖不好吃?” 林依点点头,嘿嘿一笑。 “你好聪明哦。银丝糖太干,没有京城的好吃。水寒,这个绿豆糕我还想买几块。” 秦水寒又对玄风使了个眼神。 林依转身看向玄风。 “玄侍卫,你和那位叫做朱天画的仁兄也尝尝哦!” “…多谢王妃。” 玄风颔首行了一礼。 朱天画看着林依微微一笑,这位未来王妃还蛮有趣的。 林依拉着秦水寒继续往前走,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碧月还好吗?” 秦水寒沉默了片刻。 碧月回基地训练,前几日才飞书将她召回,武功应该有所长进。 “等回府,你就知道了,还让她伺候你。” 林依抿嘴一笑,她也想念碧月。 秦水寒拿出手绢擦了擦林依的小嘴。 林依看到手绢微微一愣,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秦之若的手绢。 这年头,男人都比女人精致。 她无奈晃了晃脑袋,继续往前逛。 等一行人回到山庄时,看到院里突然冒出四位美艳动人的女子。 林依心中惊呼一声。 出门逛个街,回来竟然自动跑来几个红绫绿衣的歌姬。 神奇! “参见寒王殿下~” 几声莺声燕语响起,不愧是歌姬,声音甚是委婉动听。 林依又忍不住看了几眼眼前的歌姬。 要是这些女子每日在庄园内弹奏演唱,多份背景音乐倒也有趣。 她转头看向秦水寒,只见他沉着脸一副不悦的样子。 “苏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秦水寒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冷厉。 “回禀王爷,这是杭州知府送来的歌姬。” 苏户善于察言观色,他立马意识到这位王爷心情不悦。 不过这几位女子一看便知是从小培养的歌姬,可不是青楼里随便买来的货色。 没等林依开口,秦水寒摆了摆手,沉声说道:“把这些歌姬随便找个酒楼妓院送走!” 苏户微微一愣,不知道这几位歌姬怎么就得罪王爷了。 “是,老奴这就把她们送走。” 几名歌姬被吓得一声不吭,站在风中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她们是彭良禹府上养着的歌姬,被送到山庄伺候寒王。 原本以为说不定还能被寒王看上做个小妾,没想到还没侍寝就要转手被卖。 林依不明就里地问道:“水寒,这些歌姬也是知府大人的一片心意,我们就留着这些歌姬唱曲吧?” 看着林依扑闪着双眼,秦水寒皱了皱眉头。 难道她不知道歌姬不仅唱曲还需侍寝? 自己怎么可能对其他女子有兴趣! 不过依依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的确是彭良禹的一片心意。 杭州毕竟不是自己的封地,人家示好也没有必要佛其面子。 秦水寒又叫住了管家,看了一眼朱天画。 “送到你房中。” “……” 朱天画无语,真是意外的惊喜。 可惜惊讶大于喜悦。 “多谢王爷。” 朱天画盯着秦水寒,欲言又止。 秦水寒眼眸一垂,知道他有事汇报。 “依依,我们先回屋。” 苏户又喊了一声。 “王爷,苏州刺史禾大人也送了些物什……” 秦水寒皱了皱眉,禾玉书这个人,他有些看不透。 “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些玉石翡翠,和几匹苏州云锦。” “知道了。” 回到屋内,林依忍不住问道:“禾大人,是不是就是在山阳见到的那位刺史?” 秦水寒点了点头。 “你不太喜欢他?” 秦水寒沉默片刻,好奇地问道:“依依为何如此觉得?” “看到你皱眉了呗。” 林依放下汤媪,脱下外袍,把秦水寒的外袍也挂到衣架上。 “他是禾嫔的父亲。” 林依瞪大了眼睛,不由惊呼一声。 “不会吧!还真没看出来。禾夫人肯定是绝世美人。” 秦水寒微微一愣,好像话是这么说。 林依得意地翘起下巴。 “嘻嘻,禾嫔那么漂亮,不太像禾大人,那肯定就像母亲了嘛。不过大部分女儿都比较像父亲,儿子都比较像母亲。” 秦水寒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逻辑? “依依,此话当真?” 林依收起了笑容。 她无法解释基因,而且也有很多和父母长得不像的孩子。 没有亲子鉴定的条件,还是不要误导人了。 “不不,也不能完全当真的……概率问题。” 秦水寒叹了口气,不过小七倒是和慕贵妃很像。 秦哲和父皇也很像。 他记不起自己的母妃什么样子了。 突然觉得很是遗憾。 林依觉得他似乎有些失落。 她走到他身旁,环抱住他的腰,换了个话题。 “水寒,你为何把所有女子都送到朱天画房中?” 秦水寒嗤笑一声,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那送到哪里?” “…你有些偏心呢。就让朱天画一个人大晚上在屋内听曲,玄风那里也不送一位吗?其实,我也想听她们唱曲呢…” 林依觉得朱天画深得秦水寒青眯,竟有如此待遇,连贴身侍卫玄风都没有。 一听这话,秦水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玄风心中只有碧月,不会接受歌姬侍寝,才直接赏给了朱天画。 却没想到林依竟然真的认为歌姬就是给人唱曲的。 “依依,歌姬不只会唱曲。” “嗯嗯。我知道,今天吃饭的地方,有些歌姬是抱着琵琶跳舞的。她们很厉害,还会边奏边跳。” 秦水寒叹了口气。 “依依,她们还要侍寝。” “……” 林依瞬间石化,这是教科书里没有的桥段。 突然,秦水寒邪魅地盯着她。 “要不要学学歌姬给为夫侍寝?” 顿时林依满脸通红。 那几个美艳的女子,明明个个都带着乐器,还“多才多艺”。 她心里有些发堵。 “杭州知府安的什么心!” 看着林依嘟起小嘴,秦水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你让我不要佛了他的心意。” 林依急了起来,她双手捂着秦水寒的脸颊,委屈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许!” 见她这个样子,秦水寒笑开了花,直接把她抱到床榻上亲了下去。 “依依,放心。我只要你侍寝。” 秦水寒又亲吻了她几下,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依依,我去去就来,你先睡。” 林依点了点头,突然有些不安。 难不成是去见那几位歌姬? “这么晚,你去哪里……” 见林依一脸警觉,语气里还带着抱怨。 秦水寒微微一愣,也猜到她想什么。 “胡思乱想什么呢,天画有事汇报。” 林依抬转了转眼珠子。 他不会骗自己,更加没有必要骗自己。 “那你先去忙,早点过来哦。” 175 梅花祭 朱天画皱起眉头。 这间厢房不算大,他让三位歌姬弹奏,一位歌姬帮自己捶背。 如果屋子再大点,可以让她们边奏边舞。 可惜中间那位歌姬的鼻子有些歪,最左边的歌姬脸不太对称。 不过都是可人儿。 “换首气势磅礴的曲子,接着奏。” 朱天画趴在床榻上,歌姬捶背的力度刚刚好。 咯吱—— 秦水寒走了进来。 朱天画骨碌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 寒王不喜欢歌姬! “你们都下去。” 朱天画赶紧对她们摆了摆手。 看到秦水寒,四位歌姬吓得抱起乐器就往外退。 “天画,事情查得如何?” 秦水寒直接坐到案前的椅子上。 “回王爷,禾刺史名下没有任何产业。居住的府邸也十分普通,府内不过十来位仆人,和其他官员关系一般,并没有私交特别好的官员。” 秦水寒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开口问道:“你可知一匹云锦的价格?” 朱天画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好料子! “一匹云锦起码上万两,问题是还买不到!” “那位看似普通的禾刺史送了三匹云锦给我,你觉得他的钱从哪里来?” “……” 朱天画皱起眉头,那位禾玉书的生活也十分简单,就是闭门读书。 “禾刺史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八年,这个时间太长了。” 一般官员三年轮换一次,为何他一直在那个位置? “属下再去查……” “颜彬那边可还有什么情报?” “回王爷的话,江南颜家除了镖局和贩盐,还涉足青楼行业。不过镖局的确口碑数一数二,据说二当家心狠手辣,是颜彬的妹妹。” 杀,还是不杀? 秦水寒犹豫了片刻。 颜彬那头白色的银发和殷红的瞳孔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依依说过那是疾病。 终于他还是决定不再追究颜彬的责任,反正也砍了他的手。 不过禾玉书,秦水寒皱起了眉头。 他的心中浮起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不简单。 “天画,继续调查禾玉书。不过,此事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 寒王在杭州停留三日,继续调查就意味着不能搭船回京。 “佘阁主那边……” 秦水寒眼神幽暗,他第一次对佘煜海产生了怀疑。 对于禾玉书的调查,他并没有尽力。 虽说风影阁的势力主要集中在京城,但那次佘煜海亲自南下,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捏了捏拳,佘煜海侍奉自己许多年,一直鞠躬尽瘁。 自己多心了? “天画,此事对所有人保密,暂且对佘阁主也保密。你可以慢慢调查,不急于一时。” 朱天画心下一凛,沉声应诺。 两人对视一眼。 这一刻,朱天画露出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 虽然不算站队,但在他心中,他选择了秦水寒。 这个男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 只是他不知道佘煜海哪里引起秦水寒的怀疑。 秦水寒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直奔林依的身边,而是站在水廊边,看着流动的水流。 置石灰白相间,周围蛰伏着几条不动的锦鲤。 水廊边上的石雕十分雅致,虽然不算是名贵的石材,但烛火映射下的荷花和蜻蜓石雕,显得愈加凹凸有致,栩栩如生。 蜿蜿蜒蜒的水流,一步便可跨越的水廊,安置着几座筒错银牛灯。 精致中满是奢华。 他想将景涵阁改造一番,院内的格局,依依的卧房,都做成这种风格。 秦水寒叹了口气,收回了思绪。 原本不想处理公务,只想好好陪依依几日,终究天不遂人愿。 他紧闭双唇,目光深邃地盯着流水,思索禾玉书其人。 思考有了痕迹。 不悦也笼罩在他身上。 等秦水寒缕清思绪后,他发觉夜又深了,便急忙赶到林依身边。 林依趴在枕头上,发出平缓轻柔的呼吸声。 她的手中拿了一本装帧精美的《如来神掌》。 秦水寒知道她在等自己,不过熬不住还是睡着了。 他小心抽出她手中的书册,书册的画像令人忍俊不禁。 每一页都画了如来神像,只是双手都是不同的姿势。 依依还会看这种画本? 在秦水寒眼里,这就是一本临摹的画册。 但在林依眼中,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功秘籍。 可惜她研究了半天画册,也没有看出个一招半式。 秦水寒吹灭蜡烛,爬上床榻。 林依像是吸铁石似的,立马倏地钻入他的怀中。 这一夜的林依有些不老实。 口里哼着“嘿哈”,还不停地挥动手臂。 梦中的她变成了一击可以震碎山河的绝世高手。 “依依,昨夜梦到什么了?” 林依微微一愣。 “昨晚我…说梦话了?” “舞着双手,哼着嘿哈。” 林依吐了吐舌头,舌头上还沾着点点绿色的绿豆糕。 “那个,呵呵,我梦到自己变成了绝世高手,可以击碎一块大——石头。” 林依又放下筷子,用手臂比划了一个很大的石头。 秦水寒呵呵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这个小身板是和武学绝缘。 但秦水寒也没说出心中所想,随便岔开了话题。 “今日想去哪里逛逛?” “昨天那条没逛完的路!” 出门时,林依在院门口遇到朱天画。 朱天画萎靡不振,一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魂的样子。 林依踮起脚尖,凑到秦水寒耳边小声说道:“今日不要他跟着我们了,果然红颜祸水呢。” 秦水寒和玄风都看向朱天画,无言以对。 “天画,你好好休息。” 朱天画动了动嘴,他正准备去一趟苏州,王爷叫自己休息是什么意思? 见玄风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他猛地意识到什么。 偶尔放纵,但绝对不影响公务。 朱天画清了清嗓门。 “王爷,今日属下要出一趟门,到时候便京城再见了。” 秦水寒点了点头,拉着林依往外走去。 三日的休闲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林依知道秦水寒为了自己,特地把回京时间定在了明日大早。 今晚,一定要好好逛逛,下次不知道何时能来了。 “水寒,那边很热闹哎。我们过去看看?” 秦水寒点了点头,没想到逛了一日,依依也不觉得累,真是小瞧她了。 眼前是一处院子,不同于京城,是个完全对外开放的庭院。 庭院门口有两块类似门当的石柱。 上面绑着一簇彩带,写着“梅花祭”。 这多半是民间的游艺活动。 果然再走近几步,就看见一座灯火通明的石亭。 亭内有两位弹奏古筝的女子。 他们身旁还站着几位吹笛子的翩翩公子。 另一边,几位婀娜多姿的舞姬在翩翩起舞。 庭院内,满是谈笑风生的人群。 虽然主题所示的梅花很少,而且多为含苞待放的状态,但庭院内的山茶花满开绽放。 看得出,来此处的都是文人墨客。 有位喝得晕晕乎乎的男子拿着毛笔四处转悠。 在林依心中,这一幕就是民间的盛世芳华。 她注意到几处篝火旁放着很多小巧精美的酒瓶,旁边还放了一个小木箱,似乎喝酒之人都会往里面扔点碎银。 “水寒,想去喝一杯美酒吗?” 林依美眸攒动,一脸期待地看向秦水寒。 如此美景佳人,再配上缥缈宜人的三柰香,秦水寒配合的点了点头。 他的确好久没有参与如此热闹的场面。 虽然鼻子早已嗅出篝火旁的酒并不怎么样,但是能和林依一起享受这难得的佳夜,他也不介意那酒的品质。 秦水寒跟着林依走到篝火边,让玄风扔了一锭银子,便拿起一个瓶子。 玄风习惯性地拿出银针。 秦水寒抬手一挡,示意他此时不必试毒。 只要不是奇毒,他都分辨得出。 秦水寒抿了一小口,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果真难喝! 林依一惊。 有毒? 她赶紧抢过酒瓶喝了一口。 没有奇怪的味道,但是入口粗糙,微苦,说不出的冲头感。 秦水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里透露着淡淡的危险。 林依突然捂住了屁股。 “我没有!” 玄风将目光转向林依,不明白她为何捂着屁股。 秦水寒弯起嘴角,似乎十分满意林依这样的反应。 “没有就好。” “暴君!” “……” 眼前的林依似乎词汇越来越丰富,小嘴还翘得可以挂油壶。 秦水寒不由轻笑一声,拿过她手中的酒壶。 “你竟然辱骂我。” 林依懵圈,随口说的词,竟然上升到了辱骂的程度。 “我……” 此时走来一位摇摇晃晃的公子。 他看了眼林依,又看了眼秦水寒,脸上写满了惊讶。 男子摇摇晃晃往林依跟前走来。 秦水寒眯了眯眼,挽着林依往一旁退了一步。 他的眼神快可以杀人。 男子没有意识到危险,不由摇头晃脑地吟了一句诗。 “惊鸿乱入眸,有意醉清风。”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诗句太差。 林依躲在秦水寒怀中,她不喜欢酒品不好的人。 玄风往前迈了一步,巧妙地把男子推到一边。 男子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晃了晃身子,又往其他方向走去。 口中还不忘念叨:“仙郎成伉~俪~,璧人成双~对~” 看着醉汉的背影,秦水寒神色稍霁。 唱腔不错。 林依瞥见他嘴角的笑意,不由一愣。 多愁善变也可以形容男人! 此时,她又看到另一种酒壶,壶上画着竹菊。 “水寒,那个,我想尝一口。然后告诉你好不好喝。” 林依的笑容有些傻气,眼神里还有一丝讨好。 不过其实是她有些馋,怕秦水寒又要说自己以身试毒。 像这种公共场所,她觉得不会有哪个傻子要花这般气力害人。 秦水寒向玄风抛了个眼神。 一锭碎银稳稳落入木箱里。 梅花味! 不过没有梅花酿好喝。 林依眼中有些许惊喜,她又咕噜喝了一大口。 “水寒,给,比刚才的好喝多了,不过你可能不太喜欢,有些甜哦。” 秦水寒接过酒壶抿了一口,不是很甜,是非常甜。 他皱了皱眉。 林依嘿嘿一笑,抢过酒壶。 “这酒归我啦。” 秦水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依依,这种酒不是蒸馏酒,很容易上头。” “酒是粮食的精华,不可糟蹋。” 林依调皮地眨了眨眼,又喝了一大口,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样子简直就是个好酒之徒。 玄风一声不响地跟着两人,突然他意识到主子唤伊小姐“伊伊”! 伊小姐可以有多种昵称,但绝对不是“依依”! 玄风顿步迟疑了片刻,终于揭开了自己心中的谜团。 也许对伊小姐有些不公平,但是能成为替代品慰藉主子,绝对是值得之事。 望着林依的背影,玄风立马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出现的替代品,一定要好好守护。 此刻石亭里有多了许多乐师,弹了首十分欢快的曲子。 周围的人群开始载歌载舞。 林依被这种氛围渲染,也拉着秦水寒舞动起来。 可惜她真的不会跳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舞动。 “水寒,我不会跳舞,不能和你一起跳…” 想到去年的除夕夜,水寒和小七跳的那首胡旋,林依又叹了口气。 突然他摇起秦水寒的手臂撒娇道:“要不你教我跳舞?” 秦水寒笑而不语。 江南歌舞盛行,可惜依依不会跳舞,也许和她写字一样,没有天赋。 不过他怎么可能在乎。 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阵鼓声,周边的人都传着一个花哨的五彩香球。 香球突然往林依飞来,秦水寒本能挥手一接,没想到一落到自己的手中,鼓声便停了下来。 众人都看着他,等他上台表演。 秦水寒对这种游戏略有所闻,知道被传到香球的人需要表演节目。 他看了一眼微醺的林依,开口问道:“我们合奏一曲?” 周围的人群盯着他俩。 林依终于反应过来。 传到香球就要表演节目! 她抿嘴笑道:“那我们唱那曲《红豆》?” 秦水寒点了点头,直接横抱起她一步飞向舞台。 他优雅地转了一圈,稳稳落在台上。 台下众人拍手称赞。 秦水寒随意坐在一台古筝前。 指落。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林依的眼中只有秦水寒。 她越唱越动情,只想如歌词所写的那般和他天长地久。 秦水寒也深情地看着她。 他知道,这首歌依依是为自己所唱。 只有玄风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像过世的王妃也会唱这首歌曲。 这个替代品也太完美了! 林依唱到第二段时,不远处的花车内传来了另一种乐器声。 不过隔着帷幔,并看不清车内之人。 林依歪了歪脑袋,隐约看到一名女子在弹奏琵琶。 不得不说,女子弹奏的琵琶声和秦水寒的乐声相得益彰。 林依没有想到此人只是听了一段就能精准的复制音律,竟然和秦水寒一样厉害。 秦水寒也感到弹琵琶之人音律精准。 他勾了勾嘴角,有趣。 曲终,指起。 众人一片叫好。 帷幔被掀开,盈盈走来一名女子。 女子看到秦水寒和林依微微一愣,好一对璧人。 “奴家缪可儿,见过公子。” 176 歌姬 眉如细黛,神韵清雅如水的女子印入眼帘。 此时的林依步伐已经有些踉跄。 她抚了抚额,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美女,眼前的女子是位大美女哎! 林依瞪大了眼睛,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缪可儿来着? 果然人如其名清丽可人呵。 不同于林依一副登徒子似的神情,秦水寒只是淡淡扫了缪可儿一眼。 美人他见太多了,并没有什么感觉。 然而周边的人却纷纷发出了感叹声。 这位可儿姑娘是凤轩楼的头牌歌姬,能有幸得听她一曲,都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更不要说合奏了。 缪可儿原本只是想见一眼弹琴之人,却没想到是位翩翩公子。 而此刻一旁的篝火映在秦水寒的脸上,更是把他衬得俊朗非凡。 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就勾走了缪可儿的魂。 原来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 “这位公子,奴家愿意陪伴公子左右,不知公子可愿意让奴家跟随您?” 林依瞠目结舌。 无论南北,古代女子的表白都是这般生猛如虎。 她自叹不如。 但还没来得及品味,又被秦水寒的回答当头敲了一棒。 “不愿意。” 话音一落,秦水寒没有多余的眼神,挽着林依在众人的瞩目下走下了台。 林依愣愣地看着他。 不知该夸他不解风情,还是怀疑他审美有问题。 当然最操心的还是四周的吃瓜群众。 一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一边是当红的歌姬。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等待下文。 缪可儿似乎也没有想到有人会拒绝自己,如今周围的目光都汇集在他们身上,她愣在原地一脸木然。 见她神情呆滞,身旁的跟班小声嘀咕了一声。 “可儿姐。” 缪可儿总算回过神。 杭州多少富贾豪商官宦人家的公子哥争相听自己的曲子。 而愿出重金买自己的梳拢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她知道鸨母一直没有张罗,估计是想等谁出个好价钱。 看着秦水寒远去的背影,缪可儿突然有丝不甘心。 虽然没有听过林依的歌,但刚才的曲子实在妙笔生花不同凡响,让她不由自主地和秦水寒合奏起来。 透过琴声,她更是感到两人的默契。 但为何那个男子不愿意接纳自己? “岚儿,去打听那位公子是何人。” 说完后,缪可儿又退回了帷帐之中。 今日的夜宴,让她见到了如此俊逸的男子。 俊美得简直不像个凡人。 缪可儿失神地抓着手中的帕子。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遭到拒绝。 林依靠着秦水寒的肩膀,迈起了正步。 只是拽着秦水寒的手臂,像个小猴子似的。 眼见离人群越来越远,林依猛地斜跨一步,挡在他的面前。 “水寒,你,说——刚才的女子,你就,一点点也不心动?” 林依盯着秦水寒的脸,似乎一个变成了两个。 “为何要心动?” 看她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秦水寒知道这小家伙又要耍酒疯了。 “年轻!漂亮!还…可以和你一起弹琴——” 说完,林依低下了头,愣愣盯着自己的手。 明明自己的实验能力超强,为何一样乐器都玩转不了? 不符合逻辑! 秦水寒好笑地看着她,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醋味。 见秦水寒不说话,林依抬头瞟了他一眼。 一脸冷咧,嘴角却挂着温柔的微笑。 那眼神更是无限宠溺地望着自己,仿佛眼中再无他人。 林依愕然。 她把脑袋向秦水寒的胸前顶去,如同一头牛。 “一般的男人都会心动。你看看,刚才——周围的那些人。” 林依抬起头,手臂一挥,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 “一个个,一个个的,都像是财狼虎豹,死死盯着那位可儿姑娘。” 秦水寒笑出了声。 玄风犹豫片刻,和他们保持了距离。 伊小姐的酒量不太好,似乎酒品也不怎么样。 林依两眼迷糊,还不忘揶揄他。 “你还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男人呢了……” 是不是男人? 秦水寒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俯到林依耳边,一脸坏笑地说道:“回去让你好好见识我是不是男人。” 还没说完,秦水寒直接横抱起林依,大步向马车走去。 林依觉得天晕地转,脚上轻飘飘的,似乎飞了起来。 她磕了磕脑袋,直接倒在了秦水寒的怀中。 第二日早晨。 一睁开眼,林依发现秦水寒正一脸委屈地瞅着自己。 她抽回紧紧抱着他的手,刚想抬头问他怎么了,就发现自己的头发和秦水寒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 可是她却完全记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夜?” 林依微微起身,发现秦水寒的胸口满是斑驳的红印。 “这是?” 她一激动,猛地坐了身,却立马被缠着的头发拉扯了到头皮。 “痛——” 秦水寒压住她的身子,示意她别乱动。 他好笑地看着她,指了指胸前的吻痕。 “依依,你说要宣誓主权,扒光我的衣裳,上来就是一顿乱啃。爱妃呀,你如何对我负责?” 林依吓得咬住自己的手指。 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不会下口很狠吧。 她觉得再也不喝那种来路不明的酒了,现在脑袋还感到晕炫。 不过—— 看着秦水寒身上的草莓印,林依拧紧了眉头。 难道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格? 她小心抚摸被自己亲吻的地方,只见健硕的胸口满是充血的红印。 不过幸好没有破皮。 林依满脸愧疚地问道:“疼不疼?” 秦水寒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的表情。 昨晚之事,他颠倒是非没有告诉她实情。 在他迫不及待地让林依见识什么是男人后,没想到林依却紧紧抱着自己亲了起来。 还口口声声嘟囔着不许别的女人抢。 边咬边说要种满草莓。 秦水寒弯起了嘴角,这个词依依曾经和自己说过。 那时他还特地去问过学识渊博的白启然,不过并没有人知道什么是草莓。 如今想来,这应该是依依原本生活之地的语言吧。 秦水寒又紧紧把林依楼在怀中。 林依有些懵圈。 到底疼不疼呢? 昨夜林依吧唧吧唧地乱啃一番,弄得秦水寒实在酥痒难耐。 就在秦水寒想再次求欢之时,林依却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聚精会神地把他们的头发编在了一起。 那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秦水寒瞠目结舌。 只是一编完,林依便如释重负般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看到她沉沉睡去后,秦水寒叹了口气,只能压制内心的欲火,小心地抱着她一起睡去。 “水寒,等会去给你找点药。” “没事,一点也不疼。” “真的?” 林依微微抬起头,认真地瞅着他。 “真的。不过,你这个结倒是打得不错,昨夜拉着我的头发就不肯撒手,说要永结同心。” 秦水寒饶有趣味地看着一个个小花结,没想到不精女红的林依还会打结,只是不知道打的什么结。 昨晚他也曾试图弄开这些结,却发现越扯越乱。 “这些奇奇怪怪的都是些什么结?” 林依一脸懵圈,立马着手解开这些结。 没想到自己竟然把老师教的外科打结法全部打了个遍。 “呵呵…就是永结同心结啦…” 秦水寒捏了捏她的鼻子。 好一个永结同心。 看着她聚精会神解开结的样子,他又想起了从前。 初见之时,她就在自己心里留下了痕迹。 渐渐的相处,自己就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她。 秦水寒闭上眼,如今她在身边,仍旧令他怦然心动。 林依终于解开了所有的结。 刚刚放松吁出一口气,就被秦水寒紧紧抱在了怀里。 不过林依注意到他有手臂上的伤疤。 她轻抚伤痕问道:“水寒,这是怎么弄的?” 秦水寒侧头看向自己的右臂。 战场上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 他吁了口气,幸好没有死在西境,否则就见不到依依了。 “不小心划伤的。” 林依凑近伤口。 “不像,这个伤口很深,是刺伤!” 林依急了起来,不安分地想坐起身。 秦水寒又搂住她,把她压在自己的胸口。 “依依,真的没事。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我真的很想你。你不知道即使这样抱着你,我依旧不敢相信你真的回到我身边。” 林依心中一紧,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 “水寒,我回来了。我一定好好珍惜我……我也不想和你分离。” 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 此刻,世界就他们两个人。 “依依,你希望过怎样的生活?”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林依的声音很柔和,仿佛带着秦水寒走到一片菊花从中的小筑,两人相依相伴看着夕阳西下。 “不过,我知道你是当朝五皇子——” 林依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不移,像是表明自己的心意。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你若想得天下,我也陪你坐拥天下。你若想远离凡尘,我自会跟着你浪迹天涯。” 无论何种选择,林依都会接受。 秦水寒又把她楼在怀中。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只能承担相应的责任。 不过他从未想过远离凡尘,毕竟身在皇室,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但他听出林依声音里的一丝无奈。 未来真的会是自己继承皇位坐上那龙椅吗? 秦水寒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咕咕—— 林依的肚子发出明显的抗议声。 当然还是得活在当下。 “依依,起来用早膳。” 两人用过早膳,林依立马收拾东西准备返回京城。 没想到空手而来,回去的时候竟然多了这么多东西。 林依的男装早被秦水寒处理了,不过包裹里的羊皮裘衣还安然地放在那里。 她抿嘴一笑又摸了摸旁边的两件裘衣。 这是昨天秦水寒拿给自己的狐裘,其中一件又是白色。 她把裘衣贴到脸边,果然柔软细腻和之前穿的一样。 不过既然买了相同的衣服,原来的那件难道给自己陪葬了? 林依皱了皱眉,觉得有些遗憾,不知道寒王府里还留着自己的东西吗? “依依,这是?” 秦水寒拿起一块手绢,这一看就是男子所用。 关键是质地和花纹都是他也会定制的款式。 “你二哥的。” “二哥的手绢为何会在你手中?” 虽然秦水寒知道依依和二哥没什么关联,但还是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嫌弃我吃药拿衣袖擦嘴,便赏赐了我一块他说没有用过的手绢。” 见秦水寒依旧不太开心的样子,林依只能继续解释。 “那是给船夫的妻子接生,身子不适先下船了,是你二哥——” 林依顿了顿,秦之若救了自己,怎么说也欠他一个人情。 “他救了我。” 秦水寒从她的身后抱着她。 “依依,对不起。要是早些时候找到你,就不会让你吃那些苦了。” 林依微微一笑,现在想来,自己还算吉人自有天相。 一路遇到的都是好人。 除了颜彬。 177 上门求娶 颜彬躺在床榻上。 虽然已是日上三竿,但屋内依旧十分昏暗。 雪白的长发配上荷青色的枕头,清新雅致。 他紧闭双眸,浓重的水墨风景屏风依旧挡不住明媚的阳光。 “哥,起来了。” 颜彬的妹妹颜梦直接闯入他的卧房,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梦儿,冷。” 颜梦又把被子扔回哥哥的身上。 “哥,你说的那个伊木,我找遍了山阳,也没找到。” 颜彬幽幽抬了抬眼眸。 “她的野男人是寒王,找到寒王便可以寻到他。” 颜梦冷哼一声,在她眼中,管对方是谁,伤害了哥哥,就要弄死他! “哥,杭州这趟镖,我接手了!你好生歇息。” 说完颜梦便退了出去。 正巧这趟镖路过了云林山庄。 一行人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颜梦警觉地转了转眼珠,果断地对身旁的副手说道:“知善,我们绕道而行,人多的地方危险。” 副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庄,那是杭州最有名的庄园。 此前来时还未有主人,不知何人有实力购置这所院子。 他们的镖队挂着“南丹”两个大字,原本该写“风水堂”,但新堂主嫌弃风水二字像算命先生,不霸气。 名叫邢知善的副手又瞥了新堂主一眼。 堂主的妹妹,武功高强,下手狠毒,虽然也算是美人,但绝对是不想娶回家的那种类型。 因为有一次颜堂主和他妹妹同时走镖,妹妹遇到一伙贼人,她直接将贼人全部拉回总堂腰斩。 那场面,让他恶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镖队继续往前走,远处的鞭炮声越来越远。 此时的林依放下了手中的裘衣,往院门口走去。 云林山庄的门前停了一座花轿。 花轿里不是别人,正是那缪可儿。 她打探到这座山庄的秦公子今日就要返回京城,连忙掏尽小金库给自己赎了身。 鸨母到也没有为难她,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积攒了这么多银两。 不过念在多年的情分上,鸨母亲自把她送了过来,还请了几位艺人放鞭炮,顺便也瞧瞧是哪位公子把自家姑娘的魂给勾走了。 玄风挡在门口。 鸨母微微一愣,眼前的公子也是天人之姿,好一位俊面郎君。 要不是他一身侍卫服饰和腰间的佩剑,鸨母都以为这位就是可儿的意中人了。 “这位官人,可儿是我们凤轩楼的头牌歌姬,年方二八,还未行梳笼之礼,非要跟随您们家公子。这是可儿的福气,相信也是你们家公子的运气。” 玄风心中冷哼一声。 这绝对不是可儿的福气,更不是主子的运气。 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林依,心想主子的桃花从来就没有断过。 但真正能让主子捧在手心的只有过世的王妃和这位伊小姐。 江南的歌姬,肯定不会在主子眼中。 站在门口的林依一脸尴尬。 不愧是风月之所的老鸨,声音洪亮语调抑扬顿挫。 原来轿子里是昨日的那位姑娘,林依不知道缪可儿花了多少银两赎身。 既然老鸨这么欣欣然地把她推出去,想必也是花了不少银子。 她掰着手指算了笔账,年方二八才十六岁,要积攒多少钱才能让老鸨亲自送走摇钱树? 按十二出来卖艺,能做到今天头牌的位置,肯定也充满了不为人知的艰辛。 林依深深叹了口气。 她同情这个时代的女人,但也不想干涉别人的选择。 林依刚转过身,准备逃往自己的院子,但迎面撞上了站在身后的秦水寒。 “我不会接纳她。” 秦水寒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林依也不知说什么好,顺势紧紧抱住他,一言不发。 花轿里的缪可儿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何动静,便直接掀起轿帘直接走了下来。 一位管家,一位侍卫,立在门口。 真没眼力劲,也不知道扶自己进院! 她瞪了两人一眼,便气势汹汹地迈过门槛。 “小姐,不可!” 玄风伸手挡在门口。 “我要见你们家公子!” 缪可儿娇嗔一声,直接推开他的手走了进去。 玄风一脸尴尬,自己还没有对一身喜服的女子出过手。 这该如何是好! 他刚转头,就对上眼神冷厉的秦水寒,吓得立马冲了过去。 “秦公子!” 缪可儿大叫一声。 林依也闻声转过身来。 两人一个对视。 缪可儿怒气冲冲,林依尴尬至极。 玄风眼神凌厉地盯着她。 “小姐,你再如此放肆,别怪我不客气了。” 此时的缪可儿完全无视玄风的警告,只是盯着秦水寒怀中的林依。 她心中笃定是林依不让自己进门,于是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不知你是何许身份,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妹妹,难道你是不识大体的善妒小人吗?” 林依汗颜不已,虽然听得出她满腹怒气,但这清脆温柔的声音让她着实想笑。 而且这口才她自愧不如。 半天林依只能憋出一句。 “我是姐姐——” 秦水寒努力忍住笑意,这真是始料不及的回答。 他对玄风摆了摆手,随即轻抚林依的秀发,一脸宠溺地说道:“爱妃年轻貌美,无需多虑。本王弱水三千,只愿取一瓢饮。” 林依唰地红起了脸,没想到秦水寒也是个言辞高手。 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咕哝道:“贫嘴!” 缪可儿怔怔地看着秦水寒。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没想到竟然是个王爷。 她突然意识到此王非彼王,大秦皇帝唯一外放的胞弟也已经年逾半百,眼前的公子竟然是皇子! “可儿参见王爷。” 缪可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鸨母愣愣地看着秦水寒,世间真有如此俊朗的男子! 她终于回过神,也跟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凤轩楼,也见过许多客官,见过最大的就是大司农盐官。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位王爷! 还是如此俊朗的王爷! 缪可儿自然也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可儿愿意永远追随王爷,至死不渝!” 秦水寒有些不耐烦,但自从找到了林依,他的所有负面情绪都降低了一个维度。 倒也不是值得计较之事。 “可儿小姐,本王不需要爱妃以外的女子侍奉。你的心意本王心领了,请回吧。” 林依挠了挠头,心想这两人跪在地上不冷吗? 缪可儿抬起头,迎上一双冷厉丝且毫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好。 就算对方是位皇子,难道自己做位小妾的资格都没有吗? “王爷,您…就如此不待见可儿吗?” 一袭绢绣扬红嫁衣,明明衬托得自己娇艳无暇。 为何这个男人的眼里完全没有自己。 “相知可贵,知音难觅,王爷,难道…她和您的合奏可以超越你我之和鸣?” 缪可儿说得动容,她真的不明白为何秦水寒不肯接纳自己。 一旁的老鸨也不免叹了口气。 林依垂下了眼眸,这倒是说到了她的痛处。 自己又不是古代的大家闺秀,哪里会那些琴棋书画。 她松开紧抱着秦水寒的手,心想琴棋书画哪个可以搞一搞呢? 古代明明没有五线谱,如何做到标准化的呢? 棋子的话,似乎勉强可以学一学,可是要跪坐在棋盘前,她又打了退堂鼓。 不过,水寒会不会下棋呢? 书画还是算了。 自己看个医书大部分都是靠猜,幸好自己医学功底过硬,否则那些古文绝对不比天书简单。 而那个水墨画,用毛笔真的很不容易! 唉,难啊。 见林依拧着眉头,秦水寒多少猜到她心中介意琴棋书画。 他弹了一下林依的脑门。 “不许多想。” 林依捂着脑门傻傻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秦水寒勾了勾嘴角,又转身看向缪可儿。 “可儿小姐,你可知昨日之曲乃是我为爱妃所谱。没有爱妃的歌曲,自然就不会有本王的谱曲,就算可儿小姐琴艺高超,在本王心里也比不上爱妃的歌喉。” 一旁的林依听得心花怒放,立马一扫脸上的阴郁。 她羞涩地抿了抿嘴,拉着秦水寒的袖口示意他别再说了,人家小女孩也怪可怜。 秦水寒丝毫不介意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立马挽住了她的纤腰。 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子,缪可儿瞬间哭成了泪人。 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赎金,就是为了追求自己的良人。 没想到所托非人。 她扯下头上的珠花,愤恨地扔在地上。 “负心郎!”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去之时,林依一步上前拦住了她。 “可儿小姐留步。” 林依拿出手绢递给了她。 缪可儿微微一惊,想到自己落魄的样子,也没客气便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 等她稍稍平息了些后,林依幽幽开口说道:“可儿小姐,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虽然你哭得伤心,但寒王并没有伤害你,他没有给你任何承诺,也没有对你流露出一丝感情。” “……” “你是笑话我的?” “我不需要笑话你。除非你自己想活成笑话。” 鸨母这才注意到林依,原来这位女子才是真正的美人。 有这番姿色,肯定是头牌。 缪可儿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她心情复杂地盯着林依。 为何她会对自己说这番话? 仔细想来,那位王爷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自己任何承诺,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缪可儿不甘心,却又无言以对。 “可儿小姐,我可有说错?” 林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作为同性,她没有必要为难她。 缪可儿的眼中少了几分怒气,因为眼前的女子的确没有任何敌意。 “可儿小姐,虽然我不会弹琴,但是和寒王琴瑟和鸣的可不止可儿小姐一人,在京城可谓比比皆是。” 林依想起了叶婉,那位琴艺高超的大美女可是秦水寒的超级爱慕者啊。 缪可儿终于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偌大的京城,像自己这般歌姬必定是遍地开花,自己又算是什么。 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往门口走去。 见状,鸨母立马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依叹了口气。 “水寒,我们要不要给她一些钱。想必她也是倾尽所有给自己赎了身…没想到希望却落了空…” “好,都听依依的。” 秦水寒反应极快,瞬间理解了林依的用意。 他不会介意别人如何想,但依依对自己的这份维护,他心中很暖。 玄风舒了口气,未来的王妃也是位好人。 短暂的休息结束,一行人终于开启返京之路。 178 回京城 上了船,林依驾轻就熟地钻到之前的船舱。 只见地上铺了一大块虎皮,床板上的被子也比之前厚实了很多。 林依会心一笑,水寒好细心啊! 而三日不见,笼子里的鸽子似乎更加胖了。 林依走过去打量了鸽子几眼,真不知道这么胖的信鸽还能不能飞得动。 鸽子见到她,立马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不行,你们对我叫也不给吃的。得减减肥了!” 林依对着鸽子咕哝了一句,便打开自己的包裹,拿起这几天淘到的医书翻看了起来。 不过即使没有书本,有秦水寒在身边,枯燥的船上生活也瞬间变得丰富多彩。 官船很稳,似乎行了半天也感觉不到摇晃。 林依合上医书,闭上眼。 突然想起之前用的银针和针筒,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了。 不会跟着自己陪葬了吧…… 想到现代的盗墓,林依不觉捏了把汗,水寒这么有情有义,不知道那具尸体究竟陪葬了多少东西。 陪葬品是取还是不取? 林依睁开眼,挠了挠头。 算了,就当是给林府二小姐陪葬了。 到了中午时分,秦水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仆人。 林依抬头一看,竟然有这么多人前来布菜,不一会儿便摆满了整张桌子。 其中有一盘菜,还用一个罩子罩着。 她指了指罩子好奇地问道:“水寒,这是?” “打开看看。” 林依小心翼翼地掀起罩子,这架势一看就是清蒸的菜肴,没想到一打开,一阵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 “桂花糕!” 秦水寒得意地说道:“这个季节京城已经没有桂花糕了,不过我派人四下去寻,总算在这杭州还有,船上的厨子给你做了些,你尝尝?” 林依直接用手抓了一块,真香,果然比现代的点心好吃多了。 她回想起最近一次吃桂花糕,还是晓丹的男友特地去买的现烤点心。 虽然没那么美味,但入口同样是满满的爱意。 那两人现在肯定也很幸福。 “慢点吃,剩下的桂花不多,只能等明年再做。” 林依嘿嘿一笑,猛地往秦水寒嘴里塞了一块。 “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要一起吃。” 说着她的脸上又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秦水寒乖乖吃了下去,果然粉糯香甜。 回想起今年的金秋时节偶然吃到的一块桂花糕,噎在喉咙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而现在依依就坐在自己面前,真实而幸福。 曾经的苦涩都恍如隔世。 “你在身边,这才是桂花糕。你不在,这就是毒药。” 林依微微一愣,原来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有特殊意义。 这就是爱情的味道。 刻在心上,融入骨髓。 她莞尔一笑,同样想起了当初吃羊肉时的心酸。 “之前吃到羊肉,我也——” 林依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把桌上的羊肉夹到秦水寒的嘴边。 “喂你,啊~知道你喜欢羊肉,快点吃。” 秦水寒也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看着自己喜欢吃的羊肉,还被依依送到嘴边,他一口吞了下去。 林依温柔地看着他吃完,支着脑袋说道:“君心似我心,定不负此相思意。” 好个君心似我心,秦水寒默默收入心底。 官船一路北上,还没到山阳就下起了漫天大雪。 船在港口做了片刻停留。 秦水寒拿着薄景昌送来的卷宗,抖了抖披风上的雪花。 此刻的林依抱着汤媪,坐在窗边小憩。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秦水寒轻轻走到案桌前。 眼前的宣纸上写着一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字还是那个字,丑得可爱。 秦水寒不觉弯起了嘴角。 虽说自己诗词歌赋也不在话下,但看到这首诗的瞬间,他还是惊叹不已。 清冷孤独,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自己不见得作得出如此的诗句,不愧是他的依依。 只是有渔翁在这运河上垂钓吗? 秦水寒轻轻一笑,翻起了手中的卷宗。 不愧是中过举人的,洋洋洒洒写得厚厚一叠。 秦水寒的翻阅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原本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只是翻到最后,竟然是一副女子的图像。 薄景昌的三千金薄苏荷,年方二八。 秦水寒不屑地扫着画中女子,真是不自量力,什么人都敢给自己塞。 此刻窗外传来“笃笃”的声音。 秦水寒看向舱外,有个飞翔的小黑影。 他皱了皱眉,推开窗户肯定会惊醒依依,可惜又不得不开。 不过林依也听到了笃笃声,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秦水寒,又顺着声音看向窗子。 林依打开窗,瞬间一阵寒气钻了进来。 秦水寒伸出手,一只信鸽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抽出信筒,把鸽子放入笼子,迅速扫了一眼内容,拧起了眉头。 林依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彻底清醒,见秦水寒神情凝重,便立马走到他身旁。 “水寒,怎么了?” 秦水寒立马舒展了眉头,把信塞到了衣袖里。 这一幕落在林依眼里,看来并不是太好的事,不过她的目光掠过案桌上的画像,愈加不太安心。 但是水寒不告诉自己肯定有他的理由。 林依心里叹了口气,又坐到窗边。 窗外的雪花飘了进来,她把手往外一伸,衣袖沾满了雪花。 “京城的雪已经很厚了吧…” 林依甩了甩衣袖上的雪花,抬头看向秦水寒。 秦水寒从她的眼神中看懂了她的意思。 飞信里也不算有多坏的事,小七告诉他,二哥回去没多久就被封为若王。 这件事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犁尚传来消息有些烦人,那个叶婉一直住在寒王府的客房,又搬来了很多私人用品,颇有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依依,真没什么事,只不过叶婉在府上待着没走。” 秦水寒小心注视着林依的表情。 可是林依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气氛有些怪异。 秦水寒的心里七上八下,他立马补充道:“也不知道叶家怎会是这番家教…” 看到他这么紧张的样子,林依抿嘴一笑,难道就是这件事让他不满? 她对叶婉没有敌意,也一直知道叶婉对他的感情。 “只要你心如磐石——” 林依突然起身走向他,把脸凑到秦水寒的面前。 她眨了眨眼,像是要看穿他似的,随后莞尔一笑。 “我没有什么可介意的。你这么优秀,我是叶婉也会追着你不放呀。” 秦水寒从心惊到一愣,趁势抱紧了她。 “我只要你追着我不放。” “不过,水寒呀,这位女子是谁呀?” 秦水寒放开了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案桌上的画像。 他冷哼道:“山阳知县薄景昌的千金。真是什么人都——” 林依把指尖放在他那性感的薄唇上。 “知道了,你是香饽饽。” 秦水寒抓住她的手。 “我不是什么香饽饽。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不让你离开我。” 林依没有说话,紧紧偎依在他的怀里。 似乎在京城,等待他们的是重重考验。 船停靠到板渚的那一刻,林依感慨万分。 终于是到了京城,再回到这里,如梦幻一般。 其实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又站在了这里。 此时不算旺季,板渚码头的酒楼和客栈一如自己初到这里一般,紧闭着大门。 林依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木兰姐呢? 没想到在今年除夕之前又回到了京城。 想到那几人站在岸边挥手的样子,林依还是想去见他们一眼。 “水寒,我想去见一下木兰姐…” 秦水寒笑着点了点头,他在玄风耳边低语一声。 不一会就见玄风和犁尚驾着寒王府的马车赶了过来。 “走,我陪你去拜访木兰姐。” 犁尚抽出脚踏,放在松软的白雪上。 熟悉的人,熟悉的车,林依弯起眉眼,笑得一脸灿烂。 “犁侍卫,谢谢你。” 犁尚微微一怔,这就是主子苦苦寻找的女子,听玄风说,此女是未来的寒王妃。 可是她怎么好像认识自己似的? 马车缓慢地行驶在雪地上,好一会儿才到了陈木兰的门口。 秦水寒扶着林依下车,院子里立马跑来两个小孩。 蔡越和蔡玉听到马车声就奔了出来,没想到来人是林依。 “是伊姐姐,伊姐姐来了!” 蔡玉一把扑向林依,她很想念她。 林依抱起她,不知是不是因为严冬的衣服厚重的原因,好像比分别时重了一些。 “伊小姐!” 陈木兰站在门栏边,看到林依高兴地合不拢嘴,没想到一个多月的功夫就能再见。 而林依身边的男子,正是上次来家里的公子,看着他俩的神情,陈木兰立马反应过来。 “这位公子,家里寒碜,不介意就进来喝杯热茶吧。” 秦水寒也不客气,他跟着林依走了进去。 陈木兰立马给他们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黑豆茶。 一位中年男子也捧了些点心走了出来。 陈木兰看到林依自然是觉得亲切,好歹她们一起住了些日子,看到一身华丽面色冷俊的秦水寒,也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 他们有些忸怩不安地站在一旁,倒是蔡越和蔡玉毫不拘束。 “大哥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蔡玉记得给秦水寒好几个方子。 秦水寒微微一愣,随即尴尬地笑道:“谢谢你,好多了。” 林依抢过他面前的黑豆茶,不动声色地把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四平八稳,雄健有力。 林依狐疑地看向他。 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天,没有觉得他身体有恙啊。 秦水寒弯了弯嘴角,小声说道:“相思病。” 顿时林依哭笑不得,她侧过头对蔡越说道:“大哥哥不喜欢黑豆茶,给他换杯热水就行。” 蔡越看了一眼秦水寒,心想这个大哥哥竟然不喜欢喝香喷喷的黑豆茶,真是少见。 不过他立马屁颠屁颠地去换了杯热水。 看到陈木兰拘束地站在边上,林依也有些尴尬,知道水寒带着与身俱来的强大气场。 她又看了一眼陈木兰身边的男子,记得这位男子是石工。 石英石! 林依脑袋转得飞快,立马想到了赚钱的路子。 “木兰姐,这位可是袁大哥?” 陈木兰立马爽朗地接道:“对,蔡越他们的舅舅袁奎山,这不过年了吗,终于回来了。” 袁奎山也顺势向他们行了一礼,不过他是记得林依的,在怡春院接到外甥外甥女之时,有过一面之缘。 “多谢伊小姐和这位公子对我们的照顾。” “袁大哥是石工吧,蔡越带我去过村里的荒山,那里有很多透明的石头。” 袁奎山不知道林依为什么要提起那些石头,他老实地回道:“小人干了八年石工,那些石头是偶然发现,工头说那座山都是沙子,开采不了。” 林依满意地点了点头。 “袁大哥,年后我有事想麻烦你,过完年你别急着出去营生,我先支付你一些工钱。” 她拉了拉秦水寒的手。 秦水寒立马会意,他到门外叫了声玄风。 “主子!” “银票。” 玄风皱了皱眉,主子是要送钱,但没说多少,考验人啊! 他瞥了眼陈木兰和袁奎山,觉得伊小姐和他们十分亲近,想必主子肯定是为了讨好未来王妃。 玄风从衣袖里抽出几张银票呈给了秦水寒。 秦水寒接过银票直接递给了林依。 玄风不觉又瞄了一眼林依,这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依扫了眼银票上的面额,壹仟,这一叠没个七八千? 真是土豪啊! “不,伊小姐,我们不能收,您老是给我们钱,我们受之不起。” 陈木兰完全不敢接下林依手中的银票,她低着头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竟然是“壹仟”的面额。 林依摇了摇头。 “木兰姐,年后要麻烦袁大哥,这只是工钱,您先收下。” 她又对袁奎山说道:“袁大哥,那座山,日后我要开采,之后就麻烦您了。” 袁奎山抬头看向林依,这女子没说错吧? 那座荒山可以开采什么? 他也瞥见林依塞给妻子的银票,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水寒若有所思地看了林依一眼,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嘴角。 她那小脑袋瓜又在盘算什么了? 不过依依看中的事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袁大哥木兰姐,你们不用和我客气,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林依迫不及待地想和秦水寒商量自己的赚钱大计,立马拉着他上了马车。 “水寒,你的炼钢炉可以让我使用吗?” 秦水寒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他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要做一种透明的瓷器,但只负责技术指导,至于可以用在哪些方面,就没有什么主意了…” “透明的瓷器?” “对!我能想到的是灯罩,这样油灯、蜡烛就会亮很多,特别是皇宫里的灯,花园里都套上透明的罩子,不用担心风吹雨打,多亮堂。” 林依想起第一次去皇宫,那个阴森恐怖,现在想来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被她这么一说,秦水寒也觉得若能制造出透明的罩子,那些光源确实会亮很多。 “用沙子练成?“ “对!我们肯定可以赚很多钱!” 林依的眼里闪着小星星,不觉咧开嘴笑了起来。 她似乎看到这项发明带来的好处,今后人们的生活肯定会变得更加便利,而自己的培养皿终于可以做成透明的了。 果然还是那个喜欢往钱眼里钻的小财迷! 看着林依仿佛口水要流出来的样子,秦水寒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 “年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过这几日,你的所有行动都得遵循我的安排。两日后带你去参加宫内的聚会,我要把你介绍给大家,听说东陵国也会派使者前来。五日后,我们在府里先举行个简单的成亲仪式。七日后,便带着你去今年的除夕宴会。” 林依瞠目结舌。 说好的金屋藏娇呢? 算了,压根也没说好! 半晌,她幽幽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告召天下只有你一位寒王妃。” 林依抿唇莞尔一笑。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一脸甜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就是嫁给爱情的滋味吧。 179 浑如旧 马车刚行驶到长庆街,就听到车外传来熟的声音。 “五哥,五哥!” 秦奕骑了匹高头大马,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犁尚停下马车。 只见秦奕把缰绳甩向玄风,便倏地钻入了马车。 “五哥,你终于回来了。” 秦奕搓了搓手,赶得急,没带尉手,超级冷! 林依笑嘻嘻地看着他,许久不见,小七还是那个小七。 秦奕一脸懵圈地盯着林依,果然如左浩然所说是个美人,只是看到五哥如此亲昵地搂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就是五哥苦苦寻觅的伊小姐?” 林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想起水寒辛辛苦苦地寻找自己,她紧紧搂着他的手臂,靠在了他身上。 “水寒,辛苦你了。” “依依,都是我不好,不许再说这种话!” 秦奕张大了嘴巴,自己怎么如此多余啊! 而且五哥竟然叫她“依依”! 秦奕看看五哥又看看林依,觉得自己的脑袋完全转不过来。 “你们?” 秦水寒看出了他的疑虑,直接丢了一句。 “小七,她是你五嫂,现在的名字叫伊木。” 五嫂? 现在的名字? 秦奕依旧一阵茫然。 林依没想到秦水寒会这样简单粗暴地介绍自己,只好尴尬地笑道:“小七,我回来了,好久不见。” 竟然敢叫自己小七! 秦奕更加费解。 沉默片刻,他凝了凝神问道:“你是谁?除了五哥和…过世的五嫂,本王不允许别人如此叫我。” 秦水寒抬了抬眼皮,这个小七真是反应慢。 “小七,不是说了她是你五嫂。” 不过此时的秦奕并不相信秦水寒的话。 五哥受到蛊惑,自己不会! 他又厉声问道:“我不管你如何迷惑五哥,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问题,一定立马杀了你!” “啊?” 林依也张大了嘴巴,真是木头脑袋! 她有些无奈,有些不爽,可是小七毕竟不是水寒,怎么可能分辨得出自己是谁呢。 林依叹了口气。 “小七,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万古医馆,那时你说你是东家,让我叫你七公子。” 秦奕眯了眯眼,依旧无法相信的样子。 林依翻了翻眼珠,继续说道:“在隋山,水寒中箭之时,我打过你一嘴巴,说实话,那一掌还蛮疼的。你头脑不清,非要给水寒吸毒素,还记得吗?” “……” 秦奕瞬间懵圈,那件事除了过世的五嫂顶多玄风和碧月知道,但他们也不可能把这种事传出去。 “要不我现在再一巴掌拍醒你?” “……” 秦奕的声音里已然没了刚才的戾气,他一脸疑惑地瞅着林依。 “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林依,不过不是那个林府二小姐……” “小七,我们之前调查的那位林府二小姐,其实早就死了。这才是真正的依依。无论多么匪夷所思,她才是真正的林依。” 秦水寒紧紧搂着林依,看着她靠在自己身边,猛然发现自己有些记不得林府二小姐的相貌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喜欢她的灵魂。 秦奕继续消化着两人的话语,这个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秦水寒突然问道:“依依,你什么时候打小七了?” 林依笑了笑,抬头看着他。 “当初在隋山,你中了毒,小七看到我给你吸毒,他也要帮你吸。我是大夫,自己有数,他却急得只会添乱,还哭着说都是他把你害成那样。为了让他冷静下来,我就打了他一巴掌呗。” 说完林依还对秦奕做了个鬼脸。 “小七,我说得对不对?” “……” 秦奕依旧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外貌完全不同,但感觉的确是五嫂。 秦水寒生气地搂紧了林依。 “依依,下次不许再做这样的事!吸毒之事不可取!” “水寒,你也不信我?” 林依有些生气,要不是自己,见血封喉的毒怎么解得了! 不过那时的确情况凶险,也只有秦水寒才值得她以身犯险。 “我,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啦…” “你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否则怎么会说得如此没有底气!” “你!你死了我怎么活?” 林依气得坐直了身子,像只愤怒的兔子盯着他。 “你!” 秦水寒被她顶得说不出话,气得又把她搂在怀里。 “依依,下次不许这样!” 林依瘪了瘪嘴,十分生气。 她才不会为了别人犯险! 一旁的秦奕满脸尴尬,他总算相信面前的女子就是五嫂了。 刚才发自内心的警告,在她眼里没有一丝力量。 更重要的是她和五哥当着自己的面秀起了恩爱,除了五嫂他还没看到谁和五哥这般拌嘴。 看着脸庞陌生的林依,秦奕露出一副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承认的样子。 “你真的是五嫂?” 林依还在气头上,她指了指秦水寒。 “去问你五哥!” 秦水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生气的小样子!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撸了撸她的后背,服软道:“不生气了,我好好保护自己,你也不许这样冒险。” 林依晃了晃脑袋,满意地哼了一声。 “小七,这件事说来话长,依依的身份目前只有你我知道。” 秦奕高兴得热泪盈眶。 没想到五嫂竟然又回到了五哥身边! 他使劲点了点头,哽咽道:“五嫂,你都不知道五哥这半年怎么过的,你怎么不早点出现,我都怕五哥撑不下去…” 林依抬头看向秦水寒,眼中满是心疼,不由眼圈一红。 “我哪里舍得离开你。” “嗯,知道。” 马车外的玄风和犁尚一直竖着耳朵,可惜马车压过雪花的声音太响,他们只能勉强听到只言片语。 为何伊小姐会提到隋山? 马车终于驶到寒王府。 林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终究是回来了。 上次来这里还被玄风拦着,秋去冬来,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又回到了这里。 吴管家早已带着一行人提着灯笼等候在门口。 “王爷,辛苦了!” 秦水寒向吴管家点了点头,拉着林依往府内走去,见院子里的雪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顿时感到十分不悦。 “谁让你们把这积雪清扫了?” 吴管家一脸委屈,当然不是他下令的。 府上的人都知道王爷怀念前王妃,不敢清理积雪…… “寒王。” 叶婉柔声细语的声音响起。 她从管家身后迎了过来,盈盈一拜。 “婉儿害怕雪地湿滑,万一伤了寒王,那可是天大的事,便擅作主张,让下人们扫了积雪,还望寒王恕罪。” 叶婉低着头,挂着柔美的笑容,心中却十分不满。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寒王府上的积雪不让人打扫,直到兰馨打探到是因为前王妃喜欢踩雪、打雪仗,府上才不让扫雪。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这个大活人都比不过林依那个死人。 为何死了也还是自己的对手呢? 秦水寒冷冷地盯着她,眼中满是不悦。 站在秦水寒身后的林依感到气氛不对,立马拉了拉他的袖口。 “小事而已,算了啦…” 听到林依的声音,叶婉一惊,她抬头看向秦水寒的身后。 竟然有位女子,奕王也站在一旁。 “见过奕王。这位小姐是——?” 秦奕知道五哥不待见叶婉,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对付女人,只能上前一步。 “叶小姐,这么晚,你还在府上啊。” 叶婉动了动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为未来寒王妃,自己待在寒王府也算天经地义,难道不合适? 不过她此时的目光定格在林依身上,一身华丽的狐裘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是你!” 林依挠了挠头,尬笑一声。 这个动作落入秦奕的眼中,不免一惊。 五嫂的招牌小动作! 叶婉终于按耐不住,直接问道:“小女京城叶氏叶婉,你是?” 林依翻了翻眼珠,自己是谁? 此时,秦水寒不客气地说道:“没想到叶小姐还在府中,本王款待不周,明日一定好生相送。” 不待叶婉反应,秦水寒便拉着林依向景涵阁走去。 看着在寒风中错愕的叶婉,林依有些不忍,可是谁又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爱人。 踏入自己的院子,一股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似乎和自己走的时候变化不大。 林依不自觉地蹦跶起来,不过好像院中多了几棵大树。 “水寒,那个树是什么时候种的?好高大啊。” “桂树,从南方运来。” 秦水寒十分庆幸,幸好把这些树种上了。 林依惊呼一声,没想到水寒竟然种了桂花树。 是为了缅怀自己吗? 不过她也没纠结,但走进屋子的那一刻,又瞬间惊呆了。 竟然一切都还保持着自己离去时的样子。 “水寒,这里——” 秦水寒笑了笑没有说话,在他心里,林依一直没有离去。 而如今,他终于带着她回家了。 林依走到床榻前,还是那张大床榻,她忍不住用手压了上去,还是一样的柔软舒适。 秦水寒从身后抱住她。 “想不想念?” “想念!” 林依转过身,不由红了眼,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不肯撒手。 “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我想你,想这个家。” 秦水寒又扫了一眼这间卧房。 有她在,这里才变成了家。 两人又相拥了会,秦水寒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刚刚回到京城,有些事情必须立马处理。 “先让丫鬟伺候你沐浴,我去一趟书房,处理完公务就来。” 林依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没有想到,碧月和彩云一起进来伺候。 彩云还是那个彩云,一切都没有变,话不多,一脸认真的样子。 碧月却明显比之前瘦了不少,消瘦的脸庞显得愈加清冷。 林依皱了皱眉,觉得有必要向玄风兴师问罪,怎么照顾碧月的! 不过看到放好的洗澡水,她耸了耸肩膀,总算可以好好的泡个澡了! “你们先出去吧。” 碧月和彩云微微一愣,便走了出去。 为何这位小姐不要人伺候沐浴呢? “碧月姐姐,我在这里守着便是。” 碧月不是生活丫鬟,伺候小姐沐浴本是彩云和铃兰的事务。 “彩云,没事,主子让我来保护未来寒王妃,我得先了解她的习性。” 碧月靠在门栏边,心中五味杂陈。 前些日子收到主子的命令,说是保护未来王妃,她便匆忙赶了回来。 虽然希望主子可以早日觅得良人,但又不希望这么快就把前王妃忘记。 看着眼前的庭院,碧月回想起曾经和林依一起制药的日子。 这位伊木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寒王府那么多院子,为何偏偏要住到景涵阁? 她不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传来林依的声音。 “彩云——” 两人立即推门而入,一起收拾浴桶。 碧月又打量了林依几眼,眼前的女子的确十分美艳,气质上也更胜林依。 林依啪塔啪塔地踩着拖鞋,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但看着她随意用着林依生前的东西,碧月心中不是个滋味。 “王妃…” 碧月叫得生涩,她内心深处接受不了这位突如其来的新王妃。 “可要端些冰镇饮子?” “好嘞,我要绿豆汤。” 林依有些纳闷,这些本来都是彩云和铃兰伺候自己,碧月不是护卫嘛,难道降级变成了侍女? 碧月微微一愣,这个口气为何有些像林依? “奴婢这就去取。” 碧月立马退了出去,决定找玄风去打听一下这位新王妃的情况。 180 冷芳 寒王府客房。 叶婉坐立不安,索性放下手中的胭脂。 她焦急地望着门口,为何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兰馨还没有回来! 没有想到那个女子竟然就是当初在寒王府门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想当初,见到林依就隐隐觉得她与众不同。 没想到还是输给了她! 叶婉握紧了手中的丝绢,有气无力地坐到桌前。 她把手指搭在琴弦上,秦水寒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这些日子花了那么多心思布局,趁秦水寒不在府里的时间,花费重金买通了府内的几个仆人,就是希望一有消息便能马上告知自己。 可是今日寒王回府之事,还是兰馨注意到门外有动静,才急急忙忙通知的自己。 如此仓促,害得她连打扮的时间都没有。 叶婉只能迅速抹了个口脂,穿上哥哥送的白狐裘衣。 谁知秦水寒只是冷冷地扫了自己一眼,便立马说明日送自己回府。 这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 “小姐!” 兰馨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噼里啪啦地汇报打探到的消息。 “小姐,刚才的那个女子名叫伊木,好像是寒王从杭州带回来的女子。现在住在东边的景涵阁,就是前王妃的院子!” 一听这话,叶婉瞬间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寒王府上没有人可以随意出入景涵阁,即使林依去世了这么久。 为何这位叫伊木的女子一来便可以入住那里? 难道她是下一任寒王妃? 叶婉不敢再想,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又要化作泡影。 她不甘心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打破现在的局面! 她要打败这个叫伊木的女子! 此时的林依并不知道自己被叶婉恨的牙痒痒。 她披散着没有干透的长发,翻着熟悉的一切。 看到桌上放着自己练字写到一半的宣纸,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所有的东西都保存得这般完美如初,这是怎样的一种深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 水寒的字就是遒劲有力! 林依抽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了一遍。 虽然按照秦水寒的字迹描摹了无数遍,还是达不到他那种笔劲,不过怎么说也不像三岁幼童的字,林依的字里终于也夹杂了些许力量。 一阵寒风钻了进来。 顷刻间,一双大手环抱住了她。 不用说,没有脚步声,如此从容地靠近自己,除了水寒还能有谁。 “这回写得有些样子了。” 秦水寒闭上眼闻着她的秀发,有股木槿叶的清香。 林依勾起嘴角笑得一脸含情,她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站了起来。 “忙到这么晚,还不早点休息!” 说着,她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掐断一旁的油灯,拉着秦水寒走到床塌边,像个贤惠的妻子帮他脱衣,并把衣服仔细地铺展在衣架上。 她又脱下自己的衣服,铺在一旁,只剩下一件罗衫,便嗖地一下爬上了床塌。 “好舒服啊!” 林依趴在床榻上,晃了晃自己的双腿,露出雪白的小腿。 “这件也脱了。” “色狼,今日时辰不早了,这么久没上朝,明日肯定要对付很多事,早点睡。” 林依压住他那不安分的手,帮他掖了掖被子,小猫似地抱住了他。 秦水寒心有不甘,一路北上,船上什么都没做。 他知道林依脸皮薄,船板隔音不好,现在回到府里也不让他开荤,他转身面向林依,紧紧地拥她入怀。 “这么久了,今日就一次。” 林依都迷糊了,听着他这么委屈的声音,而且呼吸都变快了,觉得他实在太可爱。 她窝在他的怀中,糯糯地说道:“一次,说话算话哦…” 话音刚落,秦水寒迫不及待地翻过身扑了上去。 果不其然,他怎么可能那么老实! 林依自嘲地笑了笑,她实在不理解秦水寒为何精力如此旺盛。 这一觉,又到了日上三竿。 林依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看到门口的人影,意识到是丫鬟在门外等候。 她披上罗衫,把门外的人叫了进来。 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林依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碧月身后的丫头。 论装扮,不像伺候生活起居的彩云和铃兰,反而接近碧月那身利索的打扮。 碧月介绍道:“启禀王妃,这位是护卫冷芳。” 人如其名,冷漠如冰。 碧月知道,这个冷芳的武功在自己之上,没想到主子竟然把她也派来保护新王妃。 不过当初的确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林依,然而主子竟然也原谅了自己。 想起林依生前没说完的那句话,她又觉得心中一阵心痛。 “冷芳见过王妃。” 冷芳对林依并没有任何感情,与其说是侍卫,她更像是杀手,这些年在风影阁里没少杀人,连男人都怕她。 当年父母在她眼前被杀,自己的弟弟也被仇人挑断了脚筋,那时他们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就在仇人犹豫是否把她卖到红楼时,秦水寒带人赶到他们府上,救下他们姐弟二人。 自那时起,她就决定终身追随还只是皇子的秦水寒。 时间一晃八年过去了,她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从来没有害怕死去的人会化作厉鬼找自己。 只要自己比厉鬼还狠,那就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自己! 林依嘟了嘟嘴。 要是从前,她还能理解这些人的冷酷,毕竟奴似主人形,可如今,在她面前的秦水寒早就人设坍塌,一点都不冷,分明是个大暖男。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冷芳。 “你和碧月,谁更厉害?” 碧月低着头没有吱声,她只是听说过冷芳这个人,但却没见识过她的武功。 其实府上的侍卫里,只有玄风和冷芳不相上下。 然而碧月并不知道,玄风从来没有对她使出过全力。 冷芳瞥了一眼碧月,仿佛看出她心里所想。 “奴婢不知道和碧月姐姐比,谁更厉害。不如王妃让我们打一场?” 这句话,冷芳说得底气十足。 林依见识过碧月的武功,难道眼前的小丫头比碧月还要厉害? 她眨了眨眼,有必要让她们打一场吗? 但是目光掠过碧月的瞬间,林依发觉碧月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 习武之人都这般争强好胜吗? “那你们过几招吧,点到为止,可别伤了人。” 林依两三口用完了早中膳,看得一旁的人目瞪口呆。 碧月和彩云惊讶新王妃怎么和前王妃一样不拘小节。 冷芳则没想到王妃竟然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 随后几人来到屋外,碧月和冷芳约定过上三招。 两人屏气凝神,对峙片刻。 一旁的林依仿佛回到了秦水寒和离寅对决的那一幕。 原来高手都会有个运气的过程,只是真遇上敌人,会有时间让她们准备吗? 刹那间。 碧月和冷芳同时出拳。 林依记得碧月的武器是指尖刀,很少看到她出拳。 但此刻,只见她并没有使用武器。 同样,冷芳也没有任何武器,两人赤手空拳上阵。 赤裸裸的肉搏战! 一阵霹雳吧啦的舞动声,门口的两位侍卫也不由向院内张望。 像林依这种外人看不出门道,但碧月却立马感到自己不是冷芳的对手。 又一个短暂的交锋,两人各退一步。 碧月还没喘过气。 冷芳凌空飞起,一个翻身,向她出了一掌。 碧月的内功完全不及冷芳,立刻退了几步,但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承让了。” 高下立判,冷芳没有出第三招。 林依目瞪口呆,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厉害。 自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有必要找这么多高手保护自己吗? 这边刚落幕,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声。 叶婉实在按耐不住,她精心打扮一番,带着兰馨赶到景涵阁。 门口的侍卫立马拦住了她们。 虽然料到会被侍卫阻挡,但真被拦下的瞬间,叶婉还是感到了不快。 她努力保持着微笑,心想自己可是叶家的千金小姐,从没想到这些侍卫竟然一点也不通融。 “我只是想拿些点心给伊姐姐尝尝,这位侍卫可以行个方便吗?” 叶婉楚楚可人地福了福身,柔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她抬起纤纤玉手指了指兰馨提着的食盒。 侍卫虽不为难,但也只是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寒王有令,谁都不可以跨入景涵阁半步。” 看着这位新来的羽麟卫霍月,包青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从收到有女主人入住景涵阁的消息,寒王府又调来一队侍卫,听说这位新人是毛校尉亲荐。 兰馨见这些侍卫竟然这般有眼无珠,忍不住厉声喝道:“你也不看看我们家小姐是谁!” 包青云和霍月微微抬起了下巴,他们都是秦水寒的精卫,自然不会买任何人的帐。 叶婉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没想到在府上晃悠了这么多日,还有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的侍卫。 她没见过霍月,但是记得这位眉毛浓厚的包青云。 “本小姐是城北叶家的千金,皇室对我们叶家都要礼让三分,难道你们就非要拦我?” 侍卫一声不吭,表情冷冽,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又怎么会惧怕叶家。 林依躲在门口,站在叶婉看不到的角度,看到侍卫拦着她们,顿时明白了秦水寒的苦心。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踏入景涵阁半步。 露面还是不露面? 林依心中犹豫不决。 她知道叶婉心悦秦水寒,肯定不待见自己,这种状况,出去就意味着拉开宫斗的序幕。 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但也不至于会输,只是把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还挺无聊的。 林依看了一眼南边的实验屋。 那间屋子现在怎么样了呢? 她吸了口气,决定不理叶婉,半年不打理,亚历山大弗莱明的梦想又要重头再来了! 就当林依转身准备离开时,门外又传来了秦水寒的声音。 “叶小姐,没有本王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入景涵阁。” “寒王,我——” 叶婉心下一惊,秦水寒怎么和哥哥一样,走路都没有声响。 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被他听到了吗? 叶婉抬头注视着他的脸。 眸光冰冷,风光霁月,依旧是她高不可攀的男子。 躲在院内的林依抿了抿嘴,蹑手蹑脚退了几步。 有水寒出面,她乐得清闲。 “碧月,冷芳,我们走~” 说完,林依贼头贼脑地绕往南边的实验屋。 院子外的秦水寒自然听得到林依的脚步声。 明明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不出来露个脸,他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别人都堵在院子门口,依依还能沉得住气,不声不响溜了。 秦水寒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来,突然意识到叶婉还在旁边,他又收回了笑容。 叶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秦水寒露出的笑容。 他肯定没有听到自己的言辞。 在他眼中,自己还是温柔贤淑、楚楚动人的婉儿! 秦水寒冷冷瞥了叶婉一眼。 表里不一的名门贵女。 秦水寒的脑海中闪过叶子铭的面孔。 这对兄妹反差真大! 依依去世后,叶子铭来找过自己,送了一张十万两黄金的银票,说那是马蹄铁的分成。 他知道他也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依依,但还是想以他自己的方式悼念依依。 秦水寒抬头看了一眼景涵阁,林依蹑手蹑脚的身影印入眼帘。 这次一定不能失去她了。 “叶小姐,请。” 181 逐客 林依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门口,包青云和新人侍卫不再那般剑拔弩张。 果然水寒出面,万事迎刃而解。 不,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依晃着脑袋,优哉游哉地走到实验屋前。 碧月和冷芳面面相觑,原以为寒王来了,新王妃必定会跑出去和叶婉一番示威,毕竟尚未成亲就已经被奉为寒王妃,算得上是三千宠爱于一身。 叶小姐出身再显赫,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不过现实却大相径庭,她们都没想到林依会默默离开,而且蹑手蹑脚完全一副灰溜溜的样子。 “你们门口等我。这间屋子不能随便进哦。” 说完,林依便一头钻进了实验屋。 碧月神情复杂,这是林依的实验屋,为何这位伊木小姐会直奔这间屋子? 昨晚玄风告诉她,听他说这位伊木小姐也会些许医术,难道是这个原因被主子当成了替代品? 咯吱—— 林依推开门后立马又关上了门。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寝院有人收拾,这实验屋一看就知道没人管,不过也对,仆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的清理方法。 就算在现代,非科班出身的人也不会认识这些器材。 台子上的培养基肯定经历了发霉再干裂的过程,要是在发霉阶段看到这些,估计都会被恶心得吐出来。 不过一旁做琼脂的原材料倒是风干得彻底,处理一下还可以利用。 白色的瓷皿早已失去了原来的色彩。 不过林依已经决定放弃用瓷皿培养抗生素,她一定要把玻璃制作出来。 寒王府客院。 秦水寒一脚迈入叶婉下榻的客房。 虽然他不会在意客房里的摆设,但床榻边的华丽衣箱,矮桌上的上品古筝,也一眼看出这些都是叶婉的私人物品。 秦水寒走到窗前,看向菱形的漏窗,今日的阳光很好,景涵阁内不会太冷。 突然他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叶婉。 “叶小姐,昨日匆匆相见,有失礼数,还望见谅。” “寒王客气了。婉儿在府上,多有打扰。” 秦水寒抬了抬眼角,都把这里当成叶府了,的确十分打扰。 接着上一句的简单寒暄,秦水寒直奔主题。 “年关将至,叶小姐也是时候回府和家人团聚。本王已经帮你备好了马车。” “……” 叶婉一脸懵圈,自己还没来得及落座就听到了这般打击人的话。 她有些摇摇欲坠,赶紧扶住身旁的桌角,努力让自己镇定。 为了嫁给他,不惜堵上自己的名节,都走到这一步了,叫她如何甘心! “寒王是什么意思?” 叶婉一脸委屈地瞅着秦水寒。 “您可是怪婉儿刚才——婉儿只是太想见伊小姐了,并不想闯入院内……” 秦水寒摇了摇头,刚才的话他并没有兴趣。 “本王昨晚也说了,叶小姐尚未出阁,久居这寒王府,不甚合适。” 叶婉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以为昨晚不过是随口之言,现在看来是动真格要赶自己走! “寒王……”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突然想起皇帝的话,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圣上都已经指婚,婉儿住这里不合适?” 秦水寒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有答应父皇娶她,只是念在慕思思紧紧相逼才试着去接纳叶婉。 但是喜欢与否,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秦水寒起身缓缓走向叶婉,真心诚意地说道:“抱歉,叶小姐,本王并不喜欢你,也不想伤害你。中秋之日,父皇一时兴起,当时你也在场,应该记得本王并没有答应父皇娶你。” “……” 叶婉后退了一步。 兰馨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叶婉不甘心!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难道伊小姐就合适了?” 秦水寒顿了顿,虽然残忍,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今生今世,本王只会疼爱伊木一人。” 肝肠寸断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叶婉静静地听着秦水寒述说,她的手绢被自己抠出了一个裂口。 提起伊木,寒王居然露出了如此温柔的眼神,而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她的思绪飘荡到了远方,上次见到秦水寒这样的表情,还是他和林依在一起之时。 如今的伊木,竟然也能让他如此。 为什么?! 自己虽不是公主,可也身份尊贵。 以前比不过林依,现在又比不上这个来路不明的伊木! 突然,叶婉呵呵笑了起来。 她眼中噙着泪水,笑容十分凄凉。 “寒王对林依又是什么感情呢?” 她想破口大骂,他就是个骗子,之前对林依好,现在人家才过世半年多,马上又换了个女人。 她想去抓他的脸,撕下他的伪装,为什么对自己总是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秦水寒透过漏窗看向屋外,温柔地扬起了嘴角,他的心,已经飞到了景涵阁。 伊木就是林依,他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他收回目光,又淡淡地看了一眼叶婉,随即准备离去。 叶婉不明白,自己提到林依,寒王竟然没有任何不悦?! 没错,她知道在他面前不可以提及林依,但她就是要故意刺激他! 她宁愿他对自己发怒,也不想这般相敬如宾。 望着眼前的男人,叶婉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秦水寒实在懒得理会她。 “寒王,站住!” 叶婉冲过去挡在他跟前。 “我在王府上留宿之事,京城上下无人不晓,难道寒王就不给我一个交代?你让我从今往后如何做人?”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叶小姐的意思?” 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兰馨,又继续说道:“你的丫鬟指使天满楼的说书先生赵乐,散播本王留宿你的谣言,本王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叶小姐要给本王解释一下吗?” 叶婉惊愕地看着秦水寒。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努力策划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兰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寒王殿下饶命,都是奴婢的错!和小姐无关!” 秦水寒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那个赵乐早被风影阁的人废了,至于叶婉收买的那些下人,最初就在犁尚的掌控之中。 不过出乎犁尚的意料,当他把主子带到地牢时,秦水寒只是说了句各打十大板,从今往后不得出现在京城,便原谅了他们。 押了半天等主子回京发诺,竟然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犁尚惊讶得不由再问了秦水寒一遍,毕竟这种有失忠诚背叛主子之事,他们都无法接受,怎么说也得挑断脚筋手筋! “罢,我现在心情甚好。” 秦水寒拉了拉嘴角,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地牢。 “玄大哥,主子刚才说他心情甚好?” 犁尚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从来没有听到自家主子会这般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玄风皱了皱了眉,那个伊木太恐怖了,能让主子发生这般变化! 应付完叶婉,秦水寒迫不及待的前往景涵阁。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林依的尖叫声,随后又是“砰”的一声推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几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秦水寒和玄风一个对视,运起轻功飞了过去。 “依依!” 秦水寒大叫一声。 碧月一惊,这个名字是对前王妃的称呼。 果然伊小姐真是名副其实的替代品。 冷芳侧了侧身子,给秦水寒让路。 此时的林依带着面纱躲在一旁,显然碧月和冷芳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依依,怎么了?” 秦水寒也是第一次走进她的实验屋,只见屋内的药材堆放得井井有条,还有一些凝固了的乳白色物体,很多东西上面罩着纱布,让人觉得十分神秘。 “蜘…蛛…” 林依没想到秦水寒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 “蜘蛛?” 秦水寒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林依惊魂未定地指了指角落,那里结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往角落看去,的确有很多蜘蛛网。 秦水寒有些懵圈,这玩意很可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依依,连蛇都敢抓,怎么会怕如此微小的虫子? 他不由咧嘴笑了起来,走到林依面前将她拉到屋外。 林依倏地钻入他的怀中。 “水寒,吓死我了,四分之三条命没了。” 秦水寒努力忍住笑意,他想问她剩余的四分之一如何了,不过他发觉她真的吓得不轻,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便赶忙轻抚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害怕。 “我的女中豪杰,快和为夫说说,除了蜘蛛还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下次让人事先把它们都清理了。” 躲在他怀里的林依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还带着面纱,便一把摘了下来。 林依委屈地说道:“虫子……活着的虫子我都怕。死了的话还可以忍受,毕竟很多虫子还可以入药。” “……” 这回答真是精准,还有死活之分。 秦水寒憋着想取笑她的冲动,紧紧抱着她,心想为何虫子会让她如此害怕。 林依微微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虫子,特别是蜘蛛那样足肢众多的昆虫,看到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天下没有虫子就好了。” 秦水寒若有所思。 “依依,你以前和我说过的生物多样性呢?难道虫子不算是生灵?” 林依沉沉嗯了一声,自己射出的子弹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好吧,你说得对。” 听着其他人在实验屋打扫的声音,林依又想起自己的老鼠。 “水寒,我的田鼠呢?不会都被程贤吃了吧?” 秦水寒摸了摸她的脑袋。 “依依,不好意思,田鼠都被放了。” 林依在他怀里转了转脑袋。 “放了对,你们又不会给它们繁殖,真养那么久,寒王府可使得闹鼠患了。不过可以让程贤再抓几只来吗?” “程贤现在是羽麟卫副统领,不在府上了。” 自从跟着秦水寒去西境历练过后,程贤便被他举荐至羽麟卫。 林依点了点头。 “碧月怕老鼠——” “放心,此事我安排。” 实验屋内,看着莫名其妙的瓶罐瓷器,玄风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也是他第一次走进林依的实验屋。 原来这些就是御赐神医的工具,但是为何伊小姐对这间屋子如此熟悉的样子? 他和碧月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同时摇了摇头。 猜不透。 众人齐力,很快就打扫好了这间屋子。 林依舒了口气,反正目前也不需要在乎是否无菌,等到培养皿落实了再启用这间屋子吧。 只是想到叶婉,她皱了皱眉。 “你的桃花呢?掐利索了吗?” 林依特地清了清嗓子。 秦水寒微微一笑,看来是回过神了。 “乱说,我只有你一朵桃花。放心吧,把她送走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林依忍不住低头抿了抿嘴,有他出面,当然不用怕解决不了叶婉。 确认林依没事后,秦水寒又赶忙回到了书房。 他仔细回想了早朝后父皇宣自己去御书房之事。 原本以为父皇会勃然大怒,毕竟突然南下,还花费了这么多日。 虽然有小七的飞鸽传信,也算没有错过重要的公务,但连一句责备的言语都没有。 秦水寒摸着案桌上的麒麟石,疏理最近的动态。 贺顶真人贺云九回到官药局,引起御医们的骚动。 秦水寒琢磨着是否去讨些丹药,益仁丹的功效还是不错的。 不过,依依的医术更好。 秦水寒眼角一弯,满是柔情,但他也很快收回了思绪。 九弟秦烁锦,父皇让他参与朝堂,打理一些不起眼的小事。 朝堂上自然不会有秘密,所有人都揣测父皇的意图。 然而帝王的意图,又何须猜测? 没有道理便是道理。 他的视线又落在彭良禹的书信上,这个杭州知府颇有些大言不惭,信誓旦旦的说要把杭州治理成第二个江都。 第二个江都?! 那可是百里南明的地盘,父皇都得礼让三分的世家。 秦水寒嗤笑一声,不过既然是林依的家乡,就让彭良禹好好表现。 “寒儿,朕所有的儿子中,你是最让朕刮目相看的。明日的宴席上,可把女眷带上。” 秦水寒又仔细琢磨秦明帝的这句话。 他闭上眼,父皇特地叫自己在明日的宴席上带上女眷,虽然自己也有心带林依出席宴会,但为何父皇要特地强调? 自己还未请旨赐婚,毕竟林依没有任何身份,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介平民。 秦水寒睁开眼,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五哥,叹什么气?” 秦奕带着左浩然走了进来。 两人都对明日的宴会感到好奇,不知为何今年东陵国竟然派出一位王子和一位世子前来恭送贡品,而秦明帝还特地给他们设宴。 秦水寒看了秦奕一眼,猜到他们的来意,可是自己面临的问题不比他们少。 182 宴会前夕 翌日。 林依穿上青色的裘衣,抱着汤媪跟着秦水寒前往皇宫。 今年的大雪似乎比去年要猛烈,马车行驶缓慢,马蹄铁落在雪地上的声音十分沉闷。 车内,虽然秦水寒没说什么,但眉宇间有些许化不开的忧愁。 林依知道他心事重重。 她提高音调,轻柔地呼唤了他一声。 “水寒。” 秦水寒立马舒展了眉头,看向林依的瞬间,眼眸中满是温情。 林依拉了拉他的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水寒,放心,今日我乖乖的什么都不做,也肯定保持良好的吃相,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想到去年除夕家宴结识的楚心懿,林依心中一阵后怕。 说实话,她真的不明白一个小女孩为何可以如此狠毒,豆蔻年华,难到不该赏赏花弹弹琴,美美享受生活吗? 林依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她下定决心,今日自己一定要低调,任是谁欺负自己,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秦水寒并未深思林依的话语,而是习惯性的把她搂入怀中,温柔地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完全不用顾及别人。” 这宠溺也是没底线了! 林依嘿嘿一笑,一扫眼中的阴霾,立马把头轻轻靠在他身上,顺手摸他的裘衣。 “水寒,你也是青裘,我们今天是情侣装哦。” “伉——” 秦水寒无奈地笑了一声,就情侣装吧。 “伉俪装不好听嘛。” “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 秦水寒翘起嘴角,林依说什么他都赞成。 不过,林依又笑着摇了摇头。 “可惜艺者表演的地方肯定会有火房供暖,这外套就用不上了,那我们看着还像情侣吗?” 秦水寒也摇了摇头,他们就是爱人,不需要衣裳证明。 “那改日我们去定制情侣衣袍。” “不要啦,好孩子气的。” 一路上林依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说个不停。 秦水寒倾耳倾听,林依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意思。 他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就是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满是踏实的感觉。 她在身边,生活是鲜活的,世界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温和的幕纱。 马车慢慢悠悠地驶到皇宫。 通过皇宫大门,林依立马发现今日不同于去年。 虽说是宫宴,守卫却显得随意多了,他们对玄风和碧月只是看了一眼,并未搜身。 马车刚刚被侍卫牵走,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末将拜见寒王殿下!” 程贤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铿锵有力,还带着些许的喜感。 秦水寒对他点了点头。 林依和他一个对视,不觉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和自己离开时的区别不大,一身羽麟卫统领服饰更是衬得他英姿飒爽。 程贤微微一愣,除了过世的寒王妃,没见过有女子和寒王如此亲近,而且两人今日的服饰明显相同,一看就关系不同寻常。 他立马看向秦水寒,眼中带着一丝疑问。 秦水寒直接说道:“未来寒王妃。” 程贤眉毛一抖,反应也快,立马拱手低头一声喊。 “见过寒王妃。” 林依嘻嘻一笑,无意识地摆了摆手。 她不太喜欢别人对自己低头。 两人也未多做停留,毕竟宫门口人员进出频繁。 望着他们的背影,程贤皱了皱眉,那位未来王妃的摇手行为让他想起了林依的小动作。 不过今日的朝廷聚会,想必明日就会传来许多寒王的八卦消息。 那位女子究竟是何人? 秦水寒牵着林依走过龙廊,两边的暖亭里,暖炉烧得十分旺盛,顶部的积雪都在融化。 他们走了几步,路过殿前花园,里面都是年轻的王孙贵胄名门贵女。 每一位都是盛装出席。 “参见寒王殿下。” 才没刚走几步,立马有几位眼尖的人过来拜见。 站在秦水寒身后的林依扫了来人一眼,只见眼前的三位男子都穿着厚厚的大氅,颜色稍有不同,氅衣的图案都十分精制大气。 其中二人手中拿着一壶酒,一人拿着一支玉笛,一人拿着一把绒扇。 这是吟诗作赋? 林依的目光落在绒扇上,她不懂大冬天的应该扇哪里。 “马二公子,四公子,许久未见。齐公子,别来无恙。” 见几人好奇地看着林依,秦水寒立马大方地介绍道:“这位是伊木小姐,本王未来的王妃。” 他拉起林依的手说道:“吏部尚书的二公子马文宇和四公子马炳辰,工部尚书家的公子齐桓。” “伊木见过两位马公子,齐公子。” 林依一一行了个礼,不免心下一惊,到底是京城,动不动就是个什么尚书之子,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林依是谁。 齐桓翻动自己的所有记忆,也没听说京城哪家小姐有叫伊木的女子。 他眼珠一动,突然想到京城的伊势茶坊,都说伊势茶坊的独女十分可人,只不过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一位茶坊的女儿实在身份不足启齿。 齐桓决定闲来去茶坊打听一番。 马炳辰唰地展开手中的绒扇,遮住头顶上的阳光。 “不知寒王是否有雅兴和我们小酌一杯?我们三人正在斗诗。” 林依微微一愣,原来这是遮阳扇! 马文宇见林依似乎有些冷,即使怀抱着汤媪也不时地望向旁边的暖亭,也顺着弟弟的话说道:“寒王,不如我们去暖亭?” 秦水寒也注意到林依的眼神,但林依的小手并不冷,难道是想品尝小点心了? 他点了点头,牵着林依走向暖亭。 林依并没有感到寒冷,只是早上走得太急还没吃饱。 一路上积雪深厚,赶到皇宫又耗费多时,特别是看到暖亭内还放着几个盘子,其中有一盘绿豆糕。 林依不由加快了脚步。 秦水寒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乖,地滑,不要走那么快。” 林依撅了撅嘴说道:“这里的雪都被清扫了,一点都没有意境。” 秦水寒叹了口气,正是因为清扫了才更加容易结冰滑倒。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三人不觉一惊,没有人见识过寒王如此温柔的一面,身旁的那位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齐桓立马拿起石台上温着的清酒,倒了一杯奉给秦水寒。 “寒王,我们几人在咏梅颂雪,只有文宇兄几步成诗,在下实在汗颜。” 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壶。 在秦水寒面前,马文宇自然不敢受此称赞,他立马谦虚地说道:“谬赞谬赞,只是刚好有感而发。论诗词歌赋,我们又岂是寒王的对手。” 秦水寒看了林依一眼,只见她果然躲在一旁偷吃起了盘里的点心,不由一笑。 这小样子,真像一只小松鼠。 他望着林依沉思片刻,不一会儿吟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三人没想到秦水寒这么快便做了一首诗,气势磅礴,意境优美。 看着他微扬的嘴角,温柔的神情,不由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果然寒王的眼里只有那位女子! 这首诗也传到了林依耳中,她不由放下手中的点心,愣愣地看着他。 原来水寒那么厉害,几步成诗,可以比拟那个谁来着了。 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中尽是柔情,林依弯起眼角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她有些尴尬,此时自己的口中刚刚塞了一块梅花酥,再不吃下去就要在口中膨胀了! 这个水寒! 眼神怎么可以如此动人,她不甘心地鼓着腮帮子对他眨了眨眼。 一旁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的眉目传情,齐桓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伊小姐是何许人氏?” 秦水寒立马走到林依身旁,替她答道:“伊木是杭州人氏,来自江南。” 齐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不是伊势茶坊的千金。 林依努力咀嚼着桃花酥,心想这齐桓也是没眼力劲,没看到自己正吃着东西嘛。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能怪齐桓,他原本就是问秦水寒,并没有注意到林依在吃东西,毕竟一直盯着女子的脸庞也有失礼数。 马氏兄弟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有见过伊木,原来不是京城人氏。 虽然几人都十分好奇寒王和她如何结识,但到底不好意思多问,只能催促谁再做一首诗,继续把酒言欢。 他们看了看手中的酒,似乎也作不出什么新诗了,只能尴尬地一饮而尽。 林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帮公子哥,她也看了一眼远处的梅花,的确美不胜收。 突然她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一首诗歌,虽然想不起作者是王安石,但她觉得应该是宋明以后的诗人。 那就盗名欺世一次!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林依望向秦水寒,调皮地眨了眨眼。 一旁的三人连声称赞,没想到一介女子赋起诗歌也是出口成章。 秦水寒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无限宠溺地看着林依。 林依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这首诗好不好?” “当然是好的。” “不是我作的。” 秦水寒轻笑一声。 “那是谁作的呢?” “当然是忘了呀。” 林依说得心安理得。 “依依,你变了?” “变得厚颜无耻了?” 秦水寒无奈地拧了拧她的鼻子。 “不许这样说自己。” 林依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讨好地笑道:“没办法,现在是真实的我,名门闺秀的那些礼仪,我统统不会。” 秦水寒也配合的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道:“没事,我就喜欢真实的你。” 亭内的三人自动化身为无声的背景板,真没想到会看到寒王和女子耳鬓厮磨的样子。 秦水寒扫了他们一眼。 “我们就不打扰三位雅兴了。” 说完,他便拉着林依去往槿梅园。 看着粗壮的腊梅,林依想起了去年的那一幕。 “水寒,去年,我在这里遇到了严家几位小姐,那几人如今怎么样啊?” 秦水寒看了一眼面前的腊梅树,满开的腊梅花很香。 “依依,严太傅被父皇发配到边疆,总算少了几个祸害。” 不过严若沁和陆楠天倒是纠缠了许久。 见秦哲被废,严父严林锦立马想和陆家结亲,可惜严家一心想做正室,待严林锦被打压后,最终也只被收做了妾室。 林依摇了摇头,那几人太毒舌,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此时又走来三三两两的人群。 果然冬日的腊梅最为吸睛。 “见过寒王。” 身旁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林依转头一看,熟人。 郭芸抱着汤媪,对他俩颔首一笑。 秦水寒立马回道:“儿臣见过郭嫔。” 郭芸又偷偷看了一眼林依,能和寒王如此亲近,会是何人呢? 林依转了转眼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她觉得郭芸的状态很不错,眼睛明亮有神,精力充沛,充满活力。 自己的望闻问切自然不是白学的。 秦水寒注意到两人的神情,知道郭芸对依依甚是挂念,依依去世后,她也送来祭礼。 不过,眼前才是真正的依依。 秦水寒弯起嘴角,像模像样的介绍道:“郭嫔,这位是未来的寒王妃伊木。” 林依莞尔一笑,立马顺着他的话行了一礼。 “见过郭嫔。” 林依的眼中闪着亮光,没想到见到的第一位熟人会是她。 郭芸福了福身,看到眼前的林依眼中满是光芒,不由一愣。 这位小姐为何对自己如此亲切? 郭芸对秦水寒心存感激,因为如今她孩子的奶娘由慕思思推荐。 那位奶娘为人老实,对孩子也十分上心,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托寒王和奕王之福,但终其源头,自然多亏了过世的寒王妃。 郭芸轻叹一声,天妒红颜。 不过眼前的女子总有股说不出的特别,似乎与那些名门贵女不太一样。 “伊小姐是哪里人士?” 林依嘿嘿一笑,又尴尬地挠挠头。 真应该做个名片,印刷一打,为何每个人都是相同的问题呢。 “我是,杭州人士,祖上行医。” 林依对秦水寒挤了下眼睛,仿佛在问这句言简意赅的回答满不满意。 秦水寒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小手。 不过解决依依的身份问题的确迫在眉睫。 郭芸眼眸一凝,不由又想起了过世的寒王妃。 她瞄了一眼秦水寒,心想这位王爷的品味也真独特,总是喜欢会医术的小姐。 不过之前都说寒王会迎娶叶家小姐,看来传言未必属实。 郭芸抿了抿唇,也不打扰两人的雅致,福了福身便往另一个方向逛去。 183 东陵厉王 秦水寒拉着林依继续悠闲地散着步,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 “伊小姐,伊小姐!” 林依循声望去,只见东陵世子祁珏正向自己快步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华丽,一眼便看出不是京城风格的年轻男子。 “祁世子?” 林依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祁珏。 “果真是你!” 祁珏兴奋地看着她,起初只是觉得远处女子很像伊木,走近一些,果然是她。 “伊小姐,不曾想能在这里遇到你。” 林依有些尴尬,面前的祁珏看到自己竟然高兴得像个小孩,之前一直对他冷言冷语,他却对自己如此热情,不由心生一丝抱歉。 祁珏又看了一眼秦水寒,没想到这位男子近看如此清冷俊美,一双黑眸宛若深深寒潭,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被他看透一般。 他心下琢磨,两人的裘衣质地相同,一看便知关系匪浅,又都长得如此俊美,莫不是兄妹? “伊小姐,这位可是令兄?” “啊——” 林依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会有人说水寒是自己的兄弟。 这脑回路够绝! 然而祁珏手舞足蹈的样子早就引起秦水寒的警觉。 看这服饰,眼前男子的身份,他已经猜出几分,只是为何会认识依依? “祁世子,这位是寒王殿下。” 瞬间祁珏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然是大秦的王室! 那肯定不是兄妹! 祁珏心里闪过一丝自嘲,自己的世子身份又算什么呢! 难道伊小姐看中了这位王爷的身份? 祁珏不自然地撇过眼神,在他心中,林依不是这样的人。 林依拉了拉秦水寒的衣袖,介绍道:“水寒,这位是东陵国的祁珏世子——” 她又看向祁珏身后的男子,只见他也正好面带微笑,风度翩翩地打量自己。 “您是?” 祁珏赶紧打起精神,不再胡思乱想。 他赶忙行了东陵国的参拜礼,但是猛然间,脑海中闪过寒王这个名字。 此时,祁仁吉的视线早已聚集在秦水寒身上。 他感觉得出,眼前的男子绝对身份不一般,眉宇间有一股天子之气。 听到寒王二字,心想果然是他。 祁仁吉也上前行了东陵国的参拜礼。 “在下东陵厉王祁仁吉,拜见秦国寒王殿下,见过伊小姐。” 按理说,祁仁吉的身份和秦水寒平级,本毋需行参拜礼。 不过在他心中,大秦五皇子寒王和别的皇子是不同的存在。 五年前的殷聘,虽然那时名为秦哲的三皇子被立为大秦太子,但他注意到很多秦朝的大臣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秦水寒。 原来眼前的男子就是那时的五皇子。 林依微微一愣,赶忙福了福身,虽然不太清楚东陵厉王有多大,反正就是一个小国的皇储吧。 “伊木见过厉王殿下。” 秦水寒也还了一礼。 只是淡淡的一眼互视,两人都立刻察觉到了对方平静而深邃的眼神中,透露着狠戾和坚定。 秦水寒刚想开口寒暄,祁珏却惊呼了一声。 这一刻,祁珏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寒王的名号。 他不就是叶子铭的内弟嘛! “您,可、可是即将迎娶叶家小姐的那位寒王殿下?” 秦水寒皱了皱眉,为何东陵国的世子会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感兴趣? 林依眼神一晃,尴尬地笑了笑,祁珏和叶子铭走得很近,想必是从他那里听说了什么。 秦水寒阴沉下了脸。 “本王不会迎娶叶小姐,本王未来的王妃也只有伊木一人。” 祁珏顿时一愣,寒王对伊小姐的态度如此坚决的,似乎十分专情于她。 也许人家原本就十分恩爱,无关身份地位! 那之前,两人发生了什么? 看到他的傻样,祁仁吉忍不住轻咳一声。 祁珏终于回过神来。 他自知失礼,又赶忙说道:“在下和叶公子是好友,曾经听人提起。在下、在下多言了……” 祁仁吉也赶忙接道:“寒王殿下,刚才多有失礼。此行我们奉王上之令一同前来,提前几日在京城游历了一番,阿珏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乱七八糟的消息。” 秦水寒不置可否,叶婉传播自己留宿她的消息,的确搞得满城风雨。 自己原本是不在乎的,可是依依回来了,他便由不得那些人乱说。 “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林依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中不悦,不过传言罢了,她并不在意。 祁仁吉陪笑一声,不由又打量了林依一眼。 的确是美人,但在京城,最不缺的也就是美人。 祁珏十分汗颜,自己多什么嘴,操什么心! 气氛有些尴尬。 秦水寒又看了祁仁吉一眼。 他对东陵国的国情也有所研究,知道这位厉王也不是位简单的人物。 之前收到东陵国之人和叶子铭有所接触的消息,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兵器一事。 秦水寒又扫了祁珏一眼,既然此人刚才说和叶子铭是好友,看来商谈兵器之人多半就是这位世子了。 看上去没有那般奸猾,但他对依依的心思不一般! 秦水寒下意识地搂住林依。 林依迅速转了转眼珠子,此刻的秦水寒似乎有些霸道,都快将自己裹到他的裘衣中。 这是什么情况?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突然开口对祁仁吉说道:“厉王,既然在京城游历了一番,觉得此处的风景如何?” 祁仁吉轻笑一声。 “午窗春日影悠悠,一觉清眠万事休。京城是个繁华休闲之地,十分令人向往。” 秦水寒也轻笑一声,不过他的笑声里透着一丝寒气。 “大秦十分欢迎王子和世子,更愿意赐座寝宫安置两位。” 祁仁吉哼笑一声,这位寒王真毒舌,自己才不想做质子呢。 “京城虽好,但小王不太适应此地的气候。拜见过大秦的皇帝,自是速回东陵,不给大秦添麻烦。” 祁珏的心中五味杂陈,仁吉的话回击得漂亮,但此行还不是献上他的妹妹,以求两国安好。 拿女人做人质,祁珏并不喜欢祁仁吉的做法,但他也知道东陵弱小,这也是无奈之举。 秦水寒不再多语,结束了和他们二人的寒暄。 他带着林依去了梅花园,但是想到祁珏看林依的眼神,他心中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依依,你如何结识东陵世子?” “在怡春院当大夫的的时候,遇到登徒子…被叶子铭和祁珏出手相救。” “你,为何跑到怡春院当大夫?” 虽然是问句,但秦水寒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之意。 林依的心中万分委屈,这一切还不都是他的错! 他怎么还能将脸拉得这么长! “还不是因为你!” 林依停下脚步,猛地一步跨到秦水寒面前,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那时我身上没钱,不想露宿街头,就跑到废弃的林府过夜,遇到两个小孩,就是板渚的蔡越和蔡玉。当时蔡玉高烧不退,半夜三更没地方去,看到有灯火的地方就闯了进去了,没想到是烟花之地——” “别说了,是我不好!” 秦水寒面露苦楚,一把将她埋在自己的怀中,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为何当初没有留下她! “依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林依被他抱得快要窒息,呜呜地说道:“松开点,不能呼吸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抱太紧了,气都升不上来啦!” 秦水寒立刻松开了手,紧张地瞅着她的小脸。 四目相对。 看到他这番自责的样子,林依没好气的笑出了声。 “不许乱吃醋,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的!” 林依一脸娇羞,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俨然一副热恋小女生的样子。 “我知道。” 秦水寒终于安下了心。 咳咳—— 两人转身看向身后,只见秦奕一脸坏笑地盯着他们。 “五哥五嫂真是没节操,这大庭广众的。” 听到秦奕的调侃,林依倏地红起了脸。 她本能地松开了手,剁了剁脚,瞪着秦奕。 “没大没小!” 秦水寒也白了他一眼。 “就你话多。” 秦奕咧嘴笑得欢快。 “我就没大没小,就是话多,你们能把自己怎么样?” “……” 林依服了他,还没见过他这副无赖的样子。 秦奕咧嘴一笑,大摇大摆地走到秦水寒身边。 “走,去蓉澜宫看看母妃。晚宴之前,我们赶紧一家人先小聚一番。” 御花园内。 祁珏和祁仁吉漫无目地四处闲逛,感受着中原皇宫的风情。 “秦国的白瓷倒是不逊色于我们的青瓷,特别是这彩绘,你看这描金的梅兰竹菊,高洁、幽香、挺拔、傲霜,相得益彰。” 祁仁吉在一座暖亭驻足,把玩着桌上的酒瓶。 “阿珏,你和叶氏公子谈得如何?” 祁珏叹了口气。 “叶公子的态度十分坚决,不肯卖暗器给东陵。我明确和他说了,只在东陵国内使用。” 祁仁吉沉下眼眸,他们只是想购买几把暗器对付东陵的反动势力罢了。 “听说叶家的孔雀翎是稀世珍宝,如果能购得一两把,肯定就是如虎添翼。” “仁吉,人家飞镖都不肯卖给我们,还谈什么孔雀翎……” “那就改变计划。听说十一公主甚讨秦明帝欢心,估计也不会轻易嫁到我们东陵,不如我们把叶家小姐娶了,看那叶家公子卖不卖我们兵器!” 祁珏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追随祁仁吉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性子。 “这事也很难办,叶公子疼爱妹妹,而他妹妹似乎只钟情寒王。” 祁仁吉的嘴角勾起饶人寻味的微笑。 “这倒是件有趣的事。叶家小姐竟然钟情那位寒王。不过无论如何,叶小姐和十一公主,我们务必娶一位回去,本王都说服父王将明珍公主嫁到秦国了,自然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祁珏幽幽地瞅着祁仁吉,他知道这个男子一心只为皇权,虽然也爱戴子民,但绝不会对女子动情。 “怎么,对我的决定不满?” 祁仁吉瞥了祁珏一眼,知道他疼爱明珍公主。 他不明白,不过女人而已,站在权力的顶端,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刚才那位伊小姐,你可是中意她?” 祁仁吉放下手中的酒壶,又瞄了祁珏一眼,想到刚才那个神魂颠倒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祁珏被他说中心事,低头不语。 祁仁吉哼笑一声,继续补道:“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魂都被人家勾走了。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祁珏赶忙摇头,这位厉王可是不择手段的人,而那位寒王似乎也不是省油的灯。 “人家心里没有我,我不想勉强她。” 祁仁吉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那女子有这么大的魅力吗?我看那位寒王也很中意于她。” “她可爱、真实,还医术高明。” 祁珏回忆起林依治病的一幕,不觉眼中又放满了光彩。 那双明亮的眼睛,满是对自己医术的信心。 在那之后,也确实听叶子铭说起那位病人有所好转。 不过,祁珏又叹了口气。 “其他,一概不知。” 他很想多了解林依一些,可惜没有机会。 回想起和林依初识的那幕,依旧令他念念不忘。 她是如此特别,倾城倾国不自知,眼神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保护她。 祁仁吉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真不能理解! 不过既然如此,有机会就把那个叫伊木的女子一起夺过来就是。 “走,我们去会会秦国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 话音刚落,就看见几位小姐从他们身边盈盈走过。 其中一位白狐裘衣的女子突然叫住了他们。 “二位公子可是来自东陵?” 女子弯着眉眼,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在下东陵厉王,祁仁吉。” 祁仁吉作了个揖,他又指了指身边的祁珏,介绍道:“这位是世子祁珏。” 不同于祁仁吉霸气外露的气场,祁珏只是淡然一笑,向三位女子行了个礼。 祁仁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位女子,倒是没想到秦国的小姐会如此大方热情。 “敢问小姐何人?” 祁仁吉看出眼前的白裘女子不同于另外两位女子,衣着明显更加华贵。 “她可不是什么小姐,是当朝备受宠爱的十一公主。” 一旁红衣袄裙女子上前一步,她挡在十一的身前,扬了扬脑袋说道:“我是太尉之女柏妤琼,保护公主的侍卫。” 十一腼腆一笑,听说东陵国的人想来和亲,带来的还是他们最漂亮的公主。 作为大秦公主,十一对东陵的公主自是十分好奇。 “十一见过厉王和世子殿下。听说东陵还来了一位公主——” “原来是公主殿下和柏侍卫。” 祁仁吉优雅地拱了拱手,没想到这位就是十一公主,不过她身旁的护卫太过有趣。 看着气势汹汹,却丝毫没有什么内力,架势不赖,没有一丝气场。 真是位不自量力的小丫头,不过长得倒是活泼灵动。 不过她们身旁的另一位女子也是十分可人。 “公主,妤琼,商小姐在黄梅园等着我们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是太仆之女南宫璃,不知怎的,她并不喜欢眼前的东陵厉王,那个眼神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祁仁吉依旧挂着俊朗的笑容,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南宫璃的脸,这个女子虽然惹人厌烦,但长相却如同白瓷娃娃一般剔透无暇。 “在下打扰小姐了,请问你是?” “小女身份普通,不劳东陵厉王记挂。” 南宫璃礼貌性地回复一句,立马拉着十一向前走去。 柏妤琼甩了甩头,自豪地说道:“她可是大秦太仆的二千金。” 祁仁吉含笑点了点头,心下立马盘算起来,太仆而已,还没有眼前这位校尉之女来得有用。 不过他还是把视线落到十一身上,心想能否把她带回东陵。 祁珏沉默不语,知道刚才那位可爱的女子也是祁仁吉目标中的一位,看起来是位天真烂漫的公主。 暮的,他又想起明珍,突然心生一股怜悯之意,女子的婚姻大事,到底有多少可以自己做主呢? 十一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位世子的表情,她虽涉世不深,但到底是皇宫内的公主,看惯了尔虞我诈。 当年哥哥选择出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母后,她又怎会不知宫廷之争的残酷。 不过这位世子为何表现得如此淡然? “本小主要和姐妹们去逛那边的黄梅园,晚宴再见。” 184 开宴 晚宴时分,众人都向畅音殿走去。 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没等落到地上,就被青石小径上的熊熊篝火燃烧殆尽。 夜空中,只留下一层袅袅的水汽。 看着有些泥泞的路面,林依舍不得弄脏自己的青裘,便脱了下来抱在手里。 秦水寒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立马说道:“喜欢再去定制一件。” 林依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是土豪,不知赚钱难啊。 她直接把手伸入秦水寒的青裘里,不满地说道:“我个子矮,这么长的青裘拖到地上肯定就一塌糊涂了,哪像你腿长身材好!” 秦水寒哭笑不得,这衣裳还能扯到腿长和身材,看着她一脸不满的样子,他撑开自己的裘衣把她往里面一裹。 秦奕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一路秀恩爱,好不容易碰到赶来的左浩然,像看到救星似的拉住了她。 “啧啧啧,左兄,你看看我五哥。” 左浩然见秦水寒一扫半年来的抑郁,满脸笑意地搂着林依,不觉十分惊讶。 “那不是伊大夫嘛,这——” “左兄,不用管那伊小姐是谁,反正她就是毋庸置疑的寒王妃,有机会介绍给你家夫人,她俩肯定能成为好友。” 左浩然新奇地看着他们,他见过秦水寒和林依恩爱的样子,才知道冷漠无情的寒王也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如今,这个叫伊木的女子竟然也能让他变得这般温情脉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和伊木也算有过几面之缘,的确是位不错的女子。 左浩然努力回忆这半年来和秦水寒的会面,实在想不明白两人何时结识。 几人转过一个拐角,不曾想遇上从另一边赶来的叶家兄妹。 秦水寒裹着林依和他们迎面而站。 林依也抬起头看着对面二人。 真是修罗场! 虽然叶子铭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明亮的篝火照映在叶婉脸上,精致的妆容也遮掩不了她的一脸憔悴。 光线映在林依脸上,叶子铭掠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秦水寒怀中的女子竟然是伊木! 难道伊木那时提及的心上人是秦水寒? 叶子铭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他知道秦水寒不喜欢自己的妹妹,可是既然允许妹妹在府上住这么久,难道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可是事关女子名节的大事! 偏偏还在除夕前夕硬生生的把妹妹赶回府,不管有什么理由,叶子铭都感到十分生气。 虽然他想对峙几句,可看到秦水寒怀中的林依,他还是犹豫了片刻。 叶子铭阖上眼,林依不辞而别,留给桑苒儿的书信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为何伊木的笔迹和林依的笔迹一摸一样。 他翻出林依带有笔迹的图纸,特地拿给专人去比对字迹,结果都说是同一人所写。 叶子铭睁开眼看向林依,他心中划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道眼前的伊木就是林依? 漫天的大雪亦不能打破这份尴尬,一群人都站在原地像冰塑一般。 叶婉拉了拉叶子铭的衣袖,他回过神却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本能地看着林依。 “伊小姐,许久未见。寒王,别来无恙。” 一旁的叶婉有些诧异,为何哥哥也认识伊木。 她到底是谁! 秦水寒紧紧地挽住林依,他听出叶子铭话语中的一丝情愫。 在林依还是林府二小姐时就知道他欣赏她。 然而现在的伊木并未过门,他不想给任何人靠近她的机会。 “叶楼主,承蒙挂念。这位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 空气依旧如凝固了一般,雪花在空中无情的飘扬。 不知过了多久,叶子铭先打破了沉默。 “京城上下都知道舍妹在寒王府过夜,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婉儿的名声?” 秦水寒皱了皱眉,这一切都是叶婉自导自演,关自己何事。 他冷冷盯着叶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揭露真相,她承受得了? “叶楼主,令妹,本王高攀不上,还请见谅。” 叶子铭的脸阴沉到了极致,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将人斩成两段。 秦奕的身上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见叶子铭咄咄逼人,他直接掸了掸裘衣上的雪花走到秦水寒身旁。 “叶公子,这一切你还是回家好好问问令妹。五哥是正人君子,才不会做出伤害令妹之事。而且这一个月,五哥都不在王府。“ 叶子铭没有吭声,这些日子为了回避东陵世子,大部分时间他都躲在凌云谷,并不知道秦水寒不在府里。 他微微侧过身,看向叶婉。 叶婉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可是昨晚明明说好不提这事,不知为何现在还要找寒王对峙。 “哥,是婉儿不好。” 叶子铭见不得妹妹如此委屈,心中又是一揪,脸上浮起一阵怒意。 秦奕垂了垂眼眸,这对兄妹也真是的,堵在路上一动不动,还让不让人走了。 “叶楼主,散播这种无中生有的消息,可正是令妹本人,和五哥没有一点关系。叶小姐,我说得对不对?” 叶婉的头低得更低了,她恨不得把这位奕王的嘴给缝上。 林依叹了口气,自己当时的确被这个假消息打击得很惨,不过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古典女神,竟然会使出这种伎俩。 显然叶子铭也很难想象自己的妹妹竟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叶婉,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好。 怪不得昨晚妹妹欲言又止。 此刻,叶子铭终于明白对于名节之事,妹妹为何不愿提及。 尴尬的气氛依旧继续。 几人身上的雪都越积越厚。 林依忍不住伸手掸去秦水寒头发上的雪花。 才掸了两下,秦水寒就一把抓过她的小手,紧紧揣在他的大手里。 “冻手!” “不冷啦。” 听到这句简短的对话,叶婉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们。 为何印入眼帘的是如此恩爱的一幕? 突然叶婉不再感到绝望,既然自己不好过,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不远处又走来几人。 “叶公子。” 这声高扬的叫唤,一听就知道是东陵祁珏。 不过祁珏刚才就看到叶子铭带着一名女子走向晚宴的畅音殿,只是看到他和寒王正在寒暄,便放慢了脚步。 只是不知怎的,两人的寒暄竟然变成了对峙。 他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 但是这出戏的高潮已过。 祁仁吉推了他一把,几人才结束了吃瓜一幕。 叶子铭收敛了神情,立马回道:“原来是祁世子,别来无恙。” 祁仁吉上前一步,他迅速扫了一眼所有人。 “寒王殿下,好巧,又见面了。这位是舍妹明珍公主。” 他指了指身后盛装打扮的女子,一边用眼神示意女子赶紧过来见过秦水寒。 看着眼前面貌俊朗的男子,明珍不觉春心荡漾。 这位就是众人口中的寒王殿下,要是能嫁给他也不枉负此行。 不过,她又瞄了一眼林依,在别的女子受宠之时,嫁过去合适吗? “明珍见过大秦寒王殿下。” 她模仿秦国礼节,提裙行了一个屈膝礼。 秦水寒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着祁仁吉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这位明珍是前来和亲的公主,顺便指了指秦奕和左浩然。 “七弟奕王,左都尉。” 明珍明眸璀璨,嘴角轻扬,没想到那位男子竟然是奕王。 还没等祁仁吉暗示,明珍立马上前拜见。 “明珍见过大秦奕王殿下。” 秦奕脖子一缩,这个声音甜得发腻,不由竖起了寒毛。 左浩然也皱了皱眉,这个瞬间,千娇百媚似乎成了贬义词。 不过在祁仁吉心里,秦水寒自是比秦奕厉害,能得到他的宠爱,今后对东陵必是一件益事。 但是那位奕王也是一表人材,听说年初的南疆之战还是这位奕王亲临指挥。 他眼珠攒动,又打量了秦奕几眼。 秦水寒和秦奕互视一眼,虽然对这位明珍谈不上恶感,但对她身旁的祁仁吉不免感到好笑,想算计他们,还不是对手。 “这位就是叶公子和叶小姐吧,在下东陵厉王,久仰大名。” 祁仁吉又转向叶家兄妹,他打量了一眼叶婉,心想也算是个美人,不过比起伊木的确逊色几分。 看到叶婉眼中掠过的恨意,祁仁吉又开始思索起来。 “见过厉王。” 叶子铭也打量起了这位晚宴的主角,据说他是东陵太子最大的对手,这个时候出访秦国真是耐人寻味。 “婉儿见过厉王,见过世子。” 叶婉盈盈一拜,完美展现了温婉柔美的一面。 祁仁吉上前一步,优雅的扶起叶婉,体贴地向众人说道:“外面雪大,不如我们先进入畅音殿再慢慢细聊?” 话音未落,秦水寒早已挽着林依向畅音殿走去,大摇大摆地落座到自己的席位。 果然畅音殿里温暖如春,林依顺手帮秦水寒脱下裘衣,叠好放到了身后。 一旁的秦焕好奇的注视着她。 林依尴尬地笑了笑,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秦焕放下酒杯问道:“五哥,这位是?” 他没想到秦水寒这么快就找到了新欢,虽然原以为是传言中的叶婉,没想到是一位从来没见过的女子。 秦水寒警觉地看向秦焕,不自觉地挽住了林依。 忽然想到现在才是林依正真的样子,瞬间又立马舒展了眉头。 “伊木小姐,未来的寒王妃。” 秦水寒又装模作样的对林依说道:“这位是本王的六弟,焕王。” “见过焕王殿下。” 林依努力憋住笑意,刚刚那么紧张的抓着自己,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以前的林府二小姐,又立马变成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反应速度也是绝了。 秦焕十分纳闷,自己又不是并非要和秦水寒抢女人,刚才那副警觉的样子是何意? 他又打量了林依几眼,是位美人,不过和过世的依儿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秦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突然替林依感到不值,才过世半年,这位曾经爱她入骨的男人还不是有了新欢。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畅音殿,顿时又热闹了几分。 放眼望去,满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和婀娜多姿的千金小姐们。 林依想起了林萱儿,她瞥了一眼秦焕,只见他并未带女眷。 不知那位曾经的姐姐现在如何。 “怎么了?可是肚子饿了?再忍一会御膳就上了。” 秦水寒宠溺地拧了拧她的鼻子。 “不是——” 林依莞尔一笑,在秦水寒心中,自己真是个十足的吃货。 她凑到他的耳朵边,小声问道:“你可知林萱儿的现状?” 秦水寒微微一愣,那个依依的灵魂也是眼前的依依,林萱儿和她有过交集。 “听说她生下死胎之后就疯了,目前被关在焕王府内。” 秦水寒轻抚她的脑袋,林萱儿那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林依唏嘘不已,曾经告诫林萱儿不要嫁给秦焕,可她就是不听,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随着几下击鼓声,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一行人声势浩荡的从正门而入。 林依瞪大了眼睛,这金碧辉煌的态势,妥妥的仪仗队啊,两把精美绝伦的羽毛扇,林依心疼不知道杀了多少孔雀。 簇拥下,秦明帝落座正席。 晨轩例行公事宣告致辞,欢迎东陵使者前来,随即宣布开宴。 晚宴总算在一阵欢歌曼舞中拉开了序幕。 半年多不见,秦明帝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她身旁的皇后就是秦之若的母妃。 不过身后的嫔妃,看上去比去年又多了许多。 林依在人群中搜索熟人,果然郭芸和禾千雪还是坐在前排。 距离,即为身份。 此刻秦明帝微微转了转头。 四目相视。 那眼神十分冷冽,让林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本能地看向秦水寒,不明白他的父皇为何会这种眼神凝视自己。 不太友善。 秦水寒也意识到秦明帝的眼神,明明是父皇让自己带女眷,然而带林依出席却又显得如此不满。 一时间,他也不明白秦明帝的意图。 不过看到林依失落的样子,他立马夹了一个鱼丸放到她的碗中。 “尝尝。” 林依挤出一个微笑,配合地塞入口中。 父皇的心思果然难猜。 直到秦明帝把目光落在叶家兄妹上时,秦水寒似乎反应过来,难道是希望自己带叶婉出席? 可是父皇为何如此看重叶婉? 他皱了皱眉头,又盯着对面的东陵厉王和世子,暗自揣摩父皇的用意。 东陵国将他们的明珍公主送来和亲,十有八九会嫁给刚刚封为若王的秦之若当小妾。 作为礼尚往来,也许会送一位秦国的公主或郡主去东陵国和亲。 适龄的公主里,十一深受父皇疼爱,肯定不会远嫁,而目前的郡主,一位已经嫁人,另一位尚未及笄,所以父皇担心这个人选吗? 只要叶家同意,把叶婉嫁过去就是,秦水寒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祁仁吉清了清嗓子,对秦明帝大声说道:“秦国皇帝千秋圣寿、万寿无疆。我东陵国此行上贡黄金百两、白金千两、水牛角二百对、良驹一百匹、青瓷花器五十件,鹿皮百张、水獭皮二百张。” 他顿了顿,看到秦明帝眉开眼笑的样子,又继续说道:“及我朝明珍公主。” 众人都向明珍看去,知道东陵美女如云,这位公主也的确妩媚妖娆,眉眼含春,娇艳若滴。 似笑非笑的丹凤眼,望一眼便觉摄人心魄。 秦明帝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祁珏瞥了一眼身旁的明珍,发觉她的目光正追随着寒王的身影。 他暗自叹了口气,伊木也是心悦寒王,那个男子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看着笑逐颜开的秦明帝,祁仁吉暗自舒了口气,明珍的美貌在东陵也是首屈一指,说服父皇送她来和亲是最正确的选择。 祁仁吉趁机问道:“陛下,不知明珍是否有幸能和贵国皇子结亲?” 185 结亲 此话一出,秦国的几位皇子各自忖度。 秦之若又看了一眼明珍,他早意识到那明珍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五弟,不禁暗自好笑。 五弟对伊木宠爱有加,嫁过去能得宠吗? 他端起面前的梅花酒一饮而尽。 秦焕扫了一眼明珍,虽然妖媚但眼神太炽热,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如果父皇指婚,便收入府中做个侧妃吧。 他眯了眯眼,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秦水寒直接无视,他温柔地捏了捏林依的小手,管他什么公主自己才没兴趣搭理。 这一幕落在明珍眼里,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不信有男人对自己不动心。 而叶婉看到这幕,更加恨上心头。 她已经默默注视了林依一个晚上,好几次看到她边吃边和寒王说话,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为何自己会输给这样的人? 秦奕扫了一眼身旁的几位哥哥,不觉好笑,对面的明珍公主也算是位美人,哥哥们却一个个都没有兴趣的样子。 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明珍,的确妖娆,刚才被一袭狐裘包裹,没有露出玲珑身材,现在的艳丽衣裙,将她的妩媚身姿一览无余。 好漂亮的公主。 不过他的眼中只有欣赏,并无喜欢。 娶妻,一定要是两情相悦的女子。 秦奕扫了一眼对面的女席,少了严家的几位千金,顿时变得十分和谐。 不过那位齐淑琼,时不时地向自己抛媚眼。 秦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撇过头去。 此时大堂上抬入几台大鼓,上来数十位男舞者。 殷聘之时的必奏乐舞《大武》。 气势恢宏,荡气回肠。 显然是一支彰显大秦野心的舞蹈。 祁仁吉面带微笑,心想这些舞者竟然可以手执弓弩,秦朝皇帝果然霸气! 不过刚才自己的问题实在不巧,恰逢这些舞者上场。 《大武》有六段,舞者们完全随鼓声的旋律驱动,每一步都准确而有韵律感。 他们的动作充满张力,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又华丽,令人感受到他们全身肌肉的协调和力量的释放。 而殿内所有的男子,特别是大秦的皇子们都热血澎湃,慷慨激昂地欣赏着这支舞蹈。 林依也看得入神,对她而言,这支舞蹈充满原始野性之美,而且总有一股诗史感。 她瞄了一眼秦水寒,只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自豪。 群舞虽好,但去年水寒和小七的舞蹈也很厉害。 鼓声止,舞者停。 众人都仿佛得到了无上的洗礼,发出一阵满足的惊叹。 “水寒,刚才那支舞蹈很特别?我觉得你们好像都看得十分入神。” 秦水寒微微一愣,依依竟然不识这支舞蹈? 不过他也反应过来,依依并不是这里的人。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解释道:“这支舞蹈叫《大武》,是大秦的战舞。” 林依恍然大悟地磕了磕脑袋,怪不得,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样子。 她还想说些什么,殿内却响起景兰的声音。 “雅静——”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 秦明帝沉了沉声,接下来的一句话令林依大跌眼镜。 “明珍公主嫁给朕,纳为柔妃。” 殿内继续保持静谧。 “还不谢过皇上。” 晨轩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 显然祁仁吉也未曾从这番言辞中回过神。 晨轩看着他,轻微甩了甩拂尘。 祁仁吉立马出列行了一礼。 “叩谢皇上。” “呵呵呵,免礼。” 此时的秦明帝心情极佳。 祁仁吉又看了一眼正席的秦明帝,真没想到这老家伙春心未死还有精力纳妃。 他踢了一脚身边的明珍,暗示她快点拜谢。 明珍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她才十八岁,怎么就要嫁给秦国的皇帝! 难到就要这般葬送自己的后半生? 她垂下眼眸,不觉悲从中来。 但东陵毕竟是小国,明珍出列一步,强颜欢笑道:“谢主隆恩。” 秦水寒拿起桌上的酒杯把玩了片刻,难道父皇迟迟不立太子是想再多一些选择? 真没想到会有如此精彩的一出戏。 秦之若思索片刻,也有同样的想法,父皇应该是想多些子嗣,看来自己让父皇失望了。 他又看了一眼秦水寒,心想这位五弟难道还不能让父皇安心? 在他心中,可是要比过世的三弟强上万倍。 秦焕和秦奕两人的反应竟然一致,他们都惊讶无比,没想到父皇仍然英姿飒爽。 难道是刚从扶桑回来的贺顶真人又炼出了什么丹药? 年龄最小的秦烁锦继续低头用膳,那位东陵姐姐太妖娆,他不敢多看一眼。 年轻的王孙贵胄们有些遗憾地看向明珍。 原本他们以为会有机会得到皇帝的赏赐,收东陵公主入房,毕竟东陵是小国,并非一定要和皇子结亲。 然而现实却太让人意外,如此明艳动人却要伺候不再壮年的圣上,真是可惜。 但许多名门贵女对能被立为妃子一事,想法各异。 年纪稍大的一些贵女门,竟然十分羡慕,这可是大秦的恩宠。 当然秦明帝的嫔妃们心思各异,年轻貌美的明珍无疑会给她们带去威胁,但圣上已经多年未得一子,除了去年岁末的郭嫔诞一龙子。 有心思多的妃嫔扫了一眼禾千雪,这女人可是一进宫就被册封嫔妃,这么多年也不见怀上,莫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吧,也是可惜了那副花容月貌。 韩蓉雪眼角扫了一眼秦明帝和几位贵妃。 她早已看透帝王之心,不过今年并没有大规模选秀,陛下也只选了三名秀女,如今纳一位异国的妃子,也算无可厚非。 殿内的气氛依旧有些诡异。 秦明帝丝毫不介意他们的想法,自己是当朝皇帝,拥有至高的权力。 纳个妃子而已,有何大惊小怪。 “十一,给朕跳支舞吧。” 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秦明帝也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一转眼,十一也到了如花的年龄。 突然被点名的十一还一脸懵圈地坐在位子上,她还没从父皇刚才的那句话中缓过神来。 对面的明珍公主也没比自己年长多少,竟然要和父皇成亲…… 不过,谁让她出生于皇室呢,想必东陵国的后宫也一样艰辛。 十一起身撸了撸裙摆,缓缓走到戏台的正中央。 她向吹弹的艺者说了一声《青媚》,便打了个手势准备起舞。 她要跳一支妖娆的舞蹈,庆祝自己终于及笄。 台上的十一舞姿欢畅淋漓,她舞出了她自己。 台下的林依看得入神,心中感慨万分。 每一次见到十一的舞蹈,都像是见证了一个小女孩的蜕变。 百花节初见,还是一个小女孩,那时的她站在戏台中央,尽显小女生的欢愉。 去年的除夕家宴,俨然已经是一位可人的少女,舞姿灵动,如待放的花朵欲开还羞。 而今日,那柔软的身姿,更是舞出了女人的性感,无处不透露着对未来的期待。 小女孩长大了。 舞罢,掌声如潮。 秦明帝满意地看着心爱的公主,又对台下的王孙贵胄说道:“今日给东陵使者接风洗尘,各位踊跃地献上才艺,以示我大秦的待客之道。” 十一的一支舞蹈带起全场的气氛,台下的公子小姐纷纷上台表演。 叶婉冷冷地盯着林依,以为她会什么惊人的才艺,结果只看到她全程乐呵呵的傻笑。 难道寒王会喜欢这样一位一无所长的女子? 叶婉低头沉思了片刻。 那便展示一下自己的琴艺! 她刚想起身献曲,没想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女子已然站在了台中。 又是她! 墨雨嫣身着樱草色的齐胸襦裙,因为身材过于壮实,这身打扮显得完全没有腰身,远看就像是个粗壮的木桩子。 林依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很少见到如此没有衣品的古代小姐,明明可以走丰腴路线,但非要穿齐胸装,显得无比魁梧。 不过她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墨雨嫣先向皇帝服了福身,才转过身,努力做出一副小儿女般的样子。 她眼中的含情脉脉,没人敢直视,除了林依。 “水寒,这是你的桃花?” 林依对这个女子有一丝印象,如今坐在秦水寒的身旁,才意识到这个女子竟然是冲着自己的男神而来。 秦水寒一脸难堪,他真不明白墨雨嫣怎么就有那个胆量向自己献殷勤。 “不是。” 林依微微一笑,心中却突然生出几分怯意,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心口。 同样是桃花,楚心懿可是对自己下了毒手! “依依。” 秦水寒一脸深沉地拉过林依的手。 林依那个捂心头的小动作,让他也回想起了她被杀的那一幕。 那个该死的女人,杀了自己的依依! 林依被他抓得一脸懵圈,但实实在在看到他眼神中流露出的紧张与苦楚。 莫不是也想到了楚心懿? 不过人生总会遇到一些劫难,毕竟当下的自己还是幸福无比。 “没事。” 林依抿嘴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刚才的那声“依依”引起了一旁秦焕的注意。 他又向林依看去,难道这个女子被当成了林依的替代品? 她哪里可以替代依儿呢! 墨雨嫣依旧卖力地弹着琵琶,虽然没有之前弹奏古筝那般夸张,但众人似乎也勉强接受了她的曲风,至少没有那么刺耳。 林依淡然地看着她,发现此女倒是位奇女子,见到自己和秦水寒恩爱的一幕,只是嘿嘿嘿地傻笑着,没有一丝妒忌和憎恨。 眼中更是完全没有自己。 林依举起眼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酒。 不过这位小姐的琴艺还真的不怎么样呢。 其实墨雨嫣早已放弃了当正妃的期望,只要能嫁给秦水寒,就算是妾她都愿意。 她心中自有小九九,就让那些想当正室的女子去争个头破血流。 在她眼中,林依和那个叶婉可以好好争霸一番,如果能来个你死我活,没准自己还有机会。 墨雨嫣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她千算万算,却完全没有算他男神的心意。 秦水寒的眼中又怎么能容得下其他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墨雨嫣的这首《浔阳曲》被弹得激昂澎湃,不过完全没有乐感可言。 林依咂舌,如果配上几个金属架子,到可以和现代的朋克风一决高下。 她不禁怀疑这位小姐是不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女子。 但对其他人而言,墨雨嫣的弹奏再不结束,想乱棍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众人的耳朵被毫不留情地蹂躏了一番。 秦明帝面色沉静,心中不免怀疑墨太尉今日是否故意不来,他家千金是想毁了秦国歌舞的颜面吗? 景兰咽了口唾沫,刚才的每位舞者都有赏赐。 这位墨小姐实在…… 他和晨轩对视一眼,小心注视着秦明帝的眼神。 墨雨嫣结束了演奏,她抱着琵琶向前走了几步。 “雨嫣琴艺不精,望陛下见谅。” 四弦琵琶在她的怀里显得十分玲珑,远看完全小了一个型号。 秦明帝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知道琴艺不佳还上什么台!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似乎也没有必要和一位女子过不去。 他动了动手指,示意景兰随便打发。 景兰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饰品盒,拿了一块最不值钱的玉坠子出来。 “陛下有赏~” 墨雨嫣扭动着虎躯,接过景兰手中的赏赐。 随后她把玉坠直接挂在了脖子上。 可惜她的脖子有些粗,挂了几次都系不上,急得满头大汗。 无奈之下,韩蓉雪对她招手道:“墨家小姐,你过来。” 被皇后点名,墨雨嫣抬脚就冲了过去,阵势如牛,吓得韩蓉雪身子一缩。 “皇后娘娘!” 墨雨嫣扑通一声跪在韩蓉雪的面前。 韩蓉雪露出一个母仪天下的微笑。 “来,本宫给你戴上。” “多谢皇后娘娘。” 墨雨嫣把玉坠递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韩蓉雪给她戴玉坠。 绳子太短,脖子太粗,韩蓉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出一个活结。 “墨家小姐,要不本宫给你系手腕上吧?” 墨雨嫣抬起头,有些不情愿,但景兰一个冰冷的眼神,立马吓得她伸出手臂。 一番折腾,终于把这玉坠挂在了墨雨嫣身上。 秦明帝冷冷地盯着她,悠悠开口道:“回去告诉令尊,过失可宥,愚蠢难赦。” “……” 墨雨嫣又赶紧低下头。 “陛下之言,雨嫣回去就告知父亲。” 林依拉了拉秦水寒的衣袖。 “那位墨小姐还蛮可怜的呢,被您父皇这么说。” 秦水寒哼笑一声。 “依依多虑了,墨小姐一会就没事了。” 林依翻了翻眼珠,不可置信,要是自己被人这么说,肯定得消沉一阵子呢。 此时叶婉迈着盈盈碎步来到了台子中央。 “婉儿献曲一首。” 且不说叶婉的琴艺,光是她那眉目如画的脸庞,也让人如痴如醉。 叶婉沐浴在众人投来的欣赏之中,颇有些得意。 她假装不经意地扫过秦水寒的脸庞,丝毫引不起他的注意。 一声轻叹。 指落。 这是叶婉曾经请教过秦水寒的《雁落平沙》。 曲子如一条舒缓流淌的小河,慢慢流向人们的心里。 她闭上了眼,此曲只为他而弹,却无论如何也弹不到他的心里。 看着叶婉行云流水般的演奏,林依无奈地拉了拉嘴角。 她的琴艺又精进不少。 秦水寒回想起教叶婉此曲的一幕,有一段旋律起伏的部分,叶婉总是弹不好,非要自己亲自示范。 现在想来,不是她不精音律,而是想和自己同奏而已。 若是以往,秦水寒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而如今,经历和林依的生离死别,突然让他对爱情产生了共鸣,虽然对叶婉没有丝毫爱意,但也许可以更好的处理和她的关系。 晚宴达到了高潮,一派歌舞升平声色犬马的意境。 186 最高的对手 又一曲精湛的琵琶曲落幕。 祁仁吉扫了一眼弹奏之人,竟然是刚才那位南宫小姐。 看似弱不禁风,没想到能弹得如此磅礴,可惜是位太仆之女。 “水寒,那位小姐也弹得好棒啊。” 林依一脸欢快地看着她,没想到还有如此晶莹剔透之人。 肤色很白,有一丝病态之美,如若柳扶风。 又是一位美女。 秦水寒点头道:“她是南宫家的二小姐。” 林依点了点头,南宫这个名字十分诗意。 “水寒,南宫家是什么官呀?” 秦水寒轻笑一声。 “南宫太仆,执掌父皇的舆马和马政。府上的马车也都出自南宫家。” 林依惊呼一声,还有这样的职位。 不过在秦水寒的印象中,南宫璃很少出门,听说她自幼身子骨弱,没想到今日她也来了。 看来今日京城内所有适婚小姐都被邀请到了宴会。 他又看了一眼女席,似乎没有看到南宫箐的身影,那位小姐应该也是待嫁闺中,不过庶出的南宫蓉倒是坐在了不远处。 但说到底,父皇会把哪位小姐赐予东陵呢? 南宫璃起身领赏,突然觉得胸口透不过气。 她赶忙回到席位,靠在柏妤琼的身旁。 “妤琼,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一会便好。” 柏妤琼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一头细汗,知道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璃姐姐,你靠着便是。” 南宫璃努力控制自己的喘息,透过人群,又偷偷扫了秦奕一眼。 在她心中,奕王便是永远暗藏在心底之人,她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从来不敢奢望什么。 远远望一眼便好。 宴厅内依旧热闹非凡,又有几位公子小姐上台演绎。 祁仁吉对明珍点了点头。 明珍知道大秦不会弹奏东陵的曲子,只能拉着祁珏一起上台。 祁珏知道她想舞一支国舞,便向乐者借了一把笙。 乐起,舞扬。 林依只见过孔雀舞,没想到舞蹈还可以模拟仙鹤的样子。 腰肢柔软,舞姿轻盈,仿佛让人看到了一只悠然起舞的仙鹤。 真棒! 祁珏的吹奏也十分精湛,只是她不认识那个乐器。 林依支着下巴看向乐器。 竹子做的? 好神奇啊! 见她看得这般专注,秦水寒有一丝不悦。 “他吹得很好?” 林依转头瞄了秦水寒一眼,目光冰冷,散发着阵阵寒意。 又吃醋了?! “不是,我不认识那个乐器……” “那是笙。” “可是那不是竹子做的嘛,怎么能发出那种声音?” 秦水寒也将目光转向林依,见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笙不都是那种声音? 不过祁珏的确吹得不错,仅仅是开始没有找到这把笙的乐感,但吹了几下便适应了发声。 “你喜欢那个乐器吗?” 林依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弹的古筝。” 说完林依又做起了小动作,她伸出右手拨弄秦水寒的手指。 “痒。” “不痒我就不挠你了呀。” 秦水寒微微弯起嘴角,总算不再板着脸。 明珍结束了自己的舞蹈,虽然不算劲舞,但也跳得一头大汗。 汗水浸透了她的纱衣,藕色的打底亵衣若隐若现。 “明珍献丑了。” 此刻的她微微喘着气,小脸还带着一丝运动后的潮红。 秦明帝心下一动,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尹云菲的影子。 云菲擅长舞蹈。 不过还有几分韩蓉雪的身姿。 可惜蓉雪早已年老色衰。 秦明帝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赏。” 景兰微微一愣,没想到陛下竟然钦点说赏。 他赶紧从百宝箱中取出一支芙蓉簪子。 “柔妃娘娘。” 明珍顿时一愣,刚才舞得尽兴,都忘了自己被大秦皇帝纳妃一事。 她已不再是公主身份。 虽然知道自己是来和亲,但真的不想嫁给如此年长的皇帝。 明珍接过簪子,强颜欢笑。 “明珍多谢陛下赏赐。” 韩蓉雪垂了垂眼眸,缓缓开口说道:“明珍,你已是陛下的柔妃,该自称妾身。” 明珍立马改口道:“妾身多谢陛下赏赐,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秦明帝龙颜大悦,不由笑出了声。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 此时,见秦明帝龙颜愉悦,祁仁吉很合时宜的起身说道:“秦国的达官小姐个个风华绝代,在下还未娶妻,不知是否有幸得到陛下的赐婚?” 秦明帝看了一眼祁仁吉,这个请求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本想把刚才那位令他头痛的墨雨嫣指婚给他,但看在明珍公主如此诱人的份上,他龙眉微抬随意地问道:“东陵王子可有心仪之人选?” 祁仁吉揣摩秦明帝的意思,看他春光满面的样子,不觉咬了咬牙上前一步。 “刚才叶小姐的一曲《雁落平沙》,还萦绕在在下的心中,不知可有幸得到陛下的恩准?” 叶子铭警觉地看了一眼叶婉,自己妹妹何时结识了东陵王子? 叶婉也是一脸懵圈,无辜地眼神看向他。 “哥——” 叶婉神色慌张地拉着叶子铭的衣袖,她可不想嫁到东陵。 叶子铭拍了拍叶婉的小手,柔声说道:“没事,皇上不敢欺负我们叶家。” 他不由冷哼一声,想娶自己的妹妹?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叶家虽然不是臣子,但素来和朝廷的关系微妙,他们要是不愿意,秦明帝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不过秦明帝原本也不会将叶家人推给邻国,毕竟他们掌控着兵器的生产,还有更绝门的暗器。 他皱眉道:“不行,叶氏的祖上和大秦有约在先,他们不会和外族联姻,更何况叶婉会是寒儿未来的王妃。” 此话一出,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叶婉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没想当今圣上竟然是自己最强劲的后盾。 秦水寒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他当下阴沉着脸回道:“父皇,儿臣已有心仪之人,便是身旁的伊木小姐。儿臣的正妃非她莫属。” 林依咬紧了嘴唇,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此时水寒这般维护自己,会不会激怒秦明帝? “放肆!” 果然秦明帝龙颜微怒。 “此女是何来历?” 秦水寒一脸倔强地看着他,淡然回道:“伊木是杭州人氏,父母早逝,有一身医术,是远近闻名的大夫。” 秦明帝眯了眯眼,过世的林依会医术,这个女子也会医术? 自己儿子选女人的口味也是独特。 不过宫内有太医署,贺云九也回到了官药局,医术算什么东西! “伊木,走到朕的面前。” 林依拉了拉秦水寒的衣角,示意他自己没事,便打足精神,不卑不亢地走到秦明帝跟前。 她跪拜道:“民女拜见陛下。” “抬起头来。” 林依缓缓抬起头,心中早已七上八下。 她觉得自从秦明帝踏入畅音殿时起,就对自己十分不满。 秦明帝冷哼一声,的确倾国倾城美艳绝伦,都父母双亡了,何来家世可言。 他沉了沉眸,对一旁的祁仁吉说道:“东陵王子,你看这伊木如何?可算是美人?” “……” 祁仁吉有些懵圈。 不等祁仁吉开口,秦明帝又继续说道:“朕把她赐给你如何?” 秦水寒拍案而起,离开席位大步迈向林依。 林依觉的脑袋突突突地搏动着,配着秦水寒沉重的脚步声,完全思考不了。 她强迫自己要冷静! 不能让水寒有过激行为! “民女不愿意!” 林依的声音响彻畅音殿,还带有几波回音。 她都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声音,为何会有余音绕梁的效果? 秦明帝拧着眉头,目光深邃锐利,威严的面容无声宣告他是一国之君,无人可以反抗。 此时的林依突然感到不再害怕。 不就是个皇帝嘛! 她捏紧拳头,冷冷地看向秦明帝。 “民女虽然没有和寒王成亲,但和寒王已有夫妻之实!” 这样一席话从一位女子口中说出,的确震惊到了台下的所有人。 殿内落针可闻。 秦水寒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仿佛回到了隋山,依依拼命救治自己的那一刻。 他收敛了脚步,慢慢走到林依身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林依心一横,索性豁了出去。 “陛下执意要将民女这样不洁之人许配给东陵王子,是对东陵的不敬。” 秦明帝冷哼一声,没想到林依如此桀骜不驯。 “朕的子民竟然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来人,拖出去,押入地牢!” 秦水寒立即挡在林依的面前。 林依有些恍惚,怎么又是地牢! 前来的侍卫准备拿下林依,被秦水寒犀利的眼神震慑在了原地。 剑拔弩张。 秦明帝两眼喷火,愤怒地直视着秦水寒。 景兰怔怔地盯着秦水寒,不由抓紧了拂尘。 晨轩斜睨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秦之若和秦奕同时冲到秦明帝面前,跪拜在地。 “父皇息怒!启禀父皇,儿臣在山阳遇险之时,虽说是五弟赶来才救下儿臣,但那之前,却一直是伊大夫舍命保护儿臣。” 秦奕跪在地上拧紧了眉头,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伊木就是林依,怎么能让五嫂再次遇险。 “父皇息怒!伊小姐医术过人,她治好了左都尉夫人的胎位不正,有沈御医可以作证。” 一听这话,左浩然也赶紧出列跪在他们身后。 此时,祁珏也不顾一切地跪拜在秦明帝面前。 “大秦皇帝,小王也和伊大夫有过几面之缘,年纪轻轻医术已十分高明,实在令人敬佩。不过小王得知伊大夫和寒王殿下两情相悦,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们东陵国也是礼仪之邦,不愿拆散有情人。” 叶子铭屏住了呼吸,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不想伊木出事! 叶婉瞥了他一眼,哥哥这副紧张的样子是不舍吗? 她可是希望皇上现在就赐死伊木! 看着眼前一众为林依求情之人,秦明帝冷笑一声。 他又仔细打量起林依,虽然低着头,却丝毫不见有一丝慌张的样子,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只是这种不卑不亢的感觉似乎和去世的寒王妃有几分相近。 难道就是这个原因才把寒儿迷得七荤八素? 林依心里一阵感激,今日所有帮过自己之人,她都不会忘记。 有朝一日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定将全力以赴。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为何这个秦明帝如此不待见自己。 秦水寒和秦明帝对视几秒,虽然他也怒火中烧,但终究是自己的父皇。 看着身旁替林依说话的人,他也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知错,没有在第一时间向父皇禀告。今日是给东陵王子和世子接风洗尘的日子,儿臣愿和伊木合奏一曲给父皇赔罪。” 看到儿子服软,秦明帝也摆了摆手,遣散了一旁的侍卫。 慕思思惊出一头细汗,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十分想吐。 众人纷纷回到席位。 秦水寒扶起林依,感到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心疼地搂着她往戏台的正中间走去。 “那首《红豆》,可还能唱?” “可以!” 林依的声音也有丝哆嗦,但是她知道此刻不得不唱。 刚才的确十分害怕,虽然顶撞秦明帝,但也不想被押入那什么地牢。 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她,特别害怕见不到秦水寒。 她努力深吸了几口气,深情地望着他。 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秦水寒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走到一旁的古筝前盘腿坐了下去。 指落。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秦之若听得入神,又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委婉曲风。 他突然想起去年除夕宴上的寒王妃,不禁感慨五弟对女人的喜好真是惊人的一致。 一旁的秦焕皱起了眉头,这位伊木到底是何方神圣? 刚才林依顶撞父皇的样子,让他想起过世的林依,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叶子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幸好她没事! 趁着演奏,祁仁吉问向一旁的祁珏。 “阿珏,这位伊小姐值得你顶撞秦国皇帝?” “我不过是说了事实而已,不想伊小姐平白无故蒙冤。” 祁仁吉放下酒杯,侧头看向祁珏。 “皇帝什么都没说,不过是问我们要不要收入东陵罢了。” “……” “你刚才是冲过去的。” “我——我只是十分欣赏伊小姐,不想她被欺负。” 祁珏低着头,这是他的真心话。 祁仁吉不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汇聚到秦水寒身上。 大秦最耀眼的皇子,会为了一个女人顶撞皇帝,着实在他心中减了许多印象分。 他有些想不明白。 最终大秦会立谁为储君呢? 祁珏继续低着头,他闭上眼听林依唱歌。 东陵没有这样的曲风,原来大秦的曲风如此温婉柔绵,而伊小姐的声音,真的十分动听。 祁珏抬起头,又看了林依一眼。 她的眼中只有寒王,寒王的眼中,也只有她一人。 原来这就是琴音和鸣。 林依跟着秦水寒向秦明帝讨赏,虽然他们都不在乎,但这个形式不得不走。 秦明帝冷冷地盯着秦水寒。 秦水寒吸了口气,露出一副无比愧疚的样子。 “儿臣献丑了。” 秦明帝对景兰抬了抬手指。 “陛下有赏~” 景兰拿了一块质地上乘,但雕功并不太精致的玉佩递了过去。 “谢父皇。” 林依直接跪伏在地,全程一动不动。 不抬头,就不用看对方的眼神。 这是林依第一次意识到封建礼仪好的一面。 187 单身赴宫 一场晚宴总算在有惊无险中结束。 林依偎依在秦水寒身旁,听着马车缓缓压过雪地的声音,说不清道不明此刻的心情。 生活总不会如此平淡。 “水寒,陛下不喜欢我。” 秦水寒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为何父皇不喜欢依依。 “是我迎娶你,和父皇无关。” 林依有些讶异,觉得他们此时像极了私奔的小情侣。 可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都不会有——” 林依愣愣地看向秦水寒,即使马车内光线微弱,她也看得出他眼中的愤怒。 秦水寒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依依,我们会幸福的。大殿上真是委屈你了,我一定给你一个浩大的成亲仪式。” 他没想到,林依会在众人面前,不顾自己的名节,宣告他们已有夫妻之实。 林依轻轻嗯了一声,把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 大殿上的发言也是愤怒至极。 不过关于名节之事,她并没看得很重,反正说的都是事实。 只是想到那个秦明帝,真恨不得把他敲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古代的束缚真令她窒息。 “人家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秦水寒微微一笑,一扫眼中的忧郁。 对,她就是自己的王妃,曾经、现在和未来,都是自己的王妃。 皇宫偏殿,有两队人马守卫。 秦国的锦衣侍卫昂首挺胸的职守在殿外。 东陵的护卫到底受不了京城的气候,躲在室内烤火。 虽然东陵的雪比京城的大,但是他们的雪更加干燥,即使过去一个月依旧可以保持蓬松,不像这里的雪逐渐变成了冰晶。 这是招待使者的场所。 殿内,祁珏睁着眼,躺在床塌上不愿起来。 想到昨日的晚宴,他依旧觉得一阵心寒。 那个秦明帝竟然要纳明珍为妃。 明珍才十八岁啊。 秦国的宫斗只会更甚东陵,她只身一人在这重垣迭锁之中,能安全吗? 那秦明帝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明明伊小姐和寒王两情相悦,秦明帝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问他们要不要带伊木走! 祁珏翻了个身,他自是求之不得。 只是一想到林依,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寒王那紧张愤怒的脸。 身姿挺拔,像是傲雪的青松,又像是冬夜的孤月,丝毫没有退让的样子。 要不是那么多人求情,估计都能目睹他们父子反目成仇的一幕。 他又翻了个身,脑海中浮现出林依和秦明帝对峙的那幕。 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无所畏惧一身铁骨,连秦国的皇帝都敢顶撞。 祁珏又叹了口气,伊木和寒王还真的很相配。 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门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不用猜,肯定是祁仁吉。 祁仁吉推开门就劈头问道:“你要躺到什么时辰?” 他知道祁珏不满自己把明珍嫁给秦明帝,但是为了东陵的稳定,一个公主又算得上什么。 不过那秦明帝的确是个狠人,方才召见自己,不仅下令立马把明珍送过去,还又一次问东陵是否愿意把伊木带走。 祁仁吉坐到床榻边推了推祁珏的肩膀。 “给你带个消息,保准你会高兴。刚才秦明帝召见,问我们要不要带走伊木。虽然不知道秦国这个皇帝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上去他非常不喜欢那个女子。你怎么看?” 一听这话,祁珏掀开被子,咕噜起身坐了起来。 “仁吉,秦明帝是什么意思?他不待见伊小姐,我可喜欢她呢。” 祁仁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已经是那个寒王的女人了,你也不介意?” 祁珏摇了摇头。 “我喜欢她,丝毫不介意。” “脑子被牛顶了。秦明帝就想用这么个女子打发我们,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不过看昨日那个寒王的样子,抢了他的的女人,这对父子应该会上演一场精彩的戏码。” 祁仁吉冷哼一声,他打探到秦明帝昨日又临幸了一名年轻的秀女,真不明白这个年纪的皇帝,精力竟然还能如此充沛。 不过要是明珍能诞下秦明帝的一儿半女,东陵和秦国的关系势必会更加稳固。 “午时我会送明珍去秦明帝的寝宫,到时候就回复他,我们东陵愿意收下那个伊木。你可满意?” 祁珏哀叹一声,为了明珍。 但又腼腆一笑,为了伊木。 看着祁珏眼角掩藏不住的笑意,祁仁吉叹了口气。 虽然他对女人没有感情,但对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跟班,还是愿意为他花些心思。 寒王府。 林依静静地站在两棵桂花树前。 树枝越来越秃,仅存的叶片也变得焦黄,这可是秦水寒千里迢迢从杭州运来的桂花树,怎么能这样被冻死! 碧月领着一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王妃,园丁终于找到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但几日前林依就问管家有没有熟悉江南林木的园丁。 找了好久,今日终于找到一位没有返回南方过年的园丁。 林依看到男子背了一个大包袱,身后的侍卫还帮他拎了两个袋子。 园丁也不懂行礼,看了一眼桂树,就埋头打开包裹和袋子。 只见包裹和袋子内塞满了麻布和稻草。 虽然林依不懂园艺,但看到园丁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终于舒展了眉头。 “这两棵树能活吗?” 园丁抬头看了林依一眼,立马低下头,对于这样的王孙贵胄,他们是不敢多看一眼的。 “请、请王妃放心。” 园丁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从来没有去过王府,拜访过最大的官也是跟着师傅去过一位少府大人的官邸。 “这、这两棵桂树,分别是天香台阁和沉香桂,都是上好的品种。稍作护理便可以熬过这个冬季。” 林依见他十分紧张的样子,便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见她离开,园丁舒了口气。 他娴熟地给桂花树围上了几层保暖的麻布,还裹了很多稻草和麦秆。 没一会,两棵全副武装的桂花树便完成好了。 园丁任务完成,便立马被侍卫带离了院子。 看着漫天飘零的大雪,林依搓了搓手,跑到桂树前。 经过园丁的一番打理,这两棵桂花树肯定可以扛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碧月举着大油伞,不让雪花落到林依身上。 “碧月,你看这雪景多美!” 林依伸出手,试图接住雪花。 此时冷芳也举着一把大油伞走了过来。 “王妃,主子说不能让您受凉。” 林依嘿嘿一笑,蹲下身子掬了一把雪向两人洒去。 “动起来就不会受凉了!来,我们来打雪仗。” 碧月和冷芳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 林依把裘衣挂到树上,摩拳擦掌,下了下腰。 碧月和冷芳默默对视一眼,收起大油伞,准备放水。 林依笑靥如花。 可以打雪仗啦! 她有模有样地滚起一个雪球,刚准备丢出去,就见吴管家带着个斗笠,踩着雪一步一脚印地走来。 “王妃,景兰大监传话,说圣上有旨,宣您立马进宫看诊。” “现在?” “王妃,景兰大监已在大厅等候……” “……” 林依皱起了眉头,才第二天就要考察自己的医术。 这个秦明帝! 她丢下手中的雪球,拿起挂在树上的裘衣,在心里问候了秦明帝几遍。 “吴管家,你让景兰大监稍等,我准备一下行医用具就出发。” 林依回房,拿起熟悉的行医袋。 银针和针筒都是一副原封不动的样子,可惜手术刀还是丢了。 她沉思了片刻,手术刀会不会还在平善村呢? 不过就算有手术刀也没有用,自己可以拿刀对人吗? 在别人眼中,这算不算武器呢? 她又拿了几瓶常用药,塞入了行医袋。 没有秦水寒的陪伴,的确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但这可是圣上召见,没时间让她墨迹。 “碧月,冷芳,你们就在院里休息吧,今日还蛮冷的。” 两人看了林依一眼,知道圣上召见她们也进不了正殿,也就点了点头。 林依垂了垂眼眸,便跟着景兰赶往皇宫。 马车内。 林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景兰,不过半年多未见而已,能有什么变化呢! 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景兰大监,不知今日的病人什么症状?” 景兰抬了抬眸,看了一眼林依。 “这个,伊小姐去了便知。” 林依咬了咬唇,她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景兰心如明镜,并不是什么坏人。 只是宫中御医都不能医治的病人,想来也不会是小病,最好能事先知道一些情报。 但是景兰却什么也没告诉自己。 林依低头沉思了起来,她努力回想书本里医学基础。 万变不离其宗! 只要自己沉着应对,再难的疾病都不会留下遗憾。 看林依聚精会神的样子,景兰心里一沉,这副认真的神情让他想起了过世的寒王妃。 他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林依。 是位有心的女子,昨日的晚宴更是桀骜不驯。 可惜这样的性子注定惹怒了圣上,此番入宫便不能再回寒王府了。 他垂下眼眸,摸了摸手中的拂尘。 对于眼前的女子,景兰的情绪十分复杂,他希望秦水寒可以被立为储君。 但昨晚的表现,的确让人失望。 景兰回想起昨日秦明帝坐上步辇的那一刻。 开口便说彻查伊木。 只是直至今日午时,也查不到伊木的身份。 京城没有伊木的情报,杭州及其周边更是没有伊氏的官员。 说什么行医世家,简直就是弥天大谎。 秦明帝自然不允许这般身分不明的人接近寒儿,便火速做出了指示。 景兰奉旨行事,只是眼前的女子真是可疑之人吗? 林依自然不知道进宫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她还在回忆人体的脑部神经分布。 太难了。 但是就算全部背出,也不能开颅做手术啊。 两人一路相对无言。 景兰突然希望这雪再下得大一些,就让马车再慢些,带这位小姐感受一下最后的京城风光。 林依完全没有意识到此行的风险,她摸了摸行医袋,琢磨着回府让秦水寒帮她打造把手术刀。 马车终于行驶到了皇宫。 守卫一看是景兰的马车,过来询问一声便立马放行。 林依跟着景兰来到了一处寝宫,抬头看到“怡轩宫”三个字,心里一阵犹豫。 宫殿没有她想象的大,但的确是一副固若金汤的坚毅感。 到了门口,景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守在门口,没有跨入寝宫。 林依皱了皱眉,十分迷惑。 怎么让自己一个人进去呢,也不怕自己是刺客?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行医袋,自己不过一个大夫,也不是可疑之人。 不过刚一进门,林依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甜味。 不待她反应,景兰又关上了门。 原来屋子内也站着有两位太监,还有几位宫女和嬷嬷。 太监站在不远处的龙榻前。 宫女退在一旁,嬷嬷更像是待命的大力水手。 林依缩了缩脖子,这阵势实在令人费解。 她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龙榻上传来阵阵娇喘声,床幔内满是旖旎的人影。 林依美眸圆瞪,她不知道是该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抑或是自己的脑子? 这是多么令人无语的一幕! 两位太监低头不语,仿佛木头人一般。 林依呆立在原地,说好的病人呢? 不过殿内甜甜的味道令她警觉。 她把目光落到龙榻两边的香炉上。 透过香炉的镂空花纹,林依看到里面是灰白色的块状物体。 林依不由自主地伸了伸脖子。 她闭上眼,无视床榻上传来的不雅之音,吸了吸鼻子。 果然香味是从龙榻周围传来。 顿时,林依得出了结论。 香炉内是龙涎香,不过秦明帝愿意透支他的身体,完全和自己无关。 林依双手负到身后,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一旁。 要是能把这一段拍摄下来,这个皇帝可真是名垂青史。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只是林依不明白,不是让自己来看病嘛,为何要在这里被迫欣赏这不堪入目的一幕? 一旁的太监习以为常,这些女子原本也是要他们这些人负责处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过今日的东陵明珍公主的确不同于中原女子,似乎把陛下伺候得异常兴奋。 不知过了过久,林依把中医中诊的要点也默背了一遍。 龙榻上终于传来了声音。 “伺候朕更衣。” 188 进宫 林依拉了拉自己的衣领。 怡轩宫里自然很温暖,但不同于壁炉,完全没有炭火的味道。 林依又扫视了四周一眼,这暖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一会,秦明帝披了件黄色龙纹长袍,从龙榻上慢慢走了过来。 他坐到一旁的玉椅上,拿起案几上放着的金瓶,倒出几粒药丸便吞服下去。 “伊木,给朕把脉。” 林依微微一愣,所谓的看诊,莫非是给秦明帝? 突然,她心中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能白日宣淫,怎么看都不像是病魔缠身的样子。 她慢慢走到秦明帝一旁,犹豫片刻,还是在他手腕处放了块帕子。 嫌他脏。 林依聚精会神给他把起了脉。 此时两名宫女正帮床幔内的女子更衣。 林依的眼光掠过床榻,没想到幔帐内竟然是东陵的明珍公主。 昨日才提和亲,今日就被送到了床上,这效率也是无人能敌了! 明珍也看了林依一眼,知道她就是昨日那位寒王的女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龙榻,嬷嬷正在收拾床上的落红。 自己已经是大秦皇帝的妃子,和那位王爷已无缘可言。 明珍撑开手臂任由宫女给自己穿衣,想到那位天潢贵胄的皇子,她心中叹了口气,又扫了秦明帝一眼。 这位老父亲自然也是雍容华贵,只是年岁比自己的父皇还大。 林依微微皱了皱眉,秦明帝的脉象雄健有力,只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气势磅礴却随时会昙花一现。 她猜不透秦明帝把自己招来的目的,但是既然还有时间在这里墨迹,至少不是真的考察自己医术。 秦明帝打了个哈欠。 刚才的床第之欢有些耗费体力,但是东陵的小公主的确把他带回了壮年时的记忆。 “明珍,你去塌上休息吧。” 林依微微一愣,原来皇帝也会怜香惜玉,看向明珍公主的眼神中满是柔情。 秦明帝抬了抬眼眸,转向林依的那一刻,立马拉下了脸。 “朕的身体如何?” 林依赶紧后退几步,颔首躬身回道:“陛下龙体安康,并无异常。” 她屏住了呼吸,只是赌了一把,因为她相信秦明帝并没有意识到身体潜在的风险。 秦明帝朗声一笑,自从吃了贺顶真人炼制的十全大补丸,他觉得日日笙歌逍遥自在。 似乎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潇洒。 秦明帝又看了明珍一眼,回头准备给贺云九再追加一些赏赐。 “伊木,你是杭州人士?” “回陛下的话,民女来自杭州。” “杭州的户籍簿上并没有你的名字。你可知欺君之罪?” 林依咽了口唾沫,总算知道了秦明帝的目的。 她扑通一声跪伏在地。 “民女自幼父母双亡,不过是杂户,后偶然习得医术……” 林依满头大汗,厚重的裘衣加上紧张,汗珠子直接滴落在地。 “民女自幼在四处流离,不知是不是被消了户籍……” 林依快编不下去了。 秦明帝皱了皱眉。 “你如何和寒儿相识?” “……” 林依又咽了一口唾沫,这算是父亲对儿子的爱吗? “民女,去年来京城营生,想瞻仰一下天子脚下的风采……” 林依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她故作镇定地拂去汗水。 “民女偶然得以在万古医馆干活,就偶然…结识了寒王殿下……” 秦明帝冷哼一声,并不相信。 “寒儿为何会南下寻你?” “民女想家了,就离开了京城。不巧寒王殿下没看到我的告假书,引起了误会。” 林依低着头,不再说话。 说得多,错得多,反正自己说什么也没意义,一切还不都是秦明帝说得算。 秦明帝龙眉微抬。 “没有下文?” 林依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秦明帝悠哉地拿起案台上茶水,慢慢抿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大补药的功效,他又觉得浑身气血流畅,一颗心又蠢蠢欲动。 他看了一眼龙榻上的明珍,只见明珍披散着头发,静静端坐在龙榻上。 秦明帝又将目光转向林依。 “都说你医术高明,不知有没有机会让朕见识。” 林依心里一惊,秦明帝到底想干什么? 她抬起头,对上秦明帝似笑非笑的眼神。 但她明显感到眼神中的不善! “陛下!刚才服用的药丸,可否让民女一看。” 秦明帝有些意外,事到如今还能整什么幺蛾子。 他对身旁的太监甩了一个眼神。 太监把药瓶递了过去。 林依接过药瓶,金灿灿的瓶子的确亮眼。 买椟还珠,诚不欺人! 她打开瓶子扇了扇味道,满满天然伟哥的混气味。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快想让秦明帝耗尽精力? 林依突然有点想感谢那人。 她把药瓶盖上,还给了太监。 “启禀陛下,这药丸和床榻边的龙涎香,可是那位高人推荐同时使用?” 这话倒是引起了秦明帝的兴趣。 贺云九奉上药丸时,的确叮嘱自己配合那个香会有更佳的效果。 不过贺云九都不知道此香的名字,这个伊木倒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可惜就算医术高明,他也不想留她在京城。 “你倒是见多识广,给朕炼药的是仙家贺顶真人,他的确嘱咐朕两者配合使用效果更佳。” 说完,秦明帝直勾勾地盯着林依,看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突然有些不爽。 “你知道这是什么效果?” 林依心里答道,是要他老命的效果,可是自己能说吗? 她幽幽地看了一眼秦明帝,低头回道:“是给陛下滋补所用。” 秦明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自己的胡子似乎硬了许多。 “你说的全是废话,明眼人都看得出。” 秦明帝抬了抬龙眉,也不再绕圈,直接向一旁的太监挥了挥手。 “来人啊——” 只听太监一声令下,门外进来两名侍卫。 林依惊恐地看向秦明帝,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针对自己! 秦明帝起身睨视着她。 “东陵使者很喜欢你,你滚到东陵去吧。朕不想再见到你。” 话音刚落,两个侍卫便上来押住林依,还来不及叫喊,嘴里就被塞了丝绢。 林依的双手被束,没待她反应就被他们用毯子裹了起来。 热,加上惊恐,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林依惊恐万分,思维似乎还停留在刚才被封住口唇的那一刻。 这是要干吗? 随后便被人扛了起来。 这是要被带到哪里? 投井? 不要! 这么冷的天,她宁愿被抹脖子,也不想冻死淹死双管齐下。 林依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簌簌地从眼角滑落。 随着大门的咯吱声响,骤时,空间变得寒凉。 林依吸了一口冷气,觉得脑袋似乎清醒了几分。 她尝试着弄开绑着自己的布条,奈何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 突然她想起秦明帝刚才的话。 滚到东陵? 难道是要把自己献给祁仁吉? 不要! 林依在狭小的被卷中一番折腾,消耗了所有的体力。 她放弃了挣扎。 这次的对手是当今权力最大的皇帝,自己还能怎么办? 她束手无策,如同一只毫无能力挣脱的羔羊,只有无限的绝望。 不知走了多久,林依听到“吱”的一声门响,便被送到了一个温暖的屋内。 侍卫把她扔下,便又关门走了出去。 林依吁了口气。 幸好不是井里,不过大概率此处就是东陵使者的下榻之处了。 按照身下的柔软度,林依觉得此时应该在一张床塌上。 顿时她猜到下面会发生什么。 又过了会,门被打开。 林依听到脚步声渐渐逼近自己,吓得不敢出声。 这声音,似乎不止一个人。 林依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只是控制不住地又流下了眼泪。 来人慢慢掀开裹着林依的毯子。 林依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祁珏。 四目相对。 祁珏心疼地看着她,精致的小脸满是泪痕,他取下塞在林依口中的绢帕,一把抱住了她。 “做什么秦国子民,还是来东陵吧,我一定护你一生平安!” 林依吓得一动不敢动。 自己的确不想做什么秦国子民,但她不想离开秦水寒。 “祁、祁世子,你、你能解开绑着我的布条吗……” 林依的声音不仅带着一丝颤抖,嗓子也十分沙哑。 祁珏立马放开了她,小心地解开捆绑着的布条。 身后的祁仁吉露出一丝诧异,他静静地看着祁珏,想不到他对林依如此温柔。 寒王府。 秦水寒走到马厩,看到倒在稻草上睡得七仰八叉的蒙古马,突然有些想笑。 依依回来了,得好好调教这匹马。 他掸了掸身上的雪花,径直走向景涵阁。 “主子,王妃被召入宫中。” 秦水寒放在玉扣上的手僵在空中。 依依被宣入宫中? “谁来宣的旨?” 秦水寒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碧月和冷芳互视了一眼。 “回禀主子,是景兰大监来传的口谕。” 秦水寒犹豫片刻,推门进入了卧房。 房内壁炉烧得火热。 秦水寒并没有脱下裘衣,而是不由自主地走到案桌前。 他拿起桌上的涂鸦,画的一块块的糕点,莫不是想吃桂花糕了? 不知怎的,他心中猛地一抽,立马又冲到了马厩。 玄风看了一眼碧月,跟了上去。 “主子!” “我先骑马去皇宫。你驾马车过来!” 秦水寒一路疾行,顶着大雪来到皇宫。 他直奔御书房,却被告知父皇在怡轩宫。 为何这个时辰会在寝宫呢? 他又急忙赶到父皇寝宫,只见景兰守在门口。 景兰竟然没有守在父皇身边。 “寒王殿下。” 景兰欲言又止。 秦水寒凝了凝神,听到寝宫内传来女子的呻吟声,一个心惊。 “大监,宫内何人?” “柔妃娘娘……” 秦水寒吁了口气。 听到女子的声音,他本能一惊,虽然不知道依依在哪里,但秦宫内的声音绝对不是她。 他自嘲地叹了口气,虽然父皇不喜欢依依,但还不至于做出如此荒唐之举。 “大监,可知伊木在何处?” 景兰低下头,以沉默回应。 秦水寒眼眸一沉,知道只能问询父皇。 他昂首推门而入。 怡轩宫内瞬间钻入一股寒风。 宫内的一众人都面面相觑。 寒风吹得帐幔一阵飘动,秦明帝微微一愣,心想是谁不要命了。 他掀开床幔露出半个脑袋。 四目相对。 “儿臣请父皇恕罪。” 秦水寒跪拜在地。 秦明帝冷哼一声。 “你不怕朕砍了你?” “儿臣知错,恳请父皇将伊木还给儿臣。” 话音未落,秦水寒立马跪伏在地。 秦明帝扫了他一眼,又继续享受床第之欢。 结果秦水寒也享受了和林依一样的待遇。 听着侍寝女子响彻寝宫的娇喘声,秦水寒的心中燃起一股怒意。 自己的父皇怎会变得如此荒诞不经? 伴随着帘幔内传来的声响,他也不禁觉得欲火焚身。 秦水寒闭上眼,努力调节气息,发觉自己并不能像往常那般可以很好的控制欲望。 裘衣披在身上更是热得难受,豆大的汗珠落在地上。 这种状态十分诡异。 秦水寒没有遇到过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 从小在深宫长大,自然知道催情香那种东西,但是父皇的寝宫内并没有那种味道。 他觉得有东西干扰自己。 是宫内甜甜的味道吗? 秦水寒捏紧拳头,努力控制呼吸的速度。 果然屏住呼吸时会好受一些。 父皇用了何种焚香? 好不容易等到秦明帝完事。 看着还跪伏在地的儿子,秦明帝莫名的开心。 一旁的宫女又来换香。 秦明帝看了白色的焚香一眼,觉得此物也不能过度使用。 “用平日的檀香吧。” 宫女又取出香奁内的檀香,放置在香炉内。 “寒儿,起来吧。” “谢父皇。” 秦水寒缓缓起身,撸了撸衣袍。 他扫了一眼龙榻,帐幔内的女子果然是东陵的明珍公主,但他很快撇过视线,将目光落在香炉上。 还没被替换的右侧香炉内有白色的香块。 那是什么香? 似乎明珍也没有料想到秦国的皇帝会如此勇猛,待那伊木离去,两人又缠绵了一番。 她愣愣地看着秦明帝,不明白这个年纪的皇帝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爱妃,朕的表现如何?” 明珍微微一愣,自己不过是个妃子,哪有资格评判帝王。 不过她注意到秦明帝的视线落在寒王身上,难不成是为了在儿子面前表现? 明珍的反应很快。 她随意地往身上挂了件绸锻,两眼含情脉脉的看着秦明帝。 秦明帝转过头看向她。 明珍顺势倒在他的怀中,无比娇柔地说道:“陛下英勇无比,妾身还得努力。” 秦明帝开怀大笑了一声,随意披上了龙袍,悠悠走下龙榻。 他拿起金瓶,又倒出几粒丹药服了下去。 秦水寒一脸黑线,实在不想多待一秒,只想快点找到林依。 “父皇,儿臣恳求父皇放过伊木。她,在何处?” 秦明帝龙眸微抬,似笑非笑地说道:“给朕把过脉就让她下去了。不过谁知道她会去哪,还没成亲就委身于人的女子,你又如何拴得住她?” 秦水寒紧紧捏起了拳头。 依依是怎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说这话的要不是自己的父皇,早就人头落地。 明珍有些好奇地瞄了他一眼,这个男子真是俊朗,也远比自己想象的痴情。 帝王之家也有这样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心想大秦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而且皇室的成员更是有数不清的妃子。 虽然不知道自己被封的柔妃是何地位,但就是后宫内的一名女人罢了。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嫁妆,皇后、贵妃、贵嫔,好像还有什么嫔妃,自己的那些嫁妆哪里够打点关系…… “父皇,伊木是何时离开的?” 秦水寒垂着眼眸,知道就算自己追问,父皇也不会告诉自己。 秦明帝动了动唇,还是问向一旁的太监。 “伊木走了多久?” 太监看了沙漏一眼,立马颔首回道:“回禀陛下,伊小姐走了一个时辰左右。” 秦明帝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个时辰,足够东陵那帮小子好好教她做人了。 何况自己还赏赐了东陵厉王一些好东西! “寒儿,听到没?” 秦水寒紧抿双唇,父皇的这一声大笑刺痛了他的心。 他确定父皇肯定动了手脚。 “儿臣告退!” 189 相助 秦水寒走到门口,看到景兰欲言又止。 “大监,本王只有一事相求。请告诉我伊木有没有出宫?” 看他这个样子,景兰也有些同情。 没想到桀骜不驯的寒王也有如此卑微隐忍的一面。 景兰心中怪异,他欣赏寒王的情义,但在帝王之家,这种情义却蕴藏着致命的危险。 秦水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景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大监之恩,没齿难忘。” 秦水寒迅速离开了怡轩宫。 只是偌大的皇宫,自己该去何处寻找依依?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雪停了,但是依旧没有阳光。 沙沙—— 树后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秦水寒立马看出此人是个女子,而且不会武功。 那个人影指了指前方没人的地方。 秦水寒思索片刻,配合地跟了过去。 “出来吧!” 一身侍女装扮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 秦水寒微微一愣,没想到会是她。 “拜见寒王。” 郭芸说得很轻,还对秦水寒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摇了摇头。 秦水寒会意,作了一揖,并没有行礼。 郭嫔知道秦明帝最近沉迷于女色,她想尽量表现自己,以便争取到亲自抚养儿子的机会。 奶娘虽好,但还是想自己带。 今日她又给秦明帝送了些亲手做的大补汤。 只是刚来到怡轩宫,就听到秦明帝吩咐手下待会把伊木送到东陵使者下榻的偏殿。 她犹豫片刻,猛地想起伊木就是昨晚敢顶撞秦明帝的女子。 没想到陛下如此不待见那位女子。 郭芸欣赏伊木,她还想起了林依,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救了自己和孩子。 可惜英年早逝。 “妾身猜到寒王会来找伊小姐。” 郭芸轻笑一声,昨日秦水寒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顶撞陛下。 秦水寒点了点头,不知郭芸想说什么。 “陛下把伊小姐送到了东陵使者下榻的偏殿。” 秦水寒捏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怒火,但他依旧极力控制自己。 “郭嫔为何要帮儿臣?” “妾身——” 郭芸垂了垂眼眸,看向远方。 “妾身欠寒王妃一个人情。她是个好人,虽然伊人已逝,此生还不了她的那份情,就只能将这份恩情还于寒王。妾身看得出寒王对她的情义。” 秦水寒抿紧了嘴唇。 依依是很真实的人。 “多谢郭嫔!” 秦水寒的感谢都在不言中,当即飞奔向东陵使者下榻的偏殿。 看着他飞快离去的背景,郭嫔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祝他成功。 她低头掩面,也迅速离去。 偏殿内。 林依砸碎了桌上的青瓷花瓶,她像只小困兽,拿起地上的碎片便向自己的手腕割去。 “伊小姐!” 祁珏紧张地看着她。 “别过来!” 林依抵着自己的脖子,与二人对峙。 就在刚才,祁珏解开绑着她的绳子,满脸心疼地看着她。 林依本能地躲到床角。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武器就是头上的一个步摇。 精美绝伦却丝毫没有攻击力。 祁珏看到她的眼中尽是恐惧,便主动往床塌外侧退去。 他不知该如何说服林依跟自己走,显然这个秦国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看到祁珏远离自己,林依深吸了一口气。 祁珏说得不错,在大秦,自己无容身之处。 她相信他不想伤害自己,可他身后的祁仁吉却如一只恶虎,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看祁珏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祁仁吉睨视了他一眼。 这个跟班太没用! 他走到桌边,把秦明帝赏给自己的媚药悄悄撒入杯中。 “阿珏。” 祁仁吉端起茶杯,示意祁珏把茶递给林依。 “伊小姐,喝口茶吧。” 祁珏高高端起茶杯,希望林依可以放下戒备相信自己。 看着高举的茶水,林依犹豫不决。 高度紧张让她口干舌燥,但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祁珏是个正人君子。 她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 淡淡的异味! 媚药? 竟然给自己下药! 林依满脸愤怒地看向祁仁吉。 “你下了什么药?” 谁知不待她反应,祁仁吉便嗖地夺过林依手中的茶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强行把茶灌了下去。 “仁吉,你这是干什么?” 祁珏猛喝一声,一把推开了祁仁吉。 祁仁吉甩了甩手冷哼道:“那个秦明帝看人真准,知道你下不了手,特地给了我媚药。事不成,我们都无法平安回到东陵。你要真心喜欢她,何不让她成为你的人?你要这样僵持到何时?” 林依咳个不停,又是这该死的媚药。 她愤怒地瞪着祁仁吉,真想把他千刀万剐。 “伊小姐……” 祁珏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 林依推开她的手,又往墙角退去。 “你不要过来!” 祁珏缩回了伸出的手。 林依迎上祁珏的目光,只见他眼神里满是苦楚和怜惜。 也许他真的不想伤害自己吧! 绝望之中,林依感到一丝安慰,可是祁珏身边的祁仁吉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林依突然想起了秦哲。 原来秦哲的恶毒是遗传自那秦明帝,真是一对混蛋父子! 此时的林依突然变得极度冷静。 她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媚药是直击神经,还是入血循环呢? 林依看着自己的手,神志清晰,身体好像也没有发烫。 她放慢呼吸,希望药效可以慢些。 水寒会来找自己吗? 祁珏生气地瞪着祁仁吉。 “仁吉,你怎么可以这样!” “木鱼脑袋!我不给她灌媚药,你能得到她?” 祁仁吉的声音里也有一丝抱怨,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她!” 二人争执的声音传入林依耳中,她觉得十分好笑。 何为得到? 她的心是自由的,才不会被谁控制。 林依瞅准机会,看着桌上的花瓶,跳下床塌冲了过去。 哐当—— 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碎了一地。 “伊小姐,我保证不会碰你,就让我为你包扎可好?” 看着林依流血不止的手腕,祁珏心疼不已。 可是自己稍一靠近,就听到林依狠狠地冲着自己喊道:“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自刎在你面前!” 祁珏吓得一动不动,他焦急地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林依表情凛冽地看着自己流了一地的血。 刚刚下手太重,到底不是银针,完全控制不好力道。 这个量,估摸也就五十毫升吧。 她看了眼伤口,现在已经在慢慢凝血,流速也变得越来越缓。 似乎头脑还能保持清醒,不过身上开始慢慢发烫。 怎么办,失血过多也会失去战斗力啊! 她咽了口唾沫。 只要身体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管如何都不愿委身于人。 “我相信你,可是不相信你身后的家伙!” 林依缓缓抬起头,她冷冷盯着祁珏。 “仁吉,你先出去!” 祁珏几近咆哮,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流血。 祁仁吉扬起嘴角嗤笑一声,随即走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听到待祁仁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林依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祁珏小心地靠近她。 “伊小姐,你能相信我吗?” 林依冷冷地盯着他,有一种看小狗的感情,忠诚,又很蠢萌。 她有些想笑。 祁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表情似乎变得柔和起来。 下一个瞬间,他猛地夺过她手中的瓷片,把她抱到床榻上,又立马退后几步,和她保持距离。 林依脑袋有些晕眩,感觉刚才来了个瞬间转移。 自己竟然嗖地一下便坐在了床榻上。 她本能地往墙边靠去。 “伊小姐,你别害怕,你不让我过去,我绝对不过去!” 说着,祁珏撕下自己的衣袖,用手里的瓷片划成细长的布条扔给林依。 “你看要不要先止个血?我知道你是大夫,肯定包扎得比我好。” 林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的确还在流血。 血液还沾在裘衣上。 她脱下裘衣,放在了一边。 太热了。 祁珏小心地注视着她的神情,看到她一头细汗,不知道她是不是很难受。 秦国的皇帝果然不是好人! 可当下之急是她左手腕流血不止的伤口。 “伊小姐,要是你觉得左手不方便,不嫌弃我包扎得难看,我也可以帮你包!” 林依心中升起一阵暖意,她感谢他不趁人之危,感谢他又让自己相信了这个世界。 她拿起身边的布条,对祁珏淡淡一笑。 “谢谢你,我一只手包扎也不是问题。” 这一声道谢,让祁珏舒了口气。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保护她,绝对不会勉强她。 不过林依似乎意识有些朦胧,她觉得又困又热,脑袋还轻飘飘的。 那是媚药还是浓缩酒精? 怎么感觉就是晕呢! 砰—— 祁仁吉猛地闯了进来,不待林依反应,立马冲过去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他不屑地看着她,将她的双手扣在她的头顶。 “不要…放手…” 林依想大声嘶喊,却觉得浑身乏力。 祁仁吉微微一笑,放开了手。 应该是发挥药效了,还是这样老实。 他一把扯开林依的衣袍,转头看向祁珏。 “接下来还要我动手?” “仁吉,不要。” 祁珏拉住他,不让他碰林依。 “她是我喜欢的女人。” 祁仁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不会从了你,你除了强行得到她,还有其他方法?” 虽然祁仁吉不了解女人,但是他看得出林依这样的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着呆若木鸡的祁珏,祁仁吉甩开他的手,又伸手解开林依的衣带,眼见就要解开她的罗衫,林依嘤嘤嘤地哭喊起来。 “水寒…水寒…” 祁珏后退了一步,心中受到了莫大但打击。 在场唯一可能帮她就是自己,但她却本能地呼喊着寒王的名字。 祁珏不明白,为何自己就在她的身边,她却不向自己求救? 林依拼命挣扎,经过这一折腾,左手腕的伤口又汩汩流出了血。 祁仁吉感到手里一阵湿润,便放开了抓着她的手。 此时的林依已经精疲力竭,她缓缓挪动着手臂用手捂着自己的衣服。 伤口流出的鲜血瞬间把洁白的罗衫染成一片斑驳的红色。 她浑身发热,喉咙干疼,已经嘶声力竭,真的没有力气再做抵抗。 祁仁吉的手伸向她的里衣,他侧过头看向祁珏。 “你确信就一直这么傻站着?浪费我给你创造的机会?” 祁珏面无表情,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似乎静止在了此刻。 终于,祁仁吉冷哼一声,猛地撕开林依的罗衫,只见林依的贴身抹胸露了出来。 “仁吉,不要!” 祁珏看到泪流满面的林依,似乎终于回过了神。 突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滚开!” 咆哮声刚落,撕扯林依衣衫的祁仁吉便被打飞到床角。 恍惚中,林依似乎听到了咯吱咯吱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努力地睁大眼睛。 他来了! 看到满脸泪痕衣冠不整的林依,秦水寒的双眼露出杀人的目光。 他一个跨步逼向墙角的祁仁吉,单手掐住他的脖子。 祁仁吉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到了死亡,可惜此时的他已经说不出话,胸口的剧烈疼痛让他觉得的呼吸都很艰难。 秦水寒恶狠狠地说道:“不要以为你是东陵王子,本王就不会杀你!” 祁珏立马下跪道:“寒王殿下,此事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该怪的不是我们东陵——” 秦水寒将目光转向祁珏,刚才那一声阻止,让他没有对他下手,但他现在想把所有东陵之人都杀了! 祁珏屏住呼吸,自知不是秦水寒的对手。 刚才那一掌,掌风都波及到了自己,而且那一掌必定伤到了祁仁吉的心肺。 “寒王殿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下旨之人是您的父皇。” 祁珏紧抿双唇,他希望秦水寒能冷静下来。 秦水寒没有说话,不过掐住祁仁吉的手,减了几分力量。 “咳咳——” 祁仁吉终于可以吸一口气。 “水…寒…” 林依呢喃了一声,便迷糊了过去。 “依依!” 秦水寒立马放开祁仁吉,他赶紧摸了摸林依的额头,身体发烫! “伊木怎么了?为何身子会这么烫?” 秦水寒的眼神里又浮现出一股杀意。 “寒王殿下,伊小姐应该是虚弱得晕了过去。我们……听从您的父皇之令,给伊小姐服了些媚药……” 祁珏屏住呼吸和他对视,似乎准备好他一掌向自己劈来。 秦水寒捏了捏拳,没有出手。 他心疼地看向林依,这才发现衣袍上又满是血迹。 依依肯定又誓死抵抗,做了一番挣扎。 看着被自己打得半死不活的祁仁吉,秦水寒终于还是没有再出手。 祁珏说得不错,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要怪只能怪自己的父皇。 秦水寒拾起地上的外套,盖在林依身上,突然发现桌边破碎的花瓶旁也是一滩鲜血。 “那是伊木的血?” 顺着秦水寒的目光,祁珏知道那滩鲜血又激起了秦水寒的愤怒。 “是本世子的错,没拦住伊小姐割腕。” 祁珏说得十分真诚,他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伊木。 秦水寒转过头看着他,他也坦然迎上秦水寒的目光。 两人对视几秒。 秦水寒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真心喜欢依依。 昨日畅音殿内,他竟敢以东陵世子的身份主动替林依求情。 秦水寒的目光扫到他撕裂的衣袖,他看了看林依手腕上没来得及包扎好的布条。 他感觉得到,这个人并没有强迫依依。 父皇太过分了。 “多谢世子。” 秦水寒把盖在林依身上外套又裹紧了些,抱着她往外面走去。 190 正解 到了宫门口,秦水寒嗖地一下钻入马车,安置好林依后,他夺过玄风手中的缰绳说道:“速去将万古医馆的大夫带到府上。” 玄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秦水寒推下马车。 主子亲自驾车?! 看着秦水寒迎着风雪快马加鞭的样子,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是真的。 而且王妃竟然受伤了! 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玄风无暇多想,运起轻功飞檐走壁,直接冲向万古医馆。 只是快到医馆时,他猛地想起正值除夕,大夫都休息不看诊了。 离得最近的是钱大夫,刚想掉头去钱宅,又想起钱大夫不会武功。 玄风喘了口气,总不能自己背着他跑吧。 他直奔万古医馆的马厩,心想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一个转身,玄风落在马厩前,牵出一匹马便冲了出去。 “偷马!偷马!” 医馆的守门人大声嘶叫。 闻声,赵冬升披了件大氅冲了出去,没想到那个背影竟然是玄侍卫! “别叫了,自己人!” 赵冬升心下一惊,除夕时分玄侍卫来医馆作甚? 就当玄风出现在钱宅门口时,钱顺义也是一脸懵圈地看着他。 “钱大夫,无暇和你解释,你赶快拿上行医工具跟着在下走!” 钱顺义不由分说地被带到王府。 一路迎着风雪,他的眼里口中早已都是雪花。 没想到如此恶劣的气候,玄侍卫还能马飞如箭,只是委屈了自己这身老骨头,快要散架一般。 他不敢抱怨,忍着酸痛跟着玄风极速赶往景涵阁。 看着院门口守护的侍卫,钱顺义心下一惊,这可是景涵阁,前王妃居住的地方。 “玄侍卫,院内何人?” “未来的王妃。” 钱顺义点了点头,看来传言不假,那个名叫伊木的女子深得寒王宠爱。 看到躺在床塌上的林依,钱顺义二话不说立马上前把脉。 脉象微快但又孱弱,看着林依脸色微红的样子,他心下一惊,可是中了媚药之毒? 他又再次确定了脉搏,果然是被下了药。 “王爷,此女似乎被下了药…” 钱顺义见秦水寒脸色铁青,突然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话。 “嗯,媚药。她是本王的王妃,你好好给她医治。” 媚药?! 钱顺义紧张得不敢喘息,信息量太大了。 谁下了药? 王爷又如何得知? 虽然钱顺义的脑海里有很多问题,但他一个都不敢问。 他仔细端详林依手腕上的伤口,心中又不免疑惑不已。 虽然流了不少血的样子,但伤口十分巧妙,切口小而深,好像就是为了放血。 原来这就是传言中的新王妃。 不过幸好媚药的量不多。 钱顺义舒了口气,除了失血过多,其他并无大碍。 他赶忙开了一副补血汤药,刚写好方子,又自嘲地笑了笑。 这方子写了也是白写,反正都得自己去煎。 也只有在寒王府,凡事都得亲力亲为,不得出一丝纰漏。 “王爷,在下去熬一副汤药,去去就来。” 钱顺义驾轻就熟地赶往寒王府的厨房,幸好有值夜的厨子,几人赶忙开灶熬药。 不一会儿,他端着熬好的汤药回到景涵阁。 看到秦水寒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林依身边,还轻抚她的小脸,钱顺义心下一动。 没想到寒王的举手投足间尽是柔情,看得他都不免动容。 “王爷,汤药熬好了。” 秦水寒刚拿起汤药,林依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水寒…怕…好怕…” 这是秦水寒第一次听到她林依说害怕,他立马拉起她的小手柔声说道:“依依,我在,就在你的身边,不要害怕。” 林依还是哭个不停,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水寒…难受…” 秦水寒微微一怔,可是那媚药让她难受不已? “钱大夫,这汤药可解媚药之毒?” “回、回王爷的话,此药是补血药……媚药之毒,原本是可以解的,可惜王妃失血过多,太过虚弱……” 钱顺义吓得跪倒在地。 “还有,便是,王爷亲自——” 秦水寒看了钱顺义一眼,知道他的意思。 不过一般的媚药之毒还有寒泉可以化解。 带依依去寒泉? 可是外面天寒地冻,她还失血过多,如此虚弱怎么受得了那么寒冷的泉水。 秦水寒微微一愣,自己是依依的夫君,难道不该用媚药该有的解法?! “你们都下去。” 顿时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秦水寒端起药碗扶林依喝药。 “呜…苦…” 林依嫌弃地晃动着脑袋。 秦水寒没辙,自己喝了一口。 没那么苦呀。 他看着抓着自己不肯撒手的林依,索性喝了一大口,对着她的小嘴,把药灌了下去。 “苦!” 秦水寒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又灌了一口,直到喂完一碗药。 服下药后,林依嫌弃地咂了咂嘴。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汤药的补给,她似乎有了一丝力气,迷迷糊糊地开始拉扯自己的罗衫。 “热…” 秦水寒心跳加快,他放下药碗,吹灭了蜡烛,乖乖脱下衣裳爬上了床塌。 还没躺平,林依滚烫的身子就不安分的缠着自己,名副其实的热情似火。 抱着她滚烫的身体,秦水寒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翻身压了上去。 碧月的厢房内。 冷芳站在门边,玄风端坐在矮椅上,碧月倒了三杯茶。 “喝吧。” 另外两人端过杯子。 “碧姐姐,这是什么茶?” 玄风看了一眼杯中的菊花,知道此茶名为冬菊茶,前王妃晒的花茶。 “冬菊茶。” 碧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又回忆起了当初和林依一起晒花茶的那一幕。 玄风看出她有所感怀,立马说道:“碧月,伊王妃也是位好人。” 冷芳喝了口茶,她有些不明白两人对话的意思,但两人叫自己来厢房,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碧月也抿了口茶,怎么晒都和王妃晒的有些不一样。 “玄风,发生了什么?” “碧月,冷芳,你们可得好好守护新王妃。虽然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什么,但主子抱着王妃出来时,那一刻的神情——” 玄风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那神情又心疼又自责还愤怒。 他很久没有见秦水寒有那般神情了。 碧月点了点头。 “知道了,主子可以振作起来,也不是坏事。” 冷芳又喝了一口茶,她知道主子很宠爱前王妃,但不知道有多宠。 但这位新王妃,既然让自己也来守护,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玄大哥,碧姐姐。冷芳自当尽力。”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在雪中耍了一套拳法。 万籁俱寂,隐隐传来打更声。 秦水寒吁了口气,折腾了一夜,依依的身子终于没有那么炙热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力不从心的一刻。 到底是何媚药? 父皇真是个混蛋! 秦水寒看着林依,伸过手臂紧紧将她搂入怀中,和她一起沉沉地睡去。 等到再睁开眼时,窗外的日光高照,名副其实的日上三竿,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秦水寒扶了扶额头,看到林依小猫似地抱着自己,他又安心地搂着她,亲了又亲。 林依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味道。 “水寒……” “依依,我在。” 林依睁了睁眼,发现秦水寒竟然一丝不挂的陪自己睡到了正午。 昨日的事仿佛一场噩梦。 “水寒,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嘤嘤嗯了两声,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好踏实。 “依依,昨日,让你受委屈了。” “呜…我还活着呢…” 林依又有气无力地嘟囔一句,似乎还没分清现实和梦境。 秦水寒拧紧了眉头,难道昨日依依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他不敢想象再次失去她的滋味。 “依依,醒醒,不可乱说!” 秦水寒拍了拍林依的脸颊。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不会不爱你!依依!听懂了吗?” 虽然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玩弄,但比起失去她的痛苦,他要她活着,希望她永远在自己身边。 林依皱起眉头,秦水寒急促的呼吸声拂过她的脸颊。 不是做梦,都是现实。 她猛地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看着他眼中的害怕和苦楚,林依的心揪了起来。 她不允许他说那样的话,她不想他承受任何心酸。 于是一个翻身,林依压到秦水寒的身上,这才发觉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散架一般,疼得她不由地歪了歪嘴。 “你,不许乱说!” 林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头发滑落在他的胸前,撩得他心痒难熬。 似乎睡到中午,某人又完全恢复了体力。 “我、我不管你介不介意——” 林依咬了咬唇。 她不傻,当然知道秦水寒话中的含义,也明白他说出那些话时有多么心痛。 “我是林依,别人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我当然不从。这次是我失算了而已!” 林依拧起眉头,想到那个祁仁吉给自己下药,就气不打一出来。 “水寒,我好生气。但是你记住,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秦水寒动了动唇,看着她这副气势逼人的样子,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只是她骑在自己身上,阳光洒落到她的香肩,洁白明亮,晶莹诱人。 昨日的吻痕印在她的胸口,像是盛开的桃花,让他欲罢不能。 林依突然感觉到了他某一部位的活跃,吓得立马翻下身,躲入他的怀中蛰伏不动。 “你个小骗子,刚刚还说不让我受委屈,怎么现在就出尔反尔了?” 秦水寒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悸动。 林依眼珠攒动,昨晚的事她已记不太清,但知道是水寒赶来救了自己。 可是现在全身乏力。 这是媚药的副作用,还是…… “昨晚,之后发生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浑身酸痛…” 林依揉了揉自己的腰。 秦水寒翻身压在她的身上,俯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昨夜为夫为了给你解媚药之毒,辛苦了一夜。” 一夜? 林依瞪大了眼睛,瞬间觉得酸痛的部位似乎只集中在了几处。 “你不累吗?” “累,所以今早没去练功。” 林依黑下脸,那现在这副求欢的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想干嘛?” “遵循爱妃指示,不委屈自己!” “秦水寒,你给我起来练功去!” 话音未落,秦水寒已经肆虐地亲了上去,让她无法呼吸。 她来不及思考,又沉沦在他的攻势中。 191 真生日 林依伸手撸了撸床面,不由感慨。 这么大的床榻,没有一处不是皱痕的地方,翻云覆雨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呆呆地瞅着秦水寒,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有这么多精力。 秦水寒紧紧把她搂在怀里,真想时时刻刻都不和她分开。 但昨日之事,总要应对。 祁仁吉被自己打得半死。 那一掌,他至少用了七层功力。 不过父皇不待见依依,有心拆散他们,这才是最头疼的。 林依躺在他的怀里,看着自己的左手腕,似乎还有一丝疼痛。 明明两人真心相爱,为何总是命运多舛? “水寒,昨日你怎么赶来救我了?” “听到父皇召见你,心里总觉得不安。” 一声叹气。 一阵沉默。 秦水寒搂着她,虽然早已饥肠辘辘,但还是舍不得和她分开。 两人互相述说起了昨日的一切。 秦水寒皱起了眉头,父皇对林依的身份不满。 是怀疑,还是嫌弃? 林依大跌眼镜,没想到秦明帝在他儿子面前也免费播放了一遍床上动作片。 她的三观彻底被震碎,原来古代人这么开放? 酒池肉林的昏君绝对是基于事实。 “水寒,昨日,你可被那明珍公主的曼妙身姿勾走了魂魄?” 秦水寒顿时语噎,自己是逼不得已等他们完事,什么都没看啊! 林依叹了口气。 她见识过明珍舞眉弄姿的样子,撩人得很。 “没事,你可以告诉我实话。知道她比我有魅力,你是不是看得春心荡漾了?” 顿时秦水寒哭笑不得,没想到依依把眼睛瞪得和兔子似的。 他怎么可能喜欢明珍,但当时心中的确有一股压制不了的欲望。 “没有,真的没有,绝对没有。这世上只有你最吸引我!” 林依嘟起了小嘴。 “你这话我不太信。毕竟昨日你父皇的寝宫里,点着最上品的催情龙涎香。那个只对男人起作用,你也是男人——” “可是那甜甜的气味?” 秦水寒昨日就觉得那些香有古怪。 林依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他。 “你还不承认?” 秦水寒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回道:“昨日我是觉得哪里有古怪,那些香让我感到不适,但我真的十分清楚,这完全不是对塌上女子产生的冲动。” 他又把林依往怀中搂了搂,并不隐瞒,继续解释道:“往日见你熟睡,不忍心打扰你时,强行用内力,也就压制下去了。但昨日无论怎样运行内力,就是不起作用。所以我怀疑龙榻前的甜味有鬼,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番话听得林依顿时愣神。 没想到水寒平日里这么委屈,此刻如此诚恳地告诉自己,搞得她有一丝内疚。 她释怀地眨了眨眼,笑着解释道:“那是从海里的鲨鱼体内提取的香料,并且你的父皇还服用仙家贺顶真人给他的大补丸,那个东西也同样以催情的成分为主。而且我昨日给你父皇把过脉——” 突然林依语塞难开。 对她而言,如此折磨自己,可是巴不得秦明帝快点挂掉。 但对秦水寒来说,到底是他的父亲。 她该怎么办? “怎么了?” 林依垂下了眼眸,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的说道:“脉相并不好,目前如同一座空中楼阁,我不知道宫中的御医是否把出异常,但再这样下去——” 她顿了顿,皱起了眉头。 “你的父皇必定灯枯油尽。” 秦水寒沉思片刻,冷嗤了一声。 那是父皇自己选的路,希望更多的子嗣,就是饮鸠止渴,一切后果都是咎由自取。 林依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心中有些好奇,那可是他的父亲。 “你不担心吗?若现在…” 秦水寒闭上了眼,把她搂在怀中,像撸猫似的摸着她的秀发。 “他竟敢这样对你,又何时把我当作儿子看待。我们兄弟几人对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父皇还有五位尚未成年的子嗣,最大的九弟今年十七,已经让他上朝学习,父皇还有很多选择。最近服用的催情药物,想必也是为了诞下更多的子嗣。” 忽然秦水寒想到郭芸,她的孩子也满周岁了,能平安长大就好。 林依躺在他的胸口任由他抚摸。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世界突然变得很大,大到只有他们二人。 世界又似乎变得很小,小的只容得下他们二人。 秦水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睁开眼对林依说道:“这次能救你,多亏了郭嫔,是她告诉我你被带到偏殿,郭嫔说她只是想报答当年你救她一命的恩情。” “郭嫔?” 秦水寒点了点头,眼神里尽是宠溺。 他知道林依医术高明,更是那一次救治,便被父皇封为神医。 可是他真的不想别人知道她医术高明,太过优秀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 林依翻了个身,支着脑袋看向他。 “那日在皇宫遇到郭嫔,看她状态蛮好的。她的孩子可由她养育吗?” “由奶娘照顾。” 林依有些遗憾。 “你也是奶娘养育的吗?” 秦水寒一脸懵圈地盯着她,随即感叹她果然不是这个时空之人。 “那时父皇还没有登上龙位,我和母妃一起生活。” 林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古代的坑爹规矩真多。 不过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以后也很可能成为九五至尊,不觉有些憋屈。 “水寒,不管你日后登基与否,我们的孩子我想自己养育。” 秦水寒大笑一声。 “好,我的依依真是个好人。” 他忘不了母亲的疼爱,也感激慕思思的关爱。 有爱的孩子最幸福。 不过林依只是单纯的觉得教育问题要自己着手,而并不是为了宠爱自己的血脉。 “好人?” 林依皱了皱眉,她没有明白秦水寒的意思。 自己是个好人吗? 她知道自己的双手也沾满鲜血,如今的她也渐渐适应了古代的游戏规则。 也许在现代人眼里,古人个个都是高风亮节怀瑾握瑜的正义之士。 其实每个时代都一样,有光就有影。 某个角度而言,古代比现代更没有节操。 “我可不是好人,现在都想杀了那个祁仁吉!” 秦水寒心中一揪。 既然敢对依依动手,昨日的账,他记下了! 如果将来祁仁吉登上东陵国的皇位,他绝对不和东陵交好! 林依叹了口气。 “不过,祁珏,他是位正人君子——” 秦水寒没有说话,祁珏的确算是位君子。 他看向林依,想说自己会保护好她,可是一路走来,却多次让她陷入危险。 他闭上眼,不可抑制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下拉的唇线,紧闭的双眼。 虽然不知道秦水寒在想什么,但林依感觉到了他的低落。 她拽过他的手指放到心口。 “水寒,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看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嘛,阳光总在风雨后!” 秦水寒睁开眼,看向屋外。 “阳光总在风雪后。” “……” 林依挠了挠头,这家伙就喜欢咬文嚼字。 “对了,水寒,我们可以不举办成亲仪式吗?就当你欠我的一个婚礼,等一切都安定了,我们好好成亲。现在的状况太乱,还是先应付眼前之事吧?” “嗯。” 秦水寒转头看向林依,眼中满是愧疚。 “还有,除夕晚宴…我可以不去吗?” 想起秦明帝眼神中的厌恶之情,林依不愿意看见皇帝。 秦水寒点了点头,他知道林依害怕,那个皇宫不再是他的家,只有这寒王府才是他们的家。 “除夕我定早些回来陪你。” 咕咕—— 林依猛地一个抬头,这叫肚子声好惊人。 “你饿了!” 秦水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依依,我早就饿得不行了。” “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林依披上亵衣,起身去拿外袍。 可刚刚穿上拖鞋准备起身,就一屁股载在床榻上。 贫血,外加腰酸,好虚啊! “依依!” 林依四仰八叉的倒在床榻上,不甘心地说道:“我想给你做好吃的!今天意义不一样!” 秦水寒拉起她,又把她搂在怀里。 “依依,是不是身体虚弱?” “嗯……” 秦水寒叹了口气。 “今日是什么日子呢?” “今日是我的生辰……” “不是十月二十三吗?” 话一出口,秦水寒有些后悔,那是林府二小姐的生辰。 “那是——” 林依突然有些失落,那一天不仅是林府二小姐的生日,也是翠竹的忌日。 不过她还是立马收敛了情绪。 “我的生辰是今日,十二月二十六哦。” “好,我记住了。想要什么礼物?” “要不你给我煮一碗面,外加两个鸡蛋?” 秦水寒弯起嘴角,笑得一脸灿烂,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等会便带她去自己的收藏室。 两人十指相扣,来到了府上的厨房。 李厨正和一群小工一起备晚膳食材,看见秦水寒和新王妃,吓得立马下跪行礼。 “起来吧。” 众人起身退到一旁。 秦水寒走进一步,看着满满的食材,一时不知所措。 “王爷,锅里温着小食。” 李厨紧张地注视着两人,不明白他们为何会来厨房。 秦水寒摸了摸肚子。 先吃一口,还是先做面条? 林依探头探脑地走到灶台前,看到里面温着清粥和小菜,还有几盘点心。 她向秦水寒招招手。 “水寒,过来,先喝口粥,这个小米熬得不错。” 秦水寒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 林依掀起锅盖,李厨吓得赶紧冲了过去。 “王妃,烫!” “哦,那就麻烦你把菜端到那边。” 李厨看着林依手指的方向,惊掉了下巴。 让王爷在小工用膳的地方吃饭?! “王爷……” 李厨的声音在颤抖,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水寒也有些懵圈,但他是真的饿了。 “便那张桌子用膳。” 李厨赶忙又擦拭了一遍桌子,把清粥小菜和点心端了出来。 碧月和冷芳立在门口,一时间也十分无语。 玄风若有所思地瞥了林依一眼。 主子对前王妃的话也是言听计从,替代品能做到这个份,实属厉害! “李厨,你们把那个台子收拾一下,给我拿些面粉。” 李厨赶紧叫了两个小工一起收拾。 突然他犹豫地看了林依一眼,新王妃也喜欢在厨房捣鼓东西吗? 林依单手支着脑袋,侧着脸看向秦水寒,眼中尽是调皮和欢喜。 “依依,稍等,吃完就给你做面条。” 秦水寒又低头喝了一口粥。 “啧啧啧,我一点都不饿。果然秀色可餐,看你用膳可享受了。” 秦水寒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就喜欢她调戏自己的小样子。 林依也跟着笑了起来,自家男神吃饭总是没有声音,即使坐在这种没有靠背的长凳也是腰杆笔直,宛若青松。 此时秦奕跟着管家走了过来,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被带往厨房。 原本是听到一些流言,想立马向五哥确定,没想到会看到两人坐在简易的木桌木凳上用膳的场景。 秦奕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了眼前的这一幕。 门口站了一排人,屋内也站了一排人,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 五哥端坐在板凳上用膳,五嫂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五哥,五嫂,你们跑到厨房秀恩爱?”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起身站了起来。 “何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五哥五嫂好不好的。” 秦水寒垂了垂眼眸,从他的眼神中猜到他想问什么。 “我要给依依做面条,你去书房等着。” “什么?五哥会下厨?还会做面条?” 秦奕又张大了嘴巴。 “我不走,我好奇。” 林依嘿嘿一笑,向他做了个鬼脸,立马跟着秦水寒走到灶台。 秦水寒扫了李厨一眼。 “李厨,如何和面?” 林依傻了眼,和面而已,随便搞搞就行。 “水寒,我教你!这个不难,面硬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来,我们一起做!” 说着,林依把面粉倒入大盆中,咕噜咕噜加了很多水。 “水寒,和面!” “怎么和?” “手和呗!” “……” 此时李厨石化在原地,王妃加了这么多水,怕是做不出面条…… 秦水寒皱了皱眉,只好撩起衣袖和面。 搅动了半天,两人都发觉面少水多。 “水寒,我们再加点面。” 林依又呼哧一下倒了很多面。 “搅!” 秦水寒就像是执行命令的工具人,面如表情地继续搅面。 直到搅成了一大坨石头一样的东西。 林依赶紧给他擦汗,心想和面这么费力吗?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晓丹都能轻而易举地和好一块面呢。 莫非是古今面粉质地不同。 林依伸手压了压面团,顿时惊呼一声。 “水寒,这不是石头?” 秦水寒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这不就是和面吗?” 李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爷,这面条还是我来做吧!” 秦水寒摇了摇头。 “不行,今日是长寿面,我要亲手做给依依吃。” 秦奕恍然大悟,原来是五嫂的生辰。 不过这个面团还真的很可爱。 他从秦水寒的背后伸出手,戳了戳面团。 好家伙,真硬! 林依求助似地看向李厨。 “李厨,这面有些硬,您看我们该怎么办啊?” 李厨咽了口唾沫,看出他们是铁定了心一定要自己动手。 “王妃,再少加点水。这水,小的来加!” 他赶紧调了些温水端了过来。 “水寒,加油,再加点水!” “好。” 和了个面,着实把秦水寒也和饿了,他又扫了一眼厨房,怪不得李厨和程厨是隔日当班。 林依揪了一个面团。 “水寒,把这个拉成长条状扔到水里就可以了。然后再敲两个鸡蛋!” 秦水寒点了点头,没拉过面条,但吃过面。 他小心的拉开面团,搓成了一条粗细一致的长条。 林依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一根面条,被他拉成了艺术品。 很精致,但是真的很慢。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就默默看着眼前的三位大佬。 “水寒,扔进去!” 秦水寒把拉好的面扔入锅中。 “鸡蛋!” 他又乖乖敲了两个鸡蛋,可惜用力过猛,一个被他敲碎,落了一些蛋壳进锅。 “依依,我再拉一个面团。” “不要,我就是吃这个!” 林依也饿了。 “可是有蛋壳。” “熟了挑出来就可以了呀。” 两人充满人间烟火味的对话震惊了所有人。 只有秦奕后退了几步,满脸欢快地看着他们。 果然只有在五嫂面前,五哥才会变得有人情味。 见面条浮了起来,林依还是请教了李厨。 “面条这个样子可以吃了吗?” 李厨苦着脸,不知如何回答。 一滴油盐酱醋都没有,这面和蛋是不会有味道的。 “王妃,要不要扔点小青菜?” 林依想了想,来点纤维也不错。 “好。” 趁着两人离开灶台之时,李厨赶紧加了点高汤,又撒了些盐花。 “王爷,王妃的面好了。” 李厨极有眼力劲,知道这是王爷为王妃所煮。 秦水寒满意地端过面条,拉着林依去一旁的木桌。 林依嘿嘿一笑,闭上眼睛对着面条双手许愿。 “依依,你这是?” “仪式感,许下今年的愿望。” 说完林依睁开眼,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水寒,真的很好吃!你太棒了!” “喜欢吃,我再做一碗给你。” 李厨赶紧竖起了耳朵,自己还不能离开,否则下一碗面条的味道肯定不同。 “不要,我哪里吃得下啊,这跟面条好长啊。” “长寿也,自然面条要拉长。” “那你生日的时候,我拉一根很长很长的。” 秦奕笑得合不拢嘴,决定不再看他们秀恩爱,直接向书房走去。 192 十一 积雪越来越厚,年味越来越重。 寒王府也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个遍,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看着客院里叶婉留下的私人物品,吴管家一筹莫展,只能请示秦水寒。 “都整理好,年后送到叶府。” 吴管家微微皱起了眉头,那叶小姐的东西繁多,若要一次性全部送到叶府,不知要派几辆马车。 怕是府上的马车全部出动也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不过当初叶小姐把东西搬至府上,也是分了好多次。 不愧是叶府千金,行事就是讲究。 秦水寒见他眉头紧锁,难道叶婉的私人物品有什么问题? “吴管家,可还有事?” “回禀王爷,没事,老奴这就去处理。” 看着吴管家离去的身影,秦水寒放下手中的文书,若有所思。 自从那日进宫去找林依之后,他已经两日没有再进过宫,虽然抱恙不去早朝,但明日的除夕宴会终将不得不去。 不同于以往,今年父皇特地派景兰来传话,要单独召见各位皇子。 父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执意要将叶婉许配给自己,他一定不从。 皇宫内廷。 看着脸色苍白的祁仁吉,秦明帝又想起了明珍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 “陛下,寒王殿下打伤哥哥,还请陛下替臣妾做主。” 明珍披着性感轻薄的纱裙跪在秦明帝的面前。 她掩面而泣轻摆自己的衣袖,清晰可见没穿戴罗衫的酮体妖娆诱人。 明珍心里清楚,自己才侍寝几日,便得到秦明帝御赐的宫殿馨音轩。 这就是盛宠。 不过不愧是大秦的君主,出手真是阔绰。 她的心腹侍女打探到这座馨音轩可不是普通的宫殿,在所有的妃宫里可算得上富丽堂皇令人向往的住所。 秦明帝扶起她,一把将她拽入自己怀中。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直接把她抱到了床榻上。 “爱妃莫哭,朕替你做主。” 秦明帝随口应付了一句,便立马撩开她的衣衫一番翻云覆雨。 明珍也竭尽全力的伺候秦明帝,心想身上的香囊果真好用,只是这个东西没有陛下寝宫内的甜味香好。 用了这种动物香,她不容易怀上龙子。 但为了东陵她必须竭尽全力。 “爱妃,想朕如何做?” 秦明帝搂着明珍,心想东陵的女子果然不同于中原的女人,在床榻上尽显妩媚,而且技艺高超,把自己伺候得流连忘返。 不过他心如明镜,东陵女子只能侍寝,可不能让她怀上龙子,自己的龙位怎能传给血统不正的子嗣。 秦明帝又瞥了一眼明珍的胴体,果然风华正茂丰满诱人。 他不由轻抚她的身体,指尖划过之处,一股酥麻的感觉传到脑中让他欲罢不能。 明珍配合地扭动着迷人的身躯,不过就算是她,也知道再这样沉迷女色,秦明帝必定身体亏空伤及元气。 她必须尽快怀上龙子,为自己的将来做好打算。 两人的心思相同,目的却南辕北辙。 明珍一个翻身趴在秦明帝身上,亲吻他的耳朵,在他耳边柔声说道:“陛下,仁吉哥一表人材,不知陛下可否将大秦的公主许配给哥哥。” 秦明帝闭着眼睛,大秦的公主,目前除了十一适龄,并没有其他公主。 胆子不小。 “你说的可是朕的十一公主?” 明珍轻轻嗯了一声,小心感受秦明帝的呼吸。 毕竟那是他心爱的女儿,万一他勃然大怒说东陵国不自量力,她的所有希望就会瞬间化为泡影。 明珍屏住呼吸,小心地继续说道:“陛下,东陵只是一个小国,自知配不上公主高贵的身份,但是那日晚宴,公主似乎很中意仁吉哥哥,不时的往我们的席位投来羞涩的目光。” 秦明帝不置可否。 明珍也识趣地不再开口,只是慢慢亲吻秦明帝的身体,勾引得他再次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 “陛下…” 看着秦明帝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祁仁吉又轻声叫唤了一声。 秦明帝回过神,淡淡看着他说道:“东陵王子,寒儿这次过分了,朕就将十一公主许配于你。” 祁仁吉顿时一愣,没想到秦明帝真的愿意将十一嫁到东陵,看来明珍真是厉害,没少博得秦明帝的欢心。 “谢主隆恩。” 秦明帝看他跪在地上喘息沉重,面色也有些狰狞,知道寒儿伤他很重。 不过的确是自己把伊木送给东陵,以寒儿的脾性肯定又要和自己较劲了。 他轻叹了口气,一个女人而已,是时候给寒儿上一课了。 黎景宫。 听到秦明帝要把十一嫁到东陵的消息,韩蓉雪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皇后娘娘,咋家只是来传个话,圣意已达,还请娘娘早日给公主做好准备。” 说完,晨轩便立马告退,他知道韩蓉雪无法接受。 不过这次他完全揣摩不透圣上的心思。 东陵不过是个小国,不似瓦拉民风强悍国主晓勇,值得忌惮吗? 然而刚走出黎景宫几步,晨轩就看到十一蹦蹦跳跳地向自己跑来,一如既往的纯真无邪。 “十一见过晨轩大监。” 十一弯起眉眼,满脸欢快地福了福身。 看到十一笑靥如花,晨轩莫名感到一阵心疼。 他看着十一长大,记得圣上刚即位不久,便把小十一带到了御书房。 那时的她走路都还不稳,不一会儿便把圣上的笔墨弄得满地狼藉。 “陛下责罚。” 晨轩自觉没有管好十一公主,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 不过没想到秦明帝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乐呵呵的让自己带着小十一在地上作画。 当看到十一用馒头般小手直接蘸着墨汁在地上画了个带着帽子的鬼画符时,秦明帝好奇的问她画的什么。 小十一答道:“父皇的管事晨轩公公。” 晨轩吓得赶忙俯首,彼时的他还不是大监。 秦明帝不明就理,晨轩不过一位太监,怎么变成了管事? “十一,告诉父皇,为何说晨轩公公是管事?” 小十一摇了摇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道:“每次都是晨轩公公带我来见父皇,什么事都是他在管。” 说着小十一又跑到晨轩面前,一脸稚气地说道:“晨轩公公,你能不能让父皇多到我们宫里,陪陪我和母亲?” 晨轩尴尬地看着秦明帝,只见秦明帝笑着点了点头。 “十一公主,咋家得令,一定多带陛下去舒宁轩。” 当时韩蓉雪还住在舒宁轩。 晨轩回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黎景宫,顿时觉得还是舒宁轩温馨舒适。 看着眼前的十一,她还不知道已被圣上指婚,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叮嘱道:“公主慢点走,雪天路滑。” 十一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无妨。积雪一直有人清扫,只是没想到今年的雪真大,不一会儿又积了厚厚的一层呢。” 说完,十一便迫不及待的往黎景宫跑去。 晨轩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母后!” 十一掸了掸身上的残雪,没有注意到韩蓉雪悲伤的神情。 “十一…” 韩蓉雪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悲伤,自己现在可是皇后,但十一的婚事,如此大的事情圣上都不和自己商量,便下旨把她嫁了出去。 自己这个皇后也真是有名无实! 韩蓉雪满脸辛酸地盯着十一,自己和秦明帝两小无猜,而现在的秦明帝却仿佛变了个人。 韩蓉雪知道最近他日夜笙歌,每晚都临幸年轻秀女,对那位东陵来的女子尤为上心。 虽然自己不会争风吃醋,但到了这个年纪,反而更加看不透秦明帝的心思。 “母后,你怎么了?” 十一抬头看向韩蓉雪,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吓得她赶忙放下手中的汤媪。 韩蓉雪眼中无光,六神无主。 突然,她起身跑向十一,拉着她的手说道:“速去找你哥哥,父皇要把你嫁给东陵王子,快,快去问问他有何法子阻止此事!” 十一咽了口唾液,大脑一片空白,父皇竟然把自己嫁到东陵! 怎么会这样? 韩蓉雪又推了她一把。 “十一,快去!” 十一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韩蓉雪,立马应道:“母后,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哥哥。” 说完,她又披上裘衣离开了黎景宫。 雪花依旧漫天飞舞,站在长廊上的十一任由雪花飘零在自己的身上。 父皇真的会把自己嫁到东陵? 她不信! 只是此时去找哥哥,他又能怎么样呢? 她并不想出宫去找秦之若,哥哥刚刚被封若王,正在修造自己的王府,她不愿在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去打扰他。 哥哥好不容易还俗,他不想哥哥再为了她们做出什么牺牲。 十一在风雪中驻足片刻,便向父皇的御书房走去。 刚走到御书房,就被门口的侍卫告知父皇已经返回寝宫休息去了。 十一犹豫片刻,这个时辰父皇竟然在休息? 莫不是龙体不适? 她又急忙赶向秦明帝的寝宫。 只见门外站着一名侍女,十一看了侍女一眼,而那名侍女并未对自己行礼,似乎不知道她是当朝公主。 十一狐疑不已,这是哪位妃子身边的婢女? 不过仔细一看,似乎发髻和皇宫内的婢女又有些不同。 她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果然服饰也不同于皇宫内的婢女。腰封的花纹,让她想起了东陵世子,莫非是那个东陵公主的丫鬟? 十一刚要推门而入。 这位侍女急忙伸手相拦。 “娘娘,不可进入!” 十一瞬间惊得张大了嘴,自己可是少女发髻,怎么就变成了“娘娘”? “你是谁?” 十一生气地瞪着侍女,继续不满道:“我是十一公主,要见父皇。” 公主? 侍女吓得跪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奴婢叫春芽,是柔妃娘娘的侍女…” 果然是那位明珍公主的侍女,十一冷冷扫了她一眼,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走几步就发觉父皇并没有坐在玉椅上,龙榻上的幔帐也被放了下来,里面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十一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晨轩大监神情复杂地盯着她。 随着龙榻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十一羞红了脸,她只好悻悻然地退到门口,站在殿外等父皇完事。 春芽神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十一没有理会,只是觉得今日真不是个好日子,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荒唐。 不知过了过久,殿内传来脚步声。 门被打开,十一被晨轩宣了进去。 “十一,你怎么来了?” 秦明帝披了一件龙袍坐在玉椅上,他静静地看着她,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十一走近几步,扫了一眼龙榻边的明珍,只见一旁的侍女帮她穿衣。 贴身的亵衣彰显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十一不由感叹,这身材真是自愧弗如。 龙榻上的明珍感受到了十一的目光,立马对她盈盈一笑,她撩起自己的长发,示意身边的侍女给自己披上纱裙。 那撩发的动作落入十一眼中,看得她心跳加快。 为何明珍的一举一动都如此成熟妩媚? 十一深吸一口气,收了收神对秦明帝说道:“参见父皇,你可是要将女儿嫁到东陵?” 秦明帝略有意外,没想到十一不是一副兴师问罪或者哭哭啼啼的样子,反而问得如此平静。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东陵王子一表人材,我大秦与东陵交好,朕把你许配给东陵王子也是为了你好,他不敢亏待你。” 十一面无表情地盯着秦明帝,自己才刚刚及笄就要嫁人。 她不想嫁! 但父皇字里行间中满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十一又看了一眼明珍。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虽贵为公主,不过和她一样也只是个工具罢了。 十一的沉默让秦明帝感到一阵心疼,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 不过作为帝王,也有许多无奈。 然而不等秦明帝多想,十一突然开口说道:“父皇,女儿愿意嫁到东陵,但是有一个条件,女儿不愿嫁给王子祁仁吉。” 秦明帝皱了皱眉,没明白十一的意思。 “女儿愿嫁给世子祁珏,若父皇不答应,女儿就死在成亲仪式上。” “……” 父女对视片刻。 不等秦明帝说话,十一便扭头离开了怡轩宫。 193 选择 爆竹声中一岁除。 林依一如既往地睡到正午,只是这几日她睡得没那么踏实。 生日那天后,水寒又忙得不见人影,她只知道半夜肯定会过来。 只是这岁末年初,会发生什么呢? 林依的耳边似乎传来隐隐的鞭炮声。 她骨碌一下翻下床塌,穿着罗衫便迫不及待地推开窗户。 果真有阵阵鞭炮声! 林依高兴得弯起了嘴角,可惜立马被一阵刺骨的寒风凉到心窝。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乖乖披上裘衣,望着皑皑白雪。 好在雪终于停了,可惜今天是除夕夜,水寒又不能早些回来了。 来到古代两次,一直没见过春天和夏天,都是冰冷的记忆。 大雪虽美,但到底太冷,不把自己裹成粽子都出不了门。 林依叹了口气,心中感到有丝枯燥乏味,毕竟今日是团圆日,不能和水寒一起总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她知道秦水寒早起练功后,又回床塌抱了自己一会才赶往宫中,临走前还不忘在自己脸上吧唧几下。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得一脸甜蜜。 今天是除夕,给水寒准备一份怎么样的新年礼物好呢? 林依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好。 他什么都不缺。 不过目前的林依也没有任何进账,去年还有叶子铭的火锅分红,今年却什么也没有。 林依嘟了嘟嘴,觉得有些不甘。 她坐在案桌前,支着脑袋思考明年的计划。 但想来思去,除了先把玻璃问题给解决了,似乎其他都是未知数。 吱—— 碧月和冷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林依有些意外,没想到是她们,一般布菜这种生活琐事都是彩云和铃兰伺候。 “怎么是你们啊,彩云和铃兰呢?” “她们两很早就向管家告假,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碧月把食物取了出来。 林依喝了口茶,准备干饭。 “冷芳,今日你不和家人团聚吗?” 冷芳微微一愣,她是贴身护卫,主子不在时更加不可离开王妃半步,哪有节假日之说。 “启禀王妃,奴婢奉命保护王妃,不得有丝毫闪失。” 林依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委屈她们这些侍卫了。 她听说诗桦生了个千金,很想去拜访,虽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就算是以伊木的名义,相信也能和她成为好闺蜜。 不过自己出门一趟真不容易,她不想如此兴师动众,还是躲在这景涵阁吧。 “冷芳,你不必多虑,有碧月陪着不会有事。” 冷芳看了碧月一眼,自己何德何能,为何王妃颇有些偏心自己? 不过没等她细想,林依塞了个肉丸子,呜呜地调侃道:“等王爷回来了,碧月就和玄侍卫去花前月下吧。” “王妃!” 碧月倏地红起了脸,她不明白为何新王妃会看出自己和玄风的关系,难不成是主子和王妃说的? 但她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主子绝对不可能八卦! 而且主子和玄风这几日都很忙。 见两人一副蠢萌的样子,林依又笑道:“冷芳,在这京城,你可有什么亲人朋友?我今日也不出府,就放你一日假,好好休息吧。” 冷芳没想到林依如此敏锐和体贴,竟然还看出碧姐姐和玄大哥的关系。 不过想到弟弟,还真的想去见他一面。 “奴婢有一弟弟,不知今日可否见到他。” 林依有些奇怪,既然是家人,难道不知道他在哪里吗? “令弟可在这京城?” 冷芳微微一笑。 “舍弟在风影阁做事,前一阵子事务繁忙,不知有没有忙好。” 林依磕了磕脑袋,原来她们姐弟俩都在给水寒打工。 “那你捎信让令弟有空来府上便是。水寒说今晚府上也放烟火哦。” 冷芳摇了摇头。 “舍弟腿脚不便,多谢王妃好意。” 腿脚不便? 林依收起了笑容,一脸担忧地问道:“令弟的伤势要紧吗?我会医术,需要我去看一下吗?” 冷芳勾了勾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王妃真是位心善之人,可惜自己的弟弟并不是受伤而是残疾。 “多谢王妃体恤。舍弟的脚筋从小被人挑断落下了残疾。” 林依瞪大了眼睛,抽了抽嘴角不知说什么好。 见她一副尴尬的样子,冷芳也不瞒她,继续说道:“奴婢小时候家人惨遭灭门,只有自己和弟弟被寒王所救,可惜弟弟不幸被恶人挑断了脚筋。” 林依咽了一口唾沫,没想到竟有如此悲惨的遭遇! 她不由地和碧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心疼。 此时碧月又想起玄风告诉自己的话。 那次和冷芳比试输了之后,她找到玄风问询冷芳的来历。 而玄风只是淡淡一笑,告诉她冷芳原本不是侍卫而是杀手。 起初她还不信,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冷芳招招狠戾,都是直取对方要害。 她习惯杀人,也不怕杀人。 从这一点看,的确比自己更适合保护主人。 如果当时是冷芳在林依的身边,楚心懿肯定不会有半点机会接近林依! 想到这里,碧月的神情又黯淡下去。 她看了看眼前的王妃,虽然新王妃也是个不错的人,但在她心里,始终替代不了曾经的林依。 林依没有注意到碧月的神情,只是愧疚地对冷芳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多问…” 冷芳笑了笑,她早已释怀,弟弟能在身边已是老天最大的恩赐。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终于,林依像是作了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她闷哼一声,放下筷子,咬了咬唇开口说道:“冷芳,可否把令弟带到府上?我想看看他的伤势程度,不知能否替他接上脚筋。” 此话一出,犹如五雷轰顶,落在碧月和冷芳的耳中。 她俩不可思议地看向林依。 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接上挑断的脚筋,这不是痴人说梦? 林依自知她们不信,抿了抿唇,又继续说道:“我是大夫,不说大话,也不给你希望,看过病人的状态才能给你最终答复。但是请你相信我,如果可以接上断裂的脚筋,我一定让令弟重新站立起来。” 见林依说得如此真诚,冷芳心中不免动容。 她决定立马把弟弟带到府上,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一定要试一试。 她太希望弟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立起来! “那奴婢…” 林依点头如捣蒜。 “懂。你快去吧。不过这些话先别告诉令弟,我不想让他失望,最终要看过才能给你结论。” 皇宫。 御书房外,秦水寒被宣觐见。 看到秦之若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他不由一愣,几日不见竟形容枯槁。 “二哥。” 秦之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被父皇狠狠训斥了一通,说自己还不如妹妹十一识大体。 自从他昨晚收到母后的消息,得知父皇要把十一嫁到东陵,他焦虑得一夜未睡。 没想到大早见到妹妹,只见妹妹平静地告诉自己她接受父皇的安排。 她才十五,刚刚及笄,父皇怎么就能狠心将她远嫁东陵? 秦之若可怜巴巴的样子,如同一只受伤的动物。 “五弟…父皇召见,你快进去吧…” 看他这副德行,秦水寒也知道多半是被父皇骂了。 他也从秦奕那里得知父皇要将十一嫁到东陵的消息,还听说十一不哭不闹,反而要求和东陵世子祁珏而非王子祁仁吉成亲。 没想到十一年纪轻轻,看人倒是很准。 “二哥不用多想,十一妹妹十分聪慧,知道自己的选择。” 秦水寒话不多说,点到为止。 他又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即扭头走向御书房。 “儿臣给父皇请安。” 秦水寒一脸冷厉地站在秦明帝面前。 他扫过秦明帝的脸庞。 脸色微红,双颊饱满,看上去的确容光焕发。 秦水寒在心中冷笑一声,夜夜笙歌,倒要看看父皇这个样子还能持续多久! 秦明帝悠然地坐在玉椅上,听他语气冰冷,知道他还在和自己生气。 “朕不会同意你娶伊木。” 秦水寒紧紧握起拳头,一声不吭。 没想到父皇的第一句话就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想知道为何吗?” 秦水寒冷冷地盯着他。 半天,他动了动唇不情愿地回道:“儿臣愚昧,不知父皇用意。” 秦明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敢情这是要促膝长谈? 秦水寒皱了皱眉,走到椅子边坐了下去。 父子这样面对面的交流还是孩提时代,如今两人再次面对面的坐着,不禁让他感慨万千。 “你可知朕最早想立谁为太子?” 秦明帝一双鹰眼冷冷地盯着他。 不待秦水寒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不是哲儿而是你。论才学,他不如你,论能力,他也不及你一半,论治国,他更是一窍不通。” 秦明帝自嘲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但是他比你狠!他会不择手段的除去任何挡道之人。娄黎一倒台,他就废了娄彩衣。他知道你比他强,不惜一切也要杀你。朕废他是因为他和外敌私通,并不是因为他想杀你。他知道你的软肋是林卫夫的庶女,所以联手楚心懿杀了你的爱妃。你看看他多狠心,这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样子!” 这番话如同一块块巨石,排山倒海般地压在秦水寒身上。 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 “朕对伊木没什么意见,只是看到你如此喜欢她,让朕想起那位庶女刚去世的时候。那时的你如同行尸走肉,眼中无神颓废不堪,让朕失望至极!一个女人而已,你这个样子如何坐拥江山?” 秦水寒紧闭双唇,没想到父皇是因为自己才对依依感到不满! 秦明帝微微抬着头,睨视的眼神带着傲然和不可一世。 果然这些子嗣们都没有传得自己的衣钵。 “知道朕为何舍得把十一嫁到东陵吗?” 秦水寒直愣愣地盯着他,这点事自己还是看得透的。 “瓦拉不安分,父皇想换取和东陵的长久安好。”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秦明帝的意料。 若儿看不透,寒儿倒是参透了。 身为大秦第五代皇帝,在位十七年,也算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但他不甘心做个太平皇帝,他想有生之年拿下瓦拉留名青史。 “这点,你比若儿强。” “二哥当局者迷罢了。” 两人都突然陷入了沉默。 这几日,秦水寒和秦奕私查京城中出现的瓦拉子民,虽然一直有往来贸易的瓦拉人,但今年绝对比往年多。 秦明帝却是听闻北疆战士伤亡无数,前日朝廷又收到速报,是一份长长的战死人员名单。 因为正值岁末,他便没有大肆宣扬,反正来年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安抚士兵。 国库又要收紧了。 秦明帝叹了口气。 “寒儿,如果朕杀了伊木,你会如何?会像杀哲儿那样杀了朕吗?” 秦水寒没有吭声,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父皇如何断定是自己杀了秦哲? 他当机立断,从椅子上站起来,跪伏在地。 “儿臣绝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秦明帝阖了阖眼。 “朕不过是试探你,相信哲儿不是你所杀。” 秦水寒在心中舒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也有要用这种小聪明的一日。 自己的确不会弑父,但并不代表不会弑兄! “父皇英明!” “起来吧。” 两人一个对视,瞬间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寒儿,伊木不适合你。” 秦水寒没有起身,低下头恳求道:“儿臣恳请父皇放过伊木!” “朕可以放过她,但若是那样,太子之位就不再是你的!” “儿臣不要那太子之位。” “放肆!” 秦明帝猛喝一声,声音振聋发聩。 御书房外的景兰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守候在外的龙胄侍卫也把手放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出去!” 景兰被秦明帝沉声一喝,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水寒,惴惴然地退了出去。 “朕给你三日时间,想清楚了再回复朕!退下。” 秦水寒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良久,他抬起头问道:“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会放弃伊木。” 他不顾秦明帝狰狞的表情,继续说道:“儿臣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荒废公务,相反,因为伊木在身边,才能让儿臣更有动力去面对一切。都说家和万事兴,她给了儿臣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就无畏任何艰险。” 说完,秦水寒起身告退。 只是快到门口时,他又突然回头问道:“父皇,你可曾爱过母妃?” 四目相对。 秦明帝神情复杂,已然没了刚才的震怒。 一个女人能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家和万事兴?! 在帝王之家,岂不是个笑话? 他淡漠地看向秦水寒。 尹云菲,寒儿的母妃,自己真的爱过吗? 他记得她温柔的眉眼,那时也希望生生世世和她一起,只是后来又出现了曹落霞,之后又出现了慕思思。 每个女子,他都想过天长地久,结果每个女子,都成了过眼云烟。 秦水寒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刚迈入长廊,景兰正站在拐角处等他。 景兰从怀里掏出一个行医袋,递了过去。 “寒王殿下,伊木小姐落下的行医袋。咋家觉得眼熟,似乎和前王妃的袋子一样。不知是不是咋家记错了。” 秦水寒接过行医袋,藏入了怀中。 “多谢景兰大监。伊木医术高明,不输林依,而袋内的器具她都会用,本王就转手送给她了。” 景兰微微转了转手中的拂尘,觉得有丝不可思议,不过他并没有纠结此事,而是传达了一个信息。 “寒王殿下,今日圣上只召见了你和若王殿下。” 说完,他转身离去。 秦水寒微微一愣,看来父皇是在自己和二哥两人中选下一任太子,而刚才景兰的态度也表明了他会站队自己这边。 他有些不信。 客观而言,父皇并不昏庸,只是最近私生活混乱不堪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方的暖亭走去。 在暖亭等候的玄风,立马上前给他披上了裘衣。 眼前的雪景宏伟壮观,秦水寒却觉得有一种别样的萧瑟和凄凉。 194 共舞 晚宴开席。 不同以往,秦明帝身边坐着的不是皇后韩蓉雪,而是东陵明珍公主。 大家颇有微词,毕竟是除夕团圆家宴,主席上出现一位东陵女子成何体统。 看着那骚动的嫔妃们,秦之若又把杯中的酒灌入口中。 这也不能完全责怪父皇,母妃因为十一远嫁伤心欲绝,不愿出席晚宴。 在气头上的父皇也就顺势安排正受圣宠的明珍坐在身旁。 东陵王子和世子也沾了明珍的光,有幸见识秦国的除夕宴。 不过在入场时,他俩和秦水寒撞了个正着。 祁仁吉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胸口,那一掌的威力让他后怕,差点就成了掌下魂。 这家伙竟然武功这般高强! 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他也只能认栽。 秦水寒一脸冷冽,直接无视了祁仁吉,只和他身后的祁珏打了个招呼。 祁珏也淡淡回了一礼,只是没有看到伊木,忍不住问道:“寒王殿下,伊小姐可还好?” “她很好,谢谢世子关心。” 这句感谢,秦水寒发自肺腑。 这是他第一个认可的情敌,要不是他,那日林依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他感谢他默默守护林依。 两人插身而过,秦水寒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世子的恩情,本王记下了。” 祁珏微微翘起了嘴角,但也没做停留,转身往自己的席位走去。 他不是为了秦水寒,而是为了伊木。 如果自己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他知道将永远失去她。 伴随景兰的一声“起宴”,一排仆人轮转着奉上宫宴。 先上了几盘开胃菜。 烧子鹅、花小肚儿、什锦苏盘、兔脯、菜蟒和熏鸡白肚儿。 祁珏和祁仁吉对视了一眼,每份菜的量都很少,不会超过两口的量,摆盘的确十分精致。 他们面前的菜品和其他人一样,不过酒瓶不同于其他人桌上的白瓷梅花瓶,立在他们眼前的是青瓷烧酒瓶。 祁珏端起酒瓶便一饮而尽,他感激地咂了咂嘴,是东陵的味道! 没想到悠悠大国竟然会在这些细节上关照东陵。 祁仁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你也不怕他们下毒。” “人家要下毒何必等现在。” 这是祁珏第一次在异乡过除夕,虽然有些想家,但他知道作为东陵的使者,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没想到秦国皇帝竟然真的会将十一公主嫁到东陵,不禁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十一。 温柔可人,虽然尚且年幼,但眼神中透露着超出年龄的沉着和坚定。 祁珏又大口喝了一杯酒,她记得那个十一公主笑起来似乎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十一似乎感到祁珏的眼光掠过自己,她也向他看去,可惜祁珏已经将目光转向了明珍。 父皇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吗? 十一有些担心,她是真的看不上祁仁吉。 但如果父皇执意要将自己嫁给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秦之若发现身旁的妹妹正看向东陵使者,他也狠狠地盯着他们。 都是因为他们东陵来和亲,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他恨不得把对面的二人赶出大堂。 祁珏悠然地放下酒瓶,突然意识到对面的若王狠狠地盯着自己。 这神情真是恨不得要吃了自己! 他有些懵圈,自己对十一公主并无非分之想,为何要遭到这般记恨。 “仁吉,对面那位若王是十一公主的哥哥吧?” 祁仁吉也注意到秦之若凶狠的眼光,反正秦明帝已经答应将十一公主许配给自己,管他什么哥哥呢。 “没事,相信大秦皇帝一言九鼎。结亲之事应该没有变数。” 祁珏叹了口气,那位公主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要被带到东陵。 仆人收走盘子,又立马上了下一轮菜。 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熘鲜蘑、酿冬瓜、炝茭白、茄子晒炉肉、三鲜木樨汤、烩白蘑和烩虾仁儿。 看着盘里的美食,祁珏心想这些菜东陵也有。 不过当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后,才发现口感完全不同。 秦国是如何保鲜的? 很多食材都不是这个季节的菜品! 他不知道秦国为了这场除夕宴,早就从天南海北收集食材,虽说送到京城也已经损耗了大半,但应付在场的宾客还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台上表演起了歌舞。 只是艺者表演了许久,也没有公子小姐愿意上台表演。 往年喜欢第一个上台跳舞的十一公主,今年却穿着端庄华丽的宫装坐在席位上静静地品菜。 集三千宠爱的公主不上场,其他人也不敢冒然登台,气氛终究有些压抑。 秦水寒看着桌上的菜,心想再上两轮晚宴就结束了。 客观来说,今年的除夕宴菜品十分不错。 熘蟹肉和炖羊肉的火候都很到位,真不愧是御厨,寒王府上的厨子有时候也会烧过几分。 秦水寒心不在焉地喝着梅花酒,觉得还是府里的梅花酿美味。 同样都是梅花酿造,口感为何如此不同! 乐舞换了一波又一波,曲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旋律。 秦奕看着默不作声的五哥,知道他归心似箭,于是坐到他的身旁陪他喝酒。 “五哥,还有最后一轮菜,吃好就跑吧。这么晚了,五嫂不会等得睡着了吧。” 秦水寒拿起他斟满的酒杯,咕噜一声闷了下去。 他为了赶紧回去,今日特地骑的马,因为马车太慢。 可惜宫宴总得走完整个流程。 他看向正席上的父皇,虽然他完全不顾及众人的眼光和东陵公主卿卿我我,但秦水寒知道父皇心如明镜,一切不过逢场作戏。 想着父皇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又皱起了眉头。 宴会的气氛始终不愠不火。 突然,十一起身走到秦明帝面前。 “父皇,十一想和东陵使者共舞一支,不知父皇指定谁陪十一合舞?” 秦明帝放下手中的酒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全场的氛围也沉寂下来,众人都默默等他开口。 这个女儿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秦明帝也不舍得女儿远嫁,但终归是自己手上的一颗棋子。 想到曾经对她的宠爱,秦明帝的心中也有一丝不舍。 但他知道,东陵虽小,但是一旦和瓦拉开战,他们的选择也不容小觑。 既然选择世子就成全她吧! 秦明帝看着东陵使者,声色俱厉地说道:“朕的女儿愿意和东陵结亲,不过她要嫁给祁珏世子,贵国使者意下如何?” 祁珏和祁仁吉均是一愣,他们本能地看了眼秦明帝身旁的明珍。 明珍虽然知道十一想选祁珏,但并没有听到秦明帝的回复,自是不敢妄言。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表示真的不知情。 祁仁吉反应迅速,他立马拉着祁珏起身下跪。 “陛下能将十一公主嫁到东陵,乃我东陵的大幸,世子必定愿意,只是过于高兴一时没缓过神来,还望陛下恕罪。” 祁珏是真的没有缓过神,他抬头看向秦明帝,又瞄了一眼一旁的十一,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祁仁吉又敲了他一下,祁珏终于反应过来。 “谢主隆恩。” 十一看了一眼秦明帝,露出一个深意的笑容。 既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那就在能力范围内争取最好的结果。 她走到祁珏面前,伸出纤纤玉手。 “祁世子,可愿意和十一共舞一曲?” 看着温柔可人的十一,祁珏的脑袋依旧有些懵圈。 他觉得脸颊发烫,其实此刻他的耳朵也一片通红。 十一依旧做着伸手邀请他的动作。 祁珏不再犹豫。 既然人家一个女子都如此大方,自己一个男子怎么能让她尴尬。 他立马起身抓住她的小手,一脸严肃地说道:“小王愿意和公主共舞一曲。只是舞艺不精,还望公主见谅。” 十一莞尔一笑,对艺者说道:“弹奏一曲《花间影》。” 祁珏不知中原舞蹈《花间影》,但十一很耐心的拉着他舞了起来。 她今日穿的是宫装,迈不开步伐,跳不了激烈的舞步。 原本也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确定父皇是否答应自己的条件,也想接触祁珏看自己有没有赌到正确之人。 但看到他通红的耳廓,她似乎一下子庆幸自己赌对了。 两人的配合显得十分生涩。 不过祁珏也是悟性极高之人,琴棋书画体育歌舞也是样样精通。 他似乎感觉到十一对自己的情意,也努力做出回应。 两人越跳越默契,似乎只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 曲终,舞罢。 祁珏牵着十一的手,不知说什么好,他终于明白秦之若为何会对自己充满敌意。 自己不过一个世子,能有幸和大国的公主结亲,真是受宠若惊。 他在十一耳边轻声说道:“十一公主…多谢厚爱!” 十一嫣然一笑,低下了头。 她牵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随即松开了手,回到自己的席位。 秦之若不解地看向她。 “十一,你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下逼父皇指婚?难道你真的想远嫁东陵?” “哥哥,十一是大人了,不需要别人守护,还望哥哥照顾好母亲,那东陵世子是位良人。” 秦之若自嘲地笑了起来,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妹妹真是冰雪聪明,以她的方式成全了自己和母亲。 虽然母亲贵为当朝皇后,但在妹妹的婚事上却无半点话语权,自己也不过是个浪迹多年刚刚回到朝廷的废材王爷。 秦之若悲从心起,要是自己没有回来,继续云游四方,父皇是不是就不会将十一远嫁了? 终于上了最后一道时令水果。 今年的桃、杏和枣都不错,没想到还有难得一见的含桃。 看着盘中娇艳欲滴的含桃,秦水寒觉得林依似乎还没有品尝过,他要派人去弄点回府。 “五哥,母妃向御厨买了些含桃,明日给你送去。” 秦水寒咧嘴笑了起来。 不是娘亲似亲娘,不是亲弟赛兄弟。 今年的除夕宴终于结束,众人也都移步金玲池,准备欣赏烟花表演。 秦水寒总算可以开溜了,他刚准备去找玄风,却被十一拉住了衣袖。 “水寒哥哥,能借一步说话吗?” 秦水寒有些意外,他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并不熟,不过对她也没有恶感。 “好。” 两人朝着金玲池的反方向走去。 秦水寒注意到秦之若和祁珏都暗地里跟了过来,不觉好笑。 他带着十一来到下一个拐角,便停下了步伐。 十一见四周无人,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水寒哥哥,想问你一件事。十一觉得东陵世子是个正人君子,选择他算我赌对了吗?” 秦水寒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不太熟悉的妹妹。 “十一妹妹为何要来问我?” 十一也不绕弯,直接回道:“因为我看得出东陵世子喜欢伊小姐,水寒哥哥肯定比我更了解他。但皇命不可违,与其选祁仁吉,我还不如选择更加有情意的祁珏世子。” 秦水寒顿时语噎,没想到这个妹妹如此聪慧过人。 对于祁珏,他也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祁珏世子是个正人君子,我也觉得十一妹妹选对了人。” 十一莞尔一笑。 “我就知道!” 她搓了搓手,继续说道:“接风宴上,他为伊小姐求情的举动打动了我。水寒哥哥和伊小姐情比金坚,外人肯定参合不进去。”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估计年后我就得去东陵了,看不到水寒哥哥和伊小姐成亲的一幕,替我向她问个好。伊小姐也是我敬佩之人,是她给了我违抗父皇的勇气。” 秦水寒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他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妹妹如此可爱,有些遗憾自己没有照顾过这个妹妹。 “十一,有句话要告诉你。” 十一好奇地看着秦水寒,觉得他笑容里带着奇怪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的他。 “什么话?” “祁珏世子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但此时却如梁上君子一般躲在暗处偷听。” 秦水寒冲着长廊的柱子说道:“祁珏世子,还不赶快现身?” 祁珏紧紧攥着大氅的边缘,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太明白…公主的心意,忍不住…跟了过来…” 祁珏十分紧张,完全不敢看二人的眼睛。 他不敢相信十一公主竟然早就注意到了自己。 十一见他紧张得都不敢看自己,更觉得这位世子是位性情中人, “我正式介绍自己,本小主乃秦国的十一公主,不知东陵世子可愿意与我一同去看烟花?” 十一露出了一对小酒窝。 看着眼前可爱活泼的十一,祁珏心跳加快,呼吸都有些急促。 “多谢公主相邀!” 十一走向祁珏,眨了眨眼,又回头对秦水寒挥了挥手。 “水寒哥哥,我们走啦。” 祁珏深呼了几口气,虽然一切发展得太快,但看着眼前的十一,他一定不辜负她对自己的情意。 “寒王殿下,我会照顾好十一公主,一定不辜负她。也希望你能保护好伊小姐,和她白头偕老。” 秦水寒和他对视几秒。 一个眼神,达成了他们男人之间的约定。 “好,十一妹妹就拜托你了,本王也一定会保护好伊木。”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秦水寒一个轻功,跳到了廊檐上。 “二哥,听到了吧,我们都不如十一。” 秦水寒有感而发,没想到十一如此玲珑剔透。 秦之若叹了口气,不过听到祁珏的承诺,他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下来。 他看了眼秦水寒,发现他仰头望着满天的星空。 “这夜空有什么吗?” 秦水寒扬起嘴角,轻盈一跃落在了雪地上。 星空很美,但是没有依依美,他要赶紧回府。 “天寒地冻,二哥赶紧去加件衣裳。” 195 又是一年除夕 秦水寒一路策马扬鞭,飞快地赶往王府。 府内灯火通明,倍感温馨。 他把缰绳扔给管家,直接大步迈向景涵阁。 看到屋外守护的碧月,他好奇怎么不见冷芳的人影。 “冷芳呢?” “王妃让冷芳回去和亲人共度除夕夜…” 秦水寒皱起了眉头,贴身侍卫必须寸步不离主人,怎么可以如此随意。 他冷冷瞥了一眼碧月。 “王妃的这种话,你们不用听从,必须时刻保护好她。” “是,奴婢知错了。” 屋内的林依似乎听到了秦水寒的声音,她赶忙推开门往外面张望。 看到一脸黑线的秦水寒向自己走来,不觉心下一惊,莫不是宫宴上发生了什么? “水寒?” “进屋,外面太冷。” 林依瘪了瘪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小跑几步,走到秦水寒面前帮他解开裘衣的玉扣,掸了掸上面的雪花,转身挂到衣架上。 “依依,不许让冷芳和碧月离开你!她们是你的侍卫,得时刻守在你身边。” 秦水寒从身后抱住了她,语气中尽是不满。 林依恍然大悟,原来是生气自己给冷芳放假,她转过身撒起了娇。 “你别生气嘛,今日是除夕,也总得让人家和家人团聚一下啊。” 秦水寒挑了挑眉。 “那你承担她失责的后果?” 这可让林依犯了难,她知道秦水寒担心自己安全,可是自己也都一直躲在府里,总不能因为路上有人被马车撞死就不走路吧。 “你看我多乖,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足不出户——” 林依歪着脑袋,不知下一句该接什么,突然她嗓音一提,抑扬顿挫地说道:“心系天下,就老老实实在府上,你怎么忍心责怪我?” 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秦水寒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真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可爱。 不过想想她的确从不出门,在这府中憋着也怪无趣。 “这几日带你出去转转,可有想去的地方?” 林依嘿嘿一笑,看来秦水寒不再和自己计较了。 “哪里都不去,你都忙了几天了,有时间就好好休息吧。” 秦水寒抓过她的手。 “这几日没有时间陪你,带你出去走走。” “嗯,那哪里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 林依抽出被他抓着的手,走到门口对碧月说道:“把给水寒准备的东西拿过来,然后你就去找玄风吧。” 站在门外的碧月一声不敢吭,她看了眼秦水寒,只见主子对自己点了点头。 她心下吁了口气,这位王妃哄人的本领也是一绝。 只是刚才那撒娇的感觉为何和林依那么相似? 碧月立马赶往厨房,他们已经捣鼓了一下午的吃食,据说王妃给主子准备的那个东西叫做蛋糕。 府里的厨子和仆人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酥软蓬松,喷香扑鼻,碧月想起林依做过的点心,好奇这个伊木为何也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一会儿碧月便把蛋糕拿了过来。 林依对她使了个眼神,眼里满是笑意。 碧月的脸倏地红了起来,她刚才的确遇到了玄风,两人约好烟火后小酌几杯。 林依关上门,屁颠屁颠地跑到秦水寒面前。 “我给你做了吃的,你肯定没吃过。这是现烤的蛋糕,为了保持口感一直在厨房内小火保温。” 看着桌上的罩子,秦水寒本能地摸了摸肚子。 晚宴不知不觉吃多了,可是冲着林依眼神中的期待,自己也要把她做的吃完! 蛋糕是什么东西呢? 秦水寒好奇地掀开罩子,瞬间,空气中弥漫开一阵奶香味。 看着盘中金黄蓬松的东西,秦水寒还真没见过。 林依接过他手中的罩子,放到了一旁,拿出一把小匕首。 “你要干吗?” 秦水寒指了指她手中的匕首。 “切蛋糕呀!” 林依说得理所应当。 看着这把匕首,秦水寒陷入了沉思。 东陵上供的宝刀,竟然沦落到用来切菜。 林依切了一块放到秦水寒的面前。 “知道你肯定吃饱了,这个是点心,你尝一块就可以,看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我每日给你做。” 秦水寒咧嘴笑了起来,真的好吃也不用她做,那些厨子是干什么的。 他用勺子挖了一块,微甜不腻,口感松软,的确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吃完一块,他也忍不住拿起匕首,再去切了一块。 “这就叫做蛋糕?味道绝佳。” “吃了蛋糕一整年都步步高升,这个寓意不错吧。不过都是鸡蛋做的,可不好消化哦。”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林依忍不住怀疑今年的除夕宴是不是不太好吃。 果然不去是明智的选择。 “没事,等会给你放烟火。放完烟火,我们还可以活动活动。” 林依拍了拍手,十分期待和他一起放烟火。 不过外面天寒地冻,他竟然还准备去练功? “放完烟火,我去看你练功好不好?” 秦水寒微微一愣,自己没说要练功啊。 不过转念一想,知道依依误解了。 他又切了一块蛋糕,邪魅地扬起嘴角。 “我说的是活动,床榻上活动。” 看着他那炙热的眼神,林依哭笑不得。 水寒肯定是被人掉包了,越来越口无遮拦。 林依白了他一眼,又换了个话题。 “晚宴上有什么好玩的吗?” “十一将嫁给祁珏,年后就会去东陵。” 这个信息量实在太大,林依惊讶得张大了嘴。 “十一公主?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十一公主?祁珏虽然是个好人,但他不过是个世子,圣上会选择他作为和亲对象?!” 秦水寒笑了笑,又想起刚才和十一的对话。 “十一自己争取的,我都小瞧这个妹妹了。” 秦水寒放下了勺子,从怀里掏出了她的行医袋。 正愁又没了行医工具的林依立马乐开了花,工具有了,就差确定病人的状态。 “水寒,明日我就不出府了。” “怎么了?” 见林依神情严肃,秦水寒立马放下了勺子。 “嘿嘿,秘密。” 林依又笑得一脸灿烂,毕竟没确定过病人的状态,她也不想大肆宣传。 看她鬼灵精怪的样子,秦水寒挑起盘中最后的一块蛋糕塞入口中。 “爱妃,我们去活动活动。” 说完便起身去拉林依。 林依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盘子,那么大的一个蛋糕,他真的全部吃下去了。 说好的烟火呢? 见他没羞没躁地过来搂着自己,林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秦水寒一把将她抱起,走到床榻边又把她放了下来。 他拿起衣架上的白狐裘给她披上,自己也穿上了刚刚被林依脱下的狐裘。 “走,带你去放烟火,看星星。” 还有星星?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浪漫,林依使劲点了点头,她雀跃地牵住他的大手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的瞬间,一阵冷风迎面袭来。 玄风和碧月在景涵阁的中心待命。 院门口也挤了好几个人。 “水寒,我们拿到府邸的中央放呗?这样大家都可以看到了。” 秦水寒扫了一眼四周,没想到依依如此体恤别人,便对玄风和碧月点了点头。 古代的烟火并不像现代烟花,花样少,颜色也没有那么多。 但却是这个时代奢侈的消遣品。 不一会,似乎整个府邸的人都集中到了门院处。 第一朵烟火,秦水寒亲自放给林依看。 烟花不大,但飞得很高。 所有人都激动地看向烟花。 林依明眸璀璨,嘴角轻扬。 这是她感到幸福的第二个年。 秦水寒对她招了招手,叫她去放烟火。 林依摇了摇头。 她喜欢看,但并不想放。 秦水寒把火折子扔给了玄风,接下来就让府上的人玩吧。 “水寒,谢谢你。” 林依撑开自己的裘衣,抱住了他。 “我不冷。” “人家就是想抱着你嘛。” 秦水寒微微一笑,看她踮着脚尖,又担心她脚冷,索性横抱起她。 林依像只小猫缩在他的怀中。 院内的烟火此起彼伏。 玄风和碧月看着他们,警觉地一动不动。 林依对碧月使了个眼神,又伸出手指指了指玄风。 她从秦水寒对怀中跳下。 “水寒,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秦水寒注意到她刚才的小动作,知道她想让玄风和碧月也放松一会。 “好。” 这次秦水寒叉着她的腰,运起轻功,踩着房檐,转眼间带她飞到温泉边上。 他指了指温泉后面的小山坡说道:“这是府上最高的地方,十分适合观星。” 林依满脸兴奋地跟着他爬到坡顶。 这里的雪无人问津,积得有几尺厚。 她扑通仰面倒在雪地里,果然蓬松的雪一点也不冷。 “水寒,星星好美啊。” 秦水寒也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她的身边。 林依静静地望着璀璨的星空。 对她而言,这些星星有着很大的魔力,在自己的那个时代,林依也喜欢仰望星空。 她转过头深情地看向秦水寒。 虽然出生的时代不同,但凝望的却是同一片星空! 秦水寒指着天空中的一颗星星对林依说道:“那颗最亮的是北极星。” 林依往他身旁挪了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像每颗星星都很明亮,完全分不出哪颗是北极星。 “围绕着北极星的三垣,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你看,就是那三颗呈三角状排列的。三垣边上的四象,东苍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尽管秦水寒连说带着比划,林依还是没看出到底是哪颗。 她记得他的书房里有天文学的书,看来他不是作为休闲随便翻看,而是认真的在专研。 为何他有这么丰富的知识面? 林依有些惭愧,似乎除了医学,自己什么都不懂,不禁感到有些失落。 “怎么了?” “你刚刚说的我都没有明白,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些星星,为什么你这么博学,我却像个傻子…” 秦水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博学,倒是林依在他心里才是博学多才。 “我是为了学会占星算我们成亲的日子,指望钦天监里的那帮天师可不行。原本前几日是好日子,可惜——” 林依侧身捂住他的嘴巴。 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每日都是好日子。” 秦水寒微微一笑,紧紧拉住她的小手。 的确,有她在身边,每日都是好日子。 翌日。 秦水寒楼着林依翻看着书籍,门外的侍卫似乎心急火燎。 听这脚步声,应该是冷芳。 虽然日上三竿,但他还是不舍得叫醒林依,看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就觉得满满的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林依终于睁开了眼。 她看到秦水寒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似乎还带有一丝湿润,便知道他这是练完功用完膳又来陪睡了。 “陪睡的,谢谢你。” 这声呢喃软语听得清水寒的心都被甜化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俯身吧唧了几口。 “呜…” 林依被他亲得喘不过气,直接推开了他。 “昨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昨夜…” 秦水寒一脸无辜地瞅着她,昨夜自己没有很过分,都没让她求饶。 “昨夜怎么了?” 四目相对。 林依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描述。 她垂了垂眼眸,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昨夜你在床塌上…一直低声呼唤我的名字…” 秦水寒顿时明白她所指何事。 昨夜水乳交融,他特别舍不得她,也许是十一和祁珏的那番话,让他触动颇深。 他把林依搂到怀里,低头问道:“昨日为夫的表现可还满意?” 林依娇嗔一声,便转身去找衣服。 她觉得昨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就不问了。 “贫嘴,我要起了,饿。” 林依刚穿好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 196 冷斌 林依冲到床榻边整理了一下衣容。 她十分纳闷,谁会敲自己门呢? “水寒,门外是玄风吗?” 秦水寒摇了摇头,玄风的气息更加稳健。 “是冷芳。” 林依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没想到病人这么快就来了。 她拿起架子上的盐水,漱了漱口,绑个马尾,换了双鞋子,披上裘衣就走了出去。 冷芳站在门口,睁睁地看着林依。 “王妃恕罪,舍弟冷斌在院外…” “嗯嗯,你带我去。” 听着他们的对话,秦水寒也放下手中的书,穿戴好追了出去。 难道依依说今日不出府是因为冷芳? 不过刚才那丫头说冷斌也来到了府上,莫非风影阁出了什么事? 秦水寒又自嘲地摇了摇头,真有什么事也不用冷斌过来! 那这其中有何关联? 景涵阁的院门口,一位浓眉大眼还带着一些稚气的少年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一位侍奉的小厮。 林依看了看两旁的侍卫,试探性地问道:“可以放他们进来吗?” 包青云和霍月摇了摇头,寒王命令他们不得放陌生人进入,即使是王妃要求。 “没有王爷的命令……” 此时,秦水寒不声不响地站到林依身后,对侍卫们点了点头。 “参见寒王殿下。” 冷斌也立马低头行了一礼。 “参见主子。” 冷斌心中七上八下,不明白为何姐姐执意带自己来寒王府。 昨日难得姐姐能陪自己一起过除夕,两人多少年没有一起过年了。 他们天南海北的聊着,提起三年前寒王把仇人带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动手之事。 冷斌觉得那时的姐姐真是无比恐怖。 他知道姐姐武功高强,而且杀人无数,但真正看到姐姐面无表情一刀一刀把仇人的肉割下来时,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冷芳知道他们会疼得尖叫不止,还没动刀就把仇人的舌头割了下来。 被割下的舌头飞到冷斌的脚边,看得他一阵恶心。 自那以后,他都不敢吃牲畜的舌头。 然而今日大早,还没睡醒就被姐姐拽起来赶往寒王府。 虽然很高兴见到救命恩人,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姐姐带自己来干什么。 秦水寒淡淡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冷斌和冷芳一样,办事努力拼命,佘煜海都对他赞不绝口。 只是今日为何来到府上? 还没开口问,就听到林依指挥了起来。 “包青云,霍月,你们把他抬到房中。” 包青云和霍月愣了几秒,立马看向秦水寒。 “你们听王妃的。” 包青云心下低估,到底什么话该听王妃的,什么话不该听王妃的呢? 难啊! 在林依的指示下,几人协力把冷斌扶到屋内。 林依二话不说,直接俯身脱下冷斌的鞋袜。 虽然冷芳和碧月知晓情况,但看到林依亲力亲为脱下鞋袜的一幕还是惊讶万分。 冷斌吓得说不出话。 “王、王妃…” 林依没有理会他,只是心中焦躁,想迅速确定伤口状态。 秦水寒和玄风面面相觑。 不过看到林依专注的神情,秦水寒终于反应了过来。 只有行医时,林依才会展现出那种不能让人打扰的气场。 难道是要接上冷斌挑断的脚筋? 这可是前所未闻之事! 他又瞥了一眼冷芳,难道这丫头昨日就是为了这事才离开王府? 林依顺着冷斌的脚踵摸了上去。 这个动作落入秦水寒严重,顿时醋意大起。 虽然知道林依是大夫,但秦水寒的眼神不由自主变得十分阴沉。 他轻咳一声,表示不满。 一旁的几人屏住了呼吸,主子不开心了! 林依后知后觉,似乎空气突然变得十分沉寂。 她回头看了一眼秦水寒,终于注意到他那吃人的眼神。 发生了什么? 林依看了看冷斌的脚踝,长期不见阳光,以及无法运动,的确萎缩得厉害,刚想确定小腿肌肉萎缩程度,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再次和秦水寒的视线相撞,她发现秦水寒竟然不爽得微鼓着嘴唇。 林依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放弃了确认冷斌小腿萎缩程度的念头。 她站起身,舒了口气,吩咐冷斌身后的小厮。 “你帮他穿上鞋袜。” 小厮战战兢兢地跪在冷斌面前帮他穿鞋袜,心想这一些都不是真的。 可怕的寒王,可怕的冷芳,还有这位传言中的新王妃。 今日绝对见鬼了。 林依走到冷芳面前,笑着点了点头。 冷斌依旧呆若木鸡,刚才那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就是新王妃。 粉黛未施,随意束着头发,但也完全掩饰不了她的天人之姿。 这样一位女子竟然帮自己脱鞋袜! 还抚摸自己残缺的双腿! 冷斌完全思考不了,也理解不了。 他努力镇定,又看了一眼秦水寒。 所有人都知道寒王一直不近女色,直到和前王妃成亲,可惜天妒红颜,没过多久前王妃就香消玉殒。 大半年过去了,终于出现了面前的这位新王妃,还派自己的姐姐贴身保卫。 风影阁的人也一直好奇是怎样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冷斌额头冒着大汗,但丝毫不敢乱动。 他又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位新王妃。 是个大活人,不是摆件! 不过不似一般的官宦小姐,美艳中带着一丝冷厉,不可接近却又平易近人。 他又看了一眼姐姐,跟随这样的女主人不会很辛苦吧。 冷芳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依,又激动地看了冷斌一眼。 “王妃,是真的吗?” “嗯,只要东西备齐,马上可以帮令弟治疗,不过我只能让令弟站起来走路而已。” 林依顿了顿,要是在现代,应该可以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可惜在这古代,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 她不无遗憾地继续说道:“要是想奔跑或者跳跃的话,还是很难…” “能站起来就足够了!舍弟一定很知足。” 冷芳温柔地看向冷斌,发现他眼里满是震惊。 原来姐姐搞得这么神秘兮兮,就是这件事! 冷斌吁了口气,他从来没有奢望自己能再站起来。 但是,刚才的话是真的吗? 他又不可思议地看向林依,被挑断的脚筋真的可能再接上吗? 这位王妃是什么来头? 他总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是不是昨夜喝得太多还未醒酒? “王妃,不知有什么奴婢可以做的?有什么需要奴婢准备吗?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一定照做!” 为了弟弟,冷芳什么都愿意去做。 林依挠了挠头,尴尬一笑,哪里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啊,又不是唐三藏西天取经! “冷芳,你别如此激动,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放心交给我就是。”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林依,似乎都在等她发号司令。 林依认真的思索着所需材料,软件自己都可以搞定。 只是涉及固定的话,要是有钢板就好了。 不过大过年的,估计秦水寒的工具房也都放假了吧。 “水寒,这几日你的工具房还有人劳作吗?” 秦水寒得瑟地睨视着她。 “说吧,需要什么。我的工具房总会有人镇守,以备不时之需。” 林依立马讨好地搓了搓手。 “就知道水寒最厉害,我等会去画图纸,麻烦你帮我打造出来呗。” 说完还不忘安抚他的情绪,向他抛个媚眼。 秦水寒弯起嘴角,这小妖精。 “水寒,还有,老鼠,多抓点!” 碧月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地看向林依。 难道所有大夫都要用老鼠? 是巧合,还是自己多心? 这个人到底和前王妃有什么关系…… 秦水寒看了一眼玄风,犹豫片刻说道:“让包青云和霍月轮换去抓老鼠。” “是,主子。” 林依转了转眼珠,对冷芳说道:“等寒王的东西完成,就立马可以手术。” “手术?” 冷芳又重复了一遍,她不知什么是手术。 周围的人也不解地看向林依。 林依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个时代肯定没有手术二字! 她绞尽脑汁地解释道:“就是、就是,切开伤口,然后再缝合好…” 切开,再缝合? 做衣裳? 大家继续一脸懵圈。 秦水寒沉思片刻,走到林依身旁。 他知道林依的医术不是单用语言可以解释,只有亲眼目睹,才会被她天马行空的医术所震撼。 “冷芳,把冷斌安置到客房。你和碧月听王妃吩咐就是,现在都下去给王妃准备午膳。” 冷芳和碧月对视了一眼,这才发现林依起来还没用膳,立马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林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自己的确饥肠辘辘。 刚才急于确定病人情况,立马进入了工作模式。 她感动地抱住秦水寒。 “你简直就是我的贴心大棉袄。” 大棉袄? 秦水寒嗤笑一声。 “贴心大裘衣!” 林依微微一怔,随即笑得合不拢嘴。 的确裘衣更适合比喻,只是有些拗口。 “水寒,我等会就把图纸给你。夹板不复杂,只要按照我画的长度做出来就可以了。” “依依,你真的可以接上冷斌的断腿?” “他的情况还算不错,不算大手术,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林依得瑟地抬了抬下巴,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凡事没有百分百,她也不夸海口。 而且冷斌的情况还不用抗生素,把材料备齐就可以动手了。 “这几日我得好好准备——” 林依无比不舍的看向秦水寒,噘着嘴鼓了鼓腮帮子,好不容易有一起休息的机会,可是不得不准备手术的材料。 她可以等,但病人肯定不愿多等一天。 “白天你别打扰我,晚上过来陪睡!” 林依眨巴着眼睛,说得一脸讨好。 “小坏蛋!” 陪她用过午膳,秦水寒乖乖去了书房,让她专心捣鼓。 时间一转眼到了晚上,林依总算完成了图纸。 她再三确认角度,以及冷斌的腿骨和脚的大小,相信这个直角固定板可以确保他术后稳健的支撑一段时间。 而这个拐杖自然要配合练习,正当她犹豫着去哪里搭个双杠时,一阵冷风钻了进来。 林依随即舒展眉头,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 秦水寒在她面前放了一盘食桃,看着盘内红润晶莹的樱桃,林依惊呼了一声。 没想到古代能看到这种水果。 “这叫什么?哪里弄来的啊?” “这是宫里的食桃,小七带来的,慕贵妃专程给你留的。” 林依放下笔,拉着秦水寒坐到身边,自己塞了一颗,也不忘塞一颗给他。 谁知秦水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撒起娇来。 “喂!” 林依一愣。 “我又没亏待你,不是一人一颗喂着你嘛。” “用嘴。” “水寒,你的脸皮呢?” 林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几日你都不能陪我,还不补偿我?” 看着他这般委屈地瞅着自己,林依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 她不好意思地叼了一颗樱桃,慢慢地靠近秦水寒的嘴唇,心想老娘也算豁出去了,就试试这花式恩爱。 秦水寒满意地咬住她叼着的樱桃,还不忘占她便宜,狠狠亲了一口。 直到又逗林依叼了几次,他才满意地起身离开。 临走时,他又不忘记调侃道:“陪睡的晚点过来,爱妃可别太辛苦了。” “贫嘴!” 197 准备工序 郊外的农田。 一轮清冷的峨眉月挂在夜空,配上朦胧的云朵,显得周围愈加黑。 不过白雪皑皑的田间,两位躬着身的黑衣人,着实十分显眼。 徐伯看着他们,不觉陷入了沉思。 又是寒王殿下的侍卫,又是来抓田鼠。 曾经他以为是寒王喜欢自己的蔬果,所以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 就连抓老鼠这些事都考虑到了。 但那是去年年初之事。 可是老鼠是春夏之交最为苍狂。 那时寒王殿下饱受丧妻之痛,完全没了踪影。 现在又是冰封雪地的时节,寒王殿下又来抓老鼠了! 徐伯对这个行为没有异议,只是等到冰雪融化,万物回春之时,会很难捕到蛇。 往常开春便可以吃上鲜美的蛇肉,而这老鼠一少,吃蛇肉的日子便会往后挪了。 真是造孽啊。 寒王殿下为何老要和田鼠过不去呢? 他搓了搓手,看了一眼身旁暖着的清酒。 “犁侍卫,包侍卫,你们要不要来歇一歇啊?” 犁尚摇了摇头。 包青云小声说道:“这么黑,你摇头,徐老看不见啊。” 于是他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谢谢徐老,我们不累,还可以继续抓。” 犁尚看了看一旁的布袋子。 主子说多抓点,是吃还是用? 玄大哥口中的新王妃,怎么越看越神奇,许多行为和前王妃一样。 包青云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犁大哥,那边,好像有东西,是不是田鼠?” “那是雪狐,你抓不住的。” 包青云好奇地看了一眼。 “犁大哥,你怎么知道?” 犁尚叹气道:“等你抓够一百只老鼠,自然分辨得出何种声音是何种动物。” 包青云看了看自己的布袋,今晚才抓了十三只,看来还需努力。 “犁大哥,你说王妃让我们抓老鼠,不会是为了吃吧?” “我也不知道。” “程贤说那玩意好吃。我曾经吃了一口,说不出的味。说它好吃吧,的确也鲜,但一想到是老鼠,就觉得反胃。” “你还是少说几句吧,会吓跑老鼠的。” 犁尚十分疲困,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对付包青云。 两人在夜色中,继续哼哧哼哧地抓老鼠。 翌日,林依就收到了两袋蠕动不止的布袋。 “这么多啊,知不知道有多少只?” 冷芳又颠了颠布袋。 “犁大哥说加上之前的,一共有六十多只。” “好!” 林依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去实验屋。” 碧月欲言又止,看到蠕动的麻袋,还是放弃了问询。 林依一人来到实验屋,看着秦水寒派人打造的一排笼子,满意地磕了磕脑袋。 不过要是有人能帮自己喂食喂水就好了。 她想起了程贤,可惜人家现在升职了。 要不门口那两个小子? 林依打着如意算盘,不过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选了两对毛色铮亮的田鼠用来繁殖。 又将剩余的老鼠分成了三组,开始了今日的缝合实验。 她凝了凝神,用绳子固定住老鼠,但舍不得用麻醉药,还是先拉断了第一组老鼠的脊椎。 切开大腿骨,再缝合。 周而复始。 练习了一个下午,屋外的光线终于暗淡下来。 看着一堆练习完的老鼠,林依咂咂嘴,今日又可以吃小炒田鼠肉了。 当冷芳把布袋拎到厨房时,程厨着实吃了一惊。 “冷侍卫,王妃说做一道小炒田鼠肉?” 程厨盯着布袋,看到丝丝血迹,顿时变成了斗鸡眼。 那位娇滴滴的王妃竟然会杀老鼠? 他咽了口唾沫,打开布袋。 里面有几只奄奄一息的老鼠在蠕动,但看得出来所有老鼠的后肢都有问题,仿佛遭到了惨绝人寰的虐待。 “冷、冷侍卫,王妃有虐待老鼠的趣味?” 冷芳也神情复杂地看向布袋。 她知道林依在做所谓的“练习”,但却不知道练习什么。 难道是为了医治弟弟? 她不由想到了话本中的换腿,顿时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老鼠腿怎么可能支撑男子的腿脚? 可是王妃说过可以让弟弟站起来! 冷芳不敢多想,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程厨。 “王妃的趣味不知,程厨还是快些处理这些老鼠吧。” 说完她便迅速返回了景涵阁。 时间又过了一天。 林依满意地看着桌前的工具和材料,没想到三日不到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今天她换了实验材料,兔子。 不过兔子不能像老鼠那般固定,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杀后练。 不一会儿屋内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碧月和冷芳对视一眼。 “要进去吗?” 碧月犹豫片刻,竖起耳朵侧耳倾听,最终决定还是敲门。 “王妃,要紧吗?” “没事,不用担心~”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继续端立在门口。 过了许久,林依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她手里依旧拎了一个血渍斑斑的布袋。 “冷芳,给今日的厨子,让他看着办吧。” 两人明显听出林依的情绪不高,但也不敢多问。 林依叹了口气,直接返回卧房,让彩云和铃兰准备沐浴。 她泡在浴桶里,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模拟手术流程。 昨天的老鼠全部成功,而且越做越快。 今天的四只兔子,却失败了一只。 林依仰头看向房梁,她不能原谅自己有一次失败。 不过这种练习,却难为了善后的李厨和程厨。 看着一堆老鼠和兔子,他们只能变着法子烹饪这些动物。 不过没想到,还有更令他们无语之事。 林依穿了一身窄秀分体衣裙,急匆匆地冲进厨房,手中还拿了一把精致的小刀。 这是秦水寒特地为她打造的手术刀。 手柄的地方,刻满了如意纹。 “王、王妃,您、您要……?” 李厨不知道她要干吗,虽然不认得手术刀这种东西,但从反射的金属光泽看来,此物极其锋利。 林依微微一愣,意识到手举刀的样子不妥,猛地收回了手术刀。 她眯了眯眼,收敛了神情,中气十足地喊道:“李厨,腱子肉!” 原来是虚惊一场! 李厨舒了口气,立马呈上今日准备好的猪肉和羊肉。 林依撩起袖子,盯着手术刀几秒,不禁弯起嘴角。 这绝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手术刀,充满了水寒对自己的爱。 她开始专心致志地分离猪和羊的肌腱。 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一坨缝合线。 碧月和冷芳面面相觑,她们二人也算是刀尖舔血的主,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王妃也习惯这血腥味呢? 在一旁的李厨目瞪口呆。 虽然不知道林依在干吗,但那娴熟的刀法不由让他啧啧称赞。 莫非—— 这位来路不明的新王妃是哪家屠户的女儿? 还没待他多品,只见林依迅速撸下了袖子。 “李厨,今日想吃糖霜肘子,糖多放点的那种。” “是,王妃。” 林依又神神秘秘地钻入了自己的实验屋。 她一一清点眼前的工具。 止血钳,弯针,剪刀,形状奇特的镊子。 她掏出手术刀,排放在一旁。 这样就算齐备了。 看着没有一丝磨痕的止血钳,林依心想,终于到了此物大展鸿图的一刻。 不过当她把目光落在补血剂、罂粟膏上时,她不由咧嘴一笑。 据说钱顺义不肯轻易把罂粟膏给碧月,询问了一堆病人是何症状,以及如何使用。 最后碧月终于不耐烦地说道是王妃命令,钱顺义才狐疑地递给了她。 他自是十分好奇,一般人可不知道罂粟膏,难道新王妃也会医术? 林依打开罂粟膏,发现颜色微黑有所氧化,不过残量并没有减少的样子。 看来过去这么久,钱顺义也并没有使用。 不知那位大夫还记不记得自己交待的事项。 她又量了量钢板的尺寸和角度,真的和自己的图纸分毫不差,不愧是秦水寒的工具房! 不过拐杖还需几日。 反正手术后也不可能立马复健。 林依长长地吁了口气,不是目前的必需品就毋需担心,他相信秦水寒肯定会在指定时间内完成。 不过是用麻沸散还是失神丸呢? 林依有些纠结,因为在兔子身上失神丸的效果好,可惜田鼠的状态相反,反而是麻沸散更佳。 只能看当天病人的状态了! 林依又裹了裹身上的袄衣。 实验屋里没有壁炉,手指冻得有些僵硬。 今天是真实模拟,不惜用上处理完毕的肌腱来替代棉线。 她哈了口气,走到里面的小隔间,盯着眼前的老鼠和兔子。 她已经用了一百多只老鼠,所有老鼠都成功了。 但第二天失败了一只兔子。 不过幸好前天和昨天没有失败。 林依凝了凝神,今天的真枪实弹绝对不能失败! 她小心地将失神丸溶于水,用针筒推入兔子的耳缘静脉,静静看着兔子失去了反应。 不一会儿兔子便呆萌呆萌地一动不动。 林依立马把它固定住。 虽然残忍,她还是一刀下去切断了它的腿筋。 然后迅速地切开皮肤,进行缝合。 过了许久,看着兔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林依长吁一口气。 这次手术又快又稳,只要不紧张,真正手术时,相信自己也能处理好。 她擦了擦手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一只兔子。 门外的碧月和冷芳无聊地在地上打坐。 “碧月姐姐,王妃医术高明吗?” 碧月睁眼看了一眼冷芳,她知道林依医术高明,可现在这位王妃自己没见过她施展医术的样子。 明日就是冷斌手术的日子了,想必这位姐姐很是担心。 “我也跟随王妃不久,听说她医术高明。” 冷芳没有睁眼,只是听说而已啊…… 然而今日注定是个不同往常的日子。 深夜,书房内。 看着盘中的小炒兔肉和卤汁鼠肉,秦水寒也皱起了眉头。 不过幸好是他的晚膳,菜品自然种类繁多,花式各异。 “玄风,犁尚他们抓了多少田鼠?” “回禀主子,这些日子合计有一百二十几只。” “兔子呢?” “属下不知,需要传唤碧月吗?” “不用,随便问问而已。” 秦水寒看了他一眼,毕竟不是管家,不可能事无巨细样样知晓。 他夹了一块糖霜肘子,味道过于甜腻,吃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不过印象中,府上并不会烧如此甜腻的口味。 “今日是哪位厨子当值?” “回主子,李厨。” “这道菜过于甜腻。” “回禀主子,王妃希望甜一些……” 秦水寒轻笑一声,又夹了一块糖霜肘子,依依真喜欢甜口啊。 原来除了点心,甜口的肉食也喜欢。 “和厨房说,每日必上几样甜口的菜肴给依依。” “是。” 玄风又看了一眼糖霜肘子,所有人都嫌甜,似乎只有王妃吃得很欢愉。 不愧是南方的女子,这口味也是绝了! 用过晚膳,秦水寒在自己的卧房沐浴。 自从林依回来,他的院子俨然成了深夜洗浴和存放不穿衣裳之所。 看着衣箱里还未穿过的玄色绸缎锦袍,他对一旁的小厮说道:“明日去定几套伉俪服。” 小厮颔首应诺。 “天青色也要。” “是,王爷。” 沐浴后,秦水寒立马赶往景涵阁。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卧房依旧灯火通明。 推开门,果然依依还在案桌前。 “依依,还没就寝?” 林依早已睡眼朦胧,但看到他的那一刹那,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准备一下明天的手术,刚好也等你呀。” 她站起身,欢快地跑到他的面前。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不过你是不是白日也不在府上啊?” “刚好有些要事,出了一趟门。” 林依踮起脚尖,仔细端详他的眼圈。 有些青黑,看来这几日很忙呢。 “我们快点睡吧。明天我也要早起呢。” 秦水寒若有所思,明日之事,便由小七负责吧。 他也想见识一下什么是“手术”。 198 手术 终于到了手术这天。 秦水寒前脚起身去寒泉练功,林依后脚也起来做准备。 彩云和铃兰还没有在门口待命,值夜的侍女吓了一跳,立马跪拜行礼。 “秋喜、苏月,你们不必紧张,去吩咐厨子,等会我和王爷一起用膳,除了王爷平时吃的,再准备一份昨日和厨子说的猪肉。” “是。” 两位侍女小声商量了一句,其中一人立马赶往厨房。 林依蹦跶了一下,走入实验屋。 寒泉。 秦水寒闭眼凝神运气,即便赤裸着身子,也丝毫不见他冷。 秦奕悄悄地走到他身边,脱了上衣,潜入水中。 顿时冻得他龇牙咧嘴。 “今日,你不去监视郊外的驿站?” 秦水寒并没有睁眼。 秦奕抖动着牙齿答道:“今日左浩然和毛诏笙去了。” 秦水寒没有答话,脑海里浮现出毛诏笙接过自己送他牛筋木枪的样子。 一脸憨相,还恳请自己举荐他去北疆。 北疆五十万大军驻守,雷鸣天已诰封镇北大将军。 他手下的几名副将也十分威猛,除了楚凌辰差些,但看在其父的面子,也被提点为裨将。 怕是毛诏笙的实力还不够。 秦水寒皱了皱眉,新年伊始,瓦拉之人的确令人不悦。 他睁开眼,见秦奕终于稳定了气息。 “你再浸泡半个时辰。” “五嫂何时开始手术?” 秦水寒白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来得及”,便撸了撸长发,擦干身子赶往了景涵阁。 “王爷。” 彩云和铃兰行了一礼。 秦水寒有些狐疑,难道依依起来了? 他跨入卧房看了一眼。 “王妃呢?” “王妃在实验屋,说和王爷一起用早膳。” 秦水寒嗯了一声,便又往实验屋走去。 他远远就看见碧月和冷芳守在门口。 冷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满脸杀气。 不过秦水寒立马看出她在紧张。 毕竟今日是冷斌的手术之日。 “主子。” “你们下去吧。” 碧月和冷芳立马退到院中,远远守候他们。 实验屋内的林依正集中精力冥想,显然没有听到屋外的对话。 秦水寒好奇地透过门缝看向屋内,只见林依闭着眼睛站在屋里。 突然她手舞足蹈起来,但依旧闭着眼睛。 这是在练功? 秦水寒有些摸不到头脑,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功法,而且依依压根就不会武功! 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这套动作十分无趣。 他阖了阖眼,索性坐在门口打起了座。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林依满头细汗地拉了开门。 看到秦水寒在门口打坐,不由叫了一声。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练功结束了?” 秦水寒笑道:“结束了。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林依抹了抹额头的细汗,看了一眼天空,没有手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屋内待了多久。 “我刚刚预演了几遍手术。” 这是她导师教的秘诀,通过脑海内模拟实验,有助于真正动手时的发挥。 只不过模拟也如同亲临战场,会耗费大量精力。 “预演?” “对呀。你们对决时不也要运气摆个姿势什么的吗?手术也一样,也要做准备的。” 秦水寒略有所思,看来今日的手术果真不简单。 “水寒,你用过早膳了吗?” “不是说一起用膳吗?” 林依一把挽住她的手臂,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今日我们一起用膳。去正厅吧?今日菜色多!” 秦水寒点了点头,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菜式一般都是二十盘,在卧房用膳,盘子会摆放得紧凑些,但品种并不少。 今日菜色多是? 两人刚来到正厅,秦奕后脚也赶了过来。 “五哥五嫂,我要用膳。” 秦水寒浅笑一声。 “我们也没用,一起。” 不一会儿,下人就摆满了一桌菜。 林依看着摆盘的食盒,等到最后一趟才看到自己吩咐厨子做的猪排。 一桌传统的早膳小食中,这盘猪肉十分突兀。 “水寒,小七,这是我让厨子做的。” 秦水寒惊讶地看向林依,早上能吃下那一大盘猪肉? 林依拿起刀叉迅速切开了猪肉,她叉起一块送到秦水寒的嘴边。 秦水寒皱了皱眉头,还是乖乖吃了下去。 猪肉干柴,没有一点水分,似乎只加了一点盐调味,实在太难吃了。 他赶紧喝了一口胡麻粥。 “吃不惯?” 林依把另外一份切好的猪肉推到秦奕面前。 “有些——干。” 秦水寒不知该如何形容,简直味如嚼蜡。 林依嘿嘿一笑,也看出秦水寒吃不惯这猪排。 不过她也是出于无奈,为了保证手术体力并且不上厕所,只有这猪肉最适合摄入。 虽然她很想吃牛排,但在古代,牛肉极其稀少,毕竟是作为重要的劳动力。 “我能吃。” 林依继续切自己盘中的猪排,又看了一眼秦奕。 “小七,你吃得惯吗?” 此时的秦奕嚼着口中的猪肉,不知是什么味道,如同嚼一块没有水分的布条一般。 他想吐出来。 林依笑着摇了摇头,小七也吃不惯。 “你们都别吃了,我今天的手术就靠这个支撑体力呢。” 秦水寒又看了一眼林依盘中的猪肉,原来和味道无关,不过是为了维持体力。 “依依,益仁丹要吗?” “不要。是药三分毒。” 林依嚼着干柴的猪肉,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 秦水寒皱了皱眉,自己并没有听说过是药三分毒的说法。 父皇特地派贺顶真人东渡,不就是为了求得良药? 不过秦奕没有多想,看到五嫂吃得津津有味,不由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五嫂不是凡人,这种东西都能吃。 秦水寒又心疼地看了林依一眼。 “你手里的工具就是所谓地假公济私之物?” “对啊,这个是食具,非常适合切块状的食材。” 秦水寒摇了摇头,在他眼里,这幅刀叉一无是处。 想要切块让厨子切好便是,何必自己大费周折的锯开。 不过看着林依一脸欢快的样子,他也不再吐槽那些工具。 不一会儿,几人都用完了膳。 原以为林依会直接冲到冷斌下榻的客房,没想到她二话不说拉着秦水寒回到了景涵阁。 “水寒,我帮你梳头。” 林依拿起篦子,慢慢地给他梳头。 透过镜子,秦水寒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同,这种感觉十分怪异。 “你——” “嗯?” 林依轻轻梳理他的秀发。 在她眼中,水寒披散着头发的样子帅出天际,可惜这个时代的男子都鲜有散发。 “冷斌在第三间客房。” “嗯。” 空气突然沉寂下来。 林依有些不舍地帮他绾好发髻,此刻的她还在纠结他的发型。 长发飘飘的样子如此飘逸,干嘛要带个发冠呢。 秦水寒终于忍不住起身抓住她的肩膀。 “依依,你今日似乎不一样。” “嗯?” “为何不着手冷斌的手术呢?” 林依轻笑一声说道:“去书房给我弹首曲子好不好?” 秦水寒一脸懵圈,此时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依垂了垂眼眸,然后平静地看向他。 “今日的手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秦水寒心中一震,接上脚筋,如此不可思议的手术,真的有人做到吗? 他太习惯林依创造的一个又一个神话。 可林依并非神仙,也只是个普通的人。 “依依,别紧张。” 他将林依搂入怀中,此刻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练习了很久,不过失败过一只兔子。现在需要放空自己,心中不能有一丝杂念。” 林依闭上眼,贴着秦水寒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有这样可以让她感到平静。 她用力搂住秦水寒的腰。 “我一定可以治好冷斌!” 秦水寒并没有完全理解林依的词汇,不过他似乎明白了为何林依不立马去给冷斌做手术,心无杂念也是修行里最重要的内容。 “走,我给你弹奏一曲。” 舒缓怡人的琴声在秦水寒的卧房流淌。 秦奕躺在屋檐上,心想五哥五嫂为何还不开始做那什么“手术”。 五哥很少弹这样的曲风,一般都是强劲有力。 这真是五哥所奏? 不过五嫂不会弹奏,只有五哥能弹了。 搞不懂啊! 一炷香的时辰,林依拉着秦水寒又回到景涵阁。 不一会,她拿出一堆东西。 “冷芳,这个你帮我拿着。碧月,这个你拿。” 林依抱着自己的专用医箱,昂首挺胸地迈向客房。 房内的一切都按照她的要求布置完美。 冷斌正襟危坐在轮椅上,忐忑不安。 他几乎一夜未眠。 今日,似乎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可是他又告诉自己无数遍。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姐姐和恩人有医治自己的一份心,那就足够了。 “冷斌,把这个药服下,它会令你感觉不到疼痛。” 林依把麻沸散端给他。 冷斌一口气喝完。 突然他觉得这药还蛮好喝的,回味有点甜。 林依命人把他抬到摆放在屋子中间的木板上。 她又往他手中塞了一个铃铛。 “冷斌,疼痛时,就拨一下这个铃铛。听到没?” 冷斌点了点头,木板有些硬,趴着并不舒服。 过了一会,林依又问道:“冷斌,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呆滞地点了点头。 不过林依的脸渐渐变得十分遥远。 他有些麻木不仁,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放慢了半拍。 见他这个样子,林依知道麻沸散发挥了功效。 “等会会有些疼,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接上脚筋。” 冷斌眨了几下眼,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觉得浑身软绵绵的。 林依赶紧穿上了自制的连帽衣,把头发什么的一起裹了进去,又戴上了面巾只露出两只眼睛。 但手里的另一套衣服,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她需要下手,但作为家属,冷芳并不合适。 林依的目光在碧月和秦水寒身上游走。 就在她犹豫让谁打下手时,秦水寒直接拿过衣服学着她的样子穿了起来。 只是衣服太小,似乎一动就会被自己撑破。 秦奕扑哧笑出了声,这是什么衣裳! 玄风努力忍住笑意,也不知道王妃如何想出这样的奇装异服。 只有冷芳绷紧了所有神经。 不过她没有看到老鼠和兔子,说明不会换那些动物的腿。 “你们把烛台安置好,然后就都出去。” 林依对几位仆人指了指一旁的蜡烛。 不一会儿,冷斌就被一圈蜡烛包围。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场景说不出的诡异,仿佛祭拜死者一般,就差一具棺木。 林依调节了几支烛台的位置。 她吁了口气,烛台十分平稳,不用担心影响行动。 “水寒,你留下帮我。现在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王妃,我想留在屋内陪舍弟!” 看着屋内奇奇怪怪的东西,冷芳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担心。 “不行。” 林依不容置疑地拒绝了她。 “冷芳,这不是人多力量大的问题,多一个人反而会多一份危险。 “王、王妃,何为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 冷芳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即使面对穷凶极恶的犯人,她都没有这般紧张过。 林依皱了皱眉,她无法解释什么是无菌操作,只是不能让自己无法指挥的人干扰自己。 放在平日,她一千个放心冷芳,但面对亲人,她怕冷芳失控。 秦水寒对秦奕和玄风使了个眼神。 “冷芳,我们先出去,相信主子和王妃肯定会医治好冷斌。” 玄风对她摆出了请的姿势。 “冷芳妹妹,我们相信主子和王妃。” 碧月也立马附和。 林依对冷芳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让人放心的坚毅和果断。 冷芳抿了抿唇,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林依立马点燃了所有的蜡烛。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原始的灭菌空间。 “水寒,你站在那边,没有我的吩咐绝对不可以乱动,切记!” 林依严肃地盯着他。 这是她的战场,容不得半点闪失。 秦水寒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冷冽。 此时的他不过是个服从者,一切都听林依指挥。 因为没有手套,林依不停的用酒精擦拭手指,她全神贯注地切开冷斌跟腱的皮肤,动作麻利迅速,没有一丝迟疑。 秦水寒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手术! “水寒,帮我擦拭额头的汗珠。” 林依把脑袋伸到烛火熏蒸外的区域,此时的她已经被蒸得满头大汗。 秦水寒迅速擦干她的汗水,发现她的睫毛上也挂满了汗珠。 “闭眼。” 林依心领神会地闭上了眼睛,让他擦拭睫毛上的汗珠。 擦拭完毕,秦水寒又乖乖地退到刚才的角落,虽然他不懂什么是无菌环境,但意识到那片有烛火的区域十分重要。 切开的皮肤不断有血溢出,虽然没有切到动脉,但创口就意味着出血。 林依做每一步都不停地消毒手指。 紧接着,她迅速找到断裂的跟腱,用消过毒的动物肌腱缝合。 此刻的秦水寒终于知道刚才手舞足蹈是什么动作。 原来皮肤真的可以切开再缝合,只是这缝合并不是缝衣服,有特殊的针法。 缝合完毕后,林依在伤口四周抹上混有罂粟膏的止血药。 她长吁一口气,把伤口缠上棉布后立马退到角落边的桌子旁。 热,就一个字! 林依脱下外套擦了擦汗,她端起茶壶一口气灌了下去。 在秦水寒震惊的目光中,林依脱到只剩下纱裙。 “热,别惊讶。” 她无奈地看了秦水寒一眼,高热会耗费更多精力,又不是没穿衣服,再说屋内只有他们两,躺在木板上的冷斌又没有意识。 林依披上外套戴上面巾,又迅速走到冷斌旁,不停地给手指消毒。 切开皮肤,缝合跟腱,清理伤口,再缝合皮肤,上药包扎。 左腿的操作堪称一绝,整套手法行云流水。 秦水寒不由燃起一份敬意,这才是真正的医术! 终于结束了。 199 术后 时间对所有人而言,有着不同的维度。 房内的林依觉得过了片刻。 房外的冷芳却觉得过了万年。 只有其他人时不时地看向安置在一旁的更香。 换了两次,过去一个时辰。 林依摘下面巾,吹灭了蜡烛。 虽然左腿的操作比右腿顺利许多,但也耗费了很久。 她把带血的棉布塞入一个袋子中,又用酒精擦拭了所有器具。 “依依,结束了?” 林依看了眼像像木头人似的秦水寒,立马摆了摆手说道:“水寒,结束了。这身衣服赶紧脱了吧,委屈你了…” 秦水寒小心地提起手臂擦拭额头的汗水,虽然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但这身打扮的确太热,下次也应该脱下锦缎再套这件外袍。 他看了一眼还趴在木板上的冷斌,脚踝被裹上了厚厚的棉布。 刚才那个是什么线呢? 他又想起了在杭州小住的日子。 “依依,刚才的缝合线,可是永结同心的编法?” 林依微微一愣,随即赧然一笑。 “被你发现了啊。” 秦水寒老实地点了点头。 林依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身子却向身后的桌脚靠去。 她累了,结束的那一刻感到脑壳疼。 看来自己的日子还是过得太过清闲,模拟比不上真实的战场! 林依塌下肩膀,瘫坐在地,不由感慨这么点工作量就累得不行,回到古代反而变成了废材,叫她如何忍受! 秦水寒小心翼翼地脱下外套,顿时如释重负。 不过一看这歪歪扭扭的针线,就知道是依依亲手所做,只是这女工真的无法让人恭维。 盯着外套,他沉思片刻。 为了不时之需,有必要定制几套这样的服饰。 他走到林依身边,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依依,累坏了?” “是累了,但还没坏哦。” 秦水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显然林依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逻辑,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需要放松紧绷的神经。 老师做手术时都有音乐相伴,是不是自己也该搞个乐队在屋外伴奏呢? 她直愣愣地盯着秦水寒,脑海中想象着他身着天青色丝袍,自然地散着头发,在周围放些干冰,端坐在眼前给自己弹奏古筝的样子。 画面太美好,她呲溜了一下嘴角。 “依依,饿了?” “不是不是!” 林依心虚地低下头。 秦水寒皱了皱眉头,那飘忽不定的小眼神,究竟在想什么呢? “依依,怎么了?” 他凑近她的脸颊,问得一脸严肃。 林依感到他的压迫,不由自主地交待道:“我、我刚才想象了你披散着头发,就如去年百花节那般,穿件天青色的衣袍,在我——眼前弹古筝…的样子……” 林依眨巴着眼睛,手臂不听使唤地举了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保证!” 秦水寒哭笑不得,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喜欢我弹奏?” “嗯。没有人不喜欢你弹奏吧……” “那一有空便弹给你听。” 林依摇了摇头,本能地倒在他怀里。 “不要,只有特别紧张的时候才需要你在我身边支持我。刚才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 秦水寒一把横抱起她。 “依依辛苦了,依依最厉害。” 林依搂着他的脖子,摇了摇头。 “我一点都不厉害,但一定得变得厉害!” 秦水寒弯起嘴角,温柔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融化在蜜糖中。 林依羞涩一笑,迅速琢巴了他一下。 “你放我下来,还有最后一步呢。” 秦水寒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林依立马穿上衣服,打开门对外面的人喊道:“一切顺利,大家放心~” 屋外的众人都伸头张望,看到还未收拾的屋子,顿时感到进退维谷。 冷芳犹豫片刻,第一个走了进去。 屋内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蜡烛燃烧的余味和酒精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刚走到弟弟身旁,就听到王妃把玄大哥也叫了进来。 “玄侍卫,过来帮我把他搬到床榻上。” 林依又对冷芳说道:“你抬着他的腿,一定要保持现在的样子,否则伤口会裂开。” 玄风和冷芳同时点了点头,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冷斌搬到床榻上。 叮当。 冷斌手中的铃铛滚落在地。 林依拾起铃铛,又看了一眼冷斌。 铃铛上残留着他手心的温热,看来他捏得很紧。 突然林依的脑中划过一道疑虑,难道这家伙是忍着疼痛坚持到了最后? 她赶忙上前察看冷斌的状态。 呼吸平稳,脸色有些发白,但嘴唇残留着一丝血渍。 一看就知道是咬着嘴唇强行忍痛。 林依心中扬起一丝敬意,好一位铮铮男儿! 只是—— 刚才自己换衣服的那一幕被他看到没?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 没事,刚才又不是没有穿衣服,内衣也是十分正经! 不过一想到刚才和秦水寒的打情骂俏,林依当场石化。 尴尬! 真想用脚趾抠个洞。 冷芳擦了擦冷斌额头的汗水,紧张地看向林依。 “王妃,手术成功是什么意思?” 林依又看向床榻上的冷斌,无论怎么说,现在是真真实实地疼晕了过去。 “就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应该可以站立的意思。”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林依,只有秦水寒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林依拿起钢板夹住了冷斌的腿,利索地绑好布条,嘴上还不忘和冷芳交待术后事项。 “冷芳,伤口不能碰到水,他现在还没醒来。今明两日我给他用的药可以压制痛感。第三日起,伤口可能会又痛又胀,一定要坚持住。十五日后开始训练,估计两三个月就能走路了。” 冷芳丝毫不敢分神,努力记下林依说的一切。 只是两三个月就能走路? 对她而言,两三年后可以走路都求之不得。 她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林依行了一个跪拜礼。 “多谢王妃。” 林依赶忙俯身拉起她。 “冷芳,快起来!要谢也等令弟好了再谢。”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最怕别人跪拜了,下次别跪了…” 一听这话,玄风反射性地看向林依。 这些语气、神态,还有习惯,怎么都和前王妃一摸一样?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碧月,发觉她的眼里也露出了相同的疑问。 林依撸了撸自己的头发,汗水湿了再干,干了又湿的感觉很不舒服。 “冷芳,这几日你不用守着我。傍晚我再来看一下伤口,这里就麻烦你们收拾了。” 林依不经意地看向秦水寒,没想到他一直盯着自己。 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可不好看。 秦水寒微微一笑,大步走向林依,一把将她抱起。 “小七,你和玄风去书房等我。碧月,令人把王妃的衣裳拿到温泉。” 林依微微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去洗澡呢? “水寒,你真是我的贴心——大裘衣!” 秦水寒弯着嘴角,看到她撸头发的神情就知道她想沐浴。 今日真是辛苦她了。 林依舒舒服服地倒在秦水寒的怀里,一瞬间,似乎所有疲惫都烟消云散。 从温泉沐浴出来,看到秦水寒身姿笔挺地背对自己,林依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 难得他这么老实,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就在快要抱到的那一刹那,秦水寒嗖地转过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想偷袭?” “哪有!” 秦水寒轻笑一声,松开了她,又用手搓着她湿润的头发。 林依嘻嘻一笑,像小狗甩水似的晃动自己的头发。 “水寒,什么时候可以去工具房做年前和你提过的事?” “初八所有的劳工都会赶到。你要是急的话,初八早朝结束后就带你去。” “不急,还有些细节要和你商量。” 林依撸了撸自己的秀发,拉着秦水寒往景涵阁走。 她思考了片刻,有些担心地说道:“水寒,这次可能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如果失败的话…” “失败就失败,你开心就好。” “不!” 突然林依停下脚步,嘟起了小嘴。 “失败了不开心,成功才开心!” 秦水寒笑出了声,他的依依怎么会这般可爱。 眨眼间,手术结束后的第三日。 冷斌的伤口果然如林依所说,胀痛难忍坐立不安。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冷芳犹豫着是否去找王妃。 冷斌咬了咬牙,对冷芳挤出一个笑脸。 “姐,我没事。王妃说了第三日会很难熬,相信过了今日一切就会好,而且真没有那么疼。” 冷芳知道是弟弟安慰自己,也只好搓了把毛巾,帮他擦拭汗水。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冷芳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王妃来了,她赶紧去开门。 林依直接走了进去,看见冷斌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头上也布满了细汗。 “冷斌,腿脚怎么样?” “拖王妃的福,腿脚很好。” 虽然冷斌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但一眼就看出表情十分勉强。 林依给他把了把脉,脉象没有异常,看来安全地度过了危险期。 她解开固定钢板的布条,剪开纱布确定了伤口情况。 虽然还有些血肉模糊,但和自己料想的一样,伤口没有那么深,可以不用抗菌素。 不过自己在手术之时也做了最大限度的无菌处理。 “伤口很难受吧。” 冷斌倔强地摇了摇头。 “回王妃的话,不难受。” 林依笑而不语,昨晚开始用不含罂粟的普通药物,疼痛只能靠自己硬扛,哪里会好受! 她拿起剪刀,又给另一条腿换了药物。 “冷芳,帮我把他裤管拎起来,我帮他行个针,促进血液循环会舒服些。” 林依拿出银针,迅速插入冷斌的头和手部。 冷芳好奇地看着她,明明是腿脚不适,为何扎的却不是腿脚? 不过冷斌身旁的小厮心直口快地替她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王妃,止痛为何不是腿部的穴位呢?” 林依看了小厮一眼,问得好啊! 冷斌却立马说道:“何越,不得无礼。” 小厮缩了缩脑袋,自己不过是好奇罢了,也是关心少主人。 “没事,何越,你问得好。” 林依捻了下针头,一杆杆银针开始震频。 “人体是个整体,并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何越似懂非懂地看向林依。 何为整体? 为何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林依知道他无法理解,突然眼珠一转,换了个思绪。 “其实这很简单,我们问一下冷斌就知道了,他现在最有发言权。” 林依转向冷斌,注视着他的表情。 “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冷斌不可思议地看向林依,疼痛的确比刚才缓解了不少。 “回王妃的话,真的不怎么疼了!” 200 下药 就在林依在冷斌的房内给他处理伤口之时,客房的另一边也来了一位客人。 站在曾经住过的客房内,叶婉心中五味杂陈。 她看着被包裹好的私人物品,极度抑制想发火的冲动。 除夕家宴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番,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帮自己说话。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不知从何时起,嫁给秦水寒就成了她的人生目标。 虽然家族大部分长辈都反对自己和皇子结亲,可是她并没有在乎他的身份。 她就是喜欢这个人。 叶婉摸了摸腰间的香囊袋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在京城叶府的这几日,实在太憋屈。 一直不喜欢出谷的父亲母亲,也都来到了京城。 母亲不停地给自己介绍各式各样的名门贵胄。 说好的自由恋爱呢? 他们明明答应过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主! 叶婉低着头,想起京城最大药商殷氏的三公子殷瑀,就恨得咬牙切齿。 长得一表人才,但两人独处时,对方却一副浪荡嘴脸,对自己动手动脚。 可没想到自己义正严辞地训斥对方时,对方却毫无顾忌地说自己都不是处子之身,就算富甲一方,又有哪个贵家公子愿意迎娶。 叶婉有苦说不出,当初自己散播的谣言,恶果终于回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就当她委屈地夺门而出时,叶子铭一把抱住了她,安抚片刻便进屋将殷瑀胖揍了一顿。 “妹妹还是黄花闺女,岂容你如此诋毁,下次别让我见到你!京城最大的药商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哥哥的这句话,更让她潸然泪下。 只是兄妹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叶子铭拍了拍她的后背,又走了出去。 哥哥也对自己很失望吧? 叶婉走到茶台前,取出香囊内的药瓶。 她不甘心,就是要破釜沉舟。 今日前来,就是放手一搏! 她把瓶内的液体全部加入了茶壶,轻轻晃动几下,放到鼻尖下一闻,果然无色无味。 她又摸了摸手上的香链,据说是由一种叫做晚香玉的催情药制成,味道淡雅不会引起注意。 “叶小姐。” 秦水寒大步迈入屋内,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把叶婉的东西送还叶府,她竟然主动带人来取。 “寒王殿下。” 叶婉盈盈一拜,尽显女性娇媚。 “之前是婉儿不对,在寒王府上打扰多时,还望寒王殿下恕罪。” 秦水寒沉默片刻,还是礼貌地回道:“叶小姐不用多礼。祝叶小姐早觅良缘。” 看着秦水寒,叶婉莞尔一笑。 这个男子真的十分俊朗,举手投足间总是散发着无限的魅力。 叶婉对门外的兰馨使了个眼神,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 “寒王殿下,我们就以茶代酒,喝了这杯茶,从此——” 叶婉眼神有些迷离,从此会是一家人吗? 她把茶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秦水寒接过茶杯,那便以茶代酒,从此再无交集。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 看着秦水寒茶水下肚,叶婉嫣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走到古筝前,手臂一挥,掀开遮盖的布。 嗡—— 叶婉轻轻拨弄了琴弦。 秦水寒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叶婉回眸一笑,便转身坐在古筝前弹起了《枉凝眉》。 兰馨眼珠翻转,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刻到了。 她捂着胸口,嘴唇微微发抖。 “玄侍卫,兰馨胸闷头疼,您能扶我走走吗?” “兰馨小姐,你、你怎么了?” 见她这个样子,玄风立马想起刚才插身而过的王妃。 他们还在不远处的客房。 “要不我去叫王妃过来,她医术高明,帮你诊看一番?” “没事,这两日过于劳累,不劳烦寒王妃了。反正小姐和寒王殿下在屋内弹琴,此时我们也不必打扰他们,玄侍卫陪我走一走可好?” 兰馨一把拉住玄风的衣袖,眼中尽是哀求。 玄风皱了皱眉,为何屋内会传来琴声? 他侧头看了一眼主子,只见秦水寒站在茶台旁,看向叶婉。 也许是叶小姐的告别之曲吧。 玄风犹豫片刻,这番场景,自己的确不适合打扰,反正叶小姐一个弱女子,也不至于伤害主子。 他扶着兰馨往院中走去。 叶婉只弹奏了一段,便戛然而止。 渐渐的,秦水寒觉得身子发热,脑袋还有些晕眩。 茶水有问题!? “你在茶里加了什么?” 秦水寒满身戾气,但此时的他似乎无法运气,连站着都十分费力。 他咬紧牙,再次试着把内力提至丹田。 看着他站立不稳的样子,叶婉走到他面前,妩媚一笑,随即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门。 这间普通的客房,将见证她征服这个男人的一幕。 叶婉回到秦水寒身边,露出自己的纤纤玉臂,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着晚香玉手链。 “寒王,来~” 她用尽全力把他推到床榻边,伸手就要去解开他的玉带。 “滚!” 秦水寒猛喝一声,推开了她。 他扑通坐在床榻上,尝试用内力逼出刚才的茶水。 叶婉摔倒在地,眼眸一转,露出一丝不屑。 “寒王,没用的。婉儿知道你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可惜你越运功,这催情药的功效就发挥得越快。婉儿为了求得这种催情药,可是花尽了心思。” 说着,叶婉缓缓爬起,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肘,决定不再去碰这个男人。 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叶婉站在他跟前,撅着小嘴睨视着他,在他面前一件一件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衫。 秦水寒呼吸急促。 突然他想起了严若兮。 一样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些贵女们是哪里来的自信玷污自己的双眼? 他喘着大气,觉得胸口有股血流往上涌来。 看来叶婉说得不错,的确不能运功。 此刻,他的心脏激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而眼前的叶婉也似乎变成了三个。 四个,五个…… 秦水寒目光游离,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中别人的媚毒! 叶婉心中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意中人。 她一丝不挂地向他扑去。 秦水寒脑海中闪过林依的身影。 眼前之人是依依? 不对! “玄…风…” “寒王~门外没人,不过你这声音,也不会有人听到。” 叶婉凑到他的耳边,娇喘不息。 她自己也喝了两口催情药,而这效果,对她而言,却是恰到好处。 此时的叶婉,彻底放飞了自我,她就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挑逗秦水寒。 自己是京城无数男子的追逐的美人,然而她只愿意为他放下身段。 她只想要眼前的男人! 这个女人不是依依! 秦水寒的心口剧痛,呼吸困难。 他喘着大气,不由感到一阵好笑,自己竟然会把这种货色错看成依依。 眼前的叶婉妖娆妩媚,却让他觉得恶心至极。 管他什么催情药! 他推开趴在身上的女子,聚起内力再次试图逼出催情药。 噗—— 秦水寒猛地吐出几口鲜血。 虽然他体内的真气乱串,但终究是清醒了几分,他喘着粗气想起身离开这里。 依依,他要去找依依! 见他吐血受伤,叶婉心痛不已。 她再次扑到他身上,不让他起来。 “滚、开!” 叶婉趴在他的胸口,心中一阵难过,自己都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法,还是得不到这个男人。 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 秦水寒终究高估了自己,体内的催情药没解,真气却在体内乱窜。 他咬了咬牙,索性躺在床塌上一声不吭,默默调整气息。 叶婉以为他失去了意识,吓得立马将手指放在他的鼻下。 有呼吸,还蛮均匀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婉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抽出他的外套。 还想脱下他的罗衫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推不动他。 无法抽出袖子,就无法营造出鱼水之欢的假象。 叶婉郁闷至极,看着眼前的男人,呆滞了许久。 俊朗的眉角,性感的嘴唇。 看着一动不动的秦水寒,她慢慢俯身趴在他的胸口。 不久,门外传来了兰馨的声音。 “小姐——” 她已经拉着玄风逛了几圈,逛到自己再也找不到说辞。 两人无言以对。 兰馨怕玄风察觉到自己的伎俩,只能慢慢地往客房走去。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说小姐也该办完事了。 玄风心中浮起一阵焦虑,为何客房的门被关上了? 主子不可能关门和叶小姐单独相处。 “馨儿,叫人!” 房内传来叶婉的声音。 兰馨微微一愣。 小姐竟然没有得手! 那就只能用最后一个备选方案了! “来人啊,非礼啊!寒王非礼我们家小姐啦,来人啊~” 兰馨的嗓音响彻整个院子,她要让寒王府上的人来见证寒王非礼小姐的一幕! 玄风懵圈,这丫头的嗓门怎么这么大! 为何还没推开门就知道屋内的情况? 他猛地回过神,想去制止兰馨,谁知叶府的两名侍卫也赶了过来。 “馨儿姑娘,小姐怎么了?” “你们不用管,拦着这个人就可以了!” 侍卫微微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挡住了欲闯入房中的玄风。 一对一,玄风占上风。 二对一,玄风退了两步。 兰馨继续拉着嗓门大声呼喊。 “二位,这里是寒王府!” 玄风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可惜佩剑不在身上。 没想到在府里也有用得上佩剑的一刻。 “我们是少爷的侍卫,奉命保护小姐。” 玄风冷哼一声,当寒王府是什地方呢。 “来人!” 房内,叶婉露出得意的笑容。 馨儿的呼喊声足以搅动整个寒王府! 她猛地起身坐立起来,冷冷看了秦水寒一眼,便迅速解开自己的头发,拉过床榻上的被角,遮住自己的身子。 破釜沉舟! 吴管家带了些仆人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兰馨口口声声喊着王爷非礼他们家小姐,但就硬是挡在门口不让进。 玄风和两位侍卫对峙。 不容他多想,府上的侍卫也冲了过来。 “玄侍卫,怎么了?” 王妃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吴管家腿脚一软,瘫倒在地。 不过他身边的仆人立马扶起了他。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林依,她刚才就好奇为何不远处传来阵阵琴声。 秦水寒很少弹奏,而且书房也不是这个方向。 不过眼前的一幕着实也令她懵圈。 兰馨注意到了林依,光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她身份高贵。 看到林依身后的碧月,她立马猜到这位就是他们口中的新王妃。 终于重要人物都到场了。 她走到人群中间,卖力地叫道:“寒王非礼我们家小姐,还不允许奴婢进去。” 说完还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林依不屑地哼了一声。 “碧月,上去掌嘴。” 一听这话,兰馨立马又大叫起来。 “你个恶毒的女子,怎么能如此欺负我们家小姐!” 林依冷冷盯着兰馨。 “真的非礼你家小姐,你还不早就冲入屋内护着她?在这里瞎起什么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奴婢,早就辞退你了!” 此话一出,气氛立马变了个味。 碧月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冷芳。 她们算怎样的奴婢呢?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直接走到兰馨面前,准备掌嘴。 叶府的侍卫冲了过来,挡在兰馨面前。 “你、这是我们叶府的丫鬟!” 冷芳走了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拽住兰馨。 啪啪—— 冷芳给了兰馨两个嘴巴,顿时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你竟然打我!” 兰馨捂着脸蛋一脸震惊。 冷芳冷哼一声,又甩了她一个嘴巴。 “白大哥,寒王府的人欺人太甚!” 兰馨看了看眼一旁的侍卫,自己虽然是个丫鬟,但也没有被人打过。 此时院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声。 “叶公子!叶公子!你不能这么闯进去,请容小的禀报。” 叶子铭也出现在了寒王府。 刚才回府他听说叶婉去了寒王府,便皱起了眉头,发觉自己的贴身护卫也被叶婉带走,越发觉得心中不安。 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后,没想到看到如此一幕。 “伊小姐……” 林依抿着嘴唇,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客房。 叶子铭瞪着自己的侍卫,厉声问道:“你们干什么?” 侍卫一脸无奈,小姐的命令他们不能不听,其实他们也不太清楚来干什么。 “小姐说行李太多,让我们过来帮忙搬运,还说寒王府的下人仗势欺人,让属下护她安全…” 站在一旁的林依翻了个白眼。 这场闹剧也该有个交待! “叶公子来得正好,叶小姐的丫鬟说寒王非礼令妹,不如我们现在进去看看!” 秦水寒非礼妹妹? 叶子铭脑袋一轰,不敢相信。 秦水寒怎么可能会非礼妹妹! “公、公子……” 兰馨咽了口唾沫,事到如今,这个戏不得不继续演。 “小、小姐被寒王非礼!” 林依懒得理会他们,只是心中觉得不安,为何外面如此大的动静,水寒也不出来? “叶公子,人多嘴杂,就我们几人进去,寒王府不会颠倒黑白!” 不等叶子铭回答,林依就让吴管家打发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了玄风和自己的侍女。 “我们走!” 随着林依霸气的一声命令,一行人跟在她的身后往客房走去。 201 分析 林依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只见叶婉裸露着香肩,披头散发地拉着被角,躲在床榻的角落边哭泣。 林依不屑地冷哼一声,立马将目光转到秦水寒身上。 虽然衣冠不整,却躺在床塌上一动不动。 她的心猛地一揪,径直向床榻走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吓得众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林依勇敢地走过去,叶子铭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清道不明什么滋味。 然而看到妹妹这副样子,更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叶婉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出戏,得接着演! 她知道这些日子和哥哥交流甚少,但明白哥哥还是很疼爱自己。 于是叶婉继续努力地挤着眼泪,哭诉道:“哥哥替婉儿做主…” 林依叹了口气,已经没有多少耐心。 不等叶子铭反应,她上前就狠狠扇了叶婉一个嘴巴。 “伊木,你!” 叶子铭大喊一声,不可置信地看向林依,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动手打妹妹。 他正准备上前阻止,却立马被玄风和冷芳挡住。 林依回头冷冷地瞪了叶子铭一眼。 “叶楼主,你就站在门口让寒风多吹一会,好好冷静冷静!脑子被驴踢了?” “……” 叶子铭愣在原地,伊木竟然如此呵斥自己! 林依转过头,看了一眼一脸错愕的叶婉。 也许是太宠爱自己的妹妹了吧,叶子铭的智商绝对下降了不少。 但林依实在懒得理会这对兄妹,立马伸手给秦水寒把脉。 脉相竟然如此不稳! 可是又不像中毒的样子。 林依的眼中满是焦急,自己不懂武功,该怎么办! “玄风,你赶紧派人把小七叫来,速去!” 玄风看了一眼叶子铭,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侍卫。 他对碧月和冷芳点了点头,随即走了出去。 沉默片刻,林依突然沉声喝道:“叶子铭!” 被她这么一叫,叶子铭感到莫名的压抑。 林依手搭在秦水寒的脉搏上,忧心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水寒还是一动不动?” 她心下有气,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们兄妹俩都扔入地牢。 这是叶子铭没见过的林依。 也是叶婉无法想象的林依。 叶子铭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从进屋的那一刹那起,他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作为当事人的寒王竟然没有一点声响。 “寒王——寒王…刚才太过疯狂!” 叶婉拉着被角,狠狠地盯着林依,但心中的确没有底气。 她欲哭无力,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一般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不都是掩面而泣知难而退吗? 为何她还有胆量走进来? 叶婉心中不甘,强装镇定,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道:“寒王,他拼命的向婉儿索取,现在精疲力竭了而已。婉儿都不敢相信原来寒王如此迷恋我的身子!” 林依绣眉一挑,又是一个嘴巴。 好歹她也会拳击,这个巴掌她用尽了全力。 叶婉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竟然还敢对自己出手! 从小到大,自己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从来没有人敢打自己! 然而这一巴掌真痛! 叶婉眼冒金星,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地伸手去拽林依,也要打她几巴掌才解气! 没想到手还没够到,冷芳立马跳到林依身边,抓住了叶婉的手。 叶婉吃痛,松开了另一只捂着被子的手,刚欲推开冷芳,无奈两只手都被冷芳扣住。 被角从她身上滑落,瞬间一丝不挂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林依冷冷扫了一眼她的裸体,锁骨很别致。 “那你刚才哭什么哭?寒王如此迷恋你,你不应该高兴才对?” 听到这话,冷芳双手一抖,强忍住笑意。 突然她意识到,眼前的王妃聪慧过人,上次不和叶婉较量,估计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这次正面交锋,真是完美碾压对手。 叶子铭低下了头。 身后的侍卫尴尬得立马转过身去。 刚好赶回来的玄风则愣在了原地,不知该看哪里好。 林依摇了摇头,真舍得下血本,褪得一干二净也不害臊,随即捡起地上的衣服扔给叶婉,突然发现一件衣服上满是血迹。 她心下猛地一抽,闪过一个念头。 水寒受伤了! 林依猛地掀开被子,仔细查看秦水寒的衣服,终于发现一件外套上面布满了血迹。 她愤恨地盯着叶婉,知道是她故意把带有血迹的衣服藏了起来。 “你!你对水寒做了什么?” 叶婉低头不语。 林依又别过头看向叶子铭,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叶子铭,你也是男人!我问你,男欢女爱之后,男人还穿着衣裳一动不动,而女人却一丝不挂,你觉得可能吗?” 叶子铭愣在原地,有些茫然。 林依闭上眼,继续给秦水寒把脉。 突然她睁开眼,用吃人的目光看向叶婉。 “叶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对水寒做了什么?再不说我就让冷芳把你丢出去,就你现在这副样子!” 叶婉惊恐地看着她,她终于明白这个伊木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自己绞尽脑汁想出地伎俩一眼就被她识破。 而且她突然觉得伊木很可怕,似乎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真的会把自己一丝不挂地扔出去。 “扶桑的催情药…我下到茶水里…听说内功逼不出来…越使用内力,就越会加速催情的效果…” 林依气得七窍生烟,怒斥道:“穿上衣裳,滚下去!” 叶婉如临大赦,披上衣衫便飞快地走到兰馨身旁。 兰馨心疼地看着小姐,立马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林依跑到碧月身旁,拿起行医袋里的银针,又飞快回到秦水寒身边。 她一口气插入二十四根银针,封住秦水寒的大穴,稳住他的脉相。 玄风和碧月均是一惊,这个手法,竟然和前王妃如出一辙! 叶子铭的脑中闪过了什么。 这个银针! 这个手法! 为何伊木也会如此行云流水般的飞针? 叶子铭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愈加没有想到一介女子竟能如此镇定地分析,一眼就看出问题的本质。 不用说,这次始作俑者的又是自己的宝贝妹妹。 林依摸着秦水寒滚烫的额头,一筹莫展。 她努力憋住眼中的泪水。 “水寒,你好傻…” 这种情况,就算他和别人上床,她也不会怪他。 这完全不是他的错,怎能这样犯险折磨自己。 “依…依…” 秦水寒闭着眼睛,虚弱地呢喃了一声。 然而他在心里却笑出了声。 自己只是十分虚弱,但是神志尚清,身边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 听到林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时,他的心就落了下来。 他努力控制体力的真气,不过依依封住自己大穴后,虽然气流平稳,但还是没有解决本质问题。 到底是何媚药,竟然如此恶劣! 不过这一切幸好有依依,她就是如此聪慧过人。 听到秦水寒的声音,林依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水寒,你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这催情药的毒。 自己不会武功,更不懂古人的内功,不知道他体内乱窜的气流该如何控制。 银针封穴只能暂时压制,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玄风,我不懂武功,水寒体内的气流乱串,你们习武之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林依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在秦水寒的手上。 她心疼地瞅着秦水寒,真希望此时躺在床塌上的是自己。 玄风微微一愣,没想到伊小姐如此深爱着主子。 他看了一眼冷芳,这里就是自己和这丫头的内力最强。 可是冷芳的内力却远远不如奕王,他们二人也未必敌得过主子的内力,冒然给主子送气,反而会害了所有人。 “回禀王妃,属下一人的内力不够,等奕王赶到才有把握。” 玄风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竟然让主子遇险! 林依紧紧握住秦水寒的手。 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她都想告诉他,自己就在他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守护他。 “水寒…你坚持住,我已经封了你的穴位,小七肯定马上就会赶到,水寒…” 秦水寒平静地躺在床塌上,知道这里的局面已经被依依掌控。 此时的他心有不甘,没想到竟然着了叶婉的道,刚才强行运功,估计没个十天半月怕是难以恢复了。 “伊木,就让在下和玄侍卫给寒王输气。” 叶子铭满脸愧疚地走到房中,他看了一眼玄风,对他点了点头。 “你?” 林依转过身,警觉地看向叶子铭。 她不相信叶家人。 “凭借在下和玄侍卫的内力,可以压制寒王体内不稳的真气。” 看到林依眼中的戒备,叶子铭的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凄凉。 他想起在怡春院时的林依,害怕祁珏的追求,紧张得向自己求助的样子。 那时的他们,不是现在的敌对状态。 那时的她,是那么楚楚可怜又桀骜不逊。 叶子铭自嘲地拉了拉嘴角。 他们的关系,不会再回到那个时候。 “伊木,你不懂武功。这种情况下,如果在下有什么小动作,我们三人都会身负重伤。不信你可以问玄侍卫。” 林依看向玄风。 玄风老实地点了点头。 叶子铭深深叹了口气,他不回避林依质疑的眼神。 “这是舍妹亏欠你和寒王,就让在下这个做哥哥的还上。” 林依默默地和叶子铭对视。 她看到他眼中的诚意。 叶子铭却被她的眼神击到了灵魂深处。 眼前的伊木和曾经的林依重叠。 突然他很想抓住那个重影。 “好,我相信你。” 叶子铭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一眼玄风,两人便默契的上前扶起秦水寒,给他输送内力。 林依站在一旁,紧张地捏起了拳头。 不一会儿,三人的头顶上都冒出了阵阵水汽。 秦水寒身上的银针慢慢地被逼出体外。 看到这一幕,林依的心中有了一丝安心。 突然,银针齐刷刷的向外侧弹出,正好有几根往林依的方向飞去。 她完全来不及反应,睁睁地看着银针飞向自己。 就在那个瞬间,秦奕从她的身后抱起她,迅速转了一圈,躲过了飞射而来的银针。 林依惊魂未定,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自己站那么近干嘛,真是愚蠢! 等她反应过来,发觉此时的自己正倒在秦奕怀里。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 “小七…你来得正好…” 秦奕轻轻放下林依,咧嘴一笑。 这挠头的样子就是自己的五嫂。 他扶着林依坐到椅子上,然后收回了笑容,环视了周围一圈。 五哥竟然受了重伤! 玄风竟然会和叶子铭联手给五哥输气! 而那位叶家小姐竟然耷拉着脑袋,衣冠不整地坐在远处的椅子上! 秦奕眯了眯眼,发现叶婉脸上似乎还有淡红的掌印。 竟然有人敢打叶家千金! 他本能地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秦水寒,又迅速摇了摇头。 五哥出手,非死即伤,肯定不是五哥! 他又扫了一眼叶婉身后的丫鬟,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为何碧月和冷芳那两个丫头警惕地站在她们一旁,像押解犯人似的盯着她们? 每个人都神情迥异,秦奕实在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收回眼神,目光又落到床榻上的三人身上。 终于,叶子铭和玄风收了掌。 秦水寒睁眼看了林依一眼,又闭上眼睛开始调节气息。 林依立马跑过去,像哈巴狗似地蹲在秦水寒身旁。 他的脸色似乎好了很多,不过白色外袍上的血迹依旧是那么刺眼。 不一会,三人都睁开了眼。 玄风和叶子铭识趣地走下床塌,不去打扰秦水寒和林依。 林依起身给秦水寒把脉,脉相终于稳定了,不过身子还有些烫。 她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秦水寒紧紧地搂着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林依泣不成声,只能在他怀里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没有担心。 秦水寒放开了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乖,不哭。” 终于一切都过去了。 秦水寒走到叶子铭跟前,对他作了一揖。 “刚才多谢叶楼主。” 他知道叶子铭不留余力的把真气输给了自己,才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不过没想到叶子铭的内功也如此深厚,还真是不可小觑。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对舍妹管教无方,给寒王和寒王妃添麻烦了。” 叶子铭又淡淡看了林依一眼,原来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她才会展露脆弱的一面。 他又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叶婉,温怒道:“还不快给寒王和寒王妃道歉!” “婉儿错了。” 叶婉起身行了一礼,默默地躲在叶子铭身后。 秦水寒也不再说什么,对玄风使了个眼神,让他去招呼他们。 “小七,书房等我。碧月,冷芳,你们也去帮叶小姐收拾。” 说完,秦水寒便拉着林依赶往景涵阁。 202 禁闭 秦水寒前脚刚跨入屋内,就大口喘息起来。 “水寒!” 林依大叫一声,吓得立马上前给他把脉。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不对劲了? 脉搏微快,不过脉相还算稳定。 林依吁了一口气,舒展了紧蹙的眉头。 “水寒,你,怎么了?” “依依,我实在憋不住了。” “憋不住?” 林依看了眼屋内,这里没有马桶,茅厕就在外头,怎么还不出去? 秦水寒眼神迷离,把林依的手靠向自己私处。 是这种憋不住?! 林依张大嘴巴,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秦水寒无奈地笑了笑,他立马关上门,把林依抱到床榻上,心想她什么都聪明,这方面却迟钝得可爱。 “依依,今日不要求饶,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说着,秦水寒立马脱去自己的衣裳,转手迫不及待地撩开了她的衣带。 林依压住他骚动不安的手,红着脸问道:“刚才你还虚弱得没有意识,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一直有意识,你说的话一字不拉的都记在心里。” 林依再次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刚才他体内明明内力乱窜,躺在床塌上不能动弹,怎么就一直有意识了? 秦水寒拨开她的小手,如狼似虎地脱去她的衣衫,怕她那张樱桃小嘴又提什么问题,立马堵了上去。 “呜…” 这样的精力应该是没大碍了… 虽然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此时的林依也无暇思考。 秦水寒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让她娇喘不停。 她想求饶,但看到他眼神迷离地盯着自己,只怕求饶也是徒劳。 有朝一日找到那制作催情药的人,她要赏他个半斤八两,也让他好好感受这催情药的功效。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人就在床榻上不停的缠绵。 从白日到黄昏,再到日落。 林依想推开秦水寒,却早已化成了一滩水,只能任他蹂躏。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身边的人终于消停下来。 秦水寒喘着粗气,紧紧地抱着她,不过此时的他实在口渴难耐。 他轻轻地给林依盖上被子,在她的额头留下深深的一个吻,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终于可以沉沉地睡去。 书房内。 秦奕不怀好意地看着秦水寒,他从玄风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五哥,你也有今朝啊,还会中了别人的道。” 秦水寒端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大口喝了起来。 催情药终于解了,不过自己也出了几身汗,口渴至极。 此时面对秦奕的调侃,他也只能认怂。 见秦水寒不做声,秦奕又摇头摆脑地说道:“五哥,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你是说齐淑琼?” “……” 秦奕吃瘪,又想起了除夕以来的噩梦。 自己和几位小姐聊了几句,齐淑琼上前就骂对方不要脸,之后还差点打起来。 “五哥过分……” 秦水寒轻笑道:“你嫂子不是祸水!” 不经意间,他的表情变得十分柔情。 也许他自己都不曾发觉,提到林依,他的心都是暖的。 这一幕落在秦奕眼中,他又唯恐天下不乱地调侃道:“那是,要不是五嫂,今日还不栽在叶婉手里。” 秦水寒自嘲地咧了咧嘴,心中无比踏实。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小七,今日真是丢脸。” 不过想到刚才的交欢,他又突然担心起林依的身体。 虽然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但面对依依,就是完全停不下来。 这催情药真的太厉害了! 不,是依依太诱惑自己了! 秦水寒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壶茶水,心中努力替自己辩解。 两壶茶水下肚,饥饿感又排山倒海地袭来,秦水寒觉得此时的自己可以吞下一头熊。 “走,用膳去,饿坏了。” 翌日。 林依微微睁开了眼,柔和却不刺眼的阳光洒在屋内,这是清晨? 难道从昨天睡到了现在? 她侧了侧头,发现秦水寒正深情地瞅着自己。 “饿了吧?” 林依习惯性地伸出双手搂住他,但一个激灵,又吓得她把手缩了回来。 昨天的他太恐怖,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野兽! 秦水寒呆滞片刻,想来昨日把她吓得不轻,他立马把她抱到怀里。 “依依,昨日的药——看来扶桑的药太强了。” “嗯…” 林依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搭在他身上。 秦水寒松了松手,她又像小猫似的偎依在他怀里。 客观的说,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 “水寒,下次不许这样了…昨日你强行运功,脉相十分紊乱,弄不好会出人命的,我宁愿你和…别人…” “不。” 秦水寒正言厉色地否定。 “除了你,我对其他女子都没有兴趣。” 林依哭笑不得,想想又觉得十分开心,立马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只是稍微一动就觉得骨头像散架了似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肚子又很合时宜的抗议了起来。 “饿…” “桌上备着点心,我去拿给你。” 秦水寒准备起身去拿,却被林依一把拽住。 “没事,我下去吃。” 林依不想吃得床榻上都是食物残渣,便努力起身穿上了罗衫。 刚准备站起来,就发觉两腿颤抖使不上力,脚踝一歪咕噜一下摔倒在地。 秦水寒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又把她抱回床塌。 林依咽了一口唾沫,心想今天是完了,双腿完全使不上劲,吃喝拉撒全部在这屋里了,又要叫彩云准备马桶了。 “依依,昨日是我不对,控制不住自己。” 秦水寒满脸愧疚地看着她。 林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伸出手指压在秦水寒的唇上,摇了摇头。 “你下次不乱来就成。我还是在床塌上吃吧…饿…” 秦水寒拍了拍脑门,立马把桌上的点心端了过来,还不忘贴心地倒了杯茶水。 看到茶盘上的茶水,林依这才觉得口干舌燥,接过杯子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等着,我再去倒一杯。” 秦水寒又倒了一杯茶水给她,林依又一口气喝完。 这才发现自己是真渴。 她狼吞虎咽地塞了几块点心,总算活了过来。 “来,给你揉揉。” 秦水寒抬起她的玉腿揉捏起来。 虽然力道也好,揉捏也到位,林依依然觉得腰膝疲软,脑袋也有些晕眩,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抽空似的,只想倒下接着睡。 “水寒,我今日…想赖床,想继续休息会…你让碧月给冷斌换药,她已经看我换了好几次药,肯定没有问题,冷斌那里有什么异常立马告诉我就是。” 秦水寒立马点了点头,顺从得像只小绵羊。 交待完冷斌的事,林依不忍他劳累,拉过他的手不让他再给自己按摩。 她趴在他的腿上,心想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就好好睡一天吧。 只是想到叶婉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叶婉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秦水寒叹了口气,他昨日已经动了杀念。 难怪叶子铭竭尽全力给自己疗伤,不过幸好那叶婉是冲着自己而来,没有对依依做什么,否则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不会给叶婉第二次算计自己的机会,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就当给叶子铭一个面子放过她了。” 林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看人家漂亮,才上了她的当?” “冤枉!” 秦水寒直了直身子,转过紧林依的小脸,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她怎么能比得上你的美貌!” 林依咯咯笑了起来,真看上叶婉的美貌也不会弄得内力耗尽了。 当然,做出如此羞耻之事,叶婉那边也不好过。 叶婉被叶子铭领回府后,被立马下了禁足令。 叶子铭召集了府上所有的人。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小姐出府半步。” 叶婉低着头,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陌生、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绝望。 “婉儿,你跟我来书房。” “是……” 叶婉迈着小碎步,忐忑不安地跟了上去。 叶子铭看了一眼随从和侍女。 所有人都乖乖后退几步保持距离。 到了书房,叶子铭又让所有下人都退下。 屋内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叶子铭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如意椅上,看着叶婉,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温婉如玉知书达理的妹妹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婉儿,过来。” 叶婉像个犯错的小孩,悻悻然地挪到他面前。 叶子铭抓住叶婉的手臂,摇了摇她的手链,恨铁不成钢地问道:“这不是普通的手链吧?” “……” “你就这么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叶婉吓得一声不吭,她没想到哥哥竟然识得这个手链。 叶子铭松开她的手臂,转过身去。 可惜他的面前放着一台犀牛明镜,妹妹的身影倒映在镜子里。 叶子铭又叹了口气。 曾经桑苒儿在厢房里点过晚香玉的香,和叶婉的手链一个味道。 桑苒儿告诉他,这是一位客人从西域带来的催情之物,味道淡雅,沁人心脾,是男女调情的佳物。 叶子铭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当晚的确浑身兴奋但又极度放松,第二日醒来也没有疲惫之感。 他面无表情转过身,又扫了一眼叶婉的手链。 没想到秦水寒服下催情药,闻着晚香玉,依旧能保持自我。 他宁可运功自伤,也不愿碰妹妹。 叶子铭的心中满是敬佩。 看到哥哥的脸上似乎没有那么阴沉,叶婉豁了出去。 “哥,婉儿就是喜欢他!如今的我除了嫁给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叶婉捂着被林依扇红的小脸,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唉—— 叶子铭深深叹了口气,拉开叶婉的小手,淡红的掌印丝毫没有褪去。 伊木那一掌,必定恨到极致! “哥哥和你说句实话,今日就算你得手,嫁过去也不会幸福。” “……” “那个男人的心里不会有你。你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秦水寒不是那样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哥哥为何如此笃定?” 叶婉泪眼婆娑,但此刻的她也十分生气。 “婉儿就这般比不过那个伊木吗?之前寒王和林依如胶似漆,然而林依死后不过半年多的功夫,不是又有了伊木?哥哥怎么知道婉儿就得不到寒王的心?” 叶子铭神色黯然,妹妹竟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你是叶府的千金!” “叶府的千金,又怎样…被寒王抛弃…被殷瑀耻笑…我宁愿不做叶府的千金!” 叶子铭怒喝一声。 “婉儿!” 叶婉咬着红唇,无声地抗议。 叶子铭气得捏紧了拳头。 “寒王不曾给你承诺,何来抛弃?被殷瑀耻笑,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 叶婉终于忍不住涕零泪下。 偌大的大厅萦绕着叶婉的抽泣声,闷闷的让人心酸。 叶子铭看着她,没有心软,继续补刀。 “婉儿,你比不过林依,也比不上伊木。” 叶婉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毫无形象地哭得稀里哗啦。 “哥…婉儿就如此差劲吗?” 叶子铭想说是,但终究只是动了动唇。 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妹妹,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叶子铭也心如刀割。 他走过去轻拍叶婉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叶婉终于止住了哭啼,为何爱一个人这么难? “哥,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无法自拔?” 叶子铭皱起了眉头,他有喜欢之人,但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吗? 伊木和林依的身影又在脑海中重叠。 “喜欢一个人就是尊重她的选择。” 叶婉不解地看向叶子铭,难得哥哥也有爱而不得之人? “你就在府上乖乖禁闭一个月,好好反省。再做出这样伤风败俗之事,我就只能把你送到谷里,去那里好好静心。” 说完,叶子转身离去。 203 好时光 看到林依趴在床榻上,静静滴地翻着书,碧月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林依在世的时候。 她越来越迷惑,不知道新王妃和前王妃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两个长得不同的人会如此相像。 前王妃只有一位嫡出姐姐,从没听说有其他亲人,她们有血缘关系吗? “启禀王妃,奴婢已经给冷斌换过药,他说没有昨日痛了,让奴婢向王妃道谢。” 林依艰难地翻了个身,尴尬地笑道:“昨日扭到了腰,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明日还要麻烦你给他换药…” 碧月站在一旁,听着她尴尬的笑声,又想到了从前,林依也会笑得如此尴尬。 终于她忍不住问道:“奴婢斗胆想问王妃一个问题,不知王妃可认识林卫夫将军之女林依小姐?” 一鼓作气,这是碧月有生以来第一次斗胆。 林依微微一怔,看着碧月直愣愣的眼神,估摸着这丫头憋了好久。 一直以来,她并没有故意向她隐瞒什么,在秦水寒的庇护下,她一直做着最真实的自己。 她就是林依。 曾经侍奉在身边的人,多少会察觉到什么吧。 林依放下书,饶有趣味地看着碧月。 “为何这么问?” 碧月垂了垂眼眸,突然跪了下去。 “奴婢觉得您和前王妃很像,只是…” “像就像呗,为什么要跪下呢?” 林依摆了摆手。 “起来说话嘛,我又不会怪你。” 碧月凝眸看着林依,随即立马起身,心中莫名觉得一阵亲切。 林依努力直了直身子,想表现得威严一些,可依旧腰膝酸软。 她只能叉着自己的腰对碧月说道:“你心里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我又不会责罚你。不过你想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等你恢复到以前的体重,我才会告诉你。” 林依一脸姨母笑,看得碧月有些不适。 虽然林二小姐也不太按照常理出牌,但眼前的这位王妃似乎更加自我。 “王妃,奴婢以前的体重?” 林依点头道:“对!” 她感觉得到碧月的自责,也瞄到过她对自己不满的眼神。 不过她十分感谢她对之前那个自己的怀念,但更希望她能和现在的自己好好相处。 “你以前肯定比现在胖些,对吧?” “……” 碧月看了看自己,也不知道哪里瘦了。 林依看出她的疑虑,又调侃起来。 “你看看你的下巴,都和锥子一样,再看看自己的小蛮腰,我都可以把你的腰捏断。啧啧啧,你这个样子不行呀,赶紧去多吃点,现在实在太瘦了。” 林依的话音刚落,碧月就感到屋外有人走了过来。 悄无声响,内力雄厚。 主子来了! 她不再多说,立马告退。 秦水寒提了个食盒走了进来,看到碧月离去的身影,笑道:“你还好意思叫别人多吃,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 林依好奇他怎么会亲自提食盒过来,那可是丫鬟的事。 “你手里拿着什么呀?” “宫中的御膳,滋补养生,小七带的,快趁热吃。” 林依一脸无奈地挑了挑眉,她不太期待古人的滋补品,似乎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野味。 这真的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优质蛋白质配上丰富多彩的膳食纤维就差不多了。 秦水寒打开最上层的食盒。 一个菜品,份量十足。 “来,先把这碗海参鱼翅汤喝了。” 看着色泽正常还像美味的样子,林依不觉舒了口气,安心了几分。 只是这么一大碗,自己也喝不下去呀。 “水寒,按照体型,你先喝三分之二,我喝剩余的三分之一,好不好?” 林依嘟起了小嘴以表抗议。 按照体型? 秦水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就按照体型吧。 他掂量着手里的汤,对于依依的小身板而言,量是多了点。 不过刚巧自己也没有用膳,他立马大口喝了起来。 林依满意地看着他喝下,眼角弯成了月牙形。 “你才应该多补补,我日日在府上什么都没做,又不辛苦。” 秦水寒把碗递给了林依。 林依候着脑袋一看,觉得还是太多。 “这才五分之三,哪里是三分之二啊!” 五分之三? 三分之二? 秦水寒扬了扬眉毛。 “喝不喝?” “……“ 听到他略带升调的声音,林依知道不能讨价还价了,再不喝他就会以他的方式投食了。 “喝!” 林依拿过碗,乖乖喝了起来。 秦水寒满意地看她喝完,又去打开第二层食盒。 这道蜜汁熊掌一看就知道是黑熊,还全部剔除了骨头,看得他都要流下口水。 不过他知道林依并不太喜欢熊肉,可真的很难得遇到黑熊。 “依依,这道蜜汁熊掌不错,要尝试一下吗?” 最头疼的野味还是来了! 林依毫不犹豫地直接摇头。 “水寒,要不你看看第三层有什么? 秦水寒也不勉强,又抽出第三层食盒,顿时皱起了眉头。 虽然也是好东西,但这道菜依依肯定不吃。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林依,咕哝道:“虎鞭蒸首乌,我吃吧…” 林依哈哈大笑了起来,真补啊。 “那两道菜都是你的了,你慢慢享用,我要银丝糖和绿豆糕。” 突然秦水寒觉得小七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是想给林依补补,不是给自己补! 结果丫鬟立马上了一份银丝糖和绿豆糕。 林依披上外套陪秦水寒用补膳。 顿时屋子里都是一股补膳的味道。 说实话,没有想象的腥气,反而带着一股肉味的鲜香。 林依看了一眼虎鞭蒸首乌,还是立马缩了缩脖子。 两人用完膳,林依又咕噜一下钻入被窝,她的案桌已经被秦水寒霸占。 躺在床塌上的这两天,秦水寒索性把公务移到她的屋子处理。 岁月静好,屋外的小鸟叫声欢快。 林依支着脑袋看向窗外,虽然贝壳做的窗户透光性能已经很好了,但是肯定无法和玻璃比拟。 看着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聚焦在了秦水寒身上。 他好忙啊,刚放下筷子,就又立马拿起毛笔。 望着他认真专注的背影,林依回想起了大一大二的校园生活。 因为不喜欢被人打扰,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自修。 如果和秦水寒在校园相识,他们会成为恋人吗? 两个人一起学习,会不会更加有趣? 自己可以对着书本摸着秦水寒的肉体,把人体的骨骼和肌肉都迅速背下来吧。 林依偷偷乐了起来,想着他那迷人健硕的线条,不觉口水就要流出。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色了? 林依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听到她捂着被子呵呵的笑声,秦水寒忍不住转身看向她。 “高兴什么呢?” “没、没什么。” 林依放下被子,低着头,继续偷着乐。 秦水寒一脸狐疑。 他眯了眯眼,起身走向林依,抬起她的下巴问道:“不和我分享?” 霸道! 林依拍开他的手,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我是妖精,馋你的身子,想摸摸你有多少肌肉和骨头,满意了吧!” 这哭笑不得的回答! “那我现在脱给你摸?” 说着秦水寒佯装欲解开自己的玉带钩。 “不不!我是想…温习温习医术…想想人体的穴位而已…” 林依一脸诚恳地看着他。 “不是故意打扰你处理公务的…” 秦水寒微微一笑,不再逗她,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俯身亲了一口又回到桌边。 “水寒,你处理完公务,能看一下桌上最左边的宣纸吗?书下面放着我的玻璃制作计划流程。” 林依念念不忘她的玻璃生产,空闲时候一直在设想生产流程,但她毕竟不是工匠,只是平时翻阅闲书积累的知识而已。 秦水寒应了一声,视线落在桌上的那叠纸上。 虽然还没有处理完公务,但忍不住先去翻阅林依口中的计划流程。 计划流程写得很简洁。 秦水寒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图示和箭头。 虽然不知道依依是如何发明创造出这些符号,但看起来真的一目了然。 他立马看出整个流程的关键问题,怪不得依依说会耗费人力物力。 沙土的开采,从板渚到工具房的运输,燃料耗费,依依给不出大体估算,不过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费用。 秦水寒轻笑一声,他知道依依不懂这些东西,全部安排好便是。 至于开采的负责人,他想到那位袁奎山。 依依有心帮他,自己也感谢他们对依依的照顾,开采的监工就由他负责。 秦水寒又笑了起来,虽然写得有些幼稚,条理倒是很清楚。 他把流程图放了回去,起身去了书房。 林依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离开,等她醒来时,转眼到了傍晚。 她伸了个懒腰,废材的日子虽好,但也不能一直躺在床上。 于是她穿上分体袄裙,热了热身,冲了出去。 复活,从玩雪开始。 “碧月~过来陪我打雪仗~” 林依弯起嘴角,笑得像个孩子。 北方不懂南方对雪的执着。 碧月突然觉得心中无比安定。 这一刻,眼前的伊木是谁都不重要了。 那种对雪莫名的喜爱,眼中纯粹的光,让她倍感亲切。 “碧月,叫上彩云和铃兰,我们一起打雪仗!” 不一会儿,几人在院中玩得不亦说乎。 院门口的霍月翻了翻眼珠,问道:“包大哥,我们的王妃动作还蛮灵活的呢。怪不得她能逮老鼠。” “老鼠是犁大哥带我们抓的。” “可是那间什么屋子里的老鼠,不都是王妃打理的吗?” 包青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老鼠吗?” “还行吧,不讨厌。” “那你喜欢吃老鼠肉吗?” “也还行,不难吃。” 包青云皱了皱眉,霍月的回答完美诠释了中庸之道。 “前日,正好你去茅房那会,王妃问我们,有没有人不怕老鼠,可以帮她育鼠。” 霍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老鼠,需要如何养育?” 他的脑中浮现出母亲照顾弟弟的一幕。 “王妃没有具体说,就是喂食和水,换稻草,清理污物。” 霍月又回头看了林依一眼。 “包大哥,你说王妃为何喜欢养老鼠呢?” 包青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包大哥,你说人家夫人小姐都养猫儿、犬儿或者獒儿,我还听说京城的小姐还想方设法去购买孔鸟呢。” “嗯…不过我觉得可能我们误解了王妃。王妃吃老鼠肉,莫不是为了养着吃?” 霍月也陷入了沉思。 “不不,王妃也吃兔子肉,可也没见王妃养兔子。”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过了没一会儿,林依披了一件青裘走了过来。 “两位大哥,之前想麻烦你们都事,有没有愿意做的啊?” 包青云和霍月怀疑自己的耳朵。 大哥? 他们可不敢当! “属下见过王妃。” 两人立马跪下行礼。 林依眨了眨眼,嘿嘿一笑。 “呵呵…两位侍卫请起。” 两人起身撸了一下衣袍。 王妃的脸有些微红,这应该是戏雪所致,不过刚才的言辞像个醉汉。 “王妃,育鼠一事,属下愿意。” 包青云回得毕恭毕敬。 “王妃,属下也可以。” 林依开心得快要冒泡。 有苦力了。 “好,那就大家一起打卡!” 包青云和霍月对视了一眼。 “打卡?” “我把照顾老鼠的日子排成表,大家交替进行!” 两人点了点头,依旧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过等林依把时间表递给他们时,一下子就豁然开朗。 每隔七日确定一次饵料和水,还需要替换一下稻草,有老鼠怀孕要汇报王妃。 “王妃,为何每隔七日呢?” 林依笑而不语。 迈出院子后,她又回头说道:“七日有个别称叫威客。” 两人又是一头雾水。 204 采沙 转眼到了正月初八。 虽然林依不想过养尊处优的日子,但这两日秦水寒对玻璃的流程计划只字不提。 她有些惭愧,想必还是自己太幼稚了,不过涉及开采运输,想想的确是好庞大的事业。 有些事终究只能空想,不能细究。 林依幽幽叹了口气,自己的玻璃大计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她叫了声碧月,拿起行医袋,往冷斌的客房走去。 看到林依到来,冷斌嗖地收起手中的资料。 林依眨了眨眼,有些懵圈。 明显防着自己嘛…… 问,还是不问? 这是个问题。 “呵呵,公务挺繁忙的呢…” 冷斌腼腆一笑,并没有接话。 不过那些文书是昨晚玄大哥拿给自己的资料,说是工具房要开辟新的制造行业,还暂时要向王妃保密。 为何要向王妃保密呢? 冷斌又瞅了一眼林依,有些想不通缘由。 冷芳也有些好奇,昨日玄大哥说向王妃保密时,语气里透露着一丝窃喜。 林依坐到床榻边,看着冷斌的脚踝,问道:“今日怎么样?” “属下觉得脚趾有些许感觉,不似以前那般没有知觉。” 虽然冷斌一直躺在床塌上,但他尝试着动动自己的脚趾,有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近日下意识地去动一下脚趾时,的确不一样! 他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错觉,的确和以前不同了。 林依眼中的惊喜之情溢在脸上。 术后第六天就恢复到了这个样子,比想象的好太多。 她对碧月点了点头。 碧月立马掀开冷斌的被子,拉开布条,剪开纱布,麻利地换起来药。 林依一脸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好助手。 她凝视着冷斌的伤口,又舒了口气。 “伤口恢复得不错,也许不用十五日,我们就可以开始训练了。” 冷斌指了指屏风旁边的拐杖。 “王妃,训练是指用那个东西吗?” 顺着冷斌指着的方向看去,林依看到一幅拐杖放在屏风后面。 没想到水寒已经做好了拐杖,都不告诉自己一声,这个混蛋! 林依走过去,拿起拐杖看了看,和自己画的一样,真想给工具师傅点个赞。 不过既然这样,就得快点安置双杠了。 “碧月,你找人去请个木匠过来,我要在这间房里安置个架子,到时候冷斌就在这房内练习走路。” 没想到京城最好的木匠下午就赶到了寒王府。 林依急急忙忙从景涵阁赶到客房,心想今日是假日最后一天,怎么还是不见水寒的人影。 看到木匠的那一刻,她有些惊讶。 木匠师傅身后还有一个跟班,跟班背着一个硕大的木箱。 这么背着不重吗? 不过不愧是京城最好的木匠,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不标榜、不献媚,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等待客人提要求。 林依拿起桌上的纸笔,几笔简笔画,立马画了个双杠的图形。 “师傅,两根杆长六尺,高度四尺,宽度两尺半,主要是能承受六七百斤的重量。这个你能做到吗?” 木匠沉思片刻,打开跟班背着的木箱,只见里面堆放着整整齐齐的工具和不同材质的木头,他敲敲打打一番,点了点头。 “回王妃的话,小人可以做出王妃要的东西。” 林依看他最终把手落在了一块色泽黄润的木材上面,想必那个木头应该很结实吧。 那便是最硬的木头,海南黄檀木。 “需要多久呢?” 木匠沉思片刻,答道:“五日。” “那就麻烦师傅了。” 双杠的事也算尘埃落定,林依舒了口气。 只要按部就班,冷斌腿脚的恢复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一日很快又在夕阳中落幕。 到了晚上,林依依旧没见到秦水寒的人影,她呵欠连天,终于等不住先爬上了床塌。 秦水寒半夜赶回府里,犹豫再三,还是去了景涵阁。 而终于感受到熟悉气息的林依,立马一个翻身抱住了他。 刚从外面回来的秦水寒,手还很冰凉。 林依顿时被惊醒,她皱了皱眉又装作没醒的样子,把他的手压在自己怀里捂着。 秦水寒左右为难,知道自己手凉,可是又被林依压在身下攥在怀中,看她睡着的样子,只能任由她攥着。 心想她也不怕凉。 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没想到依依睡着了都心疼自己。 没过多久天亮了,秦水寒一如既往地开启工作模式。 练功,早朝。 而林依这边,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但今日,秦水寒给她带了个惊喜。 “依依,收拾一下,去板渚。” “板渚?” 林依瞪大了双眼,那个码头? 她放下手中的书籍,突然意识到什么。 秦水寒的朝服已经换下,他站在衣箱前面,看着天青色的锦袍,犹豫了片刻。 “依依,今日我们一起穿情侣服?” 林依看向她手中的天青色锦袍,又看了自己身上的荷青色儒裙,连忙点头。 她喜欢天青色,更喜欢看他穿天青色。 “水寒,我准备好了。” 林依撑开手,转了一圈,这套天青色的袄裙,质地十分厚重,裙边更是绣满了团花纹。 而秦水寒的锦袍上绣着缠枝纹,在林依眼里,十分类似。 秦水寒勾起嘴角,拉着她往门口走去。 上了马车,秦水寒立马说道:“开采事宜由袁奎山监管,只是他不知道你要怎么样的石头,我们现在赶过去确认一番。” 林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玻璃计划,秦水寒早就付诸行动了。 “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林依的笑声里夹杂着一丝抱怨。 “这两日就是忙我的事了?” 秦水寒没有否认,微微扬起嘴角。 “那老规矩,你躺下来,我帮你按摩。” 秦水寒微微一怔,随即乖乖躺到林依腿上,不久便放松的闭上了眼。 这轻柔的手法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依依,要是腿麻了就立马拍醒我。” 马车一路前行,虽然林依早就腿麻了,但她哪里舍得叫醒他。 终于快到板渚之时,秦水寒猛地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 怎么睡得这么沉? 他发觉自己的腿脚很热。 抬头一看,原来依依把汤媪放在了自己的脚踝处。 腿脚一暖,睡得更香,秦水寒把汤媪又塞给林依。 “依依,你又不叫醒我。” “你说的是腿麻才叫醒你,那腿不麻不是就不用叫醒你了。” “歪理。” 秦水寒眉角一抬,才不信她腿脚没麻。 他把林依往怀里一拽,闭上眼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在外如此放松警惕,还怎么保护她,下次不能睡这么久了。 终于到了板渚。 不同于之前两次,此时的板渚码头热闹非凡。 有各式各样的船只,络绎不绝的人群。 马车内隐隐飘来一阵鱼腥味,林依忍不住掀起了车帘,没想到这里如此热闹,虽没有京城的繁华,但尽显市井生活的淳朴。 秦水寒皱了皱眉头,本能的拿出手绢捂住了鼻子,他喜欢吃鱼,但却不喜欢如此腥气的味道。 林依立马放下了车帘,人的味觉真是奇怪,虽然腥味不让人喜欢,但总比血腥味强吧。 “喜欢吃鱼吗?” 秦水寒眼神无辜地点了点头。 “那些鱼儿也太可怜了,烹饪前被你嫌弃,烹饪后被你吃。” 看林依替鱼儿打抱不平的小样子,秦水寒哼了一声把手绢塞到了衣袖里。 区区腥味而已! 但没过多久,两人都生无可恋地捂住了鼻子。 “水寒,这是什么味道?” 秦水寒表情狰狞地拉开车帘,向外一看,一缸缸黑黑的东西放在道路的一边,竟然还有几人面不改色的站在大缸一旁。 林依也探出脑袋。 李家铺三个字映入眼帘。 她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原来就是那家放假时间诡秘的铺子。 秦水寒无奈地吩咐道:“玄风,快,再快点!” 此时的玄风也早已捂住了鼻子,他瞄了一眼一旁的大缸。 据说这是幽北的一种酱汁,只是这东西真能吃吗? 他无暇思考,狠狠地抽了抽马鞭子。 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身着官服的官员带着一袭人在县衙署等候。 “卑职拜见寒王殿下。” 为首的县衙陈景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秦水寒没有下马,只是探出半个身子打了个招呼。 此时的他心力憔悴,脑海里还停留着刚刚那股恶臭。 “陈大人,有劳了。” 陈景兰微微一愣。 寒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柔和,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冷厉威严。 他舒了口气,今日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之后又可以去寻欢作乐了。 玄风带着一群县衙署的人赶往砂石山。 太阳西沉,眼见就要天黑。 袁奎山却依旧带着一群石工热火朝天地开采。 “依依,来,下车,去确定一下石头。” 林依拍了拍脸颊,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一眼望去,只见山脚下排满了一个个箩筐。 这么大的网眼,怎么承载沙子? 她皱了皱眉头,立马跑了过去。 筐内土黄的石块顿时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自己要的是沙子不是石头! 看来他们做了无用功。 她抓住一位工人,立马问道:“袁奎山呢?把他叫过来!” 看到林依拉着自己,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卑躬屈膝地说道:“小人这就去叫袁工头。” 不一会袁奎山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虽然天气很冷,但他热得只穿了一件袍衣,头上还不停地滴落着汗水。 “伊小姐,您来啦。” 袁奎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猛地意识到眼前的林依并不是普通女子。 “不不,寒王妃,您来啦!” 袁奎山立马改口,脑海里又回想起前日秦水寒出现在自家院子的情景。 他咽了一口唾沫。 前日秦水寒带着一行人来到袁奎山的家。 看着门口的马车,蔡越蔡玉最先跑了出去,但看到两排侍卫,立马吓得僵在了原地。 即使秦水寒从马车内下来,两人也呆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这是那个大哥哥吗? 虽然见过两次,但蔡越觉得今日的大哥哥完全不同,也许是两旁的侍从过于威严的缘故,吓得他立马拉着妹妹躲到舅母身后。 “公子…是您…” 陈木兰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她也不敢上前。 秦水寒看出他们的拘束,只带了玄风往屋内走去。 他开门见山道:“本王是当朝五皇子寒王,有事想麻烦袁大哥。” 说完直接递给袁奎山万两银票。 “袁大哥,之前伊木说的那座荒山,就麻烦你去找些石工开采。” 袁奎山颤颤巍巍地接过银票,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陈木兰拉着他跪在了地上。 “小人…小人一定完成寒王殿下交代之事。” 说完他们就再也不敢抬头。 “袁大哥、陈大姐,请起。” 秦水寒的脑海里闪过林依不喜欢别人跪拜的一幕。 虽然自己十分习惯了别人的跪拜,但仔细一想,看不到跪拜之人的表情,的确有些不便。 眼前的这对夫妻并不会怀有恶意,但那些阴奉阳违的大臣呢? “拜见大哥哥!” 蔡越蔡玉也学着舅舅舅母的样子跪在了地上。 秦水寒摇了摇头,示意玄风拉他们起来。 “袁大哥,那座山是伊木——本王的王妃要开采,请务必完成她的任务。” 袁奎山站在一旁,不敢看他的脸。 不过也就是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林依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开采那座荒山。 “小人一定完成寒王寒王妃交待的任务!” 林依见他有些走神,拿出一块手绢递了过去。 “袁大哥,没事吧?擦把汗吧!” 袁奎山回过神,接过手绢擦起了汗。 只是这手绢似乎有股异味。 他又瞄了一眼林依。 如此清丽可人的王妃,这臭味绝对不可能是伊小姐身上的! 林依并没有意识到手帕有问题,她的目光始终在荒山上。 “袁大哥,我不要这些东西,要的是这些土块下面的沙子,越白越好。” 袁奎山一脸懵圈。 “沙子?” 林依点了点头。 “对,我没搞错,你相信我,我就是要这些沙子。” 她看了一眼石工身后的箩筐,这些箩筐可是都用不了了,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交给袁奎山啦。 袁奎山大声吆喝了一声,劳作的石工们纷纷停了下来。 他们看向工头身旁的年轻貌美女子,不知道为何衣着如此华丽的女子会出现在这荒山脚下。 “大伙,听好了!这些土石不要,要沙子。” 沙子? 石工们有些懵圈。 看着他们迷惑不解的样子,林依拿起袁奎山身旁的锄头,走到身后的山脚敲击着风干的表面,只见褐色的土块下面都是深浅不一的沙石。 林依捧起一把沙石对大家说道:“麻烦各位师傅开采这种沙子,尽量要这种透明偏白的颗粒,不要暗黑的颗粒。” 她把手里的沙子倒给袁奎山,让他看仔细这才是自己要的东西。 寒水寒默默走到林依的身旁,幸好带她过来确定一番,真要是大费周章把这些东西运到工具房,还是开不了工。 林依挽着他的手臂,倚靠着他的肩膀。 “水寒,谢谢你。” 终于迈出了制作玻璃的第一步,她心中满是激动。 万里长征第一步,绝对有里程碑意义! 205 监工 马车内,林依挽着秦水寒的手臂,果然太阳一下山就冷了。 路过镇子,马车放慢了速度。 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依旧热闹非凡。 林依拉开车帘,向外看去。 “水寒,以前带蔡越和蔡玉来这里买过东西。虽然比不上京城,但这条街还蛮热闹的。” 秦水寒也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的确人满为患。 “水寒,你看那个花车,灯笼还蛮可爱的。” “喜欢花灯?” “喜欢。” 秦水寒轻笑一声,立马叫玄风停车。 “依依,我们去挑花灯。” 林依转了眼珠,花灯虽美,但是她更喜欢玻璃,不过既然马车停下,就逛一下吧。 花车的老板极有眼力劲。 “公子小姐,要说小型花灯,都说我老陈家的最好看。” 林依侧头侧脑看了一圈花车,果然无奸不商,明明和上次看到的一摸一样,没少几个花灯。 见林依看来看去,没有想买的欲望,他又讨好地看着秦水寒。 “这位公子,您看看这朵荷花灯,送给妹妹正好。” 秦水寒抬眸,冷厉的目光看得老陈一个哆嗦。 林依察觉到空气的不对劲,立马扫了两人一眼。 “店家,他是我相公,我是他娘子。” 秦水寒拉过她的手,不想再看花灯。 老陈咽了口唾沫,立马谄笑道:“小人有眼无珠,看您俩如此俊俏,原以为二位是公子和夫人,只是您们这身打扮……” 这回轮到林依不开心了,好端端的情侣装变成了亲子装。 “店家,你就是骗子!去年底是这些灯,压根就没有新的款式。我才不要呢!” 林依撅起小嘴,拉着秦水寒往前面走去。 秦水寒微微一愣,跟着她往前走。 走了几步,林依突然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着秦水寒。 “我们的衣裳多般配,怎么就成了兄妹……” 林依真的想不明白,气得跺脚了跺脚。 “依依,人家夸我们好看。” “那也不行……” “那我们换一家,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花灯。” 林依摇了摇头,挽着他的手臂。 “京城有吗?” 秦水寒思索了片刻,他对夜市没有什么记忆,总感觉很吵,看来只能回去问问小七了。 “回京城带你去。” 林依哈了口气。 “那我们赶快回去咯,这里离家好远呢。” “好。” 不过路过一家小食摊,林依还是停下了脚步。 “水寒,那个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秦水寒轻笑一声,依依就喜欢这些小点心。 “玄风,去买两份。” 林依拿起酥饼,咬了一口,桃花形状,但竟然是咸的。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形状和味道不符。 见她这个表情,秦水寒突然想尝尝什么味道依依会不喜欢。 他用指尖捏起一块,缓缓放入口中。 鲜香酥脆,还不甜腻。 原来小食摊上的点心也能如此美味! 不过—— “依依,不喜欢这个点心?” “也不算不喜欢,只是觉得这个花瓣形状,怎么就做成了咸味呢。” “咸味不妥吗?” 林依瘪了瘪嘴,也不知该如何描述。 “就好像是给你抹胭脂的感觉。” 秦水寒扑哧笑出了声,这是什么感觉。 林依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靠在他的肩膀上。 马车一路前行,赶回寒王府时,已是深夜。 秦水寒让玄风直接停到马厩,也就不麻烦府上的人开正门了。 林依哈欠连天,迷迷糊糊地踩着脚踏,转头看了一眼马厩,发现之前的蒙古马正躺在干草上,睡得四仰八叉。 “水寒,它回家了!” 林依瞬间清醒,她猛地拉着秦水寒的手臂摇了起来。 “水寒!它真的回家了。” 玄风不由驻足,新王妃如何认识府上的马匹? 为何说它回来了? 秦水寒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拉着林依向景涵阁走去。 “是啊,它回家了,仿佛知道你会回来一般。” 林依抿嘴一笑。 这里是她的家! 一到卧房,林依立马帮秦水寒更衣。 再不睡觉就要天亮了! “水寒,往返太耗时了,明日可以让碧月陪我去吗?” 秦水寒皱了皱眉。 林依转了转眼珠,突然从背后搂住他,甜甜地说道:“你放心,我就是去再确定一下他们的开采情况。” 秦水寒叹了口气,虽然不放心,但知道林依很重视这个玻璃制造,可惜结合现状,也只能让她自己行动了。 他点了点头。 “明日让冷芳也跟着你。” “好。水寒,谢谢你。还有,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我以为你把我的计划全盘否定了呢。” 林依取过彩云拿着的热毛巾,直接帮他擦起了脸。 秦水寒乖乖闭上了眼。 “依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林依微微一笑,让彩云换了盆水,又帮他擦了一遍脸。 秦水寒生无可恋,不明白林依今日是怎么了。 “依依,我脸洗干净了!” “不不,板渚码头的那个味道太恐怖了,多擦一遍没问题。” 秦水寒的脑中如闪电划过般,他拿过林依手中的毛巾又给自己擦了一遍。 那真是直击灵魂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秦水寒去上早朝后,林依也跟着起来,没想到碧月和冷芳也已经早早等候在了门口。 林依指了指窄袖的洋缎衣裙,让彩云给自己绑一个简单的发髻。 没一会儿,便准备出门赶往板渚。 林依直接绕到马厩,非要看几眼曾经的蒙古马。 盯着那圆鼓鼓的肚子,她陷入了沉默。 “碧月,你说这马是不是太肥了?” 碧月赶紧答道:“王妃,这匹马儿,主子不让任何人骑,就是好生饲养。王妃要是想骑马——”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惊悚。 “王妃,马儿再肥也不可食用!” 林依动了动唇,无言以对。 她猜到秦水寒不让任何人碰这匹马的缘由,但是没想到在碧月眼中,自己竟然是个万物皆可食用的异类。 “我只是觉得它太胖了,应该让它运动运动。好了,不说了,我们出发吧。” 林依心中叹了口气,直接向雷青牵着的马匹走去。 “雷侍卫,好久不见。” “见过王妃。” 看着雷青抽出来的脚踏,林依不觉会心一笑,曾经给自己赶车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虽然上次照过一面,但今日算是正式见面。 这位侍卫也还是老样子。 雷青呆愣在原地,总觉得新王妃对自己有些熟络,错觉? 听者有心。 自从那次和林依交谈过后,碧月总觉得这位新王妃肯定和前王妃关系匪浅,她都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匪夷所思,但很多事实却摆在眼前。 看着几人的神情,冷芳一肚子疑问。 原本对这些事她并不在乎,但自从林依医治了弟弟,她对她产生了一些私人情感。 王妃是位好人。 不过碧姐姐他们的心思更加难以揣摩,好像和前王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碧月捏了捏拳,跟着林依钻入了马车。 不管新王妃是谁,在她心中也是一位好人,从今往后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 到了板渚的荒山,只见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 林依走过去看了看他们采的砂石,有粗有细,但都是自己要的。 她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袁奎山,不过没想到在一间小草屋前看到了蔡玉。 “伊姐姐。” 林依上前抱起了她。 “好久不见啦,长高不少,还变重了呢。” 蔡玉也亲呢的搂着她的脖子。 “伊姐姐,我好想你。” 林依放下蔡玉,又转头看了一下四周,没发现蔡越的身影。 “哥哥呢?” “哥哥去学堂了。” 林依微微一怔,她看了眼不远处的袁奎山,这个舅舅还真是称职。不过女子不能读书,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蔡玉,想不想去学堂?” “不想去。” 回答得真快! 林依尬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孩子不怎么爱读书啊。 “蔡玉,那你长大后想干什么呢?” “我喜欢做衣裳!舅母给别人修补衣裳还能赚钱呢。” 林依吁了口气,这么小就有经济意识,也不算坏事。 不过蔡玉的衣裳十分陈旧,林依动了恻隐之心。 随即她向碧月吩咐道:“你去镇上给这小女孩买几件衣裳,顺便再买一套女红的工具给她。” 碧月立马摇头道:“奴婢不离开王妃半步。” 林依哭笑不得,又看了一眼冷芳。 同样的表情。 她知道这两人是誓死都不会离开自己身边了。 “蔡玉,你带姐姐去找舅舅好吗?然后我带你去镇上转转。” “好。” 蔡玉带着林依,沿着荒山的反方向走去。 原来这里有几人守着一间小棚子,周围的沙袋堆积如山。 林依拉开一个沙袋看了看,里面的沙子比山脚下的要干净,几乎都是透明和半透明的沙石。 蔡玉跑到袁奎山身旁,趴在他的背上。 “舅舅,伊姐姐来了。” 袁奎山转过身,看到林依来了,吓得立马起身。 他掸了掸衣襟,刚想跪拜,却被碧月挡了一把。 林依对他挤了挤眼,示意他注意周围的人。 袁奎山不停地翻着眼珠,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见过主子!” 林依噗嗤笑出了声,那水寒来了,他称呼什么呢? “袁大哥,辛苦你了。” 袁奎山拿着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 突然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手帕,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林依。 “昨日木兰洗过了,多谢主子。” 林依接过手帕,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蔷薇香。 她放到鼻尖闻了又闻,味道真不错,难道古代也有香水? 在她的认知中,除了香薰还是香薰。 林依把手帕踹入怀中,又环视了小木棚一圈。 “袁大哥,一切还顺利吗?” “一切都顺利。您看这样子的砂石可以吗?” “嗯,这些都是你们删了一遍的吧。” 袁奎山憨然一笑。 他没有找人干活的经验,一直都是给别人干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直接招了许多村民。 不过他给的工钱高,方圆几十里的男子都闻声而来。 林依又瞄了一眼一排埋头苦干的男子,心想这么多人一起干活,应该很快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袁大哥,这里就拜托你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拉着蔡玉一起离开了小木棚。 几人直接去了镇上。 林依特地躲开了李家铺,不想再经历那种直冲天灵盖的恶臭。 几人随意逛到一家女红铺子。 蔡玉喜欢又不敢多看几眼的样子,落入林依的眼中,有些心酸。 虽然林依也经历过饥饿没钱的日子,但是不会畏惧。 船到桥头自然直,也算是她乐观的一面。 林依拿起衣架上的几套陈衣,给蔡玉比划了一下。 衣服有些大,不过小孩长得快,估计不久也能穿。 她又指了指几匹衣料和玲琅满目的女红工具。 “店家,这些我都要了。” 碧月贴心地递上一张银票。 林依把最轻的女红工具递给蔡玉。 “这些都是给你的。” 蔡玉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女红工具,又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碧月手上的大包裹。 “伊姐姐,我没有钱,可以等我长大赚钱了再还你吗?” 林依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好,姐姐不需要你还我钱,不过你好好学习女红,等你长大后做一套衣裳送我可好?” 蔡玉想了想回道:“好,我一定做一套最漂亮的衣裳送给伊姐姐。” 206 双杠 玻璃制作大计,如火如荼的进行。 第一批砂石运往了秦水寒的工具房。 看着一袋袋的沙子,林依吩咐道:“先把这些沙子研磨成粉,再加入石灰,放到熔炉里融化。” 裘千松好奇地看向她,这位传言中的新王妃,怎么也喜欢捣鼓东西呢。 他又看了一眼秦水寒,微微上扬的嘴角,不动声色的凝视,这幅宠溺的眼神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裘千松捋了捋胡子,他记得还是前王妃在世时,露出这番神情。 某个角度而言,王爷也十分专情,都喜欢捣鼓东西的女子。 不过若是如此,那位南宫家的大小姐,似乎搞得很烈,听闻她搞出了一辆可以射暗器的马车。 裘千松又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巾帼不让须眉,这年头女子都喜欢捣鼓这些玩意了。 林依挽着秦水寒的手臂,看着工人们用石臼研磨砂石,总觉得有丝奇怪。 “水寒,没有用动物研磨的方法吗?驴是不是会磨豆腐啊,用它磨沙子呢?” 看着一排工人,秦水寒也觉得这些方法有些慢,他便和裘千松商量起了研磨方式。 “王爷,研磨到不难。只是,王妃要的东西,老夫还没明白,不如我们看看能否烧出王妃要的东西?” 秦水寒抿了口茶,微微勾了勾嘴角,怀疑依依,那便给她看看依依的决心。 “裘老,我们赌一局。” 裘千松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好!王爷,一言为定!老夫想要王濛的字画。” 秦水寒眉毛一扬,不过是王濛的字画罢了,小事一桩。 “那便一言为定。依依能练出想做的东西,你便做把顶尖的暗器。” 裘千松狐疑地看向他。 “王爷想做孔雀翎?” “随便捣鼓点什么便可。” 秦水寒放下茶杯,走了出去,留下心中七上八下的裘千松。 王爷有诈! 林依又沿着沙钢炉转了一圈。 毕竟是古代,没有先进的仪器,等工人们把沙石研磨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林依叹了口气,她知道真正操作起来,肯定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问题等着自己。 但是一定要放好心态,自己要做的可是现代物品! 她深吸了几口气,走到工人身旁指挥道:“把这些粉和石灰混合一下,先按照四比一的比例混合放进熔炉。” 工人们立马按照她的吩咐行动了起来。 林依记下混合比例,又走到炼铁炉旁。 只见另外的一些工人不停地加着燃料。 过了许久,容器里的沙子还是原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林依记得加一些碳酸钠就可以有效降低熔点,莫非是比例不对,还是自己记错了? 看着熊熊烈火,她有些焦躁不安。 接着又尝试了不同比例的混合物。 结果还是一样。 沙子还是那个沙子,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 秦水寒有些看不下去,心疼地拉住她,依依忙活了一日,就吃了几口,再这样下去哪行。 “依依,时辰不早了,不如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 林依满脸愁容的看着悬挂在半空的月亮,她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自己肯定是哪里出错了,难道那不是硅砂? 还是那些石灰有问题? 她一言不发地爬上马车,努力思索着制造的流程。 秦水寒把她搂在怀中,他只是想她开开心心。 “依依,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林依闭上眼,蹭了蹭他的胸怀。 他在身边真好! 顿时林依又满血复活。 自己不能气馁,和那些伟人相比,才尝试了一天而已,一点都称不上努力,明天再战! “水寒,明日可以让雷青送我来吗?你忙你的,不用陪我。我想做的东西,不会那么快做出来,但是我不会浪费他们的劳动成果,一定要做出玻璃!” 秦水寒微微一笑,这就是他的依依,他太了解她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似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要急,慢慢来,我相信你。” 不过那个“玻璃”究竟是什么东西,秦水寒越来越期待。 连着两日,林依都早出晚归。 虽然她又试了好几个配方,但那些沙子还是纹丝不动的散在容器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天大早,林依一如既往的早起准备去郊外的工具房,只见冷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冷芳,怎么了?” 冷芳摇摇头,和碧月一起上了马车。 林依垂了垂眼眸,刚才一起去见过冷斌,腿脚恢复得不错,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既然冷芳不说,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一月中旬的京城早已不再下雪,似乎过了最严寒的时候。 林依掀开车帘,只见道路两旁屋檐上的积雪越来越薄。 她看着古代深院大宅的门廊,果然是百看不厌。 屋檐柱子上的那种叫牛腿的东西,每次看去都会让她惊叹不已。 镂空的雕刻,精细的雕工,十足的立体感,人物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今日的阳光也似乎很温柔。 林依闭了闭眼,期待今日的玻璃制作能有些进展。 再睁眼时,脑中闪过木头一词。 木头,双杠?! 今日是木匠来府上安装的日子! “碧月,让雷青停车!我们先回府!” 碧月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叫住了雷青。 林依对冷芳莞尔一笑。 “今日是木匠过来安装双杠的日子吧,我最近忙得忘了,你为何不提醒我呢?” “王妃…” 虽然林依希望快点解决制造玻璃中遇到的问题,但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医者,救死扶伤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马车折回寒王府,刚好遇见拿着架子走过来的木匠。 吴管家早已派两位小厮领他们进屋,还时不时的给木匠打个下手。 不愧是京城最厉害的木匠,不仅完美理解林依的意思,还在直角交界处做了承重的牛腿。 仔细看去,上面还雕刻着花纹。 虽说只是简单的双杠,但又超越了双杠。 看着木匠把双杠固定在屋内,林依心中的成就感爆棚,这套东西要是可以完美的保存到现代,那会震惊多少考古学家和医生! “冷斌,今日我们就开始练习。” 林依声音高昂,字里行间中都是欢快。 碧月和冷芳互视了一眼,虽然冷斌的治疗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王妃为何如此兴奋? 林依又仔细地确定了冷斌的伤口,十天功夫能恢复成这样,也许是自己医术高明缝针缝得好呢。 她得瑟地抿了抿嘴。 此时秦水寒也刚刚回府,看到雷青的马车不由一愣,依依竟然没有去工具房? 看来这几日把她累坏了,估计在景涵阁休息呢。 他换下朝服,立马走向林依的寝院。 依依不在? “铃兰,王妃呢?” “回禀王爷,王妃正在冷侍卫的房中。” 秦水寒沉思片刻,立马赶往客房。 看到府里的小厮领着两位木匠打扮的男子走来,转眼便想起这是依依之前说过的什么康复来着。 看到秦水寒,林依像个小兔子一般跳到了他身旁。 这几天除了晚上能遇到他,白天两人都没照面的机会。 “你回来啦?” 秦水寒看到她笑靥如花,不觉捏了捏她的小脸。 “这么多人呢!” 林依娇嗔一声,做了个丑相,便转身拿起屏风旁的拐杖。 “给!” 冷斌接过拐杖看了又看,王妃递来的这两个棍子形状真是怪异。 他把拐杖横举在手中,琢磨着是否该趴到地上。 林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可转念一想,他们又没见过这个东西,只好自己拿过来示范给他看。 可是原本就是按照冷斌的身高打造,对她而言拐杖太高。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等她指示。 看着他们一脸期待的神情,林依皱了皱眉对秦水寒努了努嘴。 “你过来,示范一下。” 秦水寒也十分好奇这个拐杖如何使用,立马乖乖走了过去。 只见林依把拐杖放到秦水寒腋下,可惜他个子又太高,像拿着两根玩具似的。 “你,蹲下点。” 秦水寒乖乖蹲到林依比划的高度,拐杖刚好支撑着自己的肩膀。 原来如此,不需要手腕的力量就可以撑起身体,没想到这么一副简单的支架还有这如此玄机。 冷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接过拐杖努力把自己撑了起来。 “来,你慢慢挪动到这个双杠边,扶着双杠试着走路,力量要放在前脚掌上。” 冷斌慢慢挪了过去,他抓着双杠慢慢的挪动脚步,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滚落。 每走一步都是说不出的艰难。 但他想走路!想站起来! 冷斌努力地挪动了一个来回,看得周围的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停!” 林依咕咚咽了口唾沫。 所有人中,她最紧张,冷斌的每一小步,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林依拍了拍冷斌的肩膀。 “今日的量足够了!欲速则不达,走路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你每日练习三次,今日一个来回就够,明日也一个来回,坚持三日后增加到两个来回,以此类推。等坚持到十个来回,我再教你下一步训练。” 冷斌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相信林依。 林依知道他是个意志力很坚强的人,但害怕他太心急,又补充道:“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可急躁,要是接上的脚筋断裂了,我也连不上了哦。” 她又看了冷芳一眼,心想这个姐姐肯定会严格督促自己的弟弟。 果然冷芳也立马点了点头。 之后,秦水寒陪着林依回到景涵阁。 “依依,你是如何测量冷斌的身高?” 林依微微一笑,随手拿了块纱巾。 她撑开双手,一手固定,一手调节长度把纱巾拉直,又把纱巾的另一头也打了个结递给秦水寒。 “你看看两个结头的长度,也就是我手臂间的距离,是不是我的身高?” 秦水寒比划了一下,还真是她的身高,不免觉得十分神奇。 他自己也试着比划了一下,果然两条手臂间的距离和自己身高一样。 “依依,你是如何得知的?” 她嘿嘿一笑,便逗起了他。 “趁你熟睡摸你的身体,摸出来的规律。” 秦水寒愣在原地,趁自己熟睡,摸自己的身体? 什么时候? 怎么摸自己之时一点也没察觉到? 看着林依低着头努力憋笑的样子,顿时意识到是她在逗自己。 他抱住她的纤腰挠她痒痒,笑得林依上气不接下气,不停求饶。 “下次逗我了吗?” “不敢,哈哈…不敢了!呵呵,我错了…” “亲一下。” 林依喘着大气,迅速啄吧了一下。 “没诚意。” 林依委屈地盯着他,明明诚意十足! 但秦水寒睨视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林依只好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谁知下一秒,秦水寒立马反客为主,吻得林依浑身发软。 “别…人家现在…还要…赶到工具房呢…” 林依微微娇喘,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秦水寒深吸几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欲望,自己原本没有任何想法,不过情不自禁而已,可现在真的好想抱着她云雨一番。 “我陪你去。” 林依摇了摇头。 “碧月她们陪我就行,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你去也帮不了什么,只能白白浪费你的时间。乖!” 虽然秦水寒不舍,但林依说得都的确在理,自己帮不上忙,而且确实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最终两人一个去了书房,一个赶往工具房,继续忙碌的一天。 207 玻璃 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硅砂,林依果断放弃使用成品石灰石。 “裘老,能麻烦您派人去购买些贝壳吗?” 裘千松看了一眼眼前的三人。 两位女侍卫冷若冰霜,新王妃却一脸憨态,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浑身上下都透着用不完的激情。 只是这位王妃不太注重形象,袖口和裙边都脏得一塌糊涂。 裘千松心下一动。 世人都说新王妃是替代品,但在他眼中,她并没有模仿前王妃,虽然两人的行为举止有些相似,但这位王妃显然一直做着最真实的自己。 而且王爷竟然派来两位侍卫守护她。 若是替代品,能做到这般宠爱? 裘千松心中的好奇已然超过负荷,都已经懒得捋胡子。 “王妃,您需要多少贝壳?老夫手下有一位匠人毛炎坤,他平日里晒有许多海洋之物。不妨跟老夫来瞧一瞧。” 林依欢快地眨了眨眼,点头如捣蒜。 她心想这片山林里还有晒贝壳的匠人,那自己也运气太好了,今天就可以尝试用贝壳做石灰。 几人跟着裘千松来到丛林深处,眼界所及之处,竟然有一片平地。 此地显然是个小型居民圈,平地的尽头是一排排的瓦屋,而且另一边还有烟囱,是这里的厨房。 他们走过去,只见地上不仅有晒着的贝壳,还有晒着的萝卜和白菜,更是传来鸡鸣羊叫的声音,似乎还有猪拱圈的声音。 “王妃,您说的是这种贝壳吗?” 看着铺满一地的贝壳,林依刚忙点头。 只是这些贝壳十分漂亮,一看就知道经过精心挑选。 “对,这种可以。” 裘千松舒了口气,又带她们走了几步,前往一旁的小木屋。 木屋是完全开放式建筑,采光很好,里面有一正在做手工活的年轻男子。 “王妃,这位是毛炎坤,喜欢做些手工活,还特别善于女红。” 毛炎坤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过来行了一礼。 “炎坤拜见王妃。” 林依仰头看了他一眼,人高马大,宛如一座山,刚才走过来的那一刹那,让她想起了熊猫。 外表憨厚可爱,但成年后也算是没有天敌的国宝。 不过此人的声线十分悦耳动听,宛如越剧小生。 “毛炎坤,王妃需要晒干的贝壳,你这里一共有多少?” “回裘老,后院还有一些。” 林依侧头看了一眼毛炎坤的身后,摆放了一些竹子编的小物件,有些东西上面还点缀了丝绸装饰。 再往后面看去,还有一些螺钿的盒子,有一款竟然和自己的梳妆盒十分类似。 简直就是妥妥的手工达人! 不过她猛地反应过来,那些贝壳莫不是用来制作工艺品的吧。 林依小跑了几步,追上毛炎坤。 “毛兄,我需要很多贝壳。” “小人明白,不够小人再晒便是。” “那个——我的用法比较粗暴……” 裘千松和毛炎坤对视一眼。 用法粗暴? 毛炎坤顿足问道:“王妃,您要如何使用?” “将它们敲碎,磨成粉…我看刚才那些贝壳还蛮漂亮的,是不是有些可惜?” 毛炎坤淡然笑道:“王妃,小人手下的贝壳都是独一无二的。但贝壳就是贝壳,若能为王妃所用,便是它存在的意义。” 林依瞬间无语,此人境界太高,和他相比,自己显得好俗气啊。 几人来到后院,这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瓦缸、竹篮,还有布袋,井井有条地堆满了院子。 毛炎坤取了一麻袋晒干的贝壳放在林依面前。 “王妃,裘老。这些够不?” 林依立马点头。 “这一袋就够了,我们先试验一下,可以用的话就麻烦这位毛兄再晒备一些海贝壳了。” 在叮叮咚咚的敲打声中,又过了一个时辰。 一排人有条不紊的敲打着贝壳,所有贝壳都变成了粉末。 林依指挥劳工们将粉末混入硅砂,终于在加入百分之三十的比例后,硅砂开始变成液体状态。 终于融化了! 林依雀跃不已。 所有人都盯着那一坨白色的东西。 裘千松捋了捋他的白胡子。 “王妃,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对!” 林依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不停地转动着脑袋,搜寻周围的人,想来想去还是刚才那位毛炎坤体型适合。 “裘老,能麻烦刚才那位毛兄过来帮个忙吗?” 裘千松即刻在身边的小厮耳边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毛炎坤便大步走了过来。 “毛师傅,麻烦你把这个东西吹起来。” “吹?” “对,用这个铁管子,吹那头的白色物体。” 毛炎坤一脸疑惑,这位王妃也是有趣,这会又称呼自己师傅了。 只是吹东西,为何要叫自己来呢? 不过他拿起铁管就开始吹,另一头的东西似乎立马发生了变化。 可惜鼓了一下便完全不动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吹这玩意就像吹糖人的贩夫。 裘千松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依,又看了一圈周围的劳工,以及那一堆燃料。 这位王妃的爱好费人费钱还费事啊! 不过这次和王爷的赌局,多半是输了。 林依心中替毛炎坤打气,但也看得出第一个作品是失败了。 毛炎坤的脸涨得通红,放下铁管便踉踉跄跄地扶住了一旁的劳工。 “毛大哥,你怎么了?” 毛炎坤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气上不来了…” 林依赶忙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虚弱算是病吗? 她心中叹了口气,赶忙让人扶他回屋休息。 看来得转换思路。 林依又绕到裘千松身边。 “裘老,帮忙找个嗓门大的过来呗?” “吹这个东西?” “对!” 裘千松思索片刻,对人群中喊道:“赵武,你来,吹这个。” 赵武也是位实在人,拿起一旁的铁管蘸了一坨融化的硅砂就开始吹。 他一鼓作气,鼓足了腮帮子。 “唔——” 声音洪亮,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他吹气的声音。 林依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肯定能行,肺活量不错。 另一头融化的硅砂被他吹出了个泡,瞬间又碎落一地。 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师傅,你轻点吹,再来一次!” 林依亲自蘸了一坨融化的硅砂递了过去。 噗——呜—— 这次还没被吹起就凝固成了浑浊的白色。 “这位师傅,你慢慢吹,气流要稳,还可以边吹边转动铁管,保持另一头白色物体均匀晃动。” 噗—— 啪啦啪啦。 几个回合,林依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着满地的碎片,林依遗憾不已,都到这一步了,怎么还吹不出个东西。 她实在不甘心,直接拿过铁管,自己吹了起来。 可惜用尽力气还没吹出泡,另一头的硅砂就早已凝固住了。 看来自己的肺活量还不如刚才那位毛炎坤呢…… 果然不干他人活,莫笑他人弱! 裘千松又捋了捋胡子,他略有所思地拿过林依手里的铁管,掂量了一下铁管的重量,又摸了摸铁管的温度,于是自己吹了起来。 没想到一战成名! 慢慢地,一个圆圆的球形容器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林依兴奋地张大了嘴巴,裘老才是隐藏的大佬,她不由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此刻,身材瘦弱腰杆笔挺的裘千松,就是他们一群人心中的神。 “裘老,你太厉害了!” 林依第一个送出了自己的赞美。 见林依手舞足蹈像个孩子,裘千松又仔细瞅了一眼自己吹出来的东西。 原来世上真的可以做出如此透明的东西,用的还是毫不起眼的沙子! 不过这个和琉璃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个琉璃可是天价,他也就只拥有一个琉璃樽,还是寒王相赐。 裘千松又望了一眼沙钢炉,心下盘算所有成本。 罢,这个东西值得。 他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依一眼,心想这位王妃也是有趣。 虽然林依也很感慨,但她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玻璃这种东西本来就和琉璃类似,只是古代的人只会使用天然结晶物,所以产量太少。 而且琉璃制品似乎也只局限于装饰品,会这个工艺的人更加少。 不过自己已经帮他们解决了原材料问题,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发扬光大啦。 终于开启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林依收了收神,又拉着裘千松仔细商讨制作细节。 虽然吹出了玻璃,但透明度、柔韧度、接口处的处理,以及损耗都需要制定一个标准化进程。 等她赶回寒王府时,已是深更半夜。 不过没想到屋内的烛火竟然还亮着。 林依立马飞奔了过去。 推开门,果然秦水寒还没睡,正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看着书。 “水寒!” 林依这声高昂的叫声中充满了喜悦。 秦水寒弯着嘴角温柔地看着她。 “水寒,你看!” 林依跑到床榻边,把透明的玻璃罩子扣到秦水寒看书的烛灯上。 “这是?” “嘿嘿,玻璃。” 秦水寒用手指敲了敲玻璃,声音清脆还蛮坚硬。 原来世上真有如此透明的东西。 林依脱下裘衣,一屁股坐到床榻边,得意地说道:“我终于做出来了!不过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秦水寒又看了看扣在烛火上的玻璃,这已经是巧夺天工了,还要改进什么呢? 林依似乎看出他眼中的疑问,立马解释道:“这个还太脆,不够坚硬,杂质也还有些多,所以不够透明。” “哦。” 秦水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又凑到秦水寒面前,歪着脑袋说道:“你知道吗,里面混些其他东西,还可以做出带颜色的玻璃哦。就是你们最喜欢的那个琉璃制品。” 秦水寒微微皱了皱眉,难道一掷千金的琉璃也是沙子制成? 他又看了一眼案桌上的琉璃兔,怪不得总是被依依当作文镇石用,而且兔子的耳朵都少了一块。 曾经以为是林依不懂其中价值,现在看来是她压根没看上名贵的琉璃。 “水寒,我厉不厉害?” 秦水寒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她都瘦了一圈,眼圈也是一片青色,不由心疼地说道:“当然厉害了,我的依依最厉害,来,赶快上塌睡觉。” 丫鬟伺候她洗漱完后,林依立马爬上了床塌。 她抽走秦水寒手中的书,吹灭一旁的烛火,直接趴在他的身上。 “不早了…你也乖乖睡…” “你——” 秦水寒紧紧地抱着她,顿时觉得欲火焚身。 “等你这么久,也不补偿为夫!” 林依咂了咂嘴,嗯了一声,已然迷糊过去。 秦水寒叹了口气,看着她像哈巴狗似的趴在自己胸前,抱着她亲了几口,又小心的把她翻到床榻上。 他知道她这几日累坏了,乖乖地让她好好休息。 208 圈套 接下来的几日,林依像打翻了鸡血似的,每日早早地赶往工具房。 她又尝试加入了些铅,玻璃的透明度得到不小的改善,可惜成品的色泽不太稳定,似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混合比例。 塑形和透明度间,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平衡点。 当然作为秦水寒工具房的得力干将,裘千松不愧是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理解力和创新力都是杠杠的强,林依稍微一点拨,他会立马发散思维,提出更多新的观点。 看着精神抖擞的裘千松,林依突然莫名的感动到想哭,像他这样的老者,若是生活在现代,不知会默默的为人类做出多少贡献。 不过裘千松虽然是个悟性极高之人,但绝对不会默默无闻,做出玻璃灯罩的那日,他早就拉着工具房的所有劳工喝了个酩酊大醉。 “人间巧艺夺天工,炼药燃灯清昼同。” 他的酒后醉书扔给了毛炎坤,将它裱在议事屋中。 林依看到这幅字迹,好奇地看了又看。 昨日并没有看到这幅画。 “裘老,这是谁的字迹?” 裘千松摸了摸胡子,笑道:“此乃老朽所写。” 林依立马拍马屁。 “太棒了。诗棒,字迹更棒。” 裘千松也呵呵一笑,不过心中却无比遗憾,王妃的东西做出来了,自己的赌局输了。 那可是王爷答应的赌注,王濛的字迹! “裘老,您这笔迹,可以用玻璃裱装,防止风化,损伤,还有虫蛀!” 裘千松微微一愣,这倒是好法子,原来玻璃还有这等作用! 林依也突然眼珠一转,高端大气的裱装玻璃,可以加入赚钱清单! 于是两人的干劲越来越足,玻璃的制作出乎意料地顺利进行。 这日,天蒙蒙亮,林依一如既往地早起准备赶往工具房。 不过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一男子来回地踱着步。 男子看到林依走了出来,立马飞奔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冷芳和碧月面面相觑,随即默契地挡在林依面前。 “小人拜见寒王妃。” 林依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子。 “你是?” “小人名叫万大牛,在袁工头底下做事,昨日开采砂石袁工头受了重伤,小人和身边的石工在开采方面遇到了麻烦,劳烦寒王妃去山下指点指点我们。” 听闻这话,林依立马自责起来,她咬着嘴唇叹了口气。 毕竟是古代,开采工具原始,也不知道袁奎山伤得怎么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不敢再想下去。 “袁大哥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一处砂石蓬松,袁工头踩下去失去了重心,滚落山下,流血不止,受了重伤,不能动弹。” “碧月,去拿我的行医袋!” 林依皱紧了眉头,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袁奎山认真工作的样子,凡事他还喜欢亲力亲为,如今受了重伤,让自己如何是好! 碧月赶忙去拿行医袋。 雷青也牵着马车赶到了大门口。 林依立刻跳上马车,头也不回地对冷芳说道:“今日你就不用跟着我了,板渚太远,我得给袁大哥治病,也不知他伤得多重,没准只能在那里过夜了,你在府上陪冷斌练习走路!” 冷芳沉思片刻,她摇了摇头,直接一步跃上马车。 “奴婢不离王妃半步。” 看着她这副倔强的样子,林依微微叹了口气,又是个认死理的丫头。 林依又问道万大牛:“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返回板渚?” 男子赶忙摇手。 “多谢王妃,小人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男子一溜烟跑了。 林依有些诧异,跑那么快干嘛,难道是身份的壁垒,不愿和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罢了。 “雷侍卫,麻烦你快些了!” 马车一路疾行,途经一片人烟罕至的树林。 突然马儿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到,不听使唤疯狂地跑了起来。 碧月和冷芳也扶住林依,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雷青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马儿,立马掀开帘子。 “碧月、冷芳,跳车!” 他迅速钻入马车,一把抱起花容失色的林依,腾空而起,稳稳地跳下了马车。 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依惊魂未定,精神和肉体似乎还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 看着一路嘶叫不一会儿便狂奔得没影的马车,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电视剧里绝对都是骗人的! 马匹发狂之时,普通人哪里有时间反应,林依的胸口隐约残留着想吐的恶心感,那些演员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像身边的几人毫发无损。 “王妃,属下失礼了!” 雷青轻轻放下林依,看着嘴唇颤抖的林依,他自责不已,怎么能让王妃受到如此惊吓,回去一定要向主子请罪! 林依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镇定。 “不不,雷青,不是你我都没命了,失礼个屁!“ 雷青的脸瞬间僵硬,王妃还会爆粗口! 他眼珠攒动,迅速瞄了一眼身边的碧月和冷芳。 只见她们二人见怪不怪,似乎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个王妃真是神奇! 雷青赶忙一声不吭地退到一旁,突然意识到这是王妃第一次直呼自己大名。 过了片刻,林依终于回过神来,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树林,张牙舞爪的枝干上吐着些许嫩芽,配上还未完全消融的积雪,说不出的诡异。 马车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该如何是好? 树林间刮着阵阵冷风,没了汤媪的林依只觉得两手冰凉,她瞄了一眼碧月,幸好行医袋还挂在她的身上。 不幸中的大幸啊! “我们还是先去板渚吧。” 不确定袁奎山的伤势,林依实在不能安心。 雷青看了四周一眼,完全看不到大路和村庄,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是怎能让王妃劳累! 他立马喊道:“王妃,请留步。不如你们在此等候,属下去找辆马车来。” 林依看着雷青,又扫了一眼荒无人烟的四周,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自己不会武功,脚力不快,反而会拖累大家。 “雷侍卫,麻烦你了。” 雷青微微一笑,他觉得还是喊自己名字亲切。 “王妃,您可以直呼属下大名。属下速去速回。” 说完他立马运起轻功,连飞带跑地行在小道上。 看着雷青疾行的身影,林依莞尔一笑,那就直呼大名吧! “雷青轻功真绝,我们也往那个方向走吧?” 碧月和冷芳点了点头,干等在此处太冷,还不如走动起来。 林依搓了搓手,往雷青前行对方向走去。 那家伙一个人去要紧不? 听着树林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叫声,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碧月,追,让雷青立马回来!” 碧月微微一愣,立马翻上枝头,边追边喊道:“雷青,王妃命令你回来!” 听到碧月的叫喊,雷青围着一棵大树转了半圈停了下来,远远看到碧月向自己招手,他立马折了回来。 “王妃,怎么了?“ “雷青,你觉得那马儿为何会发狂?以前可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雷青紧锁着眉头思索了片刻。 “属下第一次遇到马儿发狂,不过还真没听说府上的马儿出过这样的事,毕竟府上的马儿不是赤兔便是黄骠,都是上等的好马。” 林依觉得雷青赶车经验丰富,府上肯定也都是良驹,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偶然?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会不会是有人设下了圈套,为何我们的马车在这人烟稀少的树林发狂?安全起见,还是大家一起走出这片树林吧。” 几人都若有所思,神情变得十分凝重。 见他们草木皆兵的样子,林依又有些不好意思,万一只是自己反应过度呢。 “大家不要这么紧张,也许是我多虑了,你们放松一些,呵呵…” 碧月和雷青象征性地尬笑一声,但林依的话无疑让他们提高了警惕。 几人沿着小道慢慢的往前方走去。 冷芳依旧保持警觉,这种人烟罕至、树林隐秘的环境让她倍感亲切。 绝对是埋伏的好地方。 她又看了一眼林依,不会武功,却能如此敏锐,这位王妃曾经历过什么呢? 突然冷芳猛地抽出了身后的短刀。 作为一直从事着杀手工作的她,直觉比一般侍卫更为灵敏。 “林子那边有人往我们这里走来!” 碧月和雷青微微一怔,猛地反应过来。 林依目光沉静地嗯了一声,立马停住了脚步。 三人都捏紧兵器,默契地围住林依。 果然有一群人影向他们移动。 林依皱紧眉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 看着对方的态势,毋庸置疑,定是冲着自己而来! 是谁在这野外暗算自己! 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她拿过碧月身上的行医袋,把银针紧紧攥在手中,也准备殊死一搏。 前方慢慢出现一排大汉,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武器向他们走来。 只听身后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命令道:“中间的女子,抓活的。” 林依冷嗤一声,自己又不是什么人物,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只是太委屈身边的三人了,保护自己这样的主人,也是险难重重啊。 看着举起大刀向他们冲来的壮汉们,冷芳冷哼一声,率先迎了上去。 唰唰唰—— 一阵短刀在空中舞动的声音传入耳中,七八位壮汉血液喷溅,扑通倒在了他们面前。 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鲜红的血液染在洁白无暇的雪地上,给这寂静的树林增添了艳丽的色彩。 其余的壮汉均是一愣,没想到这个身材矮小的女子如此狠戾,还没看到招式就倒地身亡了。 他们犹豫着不敢上前,后面又传来一声命令。 “都给我上!违令者砍!” 这次又是另外一种声音,浑厚而低沉。 林依焦躁地望向远处,不知道那边还有几人。 这样神秘的出场模式,大概率是幕后黑手。 冷芳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壮汉,她对雷青指了指左边的几人,示意他将那些杂碎解决了! 随即她一个腾空落在一个壮汉的头顶,没等男子反应过来,就被冷芳一个转身扭断了脖子。 这还没完! 就在脚下壮汉快要倒地之时,冷芳一脚蹬着尸体的肩膀,翻了一圈,来了个倒挂金钟。 一阵刀光剑影,又有几人倒在了她的周围。 就在冷芳的头顶快要着地时,她优雅地往后一仰,随意翻了半圈,稳稳地落在地上。 冲到林依面前的壮汉也立马被雷青一个甩手刺穿了心脏。 看着眼前的冷芳,碧月心中敬佩不已。 不过与其说冷芳武功高强,倒不如说她出手狠戾,绝对不给敌人任何机会,而且至始至终都散发着无所畏惧的气场。 林依咽了口唾沫,她和碧月一样,看着冷芳的身影心中崇拜不已。 不过林依更多的是感慨这个小丫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丝毫没有对生命的敬畏,简直可以和阎王比拼了! 但躲在那边的敌人也会如此弱吗? 209 盗匪 树林那头缓缓走来五人,不同于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这几人的气场明显不同。 冷芳皱了皱眉,穿着雷人,气息混乱,步伐无力,这几人是什么玩意? 不过她也不敢轻敌,还是摆好了架势,握紧了手中的刀。 林依看到最前面的一人戴着斗笠穿着黑衣,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丝错觉。 楚心懿? 她不是死了吗? 林依本能地抓住离自己最近的碧月。 “王妃?” 碧月发觉林依脸唇发白,身体也在发抖。 “那是…那是…楚心懿吗…” 林依完全挪不动腿脚,被楚心懿刺下的一剑清晰地划过脑海。 她捂着胸口瘫倒在地。 “王妃!” 碧月惊呼了一声。 喊声刺耳尖锐,吓得冷芳和雷青都不自觉的向她俩看去。 王妃怎么了? 雷青刚想靠近林依,但看了看走近的五人,凝了凝神,又摆好架势。 冷芳微微蹙眉,不过有碧姐姐在王妃身边,暂时没有危险,只要继续盯着走来的几人便可。 此时林依的大脑似乎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她是真的害怕。 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那种孤独无助的恐惧。 见林依直愣愣地盯着黑衣斗笠之人,碧月急中生智,立马对冷芳喊道:“冷芳,先杀了那个戴斗笠的!” 冷芳白了一眼斗笠之人,这货吓到王妃了? 杀! 她二话不说,直接冲着斗笠之人飞了过去。 还没过三招,戴斗笠之人刚喊道一声“你”,就被她抹了脖子。 原来他就是刚才那个声音不男不女之人。 在冷芳的眼里,实在弱得不堪一击。 冷芳用余光瞄了一眼林依,便把斗笠之人的尸体拖到她的面前。 其余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冷芳拖着尸体,心想不会还要鞭尸吧,这个女子怎么如此残忍! 碧月揭开尸体的斗笠,只见男子死不闭眼,她担心林依害怕,伸手阖上了男子的眼睛。 不过这位男子相貌真是猥琐,脸上还有一块明显的胎记,怪不得要戴斗笠,就这长相走出去还真会吓死人! “王妃!王妃!” 碧月拉了拉蜷缩在地的林依。 “这是位男子。” 见林依没有反应,碧月又大声喊道:“不是楚心懿!” 听到楚心懿的名字,林依终于缓过神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尸体,不是楚心懿! 不是! 周围的声音似乎又回到了耳朵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碧月,我…我…” 碧月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一刻,她几乎确信这个新王妃就是林依。 她好想她。 此时的她也顾不了主仆身份,只想放肆地抱着她。 林依也紧紧抱住碧月,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对面的四名男子面面相觑,死的是他们的小弟,这女人哭什么哭? 雷青拿着剑指向为首的男子。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七峰山的好汉。寨主有令,让我们在此劫持你们。” 林依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擦干眼泪缓缓地站起身。 看着脚边的斗笠男尸体,她闭了闭眼,不过形体打扮和那日的楚心懿有些相似罢了,竟能让自己如此失控,原来自己内心深处会有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林依怨气无处发泄,有些愤懑不已,盯着对面的男子厉声喝道:“我得罪你们了吗?” 为首男子色眯眯地盯着她。 “得罪到没有,不过我们寨主说没见过你这么美的美人,让我们把你绑了带到山上去做压寨夫人。” 其余的几人也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林依,果真是国色天香。 “压你个头!” 看着这帮男子,林依顿时觉得十分恶心。 不过恶心的感觉总胜过恐惧的感觉。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控制自己想爆粗口的冲动。 属下这么恶心,山寨头子肯定更加恶心! “你们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七峰山上的好汉?不过一帮土匪而已!” 对面的男子努力思考林依的话,他们跟着寨主烧杀抢掠,的确像一帮土匪。 言之有理! “就算是土匪又怎么样,寨主要绑你,我们有什么办法!弟兄们,上!” 四人抽出武器向他们攻来。 他们的武器各具特色,显然武功路数还不相同。 “双刀和铁锁的归我,长剑和铁棍的就给雷大哥你了。” 撂下这句话,冷芳嗖地冲了上去。 她左右开弓,对着手持双刀及两手拉着铁锁的男子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敲打。 双刀男没想到冷芳下手这般迅猛,而且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 他和铁锁男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合力,齐刷刷地往冷芳刺去。 见丝毫伤不到冷芳,双刀男立马把两刀一合,成了一把整刀,他接过铁锁男扔给自己的铁链一端。 两人点了点头,一个高空抛锁,咕溜一个翻身,滑到冷芳身旁。 铁链落了下来,冷芳一个躲闪不及,眼见就要砸到她身上。 冷芳立马舍弃手中的短刀,并且顺势插入铁链的扣环之中,迅速侧身来了个后空翻。 两人见冷芳丢弃了武器,双刀男又把整刀分开,扔给铁链男一把火速往冷芳砍去。 冷芳见两人气势汹汹地扑来,也不闪躲,只是抬了抬脚,从鞋子里抽出一根细短的铁锥,还没待两名男子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双双被割断头颅。 顿时血溅三尺。 “谁告诉你们我就一样武器!” 冷芳俯身躲开喷溅的鲜血,顺便在两人的尸体上抹了抹铁锥上的血痕,立马跑到铁链边回收自己的短刀。 一旁的雷青和长剑男及铁棍男打得不可开交,两人看到冷芳解决了他们的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只见铁棍男撑起棍子往林依的身旁飞去。 这是最原始的撑杆跳高吗? 林依惊得合不拢嘴。 碧月迅速拉着林依往后退。 铁棍男并没有再向她们靠近,而是俯身拿起身旁的斗笠。 他抠出斗笠内的一包药粉,捂着鼻子向林依和碧月洒去。 碧月来不及多想,挡在林依前面,扯下半身短袄挡住粉末,但还是不小心吸了几口,顿时四肢乏力倒在了地上。 机会! 铁棍男赶紧举起棍子就要敲向碧月。 “不要!” 林依本能地趴在碧月身上,紧紧抱着她。 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等待铁棍落下。 铁棍男完全没想到林依会冲过去保护一个下人,还傻不拉几地以自己的小身躯挡在前面。 “滚开,蠢女人!” 他来不及收棍,只能任由棍子往往林依身上落去。 啊—— 当—— 林依立马睁开眼睛,只见铁棍落在了她的身旁,而是还附带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她刚转过身,就看到雷青拿着长剑站在自己身旁。 铁棍男倒在地上疼得鬼哭狼嚎。 雷青长吁一口气,幸好自己赶上了,这个王妃怎么和前王妃一样,都会不顾自己安危拼命保护侍卫?! 林依赶紧扶着碧月往后面退去,把战场留给雷青。 原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雷青和冷芳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转身背对长剑男,完全不怕他挥刀砍来。 长剑男心下一个惊喜,竟敢背对自己,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了,便立刻铆足了劲,挥剑砍向雷青。 没想到远处的冷芳直接把铁锥射向了他,从背后直接击穿了他的心脏。 长剑男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怎么会有个东西? 好像后背还有点疼。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只见那个女子保持着扔东西的动作,但立刻放下了手臂还对自己冷笑一声。 竟敢挑衅自己! 他刚想冲向冷芳,还没跨出一步便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冷芳走到他身边回收了兵器。 短短一炷香都不到的功夫,自己的兄弟都被他们杀了,躺在地上的铁棍男强忍着疼痛抱着自己的残臂不敢吭一声。 不得不承认,这些侍卫都太厉害了。 冷芳慢慢地走了过来。 铁棍男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最可怕。 他像看着阎王似的,眼中只剩下了恐惧。 “女侠,饶命。” 冷芳嫌他聒噪,走到他身边皱了皱眉。 “女侠饶——” 还没说完,冷芳一刀下去切了他的喉咙。 林依抽了抽嘴角,这哪里是杀人,简直就是杀鸡宰鹅! 原本还想问几句,没想到冷芳如此干脆利落,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可问的了,就是那个叫什么七峰山上的土匪而已。 她又忍不住看向冷芳,这个冷芳还真不是一般人,三位侍卫中最为年幼,办事却是最干脆利落斩钉截铁的一位。 就在几人准备离去时,冷芳像只警觉的猎豹突然定在原地,她一把拉住了雷青。 “有人!我去!” 林依扶着碧月和雷青对视一眼,怎么还有人! 敌人是杀不死的小强吗? 数量也太多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冷芳几步跃闪,嗖地往一棵树干粗大的银杏树飞去。 一个转身把刀架在了树后男子的脖子上。 “冷芳,慢着,先带过来。” 林依赶忙大喊了一声。 今天真的杀了太多人,她都觉得有些麻木,虽然这些人可恶,但可以不杀的话,还是想留他们一命。 冷芳冷冷地看着男子,男子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走到林依他们面前。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竟然是早上来府上的那位自称万大牛的男子! 林依眯了眯眼,一脸愤怒。 “袁大哥受伤没?” “没有…都是小的编造的谎话…” 林依舒了口气,她突然记起这个男子是自己第一次去找荒山时,让他去把袁奎山找来的劳工。 “我在袁大哥那里见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二当家的手下,不在山上的时候…就会下山找点零工,赚点银子…” “二当家?” 林依不胜其烦,难道还有大当家和三当家? 她看了冷芳和雷青一眼,发觉他俩都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神情。 她又叹了口气,虽然自己不想杀人,但身旁的侍卫估计不会放过他吧。 见林依这副神情,男子立马跪下求饶。 “小人有话要说!小人还有重要情报!” 冷芳甩了甩头,“唰唰”两下,挑断了男子的手筋。 “啊——” “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冷芳把短刀在男子的肩膀上蹭了几下,擦干净后又放到了腰间。 男子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惊恐地看着他们。 林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虽然男子手腕上的血汩汩流个不停,随着身体的摆动,还会支离破碎地晃动不停,但是要是自己有这个心,也能把他的断腕接上。 男子知道他们准备杀自己,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腕,趴在地上疯狂地磕头。 “饶命,饶命,我知道蔡玉关在哪里!” 蔡玉? 林依一个激灵,竟然抓了那个小女孩,这帮人简直伤尽天良! 亏得自己刚才还觉得他们可怜! “你们!” 林依抚着额头,气急败坏的不知说什么好。 男子抖抖索索地继续说道:“大当家抓了蔡玉,说是抓不到您就把那丫头当童养媳。不过那女娃暂时还算安全,在我们二当家手中。” “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蔡玉才八岁,竟然被人抓了要当童养媳,简直毫无人性。 明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为何要牵扯到无辜的人? 那可只是个小女孩! “我们大当家还说…你要是不从,就拿那个女娃威胁你…” “你们大当家是谁,带我过去!” 林依气得头昏脑胀,她只想快点救出蔡玉。 雷青抓起男子的衣领,刚想再问点什么时,冷芳猛地推开了他。 只见树林深处飞来几支利箭,万大牛中了一箭,不过没有伤到要害。 雷青感激地看向冷芳,心想这丫头真是厉害,果然是杀手出身,自己是不是也该去风影阁历练一番? 一个穿着青袍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一脸平静地看向林依,随即目光又淡然的扫了其余几人一眼。 最终他又把眼光落在林依身上。 “王妃,你跟我走吧。我打不过你的侍卫,但是我不回去,那个小女孩就会被大当家欺凌,你没有选择。” 林依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哪里见过。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要是您能乖乖跟我走,另外,寒王能给在下一大笔钱,在下自然可以保护您和蔡玉的安全。” 林依闭了闭眼,这位男子给人的感觉不同于刚才的那一波人。 典型的智力型选手。 不管他武功如何,那副冷静淡然胜券在握的表情,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看来对方是有十足的把握把自己带走。 她确实不会不管蔡玉的死活,还是那么小的女孩,怎么能让她受到伤害! “好,我跟你走!” 林依握紧拳头,甩了甩袖子,上前走去。 雷青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青袍男子对雷青抬了抬眼眸。 “王妃,只能你一人跟在下走。” 林依愤怒地盯了他几秒,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说道:“你们照顾好碧月,赶快回去告诉寒王,我跟他走一趟就是。” 话音刚落,冷芳一步上前,直接一记手刀落在她的背上。 林依被敲晕了过去。 冷芳扶着林依对雷青说道:“你抱着王妃,我对付这个人。” 雷青和碧月不可思议地看着冷芳,眼珠都快被震掉,没想到她敢打晕王妃! 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是当下最好的解决方式。 王妃会为了别人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真跟着那个男子走了他们要怎么办! 碧月心中有些失落,要是自己能如此果断就好了。 雷青抱起林依站在碧月的身旁。 冷芳一脸不屑地和男子对峙。 青袍男子似乎也没想到他们会打晕林依,遗憾地摇了摇头,后退几步,迅速运起轻功逃离。 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当下的情况有些混乱,而且事情似乎比想象的麻烦。 雷青看碧月还能勉强行动,就让冷芳把那没被灭口的万大牛也一同带回了府。 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林依感到身心俱疲,想睁开眼,却又如同置于一团迷雾之中,怎么样也找不到出口。 210 阴影 寒王府。 秦水寒轻抚林依的脸颊,幸好她没事。 此时地上跪了三人,浑身血污狼狈至极。 他转过头把目光落在冷芳身上,幸好把这丫头安排在依依身边,今日还多亏了她。 “冷芳,你做得很对,任何时候都要把王妃的安全放在首要,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打晕她就是。碧月,雷青,你们也记住了。” 打晕就是? 三人颔首领命,心情却各不相同。 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冷芳必定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雷青皱着眉,思索出左手还是右手,哪边的力量刚好可以打晕王妃又不至于很疼。 只有碧月心中说不出的苦闷。 今日就是她的表现最差,还中了对方的软筋散。 秦水寒扫了几人一眼,说道:“都下去吧。” 冷芳和雷青立马起身,看到碧月依旧跪着不起,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便退了出去。 “启禀主子,今日奴婢不甚中了敌人的药粉,王妃舍命冲到了奴婢面前,奴婢有罪。” 秦水寒看了眼床榻上的林依,心里叹了口气。 她就是她,总是会奋不顾身地保护别人。 “下次小心就是。” 碧月跪在地上默不作声,此时的她心情十分复杂。 她觉得伊木就是林依,今日真的很想问问主子。 “王妃把那斗笠男子误当成了楚郡主,突然变得有些失控。她抓着奴婢的手——” 碧月犹犹豫豫还想说点什么,看到秦水寒阴翳的眼神瞅着自己,吓得立马闭嘴低下头去。 楚心懿! 秦水寒冷哼一声,他眯了眯眼,绝对不能再发生这样之事!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碧月,她因为依依的过世服毒自尽,幸好被沈晨救了回来。 其实那时他自己也没明白为何没有赐她的罪,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秦水寒吁了口气,到底是曾经真心服侍过依依之人,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眼前之人就是依依呢。 “本王的王妃,过去、现在、将来都永远只有一人,懂了吗?” 碧月惊讶地抬起了头,只见主子已经侧过头,无限温柔地看着躺在床塌上的林依。 她仔细品味着主子的话。 多日来的疑惑终于解开! 碧月实在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还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玄风。 “奴婢明白,奴婢懂了!奴婢一定保护好王妃!” 碧月忍住眼中的泪水,没想到老天爷又把林依还给了他们,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好林依。 站在碧月身后的玄风,一时愣在了原地,伊木真的就是林依!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水寒,眼里除了震惊还有满满的欣慰。 秦水寒又转身看向他们,碧月激动得泪水直流,一旁的玄风也忸怩着身子。 “这件事你们必须保密,不得泄漏!” “奴婢知道!” “属下明白!” 秦水寒沉默片刻,突然起身对玄风说道:“去地牢。” 地牢内,躺在地上的万大牛痛苦万分。 手筋已断,背后有伤,又挨了眼前男子的几鞭子,已然奄奄一息。 “二当家是谁?大当家和二当家是什么关系?” 雷青捏着手里的鞭子,犹豫要不要再甩一鞭。 只是这个男子实在太不经打。 此时秦水寒满脸阴翳地走了下来。 “小的说了…二当家,排行老二,大当家的小弟,就是我们寨子的二当家啊…” 雷青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和这人说话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主子都来了,自己还未确定二当家的身份,真是丢脸! “那寨主和二当家都要绑架王妃?” 男子似乎终于明白了雷青的问题。 “寨主是大当家,想把…王妃绑走做…压寨夫人,二当家想…绑了王妃,威胁寒王…要点银子…” 雷青手里的鞭子一抖,似乎感到阵阵寒气逼向自己,他不敢回头看向主子,咽了口唾沫愣在了原地。 站在门口的秦水寒怒极反喜。 “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突然他对这个叫做七峰山的地方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仅敢觊觎自己的依依,还敢算计到自己头上! “玄风,你跑一趟柏府,叫柏妤琼准备些人马,明日便去端了那个叫做七峰山的寨子。” “属下领命。” 秦水寒冷眼看着面前的男子,似乎已经没什么审问的必要,只是想到那个叫做蔡玉的小女孩,每次见到自己总是童声稚气地喊着大哥哥,还特别喜欢粘着依依。 他心中一揪,叹了口气,可千万别出事。 秦水寒十分不爽地回到景涵阁,看到躺在床塌上的林依满头细汗,立马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头。 迷糊中,林依伸出手拉住了他。 秦水寒发觉拉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这是害怕吗? 他立马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依依,我在。”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依稍微放松了些,紧蹙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几分。 秦水寒叹了口气,他轻轻摆脱她的小手,脱了衣裳爬上床塌,将她一把搂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睡。 林依似乎安定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梦中来到一片光亮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光线刺得睁不开眼,不知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猛地推了自己一把,像无限的漩涡把自己吸到一个不停变幻色彩的地方。 终于变化停了下来,周围变成一片红色,水寒出现在远处,他伸手来牵自己,可两人之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着似的,谁也抓不到对方。 “不要…” 林依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秦水寒消失不见了。 “不要!” 她大声尖叫。 在梦中,也在现实里。 “依依!” 秦水寒本能地搂住了她,见她一脸痛苦睁不开眼,立马轻拍她的小脸。 “依依!” 林依总算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秦水寒就在身旁,她喘着粗气,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床塌。 原来是个噩梦! 她猛地扎入秦水寒的怀中,静静感受他的体温。 “做噩梦了?” “嗯…梦到我又和你阴阳两隔…”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秦水寒紧紧抱住了她,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噩梦。 因为那时只有无尽的失眠,真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也只会沉沉的睡去,不会有一个梦。 林依默不作声,她知道是因为那个酷似楚心懿的男子击溃了自己的心智,也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害怕什么。 死亡不可怕,每个人都会死。 但是就这样和秦水寒分开,她非常害怕。 爱会让人变得强大,也会让人变得胆小。 她长吁一口气,转身看向秦水寒,太阳还没有升起,就着微弱的光线,刚好可以看到他那俊美的脸庞。 林依的眼神中写满无限柔情。 “我想和你白头到老。” “不用想,你必须和我白头偕老。” 两人相拥,突然窗外洒进一缕金黄的阳光,太阳升起。 “水寒,我想救出蔡玉,端了那个寨子!” 林依坐起身,她不想再睡,心中实在放不下蔡玉。 秦水寒也起来穿上衣裳。 “依依,一切都交给我,不许冲动,早朝后就去处理此事。” 说着他又把她推倒在床榻上,掖了掖被角。 “乖,再睡一会。” 林依撅了撅嘴,不过还是乖乖地顺从他,又钻入被窝躺了一会。 等待的时间总是如此漫长。 林依在屋内焦急地踱来踱去,秦水寒还在早朝,再过一会就该回来了吧。 她真想自己带兵去围剿,可惜自己连武功都不会,更加不知道那七峰山在哪里! 如何端了那个寨子! 不知等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玄风的声音。 “王妃,主子让您去书房。” 林依狐疑,不是早朝时间嘛,秦水寒回来了? 不过他在府上就好。 林依赶忙跟着玄风来到了书房。 一推开门,书房里的两只鸟笼立马引入眼帘,原来之前的信鸽已经成为了秦水寒的一种通讯方式。 鸽子似乎认出了林依,侧头侧脑咕咕叫个不停。 林依无暇喂鸽子,直接走到秦水寒面前。 “今日不用上朝?” “今日是小朝会,刚好父皇准备去狩猎,接下来的几日都不用上朝。” 秦水寒看了眼桌上的信笺,又对林依说道:“依依,七峰山的土匪山盗有百十人不到的样子,我已经传令柏校尉,准备带些人去把那寨子端了。此行太危险,你乖乖呆在府里。” 林依低下了头,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可是自己想去,她受不了等待,蔡玉那么小的孩子,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袁大哥和木兰姐! “我一定不给你添乱,你带我去吧…” 秦水寒本想说不行,但看到她如此可怜巴巴的样子,瞬间觉得心头一软。 “乖。” 他像哄孩子似的轻抚她的脑袋。 “水寒…” 林依直接抱着他,猛地钻入他的怀中。 “你凭良心说,上次去隋山,我没给你添乱还救了你吧,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自己又不是小孩,遇到大事林依自觉还是很知书达理,怎么能不带自己去呢! 这件事本来就和自己有关。 秦水寒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好像也没错,隋山那次还真的多亏了依依。 “那你稍作准备,我们这就出发。” 得到秦水寒的首肯,林依赶紧去取自己的行医袋,生怕秦水寒会反悔一般。 211 七峰山 马车疾行了几个时辰,终于来到七峰山。 眼前的一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柏惟贞三两步跨到秦水寒面前,行了一个兵礼。 “启禀寒王奕王,属下到七峰山不久,就有人陆续不断地从山上逃下来,这…人数有些多,属下暂且把他们压在那边的营地。” 今日他特地穿上了轻甲,原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也早已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秦水寒和秦奕互视一眼,他们也没想到这个七峰山上的盗匪是这副德行。 不过毕竟是盗匪,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秦水寒又看了眼林依所在的马车,只见她满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他立马抛去一个莫用担心的微笑,又转头问道:“柏校尉辛苦了。关于此行营救的女娃蔡玉,可有何消息?” “启禀寒王,寨子里有几位女娃,不过有一位女娃被关在别院,属下猜测可能那便是叫做蔡玉的孩子。现在已经派人去确定地势,准备一举攻破他们的寨子。” 秦水寒舒了口气,柏惟贞办事效率果真是不错,昨日才告知他,今日就已经部署好了一切。 几人一起走入营帐,准备一举拿下贼人。 马车内的林依也努力保持平静,看着外面这么多人,让她恍惚回到了隋山的军营。 这种兵荒马乱的感觉并不好,不过幸好这里的气候完全不同于隋山,林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派去勘查情况的士兵终于回来。 他带来精准的消息,七峰山上剩余三十来个人,寨主身边有二十人左右,搬了些石头摆出阵法准备迎战。 其余的人则都作鸟兽散了,只是还有很多女眷没有下山。 那个二当家似乎也有些威望,有十来个人守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 秦水寒掀起帐篷看了一眼驻扎在山脚的士兵。 兴师动众的叫来一百多名精锐,似乎有些浪费了。 “柏校尉,你派一半人上山,我们也一起去端了这个匪窝。” 秦水寒的心中也放不下蔡玉,犹豫片刻,还是走到马车旁告诉了林依山上的情况。 林依舒展了眉头,好像和自己想象的盗匪不太一样。 “真的没事?” “没有凝聚力、也非死士,不过一帮乌合之众。你别担心,我一定把蔡玉带回来。” “水寒,你也别轻敌……” 林依抿了抿唇,一脸严肃地嘱咐他。 七峰山的海拔并不高,不过地势陡峭,也没有上山的路,一切都全靠自己开辟。 山顶由七座山峰相连,因此得名七峰山。 而寨子就搭建在山峰之间的峰谷中。 柏惟贞带着一众手下心急火燎地给秦水寒他们开路。 在后方的秦奕注意到队伍的最末有一位士兵,一直气喘吁吁,跟得十分吃力。 他不禁好奇,为何精锐的体力如此之差! 没走多久,一行人就翻过了山顶,贼人的山寨就在眼下的山坳中。 此时秦奕发现刚才的小个子士兵不见了踪影。 奸细?贼人? 他万分狐疑,四下寻找那人的影子,突然发觉他在旁边的大树后头休息。 这是柏惟贞的精锐? 怎么有如此散漫之人。 “五哥,那边有个掉队的士兵,我去看看就来。” 秦奕和秦水寒打了个招呼,运起内功,不动声色地走到士兵身后。 这位士兵竟然喘着大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秦奕真是傻了眼,这种货色好意思当精锐? 不过这喘息声柔弱软绵,他突然不好意思上前责怪,只能继续站在一旁看着他喘气。 “谁!” 士兵终于发现身后有人,立马抽出了袖子中的鞭子,挥手就往秦奕甩去。 秦奕心下一震,为何士兵用的不是佩剑而是鞭子? 他立马一个闪躲,随即反手一挥,还没用力就轻而易举的夺过了鞭子。 但他并未停下脚步,一个跨步又打了一掌。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啊”,士兵瘫倒在地,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女子?! 秦奕拍了拍脑门,又仔细看了眼摔倒在地之人。 白皙纤细的脖颈,趴在地上也看得出这身轻甲还是太大,一点也不合身。 秦奕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鞭子,鞭柄精美绝伦,一看就是贵族小姐之物。 他叹了口气,幸好刚才自己没有使出全力,否则还不把她打死? “本王多有冒犯,还能站起来吗?” 秦奕走到女子身边,向她伸出了手。 女子艰难地侧了侧身,她转过头,两眼通红的瞅着秦奕,实在没想到怎么会遇到神经病! 神经病? 女子瞪大了眼睛,眼前的男子竟然是奕王! 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一下子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一个对视,又迅速分开了眼神。 秦奕皱起眉头,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于是又瞄了她一眼。 铜铃般的眼睛活泼可爱,咬着嘴唇的样子还透着几分倔强,这不是一直自诩十一贴身侍卫的柏御史家小姐嘛。 “你是柏校尉的妹妹柏妤琼?” 女子似乎没料到秦奕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愣愣地盯着他。 “奕王,您竟然知道我是谁?” 秦奕乖乖地点了点头,十一妹妹的好友,怎么就不知道了。 柏妤琼眨了眨眼,突然小声说道:“奕王,千万别告诉我哥,我只是好奇,跟过来看看而已。” 秦奕深深叹了口气,他们是来端贼窝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 真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会跟过来,这不分明是给人添乱嘛!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大部队,又看了眼面前的柏妤琼,无奈地摇了摇头。 柏妤琼挣扎着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一脸委屈的把手伸到秦奕的面前。 “鞭子…还我!” 秦奕又叹了口气,把鞭子递了过去。 两人指尖相碰,柏妤琼紧张地低下了头。 她没想到自己的体力这么差,刚爬过山顶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柏小姐,你为何要混入军中?” “我——昨日碰巧听到哥哥说要来剿匪,并且那令南疆国闻风丧胆的寒王和奕王也会去,我、我就忍不住也想跟来看看。” 柏妤琼耷拉着脑袋,果然哥哥的人都是精锐,自己哪能混入他的队伍里。 “柏小姐,打仗不是儿戏,剿匪更加不是儿戏。” 柏妤琼翻了翻眼珠,压根没把秦奕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寒王没见着,但是见到了奕王,似乎也不错。 她又瞄了秦奕一眼,虽然自诩武功不差,可没想到一掌就被他打得趴在地上,幸好穿着精锐士兵才有的轻甲,否则指不定已经吐血晕厥了。 如此俊美潇洒的奕王,武功竟会如此厉害,柏妤琼不觉心跳又加快了几分,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秦奕冷冷盯着她。 “你是自己向你哥请罪,还是我告诉你哥?” “你要是告诉我哥,我…我现在就一个人下山。” “……” “山这么崎岖,万一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都是奕王您的错!” “……” 果然是女子和小人难养。 秦奕摇了摇头,十分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那你跟在我后面,不许乱跑。” “好,多谢奕王。” 柏妤琼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军礼。 秦奕无奈地弯起嘴角,只能带着她向众人赶去。 不过看着她叉着腰一脸痛苦的样子,又自责不已,怎么没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反击了呢。 柏妤琼浑身乏力还感到胸口疼痛,实在无法加快步伐。 “柏小姐,失礼了!” 不待柏妤琼反应,秦奕横抱起她,嗖地运起轻功。 他脚掌触地,犹若踏在柳枝上一般,每一步都带有一丝悠扬的旋律,不一会便赶上了秦水寒。 看到秦奕怀里的士兵,秦水寒不觉好笑,原来是位女子。 虽然刚才自己也意识到这个士兵实在太弱,但毕竟是柏惟贞的人,也就没有吱声。 “五哥,柏校尉的妹妹柏小姐,调皮的混在军中跟了过来,如何是好?” 秦奕轻轻的放下了她。 柏妤琼红着脸倔强说道:“我没有调皮!” “大小姐,我们是去剿匪,现在你来了还得保护你,不是调皮是什么!” 柏妤琼低头不语,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鞭子,半晌,她抬头看向秦奕。 “不就是几个强盗嘛,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说着她挥了挥手里的鞭子。 秦水寒淡然的看着二人,这个柏妤琼也是有趣,让他想起了和林依斗嘴的样子。 他又看了秦奕一眼,似笑非笑地命令道:“小七,你负责保护柏小姐。” 柏妤琼刚想拒绝,看到柏惟贞走了过来,便立马悄悄地退到了秦奕身后。 “寒王,那边是寨主的寨子,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和我们决一死战了,属下猜测他们会先放几箭,然后冲出来和我们搏斗。” 秦水寒看了眼峰谷间的寨子,隐约可以看到几把弓弩,不过这式样也是淘汰好久的废弃之物,效果更是可想而知。 “让士兵们小心他们的毒粉即可。” 柏惟贞颔首领命,又冲到前方和士兵们确定了攻击策略。 随着柏惟贞铮的抽出佩剑,众人在他的指挥下包围寨子。 杀! 果然如秦水寒所料,弓弩的威力不堪一击,还没射出几支箭,便听到咯吱咯吱弓弩破裂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群人抱头鼠窜地往寨子外面乱钻。 柏惟贞率领士兵一拥而上,杀了个片甲不留。 秦水寒和秦奕冷眼注视着他们,只是还不到眨眼的功夫就把这个寨子端了。 两人对视一眼,好像在意料之中,又好像在意料之外。 秦奕阖眼思索过去的群战,果然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这种规模的对战,估计小孩打架都比他们厉害! 他完全忘了躲在身后的柏妤琼。 也许小孩打架会勇往直前,但是小孩打架不会血流成河! 柏妤琼第一次看到这如此血腥的场面,怪不得哥哥从不允许自己去兵营。 所谓战士,就意味着身上会沾满鲜血。 这个味道实在令人作呕,她死死抓住秦奕的衣角,努力不让自己晕倒。 此刻的她十分后悔,自从十一远嫁,自己就失去了一位好姐妹,为了打发时间,她偷偷跟到这里,但眼前的一切完全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剿,就是一鼓作气、不留活口、压倒性的镇压。 秦奕终于意识到身后的柏妤琼正死死抓住自已,到底是位小姐,哪里经历过这种血腥的场面。 他转过身,无奈地看着她,只见柏妤琼眉头紧皱,嘴唇也微微发白。 “走,去那边,那里地势高一些,风向也不会往那里刮,血腥味会淡很多。” 秦奕拉着她去了旁边地势略高的土坡,果然血腥味淡了不少。 柏妤琼像是回到水中的鱼,大口地呼吸起来。 不一会儿,柏惟贞又从寨子里面拖出一个大汉,那人就是七峰山上的寨主大当家鲁万里,身后还跟着好几位女子,神色各异地站在一旁。 就这货色? 秦水寒眼神阴翳地盯着这位五大三粗的鲁万里,就算给柏惟贞练兵都不够他们打个哈欠。 看着五哥走了过去,秦奕立马命令陈铁照顾好柏妤琼,也不由分说地跟了过去。 秦水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种人还真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就是你要绑本王的王妃?” “我、我没听说你们成亲啊。” 鲁万里一脸委屈,他好色,当个匪盗头子也不过是为了抢更多的女人。 秦奕勾了勾嘴角,怕是这个鲁万里会死得很惨。 虽然寒王府上的人都叫五嫂王妃,但终究还是差了父皇的一道旨意,五哥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比谁都着急。 显然鲁万里不知道秦水寒的性格,以为眼前的翩翩君子是个软柿子。 “那女子十分美艳,寒王既然没娶,想必玩玩也就扔了,不如小弟收了帮您解决?” 玩玩? 解决? 话音未落,秦水寒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即使如此嘈杂的环境,众人也听到咯吱咯吱骨头断裂的声音。 鲁万里滚了两滚,倒在地上呜咽起来。 这一脚,要了他半条命。 他抬头看向秦水寒,才发觉他眼神竟然如此阴翳,身上散发的寒气似乎能把自己冻住。 秦水寒血脉喷张,努力控制自己想把他大卸八块的欲望。 什么是没娶? 什么叫做玩玩就扔了? 那可是他此生唯一心爱的女人。 他走过去,一脚踩在鲁万里的手腕上。 啊—— “你们撸上来的女娃呢?” 就当他准备换只手踩时,右方射来一支箭,他随手一挥,箭在空中被震得四分五裂。 柏惟贞立马冲到秦水寒前面摆好阵势。 只见右边走来几人,一位穿着青袍的男子手里握着弓箭,缓缓走了过来。 212 二当家 “寒王殿下。” 说着青袍男子走到最前面,跪了下去。 他便是二当家吕骥。 “还请饶恕大哥,蔡玉在小人手里。小人知道自己手段卑鄙,恳请寒王殿下放过我们,小人愿将蔡玉完璧归还。” 秦水寒冷冷地看着眼前男子,刚才那箭故意瞄准自己脚边,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条件?” “小人是二当家吕骥——” 没等他说完,秦水寒突然勃然大怒道:“你就是那位不仅想绑架本王的王妃,还想向本王要银子的混蛋?” 看到满身戾气的秦水寒,吕骥猛地一怔,他立马磕了一个响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他不敢呼吸,顶着莫大的压力向旁边的手下挥了挥手。 “把那女娃带来…” 身旁的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蔡玉带了出来。 蔡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在睡午觉的她,只觉得屋外纷乱嘈杂,但吕哥哥在自己身边,她也没有害怕,手里捏着蜜姜豉继续睡觉。 但是眼前的一切,她从来没有见过! 空气中的味道十分腥气,还夹杂着说不出的恶心,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蔡玉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傻了,站在男子身旁一脸呆滞。 秦水寒盯着蔡玉,警觉地注视着周围的几人。 “蔡玉,过来!” “大哥哥!” 蔡玉吓得同手同脚地向秦水寒奔去,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鸭子。 她踉踉跄跄地擦过吕骥身旁,还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眼。 吕骥并没有拦她,反而轻轻扶了她一把。 “大哥哥,这里好可怕!我想舅舅舅母!我想伊姐姐!” 秦水寒向前垮了一大步,拎起蔡玉,只见她立马用小手捂着眼睛扑到他的怀里。 突然一个东西从蔡玉的怀里滚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秦水寒胸口。 蜜姜豉? 这也是依依爱吃的点心,在京城可是价格不菲。 “蔡玉,可有人欺负你?” 蔡玉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大哥哥,有位满脸胡子的大伯好恐怖。” 蔡玉又抱紧了秦水寒,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到山寨中,只记得睡了一觉便看到满脸胡子的鲁万里坐在自己面前,那副嘴脸无法形容,吓得她一直哭个不停。 不过鲁万里见她五官标致,想着长大肯定是个美人,便耐着性子哄了几句。 只是蔡玉一直不停地哭,吵闹着要找舅舅。 终于鲁万里忍不住了,直接下令将她关入柴房。 想起之后的事,蔡玉又在秦水寒怀里说道:“不过那位吕哥哥对我很好,他把我从柴房里救了出来,还给我吃的。” 鲁万里翻了个身,忍着疼痛对吕骥叫骂道:“你个兔崽子,竟然挖我——” 他噗地吐了口血,擦干嘴角继续喊道:“吕骥,你个禽兽,挖我墙角。” 吕骥叹了口气,抬眸看向秦水寒。 “寒王殿下,小人没有这种龌蹉的想法,她只是个孩子!” 秦水寒冷冷地盯着吕骥,凛冽的眼神要把他看穿。 虽然绑架了蔡玉,但并没有虐待她。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吗? 秦水寒对柏惟贞使了个眼神。 “把他们压下山,反抗者就地正法。” 说完便抱着蔡玉先行下山,他想快点把蔡玉带到林依身边,不忍心她多受一刻煎熬。 玄风嗖地跟了上去。 秦奕看着他从身边穿过,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柏妤琼,便犹豫了片刻。 有她哥在,那几个毛贼完全不用自己出手。 “柏小姐,走,我们也下山,顺便让寒王妃给你看一下。刚才一掌,我没控制好力度,是不是还疼?” 柏妤琼揉了揉自己的腰背,微微点了点头,抬头看到秦奕担心的眼神,又拼命摇了摇头。 “不疼…” 秦奕微微一笑,看了眼不算高耸的山峰,还是一把抱起柏妤琼往山下飞去。 跟在他后面的陈铁目瞪口呆,原来自家王爷也会对女子如此温柔。 这是红鸾星动了? “伊姐姐!” 一声稚嫩的童音,划过林依的耳畔。 蹲在马车边无所事事的林依,一下子跳了起来。 秦水寒把蔡玉放了下来,顿时安下心来。 “蔡玉,快让姐姐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林依把蔡玉转了一圈,仔细看着是否哪里有伤。 “伊姐姐,我没事,吕哥哥对我可好的,给我买糖饼还有蜜姜豉,不过就是不让我下山。” 吕哥哥? 林依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秦水寒。 “盗匪的二当家。” 想到吕骥,秦水寒微微叹了口气,猜不透对方的用意让他有些不爽。 “哦…” 林依见过吕骥,只是不知道他就是二当家而已。 不一会儿,秦奕也抱着柏妤琼跑了过来。 “五嫂,帮我看看这位柏小姐,刚才我不小心伤到了她。” 林依正陪着蔡玉玩,没想到秦奕抱着一个士兵打扮的人飞快地向自己跑来。 走进一看,原来是位小姐,怎么还受伤了? 什么情况? “把她抱到马车内!” 林依爬上马车立马给柏妤琼把脉。 脉相稳定,没有异常,不过她刚才注意到柏妤琼把手放在腰上,便卸下了她的轻甲。 “你是柏校尉的妹妹?” 柏妤琼点了点头。 林依翻开柏妤琼的衣服,幸好没有皮下出血。 “伤到腰了? “嗯…我偷偷来看哥哥剿匪…没想到这么血腥…不小心被奕王拍了一掌,腰有点疼,不过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不好!” 林依轻笑一声,仔细打量了她一眼。 模样清丽可人,虽说是位千金小姐,倒也不骄横跋扈,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喜欢。 “这里痛吗?” 林依又按了按柏妤琼的背部,估计问题不大。 柏妤琼眨了眨眼,这种按压的力度很巧妙。 “刚才的地方有一点疼,现在的地方不痛。” 林依笑着帮她穿上衣服。 “柏小姐,没什么大碍,奕王没有用全力,休息几日就好了。” “那还是没有用全力!?” 柏妤琼的惊呼声传到马车外的秦奕耳中,他一阵尴尬,自己当然没用全力啊! 林依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柏妤琼一脸震惊的样子,她捂着嘴巴轻声说道:“有机会让奕王给你展示他的全力。” 柏妤琼腼腆一笑,没想到这位传言中的未来寒王妃如此平易近人。 虽然她不知道林依如何给出诊断,但敲击自己身体的部位似乎都很有规律。 年纪很轻,说起话来也是一副不容置疑把握十足的样子。 她又想起十一说过的话,前寒王妃治好了皇后娘娘的嬷嬷,还被赐予了神医的封号。 难道这位还未过门的女子也医术高明? 不过传言都说寒王很喜欢她,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京城上下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只是听说是寒王南下带来的女子。 这种毫无家世背景的女子真能高攀寒王吗? 而且刚才的山寨头子也出言不逊说她不过是寒王随便玩弄的女子。 柏妤琼的思绪有些混乱,直接问道:“您是哪里人啊?医术很高明吗?” 这话把林依给问住了,没想到柏妤琼会问得如此直接。 不过给她把了个脉,敲击了她的骨头和肌肉几下,都是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手法。 也谈不上医术… “我是杭州人,有机会让你见识我的医术。” 显然林依自报家门方式并不符合古人传统。 柏妤琼一头雾水,但看林依如此坦荡,心想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是个爽朗的女子,心中不尤生出几分欢喜。 两人下了马车,一旁的秦奕迈着大步,走到林依跟前。 “五嫂,柏小姐没事吧?” 林依刚想回答,柏妤琼却抢先回道:“我就在你眼前,你怎么不问我本人,非要问…寒王妃?” 柏妤琼十分机灵,见秦奕如此亲昵的叫着林依,也称呼她为寒王妃。 秦奕一时语噎。 “柏小姐,你…没事了吧?” 柏妤琼莞尔一笑,也不回答,直接走到林依身边。 此时的林依又和蔡玉一同玩耍起来。 秦奕一阵懵圈,那一笑是什么意思? 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五嫂和蔡玉的嬉戏声,瞬间将这份尴尬淹没在云霄中。 秦奕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看向神色自若的五哥。 在秦水寒的眼中,依依和蔡玉嬉闹的一幕,显得温馨无比。 突然他也想要个孩子,和依依的孩子。 不一会儿,柏惟贞压着一行人来到山下。 出乎众人的意料,这个鲁万里掳了许多女子。 他们冲到后院,只见几十个女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有的面露喜色,有些却哭哭啼啼地求他放了鲁万里。 看着被寒王打得无法动弹的鲁万里,柏惟贞疑惑不已。 就这样面相粗鄙不堪之人,也有女人愿意替他求情?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吕骥扑通跪在他的面前。 “这位大人,可否让小人见寒王和寒王妃一面,求您了。” 说着又磕了一头。 吕骥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让人不忍拒绝的诚恳,而且他笔挺的腰板和清冷的面庞,看着并不太像是匪盗。 柏惟贞不知道为何他还要见寒王妃,但是他对这个二当家也没有恶感。 刚才轻扶小女娃的动作,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杀人简单救人难! 柏惟贞盯着吕骥沉默片刻。 “你为何想见寒王妃?我和你直说,寒王不会轻易让你见寒王妃。” 吕骥神情黯淡,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请求十分荒唐,只是他也是不得已。 “小人知道寒王妃医术高明,想请她救治舍弟。” 柏惟贞十分惊讶,虽然有传言说伊小姐会医术,但他只知道前寒王妃医术高明,还能解南疆国之毒。 这位新王妃也如此厉害? 他犹豫片刻,幽幽说道:“我去问一声,但你别抱希望。” 柏惟贞迅速赶到秦水寒身边,看到林依和蔡玉,以及一位身材矮小的侍卫打成一片,不觉万分狐疑。 然而定睛一看,哪是什么侍卫,分明就是自己的妹妹! “妤琼!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哥哥的怒吼,柏妤琼立马躲到林依身后。 “我,我来找寒王妃玩的!” 虽然才相处一会,柏妤琼觉得林依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觉拿她当起了挡箭牌。 林依苦笑一声,这位小姐还真会利用人。 无奈之下,林依侧头小声说道:“下不为例,军中很危险,你可不能这么偷偷跑出来了哦。” 柏妤琼也立刻保证道:“下不为例。” 柏惟贞三两步跨到她们面前,他怒气冲冲地盯着柏妤琼。 看着她的装扮,知道她是混到了自己军队里,更是气急败坏地怒斥道:“你真是胡来!” 林依尴尬一笑,立马打个圆场。 “柏校尉,您息怒。令妹知道错了,刚巧奕王发现了她,那之后就乖乖地一直跟着我们,哪里都没去。” 柏惟贞眉头紧锁,看了眼林依,又看了眼正在和秦水寒聊天的秦奕。 他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这个宝贝妹妹能和新王妃打成一片,也算是一件好事,寒王可一直是他最崇拜之人。 “妤琼,下不为例,你也别给王妃添乱。” 秦奕意识到柏妤琼被他哥哥训斥,立马拉着秦水寒走到他们身边。 不过看到两位王爷,柏惟贞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那个吕骥的请求自己该如何传达。 “启禀寒王奕王,山上的匪盗已经全部抓获。” 秦水寒点了点头,不过一些乌合之众,肯定难不倒柏惟贞,把他叫来,多少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寒王,还有十来位鲁万里的女人,有些被属下劝回去了,有些不肯走,非要给鲁万里求情…” 柏惟贞小心观察着秦水寒的脸色,只见他一脸冷厉,看不出任何情绪。 “还有…那位叫吕骥的二当家…恳请见一眼您和王妃,好像是想求王妃救治他的弟弟…” 秦水寒还是一脸冷厉,但明显有些不悦。 此时蔡玉摇了摇林依的手臂。 “伊姐姐,吕哥哥对玉儿很好。” 林依微微一愣,对蔡玉口中的这位二当家有一丝好奇。 “水寒——” “不许。” “……” 蔡玉似乎也察觉到秦水寒的不悦,吓得躲到林依的身后。 林依咬了咬唇,还是说道:“水寒,人家要见你和我,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秦水寒叹了口气,勉强点了下头。 213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几人来到了扣押盗匪的地方,途径扣押鲁万里之处。 趴在地上的鲁万里看到林依,立马露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仿佛口水都要流出。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林依,犹如仙女下凡,真是个美人。 林依注意到鲁万里那猥琐的眼神,不觉皱了皱眉。 看他身上披着虎裘,五大三粗,苟延残喘地伏在地上,猜测这位就是要绑自己的寨主。 “水寒,那一坨黄色粪球的家伙是不是寨主?” 秦水寒瞟了一眼鲁万里,的确有些像屎粪。 依依的措辞愈加放飞自我了。 “对,就是那个屎球。” 秦水寒微微一愣,成功被依依带偏。 林依沉默片刻,哼了一声,冲到鲁万里面前,上前对他就是一脚。 “就是你想绑我?” 鲁万里没想到林依会如此用力地踢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林依身旁的秦水寒,心想还真是一对儿,就会打人,下手还真重。 “我看你漂亮,忍不住…你跟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你看我身后的女人,个个都对我死心塌地。” 鲁万里死性不改,被秦水寒的一掌伤到肺腑,还敢继续当着他的面游说林依。 嗯? 林依脑袋一轰,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没等她反应,鲁万里身后的几位女子也立马叽叽喳喳的替他求情。 “妹妹,鲁大哥对我们不薄,你跟了他肯定不会吃亏。” “是啊,求求你们就放了鲁大哥吧。” “寨主是个好人。” 林依懵圈,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鲁万里那德行,竟然还有人对他死心塌地? 看着她身后的一帮女子,林依脑海里划过一个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在现实生活中见识到这种病症,着实把她震惊得不知所措。 果然生活比影视剧精彩。 众人也顿时哑口无言,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秦水寒立马走到林依身边,紧紧地搂着她的纤腰,此时的他对鲁万里已经不能用愤怒形容,该不是傻子吧。 林依顺势偎依在秦水寒的怀里,她闭了闭眼,立马气消了几分。 她可不想和鲁万里这样的人计较。 突然,鲁万里身后一名身着藏青色袄裙的女子猛地起身,细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怒意。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秦水寒。 秦水寒不屑地瞟了她一眼,运起轻功抱起林依,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在后方。 秦奕一个箭步飞到他们前面,一掌打落女子的匕首,忽然他感到空气里传来一阵细微又迅猛的波动,他往后一退,本能地伸手一挥,抓住了空中甩来的鞭子。 又是相同的一幕! “奕王,小心!我——” 说时迟那时快,看到女子挥起匕首,柏妤琼赶忙抽出袖中的鞭子向她挥去。 谁知秦奕早已一步跃向女子,并出了一掌。 就当柏妤琼的鞭子快落到秦奕身上时,秦奕身子往后一侧,完美躲开了她的鞭子。 柏妤琼舒了一口气,猛地发现自己的手中又空空如也。 鞭子再一次落入秦奕的手中。 秦奕委屈地看向柏妤琼,心想她也太会添乱了。 “柏小姐,你——” 他盯着手里的鞭子,叹了口气。 这竟然不是刚才的那根鞭子。 虽然带多种武器之人不在少数,但身藏两根鞭子的人,绝无仅有! 这是根上好的牛皮鞭,专为为女子打造,鞭子细短轻盈,未到七结鞭的长度,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还真的就被她打着了。 秦奕走到柏妤琼的面前,把鞭子递了过去,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咕哝道:“大小姐,您还是乖乖待在一旁,别乱出手了,被你这上好的马鞭抽到,真的会很疼的啊。” 柏妤琼的小脸刷地红了起来,她突然发现秦奕身材高大,不弯腰时比自己高出一头。 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真的身手敏捷武功高强。 刚刚那一鞭,普通人不可能以那样的身姿往后退去,而且每次都是以压倒性的力量和快到令她无法招架的速度夺过自己手中的鞭子。 柏妤琼不好意思直视他的脸,默不作声地接过鞭子,乖乖退到了一边。 此时的林依十分气愤,气得咬牙切齿,竟然敢刺杀她的水寒! “依依——” 秦水寒赶忙叫了一声,他很少看见林依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林依也顾不上和秦水寒多说,直接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怒气冲冲地走到女子面前。 这女子被前来的士兵扣着手臂动弹不得。 林依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盯着她。 这打扮,这年纪,加上老气横秋的态度,难道是所有女子中的领头人? 林依眯了眯眼,管她是谁,今天不好好教训她们一下,自己就不姓林! “你为什么要刺杀寒王?” 即使被柏惟贞的士兵按压着跪倒在地,女子也毫不示弱的回道:“我是鲁寨主的大夫人,寒王打伤我夫君,我自然要为他报仇。” 鲁万里不合时宜地嘿嘿笑了起来,不愧是自己的女人! 林依面无表情地看了鲁万里一眼,随即她放下了抬着女子下巴的手。 眼前的女人果然排行老大,看着还未到三十,气质凛冽,细长的双眼有着说不出的万种风情,怎么就愿意跟着鲁万里那样的人? 林依冷冷地俯视着她,这位肯定是脑子进水最重的一位。 “你是被寨主掳上山,还是自愿上山的?” 女子微微一怔,不知道林依为何问自己这些。 她是一年前被鲁万里撸上山的,自己都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况。 女子的原配夫君彻夜赌博从不回家,偶尔回家也只是寻找家中的值钱之物。 为了维持这个家,她在外打些零工,靠给有钱人家浣洗衣裳补贴家用。 女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那日打完零工回到家,便见夫君带着两名男子出现在家中。 她并没有多想,以为又是来家中蹭饭的狐朋狗友,谁知两名男子不由分说地便把自己带往窑子。 夫君对老鸨说自己是他婆姨,三十未到看看能卖几个钱。 就在她悲伤欲绝嚎啕大哭之时,这一幕被正在窑子里寻欢作乐的鲁万里看到,也不知怎的就跟着鲁万里上了山。 鲁万里见这女子有几分姿色,便直接掳到山上做自己的女人。 “寨主掳我上山…不过我不后悔,寨主对我们不薄!” 女子的心中充满了对鲁万里的感激之情。 虽说鲁万里手段暴虐,但对女人疼爱有加,从来不打女人,好吃好喝伺候到位,不可否认很多女子渐渐默认了这种关系,心甘情愿地跟着鲁万里。 女子说完之后,又她看了眼身后的姐妹们,只见那些女子也点头赞同。 林依翻了个白眼,对她们的故事没有一点兴趣,脑残之人必有自己的逻辑,多说无益。 她起身走到鲁万里面前,拿起腰间的银针就猛地往他脸上刺去。 鲁万里的嘶叫声划破天空,听得他身旁的女子都惊出一身冷汗。 看到他疼得扭曲的表情,林依满意地抽出银针。 三叉神经当然痛! 秦水寒和秦奕对视一眼。 林依的招牌穴位! 柏惟贞和柏妤琼也对视了一眼,不知道那是什么穴位,听着都替他疼。 林依又走到女子们面前,突然提高音量对跪在地上的她们说道:“要是你们的夫君绑了我,寒王会伤心欲绝,他心里的痛可不亚于你们的夫君,谁来分担他的心痛?” 秦水寒轻笑一声,宠溺地看着林依。 秦奕也偷偷乐了起来,不愧是他五嫂,就是这般伶牙俐齿。 柏妤琼有些目瞪口呆,看上去温柔似水的林依,原来生起气来会如此咄咄逼人。 而且下手还真重! 她又看了一眼鬼哭狼嚎的鲁万里。 地上跪着的女子们面面相觑,她们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虽说都是被掳上山的女子,但目前愿意留下跟随鲁万里的也就她们几位,而刚才有好几位姐妹都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她们。 “刚才谁说跟了鲁大哥不会吃亏的?站起来!” 林依眉毛一扬一脸不屑。 她看着那帮女子,沉了沉声又继续说道:“你们以为这是爱?那我和寒王的感情算什么?” 林依气上心头,她不喜欢对女人出手,于是拿起银针又向鲁万里刺去。 鲁万里痛得边叫边求饶,心想幸好没把这样的女子掳上山,看着温柔下手可真狠,不知道刺的什么穴位。 他痛得满头大汗,终于忍受不了晕了过去。 林依挠了挠头,这家伙从粪球变成了一滩屎。 她冷哼一声,转过头对跪在地上的女子问道:“你说我把你们都卖到窑子里,你们的这位夫君会不会心疼?” 跪在地上的女子们个个都被吓得说不出话。 林依眉毛一扬,又将银针刺入鲁万里的人中。 不一会儿,一滩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蠕动。 鲁万里再次睁眼看到林依之时,心中的色心大退,原来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玩弄。 “我把你的女人都卖到窑子,你会心疼吗?” “卖,赶紧卖,能放了我就行!” 林依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又擦了擦自己的银针,大声说道:“混蛋,刚才那句,对着你的女人再大声重复一遍。” “随你怎么处置,求姑奶奶放了我吧!” 林依手一摊,无辜地看着那些女人。 终于有个女子率先磕头求饶。 “这位小姐,求您不要把我卖到窑子里,求您了!” 其他女子也反应过来,纷纷效仿,个个磕头如捣蒜求,林依放过她们。 咚咚咚—— 此起彼伏的磕头声配上哭哭啼啼的求饶声,甚是壮观。 林依晃了晃脑袋,完全无视她们的样子,继续不依不饶地说道:“磕头没有用!要是我被你们夫君掳走,磕头他会放过我吗?” 女子纷纷停了下来,愣愣地看向林依。 秦水寒和秦奕对视一眼,都努力憋着笑意。 柏惟贞看向自己的妹妹,只见柏妤琼张大了嘴,一脸呆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旁的侍卫们努力忍住笑意,心想这位王妃说话真在理,要是磕头有用,他们也不用受到军规鞭笞了。 见她们停止了磕头,林依又满眼狠戾地问道:“想不被卖到窑子也行,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说!你们的夫君到底会不会心疼?” 女子们面面相觑,林依把她们问得晕头转向。 不过仔细一想,真被卖到窑子,那鲁万里再去掳其他女子便可,虽然对她们爱护有加,但似乎从不满足于一个女人。 “不会…” 林依侧头看向秦水寒,眼中露出无限深情。 她又回头对跪着的女子们说道:“我受一点伤,寒王都会心如刀割,更不要说被卖到窑子了。凭什——” “不准胡说,我怎么会让你被卖到那种地方!” 秦水寒一步跨到林依身边,捂住她的小嘴。 “连假设都不可以!” 林依腼腆一笑,把头埋到秦水寒的怀中。 “我错了,我错了,给你认错。” 画风转变太快,众人瞠目结舌。 鲁万里翻了个白眼,始终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直接晕了过去。 此时的沉默,显得有丝诡异。 “水寒,这些女子交给你们处置了。都病得不轻,无药可救。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林依收敛了神情,挽着秦水寒的手臂说道:“我们去看看那位吕骥吧。” 214 断指 侍卫把他们带到另一处关押犯人的地方。 柏惟贞对吕骥有一丝怜悯,让他跪在最前方,至于寒王妃愿不愿意治疗他的弟弟,自己也爱莫能助。 吕骥看到林依,立马往前挪动了几步。 “小人叩见寒王殿下,寒王妃。” 林依十分不爽,原来就是那日的青袍男子。 “原来你就是吕骥!” 吕骥点了点头。 林依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翻动眼珠,总觉得自己还在别处见过他。 他身上散发着玉树临风的书生气,并不让人讨厌。 幽暗的街道! 林依终于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我见过你,你就是在码头捡到我荷包的男子。” 吕骥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却发觉无论解释什么都不妥,只好又点了点头。 秦水寒阴沉着脸,走到林依身边。 林依看了他一眼,立马察觉到他的不悦。 “之前在板渚,是他——” 林依突然闭口,又看向吕骥。 “那日发生了什么?为何我的荷包上会有血渍?” “那日…你的荷包被偷,小人与盗匪搏斗时,不小心…伤了他。” “你不也是土匪吗?” 吕骥抬头看着林依,满脸愧疚。 “小人并不想落草为寇,不过的确是鲁大哥帮了我。” 林依叹了口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绿林豪情。 “就那个鲁万里?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认贼作父?亏你看起来一身书生气,真是书读到茅坑里了。” 依依又爆粗口了! 秦水寒眼神温柔地盯着她,觉得从刚才见到鲁万里时,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依依,你今日似乎很生气。” 他的声音很沉很轻,还夹杂着一丝愉悦。 林依转过头,对他莞尔一笑。 她也小声说道:“我不喜欢傻子,你看看,我们今日遇到多少傻子了,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呢。对了,这个吕骥,我之前在板渚遇到过他。那时带蔡越和蔡玉买年货时,荷包被偷,不过当时他说是他捡到的。但是荷包上有几滴血迹,我也不明白他为何不和我说实话。” 秦水寒皱了皱眉,察觉到一丝不对。 “吕骥,你很早就知道她是本王的王妃!” 秦水寒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度,明显透着一股杀气。 秦奕收敛了神情,也上前一步。 玄风和碧月对视一眼,立马站好位置,以便随时出手。 吕骥赶忙摇头。 “不不,寒王殿下,不,您误会了。小人并不知道伊大夫是何人,只是有幸见过伊大夫一次。” 林依一脸懵圈。 “水寒?” 秦水寒神色稍霁,刚才吕骥的那一声“伊大夫”,似乎不像知道依依的身份。 他冷冷地盯着他。 吕骥咽了口唾沫,赶紧继续解释道:“小人,曾经在伊大夫,不,寒王妃给镇上的百姓义诊之时,见过她。” 吕骥顿了顿,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依时的场景。 “那日小人下山去看弟弟,听到镇上的人说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在七峰村义诊。小人好奇地赶到七峰村,碰巧看到伊大夫带着灰巾一身布衣打扮,不过举手投足间还真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夫。那日伊大夫恰好给一位大爷诊断完毕,待大爷走后。伊大夫见没了病人,便拉下灰巾擦了擦满头的大汗,那时小人才知道伊大夫是位女子……” 那时吕骥直接怔在原地,突然不好意思上前搭话,没想到灰巾之下的面容如此绝色,不施粉黛也难以掩饰她的美艳绝伦。 不过既然他们在收拾,说明那日的义诊已经结束了,吕骥原本打算明日再来。 他注意到林依旁边还有两个小孩,原以为是她的孩子,可是没想到小女孩却叫着“伊姐姐”,嘴里说道今日的药包又卖完了。 “后来小人去镇上,无意间看到伊大夫带着两位孩童购买东西,也许是买得太多,他们被小偷盯上了……第二日再去七峰村时,才知道伊大夫的义诊结束了。” 林依挠了挠头,好像吕骥说得没错,自己义诊的村民,最后的确是位大爷。 秦水寒上前半步,盯着吕骥的眼睛说道:“她是本王的寒王妃,不要再叫错了。” “是,小人知道。” 秦水寒神色稍霁。 “你要见我们做甚?” 吕骥看了一眼秦水寒,又看了一眼林依,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小人想恳请寒王妃救治舍弟。” 林依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你是想我医治令弟,所以要绑架我?” “小人——不完全是。鲁大哥垂涎您的美色,派人伺机把您掳上山。小人是发无意间发现寒王十分宠爱您,就犯了糊涂想向寒王殿下讹诈些银两。” 林依觉得和他说话好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希望我医治令弟,还贪得无厌地想要寒王的银子?” 吕骥低着头,咬紧了嘴唇。 “…小人,贪得无厌…” 这句话说得有几分悲怆,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林依也有些后悔,也许自己决断下得太早了。 秦水寒淡淡开口说道:“你想要多少钱?” 吕骥抬起头,嘴唇已经被他咬破,鲜血顺着嘴唇溢出。 他擦了擦嘴唇,继续说道:“小人缺钱,为了给舍弟治病,身无分文才做了盗匪。一时起了歹意,还请寒王寒王妃恕罪。” 林依沉思片刻,刚想开口问他弟弟什么病症,没想到吕骥大喊一声。 “小人愿意以这条手臂请罪,斗胆恳请王妃救治舍弟!” 说着他迅速起身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狠狠地往自己的手臂砍去。 秦水寒眼疾手快,一掌敲在他的手臂上。 吕骥似乎没想到秦水寒会出手阻止自己,但他心中有愧,又侧了侧身。 佩剑落在他的手上,顿时一片血肉模糊,还有一只断指飞了出去。 众人都没想到这个吕骥还有几分江湖豪气,完全不像一般的盗匪。 林依看了眼秦水寒,察觉到他眼里的一丝惋惜。 不过这个吕骥的确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她叹了口气,走到吕骥身边,仔细端看他血肉模糊的手指。 幸好只有食指被砍了下来。 众人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只有秦水寒和秦奕最明白彼此的心意。 刚才那一瞬间,要是吕骥拿起佩剑抓过林依,他会有更大的胜算,虽然也会死得很惨。 林依从行医袋里拿出一块棉布,立马给他包扎,又捡起地上的断指看了又看。 柏妤琼躲在哥哥的身后,她有些恶心,不明白寒王妃为何会盯着一根鲜血淋淋的残指。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听得她立马伸长脖子看向林依。 “吕骥,我可以帮你把断指接上,下次有话好好说,你这样自残,我可不愿救治你的弟弟。” 吕骥一头冷汗,看着林依手中的断指,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断指还能接上?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只见众人纷纷投来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不是幻听!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里,还有一人丝毫不怀疑! 吕骥和秦水寒对视一眼,立马又低下头去。 为何寒王殿下的眼中满是坚定和信任? 林依小心翼翼地捡起断指,立马盘算所需材料。 “水寒,我需要一间屋子和一些工具。” 秦水寒看了一眼柏惟贞,这里他更加熟悉。 柏惟贞立马会意。 “启禀寒王,那边有一件木屋,属下这就让人去打扫一下。” 说完,他立马去安排手下,心想这寒王妃难道真能把断指接上? 不是痴人说梦? 林依看了碧月和冷芳一眼,仅仅她们俩人还不够。 “水寒,这个手术复杂,怕是还要些人手。” “我来我来!” 柏妤琼上前一步自告奋勇。 虽然她觉得吕骥血肉模糊的手掌十分恐怖,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断了的手指如何接上。 林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合身的轻甲显得十分滑稽,这位小姐就是个小孩子。 不过到底是个姑娘家,没准也能派上用场。 秦水寒目光沉冷地扫过柏妤琼,完全没有哥哥沉稳。 “依依,我也来帮你。” “让柏小姐来吧。水寒,你得马上派人帮我找点工具。蜡烛,食盐,棉线,酒精,再帮我搞几根粗些的绣花针,快!必须尽快!” 话音刚落,秦水寒就立马带着玄风去找材料。 不一会儿,碧月和冷芳就陪着林依赶到收拾好的小木屋。 吕骥被领到了木屋内。 林依环视四周一圈,立马给众人分配工作。 “小七,你想办法找人烧热水,找干净的地方把热水放凉。碧月,凉开水加食盐,你去配置!冷芳,你先在一旁陪我,万一吕骥疼得忍受不了,直接把他打晕。” 冷芳抽了抽嘴角,交给自己这项工作是因为之前打晕了王妃吗? “寒王妃,我有什么可以做的?” 柏妤琼看林依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自己也很想帮忙。 “柏小姐,你会女红吗?” “会!” “那等棉线到了,你帮我清理棉线。” 不愧是秦水寒,没过多久便准备好了林依需要的工具。 他娴熟地点燃蜡烛,似乎知道林依需要一块点燃烛火的空间,还贴心的拿出一块面纱和头巾。 林依抿了抿嘴,果然秦水寒才是最好的助手。 她指了指蜡烛旁边的区间,示意秦水寒坐在那里待命,又吩咐碧月和柏妤琼把棉线用食盐水清洗一遍,自己则戴上头巾围上面纱,开始给吕骥清理伤口。 伤口的清理疼得吕骥直冒冷汗,他只想以此谢罪,并没有指望林依救治自己。 可是看着林依为了自己忙上忙下,心里顿时觉得更加亏欠。 “接下来有点疼,还能忍吗?” 林依瞟了他一眼,看他冒着豆大的汗滴,想着不如直接把他打晕得了,等会接断指会更加疼。 “小人能忍…” 林依皱了皱眉,不再作声,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把断指以外的手指处理完毕后,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是自己第一次处理人的断指,不同于链接脚筋,动脉、静脉、神经,这可是很大的挑战。 对自己这种没有实地经验,只拿动物练过手的人而言,实在是亚历山大。 林依又看了眼吕骥,嘴唇都被咬破了,还不疼? 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嘛! 他倒好,一刀砍下落得清净,怎么不往自己脖子上抹,省得自己费力挑战! “冷芳,把他敲晕!” 就这样,过去几个时辰,冷芳又敲晕吕骥两次。 林依因为近距离盯着血管和神经,暴露在头巾外的一绺头发被烧焦了,看得秦水寒一阵心惊,真想拉着她停下这个手术! 手术期间又换了一次蜡烛,才最终完成了整个手术。 站在一旁的人虽然不能近距离观看,也替林依捏了把汗。 断开的手指真的被缝合上了,众人惊讶不已,虽然只有秦水寒一人看到林依不停缝合断指内部的神经血管,可是他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林依全神贯注。 所谓的缝合,并非把外面的皮肤连上,最关键的还是内部的相连。 “辛苦了。” 秦水寒心疼地帮林依解开头巾,贴心地给她端上了一杯茶水。 林依一口气喝完,并没有手术结束后的喜悦。 她幽幽说道:“手指是连上了,关键是接下来的三天,没有异常才能算成功。水寒,把他搬到府上吧,找个仆人伺候他,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好。” 得到秦水寒的同意,林依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神情呆滞,一句话都不想说。 秦水寒微微一笑,知道每当发生这种情况,就说明她耗费了太多的心力。 他立马把她抱到车上,向众人做几句简短的吩咐,即刻打道回府。 “水寒,替我向袁大哥说声抱歉…” 秦水寒点了点头,他已经让柏惟贞给陈景兰带个口信,即刻安排一众侍卫保护袁奎山家人的安全,保持荒山顺利开采,敢出任何差错就等着丢乌纱帽! 215 南宫姐妹 接下来的几日,林依也不敢去工具房,只能待在府里看书整理药材,不时确定吕骥的情况。 不过府上的另外一位病人,恢复状况快得出乎她的意料。 冷斌的康复训练十分顺利,他已经能借助双杠走上好几个来回,冷芳都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冷斌用不了三个月,再训练一阵就可以慢慢地走几步了。 这日,柏妤琼来到府上。 不过她和昨日一样乖乖站在景涵阁的门口,虽然不太明白为何寒王对伊小姐保护至此,但她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想必肯定有他们的缘由。 人家不说,自己也不问。 只是没想到等林依还没出来,又来了一位侍卫。 “柏小姐请,王爷有令,您可以进入。” 昨日秦水寒看到柏妤琼站在门口,想到她和林依也很投缘,而柏家的家教也十分正统,就吩咐侍卫柏妤琼可以出入景涵阁。 柏妤琼微微一愣,刚好看到来迎接的碧月,直接跟着她走了进去。 她一脸好奇,虽说寒王府富贵气派,但这景涵阁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富丽堂皇,倒是一副江南林苑的清秀之感。 只是走过池边,看到池中的千层石,她心下一惊,这可真是稀世珍宝啊! 而路过一个凉亭,乍看十分普通,细看又让她惊叹不已,竟然所有的木材都是沉香。 果然是寒王府,豪气! 柏妤琼东张西望还想看看有何发现之时,林依从实验屋走了出来。 “柏小姐,你这是在寻宝吗?” 柏妤琼尴尬地摇了摇脑袋,立马否定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寒王妃的院子很特别,和其他人的院子不太一样。” 一听这话,林依来了兴趣,除了以前住过的林府和沈诗桦的院子,她还真不知道其他人的院子是什么样子。 “你到是说说哪里不同了?” 柏妤琼想了想,老实地说道:“乍眼看有些普通,仔细看又都不普通,不过寒王妃的院子似乎少了一些女子宅院的感觉。” 林依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不懂这些,不过水寒的确问过自己要不要再建造个长廊,种一些紫藤花什么的。 她不想这么麻烦,就点名要加两棵柿子树,这样深秋不仅可以赏桂还可以吃柿子。 “柏小姐,你可知那是什么树?” 林依指了指院子里裹着稻草的大树。 柏妤琼摇了摇头,从一进院子起就十分好奇那是什么树木,为何还要用稻草包裹住。 “今年秋天你来玩就知道了。” 林依得意一笑,带着柏妤琼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准备重新梳理一下头发。 进屋一看,柏妤琼又是目瞪口呆。 一般贵族女子的琴棋书画,林依这里只占了一个“书”字,整个房间里没有什么女性的气息,一切都十分简朴。 难道是为了迎合寒王? 可是寒王的琴艺是公认的首屈一指,这间屋子里也没有琴啊! 不过内厅的那张床塌倒是大而华丽。 柏妤琼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干巴巴地看着房里的一切,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寒王妃,您的屋子…也十分特别…” 林依把头发垂落在肩,碧月走到她身后随手帮她帮了个发髻,插上一支步摇简洁明丽。 “柏小姐,我屋子里可是少了什么?” 林依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没有没有。只是…寒王琴艺高超,您怎么不放一张琴呢?” 林依看了看眼前的书,这原本是吃饭的桌子,但自己喜欢边吃饭边看书,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书桌不像书桌,饭桌不像饭桌了。 再放个琴,可就没地方吃饭了。 而旁边的案桌是水寒不久之前搬来的,那家伙也喜欢在自己的屋子里办公。 她扫了一眼四周,难道在墙边再放一个矮桌用来搁置琴? 可是自己不会弹,总不能让水寒弹给自己听吧。 林依自嘲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我不会弹琴,也不能总让寒王弹给我听吧。” 寒王弹给她听? 这话没有说反? 柏妤琼忍不住眨了眨眼,林依的话完全颠覆了她的三观,虽然猜到她不会弹琴,但没想到是寒王弹给她听,这个王妃真是特别。 不过出乎林依的意料,第二天府上又来了两位女子。 这是水寒找人给自己打发时间吗? 可是林依并不在乎社交,一心只想着玻璃生产,必须尽快推出市场。 彩云领着两位女子走了进来。 “南宫箐拜见寒王妃。” “南宫璃拜见寒王妃。” 林依微微一愣,原来这两人是南宫姐妹。 她在东陵使者的接风宴上见过南宫璃演奏,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姐姐。 南宫箐的个子很高,高到容易忽视她的长相。 林依微微仰头,目测她一米七五的身高,五官十分清秀,和妹妹一样,如同玉琢一般。 南宫箐也默默地打量林依,明眸皓齿,美艳但不妖娆,似乎没有化妆,头发上就简单插了一支玉簪。 “寒王妃,箐奉寒王之命,给您制作马车。不知王妃喜欢何种颜色和花纹,还有需要什么特殊定制?” 林依眨了眨眼,赶紧请她们进屋,早听说寒王府上的马车为一女子所造,正巧自己的马车又废了,刚好认识一下这位女匠人。 “彩云,去上些茶点。” 姐妹俩跟着林依来到卧房的外厅。 扫了一眼四周,和她们的想象大为不同。 南宫箐拧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这位王妃的品味十分简洁,看起来实用为主,屋内的装饰物更是十分随意,不过嵌有螺钿的书架是她见过最美的架子。 林依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架,好奇地问道:“这架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南宫箐轻笑一声。 “回王妃,这个木头是金丝楠木,经久耐用,是十分好的木材,而且右边的暗格涂满五彩金妆,丝毫没有一丝磨损。” 林依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书架。 她长长嗯了一声,起身走向自己的书架。 当初她也觉得右边比左边厚,可是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个什么机关。 真的有暗格? 林依瘪了瘪嘴,回头看向南宫箐。 “南宫大小姐,呵呵呵…我不知道哪里有机关…” 门口的碧月和冷芳往屋内看了一眼,又是那个傻傻蠢萌的样子。 冷芳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架,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碧月微微一愣,也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默契地站在林依身前。 南宫箐心领神会,但还是讶异于林依的不知情。 “王妃,这个机关多半是暗格,应该不会射出武器之类的东西。” 南宫箐慢慢地摸了摸书架。 林依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都是褶子,还有许多老茧。 咔嚓—— 右边的书架噌地弹出许多小盒子。 林依立马跑了过去,没想到密密麻麻这么多暗格。 “南宫大小姐,你太厉害了!” 南宫箐捏着衣袖捂着嘴巴,这位王妃的所有心思都用语言表达了出来。 林依又惊叹一声,直接招呼在场之人都来欣赏这些巧夺天工的暗格。 碧月和冷芳相视一笑,便又退到门口。 林依啧啧嘴,她不懂木材,特别是这颜色,在她眼中十分土气,不过摸着手感很好。 没想到还有如此玄机。 南宫璃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书架,又打量了一眼整个外厅。 她的视线立马落在了林依的案桌上。 许多医书,还有一些杂谈,种类包罗万象,但桌上的琉璃兔子竟然少了一只耳朵,好可惜。 “南宫大小姐,这个怎么关上呢?” 南宫箐轻笑一声。 “王妃,你按一下这个地方,就是这朵青莲紫色的四簇云纹的中间。开和关都是这个地方。” 林依用力一点,果然搜地一下暗格又稳当地回拢。 原来每个花纹都完美的遮掩了暗格。 好神奇。 林依雀跃不已,又招呼她们坐到案桌前,给她俩倒了杯茶。 “来尝尝这个蜜姜豉和绿豆糕。” 说完她直接用手抓了一块,放入口中之时直接添了添手指,并没有用一旁的小木签。 南宫箐没有表现出一丝讶异,也用手抓起一块蜜姜豉放入口中,不过手指有些粘乎。 犹豫片刻,她还是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指。 南宫璃咬了咬唇,还是遵循本心,拿起木签挑了一块放入口中。 “二位,怎么样,这个蜜姜豉是不是超级好吃?” 对于林依而言,这种点心她在现世并没有吃过,有形态类似的东西,却完全没有这个味道。 她吃得一脸幸福,看得另外两人有些不解。 不过林依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南宫箐爽朗笑道:“的确很好吃,不过对箐而言,有些甜。” 林依又抓了一块放入口中,她弯着嘴角笑道:“好像大家都嫌甜,下次你们来玩,我让厨子少放些糖。” 南宫璃抿了口茶,她依然记得林依在宫中怒怼圣上的那一幕,却没想到私下里如此随和。 原本担心姐姐被欺负,才跟着一起来拜访,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林依见南宫璃小块抿着蜜姜豉,以为她不喜欢吃,又把绿豆糕往她面前推了推。 “南宫二小姐,这个蛮清淡的,要不要尝试一下?” 看着林依明亮的眼眸,南宫璃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林依又笑得一脸灿烂,也许是好色心上头,两位宛若天仙的美女坐在自己面前,就是对眼睛最好的保养。 南宫箐清了清嗓子,又问道:“王妃,马车一事,可有何要求?” 林依点头道:“拿水寒的马车做例子,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坐凳作成空心的?这样马车里面也可以放东西。还有就是靠背那一块,作成流线型是不是更舒服一些呢?就是贴合人体的脊椎曲线。” 南宫箐皱了皱眉,椅子可以改动,马车坐凳换成中空还可以减少重量,不过何为脊椎? “王妃,您说的脊椎是?” 林依微微一愣,脊椎就是脊椎,不过古代怎么说来着? 她把目光落在一旁的医书上,要不要翻看一下呢? 南宫璃抿了抿唇,问道:“王妃,您说得可是——” 她知道那叫龙骨,但怕自己僭越,立马改口道:“可是人身后的那根骨头?” 林依侧头轻笑一声。 “南宫二小姐,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告诉你姐姐便是。” 南宫璃心中不安,紧张得说不出话。 “王、王妃,璃、璃真的不知道。” 南宫箐赶忙接过话。 “王妃的要求,箐明白!” 虽然她觉得妹妹是过于敏感了些,但王公宗亲的心思的确难拆,特别是京城的小姐们。 说着两人都跪了下来。 林依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南宫璃突然觉得有些晕眩,突然一口气上不来,猛烈地咳了起来。 “王妃恕罪,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南宫箐抱着南宫璃冲了出去。 “碧月、冷芳,拦着她们!”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碧月和冷芳还是一步拦在南宫箐的面前。 三人一个环视,南宫箐立马知道不是二人的对手。 此时林依拿着行医袋追了出来。 “她怎么了?这个样子,我必须对她负责,不能让她出府!” 不等南宫箐回答,林依立马给她把脉。 不过到了室外,南宫璃的咳嗽莫名好了几分。 林依拉开她的衣领,发觉她的脖颈周围起了很多红斑。 “南宫箐,她怎么了?” “王妃恕罪,妹妹从小身子孱弱,有时会莫名其妙咳喘,有时直接喘得晕过去。” 林依抽出银针刺入南宫璃的体内。 “南宫箐,外面冷,把她抱到屋内。” 南宫箐看了妹妹一眼,只好立马把她抱到林依的卧房。 可是刚进入屋子,南宫璃又咳了起来。 林依眼疾手快地抽出银针。 “走!你们立马出去。” 她拿上自己的狐裘,披在南宫璃身上。 “去那边的石亭吧。” 南宫箐一脸疑惑,进进出出,不知道林依是什么意思,但看到林依将狐裘批在妹妹身上,又觉得心头一暖。 林依又让丫鬟在石亭起了一个暖炉,她拉开南宫璃的上衣,插入一排银针。 针针震频,颇为壮观。 南宫箐目瞪口呆,原来传言不假,这位没过门便被默认为寒王妃的女子医术精湛。 林依面色严肃地注视着南宫璃的脖颈,如果气道堵塞了,神仙也救不了她。 虽然她觉得大概率是对什么东西过敏,可是刚进屋时,南宫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过敏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把手搭在南宫璃的手腕上。 “南宫大小姐,二小姐平时可以吃蜜姜豉吗?” 林依问得一脸真诚,她想弄明白南宫璃的病情,不想她再遇到这般危险。 南宫箐心下一动,莫名有些震撼。 “多谢王妃关心,叫我箐便是。” 林依看了她一眼,似乎现在的南宫箐才是真正的南宫箐。 “好。箐。你可以和我说说令妹的病情吗?” 南宫箐点了点头。 “璃从小就会莫名其妙地咳嗽,特别是在人多的地方,小时候有几次都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长大后,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夏日里咳嗽会频发,大夫一直不知道是何疾患。” 夏日? 林依眯了眯眼,带一定的季节性。 “每次脖颈这块都会起红疹吗?” 南宫箐心疼地看着妹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有时会,有时不会。不过今日这样大片红疹,很多年未见了。” 林依拧紧了眉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判断,怎么就没有个血象分析仪呢? 或者搞个过敏试纸也好! 众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之没有人敢打扰她。 过了一会,南宫璃的红疹变成了一片片的斑驳状。 林依收了银针,对南宫箐说道:“她没事了,只是刚才耗了元气,还很虚弱。再过几日,请二小姐来府上,我想确定她的病因。” 说完林依便让碧月送客,自己则赶紧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屋内到底有什么东西引起南宫璃不适? 216 画舫赏花 南宫府。 南院有一间十分朴素不合时宜的小屋子,屋内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小竹台,没有任何东西。 “姐,黑。” “璃,姐在你身边。” “姐,我好多了。” 南宫璃挣扎着拉了拉床榻上的被子。 屋内没有暖炉,一月底的夜晚还是很冷。 南宫箐犹豫片刻,把林依披在妹妹身上的狐裘压在了她的身上。 “璃,今晚我陪你睡这里。” “姐,真不用,你回院里睡吧。其实我感觉没什么事了,寒王妃扎针很厉害。” 南宫箐躺在地上,又想起了临走前冷芳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可以相信王妃。 “璃,你说我们可以相信那位寒王妃吗?” “不知道,不过那位侍女的话,璃也听到了。” 南宫箐有些好奇。 “璃,我们说的话,你都知道?” 南宫璃翻了个身,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她知道姐姐就躺在床榻下。 “刚才只是有些乏,但我都听到了。” 南宫箐又半坐了起来。 “宫中的御医都未能治好你的病,而且压根就没人知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那位寒王妃真能医治好你?” 南宫璃轻笑一声。 “姐,你忘了上次宫中给东陵使者的接风宴,可是好几个人都称赞那位伊小姐医术高明呢。当今圣上面前,谁敢信口开河呢。” 南宫璃又顿了顿说道:“我,相信寒王妃不是坏人。” 南宫箐叹了口气,虽说她们俩是嫡出,但母亲去世得早,妹妹又身子不太好,家中的地位完全不比庶出的弟弟南宫靖涵。 再过几日就是姨娘晋升家母的日子,那位庶出的弟弟也会变成南宫家的嫡子。 从此南宫家就有四位嫡儿女。 姐妹俩见识过庶妹南宫蓉的阴狠,南宫璃更是差一点就死在南宫蓉手里。 “璃,虽然我也想信任寒王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姐,璃懂。不早了,早点睡吧,过几日我去一趟寒王府。” 南宫璃摸了摸被子上的狐裘,自己可以脱离这间屋子吗? 她不喜欢一不舒服就来到这里,没有书,没有琴,有的只有无尽黑暗。 不过今夜很温暖,有姐姐,有这件衣裳。 景涵阁。 林依哼哧哼哧地列了一长份清单。 她仔细回想了南宫姐妹来到屋内的一举一动,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书架上。 这次查看,她注意到几处暗格内有残留些粉末。 木屑? 突然一股寒风钻了进来。 林依头也不回地喊道:“水寒,你快过来!” 看到全开的暗格,秦水寒也微微一愣,莫非里面有什么东西? “依依,怎么了?” “你看看这些粉,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秦水寒用指尖抹了抹残留粉末的地方,金灿灿的色彩,但粉末很细。 “这是金粉,也许是工人打造之时落入的。” 林依哦了一声,虽然和木屑的颜色很接近,可惜粉末似乎太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她拉着秦水寒的手问道:“你知道这里有暗格吗?” “知道。” “……” 林依嘟了嘟嘴。 “要不是南宫姐妹来玩,我都不知道这个书架还有这个机关。你都不告诉我!” “你没问我。” “你——” 见林依不悦的样子,秦水寒也十分无奈。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一般书架都会有些暗格,只有多少和隐不隐蔽的区别。” “好吧。” 林依看他的嘴唇有些皴裂,倒了杯蜂蜜柚子茶给他。 “水寒,南宫家的人都是什么人啊?” 秦水寒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酸酸甜甜,芬芳怡人,这是他没喝过的味道。 “南宫箐的手艺不错,不像是京城的大小姐。至于她的妹妹南宫璃,我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身子骨弱。不过南宫家的侧房夫人要入宗室,日后会多几位兄妹。” 秦水寒放下茶杯,看向林依。 “依依,南宫小姐不好相处?” 林依摇了摇头,随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没有,我还蛮欣赏她们的。只是总感觉她们过于拘束。” 林依相信秦水寒的眼光,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既然能直接进入自己的院中,肯定不是坏人。 秦水寒若有所思,南宫姐妹的确十分谨慎,也不太喜欢和京城的小姐来往。 林依把蜂蜜柚子茶晃了晃,又给秦水寒添加了些。 “水寒,这个茶怎么样?我第一次见如此纯正的蜂蜜,听程厨说是别人送你的供品。” 秦水寒又喝了一口,此蜂蜜和柚子的口感十分配伍。 他轻笑一声,夏若渝有心了。 自从扶持他当上瓦岗县尉,半年不到的时间内,的确有些建树。 秦水寒看了林依一眼。 “依依,明日带你出一趟门,有个叫棹歌画舫的地方,这个时节的风景不错,刚好也去见一下瓦岗县尉。” “瓦岗县尉?” “他携夫人一同进京,你可以和他夫人做个伴,一同赏赏花。” 不过秦水寒又顿了顿声。 “他夫人脑子不太好,不过品性不坏。” 林依懵圈。 “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受你待见!” “不,天下的女子,就是你最得我心。还有当年教我武功的师傅。” 林依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翌日,等秦水寒和林依抵达棹歌画舫时,夏若渝和葛静瓷已经等候在了画舫内。 “卑职携拙荆静瓷,拜见寒王殿下。” 夏若渝的声音清澈响亮,原本不过是一场私下小聚,他的穿着却十分正式。 一旁的女子也立马行了一礼。 “夏县尉,不必拘束。这位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伊木。” 林依感慨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不同于叶婉的温婉,又不似南宫璃那般剔透,也不像禾千雪那般贵气,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美。 林依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一般,她赶忙福身道:“见过夏县尉、夏夫人。” “见过伊小姐。” 葛静瓷也赶紧福了福身。 他们也打量了林依一眼,没想到这位就是寒王未来的王妃。 此时,画舫内的秦奕向他们挥手。 “五哥五嫂,快上画舫,我们去那边的湖心岛。” 林依看向画舫内,小七、白尚书、左浩然,还有另外不认识的两人正在品酒。 上了画舫,又是一番寒暄。 原来白尚书还有如此纯朴的一位哥哥。 林依又瞟了他一眼,驶向湖心岛的距离,此人倚靠在画舫边,随意作出一句诗。 “轻吟淡雅词,拂面心醉意。” 不过白烨身边的那位文士温图紫倒是蛮有意思。 林依低头忍住笑意。 取着诗意的名字,不仅是一头散漫的卷发,而且还有个奇怪的绰号叫“震子雷”! 秦水寒不知道林依在憋笑,以为她有些无趣,便捏了捏林依的小手,在她耳边说道:“等到了那边的湖心岛,你和夏夫人转转便是。” 林依看了一圈在场的男子,觉得他们是想聊些什么,女子在场肯定多有不便。 到了湖心岛,林依主动向葛静瓷邀约。 “夏夫人,我看这里景色不错,不如我们俩先逛一下?” 葛静瓷立马点头道:“好。都说棹歌画舫的花神最美,没准我们今日还能见到花神呢。” 一听花神二字,林依立马来了兴趣。 两人一起向岛中心走去。 “什么是花神啊?” “伊小姐竟然不知?” 葛静瓷夸张的神情让林依有丝不自在,知道干嘛还问她呢… 碧月和她们俩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葛静瓷的声音清脆洪亮,她的话全部落入碧月的耳中。 王妃没有这些常识呢。 碧月又看了一眼葛静瓷,总觉得这位夫人把王妃当傻子了。 林依扶了扶额。 “我孤陋寡闻,不太明白什么是花神。” 葛静瓷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过也耐心解释道:“就是花朝节上的吉祥神。拜那花神啊,可以保平安吉祥。” 林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王府上没什么鬼怪蛇神,以至于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时代有什么神。 曾经问过秦水寒,那家伙是个无神论者,特别不喜欢神神叨叨的东西。 只不过自己再次穿越回来时,他好像变了几分,偶尔也会说一些上苍保佑的祝福语。 “伊小姐,你看那里。” 林依抬头看向葛静瓷所指的方向,眼前有一座雕塑,上面装扮了许多彩条。 石雕是位女子,在林依眼中,就是那种仙气飘飘的仙女。 不是那种卡通的大胸小蛮腰,反而有些富态,是十分真实的感觉,而且五官也没有夸张之感,有种中庸的平和之美。 所以这才能成为花神。 “伊小姐,这位花神都没有你我漂亮,雕刻得太过普通。” 林依微微一愣,这位夏夫人说话倒是毫不遮拦。 “夏夫人拥有倾国之貌,当然要比这座花神美了。” 葛静瓷又打量了花神一眼,她是真心觉得雕像太普通。 “我的容貌自是有目共睹,不过才艺什么的就不行了。没能入圣上的眼,寒王殿下也没看上我。” “……” 林依不由顿足,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见林依突然驻足,葛静瓷一脸无辜地回过头。 “伊小姐不知?” 林依转了转眼珠子,立即说道:“我本杭州人士,刚来京城不久。” 葛静瓷恍然大悟地点头道:“难怪了。去年圣上的秀女大选,虽然我有幸走到圣上面前,但却被圣上赐给了寒王殿下。” 林依心里咯噔一下,自家男神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瓜,自己完全不知情! 葛静瓷摇了摇头,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但是去了寒王府,寒王殿下一直把我晾在客房,不仅对我不闻不问,还直接说不喜欢我。没见过如此冷漠的王爷。” 林依尬笑一声,默默等待她的下文。 “伊小姐,刚才寒王殿下称您是未来的寒王妃,都把我吓了一跳。那样的男子竟然还会娶妻!” “……” “不过,之前的确有一位寒王妃。” 林依实在看不透她,这是胸无城府还是故意挑拨呢? “寒王有眼无珠,竟然没看上您。” 葛静瓷赧然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有心爱之人。当初是爹爹反对,不过这一切还都亏了寒王殿下,我和若渝才能走到一起。” 林依皱了皱眉,瞬间理解了秦水寒说的脑子不好品性不坏的意思。 突然葛静瓷转过身瞅着林依。 “伊小姐,你知道吗,寒王殿下当着我的面说我蠢!” “……” 林依嘴角一僵,还是十分礼貌的露出一个微笑。 “寒王…的确是十分严厉之人。” 葛静瓷跺了跺脚,不满地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不过,看在他帮我和我夫君的份上,我原谅他了。” 林依哭笑不得,赶紧看了周围一圈,这话被水寒听到了,估计会想敲晕她。 不过她十分好奇,不知道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 “夏夫人,你是何时被圣上赐给寒王的啊?” “去年的春季选秀。在寒王府上呆了好两个月,但就见了两次。” “哦,那你没试着和寒王沟通?” “他直接和我说不喜欢我,还沟通什么。不过之后他就去北疆打仗去了。打仗回来后,便让夫君来府上接我。” “水寒去北疆打仗了?” 林依脑海中闪过他右臂的伤口,难道是那个时候负的伤? 葛静瓷微微一愣,没想到林依竟然如此亲昵的称呼寒王。 “伊小姐,您和寒王感情很好?” 林依反应过来,立马点了点头。 “对,我和他感情很好。” “伊小姐,您父亲的官职大吗?” “……” 林依哭笑不得,这问话要逼死人啊。 “小女一介平民,没有任何背景。” 葛静瓷长吁了口气说道:“看来寒王殿下也是性情中人。选秀女之时,普通百姓都没有过初选的机会。” 林依没有作声,在世俗眼中,那个林府二小姐的身份也配不上水寒,不过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身份地位。 葛静瓷见林依没有反应,又追问道:“伊小姐,您如何结识寒王殿下?” 林依抿唇笑道:“缘分。” 说完,她抬臂指了指不远处。 “夏夫人,那边的花很美。” 不远处是一片花海,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山茶花。 葛静瓷立马跑了过去,她也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山茶花。 “真漂亮!” 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叹道。 然后转头一看,旁边又是一片报春花,亮黄的花蕾,紫色的花瓣,就是花之海洋。 “伊小姐,你看那边,还有一片迎春花丛。” 两人又向迎春花丛走去,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如同青草的味道。 林依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原来这里是花卉之地。 此刻的她深深感受到了春之气息。 葛静瓷折了一支迎春花条。 “伊小姐,这明丽的色彩和我们那里的芸苔一样。” 林依转了转眼珠子,芸苔是什么植物呢? 葛静瓷舔了舔嘴唇,得意地说道:“我们那里的芸苔花蜜可好吃了。不知道寒王殿下满不满意我们的土仪。” 林依微微一愣,难道自己喝的蜂蜜就是他们送的? 217 温图紫 两人慢慢逛着湖心岛,总算逛完了一圈。 花团锦簇,是林依有些不敢相信的早春风景。 原来这个时代的花卉不比现代园艺差。 不一会儿,她们和秦水寒等人汇合。 午膳更是令林依瞠目结舌。 夹着鲜花酱的饼,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裹着花瓣的煎鸡蛋,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花的油炸菜式。 林依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夹着盘中的菜,说不上是好吃还是难吃,总之可以入口。 而画舫内,更是有装扮鲜花的女子翩翩起舞,配上宴飨乐师的伴奏,倒是一副太平盛世的美景。 不过那些男子显然不太喜欢这样的料理,他们欣赏着舞蹈,听着悦耳的琴声,抿着桌上的美酒。 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画着玫瑰花的瓶子叫徘徊酒,画着杏花的叫及第酒,还有些看不出什么花的瓶子都有好听的名字。 林依瞥了左浩然一眼,果然那家伙没有喝酒。 不过对面的夏夫人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料理,不声不响喝了很多花酒。 秦奕也瞥了一眼左浩然,左夫人在坐月子,今日他并不是很乐意前来,无非是温图紫来了,他想见识一下白大哥口中的谋士。 秦奕也举杯喝了一口酒,及第酒微甜,和府上的梨花酒有些接近。 突然他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向秦水寒看去。 温图紫是何人,自己忘了和五哥汇报! 他心中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什么都不提,看看五哥如何评价。 林依拿了一瓶琉璃酒瓶,上面画满了桃花。 她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入口醇香,但还是不敌府上的梅花酿。 林依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葛静瓷,毕竟她是桌上唯一的女眷。 但看到她两眼迷离,吓得林依立马放下酒杯。 还是吃菜吧,不,吃花! 林依的表情有些夸张,仿佛吃得不是菜而是毒药一般。 “依依,不好吃就不吃。回府吃好吃的。” 尽管秦水寒的声音很轻,他们的互动还是传入众人的眼中。 温图紫有些意外,没想到寒王还有这一面。 舞女们又换了一波,眼见几人浮起半缕醉意,秦水寒遣散了舞女。 他想静静地听一会曲子,吹一会湖风。 林依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几分,微微闭着眼睛,同样听曲吹风。 葛静瓷猛地站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划过众人耳畔。 “若渝,我想跳舞!” 秦水寒皱了皱眉,完全不期待这个女人的表演。 夏若渝赶紧拉住葛静瓷。 “静瓷,不闹了,今日你喝多了。” 葛静瓷晃了晃脑袋,发觉面前的男人变成了重影。 “不对啊,我没喝多。”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二人,夏若渝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继续哄葛静瓷。 “静瓷,乖,不闹。” 葛静瓷推开他拉着的手,刚起身,又摇摇晃晃地歪了下去。 夏若渝赶紧搂住她,一时不知所措。 “若渝,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生计养家,这是我们说好的。” 夏若渝赶紧点头道:“对,这是我们的约定。” “人家现在跳得可好了,你要相信我。” 夏若渝无奈地说道:“没不信你,只是这会你喝多了,改日再跳。” 葛静瓷低下头,开始闹脾气。 温图紫垂着眼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温兄,你这是何表情。” 温图紫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接白烨的话。 不过在他眼中,寒王和那位未来的寒王妃是真正的琴瑟和鸣。 白启然满脸笑意的看着夏若渝,他知道这个男子是寒王一手提拔,虽然不太明白具体缘由,但这个几月的政绩还是不可小嘘。 瓦岗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横跨黄河支流,是个靠天吃饭之所,每年也要面临河水泛滥的问题。 虽然历任县尉也会打打口号准备治水,但真正付诸行动的只有这位年轻的夏县尉,着实是难为这位官职九品的低级官员了。 白启然揣摩秦水寒的心思,这个小子是不是可以再提拔一把? 不过今日他倒是希望寒王能看上那位温兄。 因为温图紫和他同病相怜。 看着发着酒疯的葛静瓷,林依皱了皱眉,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位夏夫人负责貌美如花! 多么前卫的思维方式。 同班同学的那些豪言壮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不知道那些嚷着要将貌美如花进行到底的同学怎么样了。 林依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想念那些好玩的同学。 见她神情似乎有一丝暗沉,秦水寒立马在她耳边问道:“依依,怎么了?” 突然,林依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他。 “水寒,我要负责什么呢?” 秦水寒稍作思索,便知这句话从何而来。 他轻笑一声道:“你只需陪在我身边,做最真实的自己。至于那些已经拥有的美貌,又何须负责。” 顿时林依笑靥如花,害羞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脸。 做自己,是对自己最大的疼爱和包容。 “那你负责什么呢?” “守护你。” 秦水寒的嘴角挂着笑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之局是给足了夏若渝面子,不曾想白启然将他哥哥也拉了过来。 虽然白烨的出现增添了几分画意诗情,但他却对那位叫做温图紫的文士产生了几分兴趣。 话语不多,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但骨子里带着一副苍凉感的孤傲。 秦水寒见过这样的人,有些人学富五车,有些人则虚有其名。 他又看了温图紫一眼,正巧温图紫也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均没有分开。 秦水寒捏了捏拳,对方的眼中没有敌意,但有股说不出的深意。 试探、打量,夹杂着诸多情绪。 温图紫浅浅一笑,缓缓低下了头。 他早已多方面打探过秦水寒的信息,但他知道,对方对自己一无所知。 林依也顺着秦水寒的目光看了一眼温图紫。 清朗的面庞刻有岁月的痕迹,不同于那一头洋气的卷发,服饰较为朴实无华,完全不像自家男神和小七。 文士是什么人呢? 传说中的江湖术士? 林依微微蹙眉,不过此时她又将目光落在葛静瓷身上,是否该帮一下她呢? “我要跳舞——” 葛静瓷的酒后宣言再一次划过众人的耳畔。 站在岸边的舞女们也翘首以待地望向葛静瓷。 那位夫人要跳舞! 如此貌美如仙的女子,跳起舞必然是宛如花神! 甚至有热情的舞女都想将手中的彩带递给她。 林依盯着手握酒壶的葛静瓷,怎么都不觉得目前的她可以跳舞。 “水寒,我先带夏夫人回府吧,省的她这个样子打扰你们。” 秦水寒沉着脸看着葛静瓷,这个女人真是事多,不过看着夏若渝宠溺的样子,突然意识到别人的女人再蠢又关自己何事。 不过他对温图紫有几分好奇,的确需要再观测他一会。 “依依,让玄风护送你们回府。” 秦水寒对玄风使了个手势。 玄风到夏若渝耳边传达了几句,不一会儿他们便把葛静瓷架上马车,离开了棹歌画舫。 夏若渝立马举起酒杯向众人。 “拙荆失态了,在下自罚一杯。” 秦水寒淡淡地看着眼前的酒杯,但余光却在注视着温图紫。 秦奕见五哥没有说话,但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立马接道:“夏县尉言重了,尊夫人乃性情中人。只是不成想这些花酒的后劲如此猛烈。” 秦水寒对对乐师摆了摆手,顿时画舫内就只剩下他们几人。 平静的湖面,偶尔掠过阵阵微风,吹皱一池湖水。 众人都心领神会地凝了凝神,虽说不是商谈公务,但还是都打起了精神。 此刻,左浩然最为通透,他知道今日的宴席,看似不过是款待瓦岗县尉,但肯定另有深意,所以他一直没有饮酒,因为他知道自己资质最浅,而且的确不明白其中之意。 白启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寒王,今日接给夏县尉接风洗尘之际,也顺便将哥哥的朋友介绍给您。” 他对温图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位温兄自束发起便阅览了诸子百家,精通纵横之术,只是向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并未入朝为官。” 温图紫神态自若,并没有否定别人对他的夸奖。 左浩然心中满是崇拜,所谓的纵横之术,并不是从书中就能习得,虽然他也博览群书,但自知自己只能算是个读书人罢了,远远称不得士。 秦奕一脸狡黠地对秦水寒点了点头。 秦水寒哭笑不得,看来小七也很喜欢这位文士。 只是自己虽然也喜欢谋士,但此时并不合适招揽谋士。 他又瞥了温图紫一眼。 “温公子只是向往自由,所以不愿入朝为官?” 温图紫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夏若渝。 “回寒王的话,瓦岗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再往北去,便是那涿城。” 秦水寒和秦奕余光相交,这句话点破了东北的隐患,也是他们揣摩父皇没有除去甄蔷的原因。 但涿城的真实情况,他们的确不知,而且那是父皇的决定,他们不能僭越。 秦水寒浅浅点了点头,看着画舫外的风景。 温图紫闭了闭眼,突然说道:“风,可以探知某个人的所有,但是却忽略了他所刮过的地方。” 秦水寒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 众人也都默不作声。 夏若渝很想问清楚,毕竟瓦岗是自己的管辖之地。 然而和涿城有何关系呢? 他苦苦寻思自己上任的这几个月,除了携手百姓清理淤泥,也未做出任何贡献。 虽然有心把良田规划分明,但不可否认,的确有许多壮年男子去了别处。 劳动力有所不足。 夏若渝在心中叹了口气,徭役为两年一次,也没有必要逃至外地,反正返回还是一样要服役。 秦水寒不太喜欢温图紫说一半留一半的方式,但这就是文士的通病。 他在试探自己值不值得托付,然而秦水寒的内心对太子之位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如果自己当了皇帝,希望将国家治理成什么样子? 秦水寒自知自己不是圣人,做不到无为而治,他更加希望百姓能得到实际的利益,做到真正的安居乐业。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林依说过的一句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秦水寒又浮起出林依那副爱财的样子。 国富才能民安。 突然他轻笑一声,似乎明白了温图紫的话中之意。 “温公子,风影阁的人不过是本王的朋友,并不是朝廷中人。江山社稷,需要公子这样之人一同心系天下。” 温图紫微微一愣,不愧是寒王,果真睿智。 218 征兆 寒王府。 好不容易安置好葛静瓷,林依刚坐下来想喝口茶,吕骥那边却传来了坏消息。 她抹了把汗,又站起了身。 “起了热疾?” 站在一旁的铃兰点了点头。 林依叹了口气,带着几人一路小跑,顿时觉得胃中一阵恶心。 果然花只能赏,不能吃! 而且客房到厢房的距离,再次证明了寒王府有多大。 林依推开吕骥的房门,有位仆人正守在一旁。 把脉,脉搏加快,但抚摸他的额头,也并没有那般高烧。 “小…人,见过…寒王妃。” 吕骥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襟,就算神志不清也要注意仪态礼节。 林依吁了口气,此人看上去真的很难和盗匪联系在一起。 她赶紧解开手指的纱布,看得出伤口有些化脓。 “碧月,盐水。” 碧月立马行动,林依还是不放心的喊了她一声。 “凉开水。” “王妃放心。” 冷芳看着离去的碧月,总觉得她和王妃越来越默契。 但要说从何时开始,好像就是那次马车被人算计以来。 林依害怕得瑟瑟发抖,那一幕,冷芳依旧印象深刻。 她并不知道楚心懿是谁,仿佛听过又似乎没听过。 只要不是自己的杀人目标,冷芳多半是不闻世事的态度。 不过为了林依,她突然想弄明白楚心懿是何人,因为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碧月端着放凉的食盐水走了进来。 “冷芳!” 林依的一声叫唤,把冷芳拉回到当下。 她沉着眼眸,嗖地一记刀手落下。 倏地,她微微勾起嘴角。 原来不需要言语,自己也能从王妃的语气中了解指令。 不知从何时起,冷芳默认了自己敲人的职责。 吕骥瞬间晕了过去。 林依小心地处理他化脓的伤口,但此刻的她心急如焚。 没有抗生素,吕骥能挺过这一关吗? 她又冲到实验屋,默默注视着自己设计好的实验台。 先用那些普通的白瓷器皿? 可就算现在临阵磨枪,也不可能短短几日筛选出想要的东西。 林依叹了口气,放弃了立马培养菌株的想法。 “碧月,冷芳,去一趟万古医馆。” 来到万古医馆,店里的伙计看到是寒王府上的人,立马通知了掌柜。 赵冬升也十分有眼力劲,虽然没见过林依现在的样子,但也猜出眼前的女子就是未来的寒王妃。 “在下赵冬升,见过寒王妃。” 林依也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 “伊木见过赵掌柜。” 赵冬升有些疑惑,新王妃来医馆做甚? 林依微微笑道:“我想买一些草药,掌柜方便带我去后院看看吗?” 赵冬升顿时一愣,这位新王妃似乎很了解医馆,还知道后院的草药最完备。 林依眼珠一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赵掌柜,后院的药味飘来了。” 赵冬升也转了转眼珠,立马带她们来到后院。 “寒王妃,这里是晒着的药,那几间屋子是晒好的药,还有许多炮制好的成品。” 他又看了一眼正在翻药的青郎,直接喊道:“这位是未来寒王妃,你跟着取药。” 青郎立马放下手中的木耙,毕恭毕敬地走了过来。 两人一个对视。 林依微微一愣,虽然男子被破相了,但不可否认,这是一张十分英俊的脸,而且眉宇间和水寒还有几分相像。 青郎立马低下头。 “小人面目狰狞,吓到寒王妃了。” 林依赶忙摇头道:“非也非也。” 她又看了一眼青郎的疤痕,显然受伤之时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以至于疤痕残留了一些药物的颜色。 “你这疤痕是不是不到一年?” 青郎依旧不敢抬头,只是轻轻回道:“大约半年前…一切都感谢寒王殿下救了小人。” 林依好奇地看着他,为何会扯上水寒呢? “你的伤口当时处理得不太好,我可以帮你再处理一下,但是只能淡化,很难回到过去的样子,你要试一下吗?” 青郎抬头,愣愣地看向林依。 虽然自己不再想靠面容生计,而且也十分喜欢目前的生活,但能改善这般狰狞的面目,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小人愿意!” 话一出口,青郎又觉得有些不妥,怎能劳烦寒王殿下的夫人。 “小人……” 显然林依并没有觉得不妥,立马说道:“好的,我去准备一下,你明日来府上便是。” “小人不敢劳烦王妃……” “我是大夫。大夫救人,天经地义。” 这话也传到了赵冬升的耳中,他透过窗子又看了林依一眼,虽然这位女子很漂亮,但和前王妃的外貌完全不同。 都说她是替代品,难道是指医术方面? 不待他细品,林依已经风尘仆仆地带着几人离去。 到了夜晚,秦水寒带着夏若渝赶回寒王府。 安顿好一切后,他立马赶向景涵阁,此刻的林依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三盏烛火还剩下一盏正在燃烧,但透明的灯罩,依旧清晰的照映着她的脸庞。 这是等了多久? 秦水寒换上自己的拖鞋,稍微停滞了几秒。 这种半圆形的鞋子很是便利,但并不跟脚,走路时会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他轻轻抱起林依,向床榻走去。 林依微微睁了睁眼,看到他在帮自己脱衣服。 她配合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等秦水寒吹灭了蜡烛后,她立马像小猫似的钻入他的怀中。 睡着了? 秦水寒有些憋屈,只能在她脸上啄吧几口,便也抱着她乖乖睡去。 第二天大早,察觉到秦水寒起来练功的林依,也一溜烟地爬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喝了几口水,立马让人伺候梳洗。 “王妃,您是现在用膳,还是等王爷一起——” “等王爷一起!不过我先去一趟厢房!” 林依换了双鞋,直奔吕骥的厢房。 看到林依款款而来,吕骥立马起身行了一礼。 “免礼免礼。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躺回床塌上吧。” 林依皱了皱眉,每次见吕骥都是一副满脸愧疚的样子,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她也不多说,直接把脉。 虽然热度没有退,但是也没有变高,算是好事吗? “今日怎么样?” “小人好多了。” 吕骥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昨日肿胀难耐,现在却没那么难过。 林依剪开棉布,因为只裹了一层,沁透的鲜血十分明显。 突然她觉得一阵恶心。 吕骥注意到她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立马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林依喘了几口大气。 “还没用早膳,所以…有点虚吧。” 话音刚落,秦水寒走了进来。 “依依。” 林依转过头。 秦水寒踩着晨光,微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眼中满是关切。 林依立马起身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啦?” 见状,吕骥拉了拉衣角,想立马下床榻行礼,奈何脑袋依旧晕眩。 秦水寒瞥了他一眼,对他摆了摆手。 “免礼。” “多谢寒王殿下。” 吕骥低下头,又回想起了前几日之事。 那日秦水寒问他,为何当时没有抓住伊木要挟自己。 那一刻,吕骥心中感到莫大的悲凉,自己在所有人心中都只是一个盗匪。 可是他真的不想成为一名盗匪。 不过秦水寒并没有等他回答,他的表情诉说了一切。 “吕骥,傍晚我再来看你,有事小厮会来通知我,你就安心养病。” 林依的嘱咐打断了吕骥的思绪,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立马应声允诺。 走出厢房,林依挽着秦水寒的手臂。 “最近好忙呢,都感觉体力不够用了。” “那何必起这么早。” “如果吕骥的热疾不退,弄不好就挂了。我辛辛苦苦把他的手指接上。” “挂在哪里?” “……” 林依愣了几秒,立马笑出了声。 “挂了就是一命呜呼啦。” 秦水寒有些懵圈。 “那不是咽气吗?勉强可以说咽了…” 他又皱了皱眉,咽了这个词也不太好听。 林依知道他咬文嚼字的毛病又犯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嘻嘻,那就咽了。不过我希望大家都好好活着。对了,今日我让万古医馆的青郎过来,想帮他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你曾经帮过他?” 秦水寒侧头问道:“他的脸能恢复?” 林依摇头道:“想要完全恢复肯定不可能啊,就是我看他的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觉得有些遗憾,想帮他一把。” 秦水寒沉默了片刻。 “你觉得那个男子相貌如何?” 林依嘿嘿笑道:“水寒,难道你这种盛世美颜,还会对其他男子的容颜感兴趣?那我今日要好好瞧一瞧那位青郎了。” 秦水寒白了她一眼。 “你想不守妇道?” “……” 林依一脸懵圈,顿时愣在了原地。 水寒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我?” 秦水寒沉着脸,又立马拉住她的手。 “你不觉得他和我有几分相似?” 这话说得十分憋屈,当然他也是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才会向林依抱怨。 林依仔细回想了青郎的外貌,的确昨日见面时就觉得眉宇和水寒有几分相似。 可这不是喜欢一个人的原因。 她小跑一步,拦在秦水寒面前。 “我和那个林府二小姐像吗?” 秦水寒顿足一愣,缓缓吐道:“不像。” “那不就对了。你的外貌只是你人的一部分,关键在于内在呀。我喜欢的那个人只能是你,而不是和你一样就能让我喜欢。” 顿时秦水寒的脸上如春回大地一般,他嘴角含着笑意,一把抱住了林依。 林依不觉好笑,原来自己的男人还会吃醋,还要耍小性子。 两人又手拉着手向景涵阁走去。 “水寒,你还记得林二小姐的样子吗?” 秦水寒面露难色,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我,有些记不清了。自从你回来——” 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段时光是如此珍惜,但却一下子也记不起曾经林依的样子了。 林依莞尔一笑。 “那现在的我,你记住了吗?” 秦水寒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依依,你就在我身边,我不需要记住你,因为这一次不许你离开我。” “知道啦。” 林依抿嘴一笑,眼中都是小星星。 看到两人手拉着手回到景涵阁,丫鬟们立马准备早膳。 因为今日林依也用早膳,桌上的菜肴明显愈加丰富。 望着一如既往的早餐,林依的神情突然有些恍惚,似乎最喜欢的糕点没有那么可口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是不是起太早了,总觉得有哪里不适应。 秦水寒注意到盘中被咬了一口的绿豆糕。 “依依,不好吃?” “好像太甜了。” 秦水寒轻笑一声,他一直都觉得很甜,连依依都觉得甜,是不是厨子糖放多了。 于是他也夹了一块绿豆糕,缓缓放入口中。 和平时的味道一样,都是齁甜齁甜。 他又看了林依一眼,莫非是起早了,没有胃口? 不过看到她在吃别的菜肴,秦水寒也没有多想。 不一会儿,玄风出现在了门口。 “主子,夏县尉想见您一面。另外,青郎来到了府上。” 秦水寒和林依对视了一眼。 得干活了。 林依迅速喝下眼前的羹汤。 “我帮你梳头更衣!” 秦水寒心中一个咯噔,依依绝对是喜欢梳理自己的头发,更衣绝对不能指望她。 “依依,帮我梳头,更衣还是让玄风来吧。不必让青郎等太久。” 说这他对玄风使了个眼神,起身走到矮塌前。 林依喜滋滋地冲到梳妆台,拿起梳子心满意足地帮他梳头发。 “这会不吃青郎的醋啦?” 秦水寒嘴角一弯,不由笑出了声。 这个记仇的小女人。